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医手遮天：病残世子冲喜妃》 第1章 别动他 “王府接轿的马上到了，赶紧把她弄到轿子上去！” 柳云笙睁开眼，一张沟壑纵横的老脸出现在面前。 古色古香的陈设，那张脸的主人，一个凶恶的婆子叉着腰，面部狰狞的指着自己。 老婆子指挥着丫鬟上前绑柳云笙，却有一名憔悴的妇人挡在众人前，紧紧的护着她。 吵闹之际，柳云笙脑子一阵眩晕，嗡得一声，大量的记忆涌入脑中。 她本是去山区救援，意外遇上了泥石流，本以为自己这百年不遇的医学奇才就此陨落。 可没想到老天眷顾，她穿越了。 穿越到与她同名同姓的太尉府痴傻嫡女身上。 今天，她就要嫁给命不久矣的残废世子爷，慕夜溟。 替她挡在跟前的，正是柳云笙的娘，徐氏，虽为正室，却被小妾踩在头上，阖府上下，没人看得上她们母女。 继承了原主记忆，又看着徐氏为了自己拼命的架势，柳云笙主动带上盖头，走向花轿。 自己这一嫁，母亲犯不着再和这帮人撕扯，伤了元气。 况且这婚事是柳云笙父亲和皇帝定的，谁也改变不了。 坐上花轿，立即动身。 徐氏跟在轿子后面哭，柳云笙坐在花轿内，眼眶也有些湿润。 她手一动，飞快从窗户扔给徐氏一团红布。 那是她用帕子和首饰刺得，‘等我’。 不知道徐氏能否看懂。 一路上颠簸，柳云笙身子还不太适应，正难受着，轿帘被挑起。 “世子妃，下来吧，准备拜堂。” 刚下轿子，盖头被吹气，柳云笙错愕的看着身边的大公鸡，这…难道是让她和公鸡拜堂？ 还未等她做出反应，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跑上来，“不好了！王爷，王妃，世子爷他快不行了……” “你说什么？”听到这话，凌王凌王妃同时起身，撇下了柳云笙，往慕夜溟的房间奔去。 思索两秒，柳云笙跟着人群后面，一起去了慕夜溟房间。 …… 典雅的房间内，一名少年倚靠在床头，身子因为咳嗽剧烈的抖动，脸白的像纸一样，毫无血色，嘴唇紫青，费力的喘着气。 床边几名御医垂手而立，无奈的摇着头，不敢轻易地诊断。 “溟儿！”王妃刚踏进屋，看到慕夜溟这般模样，全没了往日里的稳重，颤颤巍巍的扑到了床边，“刘太医，溟儿他怎么样了？” 凌王府嫡出的，就这么一个独苗，王爷视作珍宝一样的照顾，但慕夜溟从小的体弱多病，身体越来越糟。 太医跪倒在凌亲王面前，“王爷，臣无能……” 凌王妃听到这话，眼泪瞬间涌了出来，想过去扶起慕夜溟，突然，身后响起一道清脆的声音。 “别动他！” 柳云笙刚进后院，就看到了慕夜溟快要窒息的样子， 他这只是有东西卡在嗓子里而已。这些庸医居然搞得好像人不行了一样！ 柳云笙没有多加思索，紧走几步来到床边，手脚利索的将慕夜溟提了起来。 “你要干什么？”难道是眼看成亲日就要守寡，发疯了？ 王妃想上去拦柳云笙，却被她轻松躲过。 其他人还没反应过来时，柳云笙到了跟前，从背后抱住了慕夜溟，在他的腹部猛地一推。 “你住手！”屋子里的人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世子爷的身子时日不多，就算是太医都不敢轻易移动。 “来人，来人！把她给我拿下！”王爷怒不可遏。 就在这时，却见床上的慕夜溟，身子猛地抽了一下，吐出了一口瘀血，夹带着一个黑色物体，随后呼吸逐渐平缓了下来，无力的靠在柳云笙的怀中。 柳云笙看着地上的血和黑色物体，不禁皱紧眉头。 被老王爷王妃照顾的无微不至的世子爷，怎么会将核吞下去？ 还未等柳云笙多想，老王爷的声音在背后响起，“你们还在等什么？还不赶紧把这个谋害世子爷的毒妇抓住！” “谋害？我刚刚是在救他！世子他喉咙中有异物，再不吐出来，就会窒息而亡。”柳云笙说着，示意老王爷看向果核。 “简直是荒唐！”刘太医走上前，“哪有什么异物？老夫行医多年，从未见过你这种救治方法，你分明是在胡说。” 柳云笙不屑的看了他一眼，将果核捡起举到他面前。 “你作为一名太医，连如此常见寻常的一个病症，都束手无策，如果错过最佳的救治时间，导致世子因此丧命，这责任你担得起吗？” 说完，她转头看向床上的慕夜溟，“世子爷如何将这果核吞下去的，您心里自己应该清楚的很。” 柳云笙仔细打量了慕夜溟一番，苍白的脸上五官深陷，瘦的好似只剩下了骨头，周身散发着阴暗之气，宛如一盘沙，风一吹就会散。 但他的双眸却是异常的明亮，能直透旁人内心般，给人以与生俱来的高贵感与压迫感，让人不敢小觑。 “溟儿，你感觉怎么样了？到底怎么一回事？”老王妃坐到床边，倒了杯水递给慕夜溟，关心的看着他。 “我好多了。”慕夜溟接过水杯，宽慰了王妃一句，随后眼神一变，看向角落中的一个丫鬟。 那丫鬟感受到了他的目光，身子止不住的抖动，转身想逃。 慕夜溟冷哼一声，手中的水杯应声而出。 “砰”的一声，那丫鬟惨叫了一声，倒在地上，血顺着头上的口子汩汩而出。 柳云笙看到丫鬟的惨死，不禁打了个寒颤。 慕夜溟脸上表情丝毫未变，随后看向柳云笙，“你，过来。” 柳云笙没想到他会叫自己，微微一愣。 屋子里的人也不知道慕夜溟什么意思，惊讶的看着柳云笙。 “你就是柳云笙？”慕夜溟冰冷的目光，扫过她身上的大红喜服。 柳云笙缓了过来，向着他欠了欠身，“是。” 她知道，要是想活下去，就必须抱紧慕夜溟的大腿。 “不错。”慕夜溟面无表情的夸赞一句。 随后看向那丫鬟的尸体，他是身体不好，可不代表任人宰割，若非没有防备，怎么会遭此毒手。 王爷见此，明白过来，连忙唤来手下，“去，给我查，幕后主使是谁！” 一旁的刘太医早就没了方才咄咄逼人的样子， 世子都亲自指认了，那他诊断失误就是铁板钉钉。 王妃这时也明白过来，痛斥道：“滚！没用的东西。” 刘太医等人哆哆嗦嗦的退下去。 慕夜溟闭上眼，“祖父祖母，你们二人早些回去休息吧。” 王妃恋恋不舍，不过还是看懂了眼色，去拉王爷，“走吧，今晚是溟儿的大喜之日，让他们新婚夫妻待在一起吧。” 房间只留下慕夜溟和柳云笙二人。 传闻中，这个柳府大小姐虽样貌极美，但只是个空有其表的花瓶，今日一见，她与传闻中似乎不太一样…… 第2章 抱大腿 房间内。 慕夜溟用目光上下打量着柳云笙，空气静的仿佛都能听到心跳声，过了半晌，慕夜溟开口道，“你会医术？” “祖父曾是太医院的院首，因此略懂一二。”柳云笙不卑不亢的回答道。 慕夜溟轻轻点头，“徐太医的后人？” 说着，他重新躺回床上，将右手腕搭在床边。 柳云笙愣了一下，随后走上前，如玉的手指搭上脉搏。 被称赞为“医学奇才”的她，不仅精通西医，在中医方面造诣也颇深，诊脉对于她来讲，完全就是小菜一碟。 慕夜溟这时卸下防备，所以柳云笙顺利触到脉搏。 可观察后，她眉头紧皱，如此微弱且杂乱无章的脉搏，竟还能砸死那丫鬟…… 她反手掀开被子，看着慕夜溟肌肉萎缩的双腿，抬眼问道，“无法行走多久了？” 话问的很直白，对慕夜溟也是大不敬，但他好像并不在意，“十年。” 柳云笙心一痛。 慕夜溟他今年不过才十七八，在最活泼好动的年龄，不能行走只能躺在床上，又承受着毒发的痛苦，熬到今天，难怪他的性子如此阴戾。 柳云笙想到这里，放柔了自己的声音，“你体内毒素最快也需一年能根除，要是想行走，需在身子好些后才可重新……” “你说什么？！”慕夜溟还未等柳云笙把话说完，一把攥住她的手腕，仿佛要把骨头捏碎一般，眸中迸发出两道寒光，直直的盯着柳云笙双眼。 柳云笙被慕夜溟吓了一跳，手腕吃痛，却是挣脱不开，只得对上他的双眸，回答道： “世子爷，你只是中毒导致身体虚弱，双腿因为常年不行走而肌肉萎缩。那毒不容易解，但不是不能解，若是世子爷信得过我，我可以解毒，也可让世子重新站起来。” 柳云笙从来不说没有把握的话，虽然慕夜溟的情况很糟，但没有到无药可医的地步。 屋子内又恢复了寂静。 过了许久，慕夜溟松开了手，眼中冰冷异常，“你不懂医。” 柳云笙不解的看向慕夜溟，等待着他的下文。 “我自己的身体情况，我心里清楚，本世子是将死之人，不可能有被医治好的可能。” 他转过头，看向柳云笙，“本世子的身体是因为你嫁过来冲喜才有所好转的，明白吗？” 触碰到慕夜溟幽暗却又狡黠的目光，柳云笙猛然醒悟。 下毒之人，怕是就在这王府之中，那名丫鬟的出现，也是有人处心积虑而为之。 有人，想要慕夜溟他死！ 若是被暗中之人知道她能医治好慕夜溟，恐怕自己的小命就不保了。 “明白。”柳云笙冲着慕夜溟莞尔一笑，“我是世子爷的傻世子妃，什么都不懂。” 随后，她吹灭了屋中的蜡烛，在侧卧上躺下。 漆黑的夜色，遮掩住了她眼中的深思。 本以为这个残废世子，就是一个娇贵的病公子一般，却没想到竟是一条有着剧毒的毒蛇。 这样的人，很危险，但聪明，是个很好的合作对象。 只要能把他的身体治好，自己就能在王府中有一席之地，或许还能重获自由。 次日清晨，柳云笙醒来后，自然而然的照顾慕夜溟的梳洗起居。 因为有过照顾病人的经验，还算顺利。 屋外有丫鬟在候着，听到屋内有声响，敲门搬进两个火炉，并点上床头的熏香。 闻到刺鼻的熏香后，柳云笙皱了皱眉，“把香灭了，火炉搬出去一盆，再将窗户打开。” 昨晚，一切发生的太快，她来不及细想，现在闻到这香味，才看清了屋子内的陈设。 慕夜溟本身身体就不好，再闻此刺鼻的熏香，加上旺盛的火炉，这不是诚心想把他给憋死吗？ “世子妃，太医吩咐了，世子爷身子弱，不能吹风，这安神的熏香，也需日夜点着不能断。” 丫鬟欠身施礼，语气中却带着明显的不屑，“还望世子妃不要为了自身舒适而误了世子爷的安危。” 柳云笙嗤笑了一声，侧眼看向慕夜溟，发现他目光中带着探寻，想看自己如果应对。 她没有多余的废话，扬手把炉子扔了出去，命令道：“收拾干净。” “你！”紫槐惊得说不出话来。 柳云笙拿起手帕擦了下手，冷冷的看向紫槐，“拿着炉子去找管家，让他换几个能听得懂人话丫鬟。” 紫槐眼中噙着泪，转过头很是委屈的看向慕夜溟，“世子爷……” 话音未落，一道凛冽的疾风掠过紫槐的耳尖，她头上的发簪散落在地。 慕夜溟面无表情的倚靠在床边，手中把玩着一串少了一颗珠子的串珠。 紫槐被吓的脸色瞬间苍白，双腿一软跪在地上，身子不自主的打着哆嗦，冲着二人磕头，“世子爷饶命，世子爷饶命……” “杖毙。”慕夜溟看都没看她一眼，直接下了死命令。 柳云笙心头一热，她知道，慕夜溟这是在帮她立威，肯定她的身份。 但他的性格，地位，视人命为草芥，杀伐果断，难保自己哪一日惹到他。 不过，只要自己能将他的毒解了，治好他的病，抱紧这条大腿，以后的日子不会太苦。 “给祖父祖母去敬早茶。”慕夜溟向柳云笙伸出手，示意她过来。 柳云笙连忙迎过去，“不如，用完早膳再去？现在外面天有些寒，对你身子不好。” 慕夜溟点头，对于柳云笙的关心，他竟然丝毫不反感。 用完早膳，柳云笙将一碗汤药呈上。 慕夜溟接过柳云笙手中的碗，提鼻一闻，只觉得一阵清香，没有了往日汤药的苦涩，随后一仰而进，体内泛起久违的暖意。 他知道这是柳云笙的安排。 背对着柳云笙，慕夜溟眼光愈加幽深。 “走吧。” 第3章 敬茶树敌 整个王府因为世子爷难得的主动出房间而忙碌。 因着慕夜溟体弱，昨日大婚时，就省了很多的过程，老王妃对于敬茶之事也是只字未提，没想到慕夜溟竟会主动提及。 看来，溟儿对于这个世子妃，挺满意。 老王妃坐在前厅中这么想着，面上出现了久违的笑意。 不一会儿，二房和三房相继出现，眼底的笑却不达心底，一个快要死了的残废，还一直占着世子的位置。 表面上一团和气，大家热闹的说笑，王妃向着厅外望去，没过多时，柳云笙推着慕夜溟走了进来，王爷王妃顿时直起了身子。 “溟儿身子怎么样了？”老王妃看着慕夜溟的眼中满是欣喜，关心的说道。 平日里，因着病痛的折磨，慕夜溟精神总是萎靡不振，面如死灰，今日却是有了神气，双目烁烁。 “好多了。”慕夜溟微微颔首。 柳云笙在一旁也向着王爷王妃欠身施礼，“祖父，祖母。 “这么快改口，还没敬茶呢。”一旁三夫人赵氏上下打量柳云笙。 柳云笙困惑的看向三夫人，“云笙从小便愚笨，还望夫人能指点。” 说完，委屈的望向慕夜溟，“世子爷，臣妾这个皇封的世子妃的身份是不被承认吗？难道这位夫人是认为皇上的封赐有误吗？” 她说这一番话的时候，声音并未收敛，厅内的人都听得真切。 二房三房对于世子的位置虎视眈眈多年，巴不得慕夜溟他早点死，让她们自己的儿子继位，所以没必要给她好脸色。 “你……”三夫人吃瘪，她没想到这个臭名昭著的废物能说出这些，这可是违抗圣旨的掉头之罪。 老王爷的脸色有些低沉，三夫人悻悻的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偷眼看向白侧妃。 柳云笙顺着她的目光，注意到了这个白媚歌。 原主的记忆中，她是名门之后，但甘愿给凌老王爷做妾，为老王爷生儿育女，像是个安分的人。 从她进来到现在，始终是一言不发端坐在位子上。 此时，一名嬷嬷端着茶水上前，指引着柳云笙二人走到白媚歌面前，旁边有丫鬟拿来蒲团。 柳云笙看着地上的蒲团，一挑眉，这是要自己行跪礼？ 连老王爷王妃都没让行此大礼，她一个侧妃竟敢如此。 她没有接过丫鬟手中的茶杯，而是转头看向一旁脸色黑沉的慕夜溟。 “这位，臣妾该如何称呼？” 慕夜溟幽暗的目光转到柳云笙身上，薄唇上浮现一抹讥笑，“什么时候，妾也能上正堂了？” 此话一出，白媚歌的脸色瞬变，但很快便恢复如初。 慕夜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她，“不用敬这些无关紧要的人，回易青阁。” 皖新阁内。 “废物，连个小丫头都解决不了。” 三夫人沈燕彤垂手站立在白媚歌身边，听着她的数落，大气不敢出一声。 “娘，您别生气了，权且让他们多蹦哒一阵子，等到慕夜溟咽气，这王府还不是您说了算？” 以慕夜溟的身体，活不到明年春天，只要他死了，老王妃没有了直系子嗣，白媚歌就能被升平妻，世子之位由她的子嗣继承。 “以后说话，多过过脑子。”白媚歌放下手中的茶杯，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近几日，多去易青阁走一走，多关心一下时日不多的世子妃。” 另一边，柳云笙推着慕夜溟回到了易青阁。 她将慕夜溟扶到床上，环视了屋子一圈，“世子，可有银针？” 解毒是个漫长的过程，现代的治疗手法，她怕慕夜溟接受不了起疑心，便想到了针灸。 慕夜溟没有回答她的话，直直的盯着她看了许久，冷冷的问道：“柳太尉可知你会医术？” 他的身体情况，柳太尉不可能不知道，嫁给他，便等于守了活寡，他送来的女儿，定是他觉得无用可以舍弃的。 但这个柳云笙，太聪明了，并且会医术，以柳太尉的老奸巨猾，不可能把她作为弃子。 这点，让他不得不起疑心。 “父亲的安排，我必须遵从，我只是想和我娘能够活下去。”柳云笙坦然说道，直视着慕夜溟双眼。 他作为世子，身中剧毒还能苟延残喘至今，他的手段，城府可见一斑。 倒不如开诚布公，让他明白自己的价值，讲清楚自己的条件。 “臣妾昨晚说的话，一定能做到，能让世子爷的身体好起来，只是希望世子爷能保住我和我娘的性命。” 慕夜溟眯起眼睛，打量了柳云笙半晌，这才指出屋中银针所在。 柳云笙找到银针包，看到慕夜溟泰然平躺，不禁有些佩服他的果断，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她刚要施针，就听到敲门的声音，“世子爷，蓉华阁给您送来几名丫鬟，说是专门伺候您的。” 慕夜溟睁开眼睛，眼中满是冰冷之色。 柳云笙将银针收回包内，无奈的叹了口气。 刚成婚一天，这二夫人就按耐不住了，往房内塞人。 这是为了给她添堵，还是在嘲讽慕夜溟不能进行人事，盼望着他过劳而死？ 看慕夜溟一直没有说话，柳云笙很是无奈，这个烂摊子，显然是扔给她了。 她老老实实的去打开房门。 双手抱在胸前，居高临下的看着那几名丫鬟，眼神轻佻，举止更是豪爽做派，完全没有一点大家闺秀的样子。 几名丫鬟眼中满是不屑，看来传言不假，真是个傻子，连一点礼仪都不懂。 “我们是二夫人院中的，世子妃刚入府，对于府内的事情很多都不了解，所以二夫人让我们来帮忙。” 领头的女子走上前，眼神桀骜不驯，挑衅不在掩饰中，涂脂抹粉，倒是个标准的美人。 柳云笙冷笑一声。 “你叫什么名字？” “林芷芊。” 林芷芊完全没把面前的这个世子妃放在眼里等完成夫人交代的任务，自己在王府就能出人头地，把到时候世子妃也得被她踩在脚底下。 柳云笙点了点头，“嗯，不错，留下来吧。” 林芷芊低下头却掩不住眼底的得意，却突然又听到柳云笙狠厉的声音。 第4章 留下来吧 “来人，为防这林芷芊以后狐媚惑主，录用前先把脸刮花。” 说完，柳云笙依旧一脸平静。 看着她，林芷芊不由自主的打了个寒颤，心底涌起一丝恐惧。 她后退了两步，抬起头看着柳云笙，“你要做什么？我可是二夫人派来的人，难道世子妃一进门，就要忤逆家中长辈吗？” “世子妃，望您三思而后行，这事若是传扬出去，对您对世子的声誉恐怕都有影响。” 