《我不做老千好多年》 第1章 无情兰花 外行有八,无情兰花。 我叫画意,生在兰花门。 并不是夜店女就属兰花门,她们不配。兰花门有象征性的场所:凤楼。 我妈是正宗兰花门的流水。 所谓流水,就是可远观而不可亵玩焉的女人,温柔似流水,可养生,可养眼,更能杀人于无形,像一种毒药。 那些出卖肉体和灵魂的女人叫落花。 在兰花门有这样一句话: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的确,就是这样。 我妈生我后,不再露脸,一直住在凤楼。 从我记事起,她从没对我笑过,更没对我好过,有的只是拳脚相加,打的我的理由很奇葩。 有时候,我不小心摔跤,她说我吵到她的耳朵,狠狠踢我几脚。踢在肚子,疼得我倒吸凉气,踢到脸上,脑袋嗡嗡作响,鼻子喷血,脸上好几天都青紫一片。 梦中呓语,她会毫不犹豫把我踹到床下,才不管我是死是活。 上厕所后忘记冲水,她拿鞋底狠狠抽打我的屁股,直到不敢坐着吃饭。 这样的虐打数不胜数。 每次听到《世上只有妈妈好》时,我都会哭。 但她很小心,只要有几天不打我,那就说明我爸要来了。 对我来说,我爸很神秘,他做什么的,我不知道,甚至我都不知道他叫什么,只知道他姓画。 每隔一段时间我爸都会来看我们,给我带来些吃的玩的,还捏捏我的小脸让我听妈妈的话。 我想把身上伤给他看,但我不敢。 生怕他走了之后,我妈会变本加厉的虐待我。 上小学后,我名列前茅,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心灵手巧。 但生活更加悲惨。 天下没有不透风的墙,同学们很快知道我妈是兰花门的鸡,欺负我,骂我是兰花门的野种。 我妈不把我当人看,但我不允许同学这么说她,和同学拼命。 但我弱小,打不过,每次拼命之后换来都是无情的毒打。 放学成了我最怕的时刻。 欺负我的同学拦住我的去路,扯掉我的书包,扔进垃圾桶,被人揪住头发抽耳光,直到嘴角流血。 谁看我不顺眼,都会打我一顿,只要我敢反抗,就会遭到一群人的围殴。 不要以为这是天方夜谭,那是八十年代,学校就这样。 没人管。 从古到今,学校都不是一方净土,那也是社会。 每个班上都有被欺负的男生,可我却学校里最受欺负的男生。 直到有一次,几个高年级的学生被老师骂了,他们把气撒到我身上。 放学后,他们把我堵到墙角,先是一顿拳打脚踢,踢掉了我两颗牙,还让我吞下去。我哭着把牙吞了下去,那一刻,我紧紧握起了拳头。 黄毛男生一脚踩住我的手,使劲的碾,狠狠地说:“怎么?想还手,我让你还手!”我的哭喊声响彻整条街,那种歇斯底里绝望的叫喊。 老师却视而不见。 虐打就这样结束? 远远没有,他们再次揪住我的头发,连抽我几十个嘴巴,边抽边骂,“兰花门的野种,就该被打死!” 被黄毛用力一推,我倒在垃圾堆上,一块巴掌大的碎玻璃扎穿了我的脸,我猛得坐了起来,玻璃还扎在脸上,我疼得大叫着:“爸爸!爸爸……你在哪……你在哪……你快来救我……”我绝望了。 突然之间,我没了活下去的勇气。 活着比死亡更可怕。 高年级的学生也吓坏了,边逃边骂,“你有爸吗?你妈是鸡,是个男人就是你爸!” 我疼得手心沁出了汗滴,不停地抖着,跑向电线杆,想一头撞死。 一辆汽车停了下来,下来一个年轻的男人,死死揪住我的衣服,抱起我对着高年级的学生狠狠地打狠狠踹。 他身边还跟着一个跟我年纪差不多的小女孩,看着我狰狞可怕的脸,吓得用手捂住眼睛,她回车里拿出一卷纸递给我,“哥哥,你快捂住伤口吧。” 虽然我小,但懂得感动。 我妈都没有对我这样好过。 男人打完后,立刻上车带我去了医院。送我回家后,当他得知我妈的职业时,不禁摇头叹气。 但他的样子却永远刻在我心里。 小女孩临走时,还不住的回头,安慰我说:“哥哥,我会回来的看你的,你好好养伤,再见。”说完冲着我挥手。 这是我从来没享受过的温暖。 我妈对我的伤如见我被打时的老师,视而不见,拿我当空气。 晚上,我躺在被窝里,伤口疼痛剧烈,却不敢大声哭。 生怕我妈起来再打我。 哭着哭着,我睡着了。 迷迷糊糊时,感觉有热的东西掉到我的脸上,伸手摸摸,是液体,我下意识的打开床头的灯,看到爸爸眼圈红红的。 我感觉自己是在做梦。 就是做梦也好,“爸爸!”搂着他的脖子失声痛哭,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我爸把我紧紧搂在怀里。 卖火柴的小女孩的遭遇也不过如此。 我妈站在房间门口,静静地看着,面无表情。我爸抬头看到她,突然大声咆哮起来,“滚!一会儿我跟你算账!” “爸爸,你能把我带走吗?我就要死了!”我哭着说。 他黯然失神,喃喃道,“对不起,小意,爸爸暂时不能把你带走,不安全。不过你放心,从今天开始,没人再欺负你了!” 半夜里,我妈惨叫着。 我爸揪着我妈的头发,狠狠抽着她的脸,直到她满脸是血,直到他气喘吁吁才停下了手,使劲儿把她往床上一推,低声咆哮,“再敢动我儿子一根指头,我宰了你!” 那时的我不知道我爸到底是干什么的。 能开兰花门的,没有善类,却没人敢管。 看到我妈挨打,我没哭没闹,也不心疼。 也许我和我妈之间根本没有感情。 天亮后,早就没了爸爸的身影。 我妈满脸青紫,看到我盯着她看,冷冷一笑,“外行有八,无情兰花。”当时,我不知道这句话的含义,不过从那以后,她再没打过我。 到了学校,昨天打我的几个高年级的男生都没来上课。 后来听说,半夜时分,一群人潜入他们的家,狠狠教训了他们,被打得很惨,推倒我的黄毛在医院里躺了半年,捡了条命。 原来对我的遭遇视而不见的老师也主动找我,对我说,如果再有人欺负我,就告诉他,他会帮我摆平。 那时,我觉得爸爸无所不能。 不过,从这天开始,我身边多了两个老师。 一个姓王,教我玩儿。 从骰子到麻将,从扑克到牌九,它们在王老头的手里可飞天遁入,若有若无,我从未见到如此精彩的魔术。 一个姓齐,教我打。 从空手到匕首,从口含刀片到耳上银钉,浑身上下都是武器,没有电影里的精彩,他说功夫不是表演,是杀人技。 每次练习之后,都要用药水泡手,洗澡。 我的手上身上没起过老茧。 躺了半年多的黄毛终于出院,经过我的努力,他已经打不过我,我可以分分钟打败她。齐老头不让我出手,他说:若要出手,斩草除根。 最后,我找了老师,他再也没找过我麻烦。 我也成了学校里的奇葩,只上午上课,下午在神秘的四合院里跟着两个老头学本领,成绩从天堂到地狱。 我脸上那道长长的伤疤虽不明显,却让我自卑。 从此,我沉默寡言,很少说话。 四合院里只有我们三人。 整整八年,俩老头,一次没离开,一天没休息。 初中毕业。 我接到一个陌生的电话,是医院打来的,说我爸出事了。在医院里,我爸浑身缠着纱布,露着两只眼睛,血从纱布中渗出,让我头昏目眩。他挣扎着抓住我的手,艰难地说:“爸爸对不起你!” 刹那间,撒手人寰,如果不是等我,他活不了那么久。 我哭了,哭得昏天暗地。 医生拿来死亡通知单,让我签字。 我哆嗦着拿起笔,写上自己的名字:画意。 从生到死,半个小时。 我和我爸,阴阳两隔。 人推进火葬场,化做一缕轻烟散在风中。不由的想起王老头的那句话,什么功名利禄,都是过眼云烟。 墓地不知谁买的,似乎一切都已准备好。回到兰花门,我把我爸的死讯告诉了我妈。 她只嗯了一声。 第二天,她失踪了,从此杳无音讯。 除了两个老头,我再无朋友。 他们没走,一如既往的教我。 直到我二十岁的生日,他们给我买了生日蛋糕,吹灭蜡烛后,王老头说:“小意,我和老齐要走,从此以后就你一个人了。四合院是你的,如果有一天,你发现天下之大却容不下去你的时候,就回来。” 我不想让他走,我怕孤单,“能不走吗?” 王老头叹了口气,问:“你学的是哪一门?” “外八行之千门。” 他点点头,像是自言自语,又像对我说,“千门一入深似海。但我不希望有一天你坐到赌桌前,平淡是福。” 齐老头把他最心爱的匕首送给我,上面刻着一个字:戮。 他说:“记住师父的话,外行门有八,无情是兰花。你虽是男儿,但想要在江湖上立足,就要无情。” 我惊愕道,“现在还有江湖?” 他哈哈大笑,马上又严肃道,“有人就有江湖。只是没有电影里的刀光剑影,快意恩仇,取而代之的是勾心斗角,处处陷阱。但有一样永远都不会变,那就是江湖险恶。” 第2章 江湖险恶 他们和我妈一样,一觉醒来,再无人影。 江湖只剩我自己。 两位老师没给我留钱,身上只有五十,还是那天在路上捡的,不想办法赚钱,吃饭都成问题。 要活下去,得靠自己。 凤楼经理找了我,希望我能留在凤楼,做龟公。 所谓龟公,不是给客人斟茶倒水,那是服务生干的。旧社会的龟公是把鸡扛在肩上送到客人家里,凤楼会给工钱,有时候还会得到一些赏钱。现在的龟公都是开车,同样是送鸡上门。 这种职业,不做也罢。 兰花门不是人待的地方。 同学都说我妈是鸡,如果有一天,我有了孩子,同学肯定也会说孩子的爸爸是皮条客,我绝不允许发生在我身上的一切,在我孩子的身上又一次重演。 我拒绝。 兰花无情成了我心中永远的痛。 风城是二线城市,临海。2000年时旅游业就很发达,治安情况并不乐观,尤其是西区,堪比广州火车站。 如果有人不了解,度娘去查。 旅游的人多,宾馆酒店就多。 运通酒店在风城排名前五,我在报纸上看到客房部招服务生。 福利很好,酒店按外企管理,薪资按周发放,在当时月工资平均六百块钱时,酒店的工资超过一千五。 这么好的地方,人都想挤进去。 我抱着试试看的心理报名。如果不行,我只能回四合院,不然露宿街头。 面试的人看看我,先是问了我几个问题,我都懂。 当他问到我的学历时,我知道肯定通不过,我学历不高,高中没毕业,前面几个人都是大学生,还是回去等消息。 我实话实说。 面试官说我达不到要求,让我去酒店旁边的天通夜总会当服务生,工资每月五百。 有钱挣就好,我不挑食。 工作地点在夜总会二楼,都是包间,我们不但打扫卫生,还要往包间里送酒。傍晚五点上班,跟我一起打扫卫生是个河南姑娘,长相一般,还有些胖。 晚上七点,人渐渐多了起来。 鸡也开始上班,都聚集在二楼的潼关阁。 清一色的大长腿,大约十人一组,被组长看着等待客人上门,一眼望去真是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婊里潼关路。 楼下上来几个人,走在中间的是个秃子,脸上有伤疤,带着几个跟班,狐假虎威很是嚣张,身边有人经过,立刻被推到一边。 妈妈桑张姨迎上去,热情招呼着,“李爷来了,您还是老地方?” 跟班瞪了她一眼,“废话,叫人去!” 河南姑娘立刻把头扭到一边,非常害怕的样子。 这让感觉非常疑惑。 秃子进了包间。 她松了口气,悄声对我说:“我听人说他原来是混社会的,连这儿的老板都不敢惹,被他看上的女人都没好下场,就算出了事儿,也有人顶雷。” 我心想,秃子这种人,阅女无数,除非他瞎了眼或者审美疲劳才会看上她。 继续心不在焉的拿着毛巾擦拭着酒瓶。 张姨从背后拍我,冷冷道,“画意,你去送酒。给八号包间送去!” 秃子就是八号间。 我提着酒,走到八号包间前,刚要敲门,听到包间里有女人的哭叫喊和男人的哈哈大笑声,混在一起,很不和谐。 敲门声一响,里面的声音也戛然而止。 有人骂道,“他妈的谁,找死!” 门开了,秃子的跟班,他上下打量了我两眼,看我提着酒,让我进去。 我被包间的情景惊呆了,两个男人正按着衣衫凌乱的女人,秃子站在沙发上举着酒瓶往她脸上浇,呛得女生连连咳嗽。 而站在一边的小姐们都幸灾乐祸的看着。 秃子边浇边骂,“臭娘们儿,装什么装!出来卖的还装什么纯,不喝,老子今天灌死你,上边喝够了,让你下边也喝饱!”灌完一瓶酒,他一个嘴巴抡在女人的脸上,“真他妈扫兴,不是纯吗?老子今天就让你污了!” 他一抬头看到屋里还有一堆人,指着我们,“滚!都给我滚!” 我把酒放到桌上,希望赶快离开这个人间地狱。 女人挣扎着爬起来,那一刻,我惊呆了,她不是在学校救我的那个男人的妹妹吗?顿时,我无比愤怒,什么无情,如果面对恩人的妹妹都要无情,和禽兽有什么区别。 我冲过去,一把拉起倒在地上的女人,刚一抬头,秃子同样一巴掌抡在我的脸上,半边脸麻木了,嘴角也流了血,一头栽倒。 秃子眯着眼睛看着我,威胁道,“想英雄救美,找死!” 我没说话。 “有意思!想当英雄是吧,我成全你们。”秃子露出得意的笑,从桌子拿起一个瓶盖,看着我们说,“这样吧,你们猜猜瓶盖在我哪只手上,猜对了,我们放你们走,猜错了,你帮她脱!” 他把瓶盖左手放右手,右手放左手,只要眼没问题,就能看出来,但当他攥拳的那一刻,无名指微微一动,瓶盖就进了他的衣袖。 我有些吃惊,他用的是千术手法,原来是老千。 女人没有犹豫,捂着脸指着他的右手,“这只手。” 秃子张开手掌,没有,“你错了,脱!” 跟班冲过来,女人吓得躲在我的身后,就在我要动手时,门突然被踹开,穿着绿色衬衣的男人已经站在门口。 女人大叫一声“哥”冲到绿衬衫的怀里,哇哇大哭。 秃子愣住,缓缓道,“是你。” 我的恩人也在! 这一切,我真想扣谢他的大恩,少年时不懂事,我要代我妈向他道歉,当时我妈连句谢谢都没说。 他搂着妹妹,淡淡地说:“我妹是个作家,很少出来,来这儿体验生活,收集些灵感,被你打了,不可能就这么算了。” 秃子冷笑,“你给我下套?” “我是那么无聊的人吗?” “那你想怎么样?” “你不是喜欢赌吗?赌一把,我输了就当什么事都没发生,你输了,得付出代价!” “可以。” 恩人看看我,“你,过来。” 从他们兄妹的眼神里我看的出来,他们已经不认识我了。 第3章 第一次出千 恩人的包间里坐着几个女人,手里端着酒杯。 他让人把妹妹送回去,坐下,立刻有美女把烟叼在嘴里,点着之后,放到他嘴里。 包间中间是张桌子,扔着一副普通扑克,玩儿的应该是斗地主。2000年时,斗地主在风城并不流行,湖北武汉玩家较多。 他悠闲地抽了口烟,示意秃子坐下,然后看看我说:“你来洗牌。”他又对秃子说,“赢了你就走。输了代价不低,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抢了我很多地方,你这人呐,心狠手狠人狠,输了留下两根拇指外加一百万。” 当时这些钱绝对不少。 秃子一听不干了,嚷嚷道:“你是故意的吧,我要不玩儿呢?” 他带着一丝威胁道:“你可以试试。” 秃子犹豫一下,底气不足地问:“说话算数?” 他一脸不屑,转头问我:“你会吗?” 我点点头。 “洗牌吧。” 我收起牌,来回洗了两次,第二次还把牌给洗散了,掉得到处都是,我笨拙的一张一张捡起来。 像电影里的飞牌,掌心藏牌,花式洗牌,老千绝对不会用。 那就等于告诉别人,你就是老千。 内地不是澳门,出千被人抓要去手。 秃子探探身子问:“是三局两胜还是一局定生死。” 恩人很淡然,“随你。” “谁先叫?” “你先吧。” “爽快。三局两胜。” “发牌吧。” “等等,我要卡牌。” 秃子随手抽出几张牌,插进中间部分,他右手的小指微微一动,两张王牌就被放到最下面,速度很快。 如果我不懂千术,根本想不到这么一瞬间牌被换了。 可我跟王老头苦学十多年。在我的眼里,完全是小儿科,这种出千方式经常赌的老油条就会,还有个好听的学名:移行换位。 他再快,也没我快,我可以轻易把牌恢复,想发什么牌,就发什么牌,但我没有,三局两胜。 “发牌吧。”秃子一脸轻松,因为恩人根本没看牌,他想不到我一个普通服务生会是老千。 我发的很慢,装出不熟练的样子。 每一张牌在我戒指前一晃而过,清楚记下,谁的牌到底是什么? 不是每个人勤学苦练都能成为老千,还要有天赋,要有过目不忘的本领,在我面前把扑克摊开,只要我扫一眼,就能清楚记得每张牌的顺序。 想学千术的朋友,劝你们放弃。没有天赋,只能靠道具出千,非常容易被人抓住把柄。 十赌九诈,十赌十输。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发完牌后,秃子直接按住三张底牌,再次问道:“要是有炸呢?” 恩人有些不耐烦,“有炸你抢走的地方都给你,两炸输二百万给你!”他说的很镇定,“你就那么保证能赢?” 秃子没说话,抓起了三张底牌,亮了出来。 两张王牌,一张K。 我很奇怪,恩人的表情从头到尾都没变化过,他就保证能赢?甚至都懒得看一眼三张底牌。 这让我很疑惑。 秃子的运气不错。 就算底牌没有王牌,他也不可能输。 三个2三个A,四个K,还有连牌,这一局是春天局。 秃子熟练的抽出几张牌,往桌子上一拍,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3456789,三到九不好有啊。” 恩敲敲桌子,他不出。 我也没有能够管上的牌,“不出。” 秃子也点了支烟,“三带一。”牌面3个A带一个10。 我们还是管不上。 秃子哈哈大笑,脸上的伤疤一动一动,更加狰狞可怕,“既然都不管,我可接着出了。四个K!” 又是一阵大笑。 “火箭。哈哈哈哈……三个二。你们输了。” 恩人把牌往桌子上一扔,面不改色,又有美女给他点了支烟。 “春天,两炸。这可是八倍,二百万好像不够。” “继续” 我再次发牌,秃子又卡牌,他见我们都没看出他出千,肆无忌惮,这次他的两根手指都动了动,不但把两张王牌和一张二放在一下面,还把该发给恩人的牌里放进了345,七藏在了下面,只要我一发牌,绿衬衫手里就会断7。 三四五跟随,神仙都皱眉。三张副牌在手,断7无连对,除非牌面好,不然没有赢的可能。 秃子出完千,轮到我了。 我把牌攥在手里,瞬间就把牌换了,他用的两根手指,我用五根手指,比他的速度更快,他绝对看不出来。 发完牌,秃子连看都没看,直接把底牌给亮了出来,“哈哈哈哈……又是大小王,还有个2。”当他捻开牌后,脸色立刻变了,盯着我看,我假装害怕,他又看看恩人,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想说我出千,但没有证据。 对3对4一个5,对6对8一个9,对10对J一个Q,对K一2,双王。 秃子看着手里的牌,脸色铁青,无论是谁,这牌都不可能赢,三四五六这种小单小对就要了他的命。他抬头又看看我,意识到可能我出千了。 恩人妹妹就是个圈套,很可能我也是。 他盯着我看了足足十几秒,还是选择了出单,“一个5。” 轮到我出时,我出了一个6。 恩人扔出一个2。 秃子看着牌,有些犹豫,拆开双王有可能赢,如果不拆,连赢的机会都没有,他扔出一张小王。 我说:“过。” 他又敲敲桌子。 秃子再次犹豫,继续打单的话,对3对4几乎没有打出去的可能,打对又没揽牌的,他出了对3,我选择不出。 恩人出的对Q。 秃子很气,把牌往桌子上一扔,“我认输。” 我再次洗牌,这次秃子一直盯着我。我心想,就是他把眼瞪出眼眶,也看不出来我是怎么出千的。 牌洗好,我把牌拿到恩人前面,他摆摆手,表示不切牌。 秃子想切牌,但我把牌收了回去,“对不起,我发牌,他不切牌,你不能切。” 他狠狠瞪了我一眼。 我还是慢悠悠地发的。 要毁灭一个人,先要让其膨胀。 当秃子拿到牌后,又是一副小人得志的样子,我给他发的双王四个A,还有一个连对。 恩人把底牌翻开,露出惊讶的表情,但那么一瞬间他又恢复了原样,底牌356。 秃子看着底牌道:“看来你的运气不怎么样?” 恩人也不说话,随手扔出四张牌,炸弹3,一出牌就是炸弹,这让秃子目瞪口呆,“我说你会不会打牌?你出!”秃子没敢出牌。接着,恩人又扔出张,四个4。他手里全是炸,34567的炸。 我已经做好准备,赢牌之后,马上离开,秃子绝对不会放过我。 我是老千,学过功夫。 但,武功再高,也怕菜刀。 秃子带来的这些人一拥而上,我不死也要脱层皮,他咬牙切齿,狠狠道:“想诈我,我就偏偏不信这个邪!”说着把四个A扔了出来,“四个2呢,出来!” 我随手把四个2扔了出来,秃子瞪我,但有恩人在,他又不敢发作,我接着出了张10。 他还是炸。 秃子使劲儿拍了一下桌子,冲着绿衬衫喊:“我就不信你手里都是炸。” 他扔出4个六,秃子没说话,接着又是四个7,“你输了……” “你们他妈的出老千,这不可能……”门被撞开,冲进来一群人,立刻把秃子按在桌子上,他死命地抬起头,骂道:“你们出老千,故意害我。” 恩人站了起来,理理身上的衣服,优雅的接过美女递过来的烟,俯下身子盯着秃子的脸,“愿赌服输,说我出千,拿出证据来,我会去手。你空口无凭,恐怕舌头都保不住了,带回去,什么时候把钱交了,就放了你。” 我不相信一个混社会有能力拿出千八百万,那可是2000年。 恩人不过是找个借口罢了。 秃子被人带走,他看看我,冲着其他人说:“你们都出去,你留下!”包间里只剩下我们两个人,静得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原来是蓝道上的,哪个支的?” 他懂切口。 蓝道指得就是老千,老千也分门派。 王老头属于厉派,但他在师父的基础上改变了很多手法,所以没人能够看出来,王老头就是想让我自成一派。 我假装什么都不知道,低声说:“我不懂您的意思。” 他冷冷地看着我,“我知道你是谁,你上小学时我还救过你。十多年不见,你居然成了蓝道老千,小看你了。你以为你在帮我?自作聪明!” 我仔细地看着他,眼神犀利,似乎能看穿人的心思,却让我联想到了一个成语:尖酸刻薄! 第4章 偶遇仇人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恩人没理我,拉门出去。 我去了更衣室,换上衣服,低头下楼,河南姑娘像傻瓜似的叫我,还追出两步,让我有些气愤。 这种女人,要么是没眼没力,要么就是故意,生怕别人不知道我要走。 果不其然,张姨急忙从里间跑出来,一把揪住我的衣服,两眼一瞪,冲着我吼:“你往哪去?” 我皱起眉头,真想一个巴掌抡上去,挣脱开她的手,“你管我去哪?我不干了。” “你说不干就不干?”张姨的声音很大,再次抓住我,“你得罪了李爷,他要是回来找不到你,还不得拿我们开刀!” 强盗逻辑。 我再次甩开他,强忍着怒火,“我想走就走,用不着你管,你再拦我,我对你不客气!” “脾气倒是不小,今天你甭想走出大门!”张姨说完,旁边的几个保安立刻围了过来。 江湖险恶。 河南姑娘也凑上前来,轻轻地拉着我,小声说:“别走,你走不掉的。”正当我要感激的时候,她突然抱住我的双臂,大喊一声:“你们还愣着干什么,把她按住!” 顿时我心里冷笑,好一个披着羊皮的狼,最毒妇人心。 保安刚要上前,有人从后面咳嗽一声,是恩人。 张姨见到他的时候,脸色比见到秃子都难看,保安吓得立刻退后两步。 他盯着我们看了两眼,推开包间的门,扔下一句:“你们天通就这点儿出息,逮个服务生当垫背。” 趁着他们愣神时,我一脚踩在河南姑娘的脚上,她疼得大叫一声,松开了我,我抬手就是一个嘴巴,指着她发狠:“别让我再看到你!” 有了恩人的圣旨,保安没追我。 出了夜总会大门,撞上了一个肥头大耳的油腻大叔,他和李秃子一样,抬手就给了我一个耳光。 我使劲推了他一把。 如果不是齐老曾经教我,能忍则忍,不能忍时再斩草除根,我早就动手了。 我不想在他身上浪费时间,要赶快走,扒拉他一下,他身边的两个保镖不是善类,同时出手,我没有防备,拧住我的胳膊,把我死死的按在墙上。 他走过来,拍打着我的脸,狠狠地说:“在风城,你还是第一个敢推我的人,拉到一边,打断他的手!” 我试图挣扎,根本动弹不得,扭着脸瞪着他,“我一定让你后悔!” 他冷笑着说:“我等着!”说着,脸几乎贴到我的脸上。 “呸!”我一口唾沫吐他脸上,一脚踢在他的裤裆,他立刻捂着裤裆蹲了下去,脸都扭曲了。 两个保镖刚要动,他大喝一声:“别放开,老子今天挑了他的手脚!” 我被两个保镖死死按住,没办法自救。 河南姑娘从夜总会里出来,看到我被人按着,瞪了我一眼,努力的扶起张肥子,“张总,张总……” “滚开!”张肥子使劲儿推了一把河南姑娘,“你他妈的谁!” 河南姑娘脸色有些尴尬,她再次上前扶着张肥子,焦急道:“张总,千万不能让他走,他得罪了李爷,如果他走了,李爷找不到他,就该找我们的麻烦了!” “怎么得罪了……” 话还没有说完,就有人从里面出来,一脚踹在河南姑娘的身上,她把张肥子撞倒,两人同时滚到台阶下面。保镖放开我,但却没敢上前。 我一看,是恩人。 他走过去,表面慵懒,实际非常暴躁,也不管河南姑娘是个女人,一把薅起她的头发,硬生生提了起来,更不管她的惨叫,提到旁边的花池前,扔了进去,“像你这种恶毒女人早就该教训教训了!” 张肥子笨拙地爬起,嘴上已经流血,捂着半边脸骂:“谁他妈的敢打我,不想活了!” 恩人从他后面一手捧着后脑,对着大树就撞了上去。 “砰”,声音沉闷,我的心也跟着狂跳一下,真怕恩人把张肥子的脑袋撞开花。张肥子没倒下,但被撞得摇摇晃晃,嘴里不知骂着什么,恩人按着脑袋又是一下,一松手,张肥子仰面朝天,起不来了。 这时,张姨也赶了出来。 还以为是因为我,恩人才出手教训他的,他从后面轻轻地叫着我:“小画,去劝劝吧,别让符少把人打死了。” 我猛得回头,吓着张姨一个激灵。 刚才还不肯放我走,转眼功夫,就亲切地叫我小画,江湖人变脸可真快。 我没说话。 张姨把头低下了。 狐假虎威想必就像现在这样吧。 如果不是半路杀出个恩人,我插翅难飞。 恩人踩着张肥子的脸,淡淡说:“没想到你现在这么猖狂了。以为风城容不下你了。” 这时河南姑娘从花丛里站了起来,头发不知掉了多少,看着张肥子倒在地上,傻傻地站着,看到我时,眼神尽是恨。 本以为能够引起老总的重视,谁知最后倒霉的是他。 想必张肥子起来后,第一个不会放过的就是她,气总得找人撒出去。 我必须赶快走,离开风城,我没理恩人,转眼间走进黑暗里,快速朝着四合院走去,身后传来跑车的声浪,车在我旁边停下,恩人看着我,终于露出了一丝微笑,“你得罪了张肥子和李秃子,还能跑得了?只要我现在一走,不出十分钟,你就得被人抓回去。” “你想怎么样?”虽然是我的恩人,但他不是好人,不会送佛送到西。 他示意我上车。 我没动。 他没勉强,严肃道:“我看中了你的千术,只要你帮我一次,我送你出风城,给你开支票,钱你随便填。” 口气很大。 我回头看看,没人追上来,问:“还有你解决不了的麻烦?” 他轻轻一笑,“谁都有解决不了的麻烦。想要毁掉一个人,要么毒要么赌,赌比毒更可怕,只要你帮我,我说到做到。” 我有些犹豫。 “这样吧,我给你留个电话,想通了,给我打电话。我保你平安到明天早上。”他说完,一脚油门离开。 我像个幽灵似的在街上七拐八绕,估计张肥子暂时抓不到我。 出了胡同,路过一间棋牌室。 我下意识的掏掏口袋,只有两百,剩下的钱忘在夜总会的工作服里。 不如去棋牌室里赌两把,赢点儿路费跑路。 如果让王老头知道我苦学十多年的千术最后跑到棋牌室里赌,估计胡子都得气歪了。他曾说过,赌局,有赌有局。 赌和局是两个概念。 一个人赌术再高,也有失手的时候,就算连赢九千九百九十九次,不会做局,输一次就是万劫不复的深渊。 这种棋牌室毫无安全可言。 赢了钱有可能带不走。 棋牌室赌得人不少,玩儿得都不大,也就十块八块的。 但一夜输个几千块也不是没可能。 我犹豫了,转身要走。 一刹那,我看到了一个人,除了恩人和他妹妹外我永远不能忘记的人,在学校门口推倒我,毁我容的那个男生:孙亮。 我想起恩人的一句话:毁掉一个人,毒或赌。 我走进棋牌室,老年人不多,年轻人多。 棋牌室里的人都玩儿得很认真,我进来没引起别人的注意,孙亮一看到我,顿时来了精神,他眼睛通红,应该赌了很长时间,旁边还靠着一个举止很风骚的女生。 现在这时间,不会有人来查,所以越赌越大。 孙亮用一种夸张的语气喊,“这不是画意吗?好长时间不见,你怎么会到这来,是不是也想来两把,来我们这桌吧。” 我心里冷笑,拿我当猪吗? 他又看到我脸上的伤,大声地嚎着:“画意,你的脸怎么弄的?被人打了吧?”说完,一阵大笑。 到现在,他都不忘记羞辱我。 “刚才遇到一群喝多的小混混,他们输了不少,看我不顺眼,打我了。”我说的很小声,自认为装得很像,满脸委屈。 “这不正好吗?有人打就说明现在运气好,来两把。不是我说,你长得就是欠揍!”孙亮嘴上虽然这么说,但他已经不敢打我了。 半年的医院不是白住的。 我有些拘束,从口袋里掏出两百块钱皱巴巴的钱,又看看其他几个人的钱,都是三四千以上,心想,明天的路费有了。我下家是个男的,看了我两眼,也是一脸鄙夷。 局我已经想好,不过得便宜这个男的。 诈金花。 那时最流行的牌,一把输赢很大。 一块钱的底,封顶十块,以当时的工资水平这局不小。 我往桌子上扔了一块钱,是孙亮发牌,他乐得嘴都咧到了耳朵上,应该是赢了不少,我不急于出千,而是先看。 王老头说,上来就出千,那是傻蛋。 赢要赢得不动声色。 当牌发到我面前时,我就看出来了,不是普通的扑克:魔术牌。 每张牌背后都有细微的不同。 就算不懂千术的人,时间一长,能够轻松认出每个人的牌是什么。不过也有弊端,牌要放到一起,或者攥在手里,那就看不出来了。 孙亮很聪明,发牌的时候故意把牌分开。 小儿科。 第5章 诈金花 其他人都很小心,看牌,没人闷牌。 我也一样,拿起牌一看,9大杂牌,直接弃牌。 孙亮身边的女人双手搭在他的肩膀,手指随意的动着,表现出一副很无聊的样子,其实她在偷看别人的牌,通过手势来告诉孙亮别人手里什么牌。 下家直接扔了十块。 后面又扔了十块。 两圈之后,我就看出来了,孙亮和他对家抬牌,因为三个人是不能开牌的。赢钱之后,找个没人的地方分赃。 被抬的那家手里是对A。 一共六个人玩儿,这局他的牌最大,但另外两家都不弃牌,他有些打鼓,跟了四圈后,选择弃牌。 孙亮一看是对A,故意惊讶道:“对A你都跑,我他妈的对10都跟。”这把他又赢了。收入百十块钱。 赌会让人上瘾,尤其是这种不劳而获的感觉。 辛苦一天,比不上这短短的两分钟。 他继续发牌。 我要想赢,赢大的,必须我发牌,这把定要拿下庄。他发的不快,是想看清每家的牌,但他的眼晴一点儿都不伶俐,看也是白看,主要的还是靠女人偷看。 他发下来我就拿在手里,他看不到,黑桃A和K,再看下家,居然有个黑桃Q,要把他那张牌换到自己手里。 刚发完牌,下家还没看牌,我握着牌,从口袋里掏出烟来,对下家说:“大哥,用用火。”也没等他说话,直接伸手去拿,在我手遮挡住他牌的一瞬间,我把手里的梅花4放下,再一招掌心吸牌,把黑桃Q换到了手里,拿起火缩回时,再把牌恢复原状。 说着烦琐,但这是一瞬间完成的。 下家像傻逼似的对我一笑:“随便用。” 我看了一下,这把除了我,谁的牌都不算大,孙亮还是对10,他的同伙杂牌。这把我赢不了多少。 每家都跟的不大,一块钱。 到我这里,我直接封顶,扔了10块。 孙亮看看我,但我攥得很紧,他看不到。 其他几家都跟,没人跑。 同伙见每个人都跟,选择弃牌,两圈过后,钱已经涨到一百多,就连孙亮也弃牌,因为他看出来了,有一家牌比他大,是对K。 他是老油条,不会每局都抬牌。 直到剩下我和对K两家,他往桌子上扔了十块,把牌一亮,“开你,对K。”说的底气不足。 我也把牌一扔,其他人都惊讶了,“天杠,我靠!” 在风城,把QKA的同花顺叫天杠。 我收入差不多两百,收起钱,开始洗牌,在他们眼里,我显得很笨拙,但这和大智若愚一个道理,慢不代表什么,什么抽洗,假洗,跳洗,藏牌,换牌都在洗牌时完成。 洗好后,我把牌拿在手里,伸到前面。 谁都可以切牌。 孙亮切了一下。 这把我没打算赢,而是要让下家赢,我的赌资不多,如果孙亮和同伙抬牌,我很可能因为赌资不够而离局,那就得不偿失了。他的钱不少,最少有四千块,大部分都是十块的,只有两三张一百的。 我要趁着他赢钱的时候顺手牵羊顺几张到手。 出千和偷没什么区别,更何况齐老头教我的功夫里就有这一手,但我对偷很鄙视,但明天我就要离开风城,还管那么多。 这局出奇的顺,下家每张牌都拿在一起,根本不给女人看的机会,我给他发了豹子J,给孙亮发了个豹子9,给同伙发的A同花。 其他人和我要么小对,要么杂牌。 我拿起牌一看,弃牌。 下家扔了十块,封了顶。 两圈过后,只剩下家,孙亮和他同伙。 连续跟了最少二十圈,谁都没有弃牌,最先沉不住气的是孙亮,他摸着女人的手,女人攥着拳头,他在她的拇指关节上敲了两下,意思是让她看看下家手里到底什么牌。 但下家紧紧握着,她也看不到。 这种作弊的手法只能说一般,攥起拳头时,除了拇指外,手上突出四个关节。一般情况下,第一关节代表黑桃,张二关节代表红桃,第三关节代表梅花,第四关节代表方片。另一只手用食指敲第一关节下面一下,代表黑桃A,敲两下代表黑桃2,敲三下代表黑桃3,中指敲一下代表黑桃4,以此类推,小指是四下,代表10JQK。 如果经常混迹牌场,应该看的出来。 不过很多时候没人地意,两个人卿卿我我,互相起腻,懒得看。 眼看着桌子上押了三千多块钱,孙亮坐不住了,额头开始冒汗,但豹子牌输得时候不多。 他敲敲桌子,意思是让同伙弃牌。 一圈过后,同伙弃牌,他抽出五张一百的,扔到钱堆里,冲着我下家说:“兄弟,我直接五百,你也扔五百,咱们开牌。” 下家没说话,也扔了五百,把牌亮了出来。 孙亮一看牌,差点儿吐血,攥起拳头狠狠地砸向桌子,“咚咚”直响,大声地骂:“我草他妈的,这牌都输,真是活见鬼!”转头看向女人,“你他妈的给我滚,扫把星。” 被人骂,女人一脸委屈,但没走,看来心理承受能力极强。 这也不怪她,下家攥牌攥得太紧。 我心想好戏还在后头。 桌子上的钱多,下家伸胳膊搂钱,我再次对他说:“再用下!”我在拿打火机的那一刻,把他码好的钱直接拿走三分之一,他只看着眼前的钱,没注意钱是不是少了,这一把我差不多拿七百,都是十块的。 不是我拿不走,是拿太多怕他看出来。 以我的手法,手轻轻一过,能把他所有的钱都装进袖子里。 他不以为然,胡乱的把钱码了码,冲着棋牌室的吧台喊了一句:“老头,拿两包华子。”老头拿着烟过来,扔到桌子上,他随手给了老头两百。下家冲我笑了笑说:“你烟没了,这包给你,谢谢你给我发的好牌。” 孙亮脸色铁青,他似乎已经进入赌徒状态。 再让他输几把大的,心态肯定会崩,连脑袋都敢押。 下家发牌,他不是老千,单纯运气好。 我是顺子,随意一扫,我不是最大的牌,跟了两圈之后,弃牌。 孙亮还是输,输了一百,他的运气似乎越来越差,认识牌也输。他再次砸着桌子,棋牌室老头喊了一句:“孙亮,玩儿得起吗?玩儿不起滚蛋!” 今天就让你这孙子输到天亮。 第6章 照片换贷款 到了半夜十二点,我倒是凭运气赢了三百,还不算顺手顺来的钱。 孙亮的钱越来越少,还剩一千左右。 时候差不多了,我再赢一千左右,身上就有两千,见好就收,想到这里,我强忍不笑,王老头的徒弟就这点儿出息,丢师父的脸。 厉派祖师知道了,估计能从坟地里跳出来。 轮到我发牌,我给自己发了同花,把这局控制在一千左右。 赢得太多,让人起疑,还有可能带不走。 如我想的这样,最后赢了九百。 我看看时间,已经两点了。 是时候撤了,趁着夜半无人,打辆出租车,连夜逃出风城,我就不相信张肥子李秃子能到南门收费站堵我。 最后一把,我要让孙亮万劫不复。 我发的很快,每张牌都压住了牌的记号,孙亮只能认出最上面的一张牌。 孙亮也急了,眼睛跟着我的牌走,但他脑子不好使,眼也跟不上,三张牌发完,他似乎一张都没记住。 不过他看了一下自己的牌,又是豹子,立刻来了精神。 只是他想不到,这次有三家都是豹子,不用同伙都有人押到最后,他是豹子K,下家豹子A,还有一家豹子7。 其中两家一看牌就弃牌。 孙亮这次选择闷牌,他的赌资已经不多,他闷十块,看牌的就得跟二十。 他同伙认出他的牌,看牌之后,扔了二十。 下家很小心,看了牌,扔了二十,从头到尾,他都不怎么说话,只是笑起来有些猥琐,牌品还可以,就算一次输多了,也不像孙亮那样大喊大叫。他把牌压到烟盒下面,二十二的扔。 孙亮看不到下家的牌,但他心态好了很多。 谁都不相信豹子K会遇到豹子A或者235。 手里拿着豹子7的家伙不耐烦地扔了一百,“既然都牌好,就大点儿,二十二十的也不烦” 别人扔一百,孙亮扔五十,手里的钱已经不够了。 忽然间,下家手指也开始有意无意敲着桌面,这是暗号,他似乎向豹子7传递信息,果然,豹子7也回应了两下。 原来这两个人也是一伙的,幸好我小心,没露出破绽,他们俩配合的太默契了,难不成他俩也认牌? 孙亮把最后五十块钱扔了进去,同伙都已经弃牌了。 还有三家,不能开牌。 下家嘿嘿地笑了笑,冲着孙亮一抬下巴:“兄弟,你没钱了。” 孙亮问女人:“你还有钱吗?” “我把钱都给你了。” “草!你们谁借我点儿钱。”说着,他拿起牌看了看,“谁借我钱,加倍还。” 牌场有规矩,不借钱,借了钱自己的运气也一样借出去,必输。其实不是,如果赢了,钱当时就还了,如果输了,那钱就打了水漂。 赌徒是没有信誉可言的。 孙亮掏出手机,开始打电话,出去五分钟,灰头土脸的回来,看来是没借到钱,下家说:“兄弟,没钱就别玩儿了。” “你等着!”孙亮坐了下来,转头朝后面喊了一句:“老周,过来。” 我这才注意到角落里坐着一个人,四十多岁,一听到孙亮叫他,立刻小跑着过来,笑呵呵地问:“老孙,有事儿?” “给我拿五千!” 老周是专门放水的,用现在的话来说是714高炮,放贷的。 地下赌场都有这种人,就算赌徒不想借,他都主动过来问你借不借,利息高的惊人,甚至有一天利息百分百的。 但输红眼的赌徒才不管多高的利息。 老周笑呵呵地说:“老孙,不是我不借。你上次借的五千可还没还呢,我本想今天你赢了,把钱还了,谁承想你又输了,这钱我不错。” 孙亮眯着眼睛,“老周,咱可不是认识一天两天了,我是什么人你……” 没等他说完,老周就打断了他的话,“亲兄弟明算账,我们也有规矩。有借有还,再借不难,明天是最后的期限,你还是想办法把钱还了吧。” 孙亮表面上凶神恶煞,但跟老周这样的人比起来,他差得远。老周这种人,什么事儿都干的出来。孙亮急得团团转,这种情况跳楼的都有。 突然,他把女人往前一推,“我把她押上,当一千,我要输了,到明天的这个时候她是你们的。” 女人吓得面容失色,大喊道:“孙亮,你还是不是人,连我都押,我他妈在你眼里就值一千!” 其实,她长得不错。 下家笑了,摆摆手说:“兄弟,都什么社会了,玩儿这套,有钱就跟,没钱就散,女人,我们不要。” 孙亮看着手里的牌,再次回头喊:“老周,过来!” 老周也不烦,又小跑着过来,露出憨厚的笑容,“老孙,又怎么了?” 孙亮看着女人,一咬牙,“老周,你不借我钱,行,她要借你总得借吧。” 老周有些不屑,“她有什么抵押的。” “你们不是有照片贷吗?” 我很吃惊,居然让女人用照片换贷款。 输红眼的赌徒,什么都干的出来。 还是那句话,十赌十输,远离赌博!无论男女,永远都不要和赌徒有任何的瓜葛。 女人肯定知道照片贷是什么,大叫着:“孙亮,你王八蛋,你还是人吗?我不贷,我就是不贷!” “你他妈敢!”孙亮一个嘴巴抽了上去,张超一头栽倒,他不解气,拼命地往她身上踢,赌徒输红了眼,六亲不认。 最后打着女人满脸是血,她开始求饶:“别打了,别打我了,我受不了了,我贷,我贷还不行吗?” 我长长呼了口气,有些心软,但想到孙亮打我时可曾有过一丝哪怕一毫的心软,如果不是恩人,我就死了。 人在江湖,就要无情。 所有人都像我似的冷冰冰地看着。 老周掏了五千块钱,带着女人走了,等待她的将是永远还不完的贷款,永远无法逃离的深渊。 孙亮拿到了钱,红着眼吼:“来,接着来!” 下家的同伙有些害怕,把牌直接扔了,“都这份上了,我不跟,你们玩儿。”说着,拿起钱离开了棋牌室。 时候到了,我要走了。 我也收起钱,淡淡地说了一句:“你们玩儿,太晚了,我回了。” 孙亮见少了一家,把五千块钱全扔了出来,“五千!”他看到下家钱不够,押不起,自然他就赢了。 但他错了,下家拿起包,抽出几沓子钱,扔到桌上,“五千。” 孙亮把牌甩到桌子上,嘶吼一声:“豹子K!”说着,他开始搂钱。 下家一把抓住他的胳膊,“兄弟,别急,K很大吗?” “你难不成235?”235的小牌是管豹子的。 “那倒不是,大你一点儿,豹子A”他也把牌亮了出来。 那一刻,孙亮的眼神突然暗淡下来,有些站不稳,扶着桌子,突然猛得抬头,大叫一声:“你他妈的出老千!” 第7章 无声的警告 我悄无声息的离开,临走时,又顺走了下家一千多块钱。 找了个公厕进去,我把钱都掏了出来,数了数,一共三千五百多块钱,看着钱,我长长呼了口气,仇我已经报了。 出了厕所门口,一辆红色跑车不知什么时候停在路边。 见我出来,坐在车里的恩人看向我,真是阴魂不散,他一直跟踪我,我走了过去,面无表情地说:“有意思吗?” 他答非所问:“君子报仇十年不晚。他终于被你一脚踢下了深渊。” “我求你放过我。” “我没逼你,只是想告诉你,你离不开风城,有什么事儿,你就大叫我的名字,我会去救你,我叫符玉安。” 危言耸听! 狂妄自大! 风城又不是他家的。 我没理他,转身就走,对面开来一辆出租车,上车后,我回头看了一眼,符玉安没动,烟头的火光一闪一闪。 “师傅,出南门。”我说。 司机从镜子里看我,没说话。 凌晨的凉风吹进车里,很舒服。我看着熟悉的街道,今天离开,很难再回来。路过我曾经的小学,原来的三层小楼已经变成了豪华的教学楼,操场也大了很多。 这座城市在飞快的变化,就连我,也今夜变化很多。 齐老头说的对,江湖处处陷阱。 孙亮恐怕永远都不知道是我把他推进深渊,但我却没有报仇的爽感。 不知是醉人的花香,还是因为我休息的少,又或者是惊魂过后的轻松感,远远的看到风城收费站时,我有种强烈的困意。 突然间,我想起齐老头的话,江湖险恶。 人不可能在短短的时间内会有这么强烈的睡意。 出租车司机有问题。 当我再看他时,样子很模糊,正对着我笑。 我想拉开车跳车,却被他一把锁上,我还是大意了。 符玉安能够轻松找到我,张肥子和李秃子也可以轻易找到我,他的出现就是在警告我,危险就在身边。 可一切都已经太晚了。 一阵阵强烈的睡意涌向大脑,我终于闭上眼睛。 不知睡了多久,我缓缓睁开眼睛,发现自己被反绑着双手靠在柱子上,看环境,应该是还没有完工的楼房。 抬头看见张肥子和李秃子正坐在我的对面抽着烟。 李秃子脑袋上缠着纱布,见我醒来,大步走来,一把揪起我的头发,我感觉头皮都被拽下,他看着我,面目扭曲,一巴掌轮在我的脸上,骂道:“小杂种,跟姓符的合伙害我,出老千让老子输了一千万。” 我很害怕,因为我知道被他们抓住后果是什么,求生不得,求死不能。 但我没屈服,也不求饶,盯着李秃子,狠狠道:“有种你就把我扔下去。” 李秃子大笑,“我怎么会让你这么轻易死了。当然,你也可以自救,既然你是老千,其实我也是,我不知道你是怎么出千的。如果你能帮我赢回一千万,我就放了你。” 我暗笑。 他居然还自称老千,无非是想往自己脸上贴金,就他这样的,给老千提鞋都不配。 “你笑什么?” “有种放开我,我弄死你!” “单挑,什么社会了,黑得就是你!拿来!”旁边有个西装男走过来,把包放到地上,掏出一个盒子,盒子很精致,他看着我打开盒子,里面是一把手术刀。 我拼命的挣扎着,冲着李秃子破口大骂:“你妈的,除非你杀了我,否则,我一定让你死得很惨!” 李秃子并不生气,蹲下来说:“我最恨别人拿我当傻逼,今天老子要割了你,我想知道太监究竟是个什么东西!” 杀人还要诛心! 西装男抽出刀,刀身闪着寒光。 我承认,我真的吓坏了,知道这一刀下去意味着什么? 眼看着刀身划破我的裤裆,我闭上眼睛大喊:“符玉安,你在哪?” 我这么一喊,西装男倒是停了手。 李秃子和张肥子先是一愣,又哈哈大笑起来,“现在喊姓符的来救你?晚了。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难道你没听过风城四大恶少吗?排在第一的就是他。” “把鸟给我割下来!” 我绝望了。 楼道里传来上楼的脚步声,听声音走得很慢,但非常清脆。 李秃子皱着眉头向后看去,楼下确实有人上来了,他松了口气,那是他带来的人,但马上发现情况不对,上来的人脸色惨白,神情恐惧,还有些颤抖。 他后面还跟着一个人。 符玉安的妹妹。 那一刻,我就像一个落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的稻草。 李秃子表情复杂,站了起来,眯着眼睛,问道:“是你!你还敢来?” 她神情自若,“怎么不敢?我哥的人就是楼下,只要你敢动,他能不能成了太监我不知道,但你肯定能成太监。” “你……”李秃子惹不起符玉安,下面的话没说出来。 她向前走一步,秃子就退一步,走到我面前,推开张肥子,蹲到我面前,带着一丝微笑问:“现在相信我哥的话了吧。只要你答应我哥,我就带你走。如果你不答应,那我可走了。” 乘人之危! 落井下石! 论卑鄙程度,她比李秃子有过之而无不及。 她见我不说话,站了起来,“你们继续!” 我忍不住喊了一句:“你别走!” 落到她手里也比落在李秃子的手里强。 “我答应!”我垂下了头。 王老头教我千术时,不止一次对我说起他的往事,有一句话总挂在嘴巴:人在江湖,身不由己。那时我还不相信,惹不起还躲不起吗?九百六十多万平方公里的土地,难道还容不下我一个人。 现在我终于明白。 初听不知江湖意,醒悟已是江湖人。 她解开我身上的绳子,带着我大大方方的离开,留下一脸愤怒的李秃子。 从这一刻起,我两只脚都踏进江湖的泥潭之中,无法自拔。我是老千,要有金主,符玉安在风城势力肯定很大,但这种人不适合做金主。 我帮完之后,他会一脚把我踢开。 在他眼中,我不过是一只待宰羔羊,救我不过是顺手牵羊。 她示意我上车,我刚一坐下,她就扔给我一沓钱。 我没动,淡淡说:“无功不受禄。” “拿钱买身衣服,然后看医生,我带你长长见识。” “你还记得我吗?” “我哥跟我说了,不过你脸上的伤疤倒是增加不少男人的粗犷味。”她对我笑了笑,笑得很好看,雪肤花貌,“对了,你叫什么?” “画意。” “诗情画意,有点儿像女人的名字,咯咯咯……” “你呢?” “符玉欣。” 第8章 拉猪客 商场里花了一万。 脸上的伤好了之后,符玉欣带我去了一家地下赌场,赌场在一家五星级酒店的地下二楼,面积很大,赌客也很多,散场人头攒动,还有VIP包厢,几乎什么都有,二十一点,德州扑克等。 还有电子赌机,不过那里玩儿的人比较少,都知道电子赌机电脑控制,人不可能赢过电脑。 一进赌场,她就挽住我的胳膊,我下意识地抽了抽,却没抽开。 她有些不高兴地说:“你还觉得吃亏是不是?如果不是看在你出手救我的份上,我才懒得带你来。” 这还是我第一次被漂亮女生挽得,心里跳得厉害,脸肯定红红的。 我承认,我很土。 她见我很不自然,又埋怨道:“你放松点儿行不行,一身上万块的名牌,有点儿自信,就得像我哥那样的纨绔子弟,到这种地方,没个女伴怎么行?” 我深呼吸一口,尽量让自己放松。 她换了十万块筹码,全给了我,拉着我的手走到二十一点赌桌前,“来两把,试试手气。” 我摇摇头。 来赌场,自然就是要赢钱,故意输的,不是来求人的,就是脑子有问题。 陌生的赌场进来后,先要看看赌场有哪些作弊手法,还有赌场里的暗千。暗千就是赌场请来的老千,专门监视的,他们有的装成服务生,有的装成赌客。 内地没有一家赌场是干净的,赌场出千是肯定的,还要防止赌客出千。 我从来没在赌场出过千,心理压力很大。 出千被抓了要去手。 符玉欣疑惑地问:“怎么不玩儿?” 我淡淡道:“没什么意思。” 这句话说得有水平,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 骰子桌子前传来阵阵叫喊,一群赌徒对着骰盅喊着“大大小小双双单单”,骰子是我的强项,我倒想试试。 我坐了下来,符玉欣没坐,像孙亮身边的那个女人似的,一双玉臂按在我的肩膀,她很瘦,硌得我肩膀生疼,我忍着没动。 只有试两局,才能知道赌场有没有作弊。 不过赌场为了证明不作弊,已经改成电子摇骰,开的时候,荷官会把骰盅转过来,从后面按动开关,骰盅就会自动打开。 其实这种装置就是骗人的。 想要改变骰子的点数轻而易举。 这一局开的是豹子,全场没有一个人压,一赔一百五。 同时还可以押单押双,押大押小,押顺,押点数,不过赔率不一样。 听骰不是所有的老千都会的。 我能在嘈杂的环境中能够听出骰子的点数,这不是一朝一夕能够练成的。 荷官按了电钮,骰子在骰盅里乱跳。 我仔细地听着,声音很正常,骰子没加水银,但有没有装着电子芯片我就不知道了,荷官把骰盅转了过来,“买定离手。” 应该是豹子5,十五点大。 赌客纷纷开始下注,我扔了一万的筹码,买大。 押豹子会被人怀疑,这一局同样没人押豹子。 有人说:“已经连开了五把大,这把我买小。” 我看了看,压大的人少,压单的人少。 这么个押法无法确定赌场有没有作弊。 荷官:“开!” 果真是豹子5。 我轻松赢了一万。 符玉欣像个孩子似的欢跳起来,拿起筹码,在我面前晃晃,“你运气真好,赢了一万,多少人一年都挣不了一万。” 几局下来后,我就发现赌场作弊。 有两局,我明明听出的是小,开出的来的是大,而押小的人押注都很大。 我却没听到骰子变点的声音。 这种情况下,骰子里面有芯片,骰盅底部有磁铁,能够轻轻的把骰子翻滚一下,这么细小的声音人耳是听不出来的。 赌场作弊,想赢太难。 荷官手上连块手表都没有,骰盅上也没有可操作的地方,肯定是遥控的,只是我一时没有发现而已。 想到找到作弊器,就要让他们多作弊。 我连看了五局,一局没押。 直到荷官摇出豹子1,我肯定不会错,豹子1是最容易听出的点数。我拿起一万的筹码扔到豹子2上,又扔出一万筹码押到3豹子上。 符玉欣还是按着我的肩膀,脑袋伸到我前面:“想捞把大的?” “试试吧,已经十几把没开豹子了,6点全押都值。” “那就押!” “好啊!”反正不是我的钱,我把六个豹子全押上。 只要我押中,一万就变成一百五十万。 除非赌场想放水,不然永远不会开出豹子。 荷官:“买定离手。”他把骰盅推到前面,很慢,很稳,这动作不会换点,“开!” 我的筹码这时正好掉到地上,弯腰去捡,看到荷官的脚突然缩了一下,遥控器在脚下,只是他一踩,骰子就会变点。不过因为他做贼心虚,见我捡筹码,没敢作弊。 骰盅打开的那一刻,大家都屏住了呼吸,豹子1。 我一局赢了一百五十万。 符玉欣高兴地跳了起来,没等荷官把筹码推到我面前,她就伸手搂了过来,“我们赢了,我们赢了……” 我也调侃一句:“拿着钱,买间大房子!” “你就这点儿出息,应该去环游世界,千金散尽还复来!” 兑换筹码非常顺利。 两千年时,银行卡不像现在这么流行,多是用现金,不过运通宾馆为了彰显高大尚,给我办了卡,不是现在这种芯片卡,还是磁条的。 一百五十万到手。 符玉欣看看手表,似乎还有些恋恋不舍,“时间太晚了,先走了。你先在这里熟悉两天,三天后,赌局在八号包间开始,你要做好准备。不过你放心,现在风城道上的都知道你是我哥的人,我又带你露面,应该没人敢动你,敞开玩儿。” “我送你。” “不用了,我爸的司机张叔来接我,要是让他看到我和你一起出来,我爸肯定会把你带回去,调查你八辈祖宗。” 第二天晚上,我居然在赌场看到孙亮和那个女人。 我很吃惊,如果孙亮押了女人,他自由了,但女人绝不可能出来的,除非他们家里出了钱。 他们没看见我,却带着一个精壮且皮肤黝黑的大个子和一个姑娘进来。 大个子和姑娘穿的都很普通,像是刚刚从农村来的,他们的打扮与赌场里的人格格不入。 我有些好奇,悄悄地靠近他们,就听到孙亮说:“兄弟,我经常到这里玩儿,也没少赢,干净的场子,你的运气一直不错。赌两把,你爸的药费就够了。” 我一听就懂了。 孙亮在给赌场拉猪。 拉猪是赌场里的行话,也就是介绍赌客的意思。 赌场最怕没有客源,有句话说的好:不怕你赢,就怕你不来。 只要赌博超过三次,人根本停不下来。 被朋友或者同事拉过来的人叫猪,孙亮和女人被称为拉猪客。 无论猪在赌场是输是赢,拉猪的人都能得到提成。 猪赢了,拉猪的能得到百分之十的提成。 猪输了,拉猪的最高能得到百分之五十的提成。 哪怕猪没有消费能力,没关系,瘦猪也能炼出三斤油。 第9章 赌场与拉猪客做局 两人看上去应该也是兄妹,我暗暗叹息,他们走上了一条不归路。 就算没钱给亲人看病,也绝不能赌。 赌场是吸血鬼,不吸尽人的最后一滴血永不罢休。 澳门的某赌场门口,像一只张开大嘴的老虎,走进去,骨头都不剩。 我想起我爸,心里感慨万分,他惨死在我面前,现在看着这对兄妹就要跳进深渊,我有些不忍。 刚进赌场的猪,应该不会输。 赌场必须要抓住赌客的心理,都是先赢后输,让他享受赌博带来的刺激感。 一旦上瘾,便不能自拔。 孙亮带着兄妹来到比点桌前,对大个子说:“兄弟,这个你会玩儿,试两把,先打两把小的,试试手气,如果输,就换别的玩儿。” 大个子傻傻坐下,有些舍不得的拿出一百筹码放到闲家处。 虽然麻将在东北最流行,但赌场里的人都嫌麻将太慢,闲暇时才会玩儿,赌场麻将区平时不开,想玩儿麻将都是自己组局去VIP包间玩儿。 不过我要纠正一点:麻将这两字是错的,正确的应该是麻雀。 比点在风城流行程度仅此于麻雀,规则和江浙一带的小九相同,五四十张扑克去掉大小王牌,五十二张牌从上面抽一张,下面抽一张发给玩家。两张牌点数相加,点数过十减十,过二十减二十,九点最大。 如果是对牌,则对牌大,最大为对A。 在这家赌场,玩儿比点的局,赌场是不坐床的,都是玩儿家来做。 但为防止庄家或者闲家出千,由赌场代发。 比点这种牌,只有坐庄才会赢,所以能当上庄家的,都和赌场有关系,或是赌场的托。 庄家可以做庄二十次,到次数后,必须换庄,没人愿意做庄,原来的庄家可以继续坐庄十次。 新来的猪,赌场都有记录,所以我断定,这对兄弟绝对不会输。 庄家筹码有二十万左右,闲家五人。 大个子只押了一百,庄家看了他一眼,有些不屑。 荷官把牌摊开,从上面按住一张牌,慢慢滑动到发牌器上,递到闲家面前,然后给自己发一张,接着他从下面又滑出一张牌,但我却看到荷官出千了。在他给大个子发第二张牌时,按住牌的手指轻轻一动,袖子里跳出一张牌来,完全盖住第一张牌,刚盖住,下面的牌又被抽到袖子里。 速度非常快,肉眼根本看不出来。 单指弹牌! 蓝道高手才会的绝技,就凭一根手指微动,靠弹力瞬间换牌,高手中的高手。这种高手不可能当一个小小的荷官。 我想猪来之前,赌场已做了准备。 让猪赢钱。 经常赌的老油条们,都喜欢把两张牌叠在一起,慢慢捻牌。如果不是老千,无论怎么捻都不会变点,但他们都喜欢这种捻牌带来的爽感。 捻牌之后,几家欢喜几家忧。 第一个闲家捻过之后,把牌往桌子上狠狠一扔,两眼通红,骂道:“妈的,毙10!”毙10就是两张牌加起的点儿是10或者20,没点数,除非庄家也是毙10,这把能和,不然都是输。 庄闲都毙10,则和。 点数相同,庄赢。 闲家为对牌,庄家牌小,则庄家赔双。 大个子没赌过,随手抓起牌翻开,对J。 人们不由惊呼,对J绝对不小。 孙亮拍着大个子肩膀,“兄弟,这把赢定!” 大个子憨厚地笑了笑,孙亮及时抽出支烟来给他点上。 庄家翻牌:九点。 除了大个子,闲家全输,荷官推给大个子两个百元筹码。 