林芷芊身后的丫鬟也劝说道，不过她们看上去都不是很担心，反倒胜券在握的偷瞄着林芷芊，望她日后记得这份恩情，毕竟几人里，她生得最好看，最有机会靠近世子。 柳云笙冷声开口：“不劳几位费心，我最不怕的就是名声。我是这里的主子，你只不过是个丫鬟，在此公然顶撞本世子妃……” 她语气突然一转，“赏她四十板子！” 身边看戏的婆子丫鬟，有些不知所措，僵在原地没有一人上前。 林芷芊见无人上前，再次挺直了腰板，挑衅似的看着柳云笙。 柳云笙冷冷的扫过旁边头都低着的丫鬟婆子们，“还不动手？不按主子命令行事，与紫槐同罪。” 听到这话，丫鬟婆子们吓得一激灵，紫槐因为忤逆世子妃被世子下令杖毙的事情，她们早就听说了，连忙过来抓住林芷芊，按到地上。 原本林芷芊以为柳云笙在吓唬自己，但此刻被死死压着，旁边也拿来行刑的板子，她瞬间慌了神。 “世子妃，我是二夫人的人，跟着二夫人很多年了，你若是敢……啊！” 还未等她说完，婆子举起板子，狠狠的打在她的身上，丝毫没有留情。 周围的丫鬟，完全没想到看似是美差的一趟，演变成这个样子，在一旁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生怕稍有不慎惹到这个魔头。 柳云笙面无表情的看着林芷芊逐渐皮开肉绽，血肉模糊，作为一名做过外科手术的医生，这种场面她早就习以为常了。 林芷芊的哀嚎声逐渐减弱。 “世子妃，她昏过去了，还剩十三板子没有打。”婆子禀报道。 “真是弱不禁风啊，泼醒了继续打，这四十板子必须打完。”柳云笙的语气中没有丝毫的温度。 随后，她冷冷的看向那几个在一旁瑟瑟发抖的丫鬟，“你们还想留在这里伺候世子爷吗？” 那几个丫鬟大气都不敢喘，连连摇头。 “既然没人想留下来，就回去告诉你们夫人，就说本世子妃感谢她的美意。” 几名丫鬟像是听到特赦令一样，连滚带爬的冲出这个院子。 林芷芊被泼醒，挣扎着想爬起来。 柳云笙看出她的意图，冲着她小腿狠狠的踢了一脚，林芷芊瞬间摔倒在地，脸上沾染着血和尘土，头发散乱。 “你想去哪里？记住，你已经是这个院子的狗了，要记住谁是你的主人。而且，你还有十三板子没有打完。” 随后冲着护卫招了招手，“看住她，出了什么事情我唯你是问。” 说完，柳云笙回到房间中。 慕夜溟仍躺在床上，柳云笙刚刚的所作所为他都清楚，对于她下手的坚决狠厉，有些意外，对她的兴趣，也越来越浓厚。 “世子爷，咱们继续诊治吧。” 慕夜溟探寻的目光，她感受到了，但没有过多在意，就算是他怀疑自己的身份，去查，什么也查不到，自己穿越的事情，放在这个时代，不可能有人会信。 没有犹豫，慕夜溟将身体完完全全的交给了柳云笙。 蓉华阁。 房间内跪着几名丫鬟，二夫人沈氏正在大发雷霆。 “一个刚入门的小世子妃，毛还没长齐，竟然敢和我公然作对，欺负我的人，真是小看你了！” “夫人，您要为奴婢们做主啊，芷芊姐姐还在那个小贱人那里呢。”丫鬟们不停的磕着头，把所有的过错添油加醋的都归结于柳云笙身上。 “行了，连个小丫头都解决不了，被她吓成这样，你们真是废物！” 沈氏狠的牙痒痒，在王府这么多年，今天竟然栽在一个乳臭未干的丫头手里。 “今晚，再去会会她……” 晚间，柳云笙结束了对慕夜溟的针灸治疗，拖着疲惫不堪的身躯，刚想回自己的房间休息，却听到了大门被打开的声音，一行人走了进来。 “芷芊，柳云笙这个毒妇竟然对你下此毒手，把你伤成这个样子！” 说着，她强忍着嫌恶，拿出一瓶药膏递给林芷芊，假惺惺的关心着。 “芷芊，你快涂上药膏，我帮你去找那个小贱人报仇！这个小贱人，刚入府没几天，真当自己是个人物了！” 柳云笙提鼻子闻了闻弥散在空中的香气，脸上浮现出轻蔑的神色。 她竟然有脸说别人是毒妇，再毒恐怕也毒不过她吧。 所有的药，只要柳云笙她闻一下药香，就能知晓。 二夫人拿来的这瓶药膏，就是路边的地摊货，没有什么药效，不仅不能彻底根治林芷芊的伤，还会加速伤口的腐烂，最终导致伤口感染而亡。 如果这个林芷芊死了，她肯定脱不了干系。 人用完就除，还能嫁祸于旁人，这二夫人真是好手段。 柳云笙她自认不是良善之人，既然有人欺负到她的头上，那她绝不可能轻饶。 这边的二夫人和林芷芊二人，完全没有注意到柳云笙在不远处，已经将她们的对话一字不差的听了过去。 二夫人本是想离开，但林芷芊一直拉着她，不停的诉说着委屈。 她很是敷衍的安慰着，小心翼翼的生怕林芷芊身上的污秽之物沾染到她的身上。 这可是她新做的一身衣服，不能被这么个低贱的丫鬟弄脏了。 柳云笙冷笑了一声，慵懒的回到她自己的房间，喝了几口水，随后冲着院子里喊到： “来人！快来人，抓刺客，有人想刺杀世子爷！” 天已大黑，院子里静悄悄的，柳云笙这一声，听的十分清晰。 几个眨眼的功夫，院子里出现了十好几人，将一边在暗处交谈的二人包围起来。 二夫人和林芷芊没有想到会发生这样的事，僵愣在当场。 第5章 自讨无趣 房间内，慕夜溟正看着书卷，听到柳云笙的喊声，手上的书差点没拿稳。 这个柳云笙，真的是不按常理出牌，连这招都能想出来，“有意思。” “主子，这世子妃太能胡乱做事了，需要属下给她点教训吗？” 慕夜溟的旁边，站着一名黑衣人，像是隐藏在黑暗中，只露出一双如鹰般的双眸。 这个人的存在，整个王府中只有慕夜溟在内，为数不多几人知道。 “不用，随着她去吧。”慕夜溟摇了摇头，“你去查一下柳云笙从小到大的所有事情，看看有没有什么特殊可疑之处，一字不差的报给我。” 黑衣人愣了一下，没想到自己主子竟然能容许那名女子胡闹。 听到慕夜溟的命令，只得压下心中的疑惑，跪下领命，“是，我这就去办。” 王府中的护卫，看到他们包围住的“刺客”，竟然是二夫人和一个丑八怪时，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动手。 柳云笙从房间走了出去，脸上满是笑容，“我当是谁呢，原来是二夫人大驾光临啊，不止二夫人今日怎么有时间到我这里来了？” 她故作歉意的欠了欠身，“真是对不住，我看你们偷偷摸摸的不知道什么在做什么，还以为是要刺杀世子爷的刺客呢。” 二夫人看到是柳云笙，紧紧攥着双拳，再看她的表情，就知道她这是故意的。 故意叫来人，想让她出丑，看她闹笑话。 “你们瞎了吗？不知道我是谁？都给我退下！”二夫人冲着护卫呵斥道。 但没有一个护卫听她的话，还是戒备的状态对着她们。 护卫统领硬着头皮走了出来，“二夫人，恕小的们无理，保护世子爷的安全是我们的责任，不知道二夫人您这么晚来这里要做什么？” 对于王府内的事情，他做护卫统领的，多少有点耳闻，这二夫人和三夫人，早就巴不得世子爷早点故去，好抢夺世子的位置。 所以，对于这个二夫人，他不得不防。 沈氏平时骄横跋扈惯了，对着这么一个护卫，丝毫没有好的脸色，“我要做什么，还需要和你们这些奴才汇报吗？” 护卫统领被她这一番话羞辱的哑口无言。 “看来二夫人来此，不是想谋害世子，你们暂且退下吧。”柳云笙给他解了围，冲着护卫们挥了挥手，他们退到院门旁。 柳云笙看着这二夫人，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仅羞辱世子，想嫁祸她，现在还欺负人欺负到家门口，既然如此，那就没必要再给她留颜面了。 “如此深夜，二夫人来此不是行刺，那…”她装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目光落在了沈氏发髻上的点翠累丝珠钗上面。 “难道是看中我易青阁内什么事物了，来此偷盗？” 说着，她身形一动，将二夫人头上的珠钗取了下来，“这是世子的东西吗？” 二夫人的脸瞬间涨红，“这是我的东西，你别血口喷人！” “若是我没看错的话，这个珠钗，是只有皇室之人才可佩戴，以二夫人你的身份，怕是没资格戴吧。” 二夫人刚刚见柳云笙让护卫退下，以为她服了软，却没想到又说出这一番话来，脸色如猪肝般的难看。 她的出身只是个普通官员家的庶女，当初她是废了一些手段才嫁到王府内的，这么多年，出身一直是她的痛点，也是个隐晦之事，不允许任何人提起。 却没想到这么一个刚入府，乳臭未干的小丫头竟然会拿她的身份说事。 二夫人一把夺过珠钗，藏到怀中，“这就是我的东西，你在那胡言乱语个什么！” “二夫人反应那么大做什么，既然不是此意，这三更半夜的来这里是为了什么？” 柳云笙转向一旁的林芷芊，很是厌恶的皱了皱眉，“难道是为了这么个小丫鬟？若真是为此，这小丫鬟运气真好。” “这王府，还没有我不能去的地方，我想去哪里就去哪里，你有什么资格来管我？” 二夫人又尖又细的嗓音，震的柳云笙耳膜有些生疼。 “二夫人，你声音小一点，别吵到世子爷休息，要不我帮帮你？”柳云笙拿出匕首，在她面前晃着。 “你！你个小贱人，你敢！” “世子妃。” 柳云笙刚想再说些什么，后面传来一道清冷的声音，她回过头，见慕夜溟坐着轮椅出来了。 “世子爷，您怎么来了？” 慕夜溟淡淡的扫了一眼二夫人和林芷芊，“你们太聒噪了。” 柳云笙莞尔一笑，接过慕夜溟的轮椅，“抱歉吵到世子爷了，臣妾马上把她们轰出去。” 二夫人见慕夜溟过来，怒吼道：“世子，这个女人她太放肆了，简直是把咱们全不放到眼里，我这就去找王妃娘娘做主，把她清除家门！” 慕夜溟看到她这一副泼妇模样，面色低沉，“她，是世子妃。” 二夫人一时间没有反应过来这句话的意思，愣愣的看着慕夜溟，对上他的双眸，不禁打了个冷颤。 她刚才气极了，忘了自己的身份，忘了面前这名男子的地位与手段。 但她不甘心就此离去，栽到一个小女娃手里，直挺身板道：“她是世子妃不假，但也不能欺人太甚，目无家法！” “那又如何？”慕夜溟轻轻勾唇，“随便你去告状，看看到时候他们是听你这么个妾室，还是听本世子的。” “你……欺人太甚，真的是欺人太甚！”二夫人气得浑身颤抖。 柳云笙听到慕夜溟维护她的话，心中涌起一阵暖意，也不想再和二夫人浪费时间，走到她面前。 “二夫人，世子该休息了，我们就不在这里多陪你了，你请便吧。” 说完，看向慕夜溟，“世子，咱们回去？” 慕夜溟淡淡的点了点头。 柳云笙推着慕夜溟向房中走去，留下二夫人和林芷芊二人。 林芷芊怯生生的看着她，不敢大声，“二夫人……” 沈氏紧攥着双拳盯着慕夜溟柳云笙二人的背影，听到林芷芊的声音，低下头狠狠的瞪了她一眼，“你个贱奴才，真晦气！” 说完，愤愤不平的转身离开。 第6章 医生眼中谁都一样 柳云笙一边看着府中风景，一边漫不经心的推着慕夜溟向屋子走去，身边的侍卫莫翎提心吊胆的看着，生怕柳云笙一个不小心伤到自家主子。 “王妃，您小心一些，还是让小的推吧。”莫翎说着就想接过轮椅。 柳云笙白了他一眼，“你主子他不是瓷娃娃，没那么容易就碎，不用那么小心，我有分寸。” 话未落，柳云笙用力的将轮椅向前一推。 莫翎看到她的动作，心跳好像骤停般，几乎是同时，向着慕夜溟的方向冲去。 柳云笙只觉得耳边一阵疾风，紧接着便看到莫翎已经抓住了轮椅，不禁瞪大了双眼，“这…这速度，真的是人吗？” 下一秒，她就感觉脖子上一凉，出现一柄长剑，把她接下来要说的话硬生生的憋了回去。 “放下。” 慕夜溟低沉的声音传来，但柳云笙脖子上的剑却纹丝未动。 “莫翎！听不到我说的话吗？”慕夜溟加重了语气，周身冷气逼人。 “主子，这个女人要害你，留不得！”莫翎紧咬牙关，手上的剑仍旧是一动不动。 柳云笙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忍不住开口：“你主子难道是纸糊的吗？碰一下就能碎？ 她跺了跺脚下的路，“这路连个凸起的地方都没有，还都打了蜡，你难道怕你主子在这么光滑的地面上栽过去？” 莫翎直勾勾的盯着柳云笙，“就算你说的再天花乱坠，也不能伤害主子。” 柳云笙见他如此的顽固不化，抽冷子逃到了慕夜溟身后，躲开了冰冷的长剑。 “你主子他只不过是生病了，又不是得了什么不治之症，成了废人，没必要这么小题大做。” 柳云笙从慕夜溟身后伸出小脑袋，目光硕硕的看着他，“疾风拂面的感觉怎么样，有没有感觉呼吸都顺畅了许多？” 慕夜溟看着她那一双明亮的眸子，有些出神。 在这双眸子中，没有御医们看他时的胆怯恭敬，没有祖父祖母看他时的怜惜痛心，只像是寻常的医生对病人的问候与关心。 整个府中，或许只有柳云笙一个人把他当做一个普通人看待，不掺杂着其他情感。 柳云笙看他有些愣神，伸手在他面前晃了晃，“世子爷，你怎么了？” 女子清脆的声音，将他从思绪中拉回现实。 慕夜溟轻轻点了点头，“感觉身子比之前轻了些，呼吸也很舒畅。” 听到慕夜溟给出肯定答案，柳云笙像是炫耀似的看向莫翎，冲他扬了扬下巴。 “看到没有，我这是为了你主子好，他体内的毒素堆积导致堵塞了一些血管，你们如果再这么小心翼翼的照顾下去，那完全是加速他的死亡。” 谈及主子的健康，莫翎面色一变，退到一旁。 柳云笙素手轻抚在慕夜溟的脉搏上，仔细的瞧了瞧，“确是强了些。” 她扬起脸看向慕夜溟，“世子，多运动有益于您身体的恢复，能让血液流通的更快。” 随后又看向莫翎，“等天气暖和些，就像我刚才那样，多让世子运动运动。” 莫翎低着头，没有应答。 也就是这位世子妃敢如此对待世子，若是换成旁人，怕是早就被世子大卸八块了，为了他这条小命，还是装哑巴的好。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自从他双腿残疾之后，上至皇上，下至奴仆，看待他的目目光中都带着怜悯与同情，府中的人把他照顾的无微不至。 只有柳云笙一人，让他觉得自己是个普通人，和正常人无异。 看到慕夜溟半晌没有说话，一直盯着自己，柳云笙以为他怀疑这种治疗方法，又补充道：“世子，您可以放心，适当的运动可以加快药物的吸收，我肯定不会害您的。” 慕夜溟思绪被这一番话拽了回来，摆了摆手，“下去吧。” 柳云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不知道哪句话惹到了这尊佛，刚想欠身告退，就听到身边的莫翎应了一声，低着头退了下去。 没有等慕夜溟开口，柳云笙很是自觉的接过轮椅。 回到房间后，让丫鬟奴仆都退下，柳云笙手中拿着银针，蹲在慕夜溟的轮椅前。 慕夜溟全然没有预料到她这一举措，身子有些僵硬，“你这是在做什么？赶紧起来。” 柳云笙不解的抬起头，“我要给你施针啊，怎么了？” 她好似在说一件再平常不过的事情，面色丝毫未变。但慕夜溟紧绷的身子仍没有放松下来，“你……” 柳云笙看到他如此大的反应，又低下头看了看，后知后觉的反应过来，脸上泛起一阵潮红，有些尴尬的咳嗽一下，“我……世子，我是您的世子妃，这…这也只有我能做啊……” 她只是刚刚要施针时，关注点都在穴位上，没有注意到近在咫尺的慕夜溟小腹。 “在医生眼中，谁都一样……”柳云笙暗自嘀咕着劝慰自己，但脸上却是愈来愈红。 慕夜溟有些不自在的将眼神转向别处，命令道：“你快点施针。” 这一声命令，让柳云笙如获释放般，搬了一把椅子，坐在轮椅的旁边，确保不会发生刚才的尴尬事情后，迅速落针。 过了好一会儿，柳云笙突然问道：“痛吗？” 慕夜溟紧皱着眉头，听到她的话，微微有些舒展，“你怕我忍不了痛？” 柳云笙摇摇头，又拿起几针扎在穴位上，“我是怕你感受不到痛！”她难得露出严肃的表情，“都已经让血液流通了，为什么扎这个穴位还是没反应……” 说着，她又拿起银针，刚要落下，就听到头顶传来闷沉的声音，“我能感受到痛，别再试了。” “真的！”柳云笙猛地站起来，很是激动，“你能感受到痛，那肯定就能治好！” 慕夜溟一贯阴戾的眸子中，多了一份希冀，“真的能治好？” 起初，他只是死马当活马医，并不相信柳云笙真的能医好，现在看来，或许这个不同寻常的女子真的能给他带来奇迹…… 第7章 治疗希望 柳云笙似乎是激动的忘记了身份，“只要你有感觉，就说明里面的神经没有坏死，只要将表面的毒素清掉，再仔细调理，假以时日，你绝对可以彻底康复的！” 说着，她蹦蹦跳跳地推着轮椅转了几圈，作为一名医生，能将这所谓的疑难杂症治好，自然是开心的紧。 慕夜溟没有理会那些他从未听过的词，看到柳云笙肯定的模样，眼角眉梢有了笑意，但被推的却有些晕沉，“别转了。” 柳云笙立即停止了手中的动作，四下观瞧一番，“嗖”的躲到了柜子里面，“世子，我刚才是太高兴了，不是故意的，我这小身板可受不住你暗卫的一宝剑啊。” 慕夜溟哑然失笑，冲着房梁上使了个眼色，制止了上面那人的举措。 “出来吧，这屋子里没有旁人，况且本世子只是无法行走，又不是风一吹就倒，你对我不用像旁人那般小心谨慎。” 他这一番话，是说给柳云笙，也是说给暗卫听的。房梁上那人，隐去了气息，身影一动离开了房间。 柳云笙蹑手蹑脚的从柜子里面出来， 左瞧瞧右看看。 “不用那么小心，没有我的命令，他们不会对你做什么的。”慕夜溟转动着轮椅向床走去，“天色已晚，你可以离去了。” 柳云笙不解的看着他，“离去？我去哪里啊？” 说着，她抱起来一床被褥，“我才刚嫁进来，要是第二日就被夫君赶出去，那我在这王府中就没法待了，所以就麻烦世子爷您多担待担待。” 没等慕夜溟做出反应，柳云笙将被褥铺到一旁的软塌上，“今晚我还是睡这里，也方便照顾世子您。” 