他脸上露出笑容,笑容代表他一只脚已经迈进深渊,摇摇欲坠。 为了能让大个子快速进入赌徒状态,孙亮道:“兄弟,这把我们不如把钱全押上,这叫乘胜追击,再出一个对子,又是翻倍。” 大个子对赌场的手法不清楚,很害怕这一把全输进去,“不好吧,万一……万一输了呢?” “不会的,不可能。”孙亮不由分说,把一千二的筹码都推了上去。 荷官开始洗牌。 有的赌场是不洗牌的,直到发完或者牌的张数不够时,换新的扑克。 但这家赌场没换牌,选择洗牌原因有二,一是在洗牌的时候把牌码好,让猪继续赢钱,二是防止有些脑子好的玩家记住发过什么牌,计算出还剩什么牌,利用数学上的概率学算牌,赢的概率大大增加。 荷官洗牌的方式是跳洗,每张牌他都计算好的。 这局还和上局一样,除了大个子,闲家全军覆没,他又是对牌,荷官推给他两千四百的筹码。 孙亮高兴地说:“兄弟,听我的没错吧,又是双倍。你手气太好,这把还全押,我再加码一万,这一万输了算我的,赢了送你一半,借你的手气。” 小大个子已经进入赌徒状态。 大脑大量分泌多巴胺,它负责快乐并趋向逃避劳累。在它的影响下,人们将变得懒惰,期待不劳而获。 他想不到,他运气并不是好,而是由赌场和拉猪的一起做的局。 又是一局结束,闲家再次开骂,大个子和孙亮哈哈大笑,往自己怀里搂着筹码,孙亮拿回两万的筹码,剩下的一万筹码真的送给小伙。 大个子推辞道:“兄弟,我还没好好谢谢你,怎么能要你的钱?” 孙亮搂着他的肩膀说:“你说从小我们就认识,我能骗你吗?来,我们继续来,再连赢十把,别说药费了,就是车子房子我们都有了。” 大个子像个傻蛋似地狠狠点头,使劲儿抽了口烟道:“听你的,再押一把!” 姑娘在大个子推筹码的时候按住他的胳膊,劝道:“哥,差不多了,爸在医院没人照顾,我们还是回去吧,赢得不少了。” 我佩服姑娘的冷静,她没有被冲昏头脑。 “妹,哥再玩儿一把……一把……” “哥,走吧。” 孙亮也劝道:“行了兄弟。既然她不愿再赢,就算了,回去好好照顾病人,明天有时间再来。” 他们一走。 我也跟了出去,我不忍心看着这对兄妹走上一条不归路。 他们还有亲人在,不像我,一个人在险恶的江湖里漂泊。 看到孙亮和他们分别后,我在后面悄悄的跟着,兄妹两人应该非常缺钱,连车都没舍得打,走着去医院。 快到医院时,我拦住他们的去路。 大个子很小心地想绕开,我再次挡住。他双臂交错,抱在胸前,一脸轻蔑地问:“你要干什么?” 我冷冷地说:“在赌场赢不少钱吧……” 第10章 不赌为赢 话还没说完,姑娘就捂住他的口袋,有些惊慌地说:“你想抢劫,别做梦了,你再不让开,我可喊了!” “冷静,我要想抢钱,你们的钱留不到现在。我来这里,是想告诉你们,明天可以再去赌场一次,最多可以赢到八万,之后,不要再进赌场,不然你们会负债累累。孙亮不是好人,他带你进赌场,就是让你赢钱,等你无法自拔时,你后悔都来不及。” 大个子却暴怒起来,“少在我面前挑拨离间,我们是发小。你觉得我是相信你,还是相信他。” 我无言以对,他说的不无道理,“我最后说一句,这和传销一样,都是骗亲戚朋友的,你好自为知。” 兄妹进了医院。 但我知道,想不再赌,很难。 回去的路上,我还是选择步行,小心地观察着四周。 因为身上有一百五十万,足可以让我逃离风城,去其他城市立足。 但吃一堑长一智,我要小心符玉安是不是安排眼线盯着我。果不其然,有车不断的从我后面过来,有出租车有私家车还有建筑队的自卸车。 我默默地数了一下,一共过去十六辆,每个车牌我都记下,如果换做普通人,他是记不下来的,甚至都看不清楚。 齐老头教过我,想要知道有没有人跟踪,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草惊蛇。 我站在路边,等出租车,像上次出租车使用迷药我已经有自救的方法,我想符玉安是个聪明人,不会使用相同的手法。 上了车,我让司机带我找家夜里营业的超市买烟。 司机也不知道哪有,带着我在街上乱转,途中我发现之前的一辆出租车从后面过来,拐弯之后,又是一辆先前的私家车也过来了。 最少两伙人在跟着我。 我逃不掉。 “师傅,去龙都酒店。” 再回赌场时,已经十一点半。 虽是深夜,但赌客很多,比之前更加乌烟瘴气。 赌场是座不夜城。 无数赌徒深陷其中,无法自拔。 孙亮不在,我多少有些失望。但我相信一个赌徒不会轻易戒赌。只要他还来赌场,我还有办法再一次把他踢下深渊。 此时我没有丝毫睡意,看到有两个人玩儿着梭哈,我也凑了上去。 但我一过来,身后也有两个人跟着过来,我扫了一眼,他们不像赌客,应该是赌场安排的暗千。 刚才有符玉欣在,见我赢了一百五十万,没敢过来。 这会儿护身符走了,暗千肆无忌惮,估计想抓住我出千的证据,把钱要回去,然后去手。 梭哈玩儿不大,底注一千,每次叫牌加一千,上限五千,梭哈最多五万。 这应该是玩家自己定下的。 赌场每次抽水全部金额的百分之五,并不多,有的赌场每次抽水高达百分之二十,那样的地方都是一锤子买卖,抽水太高,没人去玩儿。 明眼人一看就明白开设赌场的人也就是庄家一般都是稳赚不赔的,所以就有“铁打的庄家,流水的赌鬼”的说法。 江湖上一直流传着这样一句话:小赌怡情,大赌伤身,豪赌灰飞烟灭。 一句话道尽赌场内众多赌徒的结局。 但不赌为赢。 我坐下,扔出一千底钱,暗千也坐了下来。 梭哈不是国际玩法,牌里没有2和7,这种梭哈玩法和国际梭哈规则一样,被称为港式五张。因牌少,大大增加好牌出现的几率,更让赌徒红眼,压更大的注。 赌场抽更多的水。 荷官发牌,第一张是底牌,扣着发下,我捏起牌角看了一眼,红桃J。顺便感觉了一下扑克的材质,磁牌,也就是这种扑克带有磁性,赌场专门定制的。 这种牌用特殊的道具可以轻松分辨每个人的点数和花色。 发牌的荷官没戴手表,也没眼镜,手的动作也很规矩,没作弊,先不管,如果两局之内赌场不作弊,我就不玩儿了,玩儿下去的意义不大。 想要赢,就要找到赌场作弊的方法。 因为牌里没有2和7,J不大。 第二张是明牌,还是J。 起手就是对牌,肯定跟牌,第一个闲家明牌是K,荷官说:“请下注。”他扔了一千筹码。我跟注。 暗千也跟。 五家无人弃牌。 接下来的一张又是J,运气也算不错,我是对J,我先下注,我扔了两千。 有人弃牌。 到了第四张时,我又是一个J。 我有些激动,这局里不可能出现同花顺,最大的牌就是四梅。我注意了一下其他人的牌面。 有对K的,暗千是对A,他们底牌也可能还是K和A,如果最后一张暗千是A,我就输了。 我没出千,凭脑子算了一下,五十二张牌中除去2到7,只剩下28张牌。 一共五家,如果五家全跟,最后只剩三张牌,但是现在有人弃牌,还有13张。 而桌面上唯一没有出现的牌就是Q。 还有8张牌,下一圈很可能非常大的几率出现Q,如果发给暗千的是Q,他肯定是输。 我一直注意着荷官和暗千的手,就算他们再快,也瞒不过我的眼睛。 正在思考时,对K玩家和另外一家直接弃牌。 胜率增加百分之五十,对K闲家底牌不是K,他们可以赌我的底牌不是J,就算我的底牌不是J,下一张发K的几率不大。 都看的出来,Q没出现。 我看向暗千,他也看向我,有些不怀好意,带着一丝挑衅说:“要不要我们梭一把。” 从表面上看,他信心十足,底牌肯定是A,但也不排除他使用诈术,毕竟梭哈除了运气之外,心理也很重要,尤其是这种港式梭哈。 我想暗千应该并不认识牌,他和荷官也没有任何信息上的传递。 暗千的作用就是抓老千,如果他知道我的底牌是J,而他的底牌不是A,就应该是弃牌,我已经是最大的牌了,我再出千毫无意义,这种情况下弃牌是不可能的。还有一种可能,他在逼我出千,换掉他的牌。如果是普通人,换掉他手里的牌轻而易举,但他也是老千,换他手里的牌是不可能的。 所以他应该在真赌。 我也冲着暗千微微一笑,“好啊,那就梭了!” 荷官发下最后一张牌,发给我的果真是Q,但让我想不到的是暗千是A。我可以确定,他没有出千,就是凭运气。 暗千看着手里桌子的A,“看来我的运气不错。” 我盯着暗千的眼,他很自信,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他。 他轻轻一翻牌,把底牌亮了出来,是10,“葫芦。” “牌不小,不过,大你一点。” “你真的是四张J。” 我没说话,捏住底牌一角,往桌上轻轻一摔,“四梅!” 荷官把筹码推到我面前,我冲着旁边的服务生招招手,“小么,帮我去兑筹码!”我随手拿起一个一千的筹码扔给服务生。 他连声说:“谢谢先生,谢谢先生。” 暗千不解地看着我问:“兄弟,不再赌两把,你运气不错。” 第11章 厌倦江湖生活 我假装打个哈欠伸伸懒腰,“不了,困得难受,找个地方睡觉。”看来我一把赢了一百五十万,赌场心疼了,才派个暗千来跟我赌。 但赌场错了,我是老千。 老千虽然也赌,但不是赌徒。 服务生拿着现金给我,我站起来就走。 暗千说:“行家,佩服。” 我笑而不语,他的话我懂,就凭我叫服务生小么,我就是赌场的行家,甚至是赌徒世家。王老头跟我说过,在旧社会,东三省有很多人都管赌场的打杂人员叫小么。 上了楼,我开了房间,一觉睡到下午一点。 我再进赌场时,赌客不多。 但比点的赌桌前,围观的人不少。 昨晚的大个子又来了,不过他没带着妹妹,孙亮也没带着女人,在大个子前面,筹码堆了很多。 我没过去,坐在休息区静静的看着。 服务生给我端来免费的饮料和零食,我拿出一百块钱小费给了服务生,指指大个子的赌桌,“帮我看看,大个子现在赢了多少?” “好的,先生!”他给我鞠了一躬,很快回来说,“先生,那名玩家赢了八万左右。” “知道了,去吧。” 看来今天的高峰期已过,接下来不会再赢钱,开始反反复复。 赌徒是没有时间概念的,转眼间就到了下午四点,这时妹妹来了,拉着大个子就走。我再一次去了医院等他。 起初大个子并没有认出我,“让开!”他见我挡住去路。 “赌场里没少赢吧?” 说完这句话他忽然想起我是谁,突然暴怒:“又是你,你到底想干什么?” 我双手一摊,“我又没抢你的,你嚎什么?你不是喜欢赌吗?我想跟你赌,输了听我的。” 他瞪着眼问:“怎么赌?” “我赌你明天只能赢一两千,甚至输掉一两千。” 他盯着我,半天没说话。 我独自一人走在大街上,也不知道去哪里?跟踪我的人一拨接着一拨,符玉安对我也太过于重视了。越是这样,我越觉得不安,说明他很在乎这次赌局,而且赌局可能有危险,所以我必须拿下大个子给自己留条后路。 进了网吧,玩儿一会儿,有人跟着我进了网吧。 到地下商城吃点儿东西,有人假装买衣服盯着我。 我不由的想起符玉欣,突然有点儿想她。 老千可以有情,但齐老的徒弟却要无情。 这很矛盾。 两天时间,我在无聊中度过,除了吃就是睡,也没去赌。直到第三天下午,大个子输了三千。 这次我们见面是在医院的病房前,他爸是癌症晚期,正在化疗,因为药物作用,睡得很沉。 有没有钱,去了医院才知道。 癌症晚期的病人没有活下来的希望,住院不过是延长病人的痛苦罢了,还要把钱不断的投入到无底洞,连个响儿都听不到。 病房外的走廊里,大个子似乎已经醒悟过来,因为我的预言都变成现实。 他接过我递过的烟,抽了一大口,“兄弟,你赢了,说吧,我都听你的。” 我点点头说:“你放心,剩下还需要多少钱,我都出。不要再赌了,我看你是条汉子,应该能做到。你赌是想给父亲看病,这我能理解。我听你妹妹说,你当过兵,还是汽车兵?” “是,后来复员了。” “到现在我还不知道你叫什么?” “夏希程,我妹叫夏希锦。你呢?” “画意。” 我把接下来的事情都对他做了交代,他点点头,说就算前面是火海他也会跳下去。我们的手握在一起。我们悄悄从病房绕到门诊大厅,又从大厅的侧门出了医院,旁边是公交站,我们上了车,坐了两站,又打了车,围着市区转了转,直到我确定把后面的人甩了,才又换了出租车,去了一家隐蔽在城中村的二手汽车店。 虽然我初涉世事,但齐老头带我熟悉了很多黑市的东西。 他说如果我遇到危险,了解的越多,活下来的可能性就越大,跑路是要学会的。 这家二手车店算是黑市。 因为以前来过,老板光着膀子给我介绍的改装车。 一连介绍了好几辆,我不太懂,夏希程却听得很认真,我问他:“你看哪辆能上眼?” 他指指红色的桑塔纳,“这辆,我看了引擎不错,黑车吧。”说着拍拍车身,又拉开车门看了一下里面。 老板笑着说:“干净的也不卖这个价呀。画老弟,你这兄弟行家呀。” 我夸赞道:“我这兄弟别的不行,对车,那就是玩具。多钱。” 老板伸出四根手指,“这个数。” “牌子行车本,你可得给我做好。” “这个得加钱,你要的可不好做呀。” “给你加五千,晚上我要开走!” “成交!” 我把夏希程留在二手车店,自己回到酒店。 时间还早,我躺在床上,把局从头到尾又想了一遍。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夏希程,他是个变数。但我想一个为救父亲明知是泥潭还往里跳的人,一个能够戒赌的坚定汉子,应该说话算数。更何况我答应他,他父亲以后治疗费我出。他应该不会出差错。 今天晚上的赌局,是齐老头离开后,第一次真正的赌,压力是有的。 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万一输掉,还算是好的结果,一旦出千被人抓,我永远成为残废。 所以,今天晚上的局我不能输,符玉安都不可能放过我,能让他上心的,赌注肯定不是钱。 夜幕渐渐降临,天阴得厉害,下起了小雨,街道上湿漉漉的,行人匆匆回家,望着城市的闪闪灯光,却没有一盏是属于我的。 忽然,刚刚踏入江湖的我,却厌倦起江湖生活。 我后悔回到酒店,在医院甩掉跟踪的人,我就应该远走高飞。我为什么要回来,这个问题我想了很久,也没想到结果。 时间到了七点半,房间的电话响起,我暗笑,盯着我的知道我住在哪里,前台说有人在大厅等我。 我穿好衣服,打起精神,尽量让自己镇定。 从楼上下来,符玉欣坐在沙发上,正悠闲的喝着热茶,见我下来,起来走到我面前,还像昨天那样挽起我的胳膊。 我想抽回来,来回看看。 “别看了,我哥没来,我代他来的。” “哦?”我疑惑起来,“你哥那么重视赌局,怎么会不来?” “他就是把事儿太当事。走吧,八号包间。” 第12章 闭门羹 乘电梯到了地下二层,我看了一眼,夏希程没来,按照计划,他这个时候已经在来的路上了。 八号包间是整座赌场最豪华的一间,虽然不大,但装修的富丽堂皇,和电影中赌神的场子差不多,头顶上的那盏吊灯就值不少钱。 包间里已经来了一男一女,旁边还站着两个服务生。 他们见我们来,站了起来,男的伸手主动和符玉欣握手,夸赞道:“小欣真是越来越漂亮了,这位是……” 她看看我说:“这是我男朋友,画意,做融资生意的,不止在风城,在整个东三省都有他的涉及。” 顿时这个男的露出惊讶的表情,刚才那种漠视变得热情起来,伸出手来,“你好,画先生。” 我与他轻轻一握,“你好。” 他又对符玉欣说:“小欣,既然都来了,那我们开始吧。不过,在这之前,我有个小小的请求。” 符玉欣大方的地说:“您说。” “我不喜欢这张麻雀桌,有些脏了,换一台可以吧。” “这……”符玉欣面露疑惑,“换一台?那要换到什么时候?” “十分钟换好。”男人对服务生换了一副口吻,“你们换吧。” 服务生出去,很快十几个服务生进来,他们熟练的把麻雀机拆解,又有人搬进一台全新麻雀机,快速组装,从头到尾,连五分钟都没用,速度比专业的都快。 麻雀牌放到机器上,男人说:“小欣,看看牌吧。” 符玉欣连牌都没看,“我对这个不懂,画意,你看看吧。” 我微笑着说:“我也不懂,什么看不看的,不都是牌吗?倒进去就行。” 服务生把牌拿出,推进麻雀机,听声音就知道牌是没有作弊的,就是普通的牌,声音很正,假不了。 我们围着赌桌坐下。 符玉欣和我对家,这是提前安排好的。 要是符玉欣坐在我下家,就算我不出千,打上两圈,我就知道她手里有什么牌,需要什么牌,必胡。 牌从洗牌机推出,很整齐的码在一起。 服务生拿来四盒筹码,筹码上没有钱数,空白的,每人一百片。我懂了,这局不是赌钱,而是赌别的东西,只要有一家筹码输光,就意味着牌局结束,对家是一伙,自然也就分出胜负了。 而且还有一个规矩,无论哪家赢,筹码不会增加,输得要拿出来收走。 谁放炮谁输,其余两家流局,算和。这样做防止有人故意放水,还能防止来回拉锯,如果没有大牌,恐怕一夜都输不完这一百筹码。这么做很不公平,但规矩就是这样,人定的。每把结束后,按番数计算,一二三番就输掉一二三个筹码。四番五番满贯牌输5个,六七八番跳满牌输8个,九番十番倍满牌输9个,十一番二十番三倍满输11个,十三番以上役满牌输16个。 这是日本麻雀,规矩众多,牌型更多,输赢很快。 谁先坐庄按骰子点数,谁最大,谁先做庄。 符玉欣先按,两个骰子都是六点,无疑最大,她又掷点,五点,还是她掷,又是八点,两次加起来十三点。 五八十三,两把抓干。 她还要掷一次,确定宝牌。宝牌什么都不当,手里有几张宝牌,就加几番。 她似乎有些笨拙的数着牌,确定好位置,开始抓牌。 我没有出千,而是盯着他们两个人,他们也没出千,抓完牌,男人点了支烟,麻雀桌前点香烟,位置变换必出千。 意思是说,有人抽烟,夹烟的位置也是有讲究的,就像孙亮的女友一样,是传递消息用的。 我看看牌面,非常乱,除非胡十三么,牌烂到一定程度。 符玉欣打出一张牌:“七条。” 没有碰牌,看来她的牌不错,没有风牌。 下家没考虑,抓牌,“九条。” 我抓了张一万,叹了口气,真让我打十三么吗?“四条。” 女的打得九筒,符玉欣刚要开口,男人抢先一步,“碰!” 我再看他手里的烟,已经换了位置,我一下就明白了,知道他的烟的位置规律,这样可以轻松知道他手里有什么牌。 这局谁都对家一伙,还这么明目张胆的出千,拿我当吃干饭的吗? 我看向符玉欣,她看看我,我又看看男人手里的烟,她立刻会意了,马上咳嗽两声:“你别抽了,呛死了!” 男人油嘴滑舌地说:“打麻雀不抽烟是没有灵魂的。” “你再抽我可不打了,出去不得一身烟味,要抽你出去抽。” 好聪明的女人,看出了我什么意思。 男人没办法,以退局为要挟,他只能把烟掐灭。 我冷笑,想出千,我要把你扼杀在摇篮里。 看来这两个人除了烟,没有别的出千方式了,那还不是我的天下。 在轮到我抓牌时,我来了手颠三倒四,在我抓牌的瞬间,我能一下摸起四张牌,并摸出牌是什么,再根据下家的牌,把牌序换了位置,不会让他摸到自己想要的牌。 几圈下来,我的十三么就已成型,唯独缺少九筒。 我敢肯定除了男的那三张九筒,别人手里是没有的,我用颠三倒四的手法摸到了十六张之后,还是没有。 难道九筒排在后面。 如果真是这样,麻烦不少,夜长梦多。 我有些焦急,这是一把大牌,胡了其他三家要输掉十六筹码。 可我却想不到,男人抓起一张牌,往桌子上一拍,“和了!”牌面推开,对对和加三暗刻牌型,四番满贯牌。 每人要输五个筹码。 女人也把牌推倒,我只扫了一眼就看清了她的牌。 她手里居然有九筒,很不搭调的一张,看上去非常碍眼,她不打九筒,我永远都胡不了牌,四八筒和七筒已经没有了。原来她也知道我手里的牌,就算不和牌,她也不会打出来,高手高高手。 这种手法在千门叫闭门羹,在别人胡大牌时常用。 看来我得小心了。 这把轮到男的坐庄,他掷了六点,轮到我掷。这种电子骰没法控制点数,凭运气,我掷十点。 十六两头凑。 轮到符玉欣抓牌时,她有些够不着,我抓住牌的两头向前一推。 没人在意推牌,双手已经摸到了八张牌,摸到两张宝牌,我把宝牌夹在掌心,一只手先放开,速度一推,速度极快,另一只再把宝牌放在空档位置,没人看的出来牌已经动过了,轮到符玉欣抓牌,她手里就有了两张宝牌。 再抓牌时,我单手换牌,让符玉欣的手里尽量多出对牌。 就算她能对对和加上宝牌番数也不会很低。 而女的也出千了,不过她的手法很杂,哪派都不像,应该是胡乱学来的。她和我的换牌方式一样,但她每次只能换两张,速度也不快,在我眼里,连学徒都算不上。 虽然我能抓千,牌局就能以赢结束,但这种出千方式抓住很难,速度稍慢,牌就会被放好,不能冒险。 符玉欣看着牌,微微露出笑容,她不会收敛表情。 别人一看就知道她的牌不错。 男人倒是一脸平静,经过换牌,他的牌也应该可以。 我手里有暗杠牌,可加一番,意义不大,开杠的话,能多抓一张牌,我看看女人,心想,你能玩儿闭门羹,如果有机会我也来一手瓮中捉鳖。 打了几圈,我确定了女人手里的牌,随手抓起一张放好,把暗杠拆开,“五万。” 第13章 一饭之恩涌泉相报 她犹豫一下,选择摸牌。 我根据她手里的牌,有意无意的打着她需要的牌,她一张都没吃,我还通过颠三倒四的方法把她所需要的牌放到她抓的位置。 符玉欣眉头微皱,因为她需要的牌一张也没抓上。 我暗笑,她当然抓不到,都被我一次次的换走,为得就是让女人和牌。 眼瞅着牌越来越少,我连听牌都没有,总是打万子,牌是乱七八糟。 轮到女人抓牌时,她一摸,兴奋地喊:“和了。”“啪”的一声,把牌推倒,“九莲宝灯。不好意思,最大的牌。” 三个一万,三四五六七八万,三个九万,外加对牌二万。 符玉欣闭了一下眼睛,把牌推开,四暗刻的牌。 我看着牌笑了笑说:“牌是够大的。我想知道如果有人出千怎么办?按照规矩是不是得去手?” 说完这句话,女的脸色陡然一变,刚要动,我一把按住她的胳膊。 男的肯定知道女人出千,立刻站了起来,吼道:“你给我放开,她也是你能碰的!”刚要伸手拉我,陡然觉得寒光一闪,一把锋利的匕首架到他的脖子上。 符玉欣也吓坏了,连忙说:“画意,把刀放下,我们不是在赌命!” 我没抽回匕首,问道:“赌场出千,被抓了是不是要去手?”我问男的。 他微微点头,“是。” “很好!”我使劲儿抓住女人的胳膊甩了甩,五张麻将牌从袖子里掉了出来,“还有什么好说的,藏牌!”我推开女人,“是你自己剁,还是要我动手?” 她见情况不妙,转身就朝门口跑。 服务生不是他们带来的,立刻挡在门口。 内地赌场的规矩,必须遵守。 我没有丝毫的怜悯,如果我出千被人抓,看这男人的城府,肯定会剁掉我的手,“剁!” 男人不敢乱动,向后仰着身子朝符玉欣看去,“小欣,我们都是为了同一个目标,这样,我们认输,你们赢了,我放弃。” 符玉欣没说话,看着我。 男人明白她的意思,转头求我,眼神中带着一丝狠辣,“朋友,这样吧,我愿意出一百万买回她的手,你看可以吗?” 我想了想,还是不要斩尽杀绝,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哪怕是恩将仇报的人,“好吧,钱我不要,打给符玉欣,我是她朋友,只是来陪她打牌的。”我之所以这么说,是想把男人的仇恨转到符家,迅速跟符家撇清关系。 这个男的暂时我还惹不起。 男人很识相,点点头:“好,多谢。” 我慢慢放开男人。 他带着女人立刻出了包间。 此地不能久留,我赢了这局,符玉安肯定不会再找我麻烦,麻烦的是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我都不知道他们赌得什么? 符玉欣见他们一走,跑了过来,紧抓着我的胳膊,睁着水汪汪的眼睛好奇地问:“我哥没说错,你果真是老千,你是怎么发现她出千的?” 我轻轻扒拉开她的手道:“留个悬念,日后再说。我要走了,再不走,恐怕就死无葬身之地了。” 她吃了一惊,“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我抓了千,那男的会放过我?” “以他的为人,肯定不会,不过你帮了我哥大忙,他肯定会出面的。” “他不会的,他不会为了我和刚才那男人对立的。” “不可能,我哥什么人,我不清楚?” “我可以和你打个赌?” “赌什么?” “我输了,你让我做什么我做什么,我赢了,我要你做什么你做什么?” 符玉欣一下子红了,看来她是误会我的意思了。 我对她微微一笑,“我要走了,如果我能活下来,给我卡里打些钱,作为路费,不多要,五十万!你们符家必须打。” 老千就是老千,没有利益不会坐到赌桌前。 如果符家不打,除非我死了,不然我让符家十倍偿还。 我出了包间,快速上了电梯,符玉欣从后面追了出来,无论她说什么,我都不理会,到了酒店外,一辆奔驰停在路边。 车玻璃缓缓放下,头发花白的老头探出头来,符玉欣疑惑地问:“张叔,你怎么会在这?” 张叔没下车,“符先生让我接你回去!” “我不走。” 正说着话,好几辆丰田海狮快速驶来,从车上下来几十个提着球杆的光头大金链子,明显是冲着我来的。 酒店对面停着的那辆车启动了。 符玉欣挡在我前面,冲着大金链子喊:“你们什么人,想干什么?你们要抓他,先抓我,我看你们谁敢!” 张叔不耐烦地说:“把她给我拉走。” 奔驰车上下来两个黑西装,硬拉着符玉欣上了车。 “你们放开我,你们放开我!”她拼命挣扎,连鞋都甩掉了,但奈何她太弱,车门关上的那一刻,奔驰一脚油门开走,留下一串哭喊声。 没有护身符,我成了待宰羔羊。 大金链子们提着球杆缓缓走了过来,我可以往赌场里跑,他们胆子再大,也不敢在赌场胡来。能开地下赌场的,黑白通吃。 但我没有,该面对的总要面对,我不可能一辈子躲在赌场里不出来。 “上!”带头的金链子喊了一声。 对面的那辆车突然冲了过来,显眼的军牌,金链子一看,顿时怂了,立刻退后两步,接着从车上下来一个穿着军装的人,肩章上三颗星,上尉军衔,最少是正连级或者副营级的军官。 地方派出所金链子的后台也许能够摆平,但是一个在役士兵他们绝对惹不起。 夏希程指着他们喊:“想干什么,光天化日下,你们敢动手,都给我滚回去,你上车,我就不相信没有王法了。”他当过兵,军人气质拿捏的死死的,眼神中还带着一股杀气,震人心弦。 我理理衣服,大大方方的上了车。 夏希程启动车子,倒了一下车,快速离开,接着他长长呼了口气问:“我说画意,你究竟什么人?怎么这么多人抓你。我都怕了,他们一起上,我肯定不是对手。” “快开车吧,这些人后面肯定有人坐镇,很快就会发现我们是假的,追上就麻烦了。谢谢你救我。” “谢什么,我说过前面就是火海,我都会帮你。如果不是你告诉我赌场玄机,我早就沦为赌徒了,到时候家破人亡,连妹妹都得连累。赌徒我见过,人不人鬼不鬼。这份恩情,我不会忘。” 我无言以对,如果不是夏希程,今天我是逃不掉的,“我们先出风城,明天找个地方办个卡,我把后续的治疗费给你打过去,从此,江湖再见吧。” 夏希程很仗义,“钱已经够了。我赢了十万,足够了。我也知道我爸的病治不好,最后都是一个结果,但作为儿子,我已经尽力,没有遗憾。钱我不要,有什么我们一起承担。” 我果断拒绝,“不行,你还有妹妹,你还有亲人。” “我妹妹已经不小,很懂事,她能照顾我爸,你放心。一饭之恩,涌泉相报的道理我懂,先出风城,找个落脚的地方。” 正说着,后面传来几束车灯,有车追了上来。 夏希程突然兴奋起来,从镜子里看看,“自从复原后,还真没像今天这么刺激过,坐好了!”汽车油门踩到了底,突然加速,老式桑塔纳动力强,提速快,质量也杠杠的,如果不是有靠背,我一个跟头得翻到后面去。 第14章 秋名山车神 他驾驶着车辆冲进城中村,这种地方十分考验车技,他就像开在广场上,道路两边都是垃圾桶,勉强能通行一辆车,丝毫没有碰到,后面的车追过来之后,整条街人仰马翻,到了路口前,他一拉手刹,猛打方向,我感觉车都翻了,一个甩车,那时还不流行漂移这个词语,拐进路口,海狮猛得刹车,不是冲过路口,就是车翻了。 冲出城中村,是一条小公路,很窄,错车都难。 但他们还是追了上来。 此时我更加后悔,究竟他们赌得什么,这么大阵势来抓我,就是有杀父之仇也不过如此。 改装后的桑塔纳速度不快,后面的车离我们越来越近。 夏希程看看后视镜,骂了一句:“他妈的,还没完了!” 突然“砰”的一声,我猛得被震一下,后面的车撞上我们的车尾。 夏希程稳住方向,笑呵呵地对我说:“画意,看到没,我们运气不错,这家伙一看就是生手,他直撞我们,伤害不大,就是有点儿吓人,胆小的肯定停车了。如果是老手,一个偏撞,我们就得见阎王了!”话音刚落,又是一撞。 我一脸黑线,紧紧抓着扶手,喊道:“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心情管他们是生手还是老手!” “看好了,精彩的来了!”说完,他边看镜子边放慢速度,慢慢靠边。 后面的车以为这个是个机会,加速超过我们,然后拦截。 就是后车追到我们车尾时,夏希程突然一打方向,又马上回正,用偏力撞上后车的车头,“砰”的一声,后车控制不住方向,冲下公路,“咣”一下子撞到大树上,有人撞破前挡风玻璃飞了出来。 而我们也冲下公路,好在都是小树,撞倒一片。 大树突然出现,眼看着就要撞上了,我闭着眼睛大叫,已经想到我也会飞出车外,摔得七窍流血而死。 “啪嗒”一声,车后视镜被撞掉,车身与大树擦肩而过,我长长呼了口气,刚才我一只脚已经踏进鬼门关,现在又被拉了回来,大起大落,我的心脏都跳到了嗓子眼儿,感觉比赌场的大起大落刺激多了! 夏希程嘿嘿地笑,安慰我道:“镇定,镇定……” 我都快吓尿了,喊着:“我他妈镇定的了吗?” “后面还一辆,这辆再拿下,我们就逃出生天了。” 公路已经快到尽头,对面是国道。 虽是深夜,车辆很少,但重型货车却比白天更多。 估计是货车看到我们的车灯,不停地按着喇叭。 夏希城没有丝毫减速,尽头有小小的坡度,车辆冲过小坡一下子飞了起来。货车司机吓坏了,急刹车,轮胎冒起蓝烟向前冲撞,带着一股摧枯拉朽之力,我感觉到死亡的气息!车身几乎贴着货车的车头飞了过去,重重的落在地上。 海狮车没那么幸运,也腾空而起,“轰”的一声,在空中被货车撞到,滚出老远,溅起一串长长的火花。 夏希程没停车,一脚油门快速跑了。 没开出之久,我就感觉车辆动力不足,越来越慢,油表已经到底,不可能,我让夏希程加满的。 “妈的,估计是油箱漏了。”他淡淡地说。 他把车开进树林旁边,一下车我就闻到了汽油味,朝车底一看,油箱已经变形了,“走,进树林,不知道还有没有追兵,安全了再说。” 前面不远处有池塘,夏希城勉强把车启动,慢慢提速,朝着池塘开去。 我还以为他疯了,立刻从后面追了过去,大喊着:“兄弟,兄弟……”在车冲进水里的一刹那,他从车里跳了出来,在地上打了两个滚,站起来冲着我喊:“叫什么,车留在这,后面的人追来,就知道我们进了树林,现在车扔进水里,要让他们以为我们掉进池塘里。” 疲惫不堪的我们互相进了树林。 我又累又饿,实在走不动了,靠在树上休息一下,看着夏希程喘气的样子,我于心不忍,“对不起,兄弟,我连累你了。” “我都说了,你也叫我兄弟了,这种话以后少说。我们先休息一下,天亮再走,刚才出了车祸,司机会报警,暂时他们不会找我们。” “你这车技,要是让人看到,马上被封为秋名山车神。” 我靠着大树闭上眼睛。 王老头说如果有一天我发现天下之大却没有我容身之地时,可以回四合院,他怎么也想不到,一场赌局,我连风城都混不下去了。 渐渐的,我睡着了。 半夜十分,我被夏希程轻轻捅醒,猛得睁开眼睛。 他压低了声音说:“小心,有人来了,人还不少!” 我立刻打起精神,胳膊一甩,匕首握在手里。 “哟,看不出来呀,有两下子!”话音刚落,突然脚步声大了起来,前后左右都有人围了上来,足足几十号,手里没拿武器。 我们立刻站起来,我苦笑:“兄弟,这下我们插翅难逃!” “没关系,来吧。” 我左胳膊同样一甩,一把匕首又握在手里,我把匕首递给夏希程,“这个用的顺手吗?勉强用吧,别的我也没有了。” 夏希程接过匕首看了看说:“别忘了兄弟我以前干什么的,杀才是我的职业,我们一起杀出去。” 我们做好战斗准备。 但这些人并没有动手样子,反而站在原地不动,看着我们。 突然,黑暗处传来女人的声音:“画意,画意……” 是符玉欣的声音,难道这些人是符玉欣带来的,她不是被张叔带走了吗?怎么会这么快找到我们? “让开,让开,让开……”她从黑暗里冲出来,冲到我面前,抓住我的胳膊,上下打量着我,“画意,你没事吧。” 我没说话。 她若是没跟踪我,肯定找不到我,现在除了夏希程,我谁都不信。 “你说话,你倒是说话呀!”她焦急地大叫起来。 “我问你,你怎么找到这来的?你先解释清楚。”我依然紧紧地握着匕首,生死关头,她有任何的不轨动作,我都会以她为人质。 “是我哥带我来的,他说你是一名合格的老千,要是张家再找你麻烦,他会出面。” “我不相信。” 再次传来脚步声,黑西装自动退后几步,符玉安来了,离我有六七米的样子,对我说:“画意,你知道吗?在天通,你出手救玉欣,我就佩服你,在我得知你还帮助了这个兄弟的父亲,我更加尊重你。虽然你是老千,但正义的老千并不多见。你相信我的话吗?” 我点点头。 他接着说:“我想让你跟着我,我身边的人,不能没有头脑。一个合格的老千,不但要千术精通,而且还能千人。今天你这局做的很好,能够逃出来,让我刮目相看。我来接你走,从此在风城,没人敢动你,我保证,你相信吗?” 我摇摇头。 符玉欣很焦急,劝我:“画意,我哥说话从来都是一言九鼎,说话算数……” 我犹豫了。 如果今天不答应,符玉安很可能对我下手。 如果答应,他这个金主我还看不清楚。 我转头问夏希程:“兄弟,你相信吗?” 夏希程没想到我会问他,他想了想:“什么信不信的,有人要对付我们,我们就杀出去,我当兵时,连长对我说过,对付敌人方法不是防守,而是进攻!” 第15章 第一次抓千 我点点头,“好,我答应,不过我有个条件。” 符玉安说:“你说。” “我跟你可以,但我们不是上下级,我不做你的下属。” “没问题。” 符玉欣高兴地跑回去,把符玉安拉了过来,拉起我们胳膊让我们握手。 我们跟符玉安回到市区,进入红石庄园,风城最好的别墅区,还有高尔夫球场,每年物业费就要三十万,这可是两千年。 走进大厅,几个女佣站在门口两侧,见我们进来,向我们鞠躬。 夏希程自从进来后,左看右看的,估计是没见过这么豪华的地方。符玉安带着我们来到沙发前,“请坐,你们都去休息吧。” 女佣又向我们鞠躬,走了出去。 他又对符玉欣说:“把酒拿过来,我们喝两杯。”符玉安很随意,一屁股坐到沙发旁边的桌角处,这种姿势就像老朋友见面似的,没有丝毫的约束,“坐呀。我们是朋友。” 符玉欣端着酒杯和酒瓶过来。 门外有穿着洁白衣服的厨师推着餐车过来,掀开白布,是非常丰盛的西餐,他熟练的把盘子摆上桌,推着餐车又出去了。 符玉安站起来,对着我和夏希程说:“我父母不住这里,平时就我妹妹在家写作。别约束,我们是朋友,不是同事,更不是谈生意,有吃就吃有喝就喝,坐。” 我坐了下来,我看看夏希程,他眼睛看着吃的都直了,没出息,吃货一个。 符玉欣给我和夏希程倒了酒,没等她说话,夏希程先动手,拿着叉子扎起整片牛排往嘴里送,符玉欣忍住不笑,问我:“画意,你快跟我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那女的出千的?我到现在都想不明白。现在江湖又见面了,你就别卖关子了。” 符玉安打断符玉欣的话,“你先等会,我先说。” 符玉欣很不高兴,嘟起了嘴。 “让你见笑了,玉欣从小到大就皮,一点儿规矩都不懂,都是让我们惯的。画意,我知道你现在对我还有所怀疑,不过没关系,你渐渐会了解我的。其实那天我跟李秃子赌,被你赢了,确实不赢为好。” “哦?”我很疑惑,“为什么?” “我们符家主要是经营地产的,这两年地产行业刚刚起色,收地就成了主要目标,李秃子手里有个批发市场。本来价钱都商量好了,资金开始投入,收拾周边。没想到他临时起价,我就很气。对付他这种人,没有信用可言。我本想借着输的机会,拿下他,这样他反而更加忌惮,谁都没信用,他就完蛋了。” 我点点头,“受教了。符玉欣是不是你故意安排的?” 符玉安笑了笑,“谁会拿自己妹妹做诱饵。那是巧合,姓张的老东西不长眼,居然让我妹妹赔酒,她是体验生活的。第二天,天通就被我收拾了。” 我又问道:“符先生,那今天的局……” “今天这局与李秃子有关,张家也看上了那块地,所以李秃子才会临时加价。两家要是打起来,双方损失都会很大,就以赌局论输赢。风城酒店的赌场就是我家开的。” 我惊讶地合不上嘴。 没想到符家实力这么大,赌场都能相安无事的开下去,而且没人来查。 更让我奇怪的是,就连符玉欣也很诧异,“哥,那赌场是咱家的?” 符玉安微微一笑,“画意,相信我的诚意了吧。玉欣都不知道,除了我们内部人,没人知道风城酒店是谁家的,这个秘密还请你保守。玉欣,管住你的嘴,千万不要说出来,万一出事,谁都保不住我们符家。画意,还有件事,我想请你去赌场看看,这几天赌场损失很大,七天时间,被人赢走了七百万。” “好家伙,七百万。” “没错。赢钱不怕,最怕的就是人太贪婪,我想请你给我看看,赢钱的人到底是怎么出千的。你放心,赌场不会留下你的名字,我们就是口头约定,三十万。” 符玉欣有些不耐烦地说:“你说完了吧,我该说了,画意,你快说说,你是怎么发现那女的出千的。” 符玉安也很好奇,“刚才我也听玉欣说了,你是怎么发现的?” 我喝了一小口酒,夏希程吃得稀里哗啦。 夏希程抬头看看我们,“我是不是太没吃相了。” “你快吃吧!”兄妹俩异口同声。 我慢悠悠地点了支烟,缓缓说:“符玉欣,我暗示你,不要让那男的抽烟,你还记得吗?” 她点点头,“哦,我明白了,他们是用烟传递信息。可不对呀,一开始烟就灭了。” “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虽然他灭了烟,但我想,一个老千怎么可能只有一种方法出千,那不能叫老千。你们两家都非常重视的赌局,不会随便派个人出来的。后来我发现,那女的手法很灵活,抓牌的时候换了不少,当然我也换了不少。” 符玉欣打断我的话,“你什么时候换的?” 我笑了笑说:“第二把牌,你有两张宝牌,还要和四暗刻对吧。那都是我给你安排好的,你不懂千术,你一开打,那女的就知道你手里是什么牌了。” “啊,我一点儿都没看出来。” “要是连你都能看出来,那就不叫老千了。你的牌很大,那女的很着急,他也知道我在出千,但始终抓不住我,我们也算是心照不宣吧。当时,我有个暗杠五万,但我把五万打出一张,把万子都打出去,我要让那女的以为我手里没有万。” 符玉欣不解地问:“为什么呀?” 我说:“只有这样,她才敢换牌。第一把的时候,她把九筒留在手里不打,就是不想让我胡十三么。所以我也用了相同的方法,不和牌,而且我也不让你和牌。每次到你和的时候,我都会把牌换走。” 听到这里,大厅里安静极了。 就连夏希程都认真的听着。 “我要让女的和牌。结果她和的九莲宝灯,你想啊,我打出一张五万,手里还有三张,五万已经没了,她怎么可能和九莲宝灯的牌。所以当时我就断定,她身上藏着牌,只是到现在我都不知道她是怎么换的,后来我说她出千,她的手刚要动,我就按住了她的手,她才知道中计了。如果我没猜错的话,有个服务生是他们的人,她一动手,牌就像魔术似的进入了服务生的口袋。” 当我说完,他们才恍然大悟。 符玉欣接着问:“多了一张牌,那么一洗牌就知道牌多了。” 我呵呵地笑了笑,“不可能,只要她一推牌,牌就被她收回去了。” “原来老千还得靠脑子?” “没脑子,干什么都不行,老千没脑子,早晚得出事,赌局开始前,我就已经算了局。还得谢谢我兄弟,拼了命了。” 符玉安吃完东西,接了电话,急忙走了。 房子里就留下我们三个,他也真放心,也不怕符玉欣出危险。江湖险恶,不到最后一刻你永远不知道和你握手的是什么人。 第16章 择日不如撞日 夜风徐来,吹在脸上。天上的月亮高挂,皎洁且不吝啬的照在大地,很祥和。 今天,不,今夜是我离开家后最轻松的时刻。 脚步声传来,符玉欣端着酒杯走了出来,衣服也换了,静静的坐在台阶上望着月亮,悠悠说道:“画意,你说我们打的赌你是输了还是赢了?” 一时间,我也说不清楚,“我也不知道,开始我赢了,后来我输了,平局吧。” 没踏入江湖前,我一直以为这个世界是一个非输即赢的世界。现在看来,不是这么简单。 我在想,如果不是夏希程,我肯定会被张家人抓了,结果必死,那样虽赢了符玉欣,却输了自己的命。 符玉欣却不依不饶,“怎么能是平局呢?我赢了。” 女人是不讲道理的动物,“好,你赢了,你想叫我干什么?” 她歪着脑袋想了想,“我还没想好,这么好的机会不能浪费了,等到需要的时候再说。” 我继续问:“你哥说你是作家?” 她连连摆手道:“嗨,你别听我哥胡说。我哪是什么作家,就是平时喜欢写点儿东西,遇到你呀,我倒是突然有了灵感,你把你的一切告诉我,我写出来。去年有首歌很火,叫《我不做大哥好多年》。我小说名字就叫《我不做老千好多年》,发出来肯定更火。” 我无言笑笑。 符玉欣去睡了,我睡不着,多少年养成的习惯,喜欢晚睡晚起,我悄悄跑到夏希程的房间前,把他叫了起来。 我不想住在金主家里,老千要有自己的地方,我还要看看张家是不是不再找我麻烦。 到了大街上,一切都很平静,但我们格外小心。 夏希程边走边说:“画意,我真不知道你是老千,你放心,我肯定不会说。你真想去赌场抓千。” “那当然。不然有什么办法。” “咱们找个地方吃点儿吧,我这又饿了。” “你刚才胡吃海塞的没吃饱?” “太少了,全吃了都不够,没看盘子我都舔光了。” 正值夏天,到处都是烧烤摊,不过时间太晚,只能乱找。到了烧烤街,就剩下一家摊主收拾的摊子,还没灭火,我们走了过去,老板说:“对不起,二位,我这收摊了。” 夏希程有些失望,“走,换别的地方吧。” 我拿出五百块钱扔到桌子上,“老板,这钱都给你,有什么就烤什么,钱不够再加。”老千的身边不能缺少红棍。 红棍就是职业打手,虽然夏希程未必是我的对手,但他的车技好。 想要留住红棍,光靠义气不行,必须得有实在的,那就是钱。 老板看到红彤彤的百元大钞,立刻抓在手里,“好嘞,二位请坐。”说着拿过两瓶冰镇啤酒,“二位先喝着,马上就好。” 烧烤店对面是大型商场,侧面有楼梯,一直通往三楼,进进出出的人很多,无论出来的还是进去的,不是大骂的就是大笑的,跟神经病差不多。 肉串上来,夏希程先撸了两串,大口大口的喝着啤酒,“痛快,这才叫吃的,西餐是人吃的吗?” 饭吃得还算愉快。 酒过三巡,我把卡掏了出来,递给夏希程,“兄弟,我这里还有些钱,我说过的,叔的药费我出。” 夏希程一愣道:“画意,你这是干什么,你要走?” 我摇摇头说:“不是。我们一起从死到生,是兄弟,你就不要推了。我也知道,医院是不吐骨头的地方,叔叔这一病,恐怕你连八竿子打不着亲戚都借钱了吧。虽然你赢了十万,但一住院,杯水车薪,先拿去把钱还了,不然在亲戚前面抬不起头,没准还有上门要债的,何必呢?” 他还是推辞,坚决不要。 我硬是把卡塞进他口袋里,“我们是兄弟,钱没了,我们再挣,咱们兄弟要是想挣钱分分钟的事。” 我们哈哈大笑。 正说的话,有几个人从楼道下来,草天草地的骂着,不停的说背死了,翻本之害的话,难不成上面有局。 老板上串的时候,我随口问:“老板,那楼上干什么的?” “暗场子,你劝你们别去,那地方太乱,赢了钱说不定有人堵,能去那的,都是混子之类的,一言不合动刀子的那种。” “哦,谢了。” 我跟夏希程互相看了看,都笑了。 择日不如撞日,去陌生场子赢点儿,钱都给了夏希程,但没钱不行。 我小声说:“见好就收,别上瘾。” 夏希程一瞪眼道:“我都说戒赌了,说到做到!” “那好,走,赢几把去,什么时候我做庄,我会把钱赢到你那,然后带钱跑路,反正就去一次,不赢白不赢。” 我们边说边笑的上楼,满嘴的翻本之类的。 楼层不高,楼梯口还站着两个人望风,我们说笑着上来,他们看看我们,听我们话应该是赌的,让我们进去了。 进去之后,我无比惊讶。 楼层很大,赌具齐全,和风城酒店规模差不多,麻雀都有。窗户上挂着厚厚的窗帘,灯光也不是很亮,烟气大,就连我这一天两包烟的烟鬼进来之后都忍不住连连咳嗽,赌客非常多,大骂的,大叫的,什么样的都有,还有喝酒喝多的,环境差了点儿,吧台上放着方便面火腿之类的,应该是免费吃的,有人从吧台拿东西,也没给钱。 墙上写着规矩,我看了看,还不错。 麻将台不抽水,每个钟头一百块钱,不换筹码,所有都是现金。 像二十一点,比点儿扑克类,都是抽庄家,庄家赢钱,抽百分之五,庄家输钱,不抽水,这倒不错,看着这么多人,估计老板每天都有几万块钱的收入。 这种场子不安全,老板后台也不硬,能开一天都是赚得,必须速战速决,拿钱跑路。 我围着场子转了一圈,想看看哪家最大,确定好目标,再看看有没有出千的,要是没有,当场出千。 渐渐的,我发现钻胡同堆里的钱不少,玩儿也大。 钻胡同玩法简单,庄家和闲家没有区别,庄家发牌,先发两张,看看两张牌之间隔着多少。如果手里一个A一个K被称为天牌,只要再发一张是在A和K中间牌,为赢。玩家可以选择兜底多少,如果全兜,就是钱堆有多少兜多少钱,赢,钱都拿走,如果输了,堆里有多少要放多少钱。 还可以像诈金花那样选择闷斗兜,输了兜双倍,赢了双倍,不过为了防止有人翻倍连兜,钱数是有上限的。 直到堆里的钱被人拿光,重新下底钱。 半路上加的人,如果运气爆棚,很可能下个底钱就把钱全拿走。 所以钻胡同的玩法是人越多钱越多,一局赢钱的可能性很大。 这就造成了有时候钱堆越来越多,或者一下就光。 先要牌的玩家占点儿便宜,如果牌好,很可能因为全兜把底钱赢光。钻不过或者弃牌,还要续底钱。 我示意夏希程先放底钱,底钱五百,我看着底钱已经超过五千。 发牌的是个脸色发黄的混子,想必是经常熬夜赌,肝脏不好。 夏希程坐了下来,第一局就是死牌,一张3一张4,必输的牌,他骂了一句,把牌扔了,往堆里堆了五百,等着下局开始。 我没赌,先看看有没有出千的,还有隐藏在人群中的暗千。 第17章 偷牌藏牌 几局过后,堆里的钱又加了不少,发牌的黄脸出千了,他这技术都不如李秃子,手法单一,就是把自己想到的牌藏在袖子里,有机会再拿出来,技术不好,手很生,弄不好牌很可能掉出来,所以他只趁着其他人捻牌时换一次,也不敢全兜,保证最后自己赢就行。 跟我的心理差不多,见好就收。 但今天不一样,我要狠狠捞一把再走。 其他玩家没有出千的,我向吧台前走去,拿了两根火腿,暗暗观察场里有没有暗千,暗千我一眼就能看的出来,在我眼里,他们脸上都跟写着字似的清晰。 暗千不多,有三个。 一个服务生。 还有一个假装输光的赌徒,一会儿这看看,一会儿那看看。 最隐蔽的就是扫地的女的,年纪跟我差不多,原来老千还有女的。 我不知道他们的千术如何,但确定了他们的位置,安全很多。 夏希程运气出奇的差,这一转眼的功夫就输了两千。 他开始骂骂咧咧,又骂天又骂地的,赌品很差,当然,这是装出来的,越是这样的人,越不会引起别人的注意。 夏希程回过头看看我,“画子,你也来两把,我是背死了。” 我坐了下来,往堆里扔了五百。 第一把不出千,看看运气怎么样,如果运气好,不用出千也能赢。 但很遗憾,第一把就是冤牌,一个J一个K,中间只有一个Q能赢,几率太小,不要白不要,有一张过就是机会,结果一张花脸K发了下来,再扔五百。 夏希程也是一样。 没超十分钟,我俩就输了近三千块钱。 我看看暗千,他们都不在,我决定出千。 以我的千术,不用我发牌也没关系。 黄脸洗完牌后,大家都切牌,我要最后切,才能动手脚,我在抽牌的瞬间,看似随意,其实两张牌已经飞到我的袖子里,他藏牌,但他想不到我也藏牌,少了几张,这帮人也不看出来,用完后,把再牌放到别人身上,万一被抓,也抓不到我头上。 发下牌来,我拿起看了看,跟别的赌徒一样,小心地捻着牌,他们不知道我在捻的同时手里是四张牌,我偷来的牌里有个A,最大的是8,还有一张能钻到过的4。 要玩儿就玩大的。 我估算一下坑里的钱,大约八千,先他妈的兜把四千,但不能赢,要先营造好气氛! 放下手里的牌,等着发牌。 牌面是亮开的,为得是防止有人混乱牌序,发下的牌是扣牌,牌不能看,如果想捻牌,只能拿起一张亮开的牌。 我把牌使劲儿往桌子一扔,“兜四千!”接着我把钱掏了出来,如果输了,钱就得扔进去。 黄脸看看我,冷笑,他还以为我输了五千块钱就急眼了。他不希望我赢,一下兜一半,赌徒都是有这样的心理,总想着堆里的钱是他的。他发给我一张牌,没出千,我拿起牌来,放在手里捻牌,当我拿起来的那一刻,牌我已经换完了。 我眯着眼睛,死死的盯着牌。 夏希程小声地叫着:“两边,两边!”两边指着是扑克里的4和5。 当我看清牌的时候,骂了一句:“草他妈!花边!”花边指得是花脸,这把我输了,其他玩家都松了口气。 夏希程一时还不知我要干什么?他安慰我说:“没关系,总会捞回来的。” 我捶着桌子,嘶吼:“我就不信这把还输,我闷兜五千!”说着,我又拿出几沓子钱,放到面前。 输红眼的赌徒同样是赌徒的最爱。 因为似乎有一种定律,越输的红眼输得就越多。 黄脸洗牌,我生气的切牌,借着戒指一看最下面这张牌,是张K,我又藏了起来。这时牌里已经少了六张,居然一个人都没看出来。 我不能看牌,三张牌全部发完,分成两堆。我先拿起两张牌,其实我已经自己什么牌,细细捻牌不过是做做样子。我屏住呼吸,盯着牌,突然把牌往桌上一摔,3和K。我再次拿起K,往钻牌下面一铲,两张牌捏在手里,再细细地捻着。 忽然间,我觉得自己就是赌徒,享受着财富的大起大落。 其他玩家也受到我的感染,盯着我。 因为这把牌钻过的几率很大,只要我赢,就要从堆里拿走一万,钱将近少了一半,这是赌徒不愿意看到的。 就在我聚精会神捻牌时,突然有人在我肩膀上拍了一下,吓我一跳。 刹那间,假装大叫一声,身子一歪,碰到了上家,在这触碰的一瞬间,我已经把藏在身上的牌转移到了上家的上衣内兜里。 因为我是左撇子,胳膊不能向外拐,放进上家口袋,这非常考验老千的技术。 我生气地回头一看,很吃惊,是扫地的暗千,也不知道她是不是发现我出千,还是真的过来扫地的,盯着我手里牌看了一眼,有些不好意思:“对不起,您动动,我扫扫。” 她就要扫地。 我用胳膊挡住了她,不耐烦地说:“等着,我看完牌,鬼呀,走路没声音!”我不停地嘟囔着,跟别的赌徒一个样,“草,过了!”我把牌拍到桌子上,是一张红桃8。没有荷官,自己数钱,数好一万,装进口袋。 越是这种风雨飘摇的场子,赌得越大,差不多全是一百的钞票,连五十的都少。 一万块钱沓起来并不厚。 直到我数完钱,扫地的才开始打扫。 我心有余悸,但我不相信她真是看这里比较脏,为什么偏偏别的地方不扫,就扫我们这里?为什么要我捻牌的时候拍我肩膀。 夏希程看向我,他应该明白我在想什么,眼睛微微向门口瞟,意思是不是该撤了。 我假装脖子有些累,来回扭了扭,意思是不走。我不确定暗千是不是冲着我来的,现在走太显眼。 抓千抓不住,很可能玩儿阴得。 甚至我怀疑发牌的黄脸就是场里的托,他赢得最多。 等到女的扫完了,我骂骂咧咧:“好运气都他妈扫完了!”我生气地坐下,现在手里没牌,再藏几张,赢把大的撤。 我小心地看了看,扫地的女人进了洗手间,应该是洗拖把去了。 另外两个暗千,一个不知道跑到哪去了,一个还在赌桌上。 黄脸示意我们卡牌,我在卡牌的时候又藏了三张牌,牌已经少了九张,还是没人注意,就这帮二货,不输死才怪,这太明显。 我心想,再赢一把,把钱赢过来,嫁祸别人,倒霉的只是与无怨无仇的上家了。 堆里的钱差不多还有两万块钱的样子,这次选择看牌,死牌A和2,但我藏起的牌里有张黑桃10。把2换成10,这把必赢,我抖了抖胳膊,看似不经意,但是黑桃10在胳膊抖动时,被我攥在手里,捻牌时2回到袖子里。 我把牌扣在桌子上。 黄脸发牌,自然先兜。 我一直看着他,他没换牌,也没藏牌,我知道他手里是什么牌,6和Q,中间五张牌能过,这把他肯定能过,不会弃牌。 弃牌和钻不过去,都要放底钱,除非脑子进水。 他叫了一句:“我兜一千。”如果兜五百,只能回本,兜一千放一千,换做谁也不会兜五百。 但很遗憾,他抽出一张往桌子上一拍,是3,“草。妈的,背死了!”数出一千扔到堆里。 第18章 阴沟里翻船 下家的牌我还知道,但他也钻不过,牌都是洗好的,他的牌更好,A和J。黄脸发给他一张牌。他也输红了眼,看着底钱,低吼一声:“兜两千!”接着“啪”的一声牌拍在桌子上,“我草!什么逼牌!”他翻出最大的牌,黑桃A。 前面没有一家赢的,这样才能保证我能赢更多的钱。 夏希程选择兜两千,毫无疑问,也是输。 我是最后一家,抓起牌,扣在手里,瞬间换牌完成,也没捻牌,直接亮了出来,一张6一张9。 中间只有7,8两张牌,也算是冤牌。 我看着牌,来了一句:“富贵险中求!直接亮牌!”我盯着黄脸,他技术不好,手不灵活,估计不敢出千。我已经做好决定,只要他敢出千,我就揭发他。 黄脸问:“兜多少?” “堆里的一半!” 其他人小声的骂我傻蛋,这种牌有人可能叫五百,保本就行。 黄脸没出千,从上面缓缓抽出一张牌,直接翻了过来。 人们惊呼一声,下面是张8。 “我草,这太……太邪门了!这都能过?” “运气真好!” “生人入局,一般运气都好。” 我不管其他人说什么,拿走堆里一半的钱,是时候收手了。 此时,堆里的钱已经没有多少了,大约四五千的样子,这桌上的赌徒,应该都不是什么高收入者,也许是他们辛苦攒下多年的钱,却在短短的两三个小时内输个精光,我相信,当他们因为没钱而不得不离场时,将是无尽的懊悔。 甚至丧失对未来生活的向往,有人甚至会在心灰意冷的时结束自己的生命。 赌比毒更可怕! 黄脸看看我,没说话,他似乎已经意识到我在出老千,连着两把牌,就把钱差不多赢光了。 该死的保洁又过来,给我们收拾烟缸,换上了新的。 我怀疑她已经知道我们这桌有人出千,想看看谁在出千,看来不能再赢了,我们这桌成了场子的重点关注对象。 接下来的两局,我又扔进去两千。 夏希程输光了赌本,停了下来,坐在那里抽着烟,看着。 我看了一下时间,凌晨一点,是撤离的好时机,黄脸发完牌后,终于把藏在袖子里的牌换了出来,他大叫着一声,“天牌,我全兜!” A和K。 我示意夏希程做好准备,他也微微点头,把烟头狠狠踩灭。 就在他刚刚发下第三张牌时,我突然起身,一把按住黄脸的手,大吼一声:“他妈的,你敢出老千!” 我的声音很大,几乎全场子里的人都听到了,纷纷抬头看向我们这里。 黄脸立刻急了,“你他妈说谁出老千?”使劲往回抽手,但我死死的按着,他根本抽不回去。 “我说你出老千!”我重复了一遍,红着眼,死死地盯着他。 “你他妈血口喷人!”他边说边抄起烟缸,就要往我脑袋上砸。 夏希程手疾眼快,探起身子按住他另外一只手腕,狠狠地在赌桌上摔了两下,烟缸掉了,他抓起烟缸,对着黄脸的脑袋砸了下去,黄脸瘫软下来,无力反抗,血顺着脸颊流下,“原来你他妈出老千,怪不得老子输了好几千!” 看场的人围过来,立刻驱赶其他玩家。 我上家刚要走,我一把揪住他的头发,死死地按在桌子上,嘶吼道:“你也别想走,别以为我看不出来!” 上家刚要骂,见夏希程手里的烟缸已经提起,立刻闭上眼睛,没敢张嘴。 保安头子是个三十多岁的家伙,东北社会人的打扮,光头大金链子,看着我,又看看桌子上趴着的两个人,语气很平静地说:“兄弟,我们场子最规矩,谁出千,谁他妈掉根手指头,只要你有证据证明他们出千,我们场子奖励三千。如果没有证据,你得赔我们损失,也是三千,他的医药费也得你出,证据呢?” 我看着黄脸,抬起他的胳膊,“证据在这里!” 