她双目炯炯的看着慕夜溟，很是乖巧的样子，似乎是触动了慕夜溟的某一处心弦，他默许的转移了话题，“伺候我就寝。” …… 第二日一早，下人来报说老王妃想让她掌家。 柳云笙听到这一消息后，面色上露出些许的为难，“这二夫人在王府扎根多年，非一朝一夕能够清理的。王妃真的是给我出了个大难题啊。” 一旁的慕夜溟接过了她的话： “不用过于忧心，以你这几日的雷利手段来看，想必她也知道了你的厉害。” 按道理来说，凌王府掌家之事理应由王妃来管，只有王妃不管或者王妃不在了其他人才有资格，世子妃还在，轮不到一个旁支夫人来执掌。 接管之事，很是顺利，没出一个时辰就办妥了。 柳云笙缓缓的推着慕夜溟一路走来，下人们的头的一直低着，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生怕一不小心的惹到了这位小祖宗。 对于柳云笙，下人们更是不敢造次，她才来府中两日，不仅收拾了几个丫鬟，连二夫人她都不放在眼里。 柳云笙看着跪在地上的下人们，心里也明白，若不是慕夜溟维护，他们又怎么会如此尊重自己。 柳云笙弯腰，紧贴着慕夜溟的耳边说道：“谢谢世子，如果不是你跟我一起来，恐怕我还要费一番功夫。” 感受到柳云笙口中呼出的热气，慕夜溟不自然的偏开了头。 “你是世子妃，他们不敢对你不敬。” 柳云笙轻笑，“也是，可不能浪费了这世子妃的名头了。” “嗯。”慕夜溟点点头，他发现自己并不讨厌她，她占着世子妃的位置，自己还有些侥幸。 易青阁。 柳云笙坐在院子里翻看着下人送过来的账本，眉头紧皱。 这凌王府的开销显然有人从中作梗，掌家之人怎么会如此糊涂？ 这分明就是有人从中捞油水，进购的所有物品价格高出商铺的十倍不止。 如此明显的错误，二夫人怎么可能看不出来，除非，她是故意看不见的。 柳云笙看着账本，陷入了沉思。 “启禀世子妃，二夫人求见。”一旁的小丫鬟禀报道。 看着如此离谱的账本，柳云笙有些心烦，本想叫人打发走二夫人，但是她似乎想到了什么，起身，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 “走吧，别让人久等了。” …… 易青阁前，二夫人等了许久也不见柳云笙出来，心里早已把她问候百十遍。 “吱……” 门开了。 二夫人脸上立刻挂起了笑容，“世子妃你怎么还亲自出来了，我可受不起这啊。” 说完，二夫人提脚就想进门，却不想面前出现了一只手挡住了她的去路。 “我让你进了吗？你眼里可还有我这个世子妃？” 二夫人的脚僵在了半空中，悻悻的收了回去。 “二夫人先说说看今天来我易青阁所为何事？” 柳云笙面色肃然，双目中带着审视的意味，静待着二夫人的下文。 如今的凌王府是她柳云笙在当家做主，有些人想着倚老卖老来作威作福，也要看看她有没有这个能力。 二夫人一愣，随即赔笑道：“没有什么大事，只是想着世子妃你年纪轻轻就执掌府中事物，定是累坏了，这不，我做了一些可口的小点心送来。” “不牢二夫人费心，凌王府有御赐的厨师。” 柳云笙站在台阶上，语气冰冷，毫不在意二夫人脸色有多难看。 “世子妃，你说笑了，我怎么能够跟御厨比，这只不过是我的一份心意罢了，你不用这么强横，以后怕是会吃亏……” 柳云笙没有让她说完，冷冷的打断了，“我是凌王府的世子妃，还轮不到你来指点。” “柳云笙，你不要太过分了，本夫人只是一时不慎，才会让你有机会掌家，要不然你觉得你现在能在我面前耀武扬威吗？” 二夫人气急，口无遮拦的说出了心底的话。 柳云笙抬眸，“二夫人，你这是对王妃的安排不满？” “也是，二夫人掌家之时，府里的一切用品进价都高出正常价位十倍不止，想来买进来的货物都是极好的。” 柳云笙看着脸色骤变的二夫人，心中一阵冷笑。 “二夫人，关于账本问题，你最好思量清楚，给我一个合理的答复。” 随后，柳云转身进门，把面如猪肝的二夫人关在门外。 第8章 暧昧初现 踏进易青阁，柳云笙立马换上另一幅表情，于刚才好似判若两人。 亭子中轮椅上的男人面色有些低沉。 “这沈氏有些手段，以后小心些。” 柳云笙迈开步子走向了慕夜溟。 “无事，我倒是希望她狗急了跳墙，这样我才能找到确切证据。” 慕夜溟没有再说什么，算是认可柳云笙的做法。 在王府里，如果没有一些强硬的手段，那王府里那些见风使舵的下人可能在暗处给她下绊子。 依照自己的身体状况，不可能时时刻刻待在她身边保护她。 察觉到轮椅移动，他制止了柳云笙，“我不想出去，不必推。” 亭子里没有阳光透进来，柳云笙走过来时觉得有些凉。 所以她下意识的就想把慕夜溟推出去晒太阳。 看着他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模样，柳云笙觉得不忍。 “外面有阳光。”柳云笙没有停下手中的动作。 “本世子不想说第二次。”慕夜溟沉声，面色上有几分不悦。 见他这副模样，柳云笙无奈的叹了口气，“行吧，你说不去就不去吧，就是难为我了，穿的那么单薄在这陪你聊天，估计今晚就得发高烧了。” 慕夜溟幽深的眸子扫了眼她身上的衣服，“走吧。” “好嘞！”柳云笙见目的达成，刚刚的愁容一扫而空，推动轮椅，朝着阳光充足的地方走去。 易青阁是凌王府中最大，建设最为精致的一座院子，由此可见，老王爷是多么疼爱重视这个孙子。 一路上，柳云笙兴致勃勃的说个不停，慕夜溟静静的听着她讲。 “世子，你看，那边海棠花开了。” 许是海棠过早的开了，柳云笙有些兴奋，脸上洋溢着笑容。 此时的她，完全是一副小女生的神情，迈开步子跑去。 “啊！” 突然，脚下一紧，似是绊到些什么，她严严实实的摔进了慕夜溟怀里。 怀中突然多了一阵温热，慕夜溟心中升起一股陌生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加紧了搭在柳云笙腰肢上手的动作，却感到女子身子一抖。 四目相对，从眸中能看到彼此的身影。 柳云笙的脸瞬间涨红，略显慌乱的从怀中挣脱，支支吾吾，“那个…对，对不起……” 少了怀中的柔软，慕夜溟有一瞬间的失神，看到柳云笙手足无措的样子，嘴角浮现出笑容，“衣衫沾染了泥土，去换了吧。” 柳云笙像逃似的，提起裙子向屋子跑去，却有些慌不择路，差点再次摔倒。 “小心点。” 慕夜溟出声提醒道，含笑地看着女子纤细的背影，在注意到衣裙后，轻皱了下眉头。 “莫翎，去寻几套京城最好最流行的料子，送到我房间。” 莫翎从暗处出来，“是，属下这就去办。” 镜鸳阁。 二夫人沈氏和三夫人赵氏，坐在一起，罗列着柳云笙的“罪行”。 “那就是个乳臭未干的小丫头，就算是看出来问题，又能怎样？” 赵氏并不把柳云笙放在眼里。 “她就是个疯子，全然不按常理出牌，就她的那泼辣劲，没有她不敢做的事情。” 沈氏紧紧攥着拳，恨不得把柳云笙置于死地。 “那个残废世子，还处处护着这个小贱人，要是他们有了孩子，怕是在这王府中就没有咱们的立足之地了。” 赵氏听到这里，神色严肃了许多，“二嫂你说的不错，绝对不能让他们有孩子，最好是直接斩草除根……” 此时，蒙在被子中的柳云笙，全然不知有人想要她的命。 她跑回屋子中后，就把头蒙到了被子里，脑海中全是被慕夜溟搂在怀中时的样子，挥之不去。 “世子妃，世子叫您去用膳。”丫鬟又一次叩门唤道。 “知道了，你让他先吃，他吃完我就去。”柳云笙从被子中露出一个小脑袋，回绝道。 她害怕她一见到慕夜溟，就想起刚刚的“投怀送抱”。 丫鬟无奈的冲着门外的慕夜溟欠身。 “出来吧，刚才发生了什么我记不清了，你若是再不出来用膳……” 慕夜溟话还未说完，房门被推开了，柳云笙走了出来，“嗯，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 看似是云淡风轻，但双颊却是一片绯红，推着慕夜溟去往后厅。 柳云笙看着琳琅满目的膳食，肚子不争气的咕咕叫了几声，“这鲁菜做的真好，咱们阁的厨师手艺真不错。” 丫鬟为柳云笙递上净手的毛巾，“厨师是三夫人送过来的，这位厨师可是京城远近闻名的好手艺。” 三夫人？ 柳云笙上下打量了那名丫鬟一番，随后若无其事的夹起一块红烧肉尝了尝，“真的不错，世子你也快尝尝。”说着，她夹了一块放到慕夜溟的碗里。 慕夜溟看着碗中的食物，面色有些难看，纠结了许久还是吃了进去。 柳云笙看了看身边的丫鬟，“你们都退下吧，我不喜欢用膳的时候有人在身边。” “回世子妃，您若是不喜，我们不会打扰您用膳的，奴婢服侍世子用膳。” 柳云笙将筷子放到桌子上，盯着这丫鬟。 丫鬟被她看的有些心里发虚，又想到她之前的所作所为，低着头，不敢抬头对视。 “难道你是觉得我堂堂世子妃，还不如你一个小丫鬟？” “奴婢不敢。” “我说过的话，不想再重复。” 丫鬟在柳云笙气场的震慑下，不敢再反驳，欠身退了出去。 慕夜溟挑挑眉看了看突然强势起来的柳云笙，等待着她的下文。 待丫鬟都退了出去，柳云笙面色满是凝重，“世子，这三夫人的手不短啊，刚才这个丫鬟，怕就是她的人。” 慕夜溟微微点头，“之前我没有管她们暗中搞的小动作，现在倒是越来越猖狂，是时候清理一下咱们院了，先吃饭吧。” 说着，他拿起筷子去夹面前的鱼。 柳云笙紧蹙着眉头，想着该如何清理干净这些爪牙。 眼神无意间扫到慕夜溟的动作，看到他夹起来的食物，瞬间把一切思绪抛之脑后，把筷子夺了去。 “别吃！” 第9章 你的膳食以后我负责 慕夜溟被她突然的动作吓了一跳，“这饭菜里有毒？” “没有，这菜里没有毒，不过若是一起吃，便如慢性毒药一般。” 柳云笙看出慕夜溟的疑惑，继续解释道：“世子你用膳前，是否是喝了菊花茶？” 慕夜溟点点头。 “比如菊花，和这猪肉相克，同食会导致中毒，再比如这海鱼与这绿蔬，会导致腹泻，伤气血，以世子你现在的身体状况，绝对不能吃这些食物。” 柳云笙满脸认真的看着慕夜溟，“刚刚我什么都没说就直接吃，是为了蒙蔽她们，让她们的背后之人认为我不懂医，看不出这些。” 说着，她拿起一个碟子，“这里面倒是有许多能吃的，世子以后的膳食就由我负责吧。” 手上夹着菜，嘴也没闲着继续说道：“我这跋扈善妒的名声倒也不错，会让他们觉得是我逼着你吃，不会怀疑别的。” 慕夜溟一直默不作声，他吃饭的时候不喜欢说话，更不喜欢有人在旁边打扰，但柳云笙喋喋不休的话，丝毫没让他觉得厌烦，反而觉得很动听。 看到柳云笙给自己忙碌的夹菜，却有一种享受之感油然而生。 用过午膳后，二夫人惬意的躺在院子中的摇椅上，享受着日光浴。 刚才三夫人派人来报，今日的午膳世子二人很喜欢，吃了大半。 按照这个速度，用不上四个月，慕夜溟那残破的身子，就得气血亏空不治身亡。 就在她洋洋得意时，突然跑过来一名丫鬟，神色慌张，“二夫人，二夫人不好了，世子妃她要把之前负责记账的人都送到官府打官司去！” “什么？”沈氏听到这话，一个趔趄差点没摔下来，紧紧攥着丫鬟的胳膊，“到底怎么回事？” 那丫鬟气喘吁吁的，忍着胳膊上的痛，“世子妃将账本的收支都比对清楚了，说是要去官府打官司，二夫人您快去看看吧，要是他们受刑不住，肯定会把您供出来啊。” 沈氏没有等丫鬟把话说完，跑向账房。 刚赶到，就见账房内黑压压的跪着全是她的人。 柳云笙坐在主位上，漫不经心的翻着手中的账本，看到沈氏匆忙过来，抬眼面无表情的看着她，“是二夫人大驾光临啊，我刚要派人去请呢。” 沈氏强稳心神，婀娜多姿的走进来，“这些奴才是惹世子妃生气了吗？”转而沉着脸看着这些人，“你们跪在这里做什么，还不快滚出去！” 只要等今天一过，她就把这些奴才清出府，或是暗中杀害，让柳云笙找不到任何与她有关的证据。 柳云笙讽刺的看着二夫人，冷冷的开口，“你有什么资格命令他们？” “来人，将这帮奴才送往官府，彻查账本一事。” 沈氏连忙制止住，“你有什么证据要将他们送去官府？” 三夫人此时也从外面走了进来，“是啊，您是世子妃，代表的是整个凌王府，怎做事情一定要三思而后行啊。” 见三夫人也来了，柳云笙心中暗自发笑。 她本就没想将这些人送至官府，只是吓吓二夫人而已，炸出来些有用的消息，却没想到这三夫人竟然自己送上门来，倒是省去她调查的时间了。 “既然如此，今日便先将此事禀告王妃处理，明日再送至官府。” 柳云笙见好就收，虽是她手中有着足够的证据，但这沈氏赵氏在府中多年，若是真的撕破脸，恐怕会落得两败俱伤。 “来人，将这些人看押起来，没有本世子妃的命令，任何人不得靠近。” 经过沈氏二人旁边时，莞尔一笑，“二位夫人，云笙就不陪着你们多谈了，世子还在等我。” 二夫人望着柳云笙扬长而去的背影紧咬银牙，“这个小贱人……” “赶紧想想怎么办吧，王妃肯定会站在她那边，到时候若是真把这些人送去官府，你我都得不到好处。” 三夫人打断了她的咒骂，二人聚在一起嘀咕着。 …… 晚间，柳云笙给慕夜溟施针完毕后把脉，感觉脉搏强劲了许多。 “世子，你有没有觉得这几日身体比以往更有气力了？” 慕夜溟点点头，“确有，呼吸也舒畅许多。” “我这医术不是吹的吧。”柳云笙将煎好的药拿了过来，递给慕夜溟，似乎是想起来些什么，走到砚台旁，拿起笔写了一整页。 “我写了个药浴的方子，每五天泡一次就可以，再配上针灸，会恢复的更好一些。” “莫翎。”慕夜溟唤了一声，没出一秒一道黑影闪了进来，看得柳云笙吐了吐舌头，这速度要是放到现代，怎么也能拿个冠军。 她没有多想，将方子递给莫翎，嘱咐道：“一定要完完全全的按照这方子上调配，如果遇到什么问题随时来找我。” 莫翎双手接过药方，看到上面缺笔少划的字后，不禁有些迟疑的望向慕夜溟。 “按她说的去做。” “遵命。”听到自家主子的命令，他不再迟疑，转身退了出去。 柳云笙伸了个懒腰，看了看窗外的天色，这一套针灸花了足足两个时辰，快要到用晚膳的时间了。 “世子，你躺着好好休息，我去准备药膳。” 慕夜溟点头，不过看到她面上有些倦容，“晚膳交给下人们就可以。” 柳云笙摇摇头，“药膳和一般的膳食不一样，下人们掌握不好用量。” 说着，她将慕夜溟身上的被子整理了一下，把水杯中倒满水，离开了房间。 她刚离开，莫翎再次出现在房间内，“主子，药方没有问题，确实是可以补身体的药物，已经派人去抓了。” 他犹豫了片刻，随后问道：“主子，我们真就相信世子妃能治好您的病吗？她药方上面的字，不像是我们北宁国的。” 慕夜溟沉默许久，最终缓缓睁开眼，眸中带了一丝坚定与意味不明，“这一次，我相信能赌赢。” “青陆那边，我交代你的事情都办完了吗？” “属下这就去。” 莫翎走后，慕夜溟闭上眼感受着体内气息的波动，嘴角浮现出一抹笑容…… 第10章 没脑子的送上门了 晚膳用过后，柳云笙和慕夜溟二人在亭子中一边赏月一边吃着瓜子。 大丫鬟红芸跑上来，“世子妃，二夫人带着林芷芊过来了。” “哎，不出所料啊，还真拿这个林芷芊借题发挥了，这人真是阴魂不散！”柳云笙放下手中的瓜果，抱怨道。 “你自己能应付的来吗？”慕夜溟看向她。 “这么两个手下败将我还是能应付的，世子你在这好好休息，我去去就回。” “有什么解决不了的来叫我。”慕夜溟嘱咐道。 “嗯。”柳云笙掸了掸莫须有的灰尘，换了一副神情跟着红芸走了出去。 …… 到了门口，柳云笙装作意外的看着二夫人，“二夫人怎么又有闲心来我这易青阁呢，还带着我们阁的奴才，所为何事啊？” “你们阁的？芷芊是我的人，在这府中谁人不知，我可是把她当做女儿看待的，你却将她的脸毁了，以后可怎么嫁人？” 林芷芊被沈氏一把扯到柳云笙面前，身子猛地一颤。 柳云笙看着她脸上如蜈蚣的伤疤，嗤笑一声：“二夫人给你的药膏真是奇效，保住了你这条命。” 沈氏的脸色瞬间难看了许多。 “新婚第二日，祖母都没有说些什么，二夫人你就往我房中送人，难不成是想越俎代庖？” 这些年，王府内的下人们都默认二夫人是掌家之人，沈氏平日里的派头，也都十足的是掌家人，但只要慕夜溟有一口气在，她终究只是一个旁系的夫人，无法真正的掌家。 何况，就算真的掌家了，也不可能越过老王妃来发号施令。 “这和我有什么关系？明明是你这个做世子妃的善妒，如此对待本夫人送来的丫鬟，岂不是不将我，不将二爷放到眼里！” “那又如何？本世子妃从未把你放到眼里，你还不配。”柳云笙面带笑意的说出这一番话，把二夫人气的火冒三丈。 “你！” “我什么？谁是嫡系，谁是真正的主子，你分不清吗？还是说二夫人就擅长揣着明白装糊涂呢。” 柳云笙故作认真的抵着下巴，“按理说，你一个庶子的夫人，见到本世子妃理应行礼才是，但你现在这样不分尊卑，以下犯上，可是触犯国家律法的。” 易青阁内，慕夜溟听到这些话，嘴角按耐不住的勾起。 莫翎站在旁边，眉头却紧皱，“主子，这世子妃如此作为，岂不是在为您找麻烦吗？这二夫人在府中盘踞多年，得罪她岂不会对您不利。” 慕夜溟抛过去一个看傻子的眼神，“云笙她说的话句句在理，就算是无理，难不成任由沈氏一个旁支欺负到我们头上？除非本世子死了，不然她们就没这个资格。” 毒与双腿的残疾，让他受了十几年的折磨，甚至一度丧失了生的希望。 如今这个女子的出现，短短几日的治疗，让他感到前所未有的舒畅，给了他生的希望。 慕夜溟的眼神逐渐变得阴戾，周遭的温度瞬间冰冷异常。 “以往，本世子不希望没了慕家血脉，不屑于与他们斗，但不代表他们之前的所作所为我不清楚，既然我这身体还能撑一段时间，那就好好清理一下府里的垃圾。” 莫翎看到自家主子此刻的神情，就知道不久之后定会有人倒霉。 “那，世子妃她这……” “不用多加插手，保护她的安全即可。” …… 这边的二夫人，被柳云笙说的哑口无言，她在王府内横行霸道惯了，任谁见到她都是毕恭毕敬的，从未有一人敢如此对她说话。 她一甩袖子，转过头狠狠的瞪了林芷芊一眼。 林芷芊瑟缩了一下，随后三步并两步的上前，跪到柳云笙面前。 “世子妃，奴婢真的是二夫人出自好意送给世子的，希望能照顾世子照顾得更加周全，但…但奴婢不知哪里做的不好，您就划了奴婢的脸……” 她不停抽泣着，眼泪划过她脸上丑陋的伤疤，好似钟馗再现般吓人，旁边有几个侍卫暗自别过了头。 林芷芊察觉到他们的动作，眼中那一抹害怕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满是仇恨，“世子妃刚进府就如此的善妒，犯了七出之罪，按我北宁的律法，应被休弃除名。” 柳云笙听完她这一番话，差点没笑出来，全然没有想到她竟能没脑子成这个样子。 “七出之罪？可真是好大的罪名。” 林芷芊以为柳云笙怕了，挺直了腰板，刚想再说些狠话，被打断。 “可是……林芷芊，你把你自己想的太高贵了吧，你只是一个贱籍奴才，而我是皇上亲封的世子妃，我杀了你，就和碾死一只蚂蚁一样。” 林芷芊被柳云笙的气势逼得不敢说什么。 没有多和她计较，柳云笙看向一旁的始作俑者沈氏，“二夫人有没有觉得，世子爷的身体好了很多？” 沈氏挑了挑眉，仔细的回忆一番，好像确实在这个小贱人嫁过来后，世子的气色好了许多。 见她没有答话，柳云笙继续说道：“世子的身体，是因为我嫁过来冲喜，导致有所恢复，明白吗？” 沈氏白了她一眼，“柳云笙，你当我三岁小孩吗？你觉得这种话我会信？” “不管你信不信，世子的身体见好是不争的事实，就是我的功劳，而你……” 突然，她话锋一转，“你硬是要塞人进来，难道是冲淡这喜气，谋害世子吗？真是恶毒啊。” “放肆！”二夫人见这么一顶大帽子扣在她头上，立刻反驳，“我为了王府能多填子嗣，精心挑选了丫头送过来，被你害成这个样子。” “呸，放肆的人是你！”柳云笙打断了她的话，一改刚才的笑眯眯，眼中迸发出两道寒光，看得沈氏倒吸了一口冷气。 “沈燕彤，本世子妃就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世子本就身体有恙，你还送人过来，想要世子气血精尽吗？这么个东西，别说世子了，我看着都没任何兴致，送来恶心人吗？” 第11章 证据确凿 “沈氏，本妃真是没见过你这么厚颜无耻的人。世子本就身体有恙，你还送人过来，想要世子血亏精尽？” 她指向一旁的林芷芊，“这么个东西，别说世子了，我看着都没任何兴致，送来恶心人吗？还是说你当世子是瞎子，放着我不宠幸，对这么个丑八怪感兴趣？” 柳云笙骂的感觉还不解气，但考虑到这不是现代社会，再说多有违常理，将后面的话咽了回去。 仅仅这么几句，二夫人就已震惊无比，她怎么也想不到柳云笙会说出如此不雅的话，这种话就算是乡村野妇都羞于启齿。 屋内的慕夜溟嘴角抽搐一下，他的这位世子妃，真是与众不同，什么话都能说出来。 莫翎看到慕夜溟的表情后，暗自发笑，虽然他们这位世子妃身上疑点重重，但她的到来，让易青阁变得不再冰冷死寂，也让这座冰山终于变得亲近许多。 “别笑了，推我出去。”慕夜溟扫了一眼偷着乐的莫翎命令道。 …… “怎么回事？” 冰冷无一丝温度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柳云笙转过身看到慕夜溟出来，眼中的怒火平息了些。 “世子，我为了王府血脉的延续，给您送来了几名聪颖貌美的通房丫鬟，但因着世子妃善妒，将这丫头伤成这样。” 二夫人抢先一步，将准备许久的说辞流利的背了出来。 今日，无论如何都要给柳云笙安上一个罪名，再不济也要她失去威严，绝对不能让她把账房的那些人送去官府。 “这是本世子的命令。”慕夜溟目光阴沉的看着二夫人，“本世子的身体因世子妃嫁过来冲喜才有所好转，沈氏便塞人进来，盼着本世子早死吗？” 虽这言语中的意思与刚刚柳云笙相同，但从慕夜溟口中说出，却是云泥之别。 二夫人身子猛地一颤，好悬没双腿一软跪下去。 就在这时，一名小丫鬟步履匆匆的跑过来。 “启禀世子，世子妃，二夫人，王妃刚回府，已将账房众人送去了官府，也均已画押招供，现唤您们过去。” 柳云笙一挑眉，“这么快？” 随后对上慕夜溟略带戏谑的眼神，明白过来。 这一切有他在背后操控，近期发生的事情虽然没有与他讲，但他全部了然于心。 柳云笙走到慕夜溟旁边，看着他仍旧冷若冰霜的面容，心中却是暖暖的。 而二夫人听到丫鬟的禀报后，犹如天塌下来一般，面色瞬间煞白。 “二夫人，走吧，想一想怎么能补上王府中这些年的亏空，算算需要卖多少的东西。” 柳云笙推着轮椅，笑意盈盈的对着二夫人说道，仿佛刚刚吹胡子瞪眼的人不是她一般。 “世子妃在说什么我不明白，账房那些人的供词，与我有什么关系呢？” 看着二夫人这一副死鸭子嘴硬，不见棺材不落泪的样子，只是笑笑，“那我就在王妃那里恭候着二夫人。” 路上，就在柳云笙一副胜券在握的样子，哼着小曲时，慕夜溟突然说道：“王府账本的亏损不敌我私库的四分之一。” 柳云笙不禁乍舌，“账本亏损的都顶上太尉府所有的积蓄了！” “从今往后，本世子的私库，也交由你掌管。 “不行，那是你的东西，我怎能插手。”柳云笙头摇的跟拨浪鼓似的。 “你对于王府多年的乱账都能管理得当，为何不愿管理我的私库？” 慕夜溟的声音如往常低沉，但柳云笙从他的话中，好似听出来了小孩子较劲的感觉。 她只当是错觉，回答道：“沈氏她捞的油水实在是太多了，我掌家后将这些油水讨回来，王妃定能奖赏我一些，丰富一下我的小金库。” 本以为这个回答很是合理，但柳云笙突感空气冷了许多。 她瑟缩一下，脚步不自主的变快，离着不远就看到老王妃的贴身嬷嬷在门口等着，看到他们，迎了出来。 “奴婢见过世子世子妃，快进来吧，王妃都想世子您了，回来时就一直念叨着。” 柳云笙微微颔首，推着慕夜溟走到前厅，看到正襟危坐的老王妃，俯身下拜，“云笙见过祖母。” 过了好半晌，二夫人才姗姗来迟，脸色却是更加的难看。 见正主已到，老王妃没有多言，直接命人将供词呈上，扔在沈氏面前。 “老二家的，解释一下这到底怎么一回事？” 沈氏跪在地上，额头上布满细汗，突然她指向了柳云笙。 “回王妃，臣妾掌家这么多年，从未有任何纰漏，偏偏是这世子妃掌家后便出了这么多的事情，这账怕不是世子妃她从中做了手脚，故意诬陷。” 二夫人此时的眸中布满了鲜红的血丝，眼神像是猝了毒一般。 柳云笙本是坐在边上等着看戏，但没想到这沈氏竟然恬不知耻的将矛头指向她，瞬间沉下脸。 “证据都摆在眼前了，你竟然还想血口喷人？” 她拿起其中一页账本明细，举到沈氏面前，“白纸黑字，你难道还想抵赖吗？还是说需要把你做的那些事情一件件的说出来，这账一笔笔的算清楚？” 沈氏冲着王妃磕头，“王妃，这世子妃一直仗着身份目中无人，不仅将臣妾送去的丫鬟脸刮花，现在竟然当堂侮辱臣妾，还望王妃您能给臣妾做主，将这德行有失的人清出家门。” 老王妃看着这咄咄逼人的二夫人有些头疼，看到她不仅不知悔改还一个劲的将过错算到别人头上，语气严厉起来。 “沈氏，我还没有到老糊涂的地步，孰是孰非我能分辨清，这供词上写的很清楚，你还有什么可狡辩？” 一句话将沈氏后面对柳云笙的指控诬陷尽数堵了回去，她没想到一向不问世事的老王妃，这次竟然如此坚决，糊弄不过去。 “按照我北宁的律法，应是将你送去官府，依罪收监。” 二夫人额头上的汗珠滚落掉在地上，看着面前的供词，头昏昏沉沉的，搜肠刮肚的寻找着辩解的词汇。 就在这时，外面响起一阵脚步声。 第12章 补上亏空 白媚歌走了进来，看到跪在地上的沈氏，皱起眉头，眼中一闪而过的嫌恶，向着老王妃欠了欠身，“姐姐这是在做什么呢，气大伤身，可别伤了身子骨。” 二夫人见到来人，就像是看到救星一般，连连磕头，“母妃您一定要为儿媳讨个公道，柳云笙她诬陷我做假账，要将儿媳送去官府。” 白媚歌狠狠的瞪了她一眼，“闭嘴。” 随即端起一杯茶敬给老王妃，“姐姐，咱们都这把年纪了，不要因为一点小事就动肝火，身体最重要。” 说着，她拿起账目明细翻阅起来。 柳云笙看到她进来，在心底默默的叹了口气，也明白了，估计这一切都是这位白侧妃指使的，这些油水怕是大多都进了她的腰包中，今天恐又会让这沈氏逃了。 不出所料，白媚歌翻阅后，满面笑容的看向老王妃，“姐姐，这二儿媳也是一时糊涂，也没有造成什么损失，若是送去官府，对于咱们王府脸面上不好看，我看就算了吧，让她补上这些亏空就是了。” 老王妃本就是个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人，说把她送去官府也只是吓唬而已，见白媚歌替她求情，便顺水推舟同意了。 “那就按这么说的办，沈氏你在一个月内补齐所有的亏空，否则送去官府按律定罪。” 沈氏向着老王妃叩首谢恩，心中却是叫苦不迭，这么一大笔银子，别说是一个月了，就算是一年她都还不清。 老王妃有点不耐烦的挥了挥手，“把她带下去吧，别在这里碍眼。” 上来两名嬷嬷，将沈氏连拖带拽的“请”出了厅堂。 在场的一些丫鬟小厮们，全都为之一振。 这世子妃，可是得罪不起，不久前还不可一世的二夫人，落得如此下场，更何况他们这些下人。 事情已算是了解，白媚歌向老王妃行了告退礼，三夫人也跟着离开了，只剩下了柳云笙二人。 此时的柳云笙，正在给慕夜溟剥着橘子。 “云笙。”老王妃唤道，“来我这里。” 柳云笙本是很认真的剥皮，没有想到王妃会唤她，一个分神，手上的动作加重了些，汁水溅到手上不少。 慕夜溟目光暗了些，将她的手攥住，拿起一旁的手帕轻轻擦拭起来。 柳云笙被他的动作吓了一跳，想抽回手，但无奈慕夜溟攥得很紧，只得将身子侧了些，先挡住老王妃的目光。 此地无银三百两的举措，却让老王妃看得更加清晰，眼中笑意更浓了。 “王妃在叫我呢。”柳云笙红了脸，嗔怪道。 “不是王妃，应该是祖母。” “什么？”柳云笙此时被慕夜溟抓住，感觉反应都变得迟钝了许多。 “那些人都走了，这里只有咱们一家人，叫祖母便可以。” 慕夜溟松开擦拭好的小手，他感觉到柳云笙的手有些许粗糙，可见她在太尉府中，过的日子定是没少受欺负。 柳云笙立刻抽回自己的手，她对于慕夜溟这抽风似的行为，很是不解。 不要说是柳云笙，就是慕夜溟他本人都解释不清，完全是下意识的动作，没有任何的原因。 整个厅里鸦雀无声，下人们都偷眼看着慕夜溟，这位平日里最讨厌女人靠近他，虽然他身体有疾，但不缺少投怀送抱的，不过那些个女子，最终都落了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可今时今日，他竟然主动给柳云笙擦手，还如此的温柔。 老王妃看着这二人很是满意。 柳云笙紧走几步，走到了老王妃的身边，恭恭敬敬的行礼，“祖母。” “好孩子，让你受委屈了。”老王妃拉着柳云笙的手，就和平常人家祖母与孙女的相处一样。 突然想起来，“我这几日总进宫，你们都成亲几日了，怎么还没回门呢？” 看向慕夜溟，责备起来，“我年纪大了，再加上有事缠身，记不得这些事情，你怎么能忘呢？” “祖母，这事不能怪世子，府中事情那么多，足够让世子累心的了，况且，太尉府的那些人，他们巴不得看不到我，我回不回去都一样。” 柳云笙将话接了过来。太尉府的那些人，她想起来就头疼，索性眼不见心不烦，就没有提回门的事情。 “那怎么能行。”老王妃拍了拍柳云笙的手，“傻孩子，这回门是多少年的规矩，怎么能省略呢，我明日就命人准备准备，让你风风光光的回门。” 柳云笙不忍拒绝老王妃的好意，也知道这位老人是真的对自己好，点了点头，“那就多谢祖母了。” “时候不早了，你们两个回去休息吧，这几日被沈氏闹得肯定没怎么休息。” “云笙告退了。”行了一礼，柳云笙推着慕夜溟往易青阁走去。 “世子，我们要不要告诉王妃你的腿能治好，让她能舒心一些。”边走着，柳云笙提议道。 “如果这期间出了什么变故，岂不是让祖母空欢喜一场。” 柳云笙站住脚步，走到慕夜溟面前，双手叉腰，撅起嘴，“你这是在质疑我的能力！我说能治好你，就肯定能！” 太阳还没完全落下，昏黄的阳光照拂在柳云笙的脸上，慕夜溟微抬起头就能看到她脸上的小绒毛。 见她似是真的动了气，慕夜溟难得解释道：“祖母已经上了年纪，经不起太大的情绪波动，等我完全好了再告诉祖母也不迟。” 柳云笙想了想，确有道理，接着往回走去。 “世子，祖母的意思是我们明天就回门吗？” 想到太尉府那些能吃人的父亲姨娘，她就忍不住头疼。 “嗯。”慕夜溟不知道柳云笙的想法，他一直想去太尉府瞧瞧，到底是怎样的环境，能培养出来她这样的奇女子。 “哎，这太尉府里的人，比起那沈氏，有过之而无不及，不过真的得回去看看我娘，我害怕我不在她被欺负得更厉害了。” 虽然她不是原主，但她一定要帮原主保护好徐氏。 慕夜溟听到她这番话，眯起眼睛，眸中幽沉如万丈深渊。 第13章 回门 “明天回门，又得回到那个肮脏的地方，不知道有什么深坑陷阱在等着我呢。” 柳云笙叹了口气，对于太尉府的人，她是一点好印象都没有。 慕夜溟看着她的样子，知道她之前过的日子很不好，莫翎也曾禀报过，她在太尉府里还不如一个下人，受尽欺凌折磨。 脑海中突然浮现出平日里她灿烂的笑容，眸中的冰冷迟迟散不去。 “有本世子在，再给他们个胆子也不敢对你怎么样。” 柳云笙听到这话，有些无力的轻笑一声，带着几分自嘲，“他们当然不敢对世子您有丝毫的不敬。” 相反，柳太尉分明知道慕夜溟没有多久的时日，但在得知世子要娶妻，却是第一时间将她送了出去。 哪怕牺牲一个女儿，也要傍上王府这棵大树。 柳云笙想着，不禁攥紧了拳头。 第二日一早，太尉府忙得不可开交，柳太尉带着苗姨娘等人候在门口。 王府昨日便派人送信，今日世子妃回门，让太尉府做好准备。 苗姨娘等的有些不耐烦，揉揉有些酸痛的腰，“这柳云笙，嫁过去之后，真是好大的架子，足足一个时辰了，竟然还没到，等她到了，非得好好教育一番。” 柳太尉没有说话，内心中也等得有些烦。 又过了大概半个时辰，有着王府标志的马车终于出现在街道的尽头。 车停到了太尉府前，丫鬟挑起帘子，“世子妃，到了。” 柳云笙探出头看了看等着的众人，下了马车。 苗姨娘向车内望去，见只有柳云笙一人，刚压下去的火气又升了起来。 “你个小贱蹄子，竟然让我们在这里等你这么久，你就算是成为世子妃，也改变不了你骨子里的低贱！” 说着，苗姨娘几步向前，抬手就打。 柳云笙身旁王府的丫鬟，一把抓住了苗姨娘的手腕。 “大胆！你一个太尉府的姨娘，竟然敢在世子妃面前如此无理。” 今日启程前，老王妃特意选了几名丫鬟小厮随着，为的就是保护柳云笙不被欺负。 “见到世子妃不参拜行礼，难不成是不将我们凌王府放在眼里？想顶撞皇家？” 苗姨娘平日里嚣张跋扈惯了，怎么能忍得了被个丫鬟教训，当即，反驳的话脱口而出。 “参拜？她只不过是个嫁去冲喜的贱丫头，让我对她行礼，她配吗？” 苗姨娘张牙舞爪的还想继续骂，突然从马车内一道清冷的声音，“柳太尉真是好家教。” 短短一句话，让在场的人不禁都打了个寒颤。 苗姨娘张着嘴，额头上瞬间布满冷汗。 柳太尉身子猛的一颤，磕磕巴巴的，“世，世子……您，您怎么也来了。” 夫君陪着回门，是件很正常的事情，但他们怎么也想不到，这性子阴翳，身体有疾的世子竟然会陪着。 “世子妃回门，本世子难道不能来？若是本世子不来，怎么能知道原来柳太尉的家教如此之好。” 不轻不重的话语，却是想炸雷一般字字抨击着柳岳岩的内心，他双腿一软，跪在地上。 “下官有罪，是下官没有管教得当，下官以后一定要强加管教。” 他狠狠的瞪了苗姨娘一眼，“还不赶紧参礼。” 苗姨娘回过神来，赶紧匍匐在地，全然没了刚刚的神气，“臣妾参见世子，世子妃。” 慕夜溟看向默不作声的柳云笙，“这苗氏以下犯上，藐视皇权，按律可以戟杖四十，交于世子妃全权处置吧。” 柳云笙看着一直在替她说话的慕夜溟，鼻子有些酸。她也没有想到一向沉默寡言厌闹的冷山世子，能陪她回门，还如此护着她。 “世子，不要和这种无礼之徒计较了，臣妾想去看看娘亲。” 苗姨娘以为这话的意思是恕她无罪，刚松了一口气，想从地上起来，却又听到慕夜溟冰冷的声音。 “既然世子妃不想计较，那板子就免了，在这里跪满两个时辰，世子妃不想见到你。” 慕夜溟勾勾手示意柳云笙到他身边。 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目光触及柳云笙时，变得温柔无比。 柳云笙提起裙摆，向他的方向走去。 一直以来，柳云笙传扬在外的名声都离不开“粗鄙，跋扈”几字，便让人忽视了她的行为举止。 慕夜溟到现在才发现，她款款而至的模样，是那样的动人，提起的裙摆上流苏坠都无丝毫的凌乱。 