这一刻,黄毛闭上了眼睛,我晃了两下,从他袖子里掉出三张牌,我毫不畏惧的与保安对视,“这就是证据。” 保安深呼吸一口,示意一下身后的人,“带下去!” 黄脸被人架了起来,他苦苦哀求,使劲挣扎,“大哥,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了,我愿意出钱,多少钱我都出,别剁我手指!” 我想黄脸应该是场里的托,保安只是做做样子,就算不是,能出得起钱,也可以买回自己的手指头。 保安又看看我上家,“他呢?” 上家一看胆子就小,腿都打着哆嗦,声音颤抖:“大哥,我真没出千,我真没出千,我要出千,怎么可能才赢了五百块钱。你们一定是搞错了。” 我看着保安说:“证据在他的上衣口袋里。” 保安一听,走过去,往他的上衣口袋里掏了掏,没找到牌,我说:“在内兜里!”保安又掏向内兜,还是没有。 这怎么可能? 牌明明是我放进他口袋的,怎么没了? 一时间,我也想不明白。 保安把他全身上下搜了一遍,连贴身裤头都快脱了,还是没找到牌。 这下把我给难住了,难道他是高手中的高高手,发现我往他身上转脏了,他把牌藏哪了?从他的举止来看,根本不是老千,没能力把牌转移。 保安看向我,问:“你怎么知道他出千?脏呢?” 我说:“你看看。”我把桌上的牌收了起来,很生疏的沓在一起,“这副牌一看就少。他利用掏烟装烟的时候藏牌,拿牌,你抽烟的时候会把烟放到内兜口袋里吗?大热的天,还穿个外套?这不可疑吗?” 话说完,我就后悔了,明摆着,我是怀疑,没有证据。 我心里很气,牌被转移没什么,最多也就拿三千块钱,主要是我不服,我拿起我放在桌上的烟,点了一支,习惯性的往裤兜里一放。 刹那间,我愣了一下。 也是这个不经意的动作,彻底出卖了我。 我居然摸到卡片类的东西:是牌! 保安是老油条,从我脸上细微的变化就发现我有鬼,他突然冲过来,一把提起我的手腕,牌还在手里,抽出裤兜的一刻,六张牌乱飞。 “原来他是老千!”有人惊呼。 “贼喊捉贼,这种人不能剁手指头,必须去手!”还有人跟着起哄。 我成了过街老鼠,人人喊打的角色。 夏希程刚要动手,立刻被身后的几名保安死死按住。 保安队长攥着我的胳膊,“你还有什么好说的?” 我一时还想不明白,这牌究竟是怎么转移到我身上,我微微摇头,“有人害我。” “证据呢?” “没有。” “带走!” 偷鸡不成蚀把米! 突然想起一句话来,不是不报,时辰未到! 我万万没想到,会在阴沟里翻船。 第19章 如果有缘江湖再见 拼了! 绝对不能落在保安手里。 我胳膊一甩,匕首握在手里,保安似乎感觉到了危险,突然向后闪身,躲过匕首的攻击,他顿时大怒:“小杂种,敢玩刀,老子玩刀的时候你还穿着开裆裤呢!“他往身后一掏,甩棍抽了出来! 夏希程还被人按着,我把刀甩了出去,扎在一个人的肩膀,他捂着肩膀惨叫,其他人矛头对准了我,我回头一脚,踹在保安队长的裤裆,他捂着裤裆跪在地上,我按着赌桌,跳了另外一边。 这时,夏希程站了起来,他的爆发力比我强太多了,抢起椅子,砸在一名保安身上,保安飞了,又一脚踹在另外一名保安的肚子,保安捂着肚子起不来了。 “画子,快走!” 我又按着赌桌,双脚踹在刚刚爬起保安的胸口,他向后一倒,砸倒一片。 一起冲到赌场门口,我们进来的那两个望风的人也冲了过来,刚一露面,就被我们一人一拳打在脸上。 后面的保安冲过来,夏希程抡起椅子扔了出去,又砸倒两个。 我们已经冲出赌场,望风人还没反应过来,我们又一人一脚踹了上去,一个滚下了台阶,另一个直接从楼梯上翻了下去。 “砰”的一声,砸在下面的三轮车上,又从三轮车上掉到地上,捂着肚子蜷缩着。 冲下楼梯,我把另外一把匕首甩了出去,手持球杆冲在最前面的保安捂着大腿倒下,后面的人也跟着一起滚下楼梯,顿时鬼哭狼嚎的叫骂着。 趁着这个机会,我们冲进对面的公园。 公园里到处都是大树,灯光昏暗,冲过公园后,就是如意宾馆,门口停着好几辆出租车等活。 我们拉开车门上了车,“师傅,快开车!” 出租车围着风城转了一大圈,再次回到烧烤摊那里,看了看,非常平静,像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这种脏乱的暗场,闹事的肯定有,估计赌场见人跑了,也就完了。 只不过小心点儿就是了,最好不能让赌场的人撞见。 我让司机把我们送到西区的一家小旅馆里,那时也不用登记身份证,花钱就能住,我们把身上的钱都掏了出来,清点了一下,足足赢了四万,“见面分一半!”我把两推给夏希程。 他立刻把钱推了回来,“画意,你这是干什么?我跟你可不是为了钱!你卡都拿出来了,我还能要你的钱?那我还是人吗?” 我解释说:“希程,卡里的钱是给叔看病的,剩下的是为了不时之需的。就像今天,我们差点儿被人给按住,如果没钱,不但我的手指保不住,连你也一样,所以不能不留钱在身上,这是买命的,江湖上,有钱能解决很多问题。” 夏希程点点头,“明白了。” “拿着吧。”我把钱推了回去,“都留在一个人的身上,万一我们有一个出事,另一个没钱,也不行,这样,明天你也去办张卡,把钱存进去。” 他没再推辞,把钱装进口袋,突然问我:“画意,你怎么不把牌放回去,留自己身上,多危险!” 说起这事,我气就不打一处来,骂道:“我会傻逼到把牌留在自己身上?我把牌放进上家口袋里了,是被人给算计了,让人给放了回来,真是防不胜防,太大意了。” “谁有那么大本事,把牌放回你身上,还不被你发现?”夏希程皱着眉头。 我仔细地回忆了一下,一定要搞明白究竟哪里出了问题,突然我眼睛一亮,“我知道了,是那个保洁!” “保洁,她是老千?” 我摇摇头说:“我想她不单单是个老千,牌回到我身上我一点儿都没觉察到,就证明她的手法比我更高,可她却没抓住我出千,那就证明她的千术不如我,应该是盗门,专门偷东西的,才有这种手法。” 夏希程一听火了,“那她为什么放回去?你不是说她的千术不如你吗?要是知道你藏牌,肯定得叫保安把你按那。” 我一时间也想不通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可以无声无息的害我一次,也可以无声无息的害我两次。 不把事情弄清楚,对我来说就是个炸弹。 吃一堑长一智! 这种人肯定不好对付,想抓她还得制定个计划。 渐渐的,天亮了。 我们走出旅馆,到早点摊子上吃了点儿东西。 八点多的时候,带着夏希程去了商场,买了些补品,去了医院。 夏希程的父亲还在昏睡,脸色惨白,身体颤抖,夏希锦见到夏希程的时候,立刻转过头,无声地站起,眼圈红红的,刚刚哭过。 “希锦,怎么了?谁欺负你了!” “没有,哥,刚才医生来了,让我们出院!” “什么?” 夏希程冲进医生办公室,主治医师被吓了一跳,惊恐地看着他,“你……你想干什么?”声音在颤抖,他又黑又大,肌肉发达,凶神恶煞的。 但我没想到,他却“噗通”一声跪到地上,眼泪早已落下,央求道:“方医生!” 医生也没有想到夏希程下跪,立刻想要把他扶起,“你这是干什么?” 他哭着说:“方医生,我求求你,救救我爸,他苦了一辈子,好不容易把我们兄妹养大,却得这种病。方医生,无论花多少钱我都出,用最好的药,只要我爸能活!” 我的感情也受到感染,想起我爸死时的惨状,想哭,把头仰起,看着天花板,始终让眼泪别往下流,别往下流。 医生还是把他扶了起来,平息了一下心态,劝道:“我理解你的心情,但我们已经尽力了,作为医生,就是为了救人,但不是所有人都能救回来。现在病人很痛苦,我们已经超出规定的药物最大剂量来减少病人痛苦,带他出院,如果你们有门路,可以买到药,减少痛苦。” 夏希程无力的扶着桌子问:“您的意思,人死了是一种解脱。” 医生不说话,表示默认。 “我明白了!”夏希程喃喃点头。 出了医生办公室,我扶住他,深呼吸一口说:“希程,人都会有这么一天。” “我懂,谁都会死,从小我就没妈,我爸好把我们拉扯大,他不是没有能力给我们找个后妈,是怕后妈虐待我们,却连一天福都没享过。” “叔知道你的心,不会怪你的。” 上午九点,他办理了出院手续,带着处于昏迷状态的父亲出了院。 我租来了一辆车,送他们回老家,同时,我又到黑市买了几瓶止痛药。作为江湖人,我还要给自己留条后路,背后秘密不能都让别人知道。 临走时,我把药塞进夏希程的手里。 他接过的那一刻,感觉沉甸甸的,药成了他父亲的催命符。 “谢谢了,画意,我,我妹还有我爸都感谢你。” “是兄弟,就不要再说谢字。” “等我安排好,我再回来找你。” “别急着回来,好好陪着叔走过最后一程吧。” 汽车远去,我不知道夏希程还会不会回来,就像我曾经对符玉欣说过的那句话,如果有缘,江湖再见。 第20章 下马威 身边没有夏希程,就如少了左膀右臂。 夏希锦伸头探出窗外,冲着我喊:“画意哥,你保重!”她哭了。 我冲着他们兄妹挥挥手。 回到红石庄园,保安不让我进,我有些生气,难道是我穿得太土,不像住得起这里的人。我向保安借电话,他却说没有义务给我用。昨天那套以暴制暴的方法肯定行不通,我要是动手,他真敢报警。 实在没办法,坐在路边等。 我就不相信守在门口等不到符玉欣。 从中午坐到下午,从下午坐到天色渐渐黑了,符玉欣都没出现,我不由哀叹,看来得有个自己的住处,还得买部手机,这钱得符家出。 直坐到我快靠着假山睡着了,保安换班,符家兄妹都没有出现。 不知道保安密谋了什么,没一会儿的工夫,就又有四五个保安提着橡胶棍过来,把我团团围住。 我站了起来,问道:“你们想干什么?” 保安很轻蔑地看了我一眼,“我们想干什么?我还想问你,你想干什么?在这儿都坐了一天了,恐怕有什么企图吧。” 我有些不能理解,“我有什么企图,你们不让我进,我不在这等我怎么办?” “不管你想干什么?反正你马上给我离开,你要不走,别怪我们不客气。住在这里的都是贵人,要是出了什么事,我们就在这儿混不下去了,给我走!” 我苦笑。 狗眼看人低。 情况不太对,保安明显都攥紧了橡胶棍,再不走真可能打我。 跟这帮保安打起来,太掉价。 我连连后退,“行,我走我走!”心里很气,低声嘟囔着,“什么东西,还真他妈的宰相门前七品官!” “你说什么!”保安在我后面大喊,让他听见了。 一个字:跑。 我这一跑,保安也追了过来。 跑上公路,一辆红色跑车正好迎面开来,起初我也没注意是谁,跑出几步,“画意,画意,你去哪?” 我停了下来。 符玉欣从车上下来,才把保安摆平。 上了车,符玉欣一直埋怨:“今天你跑哪去了?找你一天都没消息,我还以为你出事了呢?明天一定给你买个手机。” 我也很气,回头看看保安说:“我跑哪去了?我还问你呢,你跑哪去了?我在这儿坐了一天,你都没回来。” “今天场子又损失惨重,被赢走了七十万。” “还是那个人?” “对。” “人应该走了吧。估计明天还来,这样,明天不但给我买手机,还得给我买套房子?” “房子?” “别忘了,你那五十万可没给呢,准备好了房子,我明天化成客人去看看,赌的人是怎么出千的?” 我只能在红石庄园住了一夜。 符玉欣对我问东问西,拿着笔记本开始记录,还真要写《我不做老千好多年》,但我的经历还非常少,也不想把过去说的太清楚,大部分都是胡说的。只有跟她见面以后才没有隐瞒。 她为了要一睹我抓千的精彩,还要装成的我的女伴,跟我一起去。 白天我去了地下赌场。 地下赌场不像澳门和国际其他赌场一样,都是二十四小时营业的,没有白天黑夜之分。这所赌场和蒙特勒赌场相似。周一到周四都是从下午两点营业到凌晨两点结束。周五到周六是从上午十点开始到凌晨四点结束。周日全天营业。 今天是周三。 赌场下午才开始,我也问过了,来赌场的老千只有晚上才来。 什么时候赌场打烊,什么时候离开。 有一点很奇怪,无论前期是输还是赢,老千都在打烊之前赢走差不多一百万。千门有千门自己的规矩,只要是真正有师门的,不会这样连续赌下去。常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盗亦有盗。无怨无仇的,不能斩尽杀绝。 仇人太多,必损自己。 符玉安提前派人安排好,我跟门口的保安说我要见经理,他带着我来到最里面的房间,楼道中间的地方有保安守着,旁边还立着一块牌子,上面写着:办公重地,非请勿进。 来到门口,保安轻轻敲门,“项经理,画先生到了。” “让他进来吧。”女人的声音。 保安做出请的手势,我推门而入,进去后把门关上。 办公室的陈设简简单单,几乎没什么家具,装修风格采用了西方国家简约的线条方式。 办公桌前一个穿着职业装的女性背对着我,看上去年龄不大,她应该听到我的脚步声,却没转身,依然看着壁画,非常雄伟的山脉,代表着背有靠山。 我的感觉非常不爽。 是符玉安请我来的,我们不属于上下级的关系,我过来抓千完全冒着风险,她站着不动,是想给我来个下马威吗? 恐怕是她自己托大,以为地球都容不下她,比起红石庄园的那些保安,更加可恶,让人讨厌。 我轻轻“咳嗽”了一声,说:“如果项经理有事,那我等会儿再来。”说完,我转身就走,头也不回。 “等等!”背后传来高冷的声音,有点儿不识人间烟火的味道,我实在不明白为什么男人都喜欢这种冷冰冰的样子,女人热情奔放难道就是水性杨花? 我停下脚步,回头,看着她,长得可以,比我大,但不会超过二十五六岁。 “抱歉,我一时走神。”她说的那么没有诚意。 我强忍着摔门而走的冲动,告诉自己,符玉安是我的金主,虽然属于合作,但抓住老千,维护赌场的利益是合作的一部分,“没关系,反正时间还早,如果项经理有事,可以先忙。” 她打量了我两眼,示意我坐到沙发上,“请座。” 我毫不客气,坐了下来,从口袋掏出支烟来,点上。 她皱起眉头,冲我道:“画先生,我的办公室不能抽烟。” 我用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她,突然觉得她的举止动作很熟悉,不知道为什么,和我妈差不多,尤其是眼神中的那种淡漠。我故意吐出烟来,点点头说:“既然是你的规矩,我遵守,不过我的规矩也不能破,烟是我的一部分,你另请高明吧。”说着,我把烟扔到地上,转身就走。 她居然冷哼一声,鄙夷地说:“你一个老千有什么可豪横的?” 我微微一笑,“我是不是豪横不是你能来评说的。想想今天晚上怎么应付那个家伙吧。” “你是谁派来的?敢这么跟我说话!” “反正是你惹不起的人。”我摔门而走。 第21章 四宜八忌 我是老千。 老千也是职业,凭手艺吃饭有什么不可?老千不是呼之则来,挥之则去的狗。反正赌场的钱也不是我的,符玉安会先坐不住,听她的意思,她的头上应该还有上级,她不知道赌场是谁的。 这种装蛋的女人,不给她点儿颜色看看她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晚上赢钱的那家伙下午不来,我来补这个空档,想要轻松赢走一百万,轻而易举。 出了赌场,我步行去了不远处的美食城,要了一杯冷饮。 电话响起,我掏出V8088,手机号来之前刚办的,知道号码的人只有符家兄妹。 我接了电话,一听声音,是符玉安打来的。 他在电话里问我为什么突然走了。 我就把刚才事情说了。 符玉安先是沉默了一下,似乎有什么难言之隐,他劝道:“画意,看在我的面子上,别去计较这些。有些事一时也说不清楚,你就当在帮我了。我再找人跟她联系。” 我立刻拒绝道:“还是算了吧。我有办法让她低头。” “你可不要乱来,她……回头有时间我再跟你说。” “放心,不会牵连到你,我要让她主动来跟我道歉,这种人不见棺材不落泪。” “行吧!”符玉安说的有些勉强,“杀杀她的锐气也好……” 挂了电话,我非常纳闷。 经理不过是给符家打工的,可符玉安的态度非常奇怪,难道这个女人跟符家的关系很深,符玉安不好说话? 管他那么多,反正出了事,有符玉安顶着。 我在美食城里坐了很久,没想到我又一次看到孙亮和她的女人,他们四五个人围着桌坐下,他没注意到我,背对着我坐下,谈笑间,我听出来了,他还在做拉猪客。既然一击未死,那就等着我第二次重击吧。 一直坐到下午两点。我起身离开美食城,径直朝着赌场走去。 赌场里的人不多,很多赌台都是空着的,兑换了两万筹码,坐到骰子的位置上,既然要赌,就来把大的。 荷官是个年轻女性,我又站了起来,围着赌桌转了转,她很奇怪的看着我。 我冲她说:“别动,让我看看你!”这次,我终于看到了,她的耳朵里戴着一个小小的耳机,应该是出千用的。 骰子里面有芯片,她清楚的知道骰盅里的点数,通过押注的大小,来判断赌场是输还是赢,耳机肯定不是用来通话的,是用来听骰的,脚微微一动,启动骰盅里的磁性装置。只要玩家下大注,必输。 看来他们还不知道我的厉害。 我也不下大注,一百一百的下着注。 下午三点后,赌场里的赌客越来越多,我已经输了一万多,开始大喊大叫,捶桌子瞪眼,保安还过来劝阻了我两次。 相信这一切,姓项的娘们儿肯定知道。 我一闹腾,有些赌客围了过来。 荷官摇骰,我听出是豹子5。 我留了一个百元筹码,把其他筹码都押到豹子5上,我刚押完,突然对荷官道:“别动!” 荷官愣了一下,看着我。 “我怕你作弊,你到外面来开!” “对不起,先生,我们有规定,不能离开!” “那好,不离开也行,你站在这个位置,来开。”我指指台子的边缘,如果荷官站到那里,她的腿够不着脚下的作弊器。 她犹豫了,但在离开的那一刻,她的脚还是动了,动作很细微,但我是老千,看的出来,她自己还以为神不知鬼不觉。到了边缘上,她只能探着身子转动骰盅。 “买定离手!” “我想再加一百块的。”说完,我把筹码拍到赌桌上。 赌桌是大理石的,没有任何弹性,在旧社会赌桌是木头的,老千能够利用拍赌桌改变的骰子的点数。只要骰盅没开,可以换其他的押注。 现在的拍桌党面对大理石桌面无可奈何,只能暗自摇头。 但王老头不是一般人,终于耗尽大量精力,研究出怎么拍动大理石桌的手法,这就是为什么他教我千术的同时,还有齐老头教我功夫。 看似不经意的一拍,骰盅里的骰子跳了起来,下落的那一刻,点数变了,荷官脸色突然就变了,够不着作弊器,她换不了点数。 天助我也,无意中的一拍,居然让我拍出了豹子6。 “等等,我不想押豹子3了,我想押至尊宝。”说着,我把筹码换到了豹子6的上面。 “先生,您已经……” “怎么?现在还没开,不是有规矩吗?没开之前,可以换,我手还没离开呢!” 她刚要动,我立刻制止了她,“别动,就在这开!” 这时,有赌场的管理人员走了过来,他穿着一身西装,面带微笑,应该是发现我们这里有问题。 荷官还想动,我一指她,她没再动。 西装走了过来,弯下腰热情的问:“先生,请问她有什么问题吗?” 我看看经理说:“不知道,我不喜欢她正对着我,喜欢她站在那儿开,难道换个位置就不能开了吗?” 一语双关。 西装微微一笑说:“当然,没有规定不能站那儿开。开吧。”他冲着荷官说。 荷官清楚地知道点数是什么,但她无可奈何,骰盅打开的那一刻,果真是豹子5,我看看筹码一共六千,一赔一百五,就是九十万。 这钱我没打算要,毕竟是赌气赢来的,到时候再还给符玉安。 我冲着旁边的服务生招招手,“小么,过来,帮我换筹码。”我拿起一个一千的筹码扔给了服务生,“你的。” “谢谢先生。” 我看向荷官,她一脸惊愕。我起身站了起来,冲着西装玩味一笑,“我是不是运气很好。” 一把就够了,不能再赌。 人们都听说过澳门赌王老何,却不知道老何之前还有个老叶。 他们斗了一辈子,老叶说过赌博的四宜八忌:四宜为:宜忍,宜等,宜狠,宜杀;八忌为:忌心情不佳,忌经济拮据,忌磨烂席,忌情人在旁,忌骄躁轻浮,忌身旁赌客,忌姑息养奸,忌唔熟行。 其实刚才我已经犯忌了,骄躁轻浮。 我有些后悔,下次绝不能意气行事。 上了一楼大厅,没想到西装也跟着上来,他从后面叫住我:“先生,请留步。” 我看着西装问:“你们场子赢了不能走?” “您误会了,画先生。” “你认识我?” “项经理请您过去。” “好啊。那就要看项经理的诚意了。我不是狗,想请我,让她过来,我可以在这儿等她,不过不要超过十分钟。” 第22章 千门事千门了 坐着等人有些无聊,我也跟自己赌了一次。 我赌姓项的娘们肯定下来。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有些失望。看来我可以赌牌,但赌不了人,十分钟已过,我站起身来。 电梯门开了。 姓项的终于过来了。 我没输。 每日赌场损失很大,无论她的后台是谁,都保不住他,这么输下去,赌场早晚得关门。 她倒是大方,走过来,认真地对我说:“画先生,刚才的事很抱歉,我为我的无礼向您道歉。” 我也假惺惺地说:“我们都年轻,都意气用事。” 其实,我心里把她八辈祖宗都骂了一遍。 我们从另外一个方向进了办公室,没从赌场大厅过来,我坐下点烟,她依然皱眉,但没说话。 “说说吧,我只是听说有人出千,托我来看看。”我没说自己一定能抓住老千。 她这才拿正眼看了看我,估计看我年纪不大,对我没什么信心,眼神中还有些不屑,“这个星期,赌场里突然来了个长毛,每天都会在场子里玩儿,每次都赢。暗千都派了,八个暗千没一个看的出来。” 我想了想,问:“他不会什么都赢吧?是扑克,是骰子,还是牛牌?” “牛牌。” “哪种赢的最多?” “小牌九。” “把你们这最好的暗千叫来,我想问问他。” 她通过对讲机喊了一句:“李道,你过来一下。” 很快,敲门声响起。项娘们儿也没有说话,一个三十多岁就已经秃顶的男人走了进来,看到我时,先是一愣,刚才我赢钱的时候他见过我。我没有表现出对他的惊讶,他似乎很高傲,和项娘们儿一样,目中无人。 一看就没有门派的老千。 老千很多时候都是低调的,NOZUONODIE的意思含义不是每个人都懂。 项娘们儿对我说:“画先生,这位就是我们场里最厉害的暗千,李道。您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可以问他。” 我问李道:“你们没跟踪过那家伙吗?” “没有。”李道说。 我接着问:“牛牌是特制的吗?” “不是。” “骰子呢?” “也不是。” “凭荷官技术?” “对。” “技术如何?” “比我差点儿。还有问题吗?” “没了。” 他什么都没说,转身就走。 我心想,这种人不知道虚心,目空一切,早晚要吃亏,惨死街头也说不定。他没有看清楚自己的地位,以为自己有点儿千术就了不起。 项娘们儿解释说:“画先生是蓝道上的人,一定听说过牛顶天这个人吧。” 牛顶天。 这个名字我确实听说过,是王老头告诉我的,曾经也是蓝道千门的一代赌王,尤其是牛牌玩得出神入化。据说牛牌到他的手里就有了魔力,千变万化,甚至能改变牌九的点数,而且还找不出破绽,牛顶天的名字由此而来。 王老头一直有个心愿,就是想会会牛顶天,却一直没有机会。 但我想不明白,牛顶天的徒弟怎么可能来一个赌场里当暗千。 事出无常必有妖。 项娘们儿问:“如果你抓到长毛是怎么出千的,我会给你五十万,你还赢走了九十万,一共一百四十万。够你花很久了。” 我打断了她的话,“不要混为一谈,九十万是我赢的。那不是你给的,你要搞清楚,如果是为了钱,我不会来,因为我不缺钱。” 她相信我的话,从我赢走九十万的那一刻,她知道我要是需要钱,想赢多少都可以,她问道:“那你想要什么?” 看着她尖酸刻薄的样子,想到以后可能经常要来场子里帮忙,必须拿下她,要让她知道什么是怕,什么是敬畏,不然她从心底就看不起我,那样的老千太憋屈了。于是我说:“很简单,我抓到老千的证据,你脱了衣服穿着比基尼从这里跑出去……” 我的话还没说完,她脸色陡然变了,“你信不信,我分分钟可以让你光着身子被人抬出去?” “别吓我,既然干这个,我就不怕威胁。” 她应该不知道我的来历,怒气冲冲的盯着我,咬着牙说:“你是抓不住呢?” 我耸耸肩,“很简单,因为我是男的。我光着身子像球似的滚出去。一件不穿!” “今天晚上见分晓?”她问。 “做不到,三天吧。”我说的轻描淡写。 她冷笑,“我还以为你有多了不起?” 我反问:“都一个多星期了,你的那些高手抓到了吗?我赢走了九十万,你的那些高手抓到了吗?” 她得半天说不出话,“你要是做不到呢?” “这正是我想问你的。” “你说。” “你是开赌场的,我是老千,千门事,千门了,谁要不脱剁一根手指头。” “赌了!” “巾帼不让须眉!” 晚上,符玉欣又来赌场,我正玩儿梭哈,她突然从背后按住我,掀起我的底牌看了一眼,不由道:“牌不大吗?” 我叹了口气,如果是输红眼的赌徒,这顿打是跑不了的,“都让你说出来了,这还怎么玩儿,换个桌子吧。”我起身,她还是挽着我的胳膊,我小声说,“一会儿那家伙来了,你就去别处玩儿,我到牌九桌上会会他。” “好,我等着你。” 时间到了八点,我边玩儿着二十一点边看向门口。 从外面走进一个人来,从保安的表情中我就看出来了,一定是他! 他的样子不像老千,打扮太引人注目。长长的头发都起油了,好多天都没洗过,穿着一条洗得发白的牛仔裤,整身行头不超过一百块钱,他已经赢走了几百万,还穿成这样,应该不是为了钱,来找茬的可能性最大,为得就是让赌场开不下去。我有种预感,有人看上风城这块宝地,也想开赌场。 据我所知,风城地下赌场一共有四家。 东区有一家叫世纪赌城,以开发商做掩护,非常隐蔽,具体的位置我都不知道,后台老板听说是香港人。 西区就是我脚下的风城酒店。 南区的赌场叫天佳,不过那场子小,听说后台硬,王老头带我去过,不过没赌,只是看了看,是上限设得最高的一家。 北区也有,不过称不上赌场。风城北区经济很差,都是大大小小的村子,外地人很多,脏乱差,就连开发区都不涉及。凤凰村里有,不过玩得都是附近的人,混子社会人去的多,打架是常态,没点儿实力的,赢了钱带不走,名声很差。 东南西北各有一家,如果有人强行开场子,肯定是一场血雨腥风,事情会越闹越大,最后的结果是两败俱伤,还有可能惊动白道。蛋糕就那么大,想要挣得多,就得想办法干掉竞争对手。 西区有钱,选择这里是正确的。 长毛赢钱只是表象,我突然有点儿后悔接这个活,不小心会把自己卷进两方的争斗中,后果是什么,谁也说不清楚。 我深呼吸一口,提前坐到牌九桌前,等着长毛过来。 他先在扑克区玩了几把,估计是没赢,就来到牌九桌前,因为没有位置,他站在后面看,我假装连输几把,筹码输光,从赌桌上下来,长毛坐在龙尾的位置。 第23章 辗转反侧 在风城,牌九最多四人。 庄一家,闲三家。 闲家的第一位置叫龙头,中间位置叫龙身,最后位置叫龙尾。 一张桌子最多四人,赌场为了不浪费资源,底注很大,最低三千,上限十万。 牌九分别大牌九和小牌九。 大牌九每家四张牌,第两张为一组,点数随意组合,分别与庄家比点。 一输一赢为合局,两次都赢才叫赢,两次都输才算输,非常考验人的心思,配牌非常重要,也很烧脑,还要揣摩人的心思,很有意思。 赌徒不这样想,要尽快分出胜负。 小牌九是赌徒心理的产物,只比一次,牛牌一翻,输赢立现。 长毛坐了下来,押上一万筹码。 荷官拿出四颗骰子,打骰两次。两次点数之和除以四。如果余数为1,从庄门开始发牌。如果余数为2,从顺门开始发牌,余数为3,从出门开始发牌,无余数,则从到门开始发牌。 我在后面看着,李道说牛牌就是普通牌九,没有作弊,骰子也没有问题,我很好奇,他连牌都碰不到,究竟是怎么作弊的。 长毛拿起牌放在手里,攥得很紧,像普通赌徒玩儿扑克似的,细细捻牌。 当我看清牌的那一刻,我惊呆了,居然是他妈的至尊宝,赌徒一般叫皇上,也称猴王对,我还真没看出来他是怎么出千的,难道是他运气爆棚? 我相信运气。 但我不相信他有这么好的运气,上来就是天牌。 他肯定出千了! 天下老千出千方式千千万万,虽然让人防不胜防,但无非就是两种,一种是手法,一种是道具。 长毛似乎没耍手法,那肯定是靠道具。 既然是道具,那就得有藏牌的地方,我仔细地观察,多数都是袖子藏牌,但牛牌不是扑克,放袖子里太容易被发现。 要么就放在手心,可手里多攥一张牌,我绝对看的出来,而且要藏牌,是个人就会发现牌少了,这不是扑克,少一张牌可能没人理会,牛牌就三十二张,不可能少。 长毛出千的方式把我给难住了。 出师不利,难道最后我只能光着滚出去? 不行,我必须看清楚,如果光着滚出去,厉派老千的脸就丢光了。 一局结束,闲家两胜一输。 长毛赢了一局,手里共两万,他又把两万押上。 这么个玩法,别说赢走一百万,一夜能把赌场赢到手。 荷官继续打骰,这次从出门发牌。 两张牌推到长毛面前,他非常自然的抓起牌,像上次一样细细捻牌,我草他妈的,邪门了,又是至尊宝。 连着两把天牌,这次打死我我也不信他是运气好。 我瞪着眼睛盯着长毛的手,一切都很正常,我真想把牌全翻过来看看。书到用时方恨少,我能听骰子,但我不会听牛牌,荷官码牌的时候应该能够发现。 难道是荷官? 不是没可能,有些荷官会勾结外人,一起赢赌场里的钱。 既然暂时找不到长毛出千的方法,那就先看荷官,荷官无论从打骰还是发牌都非常正规,没有出千。 毕竟牌九庄家都能赢钱,用不着作弊。 荷官也没问题,那问题出在哪里,难道说长毛是高手,速度快的连我都看不出来?只有这一种可能。 很快我就否定,厉派是千门中最神秘的一派,手法高明,速度极快,其他七派的技术都要比厉派略逊一筹。 项娘们儿嘴里所说的牛顶天属于郎派。无论哪家都不是省油的灯,全都看不出来,不现实。 我发现长毛有个习惯,抓牌时他都是把牌放到腹部,然后捻牌,就是有动作也不容易发现,总不能趴到人家跟前看,推牌的时候总是把牌扣起来扔回去,如果出千,就在这两个动作之中。 其实,我想他扣牌的那一刻,把牌翻过来看,但又怕打草惊蛇。 十几把下来,他是赢多输少,筹码已经超过三十万。 就在我一筹莫展时,突然感觉到我左前方四十五度的地方有人盯着我,抬头一看,是李道,他正似笑非笑的看着我。 估计是看出我抓不到出千的证据,等着看我的笑话,好像在说:小样儿,你倒是牛逼呀! 这么半天了,我看不出来,那站一夜也看不出来。 索性不再看,回去好好琢磨一下,问题出在哪里? 我从电梯里出来,走得酒店正门,项娘们儿坐在沙发上看着报纸,她见我来,放下报纸,得意中带着一丝焦虑问:“画先生,你发现了没有?” “没有,这是我第一次见到这样的高手。”我实话实说。第一次抓千,就很棘手。 她有些失望,再这样输下去,赌场都能输掉。 我安慰她,同时也安慰我自己说:“没关系,明天继续。反正都输了一个星期了,不在乎再输三天。” 她点点头,“也只能这样了。” 我回到酒店住下,定下闹钟,让闹钟在赌场打烊前把我叫醒。 李道应该是最得意的人,他是赌场最厉害的暗千,如果我能抓出老千,那么会撼动他在赌场里的地位。他太清高,就算我抓住,只能让他更恨我,看来抓住老千之后,还得想办法对付他。 项娘们儿从见我的那一刻,就对我的成见很深。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得罪她了。 想着想着,我进入了浅睡眠的状态。 闹钟还没想到,我就睁开眼睛,看看时间,离赌场打烊还有十五分钟,我索性坐起来,进了赌场。 刚一进来,长毛正装着筹码,一大包,估计也得百万。 我没看长毛,边走边回头,到了办公室门口,保安没拦我,他们已经认识我了。项娘们还没睡,我说明我的来意,要把长毛刚才用过的那副牛牌带走。 她同意了。 打烊后,有保安把牛牌的箱子给了我。 再次回到酒店,我把牛牌倒到床上,抓在手里的仔细地看,李道没说谎,普通的牛牌。但我对李道还是有些不信,拿着几张牛牌又去了赌场,借了把锤子,出了酒店,蹲在公路边上大力把牛牌砸碎。 里面没有芯片。 树脂做的。 骰子我也砸了一粒,一样,没有作弊。 我坐到床上抓起两张牌握在手里,学着长毛的手法,捻牌看牌,然后把牛牌翻过,往前一推。 以我的千术,别说手里多一张牛牌,就是多张扑克我也能看出来。 唯一出千的方式就是翻过牌,往前推牌的那一刻,可藏牌的问题还是解释不通。 当然还有一种可能,他认识牌。 第24章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我翻来覆去观察着牛牌,虽然有些轻微的划痕,但都没有规律,也不明显,凭这些划痕记牌根本不可能。 天都快亮了,牛牌在我手里都快磨出了火星,还是没找出破绽。 既然长毛出千,破绽肯定得有。 电话响起,是符玉欣打来的,她叫去餐厅吃饭,我只顾着研究千术,把她给忘了。 到了餐厅,我坐到她面前,不好意思地说:“对不起……” 她白了我一眼道:“昨天你出出进进的,大忙人,想不起来我也很正常,怎么样?有什么发现吗?” 我摇摇头,“没有。出师不利呀!” 她突然向前探出身子小声问:“你是不是跟赌场的经理打赌了,谁输了,光着身子跑?” “是,看来这次跑得应该是我,我没办法了。”说到这里,我话锋一转,问,“你知道这个项娘们儿的来历吗?” “我哪知道。我从来不关心生意上的事。就连这酒店是谁家开的,也是刚知道,还是沾你的光,你要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哥,他什么都知道。我还告诉你,在我们家,可不是我哥说了算的。我上面还有两个哥,都是我爸后来的女人生的。” 我点点头,“你是嫡系?” “当然了。” “可是不对呀,你是嫡系,怎么可能你最小,你爸好几个老婆?” 符玉欣叹了口气说:“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我妈跟我爸结婚后,两个人不和,我妈就一气之下,跑到国外。身边没了我妈,我爸身边的那狐狸精都出来了,生了我那两个哥。后来,我爸事业上出现了困难,为了钱,跟我妈道歉,我妈原谅他了。利益结婚,我妈有时候已身不由己,不然早就离婚了。我妈又回到我爸身边,这才有了我哥和我。” 复杂的家庭关系。 她突然说:“你怎么这么八卦呀?大男人还这么八卦!” 我立刻反驳说:“这是你主动跟我说的,我又没问题你,我就是想问你知不知道项娘们儿的来历。” “张口娘们儿,闭口娘们儿,别那么粗鲁好吗?” “叫娘们儿都是客气的,她就是个装蛋的娘们儿。” 和符玉欣分开后,我独自走在大街上,满脑子都是牛牌的事儿。第一次出山,出师不利,厉派的脸都被我给丢光了。 无意中一抬头,一个熟悉的身影站在我面前,是夏希程。 我还以为在做梦,他不是回到家里照顾父亲了吗?我再一打量,发现他胸前带着一朵不起眼的黑色小花,这说明家里有人过世。 难道他的父亲去世了。 这才两天! 从时间上来算,人应该刚刚回家,就去世了。 我缓缓走了过去,仰起头看着比我高一头的夏希程,深呼吸一口说:“兄弟,节哀!” 公园里,我和夏希程坐在椅子上,他说刚到家里两个小时,他爸就死了。因为农村不让土葬,但农村人都土葬。人刚刚过世,亲戚朋友就一起忙活着把人给埋了,要是被人举报,强行拉到火葬场烧人。 人刚埋完,他就离开了家。 我说:“兄弟,你现在守孝期,回去吧。” 他摇摇头说:“没关系。那是迷信,在家敬父母,何必远烧香。我问心无愧,我爸在阴间也不会怪我。我担心你有麻烦,就马上回来了。” “希锦呢?” “她还在家,过了五七,她会来找我,然后找个工作,没准还能交个男朋友,一结婚,我这个当哥的任务也就完成了。之后就祝她幸福吧。我走得这两天没出什么事吧,我主要是担心暗场的人。” 我苦笑,“暗场没什么关系,眼下真有一件麻烦事。” “哦?” 于是,我把长毛前前后后都说了一遍,听完后,夏希程也沉默。他有万夫不当之勇,但论脑子,他还是差点儿。 他抬起头问:“真脱了滚球儿?” “那都不是事儿,胜败,兵家常事,脱光了跑也没有什么。但遇到棘手的问题不解决,始终都是麻烦,如果下次在赌局上遇到这种情况,输了真可能剁手指头。到现在,暗场的那个扫地女还没查清,又有问题迎面而来。江湖不好混。” 夏希程喜欢直白,“这还不简单,我们去暗场把那女的绑了。她一个女人有什么好怕的,只要我们一吓唬,她什么都说。” 我眼睛一亮,伸出拇指道:“你说的很有道理,如果那个女的住在暗场怎么办?” “谁会那么傻,说不定什么时候被警察给端了,不是找死吗?除非脑袋进水,想到局子里住几天?” 但我又突然泄气了,“长毛的事儿迫在眉睫,先不管她。” 他却说:“哪个好解决解决哪个,大不了我陪着你一起滚球儿!” 被夏希程感染,我把烟头扔到地上,说干就干,道路一圈圈,我他妈淌直了走。 我立刻打电话给符玉安,他正在公司开会,说一会儿打回来,我不应,让他马上给我安排一辆假牌车,现在就用,我把位置告诉了他。 符玉安非常重视赌场的盈利。 比起正规公司,赌场就是一台印钞机,坐等收钱就行了。 没一会儿的工夫,就有人给我打电话,车已经停在人民公园的西门,车牌是假的,行车本什么的都有。 我们立刻起身。 车还是桑塔纳,夏希程打开前机盖看了看,“新换的发动机,应该是原厂的,上面没有发动机号。看来这符家开的公司也不怎么正规,这都有准备!” “管他呢,去赌场看看,谁知道白天有没有人。” 到了暗场,三楼没有人望风,应该是白天不开,晚上才开。我开始制订计划,想到很多种可能,可怎么下手把人弄上车,是个问题。一旦我们强行绑人,赌场不报警,旁人也会报警,一到晚上,都是烧烤摊,想要悄无声息的绑人不现实。 必须要有一个万无一失的计划。 我问夏希程:“你当兵的时候如果想潜入敌人内部,有什么好的办法?” 夏希程说:“办法倒是有,不过军队上用的是枪,咱有吗?”最后,我们两个你一言我一语,终于想到一个完美计划,那就是车祸,夏希程车技好,制造一起普通的交通意外没有问题,等把人送到医院后,再动手把人带走。不过我还是有些担心,万一真撞伤了人,是件很麻烦的事。 不过,他却拍着胸脯保证,别说撞人他能拿捏好,就是撞根针也是手到擒来。 我点点头。 万事俱备,只欠东风。 第25章 又遇保安头子 唯一的不确定性就是女人。 她万一住在暗场,我们就是白白浪费时间。 反正时间还早,不如到处转转,夏希程对车有种特别的迷恋,我一直劝他小心点,别让交警给扣了。 转到新源广场时,符玉欣给我打来电话,说房子已经买好,让我过去看看。 新房在红石庄园不远处的银河领域,环境不错,交通便利。符玉欣带着我们参观了一下,房是二手的,家具什么的都是新的。符玉欣告诉我,这是符玉安朋友的房子,刚刚装修完半个月,但因国外的家出了问题,就托符玉安把房卖掉,正好买下来给我们。 符玉欣问:“满意吗?不满意的话我们再换。” 我点点头说:“没问题,房子够大,四室两厅两卫够了。” 她似乎很关心赌场的事,问了我几句,我什么都没说,就婉言下了逐客令,她听得出来,有些生气地走了。 夏希程站在窗户前面问:“画意,这么做不太好吧。符玉欣对你多好。” 我看着她远去的背景说:“有些时候,正是因为对我太好了,所以才要保持距离。我们是江湖人,人在江湖飘,哪能不挨刀。她涉世未深,还是不要让她掺和进来,相夫教子才是她最终的归宿。” “大男人行事风格,跟我一样。” 虽然有家具,但像被子什么的都没有,就是有我也不会用,我们又去商场置办了些东西,天已经黑了。 我们来到暗场前,烧烤摊子有的摊主开始生火。 赌场还没开门,楼下已经聚集了一群人,嘴里全是赌场的行话,连现在的网络游戏都没有像他们这样忠实的玩家。 我仔细地观察着周围,保安也没有上班,望风的也没过来,我越发的开始担心,如果赌场从里面开门,那么有非常大的可能性女的住在那里。 果不其然。 七点半,赌场门开,从里面走出两个人站在门口,赌徒们纷纷上楼。 我最害怕事还是发生了,突然有些焦躁。 夏希程看我有些坐不住,便说:“别灰心,再等等,也许她已经到半路上了。” 我只能点头,心里没底。 计划不如变化快,还有一种可能她就是个普通的扫地的。如果是,我得抽自己嘴巴,太盲目的相信自己。 这种行事风格我得好好改改。 做局这种事绝对不能出差错。 眼看着到八点半,吃烧烤的人越来越多,整条街都飘着醉人的香味,我却没有一丝食欲。夏希程有些无聊,但很耐心,应该是从部队上养成的好习惯,无论做什么,都忌讳心浮气躁。他轻轻地拍打着方向盘,而我的眼睛来回的扫视着。 “要不,我上去看看!”他突然说。 “不行,这才刚过两天,而且你长得又高又大,进去就会被人认出来。要去也是我去,我大众脸,对面是超市,我买个口罩,戴上没人认得出来。” “你自己能应付吗?” “没问题,上次吃了没准备的亏,这次肯定不会了,我想跑,没人拦得住。” 我下了车,夏希程紧紧握着方向盘,他很担心我会被人按在里面。 到了超市,我买了口罩,把几百块钱攥在手里,一步一步朝着赌场的楼梯上走去,每走一步,就像有把锤子撞击着我的心脏。 脚步声惊动了门口的望风人。 他们同时看向我,走到最后一阶台阶前,他们拦住了我,上次两个望风的可能伤还没好,换了新面孔,“干什么的?” 我轻声道:“二位大哥,我来看看我哥在不在,他要是不在,我就玩儿几把,他要是在,我不敢进。” 望风的冷冷一笑,“小小年纪瘾倒是不小,把口罩摘了。” 我缓缓把口罩摘了,他们端详着我。 “以前好像没见过你?” “我就来过一两次,都是背着我哥,你们应该认识我哥,他喜欢穿着工服过来,上面还有几个字:风神装潢公司。”我之所以这么说,是因为上次进来观察暗千时记下的。 望风的相互看了看,突然笑了,同时说:“老赵。” “对对对,我就姓赵。” “进去吧,老赵没来。” “谢谢二位,万一我哥来了,能不能提前告诉我一声,要是让我哥知道了,他非打断我的腿。” “去吧,去吧。” 我戴上口罩,走了赌场,里面的人很多,保安来回的巡视,没看到保安头子,我小心地转着,发现两个暗千,没看到那个扫地的。 难道她在厕所。 我又去了厕所,厕所没人。睡觉的地方在哪?也许她还没起,我就这么胡乱的想着。 就在这时,突然有人喊了一句:“干什么的?”我猛得回头,见两个保安冲我跑了过来,难道他们认出了我?我刚要跑,我旁边的一个家伙跑了起来,保安连看都没看我,直接从我身边跑过去,原来是有人偷东西。 虚惊一场。 贼拼命的跑,还撞翻了赌桌,打着牌的赌徒大声叫骂,冲到门口,贼被望风的保安给踹了回来,当场抓住。 “妈的,昨天好几个人丢了钱,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偷的,带走。” 贼哭爹喊娘的求饶。 保安一个嘴巴抽在贼的脸上,“现在求饶,晚了。敢来我们这儿偷东西,看你是活腻了。再给麻若晨打电话,再不来别干了。这个臭娘们儿,有事就不来,告诉她,再这么下去,钱别想要了,还急着用钱,用他妈个蛋!” 我听出来了,他们所说的麻若晨就是那个扫地的。 急用钱! 看来也不是没有可能把她拉拢过来,赌场似乎对她的意见很大。 没来就好。 我心里的石头也落了地,看来上次陷害我的就是她,她是专门抓贼的,盗门的人。 是非之地,不可久留。 我向赌场的门口走去,望风的见我出来,问道:“怎么一把都没玩儿就走了。” “别提了,来的时候换了衣服,没带钱。” “你跟老赵一样,脑子有问题,出来玩儿不带钱。” “回去拿钱,一会儿再回来,正好看看我哥今天是不是加班,玩儿上个通宵。” 我刚要下楼,有人上来,我一看就傻眼了,是保安头子和另外几个打手走了上来。躲是躲不过的,我镇定了一下,迎面走了上去。 保安头子盯着我,我没低头,看了他一眼。 他却把我给拦住了,“你等等。”他又看看我,“脸生啊,把口罩摘了。” 第26章 无影飞贼 如果我突然出手,还有逃跑的机会,但抓麻若晨的计划恐怕要泡汤。 我赌保安头子认不出我,我开始摘口罩。 望风的保安说:“刘哥,这是老赵的弟弟,怕他哥看见。” 保安头子点点头说:“原来呀。下次来的时候问问他们哥俩。你哥差不多天天来,这个时间应该快到了,快走吧,别让你哥打你一顿。” “谢谢刘哥。” “你小子,上来就叫哥,挺会来事儿的,快走吧。” “那我走了,刘哥。” 我长长地呼了口气,急忙下楼,刚拐过来,撞上了一个人,跟夏希程的个子差不多,又黑又高。我只想着快走,随口说了一句:“对不起。” 黑大个一把揪住我肩膀的衣服,像拎只鸡似的拉住我,“说句对不起就得了。鞋都被你踩脏了,赔钱。” 我低声说:“多少钱?” “五百。” 我看看黑大个的鞋,普通布鞋,大街上卖五块钱一双,十块钱三双,一张口就是五百,想钱想疯了。来这的,都是赌鬼,想必是身上的钱不多,看我个子比他小,想讹我。 保安头子又开始下楼,边走边说:“老赵,行了。他是你弟弟。没看出来啊,你连你弟弟的钱都讹。” 我心里一惊,真是背到家了。 眼前的这个黑大个就是老赵。 老赵疑惑地看着我,“弟弟,我他妈哪有弟弟!” 保安头子站在我们旁边解释说:“你弟弟怕你看到他来这,所以才戴着口罩。行了,老赵,孩子小,算了吧。” 老赵摇头,“我没弟弟!”说着一把揪掉我的口罩。 保安头子一眼就认出了我,破口大骂:“草你妈的,原来是你这个王八蛋!你还敢回来……”他一手抓着我的手腕,一手想抽甩棍。 我胳膊一抖,匕首攥在手里,对着保安头子的胳膊就划了一刀,他立刻放开了我,捂着胳膊大叫,我趁机跑了,冲向对面的公园。不远处突然有人叫了一声,我一看,夏希程撞到了人,想必是麻若晨过来了。 如果不是我,这群保安肯定会被吸引过去。 认出夏希程计划肯定落空。 现在歪打正着,保安头子带着好几个保安追我,把其他的都忽略了。我跑向烧烤摊子,故意撞翻了很多桌子,引来骂声一片。 跑是我的强项,身在江湖,不能跑不行。 冲进公园,借着大树做掩护,我渐渐甩开了一些保安,保安头子却紧紧追着我,应该和我一样,练过,受了伤,跑得还挺快,耐力和我有一拼,速度上比我差。 我也不急,总是和他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只是他一直追我,后面的保安就不可能丢下他不管,也会跟在后面追。 十分钟后,我觉得夏希程已经送人上医院了,开始绕圈,甩开保安头子,他累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我,一句话说不出来。 我从公园的另外一边出来,躲在花丛里,公路上已经不见了夏希程的车。我走上公路,坐上出租车,直奔风城人民医院,急诊室门口的停车位上,停着我的车,车门不会锁,我藏在后排,手里握着匕首,必须拿下她。 两个小时之后,夏希程带着麻若晨从医院里出来,她的腿上没打石膏,手里提着两盒药,走路也没有问题。 夏希程拉开副驾驶的车门,对麻若晨客气地说:“请坐前面吧。” 麻若晨犹豫道:“我还是坐后面吧。” “跟你说实话吧,我这车拉货的,后面都是土,刚才拉你过来,也不知道你受了多重的伤,我是送你回家,还是送你到上班的地方。” 她想了想说:“送我到上班的地方吧,多谢了。” “都是我不好,我太不小心。” 我听得还有些怪,两人说话倒是挺投机的。 两人上了车,根本没注意后排藏着人。 汽车出了医院,朝北开去,麻若晨说:“我上班的地方在南边,你走错路了。” 夏希程憨厚一笑,“南边解放桥那太堵,绕一下更快,耽误了你不少时间,老板不会扣你工资吧。” “不会的。” 正是夏希程这种人畜无害的笑容让麻若晨渐渐失去戒心。 拐进建设路时,路灯是黑的,这附近是城中最差的地方,哪次修路都没修过这,似乎被这座城市所遗忘。 突然,夏希程说:“看来计划比我们想象的要顺利!” 麻若晨歪了一下脑袋,“什么计划……” 她的话还没有说完,我的匕首伸到她的脖子前,“这就是我们的计划!” “你们想干什么?”她惊恐地问。 “你放心,只要你配合,我不会伤害你,我们一直劫财,二不劫色。就是想搞清楚一件事,你说明白了我就放你走。” “真的?”麻若晨问。 “当然,麻若晨!” “你们知道我是谁?” “是的。希程,停车。” 夏希程把车停在路边,车灯光掉。 我没拿开匕首,“麻若晨,我们不想伤害你,但你也不要反抗。我知道你需要钱,钱的事我来解决,但你要告诉我真相。” 麻若晨缓缓回过头看向我,“你说。” 我慢慢移开匕首,收了起来,“还记得我们兄弟两个吗?那天我们大闹赌场,你不会忘了吧,是你把牌藏在我身上。” “你们是来寻仇的!”她不可思议地看着我们,“刚才看到他的时候就觉得有些眼熟,一时没想起来。我看到是你把牌藏到别人的身上,我就放了回去。你们想怎么样?” “为什么要害我?你是一个很正直的人吗?” 麻若晨似乎做着思想斗争说:“我也不想害你,也不是我正直。你赢得太多,黄脸是赌场的人,场子不可能让你带走那么多钱,所以就让我出手。你如果出千被抓,不但赢得钱得交出来,还得交一大笔买手指的钱。本来你这么一闹,姓刘的还真拿你没办法。谁知道你自己把牌给拿出来了,不能怪我。” 原来是嫌我赢得太多。我有些懊悔,赢得还是太少了。 我不解地问:“能往我身上藏脏又不被我发现的人还真不多见。” 听我这么一说,她反问:“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我答非所问道:“说说吧,你需要多少钱,只要我能接受,钱我来出,但希望你能帮我个小忙。” “三十万。” “这么多,怎么欠下的?” 麻若晨这才娓娓道来,她是盗门高手摘星辰的徒弟。这倒是让我非常吃惊,摘星辰外号无影飞贼。我以为这些都是传说,原来是真的。摘星辰被人出卖,偷东西时让警察抓了,因为数额巨大,判刑八年,为了争取减刑,她把摘星辰的一件古董给卖了,卖了十万。 摘星辰很生气,要她把东西给赎回来,那是祖师传下来的。 收古董的人不是别人,正是符玉欣同父异母的哥哥,后来她找到符玉欣的哥哥,想要赎回却要三十万,一年之内拿钱来赎。如果过了期限,古董就归他了。 麻若晨拼命挣钱,去了赌场,五百块钱一天。赌场贼太猖獗,那谁会去。 我轻轻一笑,“以你的本事,弄到三十万,不是轻而易举吗?” 第27章 矛盾 麻若晨叹了口气,“师父在世,我不出手。” 弄清事情的真相,我们之间再无误会,我说:“这样吧。我托人把古董要回来,你帮我个忙,可以吗?” 她立刻拒绝,“师父在一天,我绝不偷东西。” “不让你偷,是让你去看,告诉我真相就行。” “你说到做到?” “当然,你会出千吗?” “会一点儿。” “希程,风城酒店,抓千去。”我信心满满的说。 麻若晨有些担忧道:“我不会,我对千术也是一知半解。” 当我们赶到赌场时,离打烊还有三十分钟,我看了一下,没看到长毛,难道他今天没来,或者已经离开? 项娘们儿的电话,我知道。 虽然只有几步远,但我实在不想见她。 她说今天长毛来了,只在桌前看了看,没上去。我又问是没地方还是根本没上桌的意思。她说根本就没上桌,看了一会儿走了。 这倒让我有些意外。 突然怎么不赌了?想想我就明白了,因为昨天的那副牛牌被我拿走,今天换了副新的。 他还真能认牌! 但我有一句话在我脑海里浮现,王老头说:要坚信自己,存在即是合理,不要被眼前的假象所迷惑。 人不在,我留在这里也没价值。 刚转身,李道走了过来,他还是那种似笑非笑地问:“画先生,没想到你还请了帮手?怎么?吃不消?” 他以为,这次我输定了。 我不以为然,笑到最后才笑得最甜,跟他理论,都丢厉派的脸。 原来蓝道上的厉派和郎派对赌,他们从来就没赢过,是千门八派最差的一派,他以为其他七门的人都死光了。 我不说话,都没正眼看他,径直走向电梯。 李道却不依不饶地说:“画先生的耳朵挺好使,难道是听骰党的人?我很佩服,但你对牛牌似乎很陌生。” 夏希程却说话了,“你他妈的废话可真多。有本事从这里走出去,我他妈削死你,在这跟我们装什么蛋!” 李道脸色铁青,没理夏希程,问我:“画先生,反正也是无聊,不如我们赌一把。” “赌什么?”说话的还是夏希程。 “如果你能抓出证据,我输一根手指给你,如果你输了,永远别踏进这家赌场。” 我听出来了,他是不希望我留在这里,恐怕不是影响他地位那么简单,这间赌场还有更重要的东西。 除了地位,就是人。 我说:“赌注似乎对我没什么影响,看来李先生是对某些东西很在意。好,赌了!不过,我还告诉你,我是要赢了,恐怕你得去跳河。我们走。” 他不明白我的意思,愣愣地看着我,见我信心满满的样子,一脸疑惑。 麻若晨倒也大方,不在乎跟我们进了房间,我点了些吃的,边吃边聊。 夏希程问我:“画意,你真有把握抓出证据?” 我点点头说:“当然,有她在,保证露出原型。”我看看麻若晨,“但今天这家伙运气好,不然当场抓出来。” “麻若晨,你不是不懂千术吗?” “不懂。” “那怎么抓?”夏希程问我。 “我自有办法。到时候你们就知道了。吃完了,你们好好睡一觉,我联系一下符玉安,把你的东西要回来。” 麻若晨愣愣地看着我,“要回来,不花钱吗?” 我喝完杯里的酒,重重地放到桌上,淡淡道:“有时候,欠人情比欠钱更难受,能用钱解决的问题,最好别动人情。” 天亮后,我去见了符玉安。 到了他的公司,我跟前台说明来意,她带着我上楼,轻轻敲门,“进来。” “符总,画先生来了。” “好,你去吧。” 我走进他的办公室,他对我很热情,“画意,喝点儿什么?” “不用了。” 符玉安和我都坐到沙发上,他问:“到底什么事儿?难道在电话里还说不清楚,是不是因为和项经理打赌的事儿。” 我忍不住笑了,“如果就这点儿事,我就不来麻烦你了。大不了脱了呗。是关于你大哥符玉桐的,我知道符玉桐经营着一家典当行。我有个朋友因为一时缺钱,把家里的古董给当了,我想赎回来。” 符玉安也笑了,“哦,原来是缺钱了。你那一百多万花光了,照你这个花法,就是金山银山也不够啊。” “倒不是钱的问题。最近典当行因为政策问题一直处理整顿阶段,我也见不到人,这才来托你的。还有这个。”我从口袋里掏出银行卡放到茶几上,“这里面有九十万,是因我跟姓项的赌气赢来的。钱我不要。” “赢了就是你的。赌场哪有退钱的道理。” “该拿的钱我不会少要,但不是什么钱能要。” “没问题,我这就给我哥打个电话,你要在家的话,我叫人给你送过去。” “那谢谢了。对了,晚上我要在赌场抓千,你叫人绕过姓项的,帮我做些事。对她,我不相信。如果有时间,你可以去看看热闹,姓项的怎么跑出去!” 白天我们在很河领域待了一天。 渐渐的,我发现论栽赃论偷东西,我比麻若晨差了很多。玩儿扑克时,她能神不知鬼不觉得把牌藏到我身上任何地方,还不被察觉。 在某些情况下,她的眼睛比我还灵活,手法更快,如果能稍加指导,说不定将来也是一名老千。 我也给他们下表演了一下千门的花式扑克,再乱的牌在我手里洗上两次,就能按顺序排好,空中画龙,群魔乱舞,也让他们大开了眼界,引来阵阵尖叫。 我还故做深沉地说:“别这么大惊小怪,这连千门入门级都算不上,顶多算是杂技。” 敲门声响起,夏希程去开门。 不知道跟门外的人说了什么,抱着个盒子进来,我问:“物业的吗?” “不是,是符玉安叫人送过来的。” 我立刻放下手里的牌,接过盒子,打开后,用草纸包裹着一只玉手,惟妙惟肖,连纹理和汗毛都很清楚。这就是摘星辰的宝贝,凭这做工,就不止十万。我很奇怪,堂堂摘星辰怎么会沦落到卖宝的地步。 麻若晨小心地拿起玉手,眼睛湿润,抱在怀里,喃喃道:“师父,东西我拿回来了。谢谢你,画哥,玉手失而复得,我愿做牛做马来报答你。” “现在是新时代,哪……” 夏希程抢过话,“报答还不简单,以身相许吧。” 我瞪了一眼夏希程,“别胡说……” 时间不知不觉到了下午六点,我把符玉欣叫出来,一起去赌场,她很自然挽着我的胳膊。