怕是这整个京城之中，那些个大家闺秀远远比不上柳云笙这姿态。 “柳太尉这是不欢迎本世子入府吗？”看向柳岳岩，慕夜溟又回到那个冰冷世子的模样。 “下官不敢，这苗氏，还望世子能高台贵少饶恕了她。” “本世子不愿多说废话。”轻飘飘的落下一句，慕夜溟让柳云笙推着进了府中。 到了正厅，他自然而然的坐到了主位，柳云笙在旁边，柳太尉坐到次位上。 “柳太尉，世子妃回门如此重要的日子，徐夫人为何没有出来？” 柳云笙听到有关娘亲的问题，绷紧了身子。 “回世子爷的话，贱内徐氏因着世子妃出嫁，日日思念，不慎沾染了风寒，此刻正在养病。”柳太尉恭恭敬敬的答道。 这话他倒是没有撒谎，徐氏因着女儿出嫁，接连几日都没有消息传回，天天以泪洗面，茶饭不思，此时卧床不起。 “我去看看。”柳云笙说着，站起身就往徐氏的房间走去。 果不其然，徐婉蓉孤零零的躺在床上，旁边只有一个丫鬟伺候着，柳云笙敲敲门，轻唤了一声，“娘。” 徐氏费力的抬起眼，看清楚来人，激动的想要坐起来，却引发了剧烈的咳嗽。 “娘，你别动。”柳云笙四指轻搭在徐氏的手腕上，是普通的风寒感冒。 “云笙，你回来了，在王府还好吗，你都瘦了。”徐氏摸着柳云笙的脸颊，眼中满是疼惜。 柳云笙鼻头一酸眼泪掉了下来，她活了两世，记忆中这是第一次感受到这浓厚的血脉之情。 “岳母，云笙有我的照顾，不会受委屈的。” 徐氏与柳云笙二人同时向着门口望去，见慕夜溟推着轮椅徐徐而至。 第14章 给世子妃道歉 “臣妇给世子见礼。”徐氏挣扎着想起来。 “不必，您是云笙的母亲，便是本世子的母亲，不用如此多礼。”慕夜溟阻止了徐氏的动作。 柳云笙看到房间的门槛，走了过去。 过门槛时，慕夜溟皱起眉头，面上有些不自然。 每当这个时候，他就有一种无力感，这也是他不愿出门的原因。 只有在凌王府，会为了他把所有的门槛除掉，整个府邸可以畅行无阻。 突然，他感觉身边传来如沐春风般安抚的声音，“世子别担心，用不了多久就会好起来的。” 接过轮椅时，柳云笙就察觉出他的不自在，近似完美的男人，竟然靠着轮椅生活了十几年。 她也曾想过，若是她变成慕夜溟这个样子，能不能有继续活下去的信念。 害他的那个人，真应该被碎尸万段。 过了那道门槛，柳云笙轻轻的捏了捏慕夜溟的手。 “这么短短几日，不是有些成效了吗，一定会好的。” 慕夜溟感受到那温暖的触感，是他这些年从未有过的，只觉得舒心了许多。 徐氏看着他们二人的互动，眼中笑意浓浓，本以为女儿嫁过去是受苦，不被重视，但这么看来，女儿在王府应该是没受什么委屈。 这么想着，她就感觉这风寒病，好了大半。 另一边的前厅。 “父亲，这世子二人简直是欺人太甚，扔下我们在这里，他们去看那个老太婆，还让母亲一直跪在门口，这不是打我们太尉府的脸吗？” 说这话的人，是柳云笙的大哥柳继空。 柳太尉本就生着闷气，又听到这番话，再也压抑不住怒火，照着柳继空扇了一巴掌。 “蠢货！你当这世子是什么人？他在皇上面前都是说一不二的主，哪有你评头论足的份？罚你娘跪，那也是她自作自受！” 柳若芷赶紧走上前，“爹，您别生气，哥哥他也是关心则乱，您消消气。” 柳继空捂着脸，愤愤的看了自己父亲一眼，什么也没说，出了前厅向后院走去。 柳太尉以为他是回了自己的房间，便没再多过问。 旁边的柳若芷倒了一杯茶水递给了柳岳岩，随时问道：“爹，那咱们就任由这柳云笙骑在头上欺负吗？” 她听说母亲被世子罚跪后，将这一切过错都记在柳云笙头上，现在内心恨不得将她碎尸万段，但表面上装出一副听话的模样。 “还是芷儿你最懂事，不像你那个没脑子的娘和哥哥。” 柳太尉叹了口气，继续道：“没有办法，是咱们无礼在先，这世子爷的脾气，本就是阴晴不定，现在也只能受着了。” 突然，下面跑上一名小厮，慌慌张张的禀报道：“老爷，大少爷他去找世子和世子妃二人了，还起了口角，您快过去看看吧。” 柳太尉刚有些平息的怒火，又燃了起来，“这个畜牲！净能给我惹事添堵！” 他带着几名家人，急匆匆的走向徐氏的院子。 刚到门口，便听到柳继空破口大骂的声音：“柳云笙你个小贱人，别以为你攀上王府就能肆意妄为，我看你还是欠揍。” 说着，他就要上前揪柳云笙的衣襟。 平日里欺负惯了，再加上火撞顶梁，便全然忘却了慕夜溟的存在。 就在手要抓到的那一瞬间，慕夜溟周身的气势猛地震颤，涌现出了杀机，随手将腰间的香囊扔向柳继空。 耳边只听见“砰”的一声，柳继空应声倒地，香囊在他胸前炸开，好似千斤重的石头打在胸膛上一般。 这一切发生在电光火石间，等到柳太尉带着下人走进来时，就看到柳继空趴在地上，大口大口吐着血，空气中弥散起血腥的味道。 下人们哪里见过这阵仗，有几名围在大少爷旁查看伤势，有几名丫鬟尖叫出声。 “聒噪，闭嘴！”慕夜溟厌烦的怒斥道。 像是下了一道符咒般，下人们噤了声，跪在他的面前。 “柳太尉的家教，真是好，有一个不将本世子放在眼里的妾，现在又有一个要直接伤害世子妃的儿子。” 柳太尉没有去管儿子的伤势，“噗通”一声跪到地上不停的磕头认错。 “世子恕罪，是下官教子无方。” 磕头的一声声闷响，听得柳云笙都觉得头脑阵痛。 但慕夜溟只是淡淡的扫了一眼，掸了掸衣服上香囊的粉尘，“给世子妃道歉。” 柳太尉磕头的声音戛然而止，世子让他给他最瞧不上的女儿道歉？这要是传扬出去，他这张老脸往哪儿放。 怎奈官大一级压死人，他看着慕夜溟不容置疑的表情，只得不情不愿的向柳云笙行了一礼，“下官的犬子惊了世子妃，还望世子妃能恕罪。” “还有你。”慕夜溟抬手点了点一旁刚将缓过气的柳继空。 柳继空面上满是不忿之色，装作没有看到一般，仍在原地没动。 “怎么，不愿？”慕夜溟语气上扬，此时像是地府修罗般，“莫阴，把他的手废了。” 话落，从黑暗中闪身出现一人，像是抓死猪一样，一手将柳继空从地上提了起来，另一只手就要抓他的手臂。 “世子恕罪，犬子年少无知，无意冒犯，求求您饶了他吧。”柳太尉跪着向前匍匐到慕夜溟前，哀求道。 他知道这世子说做就做，如果真的把柳继空的手废了，那他下半辈子也就毁了。 而且，也只能受了，上本参奏毫无用处。 柳继空看着突然出现的一人，轻而易举的就将他提到空中，被吓得失了禁，一股骚味蔓开。 “世子…世子妃饶命，我，我再也不敢了……” “世子，臣妾已经回门看望完母亲了，咱们早些回去吧，您还有药需要服用呢，臣妾也有些累了。” 柳云笙看着这些人就感到十分的晦气，既已达到回来的目的，她一刻也不想多待。 “既然云笙累了，回府。” 柳太尉听到这话，在心中长舒了一口气，总算是要把这两位祖宗送走了。 刚想站起来送，又听到头顶传来声音…… 第15章 霸气护妻 “妾室与正妻之前的区别，柳太尉你应该能分的清。”慕夜溟望向坐在床上满眼关切看着这边的妇人，继续说道：“可别让妾压过主母，坏了规矩。” “是是是，下官定谨记世子教诲。”柳岳岩点头如鸡啄米。 柳云笙推着轮椅向外走去，到了府门口，却没有看到苗氏的身影。 “苗氏呢？”慕夜溟挑眉。 “回世子爷，苗姨娘因跪的时间太长昏了过去，奴婢们将苗姨娘抬到屋中休息了。”一名小丫鬟战战兢兢的回禀道。 柳云笙冷笑一声，“苗姨娘身体如此娇弱吗？我与她相处这么多年，可从未发现，她举手要打时，身体可是好得很。” “苗氏若跪不满三个时辰，少一刻钟，赏二十鞭子。”慕夜溟冰冷的下令，“莫阴，你替本世子行刑。” 说完，他没有管柳太尉一干众人如猪肝的面色，和柳云笙一起上了马车，往王府方向走去。 马车内，柳云笙倒了杯茶水递给慕夜溟，“世子，谢谢你今天为我撑腰，其实你没必要为了我去得罪柳太尉的……” 她本以为慕夜溟会像往常一样一言不发，把所的有事情都交给她自己去处理，没有想到他今日会如此霸气的站在她这边，保护她。 “不用道谢，我是你的丈夫，理应如此。”慕夜溟难得露出一抹笑容，“若本世子连自己的世子妃都保护不了，让区区一个太尉欺负了，那可真是应了‘残废’二字。” 他其实没有说实话，原本没有想管这许多，但看到苗氏那嚣张气焰，抬手就要打，不难看出柳云笙之前会受多少的委屈，挨多少的打骂。 思即此，他便下意识的想将身边的小人儿护住，虽然他自己也说不出原因。 柳云笙眼角有些湿润，可就在此时，外面突然传来了兵器交碰的声音。 “有刺客！”慕夜溟眼神瞬间凌厉，紧紧握住柳云笙的手，“别怕。” “我没事。”柳云笙捏了下他的手，另一只手伸进兜囊之中，紧紧攥住一抔粉尘，这是她近几日调配出来，防身用的，只要是吸进去，就会头重脚轻全身酸软。 过了足足一刻钟，外面的安静下来，莫翎撩起帘子，“世子，安全了。” 柳云笙也挑起帘子看向外面的情形。 地上横七竖八躺着一具具尸体，旁边散落着肠子和肢体，浓烈的血腥味扑面而来，见惯了尸体与血的她，也忍不住有些反胃，放下了帘子。 “不怕吗？”慕夜溟看着她如此淡定，有些惊奇。 正常的女子，若是看到这仗势，早就惊叫连连，呕吐不止了，可没想到柳云笙看后只是放下帘子，其他什么表现都没有。 “不怕，但我作为一名大夫，救死扶伤，不喜这样的场面。”柳云笙摇摇头，心情似乎有些低落。 “以后不会让你看到了。”慕夜溟声音低沉有力，给人一种莫名的心安感。 “这些人竟如此胆大妄为，光天化日之下就敢刺杀。”柳云笙有些后怕。 “有活口吗？”慕夜溟紧缩双眉。 “这帮人应该是死士，被抓住后都自尽了。”莫翎如实回答。 “继续赶路，回府。” 很快回到了王府，老王爷王妃都不在府中，二人径直回了易青阁。 “总算是到家了，真好。”柳云笙刚踏进院落中，全身心便放松下来。 慕夜溟听到“家”这个字，神情一动。 “世子，我去煎药，你先回房歇息吧，我很快就回去。” “好。” 没多一会儿，柳云笙动作熟练的煎好药，拿起一颗蜜果，向房中走去。 将药放到桌子上，柳云笙向屏风望去，里面烟雾缭绕，隐约能看到一名男子在沐浴。 屋内的慕夜溟，听到有脚步声，立刻警觉起来，但听清楚来人后，嘴角浮现出一抹笑。 “世子…药放到桌子上了，您记得趁热喝，我先出去了。” 说完，柳云笙偷偷的又看了一眼这副“美男沐浴图”后想溜之大吉。 “把衣服送过来。” “！” 柳云笙迈出的步子，顿在半空中。 “世子……这，这不太妥吧，我去叫莫翎进来。” “你是世子妃，有何不妥？” 男子低沉沙哑的声音透过层层的水雾潮气传来，柳云笙感觉体内似是燃起一团火，有些不自在的抓了下耳朵。 “但是……” 慕夜溟轻笑了一下，声音中带着几分揶揄，“真是没发现，嚣张跋扈的世子妃竟也会腼腆扭捏。” 柳云笙听出他话中的打趣，嘟着嘴直起脊背，反驳道：“我才没有呢！不就是送件衣服吗，我这就给你拿！” “我堂堂一名医学博士，见过的裸体病人无数，还怕着给送件衣服？” 嘴中嘀咕着，柳云笙转身从衣柜中找出一件睡袍，在屏风前来回踱着步。 “怎么还没拿过来？”屏风那边的慕夜溟，靠在浴桶上，欣赏着屏风这边女子窈窕的身影。 “这屏风太高了，我够不到。”柳云笙又观瞧一番，有些苦恼的说道。 “要不，我在这边把衣服给你扔过去吧。” “你若是直接扔到浴桶中，本世子该如何穿？”慕夜溟一本正经的回答道，但嘴角却是抑制不住的上扬。 “那我闭着眼给你送进去，你看着点。”柳云笙无比后悔刚刚中了他的激将法，感觉此刻她自己就像是一只无助的小羔羊，自投罗网给慕夜溟那匹狼。 “好。”慕夜溟从浴桶中坐了起来。 柳云笙攥紧手中的睡袍，又做了一番心里斗争，双眼一闭，迈步走过屏风。 “世子，还有多远啊，我这是走到哪里了啊。” 慕夜溟没有答话，静静的看着柳云笙一步步摸索着向前。 “世子，我到底该怎么走啊。”她语气中夹杂了几分急切。 “向前再走几步就好。” 突然，柳云笙脚下被绊了一下，惊呼了一声，下一刻，就感觉被热水包围住，一头扎进了浴桶之中。 慕夜溟眼疾手快的将她拽了起来。 连呛了几口水，柳云笙剧烈的咳嗽着，却没发现面前的慕夜溟异样的神情。 第16章 暧昧乍现 柳云笙刚刚在挣扎的过程中，无意间按在了慕夜溟的下腹之处。 她因着煎药有些燥热，褪去了外袍，只是穿着一条淡紫色的月华裙，此时又被水打湿，将她的曲线很完美的勾勒出来，白嫩透粉的肌肤隐约可见。 慕夜溟的喉结动了动，从牙缝之中挤出一句话，“世子妃若是感到舒服了些，就自己坐好。” 柳云笙怔愣了片刻，反应过来，闪电快般抽回了手，脸红的能滴出血来。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湿透了的衣衫，又瞥见面前男子端详的眼神，不知是该捂眼睛还是捂身子。 “你，你转过去不许看！” “你是我的妻子，我为什么不能看？”慕夜溟却是来了兴致。 柳云笙脸一直红到了脖子跟，此时此刻她真的想骂街。 都说这位凌王世子性情残暴，从不近女色。 可是，面前这位嘴角含笑眼神赤裸打量自己，油嘴滑舌的腹黑男，她实在是无法和传闻中那位薄情寡言的娇弱世子联系起来。 柳云笙跳出浴桶，在旁边随手拿起一件衣服批到身上，向内室跑去，边跑边说着：“干衣服我让莫翎再给你送。” 慕夜溟没有再拦，也没有再打趣。 刚才那一瞬，他感觉自己变得有些陌生，之前有不少的女子主动投怀送抱，要比柳云笙美、妖娆得多，但他看到这些女子，只是觉得烦。 但今天，看到柳云笙这小女人娇羞的样子，他丝毫未有厌烦感，反而觉得可爱得紧，看不够。 若是说在太尉府的保护，是不想丢王府的面子，刚才看到柳云笙掉入浴桶的那一瞬，怕得心脏都要骤停。 每次看到柳云笙，心情都会舒畅些，话也变得多了。 这些，是他这二十几年中，从未出现过的感觉。 …… 晚膳时，柳云笙才出了自己的房门，在看到慕夜溟后，脸颊上又染上红晕。 看着慕夜溟似无事发生的模样，她咬着牙问道：“世子休息的可好？” “不错，沐浴后心情舒畅。” 听到他又提起，柳云笙气鼓鼓的夹了几筷子放到他碗中，“吃饭！这些有益身体恢复，都吃了！” “多谢世子妃关心。” 就在柳云笙想着怎么搞点小动作报复的时候，听到慕夜溟继续说道：“我今日觉得膝处有些热胀之感。” 他已经十年没有感受过下半身传来知觉了。 “真的吗？”柳云笙立刻将其他思绪抛在脑后，到了慕夜溟近前仔细检查一番。 “我没骗你吧，这才短短几日，毒就祛了许多，再过些时日，你小腿就会有知觉了。” 看着面前的女子高兴的手舞足蹈的模样，慕夜溟眼中也含着笑。 他也没有想到，当初只是抱着“死马当活马医”的想法，竟然真的会有效果。 那些所谓的名医神医，对于他的腿都束手无策，柳云笙却是轻而易举。 突然他想到了什么，眼神又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你将我的腿治好后，就会离开王府吗？” 柳云笙没有想到他会问这话，愣了一下，“这才刚见成效，距离你能正常行走，还有很久呢，以后的事情，以后再说吧。” 她是真的想治好慕夜溟的双腿后，换取一封和离书，带着母亲徐氏远离京城的地方生活。 宫廷世家之间的勾心斗角，她是真的不喜欢，更不想去经历。 听到她这不肯定，也没否定的回答，慕夜溟没有说话，只是安静地用膳。 而柳云笙在想着下一步的治疗方案，也没有说话。 用膳完毕后，如往常一样，柳云笙施针。 但她隐约觉得今日的施针，慕夜溟好像是有意反抗一般，过程很是艰难，平日里一个时辰就能完成的，今日用了足足两个时辰。 “世子，你今天是哪里不舒服吗？”柳云笙拔掉最后一根针后，擦了擦额头上的汗，问道。 “没有。”回答的语气冷若冰霜。 “世子，你能否寻到雪莲花？”柳云笙倒了杯水递给慕夜溟，犹豫了片刻问道。 雪莲花是古时明朝引进的，她不知道这个大陆朝代是否有着一味药，怕暴露身份引起怀疑。 “雪莲花？用此药做甚？” 柳云笙松了口气，“此药对于世子的恢复有着很大的作用，之前若是用，起到的用处不大，岂不是暴殄天物，现在用正合适。” “我让莫翎去寻，不过此物很稀少。” “不着急，就算没有这味药，我也能将世子的腿治好。”柳云笙将被子整理了一下，看了眼外面的天色。 “天色不早了，世子您早些休息吧。” 说着，她吹灭了蜡烛，退出房间。 屋内的慕夜溟，黑眸久久的凝视着她离去的方向…… 此时的太尉府，却是与王府的寂静迥然不同。 柳岳岩早就没了在慕夜溟面前卑躬屈膝的模样，坐在正座上面，下面跪着苗氏与柳继空。 “你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畜牲！害的我在慕夜溟面前低三下四的，太尉府的脸面都被丢尽了！” 桌子被拍的哐哐作响，柳继空低着头，半句不敢反驳。 “老爷，这你不能全怪空儿啊，都怪柳云笙那个小贱人！” 苗氏在莫阴的监视下，跪满了两个时辰，现在又跪在厅堂中，面色苍白如纸。 “你还好意思给求情？真是有其母必有其子，你今天丢的脸还少吗？” “我……这谁也想不到世子能跟着一起回门，还能如此护着她。” 苗氏想到她今天受的屈辱，气的浑身颤抖。 “看世子今天的样子，不像传闻中那样命不久矣，难不成真是这丫头嫁过去冲喜导致的？” 柳太尉紧皱着眉头，越想越心烦意乱。 “她那个灾星，怎么可能会冲喜？”苗氏眼中像是猝了毒一般，“既然世子一时半会儿死不了，柳云笙这个贱丫头决不能留，留着她仗势欺人，怕是老爷您的这个位子都保不住了。” 柳太尉最怕的就是保不住他的官位，看向苗氏，“那你说能怎么办？” “不如……” 苗氏从怀中掏出一包粉末。 