夏希程没进来,在外面做着准备。 麻若晨是不可缺少的存在,她们每人挽得我一条胳膊。 我回头看了一眼夏希程,一脸黑线。 “把他留在那,不太好吧?”麻若晨说。 “没关系,他有他的任务。” 正说着话,长毛从出租车上下来,大摇大摆的走向赌场,目不斜视。但麻若晨却突然转过头,靠在我的肩膀,一副小鸟依人的样子,低声说:“挡着我点!” 第28章 换赌注 我紧紧搂着麻若晨。 长毛从我们身边走了过去,直接上了电梯。 我松开了她,悄声问:“你仇家?” 她摇摇头说:“不是,我原来的师兄。失踪好长时间了,若不是他,我师父也不会被抓进去。我要替师父清理门户。” 我立刻阻止道:“手上千万别沾血。万一出事,你跳进黄河也洗不清。把自己搭进去,不值得。这件事还是留给符大哥吧。抓住他,不也算清理门户了吗?” 麻若晨紧紧攥起拳头。 事情有些棘手,麻若晨露面,长毛肯定会有所察觉。 暂时还不能进去,要等到长毛赌虫上脑时,再从暗中观察。 我给项娘们儿发了短信,什么时候长毛上了桌,我再进去,夏希程坐在车里,无聊的抽着烟。 十分钟后,项娘们给我发了短息,长毛已经上桌。 我们是从经理办公室方向进去的,长毛背对着我们。麻若晨去了旁边的赌桌,从侧面仔细地看着。 长毛抓起牌,攥在手里,细细捻牌。 麻若晨小声对我说:“他已经换过牌了,牌在他的手心。” 我瞪大眼睛仔细地看,却没有发现,怎么可能?他手心要多攥一张牛牌,手掌绝不是这个形状。我没动,不是我不相信,他的速度那么快,我看不出来,如果抓千失败,会影响赌场的名声,同时也会暴露自己。 现在唯一的优势就是,我一直盯着他,他并不知道。 天杠的牌。 他顺利赢局,再次把牌拿到手里,随意摸了摸,把牌扣着推向赌桌。荷官洗牌,认真码牌,很规范。 麻若晨又说:“他拿牌的时候把牌又换了,往桌上扔的,跟他原来手里的牌是不同的。” 我很奇怪,看不出来,我做着心理斗争,选择相信麻若晨,看了她一眼说:“现在计划有变,我看不出来,有可能抓不到出千的证据。这样,若晨,你出面,先惊他一下,只要他逃出赌场,后面的计划一样。” 麻若晨点点头,“懂了。” 长毛又一次仔细捻牌,不愧是老千,还是天牌,这时他的前面不止一百万筹码,他使劲儿把牌往桌上一拍,人群又是一阵惊呼。 荷官推过筹码。 长毛再次把牌拿起,摸了两下,扣着牌把牌推出去,可还没碰到牌堆,有双手就以极快的速度夹住了牌。 麻若晨的指技出神入化,用食指中指和无名指夹着,对着长毛得意地笑了,“运气不错!”说着把牌翻了过来,果真换牌了,两张根本就不是天牌。 长毛看到麻若晨,脸色陡变,“是你!”说着,手里莫名的抓着一把细细的小刀往麻若晨的眼前一晃。麻若晨一闪身,长毛跑出赌场。 赌场的保安已经被提前安排,门口只有两个守门的,他们自然不是长毛的对手,随着两声大叫,保安全都捂着大腿倒在地上,裤子被割开,鲜血直流。 麻若晨也跟着跑了出去。 我拉着符玉欣缓步出了酒店,夏希程连人带车不见了踪影。 行动顺利。 符玉欣有些担心地问:“人不会跑了吧。如果没抓到人,你还是输了。” 我学着长辈子的样子,语重心长地说:“人呐,不要把胜负看得太重。” 回去等着。 我坐在休息区,喝着茶,时不时掏出手机看看时间。 无论哪家赌场,都是没有钟表的。人们会完全沉浸在豪赌的气氛中,从而忘记时间。不过,风城的赌场还算人道,会打烊关门,无论是输是赢都得离开。尤其是对赌虫冲昏头脑且运气差的人,是一种恩赐。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 我很坦然,如果没有麻若晨,我心里真没底。 十一点五十五分,项娘们儿带着李道也来到休息区,应该是看我的笑话。 李道掏出手机,对我说:“画先生,时间马上就到了,十二点过一秒,就是新的一天,你赢的希望不大,居然还能这样沉得住气。” 对我来说,李道比项娘们儿更让人讨厌。 我说:“没关系,不是没到时间吗?还有四分钟,也许奇迹就发生在最后一刻,你说对不对。” 李道冷笑,没说话。 我看着项娘们儿,又看看李道,对姓顶地说:“项经理,对你一个女人来说,大半夜的穿着比基尼夜跑,有些过分。这样吧,趁着有时间换一个赌注怎么样?” 她以为我怕输,得意地说:“我不会换赌注,你跑定了。” 我叹了口气说:“我是为你好,怕你输了想不开。我们的之间的赌约虽不是儿戏,但也没必要闹得你死我活。你放心,输了我依然光着跑,你要输了,换一个。” “换什么?” “十二点之前,人要是被带回来了,你就输了,今天晚上到明天,你跟我走!”我说得很淡。 符玉欣听了立刻甩开我的胳膊。 我没理会。 “怎么样?还有一分钟的考虑时间!” “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别给脸不要脸,相信吗?我分分钟让你从这里爬出去!”李道恶狠狠地说,眼里冒着火。 “你急什么?”我把烟头扔到地上,“我们之间的赌注还是做数的,你的赌注有点儿大,好自为之吧。” 项娘们儿看着我自信的样子,犹豫半天,咬牙道:“好。赌了。不过我告诉你,你别后悔!” “我做事从不后悔,我都是让别人后悔。” 项娘们气得脸色发白,抬起手腕看着手表,“还有十五秒,十四秒,十三秒……五秒……你输了!” 我呵呵地笑了起来,抬起下巴示意他们看赌场门口。 麻若晨和夏希程两个人正按着长毛进来,项娘们儿一看,失望到了极点,她还在垂死挣扎,“抓人算什么,证据呢?” “就在他身上!” 我跟着项娘们儿走向赌场的一间杂物室,长毛的脖子上架着一把锋利的反弯小刀,像镰刀。 长毛不敢动,只要后面的麻若晨轻轻一拉,小命就没了。 夏希程的手掌受了伤,我看了看,问:“伤得重吗?” “不重,小伤,被石子给搓得。这家伙可真能跑,如果不是若晨,我还真追不上他,他妈的,跑得跟燕子飞似的。但是论打架,他可差远了,我两下就把这货按在地上,狠狠揍了一顿。” 长毛鼻青脸肿,一脸不服气。 李道抓起长毛的手,长毛的手心都是老茧,非常厚,比工地上的架子工的茧都厚,他看了半天也没看出来,问道:“你把牌藏哪了?” 长毛对着李道一脸得意地笑,“你是这场里的暗千,你看不出来,就证明我没出千。你们开赌场的输不起钱,就来抓我,传出去,我看谁还敢来。” 项娘们看我,李道也看我。 我对着长毛严肃道:“要证据是吧,希程,把他的右手剁下来!” 第29章 赢来的女人 夏希程接过我手里的匕首,一把抓起长毛的右手,放到桌子上,二话不说,挥刀砍了下来。 长毛吓得大叫起来:“我说我说我说……” 刀刃在离长毛的手还有一毫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我淡淡地说:“不用说我也知道。” 长毛垂下脑袋,我抓过他的手,把他手心的厚茧一点一点的揭开。夏希程忍不住的惊呼,“原来茧是假的。”随着假茧被揭下,手心里居然是个坑,很明显动过手术,把肉扣下,并控制肉的生长,这样手心中间缺肉的地方刚好放进一张牛牌。 左手也是一样。 他每次把牌抓到手里,都会把茧扣开,用盗门的手法把牌换掉,赢牌之后再把牌抓起,用同样的手法把牌换回来,扣着牌扔到桌上。 就算赌场立刻把牌翻开,证明不是刚才的牌,那他也可以推说有人动过牌,被人换掉了,如果查牌,他还可以扔牌,无论如何,总得有人把牌翻过来,这样他就可以保证立于不败之地。我把他手心的老茧全部揭掉,把两张牛牌扣了下来,正是两张天牌,还是崭新的。 我佩服长毛,居然连自残的方法都用上了。 李道这才恍然大悟,“我说呢,他手心要是藏牌的话,我早就看出来,原来是把手给掏空了,你小子够狠的,说,是谁派你来的?” 长毛不说话。 我接着说:“是谁派来的不是我们操心的。自然会有人带他走,知道他为什么昨天没赌吗?” 项娘们儿很不解,“为什么?” 我解释说:“因为他用的那副牌被我要走了,他不知道换了新牌。如果敢拿出旧牌,马上就会被人发现。其实我早就计划好了,故意拿走那副牛牌,第二天他果然没赌,我就明白了,牌就在他的手上。” 众人纷纷点头。 我给符玉安发了信息,项娘们儿和李道不知道我发给谁。 发完后,我抬起头看着项娘们儿,“项经理,你输了,从现在开始……”我故意拿起手机看看时间,“从现在开始到明天下午一点十五分,你是我的,不会反悔吧。” 李道大声喝道:“姓画的,你别太猖狂,如果你敢带走项经理,我一定让你后悔!” “先管你自己吧。我们之间的赌局已见分晓,我记得你的赌注是剁根手指头,对吧。”我示意夏希程。 夏希程把手里的刀一甩,刀身扎进桌子很深,吓得项娘们儿一个哆嗦。 “是你自己动手,还是我替你动手。” 李道看着匕首发愣,满脸通红,他终于还是拿起匕首,伸出右手放到桌上,又伸出小指,举起匕首,半天也没落下来。 我火上浇油,“怎么?不敢!堂堂郎派传人,要食言?你不剁也没关系,只是牛老师父的脸恐怕被你丢尽了!” 李道还是没挥刀。 老千和弹钢琴的一样,少了根手指如同废人,从此千门蓝道他再也混不下去,无论是谁,都不会轻易下手。 “李道,别剁,我出钱买下你的手。”项娘们儿是真心劝李道的,但她不知道,她的这句话成了压倒骆驼的最后一根稻草。 “愿赌服输!”李道一绷脸,匕首落了下来。 眼看着手指就要被斩断,麻若晨的手里弹出一个小小的钢球,正打在李道的手上,李道一吃痛,匕首掉到了地上。 我站了起来,道:“我们无怨无仇的,不至于剁手指。都是千门,虽然赌手时有发生,但别动不动就把手押上,那不是老千的风格,那是傻逼的行为。”这才是杀人诛心,恐怕李道的心里比输了手指更难受。 匕首被打落,他要是再捡起来,那绝对傻逼无疑。 这时,门开了,两个穿着黑西装的打手带着一个老头进来,我不认识。项娘们儿的表情告诉我,她也不认识。 老头把电话给了项娘们儿,她显得很尊敬,但脸色越来越难看,放下电话对老头说:“就是他,你们带走吧。” 麻若晨刚要开口,我拦住了她。 长毛被带走,我依然没完没了,“项经理,我们走吧。” 李道挡在项经理前面,要跟我拼命。 项娘们儿推开要李道,“李道,你说的对,愿赌服输。我倒是想看看,他胆子有多大?” 我相信过了今晚,全赌场的人都知道我把经理给赢走了,除了李道,恐怕都会幸灾乐祸,出来时,符玉欣没走,远远地看着我。我冲着她微微点头,带着项经理上了门外的桑塔纳,上车前,我抬头看了一眼,杂物室的灯还亮着,李道站在窗户前,一动不动。 从现在开始,李道与我成了仇人。 因为他爱着项娘们儿。 李道赌术有多高明,我不知道。但她追求女人的手段并不高明。他不懂什么近而远之,什么叫保持距离。有时候近水楼台反而不得月。近水楼台人太多,水中月会被冲得无影无踪,留下的只是一片光点。 符玉欣肯定会对我有所误会,有机会再解释。 夏希程半路放下麻若晨,我脑袋探出窗外,劝道:“东西你得到了,你还不要回到暗场了,随时都可能被人连锅端。” 麻若晨点头,“我记住了。我会找你的。” 车辆再次启动,项娘们儿不知所措,有意无意地看向夏希程,有他在,有些话她说不出来。 我突然说:“老夏,你耳朵好使吗?” 夏希程立刻会意道:“你说什么?” “我问你耳朵好使吗?”我故意大声的说。 “大点儿声,我听不到!”夏希程大喊。 我双手一摊,对项娘们儿说:“听到了吧,他耳朵不好使!” 项娘们儿一脸惆怅,缓缓闭上眼睛,轻声问我:“你要带我去哪?” “我觉得去运通不错!”我话刚说完,夏希程突然拐了个弯,“但我不喜欢宾馆,还是去我家吧。”接着夏希程猛得刹车,急打方向,项娘们儿身子晃了一下,撞到我身上。 我从镜子里看到夏希程正看着我坏笑。 到了小区,夏希程没下车,放下车窗,对我说:“老画,我去接麻若晨,我怕她去找赌场要钱,她能偷,不代表她能打。” 我点点头说:“行,你去吧。记住,要是真出什么事,他们肯定会让我拿钱去赎你,你就放心的去吧。实在不行,我去找符玉安。” “不用,要是我真被人按那,就没脸见人了。” 夏希程开车走了,项娘们儿一时间说不出话来,“他……他……你不是说他耳朵不好使吗?” 我心里,这世上还有这么蠢的女人! 进了房间,我刚要开灯,她却把手挡在开关上面,小声说:“我不喜欢开灯,我先去洗澡。从现在开始,我是你的,如果你急,我可以不洗。” “去吧,我等你!” 第30章 老千真实面目 我故意说得很温柔。 黑暗中,我看不出她的表情,也许是深深地厌恶吧。 管她呢,做好自己就好。 我坐到沙发上,洗澡间不是玻璃的,却能听到“哗哗”的流水声,有光线从门的缝隙中传出。 但我对她并不感兴趣。 以后想要在赌场混下去,拿下她是必须的,要让她尊敬我,而不是像对待李道一样。 李道就是舔狗,默默地守在她身边。也许她曾经把自己洗得干干净净心甘情愿的进了狼群,被群狼吃个痛快,剩下的残肢断臂狼藉一片,李道都舍不得吃。 痴情者的悲哀莫过如此。 一支烟抽完,门开了。 借着灯光,我看着项娘们儿裹着浴袍擦拭着头发,湿漉漉的,有种朦胧的美感,但我却提不起兴趣。 我没动,接着抽烟。 她擦完头发,把毛巾丢掉地上,一步一步地向我走来,身上的浴袍也随之落下。她坐到我的腿上,轻轻拿起我手里的烟,放进烟缸,黑暗中她的眼睛很亮,盯着我看,见我连动都没动,甚至呼吸从头到尾都一样的。 “你不想要我?”她问。 “是的,我带你来不要为了这个,只是想跟你聊聊。”说完,我轻轻推开她,“把衣服穿上吧。” 她却反问道:“难道你怕了?” “你是不是太高看自己了。我要是怕,就不会把你带出来。我不明白,为什么你第一次看到我的时候,对我有那么深的成见,我原来得罪过你!” 项娘们儿这才反应过来,她站了起来,没说话,再次走向洗澡间,穿好衣服,又把灯打开,从酒柜上拿起一瓶酒,示意我一下。 我摇摇头。 她提着酒瓶,端着酒杯,坐到茶几前,慢慢地给自己倒了杯酒,轻轻地摇晃着,突然笑了,“原来你是想问我这个问题。难道别的地方就不能问吧。你可知道,你把我赢回了家,多少只眼睛在盯着你!” “我不怕。你还没回答我呢?” “很简单,我恨老千!” 这个回答倒是让我很意外,“既然恨老千,为什么还要到赌场,赌场里大大小小老老少少的老千能组成一个加强连。有强迫症的,不得昏过去。到现在我都不知道你叫什么?” “我叫项涵婷。我爸就是因为赌桌有老千输光了,负债累累,终于不堪重负跳楼自杀了。”她发着狠,“那个老千到现在我都不会忘记,我爸跳楼时,他就站在后面冷冷地看着,我到赌场,是希望有一天能够再遇到那个老千,一定要亲手杀了他!” 原来如此。 她厌恶老千情有可原。 李道那么深情,她始终冷漠。 但她似乎不知道千门蓝道的规矩,真正的老千很少来赌场豪赌,除非有局,不然都不会露面,走在大街上的普通人,也许就是千门高手。 大隐隐于市,小隐隐于山。 我劝道:“还是省省吧。守株待兔在赌场,你是等不到仇人的。” “为什么?” “老千不是你想象的那么爱赌。我是个老千,李道也是,你发现没有,我们几乎不赌。在赌场的,大多是赌徒。老千要是没这点儿控制力,那就当不了老千。老千可不是单单玩玩手活那么简单。” “那怎么才能找到?” 我摇摇头,突然问道:“今天给你打电话的那个人是谁?你似乎很怕他。” 项涵婷也没瞒我,“是符玉桐打来的。人是他带走的。没想到他除了干典当行,还想染指赌场。” 看来她并不知道赌场的后台老板是符家。 不过我倒是很奇怪,我给符玉安发的信息,怎么轮到符玉桐出手?符家的水很深,而且很浑。 我开始试探她,“符家敢把人直接要走,你们老板不出面吗?” 项涵婷苦笑道,“老板?我不知道谁是老板,我只有一个上司,一直在国外。再者说,风城的符家可不是好惹的。如果得罪了符家,晚上赌场就得被封。在风城,符家,张家,洛家和刘家这四大家族,势力庞大,每家都有一个恶少,以符玉安为首,四大恶少之首,臭名远扬。如果他要跟我要人,估计赌场都得飘摇了。” 在我眼里,符玉安似乎不是这样的人。 他心思缜密,善于做局,沉着冷静,怎么会臭名远扬呢?符玉欣我接触的较多,她对哥哥很崇拜,如果真像项涵婷所说的那样,就符玉婷那没心没肺的性格不可能和符玉安关系那么好,但兄妹两个人相处的很好。 项涵婷不再提八卦,盯着我看,莫名其妙地说:“现在看来,你和别的老千不太一样。改变了我对老千的看法。你真的想学柳下惠?” “不是。我也动心过。只是我对你并不动心。” “难道我很丑吗?”她打断我的话,有些生气。 女人真是一种让人想不明白的动物,我放过了她,她恨我。要了她,她也恨我。 “那倒不是。我受人之托,来赌场帮忙看看场子。不想和你闹出什么矛盾,对你对我都不好。我把你赢来,就是想跟你说些真心话。” 项涵婷喝光杯里的酒,身体开始摇晃,就这点酒量,还自己一个人喝闷酒,“画意,我想你刚刚踏进千门,有些事还不懂。我在这里干了三年,见过很多江湖事。就算今天你赢了我,那又怎么样?你能次次把我赢走,赢了你带走我,输了就和李道一样,手指头没了,不是每个老千都像你这么有善心。江湖险恶,人心叵测,是你不能想象的。” 她倒像个姐姐似的开始教育我。 我突然觉得她有些可怜。 “既然我们误会已解,听我一句,离开这里吧。身上背着仇恨,你永远快乐不起来。自古以来,女人的复仇都是用自己的身体,你觉得这值吗?” 我站了起来,起身离开了家。 出门的那一刻,我暗骂了一句,臭娘们儿,跟我装得还挺像。 她不知道赌场的后台老板是符家,她能到这当经理,完全是符家在操作,装出可怜的样子让我心软,套我的话。 拿我当傻逼吗? 她更不知道,齐老头是我师父,江湖他更了解,话说留一半,事情办一半,留下神秘,当底牌用。 我给夏希程打了电话,他和麻若晨正在网吧打着游戏。 难得轻松一刻,我打车去了网吧。 天亮后,我们刚回到银河领域,就有几辆面包车挡住我们的去路,从车上下来一个人,居然是暗场的保安头子。 仇人相见,分外眼红,他胳膊上还缠着纱布,伤得不清,纱布都红了一块。 他见到麻若晨脸色铁青,指着她骂:“姓麻的,你个吃里爬外的东西,亏我对你那么好。还有你!”他指向我,“原来你是个老千,我说你怎么能两把赢走那么多钱,今天我找你来,不是跟你打架的,也不想来强的,只要你跟我赌一把,你赢了,我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你输了,一根手指。” 夏希程从腰里抽出甩棍,骂道:“你他妈的以为你是谁?要是不赌呢!” “哪他妈有你说话的份,姓画的,敢不敢赌!” 我冷笑,“就凭你?不用赌,你把手指头剁了吧。你明知道我是老千,还要跟我赌,你脑子有病吧。” “我自然不会和你亲自赌,我找来了高手!”他拉开车门,我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 正是李道! 第31章 钱字当道 李道恶毒的看着我。 我知道,因为项涵婷。 他以为项涵婷被我带走,被我压在身下,他胸中怒火无处发泄。 人就是这么可悲。 就算今天叫来保安头子把我整残,他同样得不到她的心。 我叹了口气道:“李道,我昨天跟你说过,我们无怨无仇,还放过你一次。论可悲,论心境你都输我,你又怎么可能赢我。” 李道终于露出真面目,鄙夷地说:“少跟我扯这些没用的。有种就赌,不剁手指了,剁手。” “剁你妈的剁!如果不是老画饶你,你他妈的早残了,还敢过来装蛋。”夏希程喊了起来。 保安头子身后冲出一个保安,突然从背后抽出一把自制的火枪,顶住夏希程的脑袋,威胁道:“再敢多一句嘴,我让你脑袋开花!” 夏希程居然笑了,“跟我玩儿这个,我玩儿这东西的时候,你还趴着拉屎呢,有种你就开枪!”说完,他脑袋又往前伸了伸,脑袋撞到了枪口,“来,你一扣手指头,我的小命儿你的了!” 保安不敢开枪。 如果是李道拿枪顶着我的脑袋,他绝对敢扣手指。 肯定会说,杀父之仇,夺妻之恨。 保安队长识趣的按住枪身,“我们都是求财的,不是玩儿命的,再说,钱还没动手呢。姓画的,如果你跟我们走,我说放了他们两个。如果你不走,你们三个都得给我躺下,我抬着你走。” 我权衡了一下利弊。 他们足足带来二十多人,虽然我和夏希程的战斗力不低,麻若晨也还可以。但以一打十,不可能! 真动起手来。 保安不敢端枪,李道敢! 他已经成魔。 不把他压到五指山下清醒清醒,他还不知道天外有天,人外有人。 夏希程吼了一句:“谁敢动,我弄死谁,杀一个够本,杀两个赚一个,我看谁不怕死。” 硬拼不明智,我劝道:“希程,别冲动。今天他们请我,无非是想和我赌两把。” 李道冷冷地看着我,冲着旁边的一招手,有人把枪递给了他,他对准了我。我怕,怕得要命,成魔的人什么事都干的出来。 但,人在江湖,要冷静,要沉着,要有泰山崩于前而面不改色的心态。 我是当地人,更了解当地人。 如果气势上被压倒,就是跟着凑数的人都会上来踹你几脚,俗称打黑拳。 李道手指扣在扳机上,“画意,我突然改变主意了。和你赌手没意思,我和你赌命。” 麻若晨忍不住地说:“你是疯子!” 李道脸色陡变,我意识到事情不妙,但还是来不及了,他突然调转枪口,对着麻若晨的腿上就开了一枪。 麻若晨却一声没吭,捂着腿跪了下来。 夏希程大叫一声,“李道,你王八……”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身后的人死死的按住,他挣扎着,“李道,你别狂,你最好弄死我,伤害我朋友,我让你不得好死!” 李道脸抽动着,“我最恨别人骂我疯子,你再敢说一遍,我把你脑袋开个洞!” 夏希程被愤怒冲昏头脑,刚开口,我抢先说:“李道。凡事不要冲动,我和你之间的事与他们无关。你们说吧,去哪赌,我跟你们走。她受了伤,送她去医院。” 我一直很平静,要让人觉得我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保安头目满脸疑惑地看着我,我一口一口的抽烟,一定要控制住局面,不然李疯子可能把我们都端了。 李道这才收起枪,扔进车里,“地方你选。” 我本想说去风城酒店,但保安头子绝对不是会同意,李道更不会同意,他们今天敢来,就没想让我走,我想,结果无论是输还是赢,保安头子想要我的钱,李道想到我的命。 “既然我选地方,就他那个场子吧。” 保安头子一愣,显然想不到我会去他那里,我到了他的地盘,就成了一只待宰的羔羊,“小子,你有种!” “去哪都一样。说说你的条件吧。” “上次你出千赢走了两万,虽说抓住了你出千的证据,但我光明磊落,是我让人陷害你的。不算数。今天你若赢了李道,从此以后你若来我场子,只要不出千,我随时欢迎。你若输了,拿三十万,从此别进我的场子。” 我点点头,“可以。” 保安头子的话倒是让我刮目相看,敢承认自己曾经栽赃嫁祸,冲这一点儿,他的人品就比李道强。 我又看看李道,“走吧。” “走!” 我对保安头子说:“这样,我出一万,把他们两个放了,送他们去医院,一万块钱就当加油了。” “行,够豪气。” 有人带着麻若晨和夏希程上了车,因为我在他们的手里,两人没敢乱来。麻若晨的伤口还在流血,我一时半会儿也死不了。 我坐在面包车后面,两个暗场保安坐在我两边,后面有人用刀顶着我的背,想跑不可能。 一路上,我一直在想怎么才能自救。 终于,我把目光放到保安头子的身上,虽是敌人,但敌人也可以利用。 他和李道之间也是相互利用,李道靠保安抓我,保安靠李道赢钱。他们之间并不平衡,论江湖道义,李道比不上他们。 很快,汽车停在暗场楼下。 我大大方方下了车,还不忘理理衣服,望望楼顶。 保安头子见我淡然的拿了一万块钱,说话都客气了,“二位,请!”显然,也包括我。 我习惯性的抽出支烟,摸摸口袋,没火。 保安头子却掏出火机,给我点烟,李道瞪了他一眼。 我替李道惋惜,在赌场混迹多年,估计精力除了抓千,全都放在项涵婷的身上了,江湖行事,他什么都没学会。 钱字当道。 有钱在哪都是爷,哪怕被人用刀抵着脖子,也是爷。 总有一天,我要让他们都尊敬的叫我一声画爷。 保安头子打了电话,很快,门开了。 进去之后,灯光明亮,比晚上亮了很多。 保安头子问:“二位,玩儿什么?” 李道说:“随他。” 想压我,不可能,我说:“你是牛顶天的徒弟,牛师傅最擅长的就是牛牌,顶牛吧。” 顶牛,又称顶牛子,有的地方也称推牌九。牌九和推牌九是两种不同的玩儿法。这个玩法儿要四个人玩儿。 保安头子冲着身后的人招招手,“你过来,一起玩儿。”那人坐了下来,“我可提前说好,你们两个都是老千,如果出千被人抓到证据,去手。这是规矩。” 我点点头,冲着新坐下的那个人说:“把手伸出来。” 他很纳闷,看着我,又看看保安头子。 保安头子点头。 他把手伸了出来,我看了一下,手上有些茧,一看就经常摸牌,我说:“换一个人。” 保安头子又转过头,换了一个人。 我看了看手说:“就他吧。你来洗牌!” 他却说:“我不会。” “会就不用你来洗牌了。” 第32章 英雄不问出路 王老头教我的方法。 如果想分辨一个人是不是老千,从手上的茧就能看出来。虽然我的手没有茧,那也是因为有他配制的中药浸泡才不会起茧。 不过,泡没泡过药,我一眼就能看出来。 这是厉派秘不外传的配方,除了王老头,只有我知道。 而且这一辈子只能传给一个人。 其实传到我这里,厉派已经传了七代,哪一代出了意外,这药方就失传了。 我早就注意过李道的手,他的左手手心有茧,右手拇指食指和中指也有茧,一看就是经常练习牛牌形成的。 每个老千都不是全能高手。 就像我,最拿手的就是骰子,因为经常拿骰盅摇骰,又是左撇子,所以左手的五个手指有痕迹。 药水泡手为的就是不让人发现你最擅长的是什么。 新坐下的保安应该是第一次玩儿,二十四张牌码的很慢,连打骰的规则都不会。因为我和李道手不能碰牌,所以出千是不可能的。 这场赌局就是运气局。 但我心里有底,我不怕输,就是能赢我都不赢。 输了才能自保。顶牛第一局都是指定庄家,既然有新手,第一局就让他坐庄。 我看着手里的牌,暗喜。 估计肯定赢不了,正合我意。 庄家不怎么会玩儿,第一张出的红八点,大红牌。李道跟着一张红八点,也是大红牌。这牌出的邪性,到了保安头子这里,他出的红十,又称金屏。正好我手里也有金屏,也跟着出。 因为我出的这张,其他几家都没有能上的牌。 这局结束。 我算账,是红账。 我们把牌都亮了出来。我手里的牌都是大牌,点数多,数点之后,我的总点数比其他三个人都大,我输,全包。 李道露出一丝不易觉察的冷笑。 顶牛的局,如果不赌钱,赌东西的话,谁先输到三局就输了,如果没输三轮,就打到五局,最后以分数论输赢。这第一局,我就输了六分。 我叹了口气,“什么烂牌,第一把就输了。兄弟,你手生,你接着洗,我虽输了,轮我坐庄,但我怕有人怀疑我出千,你替我发牌。” 李道微微一愣。 第一局输并不是没有好处,只要牌到了老千手里,肯定得动手脚,第二局很可能赢回一局,但我却这么轻易的放弃了。 李道对赌精通,但对做局他差得太多。 如果我是李道,肯定不会这么做,事出无常必有妖。 他脑子不好使,想不通我为什么这么做。 不知道这把牌的运气怎么样,最好还要我算账,我保证不赢。 我是庄家,我先头出。我看着手里的六张牌,如果不是规矩所定,我出一张竖牌,他们三家全上不去,我还算账。 手里两张大红牌,还有一张金屏。 按游戏规则,我必须出金屏,我把金屏打出,根本不在意其他人出什么,轮到李道出牌时,他犹豫着,应该是计算我和保安头子手里有什么牌,最好到我这里还算账。 上局已经全包,就算这把赢回一局,很可能因为算分数而输牌。 保安头子出的大五,梅花。 他难道是看着我牌出的?我没有能出的牌,扣牌不出。 李道更加得意了。 第二圈我还扣牌。 从这局开始到最后,我就出了一张牌,全扣了。这把又是我输的最大。 连输两局,两局最大。 