第17章 小男孩 “这是什么？” 苗氏走到柳太尉身边，压低了声音，“此物是剧毒，只要让那个小贱人喝下去，不出一柱香的时间，就会绝气身亡，太医也查不到是毒导致的。” “你们都退下去。”柳太尉屏退了下人们，“她对我们有很强的防备心，怎么能让她喝下去？” 苗氏略微思索，“我们何不借徐氏之手……”她在柳太尉耳边小声嘀咕了一阵。 “就按你说的做，但此事不能操之过急，刚起了冲突，现在做此时，怕引起怀疑。” 苗氏飘飘万福，“全听老爷吩咐。” 这日，王府内没什么事情，柳云笙带着丫鬟碧语在外闲逛。 来到这个世界有一段时间，还一直无此闲心，她看着热闹非凡的街道，听着小商小贩的叫卖声，东瞧瞧西看看。 正巧经过一处医馆，她拉着碧语走了进去。 一阵浓郁熟悉的草药味扑面而来，没有重工业污染，这古代的药材要比现代的药香味浓烈得多。 正堂上坐着一名大夫，在给来看病的病人诊脉开药。 柳云笙看着其中一人拿了十多包药材，只为了治疗个在现代几个药片，几包冲剂就能解决的病，突然灵光一闪。 一个生财之法在脑海中浮现。 既然这古代没有药片和颗粒，她为何不制作一些，药剂方面的知识她懂得不少，这对于她可谓是小菜一碟。 想到这里，柳云笙买了几包药材走出了医馆。 距离医馆不远，有一处人声鼎沸的集市，柳云笙很是好奇的瞧着，“碧语，前面是做什么的你知道吗？” “前面应该是人市，买卖奴仆的。” 在书上总能看到买卖奴仆的集市，今天见到真实的，柳云笙怎么能放过这热闹，“走，去看看。” “世子妃，咱们王府中的奴仆丫鬟都是从皇宫中选拔出来的，不用在此处买。” “不买，我就是去看看。” 碧语见拗不过自家主子，只能跟着去了集市。 离着不远就能闻到一股腥臭味，碧语捂住鼻子，“世子妃，咱们还是别去了，那里面的人大多都是黑市的，不一定会有什么疾病，要是把您传染了，王妃怕是会要了奴婢的命的。” 柳云笙点点头，刚想离开，却是被一名大概七八岁的小男孩吸引住目光。 小男孩气息奄奄的躺在一个大笼子里面，出的气比进气要多，面色蜡黄，但双眼中迸发出的目光却是异常的明亮。 作为一名医者的医者仁心，加上好奇心，她走到笼子旁边。 一名肥头大耳的贩子老板走过来，“这位小姐，是要买奴仆吗？” 柳云笙指着那名小男孩问道：“他，你卖吗？” 老板顺着她手指方向，一愣，“小姐，你要买他？他得了病，买回去过不了多久就得死，我这里有很多手脚麻利身体健康的。” “为什么不治呢？” “我在半路捡到他的时候，就已经得了病，给他找过大夫，但我这小本买卖，不能得不偿失啊。” 柳云笙走到小男孩旁边，轻轻的搭在他的脉搏上。 “世…小姐……小心点。”碧语有些紧张，她害怕世子妃被沾染上不干净的东西。 “不碍事。” 柳云笙听了会儿脉后，皱起眉头。 这个小男孩应该是中了毒，而且他的脉搏，与慕夜溟当时的脉搏很像，好在他中毒时间不长，能留住一口气撑着。 “这个孩子，你卖多少钱？” “小姐你要是真买的话，就给我个看病的钱吧，二两银子。”老板认为遇到了冤大头，狮子大开口。 柳云笙没有管那么多，她今天出来，拿了不少钱，“碧语给钱，这孩子我买了。” 说着，她抱起小男孩，骨瘦嶙峋，轻的如一张纸般。 “世子妃，让奴婢抱吧，他身上不干净。” “不用，回府。” 慕夜溟早就得到消息，柳云笙买了个病怏怏的小男孩，他坐在房间中，脸上大写的“不悦”二字。 柳云笙抱着小男孩回到房间，没有管摆着一张臭脸的慕夜溟，将男孩放到床上，吩咐一旁的丫鬟。 “拿一套干净的衣服，再打盆热水来，给这孩子清洗一下。” “碧语，按照世子平日喝的药方，每样的剂量减少一半，煎一碗药送来。” 慕夜溟见自己被无视，刻意的咳嗽一声，“世子妃，你随意往家中带人，不应该解释一下吗？” 丫鬟给小男孩清洗，柳云笙才有时间回答道：“世子，这孩子的脉，与你当时的很像，我怀疑他中的毒与你的是一种。” 看着柳云笙脸上满是认真，不似平日里的嘻哈，皱起眉，“这孩子你知道身份吗？” “不知道，回府的时候他昏迷了，等他清醒后问一问，但我感觉，这个孩子不简单。说不定，能通过他找到幕后黑手。” “好，我在亭子等你。”慕夜溟转着轮椅走了出去。 丫鬟已经将小男孩身上都擦试了一遍，柳云笙再次仔细的诊脉，与慕夜溟的如出一辙，只是中毒尚浅。 她拿起煎好的药，一勺一勺的喂下去，没过多久，小男孩悠悠转醒。 柳云笙冲着她笑了笑，“小弟弟，你感觉怎么样了，舒服些了吗？” 小男孩点点头，没有说话。 “你叫什么名字啊？你父母呢？”柳云笙继续问道。 “我叫落尘。”小男孩的眼神暗淡下去，“我父母都不在了……” “那我以后叫你小尘吧。”柳云笙安慰的摸了摸他的头，“你生病了，这里是凌王府，先在这里住下吧，将病养好，我一会儿让人给你收拾一件屋子。” “谢谢姐姐。”小落尘眨眨眼睛，感激的看着面前的这位漂亮友善姐姐。 “没事，你先休息，我先出去了。” 亭子里，莫翎站在慕夜溟身边。 “你去查一查这个小男孩到底什么来历。 让你查世子妃以往的经历，查的怎么样了？” “没有任何异常之处，只是在大婚前夜世子妃想自杀但没有自杀成功，从那之后，就像是换了一个人一样。” 慕夜溟半晌无言，目光低沉着。 “下去吧，保护好世子妃。” 第18章 制作药片 柳云笙面色有些沉重的走到亭子中，“和你身上的毒是一样的。” “问清楚身份了吗？” “他说自己叫落尘，父母都已经不在人世了，怪可怜的。” 柳云笙说着，想到了她在现代的父母，不知道得到她意外离世的消息会多么的心痛，让他们黑发人送了白发人。 慕夜溟看着面前这个女子，突然落寞悲痛，以为她是在同情这个小男孩，安慰道：“现在战争不断，这都是避免不了的。” 柳云笙知道他误会自己的意思了，点点头没解释。 “落尘……”慕夜溟好似想到了什么，手下意识的抓紧了轮椅。 柳云笙没有发现慕夜溟的变化，整理好思绪，“我让下人整理间屋子给小落尘住，他需要恢复一段时间。” “去吧。” …… 柳云笙想着她的“药片”计划，在王府内翻箱倒柜，找出需要用的东西。 坐在房间中，把买回来的药材撵成粉末。 看着桌子上摆满了奇奇怪怪的容器，碧语很是不解，“世子妃，您这是在做什么啊？给世子煎药的话，不用磨成粉末啊。” “做药片。” “药片？” 柳云笙没多解释，要是给碧语完全解释清楚“药片”，估计天都得黑了。 在有限的条件下，按照调配比例，过了足足两个时辰，柳云笙将买回来的几包药材，制成五片药片。 虽然有些简易粗糙，但却是有了初型。 “大功告成！”柳云笙伸了个懒腰，拿起其中一片给碧语，“你拿去给小落尘。” 碧语双手接过，很是疑惑不解的看着手中这小小一片，“世子妃，这…怎么服用啊。” “配水咽下去就行。”柳云笙将剩下的几片药包起来。 “那正常的汤药还需要煎吗？” “不用，这就是他今天需要服用的药量。” “这么一片就能抵那一整碗药的功效吗？”碧语的语气中带着几丝怀疑。 “当然。” 碧语还是有些不相信的拿着药片退了出去。 柳云笙整理好手中的药后，走向慕夜溟的房间。 “世子，这是你今日需要服用的药。” 慕夜溟指着面前这小小的一包，疑惑的问道：“我今日就需要吃这么一点？” “是的，你打开看看，这是我新研制的。” 柳云笙眨眨眼，在慕夜溟面前坐下。 打开药包，看到几个小小的片状物体，“这是？” “这是药片，你别看这么小，它药效就相当于你喝的那一大碗，是将几种药的药效融合到了一起。” 柳云笙滔滔不绝的介绍着，“正常的汤药，实在是太苦了，做成这药片，不需要忍受药的苦涩了。” “这都是徐太医教你的吗？” 柳云笙被这问题问的愣了一下，胡诌道：“不是，我看世子你每天喝那么难以下咽的药，就想着怎么能让药能容易喝一点。” 慕夜溟半信半疑的看着她，过了半晌，转移了话题，“明晚有一场宫宴，你随我进宫，做些准备。” “宫宴？！”柳云笙“嗖”的一声站了起来，脑海中全是平时在电视剧中看到的宫斗戏码，恶毒皇后，善妒妃子。 看到她面露难色，慕夜溟破天荒的解释了一句，“不用担心，吃点饭就可以回来。” 他本是不想去，之前的宫宴给他发来请帖，几乎一次也没有去过，皇上知道他的情况，并没有追究。 这次，他是看在皇上赐给他这么一个世子妃的份上，答应了宴请。 第二天，柳云笙早早的就开始梳洗打扮，进宫非比寻常，所有地方都需要注意，穿着更是有很大的讲究。 距离进宫开始还有一个时辰，慕夜溟坐在亭子里，等待着柳云笙。 过了一盏茶的时间，柳云笙房间的门打开了，一名女子徐徐而至。 慕夜溟抬头望去，这一看，却是再也挪不开眼神。 平时不施粉黛的面庞，此时面似芙蓉一般，如柳的细眉下，媚如秋波的眼睛勾人心弦。 身上穿着一袭淡蓝色百褶裙，高挽的凤云髻上，斜插着一支紫色流苏珠钗，女子向前走着，朱唇微微扬起，像是花中的仙子般。 除了大婚当日，他没有见过柳云笙如此光彩夺目的装扮。 “世子，我这身装扮可以吗？”柳云笙转了一圈，头上的珠钗发出叮叮当当的响声。 这一身，是她精心挑选过的，慕夜溟本就因为身体的原因，很多年龄相仿的公子哥，虽然不敢明目张胆的嘲笑，但在暗地中瞧不起他。 所以，她不希望因为自己让慕夜溟再受到别人的嘲笑。 “很好。”慕夜溟满意的点点头。 一旁的莫翎眼神中略带诡异的看着自己主子，他跟着世子这么长时间，从未见过世子会正眼看拿名女子，更别提夸赞了。 “走吧。” 柳云笙提着裙摆，跟在慕夜溟后面上了马车。 进了皇宫之后，柳云笙挑起帘子，看着传闻中的“皇宫”。 前面的路一望无际，两边都是砖红色的宫墙，每隔十步便有一名侍卫。 柳云笙有些疑惑的看向慕夜溟问道：“世子，我们进着皇宫也太容易一些了吧，我刚刚好像看到柳府的马车停在了宫门外面。” 太尉是个正二品官，也是位高权重，但却是被堵在了宫门外面。 慕夜溟眼中闪过一丝不屑，“柳岳岩怎么能和本世子相提并论，这路只不过是皇上为我行了个方便而已。” 一直到了金銮殿的后门处才停下，马车刚停下，轿帘被挑起，就听到一道不男不女的尖细嗓音传来，“奴才李浓参见世子，世子妃。” 王府的马车都是为了慕夜溟特意制造的，后面有滑板可以降落，轮椅能很方便的上下。 莫翎刚将慕夜溟缓缓推下，小太监立刻双手去扶，完全没有管他身后的柳云笙。 慕夜溟斜睨了这个小太监一眼，“哪个宫的？” “回世子爷，奴才是在御前侍奉的。”小太监以为是要封赏，立刻回答道。 但迎来他的，只是冷冰冰的三个字，“拖下去。” 第19章 参加宫宴 这短短几个字，就决定了一个人的命运。 小太监的脸色瞬间煞白，跪在地上连连叩头，“世子爷饶命，不知道奴才哪里做的不好，求世子放过奴才，求世子爷饶命。” 小太监磕的额头上鲜血直流，但慕夜溟连个眼神都没有给他，而是转过身，将手伸向马车内。 不光是这名小太监，他旁边的众多奴仆，都惊的说不出话来。 他们原本认为这世子妃只不过是一个中看不中用的花瓶罢了，只是为了一时的冲喜才嫁给世子。 世子一向冷酷无情，肯定不会把她放在心上，所以根本没有人将这位世子妃放在眼里，但看到他现在的动作，都感觉好像是在做梦一样。 柳云笙轻笑一声，将如葱白一般的手指，自然的搭到了男人的掌心中下了马车。 二人向着金銮殿走去。 见到来人，外面报事的小太监向里面高声传达道：“凌王世子，世子妃到……” 话音刚落，大店内的气氛骤然一滞。 原本在闲谈的众人，都止住了谈话，向着大殿门口看去。 柳云笙推着慕夜溟就在众人的目光中走进了大殿。 不少的人站起身来躬身施礼，“见过世子，世子妃。” 更有一些人在偷眼观瞧，在这京城中，除了皇上之外，最有名的就是这凌王世子了，但都是只闻其名，未见其人。 没想到今日见到了这位传闻中的残废世子。 当年，他的父亲凌王世子慕习容与世子妃镇守古襄城，却遇上阿苏督湄的大兵侵略。 由于刚接管时间不久，城中粮草不足，兵力也很薄弱，敌众我寡的局势下，慕习容顽强抵抗了整整一个月，但城中早已是弹尽粮绝，饿得只能啃食树皮。 待朝廷援兵赶到时，慕习容二人从内突破，保住了城池，但二人却是双双阵亡。 慕夜溟也是在那个时候降生的。 几岁时，小小少年一身玄衣，只是静静的站着，却有一种睥睨众生的气势。 本以为他会成为北宁的战神，但天妒英才，慕夜溟的身子一天天的变差，直至双腿残疾，举国上下所有的名医诊治都毫无作用。十年的光景，全屏着一口气强吊着。 近期传闻他活不过春天，但看他一路进来的样子，好似当年那不可一世的冷傲世子又回来了。 身边的那名女子，一身淡蓝色衣裙，惊为天人的容貌，周身散发着肃杀，在慕夜溟面前一点都不弱小，犹如魔王与仙子般的般配。 “这…是柳太尉府那个废物嫡女吗？” 旁边传来窃窃私语。 “就是她，她只有容貌算是看的过去，其他方面不值一文。”一名夫人不屑一顾的说道。 这边小声的嘀咕声都传到了慕夜溟的耳朵里，他望了过去，眸底闪过凌厉的光芒。 那女子触到这眼神，打了个冷颤，识相的闭上了嘴。 二人走到座位坐下没多久，皇上与皇后二人驾到。 众人参拜礼毕后，皇上关切的看着慕夜溟，“皇侄最近的身体可是好些？” “回皇上，因着前几日世子妃冲喜，侄儿身子逐渐好转。”慕夜溟在轮椅上微微颔首。 听到他这么说，皇上打量起柳云笙。 柳云笙行着礼，大气都不敢喘。 看罢多时，皇上眼中带着赞赏的点点头，“看来世子妃也是有福之人。” “臣妾不敢当，是托皇上的鸿福。” 皇上被柳云笙的马屁拍的很高兴，“坐下吧，照顾好朕的皇侄。” “臣妾谨遵圣旨。” 柳云笙回到座位上，长舒了一口气，看着面前的菜肴，自言自语道：“这皇宫中的菜肴与王府的还真有些不一样。” “你若是喜欢，便让这御厨给易青阁做菜。”慕夜溟淡漠的声音传来。 柳云笙摇头拒绝，“这皇宫的膳食确实是好，但对于你身体恢复却是不利。” 她品尝着佳肴，一直感觉有很多双眼睛在盯着她，浑身的不自在。 她的感觉没有错，在场的都是些人精，很会察言观色，在他们眼中，慕夜溟油盐不进，无论怎么巴结也无法攀附。 但他身边的柳云笙不一样，明眼人都能看出世子对她的维护，如果能在这个世子妃上下手，攀上个关系，那就也可以算是与王府结交了。 所以一些人就在打算着怎么能和柳云笙说上话，怎么讨好。 简单的吃了几口，柳云笙放下了筷子，“世子，我们出去走走吧。” “好。”他冲着旁边的小太监一招手，低声简短的吩咐了几句，便有两名侍卫护送着二人去往御花园。 到了御花园，柳云笙看着眼前的景象，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冷气。 她完全低估了这皇室的奢靡程度，可以说是“贫穷限制了想象力”。 这御花园，足足有柳府整个府邸大，眼前的一花一木都是珍宝，各种她从未见过的品种。 路的两旁，有几颗夜明珠在照亮。 垂眸看向地面的“鹅卵石”，她感觉与外面的鹅卵石也不太一样。 见到她皱眉，旁边的一名宫女上前禀告道：“世子妃，这是脂玉。” “脂玉！”柳云笙看着地上这么一大片的玉，半晌没有说话。 虽然她才到这个王朝不久，但她也知道有敌寇在外围虎视眈眈的盯着这一块肥肉，边境也有些地方在常年征战。 那边过着困苦潦倒的日子，有些人连吃顿饱饭都是奢望，每年饿死的人也不在少数，这皇宫却是一片奢华，用外面点缀都不舍的脂玉当做鹅卵石铺地。 “你先下去吧，我们单独走一走，有事再唤你。”她屏退了跟着的宫女。 慕夜溟看出她对于这些玉感兴趣，解释道：“这些玉，就是今日来访的使臣不久前进贡的。” “那个钰阳国吗？他们国家那么小，产出这能铺百米的脂玉，怕是倾尽全国之力了吧。” 柳云笙蹲下身，摸了摸这上好的脂玉。 “确是掏空了国库。”慕夜溟肯定道。 “这么做，不会将他们逼得狗急跳墙去投靠别的王朝吗？” 第20章 皇室奢靡 慕夜溟看着她眉头紧索的样子，觉得有些有趣，“平常女子每天都是学着舞蹈、刺绣、仪态，没想到我的世子妃却是关心国家大事。” “本世子妃可是聪明过人，这些简单至极的事情全然不用费心。”柳云笙拍了拍胸膛，不服气的看着慕夜溟，“况且，谁说女子不能关心国事了。” 在夜明珠的照耀下，柳云笙头上的发簪随着她烨烨生辉，更加凸现出灵动之气。 慕夜溟有些无奈的点了点头，“早看出本世子的世子妃不是寻常女子了。“ 他突然来了兴致，“不知世子妃能否表演一段？” 柳云笙听到她的要求后，身子一僵，差点没被自己的唾液呛到。 慕夜溟看出她的为难，似有些失望的说道：“世子妃一心都在医药上面，这些不会也是情有可原。” 柳云笙本想着如何去拒绝，但这句话成功的激发了她的斗志。 “谁说我不会的，本世子妃可是无所不能！” 说着，她将几寸高的鞋子脱下，赤脚站在脂玉铺成的玉石路上。 她在大学的时候学了很长一段时间的舞蹈，其中最擅长维吾尔族舞，还拿了很多的奖。 慕夜溟挑眉看向她，等待着下文。 “我跳的舞，与你之前见过的都不太一样，你看完后不要问我是在哪里学到的。” “好。”慕夜溟点头答应。 柳云笙转过身，轻抛双袖，如玉素手流连婉转，以左足为轴，娇小的身躯转动起来，裙摆随之飘飞。 媚眼如丝的水眸，映着月色，勾人魂魄。 随后，脚步突然加快，轻快的舞步，扭动纤细的腰肢，头上的珠钗步摇发出清脆的声响。 就如白居易的诗词，“珠缨炫转星宿摇，花鬘斗薮龙蛇动”一般。 虽然没有音乐伴奏，但却是别有一番韵味。 