正常情况下,玩到五局的时候,如果没有逆天的运气,根本赢不回来。 李道扔掉手里的牌,问我:“画大师,还有继续的必要吗?你输定了。” 我假装不知,“哦?是吗?我不是还有机会吗?等不及了,你要等不及没办法,结束吧,是不是?” 局没打完,就不能说分出胜负,他觉得已经胜券在握,怎么可能放弃。 “行,接着来,今天你的命我要定了。” “我说李道,其实我输掉命也没关系,反正昨天项经理已经被我摸过了,那皮肤,真是绝了。有一句话说的好,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我故意气李道 人越气,就越容易出错。 情况越乱,我越有可能脱身。 我冲着保安说:“兄弟,接着替我发牌!” 李道冲着我骂道:“姓画的,你再敢多说一句,我他妈的要你的命!” “行。你们这么多人,收拾我还不容易,我不还手。就算打死我,我也没输,局还没完呢。李道,我说的项娘们儿,又没说你!你急什么?怎么,你看上她了。不过很可惜,她说她看不上你,昨晚还说喜欢我,还让我带着她远走高飞呢。知道为什么吗?”保安发牌,我都没看,摸牌的时候,假装不经意间掉了两张牌,让他看见。 李道双眼通红,如果现在他手里有枪,真敢打我脑袋。 但我知道,保安头子肯定不让,钱还没到手呢?他们之间有利益上的冲突。 这点正是我利用的。 李道狠狠道:“一会儿有你哭的时候。” 看到手里的牌,我忍不住的笑了。发牌的家伙真是我的福星,牌很差,如果顺利,我还得扣到最后,输得又是我。 李道问:“你笑什么?” 我看着手里的牌说:“我牌好,轮到我翻盘的时候你可别后悔。” “吓唬谁?” “谁怕我吓唬谁。” 我随手拿起一张牛牌,扔到桌上。 出牌的运气好到了极点,如果有人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肯定得说保安头子跟我是一伙,这次我出了两张,扣牌到最后,一算点数,我还是输大头。 我连输三局。 就算打到五局,算点我也赢不回来。 李道把手里的牌狠狠的摔到桌上,兴奋的几乎都快疯了,大声吼着:“画意,你输了!” 我双手一摊,“输就输了呗!” 李道用一种不可思议的眼神看着我,“输就输了,你忘了我们的赌注是什么了吧。” “什么?” “是命!” 我装傻,“有吗?” 李道气到了极点儿,“你一个老千输不起,想赖账!” 原来的老千就算输了命也要认,不然以后在蓝道上就留下了臭名。但时代变了,英雄不问出路,流氓不看岁数。 讲道义的人能有几个? 论讲道义,我放过李道一次,他却恩将仇报。 符玉安说的对,对某些人就不能讲信用,现在这种情况,这招最好用。 李道喊了一句:“这么多人证明,你赖不了的。”说完就拿保安头子身边的枪。 保安头子自然不可能把枪给李道,钱还没到手呢?我要是死了,钱找谁去要,而且夏希程和麻若晨也不会善罢甘休。 暗场里打死了人,别说李道,就是保安头子的罪都轻不了,估计下半辈子在监狱里过,这笔账,除了李道这个头脑简单的家伙,谁都会算。 保安头子按住枪身,把枪又夺了回来,回手扔给了后面的人,“李道,现在他还不能死。你们的赌注是你们的事,我和他之间的赌注还没结束。等他把钱交出来,我自然把人交给你,到那时,你想怎么折磨他都不关我的事。但现在,你动他,不行!”他说很淡,却有一种不可抗拒的力量。 第33章 利益冲突 在金钱面前,保安头子一定要保我的命。 这就是我为什么要输的原因。 如果赢了,不但保安头子不太可能放过我,李道敢和我同归于尽。只要我拿不出钱,他就得保护我。 不知不觉中,他成了我的保镖。 李道气得咬牙咯咯地响,“刘勇胜,你是帮我还是帮他?他输了赖账,你还想要钱?做梦吧!” 这句话点醒梦中人。 刘勇胜转头看着我,脸色阴沉,问:“画意,你是不是想赖账?” “赖账?老千有赖账的吗?再者说,我什么时候说赖账了,不就是钱吗?你觉得我一个老千会缺钱吗?你问他,前两天我还在赌场赢走了九十万。” 他一听眼睛都亮了,估计是没见过这么多钱。 同时,我也确定,这暗场里还有眼睛盯着,如果刘勇胜掌管的赌场的一切,他不可能要区区三十万,而且听到我有几十万的时候,眼睛更不会冒光。 一看就是没见过大钱的主。 这就更好办了,画大饼,让他更死心塌地的保护我。 刘勇胜问我:“什么时候拿钱?” 我说:“麻若晨和我兄弟在医院,估计今天出不来,不要着急,好事多磨,他们要是见我老不回去,自然会来这里找我,到时候你再要钱也不迟。” 刘勇胜点点头,“我给你三天时间,三天之内没人拿钱赎你,我不会放过你。” 李道不干了,“什么?三天,谁知道三天发生什么?夜长梦多。” 可刘勇胜不怕,他的眼里只有钱,“老李,你怕什么?只要他拿了钱,我就把人给你,我这里有这么多人,你还怕他跑了不成。你怕,我更怕!” 李道刚要开口,电话响了。他拿起电话,立刻变得温柔起来,肯定是项涵婷打来的,他对着电话说:“好的,项经理。没有的事儿,我相信,谁会那么无聊找他麻烦,我真没见过他……” 我听出来了,项涵婷在打听我。 如果我此时出声,也许她还能来救我,李道只听她一个人的,但我没有,我要借着这个机会好好观察一下项涵婷到底要干什么? 挂了电话之后。 李道愤愤地看了我一眼,“画意,等着。”他走了。 我坐下来悠闲地点了支烟,刘勇胜看着我笑了,“我真是太小看你了。他这一走,我才想明白,你他妈的应该是故意输的吧。你输了,我拿不到钱,自然就不可能让他动你是不是?” “刘勇胜,你别怪我,自保才是最重要的。我要是当场拿了钱,你把我一交,这疯子真敢拿枪喷我脑袋。你说这种人,谁不怕?” “我很奇怪,你们之间有那么大仇吗?”他摸着脑袋问我。 我叹了口气,“舔狗!你觉得会有好下场吗?自苦痴情终成空,他看上了风城酒店赌场里的经理。昨天我故意气他,把他赢了,赢走了经理,这不今天找我玩儿命来了。” 刘勇胜吐了口唾沫,“真他妈傻,女人不有的是。” “多情总似却无情。在赌场里的女人,尤其还是个经理,有省油的灯吗?阅人无数,李道什么人她能不清楚。这么说吧,就算他得到了那娘们儿,两人也未必合得来,李道也未必会对她好。这种人太自私,不懂奉献。” “少来拽文拽诗的,说实在的,钱什么时候出,什么时候我拿了钱,我就放了你。” “暂时不行,得三天。你相信吗?只要现在我出去,他敢拿砖头拍死我。他怕我跑了,还怕你把我放了呢?说不定躲在什么地方盯着我们呢。我说刘勇胜,你怎么一点儿眼力都没有,钱在我手里,你就让我这么干坐着。” 刘勇胜双手抱拳,“画爷,您等着,好酒好菜的招呼着。” 谁能想到,我们两个相遇眼红的仇人,他身上还带着我送他的伤,居然能坐在一起喝酒。 也难怪有人说,坐在一起喝酒的人,不一定是朋友。但能坐在一起喝茶的人,一定是朋友。 晚上我也没走。 刘勇胜倒是没怎么派人盯着我,只有他一个跟在我身边。到了吧台前,他拿了两瓶冰镇百威啤酒,他一瓶我一瓶。这酒不是卖的,专门为赌场保安准备的。他坐到我身边,小声地问我:“画兄弟,我们也算有缘,我也被你揍了两回,你还能安然无恙的坐到我旁边,我都觉得奇怪。” 话里有话,估计是有事求我。 我喝了口啤酒说:“老兄,有什么话就直说。你都这么说了,不用拐弯抹角。” 他看了一圈乱哄哄的暗场,“你说这屋里有出千的吗?” 我随口便说:“有啊,旁边就一个。”我抬起下巴点点穿着黄色背心的中年男人。我之所以这么痛快的说出来,是想着以后可能用的着他。他那么喜欢钱,喜欢钱的人只要有钱就好办事。 不要随便看不起一个人。 哪怕一个小人也有他的长处。 刘勇胜看了两眼,估计是没看出来。 “你们这场里的牌有记号吗?”我问。 他似乎有些犹豫,不用说肯定是有记号的,不过他很坦白,“记号都是现做。” “指甲牌?” “对。” 指甲牌是赌场里的暗语,习惯叫抠牌。就是一副全新的扑克拿出来之后,不出千,而是凭运气下注,都不大。每发下一张牌都会用指甲在牌上轻轻点一下,这样就算有了记号,下次发牌的时候,眼力好的,就能看出别人的牌是什么。 每个赌场都有自己的记号。 但是无意中的磨损和故意留下的记号有明显不同。 抠牌的人记性一般都好,如果太明显会被人发现。 还是那句话,没有天赋,千术是学不会的,只能用道具。 我要是抠牌,就是王老头也找不到规律,记号只有我自己知道。 我点点头,“懂了。那个黄脸能藏牌手法不错,比这些抠牌的家伙强多了。” 刘勇气问我:“那天那六张牌到底是不是你藏的?” “你都说了是麻若晨害我的,你不就是不想让我把钱赢走吗?” “也是。你和李道都是道上的,不可能把牌留在自己身上。你说他出千,他藏牌了?” “没错。” “藏哪了?” “你看到他的烟盒了吗?” 黄背心前面放着烟盒,铁的。两千年左右,有人喜欢个性,爱仿古,买来烟之后,放进专门的烟盒里,当时比较流行。就像现在流行软包装的烟一样,也没人在意。烟盒比较厚,能同时放四十根烟,后面有空隙,只要想出千,拿烟的时候轻轻一按,牌就以极快的速度弹出来,但比我的手速差一些,然后多出的那张牌会放回袖子里。 等到收牌时,再把牌全部扔回去。 整个过程行云流水,和长毛掌心藏牛牌的道理差不多。 因为一桌只有他一个人出千,少两张牌不会有人在意。 我接着说:“现在烟盒里没牌了,等他再藏牌的时候,你就去抓他,一抓一个准。” 几把过后,有人赢得比较多,桌面很乱,他在扔牌的时候少扔了一张,再次拿起烟盒,拿了支烟,把牌从缝隙里放了进去。 手法相当熟练。 我拍拍刘勇胜,“抓去吧,烟盒里有张牌,那副牌少了一张。” 第34章 老千的坟墓 刘勇胜朝旁边的保安招了招手。 保安过来,他在保安耳边小声地说了什么。保安点点头。 很快,一群保安围了上去。黄背心做贼心虚,刚要起身,就被人给按在地上。 保安拿起桌上的烟盒,打开后看了看,“小子,敢在这出千,我看你是不想活了。”说着就把他往后面拉。 黄背心吓得面如死灰,大声哀求:“大哥,你饶了我吧。我再也不敢,我再也不敢了,你让我做什么都行,别剁我的手啊!” 赌场的人都漠然的看着。 他们都恨透了老千,就是自己运气不好,他也会把账算到老千头上。 就在黄背心被拉走时,有人从外面进来。 我看了一眼,觉得他气质不同,不像是赌徒,也不像这里的保安,难道是这里的老板? 想想不太可能。 老板怎么可能会在这种场合露面。 刘勇胜立刻迎面走了上去,恭敬地说:“二哥,您来了,请!” 二哥看看黄背心,问了一句:“怎么回事?” “这小子出老千,被……”我心里一惊,真怕他把我的身份说出来,“被我给抓到了。正要教训教训。” “带走!” 刘勇胜看看我,微微一笑。 我暗暗冲他伸出拇指。 一时间,我们站在同一条线上。 我想如果让二哥知道他勒索我三十万,又叫来老千跟我赌,勒索的钱不但拿不到,还没什么好果子吃。 后面是生活区,做了隔断,有一道厚厚的门,墙也经过隔音处理,里面发生什么,外面的人根本听不到。 黄毛吓得两腿发软,走不动路,被两个保安硬拖着拉了进去。 又是一道门。 刘勇胜掏出钥匙把门打开。 二哥一回头,看到我,突然问道:“你是干什么的?” 刘勇胜连忙解释:“二哥,他是我以前同学,因为偷了东西,被警察给立案了。走投无路,跑到这儿找我了。正好麻若晨三天打鱼两天晒网的,不用她了。” 二哥看向我。 我也恭敬地说:“二哥,求您赏口饭吃。” 没想到,他一个耳光抽在我的脸上,我还没反应过来,又反面抽了我一下,顿时,我的脑袋嗡嗡直响,嘴角流了血。 这两巴掌,把我给打蒙了。 我刚要问为什么打我,二哥骂道:“懂不懂规矩。刚来混饭,叫我二哥?你也配?叫二爷!” 草他妈的! 明明是三流货色,还这么多讲究。 刘勇气劝道:“二哥,您消消气,新来的,不懂规矩。” 我强忍着怒火道:“二爷。” 他不再看我,而是问刘勇胜:“你叫他进来干什么?” “二哥,这小子身手不错,不过得让他长长眼,有时候身手好代表不了什么。大天白的敢跑到镇子上的铜管厂偷东西,偷了一吨多的铜,好几万块钱。我看他是块料儿。” “哼!”二哥很鄙夷地看了我一眼。 我知道为什么,他看不起贼。 进了最里面的一间房子,陈列非常简单,就几把椅子和一张桌子,桌上扔着匕首,铁锤和几本带血的书,墙壁上还有一些血迹。 不知道的,还以为进了凶案现场。 封建王朝时,男人的坟墓叫净事房。 而这里是老千的坟墓:去手房。 黄背心出千赢了多少钱,就得受多少罪,赢的越多,很可能两只手都保不住。他一进房间就吓傻了,立刻跪到地上给刘勇胜磕头,苦苦哀求,“各位大哥,我再也不敢了,你们放过我吧,我说真的,让我做什么都可以。我可以帮你们赢钱,赢多少都行。” 如果是我的话,我可能把他留下。因为他的手法比黄脸强多了。 但是这种胆子小的人,暗场不可能留着他,也许一次失手,恐吓之下,什么都说。英雄谁都想当,但不是每个人都能当。 刘勇胜踹在黄背心的脑袋上,骂道:“怂蛋一个,要你干什么?” “我可以赢钱,只要你们放过我。” 二哥说话了,“来这出千,就得做好去手的准备,都到我这出千,场子怎么开下去?当然,如果你交得起钱,可以放了你。告诉他,规矩是什么?” 刘勇胜说:“你来场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我早就盯上你了……” 话还没说完,就被黄背心打断,“大哥,我这是第二次来,第一次没出老千,真的,你相信我,相信我!” “多嘴!”旁边的保安一脚踹在黄背心的嘴上,他捂着嘴痛苦的惨叫起来,开始打滚,牙齿掉了好几颗。 突然间,我觉得有些对不起黄背心。 要不是我,他也不至于受这个罪。 但我在风城酒店干的就是抓千,被抓的老千下场也是如此。 这么一想,我心里就平衡了很多。 刘勇胜接着说:“规矩写得清清楚楚,出千被抓,要么剁手指头,要么去手,要么拿钱赎,千一吐百。” 所谓千一吐百,就是出千赢了多少钱,就要拿出百倍。 就算以前赢了一个亿,没关系。被抓的时候赢了多少,出百倍。 暗场也算规矩。有的地方,狮子大张嘴,抓一次,连原来赢的都算上。原来赢多少钱,可能自己都不知道。赌场随便说个数,你就得拿钱。 不拿钱,剁手。 黄背心愣在原地。 有人把他的钱扔到桌上,开始清点,一共九千五百块钱。 “刘哥,九千五。” 刘勇胜点点头,“九千五,赢得不少,算你五百的本钱,九千是你赢的。九千的一百倍就是九十万。拿九十万,你完整的走出去。” 黄背心也顾不上捂嘴了,又是连连磕头,“大哥,我哪有九十万……”因为牙掉了,说话有些漏风,说得不太清楚,但意思大家都明白。 “没有,简单!”刘勇胜示意身边的两个人过来。 黄背心想抽回手,哭喊着,被人硬按到桌子,刘勇胜拿起书盖住他的手,绰起锤子做出砸手的准备,“到底拿不拿钱?” “大哥,我是真没钱,我可以赢,我去别的场子赢,赢了我就还钱!” 拆东墙补西墙,只能越拆越大。 别的赌场也有暗千,就黄背心这手法,分分钟被人抓出来,只要赌就得被去手,是每个赌徒最终的下场。 “你到底能拿出多少钱?”刘勇胜要榨干他身上每一滴血,“九十万九根手指头。” “我一共有七万多块钱,只有这么多钱了。” “嗯。那就算十万,留你两根手指头!”刘勇胜说完,抡起铁锤就砸了下来。 二哥突然说:“等等。” 刘勇胜停下手,不解地看着二哥,黄背心松了口气,还天真的以为二哥要放过他。 “让他来!”二哥指指我。 第35章 心魔 砸人的事我肯定不干。 刘勇胜看向我,带着一丝犹豫把铁锤递向我。 我没接,看向二哥,面无表情,清晰地说:“对不起,二爷。我是抓贼的,也是个贼,不是老千,我不参与老千的是是非非。我只想混口饭吃。如果让我干老千的活,我不干。” 二哥死死地盯着我,缓缓道:“你小子有种,还没人敢这么跟我说话!” 我没说话,如果他逼我,我应该能逃出去。 房间里静得出奇,我甚至能听到自己的心跳声。 过了足足半分钟,二哥突然说:“还算懂规矩。好,留下吧。你只管抓贼,别的不用你,和麻若晨一样,一天五百。抓到贼有奖。开始吧。” 刘勇胜收回铁锤,再次让人按住黄背心的手,二话没说,隔着书重重砸了下去。 突然间,一声惨无人寰的惨叫,纵使两个人按着,也控制不住黄背心的挣扎,一根手指被砸的血肉模糊,虽然肉还连在一起,骨头都已经碎了。 保安司空见惯,又过来两个人把黄背心按住,强行抓住手,盖上书。 “大爷,大爷……你们放过我吧!” “砰!”我的心也跟着跳了一下。 黄背心的叫声却小了很多,也不那么挣扎了。 十指连心! 这种折磨比死都痛苦! “砰砰砰……” 刘勇胜面不改色心不跳,每砸一根,都有血从书下溅出,有的溅到墙上,有的溅到其他人的脸上。 砸了八下之后,刘勇胜把铁锤扔到桌上。 按着黄背心的人把手一松,人倒在地上不动了,已经昏死过去。 如果现在送人到医院,手可能还能保住。 但赌场不会。 二哥起身站了起来,对刘勇胜说:“你知道下面该怎么做。” 刘勇胜对着身后的人说:“把人带走处理掉。” 两个保安过来,拿着注射器往他身上打了些药,应该是止痛药,怕他半路醒来被人发现,接着拿来麻袋,把人装进去,抬头人从后门出去。 房间里只剩下四个人。 刘勇胜示意我出去,我知趣的退出去,把门关上。 关门的那一刻,我听到二哥说:“这个星期收入多少?” “一千万……” 二哥应该是来收账的,这么个暗场一个星期就能挣一千万,更不用说风城酒店。 我走了出来,到吧台前要了瓶啤酒,坐着默默的喝着,刚才血腥的一幕历历在目,黄背心连活命的机会都渺茫。我也想到了自己的下场,也许有一天,我出千被抓,也会像黄背心一样,被人剁去双手,扔到无人的地方,自生自灭。 王老头说的对,他不希望有一天我坐上赌桌。 赌桌上,没有常胜将军,输一次,万劫不复。 如果我不再赌,那可能吗? 没有了符玉安,李秃子和张肥子肯定会马上对我动手。 我实力弱,还不足以抗衡他们,还要依靠金主,并不断发展自己的实力,还有可能查出我的死因。 他没留给我任何线索。 还有我妈,我想问问她,为什么从小就不疼我。 我甚至怀疑,她不是我亲妈。 被我爸打的那么狠,为什么不出走?我爸一死,她就失踪了! 他们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 没过多久,二哥离开。 刘勇胜坐了回来,我忍不住地问:“他会死吗?” “不知道!”他摇摇头说,“活的可能性不大。” “你们真不怕出人命?” “既然敢开这场子,就不怕。我实话告诉你,就是出了事,也查不到这里,而且有人会扛!” 我深呼吸一口,不再说话。 第二天上午,夏希程给我打来电话,我让他准备三十万,银行一时取不出那么多钱,我让他去找符玉安,然后换三十万的现金回来。没过多久,他提着一袋子钱来到赌场,扔到地上。 刘勇胜拿起蛇皮袋子看了看,眼珠子都快掉了下来。 夏希程问:“现在我们可以走了吧。” 刘勇胜哪里还顾着上我们,“画爷,您走好。如果李道敢找你麻烦,我第一个不会放过他。” 我们大大方方的离开暗场。 上了车,我朝楼台看了一眼,这个地方我以后再来我就是爷。 夏希程不解地问:“老画,你为什么要给他钱,我就不信不拿钱办不了他!” 我摇摇头说:“希程,我们身在江湖,得给自己留条后路。如果哪一天我们走投无路,这里就是我们的一个落脚点。姓刘的喜欢钱,就给他。只要有钱,他会死心塌地的帮助我们,没钱了,不有是地方可以捞钱吗?” 他笑了,“走,回去好好洗个澡。” “不,回风城酒店,刘勇胜摆平了,还有一个家伙呢。” “谁?李道吗?” “不是他还能是谁,他软硬不吃,油盐不进,不收拾了他我们永远宁日。现实就是这么残忍,身不由己,走吧。” 我出现在酒店赌场,不会有人在意。 但除了项涵婷和李道。 李道正在场里乱转,看到我时,走了过来。 夏希程立刻挡在我前面,压低了声音道:“小子,别搞事。” 我轻轻扒拉了一下夏希程,道:“兄弟,别冲动。”我冲着李道说,“李道,这样有意思吗?” 李道满脸鄙夷,他认为我牌输了,最后赖账,被千门所不耻,“你的命都是我的。” 我淡然道:“李道,如果你想死,我不拦着。在那种情况下,我要不输,刘勇胜能保着我吗?你脑子坏掉了?我觉得你应该去风城中心医院八楼检查一下。” 中心医院八楼是心理和精神科。 夏希程笑了笑,附和说:“早就应该去。” 项涵婷从李道后面走了过来,看到我们两个人神情不对,疑惑地问:“你们在干什么?” 李道自动退后一步,没说话。 我咧着嘴笑,“老李关心我,他怕我出事,这不刚说两句,你就来了。” 项涵婷自然不信,“回来就好,跟我走,我有话跟你说。” 我让夏希程随便找个桌玩儿会儿,等着我。 进了办公室,项涵婷把门关上,突然问:“画意,你跟我说实话,到底是不是李道搞得你?” 我坐到沙发上,接着抽烟。 但这一次她却坐到我身边,根本不在乎烟雾,我坐直了身子,惊讶道:“涵婷,你怎么不怪我抽烟了?” 她“啧”了一声,“别打岔,是不是李道从背后搞的你?” 我叹了口气,“你心里跟明镜似的,他为什么搞我你也清楚?不怪你,他脑子有病,逼着我跟他赌,要不是我略施小计,脑袋早让他喷个窟窿了。” 她一听,咬着牙,恨恨地说:“不成材的东西,吃里扒外。必须得开了他。”我立刻拒绝,“这不行,你要是开了他,他不得在外面堵我才怪,这次找了刘勇胜绑我,还打伤了我的朋友。下次再找个齐勇胜,不得要了我的命?他是不见棺材不落泪,撞了南墙都不回头的主。” “你有办法?” “他有心魔,唯一能控制他的,还只有心魔,赌!” “你要和他赌?” “他要和我赌,输了让他自己走。” 第36章 自作孽不可活 说到底,李道为情所困。 可怜人。 即使他找人背后捅我刀子,我也不怪他。 如果他一意孤行,都是他咎由自取。 天作孽犹可恕,自作孽不可活! 项涵婷有些担忧地问:“你真要和他赌,你能赢得了他?他可是得到了牛顶天的真传,万一你输了。按照规矩,我不是能干涉的。” 我看着项涵婷的脸,她在为我紧张,我忍不住伸手轻轻摸了摸她的脸,问:“你比我大几岁?” 项涵婷一把推开我的手,“真讨厌……” 话还没说完,门开了,李道进来,正看到我跟项涵婷打情骂俏的一幕,“真讨厌”这三个字也听到了。 项涵婷很生气,立刻坐直了身子,冲着李道喊:“李道,没人教过你礼貌吗?进门之前要敲门!” 李道低了一下头,退出去,把门关上,没再敲门。 项涵婷面色潮红。 我看向门口,“项经理,我想请你帮个忙……” “你说。” “我要和姓画的赌一把,赌一只手,输了的把手留下,永远不能再踏进赌场一步!”我说站起身来,拉门出去,留下一脸懵像的项涵婷。 我不是赌场的暗千,如果没有事,我不会留在这里,当暗千知道人越少越好,万一哪天被人算计,恐怕不会像遇到刘勇胜这么顺利。 公路对面是家冷饮店,天很热,我打算带着夏希程和麻若晨一起去吃。 刚走到公路中间的隔离带上,从冷饮店里走出来一群人,其中有两个人就是烧成灰我也认识,孙亮和他的女人。 顿时,我很奇怪,他们居然很高兴的样子。 看来高利贷没有击垮他,上次我就发誓,我能踢他一次进深渊,就能踢他第二次。赌徒就是赌徒,好了伤疤忘了疼。 他们一群人走向我们,我立刻把头扭到一边,没被他们发现。 孙亮的人脉真不错,源源不断的往赌场里拉着客源。 夏希程紧紧攥起了拳头,因为孙亮,他也差点儿掉进深渊。 我低声说:“别冲动,我有办法对付他!” 但孙亮这次没带着人去酒店的赌场,而是上了路边等活的出租车,这些人一共上了三辆车。我急忙往回走,“老夏,跟着他们。” 夏希程的车技跟个出租车司机不费吹灰之力,有时候会超过出租车,有时候会拐个弯,但不会跟丢。 军人出身的他就是不一样,跟个普通的赌徒,都非常小心。 孙亮穿过繁华的市区,来到城北,越来越多的城中村,路况也差了很多,尤其是路边的那些快餐店,垃圾早就从垃圾桶里冒出来了,臭气熏天,垃圾车每天就清理一次。虽然有河,都已成了臭水沟。 我明白了。 孙亮已经换了主人,不再为风城酒店拉猪,而是服务于小场子。 小场子人少,客源很重要,给的提成更高。 他一次拉来了七八个人,这段日子过得不错。赌徒只要有钱,看见赌局手就痒。 进了城中村,就把孙亮给丢了,主要是巷子太多,车开不进去,只能找个地方把车停下,走着进去。即使这样,说不定人进去后,一会儿车开不出来。 城中村连个像样的地方都没有,真看不出这种地哪有场子。 夏希程穿得很干净,自从跟了我后,穿着也变了,注意自己的形象,现在麻若晨还跟着,他就更注意自己的外表。 我倒是希望他们有一天能够在一起。 在村里走了半天,也没发现孙亮他们的踪迹,想必是进了场子,我正要走,夏希程说:“这村我倒是认识俩人,有一个开超市的,不如我去问问。” 我摇摇头说:“算了吧。明问的话太明显。这地方的场子没人带,根本进不去。你上来就跟人说找场子,再把我们当成警察。别忘了,你以前当过兵,复员回来当警察很正常。” 夏希程不想放弃,“来都来了,怎么着也得试试,大不了我们去买烟,随便聊两句。” 超市开在城中村的中间位置,位置不错,里面的人也不少,几乎都是来买烟买水的,如果没猜错的话,这些人都是没烟的赌徒。 轮到我们时,夏希程低着脑袋看着柜台下面的烟,“来两包华子。” 店主看向夏希程,惊讶道:“希程,是你!” “老龙。” 两个人相谈甚欢,应该在一起上过学,在学校的关系应该很好,说的都是学校里他们打架的事。 聊了几句之后,老龙问:“希程,怎么到我们这破地方来了?” “没烟了,想买盒烟,路边的那些小店,我都怀疑烟是假的。” “你说的对,除了我这,卖真烟的地方还真没有。” “看你这买卖不错呀,一年不得挣几十万?” “哪有,我沾了这附近一家的光。”老龙压低了声音道,“看到前面那库房了吗?地下室有个场子,买烟的都是那的人。” 夏希程假装不知,“什么场子这么神秘,是不是电镀厂?” 老龙“啧”的一下,“什么呀,是赌场。场子挺大,玩儿的人可少。” 夏希程来了精神,“真的假的,还赌场,麻将馆吧。” “扯淡,你是没进去过,要不要进去试两把。”老龙是看出夏希程穿着几千块的衣服,抽着华子,又听说是开车来的,估计他很有钱,开始拉猪。 我暗骂,还他妈的关系好,好个蛋,明显是想把人往火坑里推。 夏希程一听,搓搓手,“你这一说我手就痒痒了……不过,不行不行,上个月我输了三十多万,把我爸都气住院了。他说我要是再敢玩儿牌,非打断我的手。” 老龙连忙劝道:“你就玩儿两几把,这就跟抽烟似的,万一输个百八的,就不玩儿了。你敢输三十万,不差钱儿的主儿!” 夏希程回过头看看我,对我说:“老画,要不要我们玩儿几把?” 他这是在征求我的意见,毕竟我们出来是找孙亮的,“行,玩儿两把就玩儿两把,反正咱也没什么事儿。” 老龙立刻冲着里屋喊:“你看着点啊,我出去一会儿。” 女人的声音传来,“快去快回。” 老龙带着我们进了仓库门口,门口有保安,穿着保安服,大门开着,仓库里堆着很多货箱,院子里还随意地摆放着几辆铁牛子。 装扮的倒是挺像。 保安和老龙认识,带着我们进去的时候,保安连问都没问。 我们走向仓库的角落,墙上有个按钮,他按了一下,地面的居然开启,有道梯子通到下面。 暗道。 居然连一点儿声音都没有。 我们从梯子上下去,夏希程边走边问:“老龙,搞得这么神秘,不会赢了钱带不走吧?” 老龙头也不回地说:“这可是干净的地方,都是散场,只抽水。如果你赢了,有人会护送你们离开风城,不错吧。正规场子都做不到这点。” 干净的场子? 场子干净挣谁的钱?跟刘勇胜的场子一样,肯定有托儿,光靠抽水那是小钱儿,托才是大钱。 地下又是一道铁门。 老龙轻车熟路。 我看出来了,他不单单是拉猪客这么简单,他在那里开超市,更重要的作用是望风,只要有可疑的人靠近赌场,他有办法通知下面的人。 铁门被推开,嘈杂的声音扑面而来,眼前豁然开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