慕夜溟看得有些痴迷，这支舞蹈确实与他之前见过的所有舞蹈都不一样。 精湛的医术，睿智的头脑，到现在的舞蹈，柳云笙一次又一次的给他带来惊喜，她就像是一个谜，不知道还能探索到什么。 对于她的身份，从她来到王府给自己诊脉的第一天，一直到现在，都有所怀疑。 但经过多次的调查验证，她就是柳太尉府中一无是处的不受宠嫡女。 慕夜溟在这一刻，突然觉得之前一心想要去查证的都不重要了，面前这位光彩夺目的女子，在他心中已经添了浓墨重彩的一笔。 就在慕夜溟欣赏这一支舞蹈的时候，距离他们不远处，有一人注目这些脂玉。 鲁徒耶看着这些脂玉，眼神暗淡无光。 这些脂玉，都是他们国家最上乘的，进献给北宁国。 他清晰的记得，他的父皇将这些脂玉进献后，脸上的沟壑更深了，背都有些驼。 “我们视作珍宝的脂玉，竟然被用来铺在地上。”鲁徒耶的拳紧紧攥住，语气很轻，“这样的王朝，不忠也罢。” 就在他思绪万千时，听到了步摇摇晃清脆之声，他顺着声音的方向看去，隐约能见到有一个人影在月下舞蹈。 他信步朝着女子方向走去，隐在密林的后面远远的观望着。 女子的舞蹈已经接近尾声，额头上的细汗在月下清晰可见，小脸染上红晕。 “世子，我这支舞跳的怎么样？”柳云笙擦了下汗水，许久没有跳舞，冷不丁一跳，体力有些不支。 “本世子的世子妃真是深藏不露。”慕夜溟眼中含着笑。 就在这时，莫翎突然走到慕夜溟身边一拱手：“世子，有事禀报。” 柳云笙看出他面色很沉重，知道出了什么事，她很识趣的说道：“既然莫翎来了，那我就去别处逛一逛，你们主仆说事吧。” “别走丢了，早些回去。” “不用担心我。”说着，柳云笙朝着御花园的另一边走去。 鲁徒耶情不自禁的也跟了过去。 到了另一处密林，柳云笙感觉到后面好像有人，停下了脚步回过头，“你是？” “本王在这里闲逛，恰巧经此。”鲁徒耶扯了个谎。 柳云笙好奇的打量着他，“你是…王爷？” 鲁徒耶见面前这名女子，用那双灵动的水眸看着自己，只觉得心中燃起一阵奇怪的感觉。 他从没对一名女子有过如此感觉，他现在的头脑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把面前这名女子带回草原。 听到女子问话，他有些不自然的点点头，“嗯，我是钰阳国的太子。” 柳云笙不太想有过多的交际，微微欠身，“小女子不多打扰王爷了，先行告退。” 鲁徒耶想再说些话，但柳云笙没有给他机会，直接转身离开。 他凝望着柳云笙离去的背影，暗下决心，一定要将此女子带回草原。 她给自己的感觉，和其他的女子全然不同，别的女子若是知道他是王子，定会假意迎合或是害怕死板，从未有一人如柳云笙般云淡风轻。 柳云笙出了御花园，见外面有太监宫娥等着，见她出来，赶忙上前问道：“世子妃，世子没有与您一起出来吗？” 看着他们紧张的样子，柳云笙噗嗤一笑，“他一会儿就能出来，有王府的侍卫在他身边。” 太监宫娥们松了口气，要是世子出了什么意外，他们就算有八个脑袋也不够被砍的。 柳云笙回到金銮殿后，气氛比她出去之前还要热闹，歌舞升平一副太平盛世的样子。 但她想到刚刚看到用脂玉铺出的道路，心中一点高兴的感觉都没有。 她坐在自己的位置上，看着舞蹈品着点心。 皇帝注意到柳云笙这边，但没有多问。 在他眼中，柳云笙的身份太低，只是一个小小太尉的女儿。 如若不是因着慕夜溟前些日子病怏怏的没多少时日，需要找个人冲喜，绝不能娶柳云笙为妻的。 以慕夜溟的身份，他的世子妃应该是公主或是一品官员嫡女这样出身金贵之人。 而这柳云笙，无论是哪一方面，都配不上慕夜溟。 但看刚刚二人相处的模样，好像他的这个皇侄还挺在乎这个柳云笙。 第21章 意外求娶 “钰阳国太子鲁徒耶到……” 柳云笙随着声音望过去，正是刚才在御花园中遇到的那名男子。 随后垂下眸子，剥着水果，等慕夜溟回来。 看当时莫翎的表情，肯定不是什么好事。 “小王参见皇朝天子。” 鲁徒耶在大殿中扫视着，直到看到了柳云笙，才满意的收回目光。 “免礼。” “小王已将此次采出的脂玉尽数进献给皇朝。”他想起御花园中的小路，眼中的愤懑一闪而过。 “此外，父王命小王将近期得来的药材呈上。” 有几名外朝打扮的奴仆双手拖着盒子，鲁徒耶在皇上面前将盒子打开，药材的药香味瞬间弥漫在整个大殿之中。 皇上满意的点点头。 柳云笙本是在一旁漫不经心的吃着水果，听到“药材”两个字，来了性质。 仔细的看着他展示的药材，眼中迸发出光芒。 雪莲花！ 她不久前与慕夜溟说过，需要雪莲花这味药，但找到的几株年份、成色都不是很好，药效也不是很大。 但面前的这一株，无论是成色还是年份，都可以堪称完美。 这一株若是入药，对于慕夜溟的病有极大的帮助。 正想着，鲁徒耶再次拱手作揖，“小王此次前来，也想求娶皇朝的一名宗室女，还望皇朝天子可以准许。” 皇上没有丝毫意外的神情，自古以来，和亲便是一直存在的，在鲁徒耶来之前，早就有人将其目的禀报。 “北宁与钰阳国百年交好，你这么一点的请求，朕当然可以应允。” 皇室中的公主郡主有几十位，在冰冷的帝王家，她们生来就是为了和亲或是拉拢人心政权的。 “小王心中已有人选，有一名心仪的女子。”鲁徒耶的眼神不自主的飘向柳云笙所在的方向。 皇上也来了兴趣，“不知你心中所选是何人？” 柳云笙感受到鲁徒耶刚刚的那一眼，她就有一种很不祥的预感。 难不成，这个鲁徒耶心仪的女子是她吧？ 她强迫自己将这个念头驱散，在心中默念着阿弥陀佛，连连望向大殿的门口，期盼着慕夜溟能够出现。 这皇上可是个连他自己女儿都不放在心上的主，就别提她这么一个小小的太尉府嫡女了。 这次宴会，她只想安安静静做个跑龙套的，实在是不想出什么事情。 鲁徒耶看出柳云笙的为难，以为是她不想远嫁。 “小王在御花园中，看到一名女子，宛如仙女下凡，若是这名女子能与小王一起回草原，小王定会将她视作珍宝。” 他眼神坚定的看向柳云笙，“若是本王此话有半分虚假，将永世得不到草原之神的呵护。” 柳云笙看着他的样子，突然有些动容，从未有人对她说过这样的话。 最主要的是，在这个封建社会中，她斗不过强权，皇上金口玉言说一不二。 违抗圣旨那可是死罪，若是这鲁徒耶真的求娶自己，那只能在皇上面前表态，让皇上不下这道旨意。 鲁徒耶看到柳云笙没有了刚才的神情，以为是自己的那番话给了她安全感，当即向皇上说道：“小王求娶之人，便是此女子。” 众人顺着他手指方向看清是何人时，一片哗然，皇上也皱眉道：“胡闹，此女已经嫁人，怎能再嫁？” 柳云笙无奈的站起身，冲着鲁徒耶行了一礼，“多谢王爷抬爱，臣妾确已经嫁人。” 鲁徒耶却是没有放弃，“那又如何？在我们草原，一女再嫁是很正常的一种现象。” 他转向柳云笙，“你虽是嫁人，但你的夫君却如此长时间不在你的身边，你嫁给不爱你的人，怎会快乐？” 柳云笙看着他如此坚持，没有办法，站起身，素手轻提着裙摆从座位上走出来。 盈盈几步，伴随着珠钗步摇发出的脆响，到了殿的中央，她一撩宽大的袖袍，双膝触地。 众人看着柳云笙，一时挪不开眼睛，哪怕是见惯了各式各样的美人，但她这样的容貌，加上这一套行云流水的动作，给人耳目一新的感觉。 不怪这鲁徒耶一心想要求娶，就算是他们，也想将这位女子据为己有。 柳云笙没有管旁人的目光，双手高举俯身一拜，“臣妾虽是嫁给世子冲喜，但嫁到王府这段时间，世子平易近人，温柔敦厚。” 旁边看戏的众人，听到女子嘴中形容慕夜溟的词语，不由得嘴角抽搐。 平易近人，温柔敦厚这种词能用来形容这位性情暴戾，喜怒无常的世子爷？ 柳云笙像是没有感到他们所想一般，继续说道：“无论怎样，臣妾既已嫁给世子，便生是凌王府的人，死是凌王府的鬼，绝不会再嫁，若是王子执意要娶，臣妾愿自刎以表心意。” 她说这些话时，语气依旧平淡如水，但双眸中却是真诚坚定。 鲁徒耶握紧拳头，“为了一个不爱你不重视你的人，何必搭上自己的性命，大不了本王等世子归天了再娶你。” 皇上面色一沉，还未等他开口，就听到大殿门口想起轮椅轱辘转动的声音，一道冰冷低沉的声音传来。 “不劳王子忧心，有世子妃嫁过来冲喜，本世子最少还能活五十年。” 柳云笙看到来人，暗自松了口气。 虽然鲁徒耶没见过慕夜溟的，但他的名声早已如雷贯耳，他的画像也看过很多遍。 他这次来北宁，也是想看看这位传闻中的世子。 虽是坐在轮椅上，但却是气势逼人，如匕首般的眼波黑若深潭，只对视一眼，就像是坠入冰窟中。 看着这样的慕夜溟，他有些泄气，“你就是大名鼎鼎的凌王世子？” “是。”慕夜溟已经到了二人近前，“这位是本世子的世子妃。” 柳云笙有些委屈的嘟着嘴，“你怎么这么晚才来啊。” 刚刚在殿外，在听到“自刎”二字后，一向沉稳的他却慌了神，用内功加快了轮椅的速度，赶往大殿。 他抬起眸子，冷冰冰的看着鲁徒耶问道：“钰阳国太子，是想求娶本世子的世子妃？” 第22章 世子威压 慕夜溟的眼神，让鲁徒耶感觉他此刻像是在黑暗中被恶狼注视着，周身充斥着危险。 慕夜溟向皇上施了一礼，转过头看着柳云笙，“到我身边来。” 柳云笙乖乖的走到他身边。 “遇到事情等着我来解决，不需要用命去搏，听到没有？” 慕夜溟用着只有他们二人能听清的声音教训着柳云笙，他刚才真的怕了、慌了，如果鲁徒耶一心要求娶，会不会她真的自刎于此…… “嗯。”柳云笙听着他温柔的训斥，依旧乖巧的点头。 慕夜溟再次看向鲁徒耶时，目光瞬间凌厉，再说出的语气与刚刚截然不同。 “本世子有些事耽搁了没有陪在世子妃旁边，造成太子的误会，想要求娶，此事本世子可不计较，但希望太子自重，做事懂深浅。” 慕夜溟还是给他留了面子，毕竟他是一国的太子，钰阳国一直与北宁交好。 但鲁徒耶却觉得在慕夜溟面前，他不由自主的就矮了半截，哪怕对方还是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 鲁徒耶有些不服，扫了慕夜溟的双腿一眼，“世子不良于行这么久，身体也有恙在身，怎能给一名女子幸福，保护她？” 他微微一笑，增加了筹码，“若是皇朝天子可将此女赐给小王，我国可向皇朝贡献武士五名，汗血宝马十匹，定可保边境平定。” 为了能娶到柳云笙，鲁徒耶也是下了血本。 皇上有些心动，不要说那武士，就是那汗血宝马，一匹都难寻，这一下子献十匹之多。 边境常年征战，若有了这武士与宝马，无异于雪中送炭。 鲁徒耶见皇上有些动摇，继续进言，“这凌王世子双腿残疾，无法保家卫国，平定战乱，而世子妃只是个冲喜之人，用其换来边境的和平，岂不妙哉？” 他还在摇头晃脑，分析着利弊时，突然耳边一道疾风闪过，知道有暗器，下意识的朝反方向躲去，面前又有三道黑影，逼得他连连后退左右躲闪。 柳云笙看着将手上的佛珠解开，不动声色轻弹指尖的慕夜溟，惊的瞪大了双眼。 她知道慕夜溟会武功，内功也很不错，不然不能撑到现在，但她没有想到，慕夜溟就这么轻而易举丝毫不费力的将鲁徒耶站不稳脚。 要知道，钰阳国是马背上的国家，崇尚武力，他作为一国的太子，定不上庸碌之辈。 鲁徒耶反应过来，抓住一枚珠子，反手打向慕夜溟。 柳云笙呼吸一滞。 电光火石间，慕夜溟再次手腕轻抖，两道黑影闪过，鲁徒耶打来的珠子瞬间化为粉末，另一颗结结实实的打到鲁徒耶的身上。 鲁徒耶闷哼一声，后腿了几步勉强站稳。 慕夜溟略带不屑的看着他，“王子现在还觉得本世子保护不了自己的世子妃吗？” 他现在体内还有毒素未清，无法自然的调动全部内力，若是他今日使用全部内力，这鲁徒耶的命，怕是会直接留在这里。 “本世子的身体因着世子妃冲喜，才恢复许多，王子却想求娶世子妃，这安的是何居心？难道钰阳国想投泉羽国？” 泉羽国与北宁常年征战，在慕夜溟残疾后，泉羽国逐渐壮大，有压制北宁之势，周遭许多小国也纷纷倒戈。 在场的众人也都竖起耳朵，虽然他们平日里只想着吃喝享乐，但对于边境之战，也是时刻关注。 而慕夜溟，把玩着手中的珠子，目光幽邃，只一眼边让人不寒而栗。 皇帝在龙椅上看着气势逼人的慕夜溟，恍惚感觉回到了十年之前，他的皇侄还未残疾，叱咤风云的时候。 若是这个柳云笙真的能让他的皇侄身体恢复，就算是将整个钰阳国给他，他都不会换。 鲁徒耶感受到大殿中气氛的变化，如果他继续坚持，恐怕他今日很难安然无恙的离开这里。 他上前几步，俯首行礼，“我国与皇朝百年交好，怎会有异心，还望天子明鉴。” 慕夜溟冷笑一声，“王子是否存有异心，你心里清楚，瞒不过旁人。不过，只要有本世子三寸气在，泉羽国就蹦哒不出他那几寸领地。” 听着慕夜溟如此狂妄至极的话，皇上丝毫没有怒气，反而哈哈大笑，“皇侄，多少年了，朕终于见到以前的那个不可一世你了。” 慕夜溟微微颔首，“皇叔过奖。” 有些话，不方便在鲁徒耶面前说，现在只需要让他知难而退，放弃求娶的念头即可。 “鲁徒耶，柳云笙已嫁给朕的皇侄，断然不能再许配与你，此事就此作罢。” 鲁徒耶握紧拳头，最终还是服了软，“是小王唐突了。” 这一场闹剧，就此结束，慕夜溟握住柳云笙的玉手，“回座吧。” “世子，我给你添麻烦了。”回到座位上后，柳云笙低声说道。 “无碍，这么一个小国的太子，我还不放在眼里，就算是今日我不与他对上，他想断了两国往来，皇叔也不会让他安然无恙离开的。” “那今日你提早暴露了真正实力，不会引来祸患吗？” 柳云笙想着他刚才打珠子的样子，很是担心的问道。 慕夜溟无所谓的一摆手，“将你拱手让人和暴露实力，我选择后者，我堂堂大国，怎能让一个小国压在头上。” 柳云笙本是感动无比，听到他的后一句，语气瞬间冷淡，“所以说，你出头是因为国家颜面？那如果换一个人，你也会这么做。” 慕夜溟皱起眉，面对着柳云笙莫名其妙的怒火，不知道该如何作答，他是因为那个人是柳云笙，才出头，但那样的话他说不出口。 看到慕夜溟沉默不语，柳云笙很是失望，神情低沉。过了一会儿后，她又扬起笑脸，“不管怎么说，多谢世子解救。” 虽是笑容满面，但笑却不达眼底。 “不怪这王子想要求娶你，刚刚在御花园中的那一舞，本世子都觉得娶到的世子妃非凡人也。” 慕夜溟回忆着刚刚所见，眼中含笑。 “非凡人？” 第23章 有刺客 “非凡人，像仙女一样。”慕夜溟哑然失笑，强忍着想要给柳云笙来个脑壳的冲动。 柳云笙在想着心事，一时间没反应过来，只听到了“非人”二字，便下意识的问道。 此时听到慕夜溟的解释，直愣愣的点头，短短一句赞美的话，从他的嘴里出来，显得有些诡异。 另一边的鲁徒耶，端着酒杯向二人的方向走去。 柳云笙看到来人，下意识的绷紧了身子，略带防备的看着他。 慕夜溟握住桌上的杯子，双眸中也带着警惕，不知道这个太子还要闹什么幺蛾子。 鲁徒耶看着二人防备的模样，眼中多了几丝苦涩，但依旧走到近前，举起酒杯。 “小王刚刚多有冒犯，特来道歉，祝愿世子世子妃二人白头到老。” 堂堂一国的太子，在慕夜溟面前，像是低了一等一样。 这是个崇尚武力的世界，刚刚慕夜溟露的那一手，让他明白了差距，对于慕夜溟也有了敬畏之心。 慕夜溟也举起杯子，“多谢王子祝福，本世子替世子妃谢过。” 鲁徒耶的目光落在他身边的柳云笙身上，百感交集。 他从小到大几乎没有什么事情是他求而不得的，但眼前这名女子，却是这样的遥不可及。 他第一次有强烈的欲望想去争夺，但她偏偏是慕夜溟的女人。 若是慕夜溟和原先一样病病歪歪的不久于世，他或许还可以争取到。 可是现在，他只能放弃这个念想。 鲁徒耶强摆出一副笑脸，将手中的酒一仰而进，落寞的转身回座。 “世子，这宴会什么时候能结束啊？” 出了这么一场闹剧，柳云笙在这里一刻也不想多待，生怕再招惹出什么麻烦。 “云笙想回府了？” 慕夜溟拿起手巾，慢条斯理的净手后，转动着轮椅到了大殿中，“皇叔，侄儿身子有些不适，与世子妃先行告退。” 皇上心疼侄子，也知道他的身体状况，点头应允。 鲁徒耶久久凝望着柳云笙推着慕夜溟离开的背影，直到消失不见。 …… 回到易青阁，柳云笙才将紧绷的弦放松下来。 封建社会，皇上就是天，说杀就砍，虽然今日有世子在旁边保护她，但若是有一句话她说错，或是没有等到世子前来，怕是脑袋就得搬家。 拖着疲惫的身躯，洗漱完毕后，柳云笙倒头便睡。 深夜一片寂静，一缕白烟从窗户飘入到柳云笙的房间内，柳云笙立刻机警的睁开眼，屏住呼吸摸向一旁的银针。 一道黑影顺窗而入落在屋内，声息皆无。 刺客！ 柳云笙紧紧攥着手中的银针，待黑衣人走近几步，十颗银针瞬间出手，大喊道：“救命！有刺客！” 黑衣人没想到柳云笙还清醒，愣了片刻，感觉面前几道银光闪过，在空中向后翻转躲过了银针，随后伸手抓向柳云笙。 一切发生在顷刻之间，就在黑衣人的手离柳云笙还有一寸时，房门被踢开。 “抓刺客！” 暗卫跳了进来，举刀向黑衣人砍来。 黑衣人见形势对他不利，收回双掌飞身从窗逃走。 暗卫跟着追了出去。 慕夜溟听到声响后，第一时间转动轮椅赶往柳云笙房间，他无比憎恨双腿的残疾，减慢了他的速度。 柳云笙缩在床上，身子止不住的颤抖，刚刚那一刻她清楚的感受到死神离她如此之近，黑衣人的手上带着毒，只要被他碰上，便会当即毙命。 “他有没有伤到你？你感觉怎么样？”慕夜溟早就没了平日里的镇定，双眸中满是焦急。 柳云笙强止住了颤抖，声音有些沙哑，“我没事，他没伤到我。” 她现在无比的庆幸学医练就了敏感的嗅觉，若是被迷晕，恐怕她现在只是一具冷冰冰的尸体了。 “那人双掌带毒，应该是个用毒高手。”柳云笙逐渐冷静下来，想着黑衣人的特征，“会不会，与给你下毒之人有联系……” 慕夜溟紧皱着眉，“整个王朝内，会用毒的很少，我因毒残疾后也调查过，但都没有什么收获，就像是凭空消失一般。” 此时，追刺客的莫雨无获而返，“世子恕罪，小人未能追到刺客。那人在我快要追到时，撒出一包粉末，吸入后的瞬间无法动弹。” 莫翎也禀告道：“世子，刺客是在防守最薄弱的地方逃走的，我怀疑是有内应。” “去查！若是查不出，就别再出现在本世子面前了。” 慕夜溟的周身冷寒刺骨至极，犹如地狱中的恶魔。 “是。”莫翎莫雨二人瑟缩了一下。 二人退出去后没过多久，慕夜溟突然嘴唇发紫面色发青，无法动弹昏迷不醒。 “世子！”柳云笙手疾眼快的扑到慕夜溟身边，抓起他的手臂探脉。 脉搏杂乱无章。 应是因刚刚情绪激动血脉膨胀，毒素在体内横冲直撞。 柳云笙从桌子上抓起一粒药，喂到慕夜溟的嘴中，又拿起银针封住几个穴道。 莫翎听到屋内的响动，推门而入。 “快点，把世子抬到床上，准备热水毛巾。” 柳云笙心急如焚，也不管下人们能不能听得懂她说的话。 近一个时辰的抢救，慕夜溟恢复了意识，看到了柳云笙满头是汗，眼中布满血丝的模样。 “委屈你了。” 柳云笙嫁给自己，确实是委屈了，她一手绝世医术，又有着绝色容貌，若不是因为自己，断然不会受到被刺杀的惊吓，也不会这么狼狈…… 慕夜溟说这话的声音很小，柳云笙在专心致志的配药，并没有听清他说了些什么。 就算是真的听清了，她也会认为是耳朵出毛病了，这位高高在上，全然不将别国太子放在眼中的世子爷，会对她说这样的话。 “世子，你先别动，刚刚气血攻心促发了毒素，我已经暂时压制住了，但还需要调节。” 柳云笙突然想到些什么，“宫宴上，鲁徒耶进献给皇上一棵雪莲花，若是能讨来入药，对你的身体恢复极有帮助。” 慕夜溟轻点头，“我去要，皇叔会给我的。” 第24章 治好的可能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满面倦容，心中不忍，“休息一会儿吧。” 柳云笙摇摇头，拿起笔和纸，紧锁眉头不知在写些什么。 “我还不累，你回想一下，在昏迷之前，有没有感觉到双腿有了知觉？” 慕夜溟点点头。 “这就是了，你之所以昏迷，是因为禁锢在你双腿的毒被迫转移，但此毒的源头并不是腿。” 这个毒波及神经，但专业的词汇就算她说了，慕夜溟也听不懂，所以只是简单易懂的解释几句。 从她的表情上，慕夜溟已经意识到了严重性，就在大婚当日，他差点绝气身亡时，也没见柳云笙露过这样的神情。 “还有治好的可能性吗？” 慕夜溟此刻心怎么也平静不下，本以残废了这么多年，因着柳云笙的到来让他看到了恢复的希望，若是听到否定的答复…… 柳云笙打断了他的胡乱猜测，“能治，不过按照现在的治疗方法，最快最快两年能恢复，所以我需要药材。” 更需要仪器。 这句话，柳云笙没有说出口，要是放到现代，一个手术就能解决的事情，但现在她却是束手无策。 “世子，能给我一些医书吗？” “易青阁的藏书馆内便有很多医书，你可以随时翻阅。” 慕夜溟知道双腿还可以治好后，心情放松下来。 而柳云笙在听完他这番话后，差点没被口水呛到。 这易青阁内竟然还有藏书阁！ 本来她还怕要医书来读被有心人知道惹来麻烦，这下好了，只需要在易青阁内便可以查阅古籍了。 “本世子闲暇时喜欢读书。”慕夜溟看出她的震惊，边说着边从腰间取下一把钥匙，“钥匙，收好。” 柳云笙双手接过，像是对待珍宝一样放到怀里。 流传到现代的中医古籍少之又少，还有很多失传的药方，这下她可以大饱眼福了！ 第二日，柳云笙抱着一盒点心到慕夜溟的房间。 “世子，这是我忙了一早上用药膳做的点心，去了药的苦涩，你尝尝。” 说着，打开了食盒，从中拿出一块精致的点心，献殷勤般的双手呈上。 看着她一副黄鼠狼给鸡拜年的模样，慕夜溟不知道这个小丫头又冒什么坏水，葫芦里卖什么药。 他不爱吃点心，总觉得过于甜腻，但他还是接了过来，咬了一口。 没有甜腻之感，入嘴是一阵的清香。 “是不是很好吃？” “嗯。” 柳云笙狗腿般的把剩下的糕点拿出来放到慕夜溟面前，笑容满面，“世子，好吃就多吃一点，我给你施针。” 忙了近一个时辰，柳云笙擦了擦额头上的汗，转身给自己倒了杯茶。 “世子，你看我是不是天天不分昼夜的给你治疗。” 慕夜溟笑了，这只小狐狸终于要表明目的了，“确实如此。” 柳云笙眨眨眼睛，“寻常的太夫看诊，都有看诊费的，何况我这医术不凡。” 慕夜溟挑眉看着面前这个小财迷，“那本世子是不是得给小神医诊金？” 大鱼上了勾，柳云笙将茶杯放到桌子上，“世子，这提钱太伤感情。” “那你要什么？”慕夜溟感觉自己一步步的掉入个陷阱中。 “我要人！” “谁？你的丫鬟侍奉不周吗？” 柳云笙看着慕夜溟的脸逐渐黑沉，连忙摆手，“没有，她们都很好。我想要个会武能保护我的。” 刺客的刺杀，有第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她可不想为了给慕夜溟治病，把她自己的小命赔上。 “莫雨一直在暗中保护你。” 柳云笙回想一下，在她呼救后，确是莫雨第一个冲出来。 “那我可以命令他做事吗？” 慕夜溟点头，“当然，你是世子妃。”不光是莫雨，经过这次的刺杀之事，他又在柳云笙身边增加了保护人员。 目的达成，柳云笙谄媚一笑，“那世子您好好休息，我去看医书了。” 到了易青阁的藏书楼，柳云笙再次惊叹与慕夜溟的大手笔，拿了把椅子，坐在医书的部分。 这古籍上有很多没有流传到现代的药方，治疗手段，但柳云笙翻了十多本，也没有找到能治疗神经压制毒素的适用方法。 就在她不抱希望时，角落里一本破烂不堪的书引起了她的注意。 书应是很古老，纸页都已泛黄，边缘处微微上卷。 小心翼翼的翻开，是一些柳云笙闻所未闻的古老药材用法。 她拿出一本子，记录了其中一部分。 写完后太阳已经落了山，柳云笙伸了个懒腰，嘴里嘟囔着：“这毛笔写字实在是太慢了，一下午才写了这么点。” 将书放回了原位，柳云笙看到一旁烧火取暖的木炭，灵光一闪。 用木炭做芯，木头做外壳，不就是一支简易铅笔吗！ 回到房间后，唤来碧语，“你去帮我弄将木炭磨细，另外再找一小截毛笔大小的木头，在中间掏个能刚好放进木炭的洞。” 碧语自从跟了柳云笙后，对于她奇奇怪怪的制作，早已见怪不怪，按照她的吩咐去准备。 柳云笙仔细翻看着今日做的记录，思索着如何配药。 “若是雪莲加上这个千年寒芷……”柳云笙突然眼睛一亮，拿着本子急匆匆跑向慕夜溟房间。 “世子，有办法了！” 慕夜溟刚处理完事情拿起书，就听到柳云笙急切的声音。 “别着急，慢点。”慕夜溟放下手中的书，看着冒冒失失满头大汗的女子，有些无奈。 “世子，我找到治疗这毒的办法了。”柳云笙晃了晃手中写满密密麻麻字的纸，“只要找到一味千年寒芷，就能一点副作用没有的彻底根除毒素。” “千年寒芷？”慕夜溟扫了一眼她手中的纸，上面的字都缺胳膊少糖歪歪扭扭的。 “对，我在藏书阁的古籍中看到的，这味药能活肌生骨，再配上我的治疗手段，不出三个月，世子你就能站起来。” 柳云笙本以为她说完这些，慕夜溟会高兴，但他却是面露难色。 “这千年寒芷，近十年没有听过有关的消息。” 第25章 拍卖会 此话一出，柳云笙就像是泄了气的皮球一般，瞬间没了刚才的激动。 “皇叔已将雪莲花给我了。”慕夜溟接着说道，在桌子上拿起一个盒子递给柳云笙。 “有雪莲花也好，总比什么都没有强。”柳云笙闻了闻药材的香气，满意的点点头，“这棵真的是极品。” 接连几日，柳云笙都在藏书阁当中度日，简易铅笔已经做了出来，记录起来方便许多。 看书期间，用雪莲花入药为慕夜溟调制身体，加上适当的锻炼，慕夜溟的身体也有了好转。 这一日的清晨，柳云笙被几名丫鬟硬生生的从床上拖了起来。 迷迷糊糊的净面，漱口，坐在了梳妆台旁。 “这是做什么？”这一番折腾，柳云笙也清醒许多，看着几名丫鬟在身边给她挽发髻，上妆，有些不解，“我今日还去藏书阁，无需这么麻烦。” 她这几日去藏书阁读书，只是用清水净面，扎一个马尾。 “回世子妃，是世子吩咐的，让我们给您梳妆打扮。”小丫鬟恭恭敬敬的施礼道。 “今天是有什么事吗？” “具体的奴婢们不知。” 柳云笙也没为难这些小丫鬟，任由她们忙活，闭上眼小憩。 “参见世子。” 柳云笙听到声响睁开眼睛，见是慕夜溟推动着轮椅进来。 她眨眨眼睛问道：“世子，一会儿是有什么事啊？” “去参加一个拍卖会，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的。” 柳云笙眼睛一亮，这拍卖是个好机会，可以买一些药材，还可以看看有没有什么奇珍异宝，而且购物本就是女人的天性。 二人提早了半刻钟到了拍卖行，整座楼装修得富丽堂皇，柱子上面刻着金龙，一楼的大厅内坐满了人，二楼三楼是各式各样的雅间。 知道慕夜溟今天会来，拍卖行的老板早早的恭候着，引着二人去了最好的房间。 楼下的人见上面的尊阁雅间进了人，议论纷纷。 “你看没看到，那个雅间刚刚进了人。” “看到了，估计是皇室的人，王公贵族。” “不像…皇室之人怎么会来拍卖会，我猜是个暴发户，财大气粗的。” 底下议论的声音，慕夜溟听得真切，皱起眉头，但看到柳云笙兴致勃勃的样子，只是对着拍卖行老板吩咐一句，“开始吧。” 下面的主持人，立刻举起牌子，宣布拍卖会开始，楼下立刻沸腾起来。 另一间雅间内，鲁徒耶正坐在里面，一直沉默不语，他身边的侍从眼中闪过一抹心疼。 “太子，您若是真的心仪这北宁的女子，为何不让这皇朝天子为您找一位更好的宗室之女呢？” 鲁徒耶瞪了这侍从一眼，“闭嘴。” 侍从吓得噤了声，这几日他们太子只要是提到柳云笙，就像是变了一个人似的，阴森森的恐怖至极。 他刚才也是心疼主子，才斗胆提了一句。 鲁徒耶眼神空洞的望着拍卖台新展出的一个玉镯许久，徐徐道：“你不懂，这世间的女子，没有人能比得过她。” 突然，他听到对面的雅间内传来一名女子的喊声，“一万两！” 这熟悉的声音让他身子一震，“是她？” 鲁徒耶顺着声音寻去，原本空洞的眼神瞬间闪烁有神，嘴角禁不住的上扬，他心心念念的女子，此时正趴在护栏上，兴冲冲的往下望着。 雅间内的慕夜溟，看到柳云笙几近半个身子都探了出去，沉声道：“回来。” 柳云笙正看着兴起，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声音。 慕夜溟加重了语气，“云笙，回来。” 柳云笙这才回过头，嘟起嘴，“世子，你怎么不叫价啊，这好东西快全被别人拍走了。” 女子的撒娇模样，让慕夜溟心中一动，他转动轮椅向下望去，是一个成色极好的蓝白琉璃珠镶嵌金玉镯。 “确是不错，你喜欢想戴？” 柳云笙走到慕夜溟面前，伸出手腕晃了晃，“不是，你看我戴着合适吗？” 这个动作，在柳云笙再正常不过，现代社会里，超短裤短裙都有很多，这只不过看个手腕而已。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露在他面前纤细白皙的皮肤，双眸中浮现一抹异样的神色。 “那是，给祖母？” 虽是疑问句，但却是肯定的语气。 “世子爷果然才智过人。” 柳云笙走到慕夜溟身边，眼睛亮晶晶的，或许是今日热闹非凡，她忍不住拿慕夜溟打趣了一句。 慕夜溟一挑眉，眼神中满是宠溺的看着面前这个娇小的身躯轻笑一声。 莫翎本以为自己主子要发火，低着头尽可能的降低存在感，听到那一声轻笑，他一度以为耳朵出了毛病，在一旁瞠目结舌。 恐怕在这世上，能够开慕夜溟玩笑的，除了世子妃再无第二人了。 慕夜溟扫了一眼楼下竞拍得脸红脖子粗的两人，开口道：“三万两。” 下面竞拍那人听到一个陌生的声音，顿了一下，继续加价，“三万两千两！” “黄金。”慕夜溟轻飘飘的落下两个字。 这声音一出，整个拍卖行瞬间鸦雀无声，纷纷望向这尊阁雅间，来参加这次的拍卖，并且有能力竞拍的，家中必定也有些门道。 但能坐在这尊阁雅间的，定是非同常人，不能轻易招惹。 柳云笙听到慕夜溟出的价格时，没比这些人好到哪去，震惊的张着嘴巴，“世子…你这可真是财大气粗，直接把价格翻了好几番啊！” 三万两黄金！ 她这辈子都没见过这么多钱，刚才喊那一万两也只是凑凑热闹，没想到慕夜溟随随便便就是三万两，还是黄金。 果不其然，这慕夜溟的钱财数目，就是个谜。 “若是这些钱都能归我所有……”柳云笙美滋滋的想入非非。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一副财迷的样子，无奈的敲了她个脑壳，“府中不是你掌家吗？” 柳云笙揉着脑袋，对着慕夜溟咧嘴一笑。 就在这时，寂静无声的拍卖行内响起一道声音，“四万两黄金。” 第26章 送来的玉镯 此话一出，刚才唏嘘的声音都弱了几分，讨论的人们似乎是认为自己听错了，睁大眼睛四处张望。 “五万两。” 谁知还没几个人锁定目标，慕夜溟就又轻飘飘落出去一个数字。 这次就连柳云笙的神情都有些变了，回头不可置信的望着慕夜溟。 “加！六万两黄金！”方才叫价的那个声音再次响起。 拍卖会直接沸腾。 不少人今天是来这拍卖会是长长见识，却不料一下子涨到了这份上，就连做了这行几十年的主持，都只剩惊讶了。 六万两黄金，这是大土豪们喝醉了酒吹牛都不敢吹到的高度，今日究竟是遇着什么神人了？ 柳云笙震惊之余，又觉这声音有几分耳熟，刚要去张望几眼，却忽的注意到自己旁边的慕夜溟有几分动作，嘴里似乎要落出一个“七”来。 她迅雷不及掩耳一个回头，捂住了慕夜溟的嘴。 慕夜溟皱了皱眉，颇为震惊的看着面前这个一脸肉疼模样女人。 “七什么七！”柳云笙压低声音说道，“这是黄金、黄金啊！有这钱叫人打造一对不好吗，非得拍这个！” 为了不让旁人听到，柳云笙凑的很近，一双大眼睛直直望着慕夜溟，几乎要对在一起的认真严肃，嘴里说出的话……却让人忍俊不禁。 慕夜溟没忍住弯了弯眼角，抬手握住柳云笙的手腕。 男人特有的那种冷淡的气息一下顺着掌心渡过，柳云笙分明觉得这微凉的手没生几分力道，就那么好不费劲的把她的手移开了。 柳云笙刚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离自己只有咫尺之距的慕夜溟缓缓开口：“你再这么弯着腰，别人该看过来了。” “我这不是怕你冲动吗！” 柳云笙一边说一边回头，好在方才那位不知名的“六万两”造成的轰动太大，人群都朝那边望去，没有人注意到他们这边。 而她定睛一看人群目光所指，却微微一怔。 这“六万两”不是别人，正是前几日和她闹的有些不愉快的钰阳国太子鲁徒耶。 “没有更高的叫价了，六万两黄金——拍成！” 主持使劲往扯破嗓子那个调喊，整个会场不约而同响起掌声，是送给鲁徒耶的。 鲁徒耶在众人的唏嘘和吹捧中接过用华丽盒子装着的手镯。 本以为慕夜溟的会与他死磕到底继续加价，结果却没想到这么容易就竞拍到手。 唯有他身后的侍从摇摆不定的走到他生活低声提醒：“太子，这六万两黄金……” “住嘴。”话没说完，就被鲁徒耶历声训回。 他在人群中寻找着柳云笙，不一会儿就找到那个独特而又倩丽的身影，看着她旁边坐着轮椅的慕夜溟，鲁徒耶愈发自信。 连六万两黄金都舍不得出，前几日的那些说辞定是逢场作戏，而柳云笙大概只是在那等场合下不方便答应。 虽然那日慕夜溟展现出的内力不在他之下，但一个坐在轮椅上的残废，就算是武功再厉害，任一名正常的女子都不会喜欢。 鲁徒耶在心中打量的情真意切，几乎想象除了柳云笙同他回草原时的场景，直直朝着那边走去。 慕夜溟余光看见鲁徒耶走来，脸上却不动声色继续同柳云笙交谈。 “你也知这里是公共场合，刚才你那句‘送给祖母’不论有心无心，怕是已经被人听去了，如今再松手，只怕会让有心人抓了辫子，你不担心？” 柳云笙虽说平日也对什么宫斗宅斗略有涉猎，不过对么细致的心机还是闻所未闻，一时有些震惊，就那么着看了慕夜溟半晌。 随后迟疑的说到：“我给忘了！这下不会招来人说你闲话吧？” 慕夜溟微微怔愣。 当今北宁天下，因他幼时英明和现在还被皇上器重的身份，不管事凡人还是贵族，有几个人敢对他说闲话？ 这“文章”不用说，自然是做在柳云笙身上的。 她是真的不懂，还是压根儿不在乎自己名声如何？ 未及细想，那边鲁徒耶已经走过来，对着柳云笙风情一笑，自以为将草原人的豪爽气质发挥的淋漓尽致。 “柳姑娘，你若是一定不愿和我离开这金丝雀笼，也请最后收下我这份礼物，全当一个念想了。” 他向前一步，送上的正是刚刚到手的华丽绒盒。 价值六万黄金的镯子。 在场的人又震惊了，合着这人如此倾财尽力，仅仅就是为了搏红颜一笑吗？ 这是何等的风流人物！ 凑热闹的人目瞪口呆，有几个甚至发现了这红颜不是别人，正是慕夜溟的世子妃，更起劲了。 这可比他们在茶馆里听的故事有意思多了！ 而在场，似乎就只有慕夜溟和柳云笙二人不为所动，特别是柳云笙，上下打量了鲁徒耶两眼，目光最后迸出一个“有病”。 “这就不必了，我看太子争的如此起劲，恐怕是挺喜欢这个镯子吧，那带着这镯子回钰阳国，那才是真正的念想。” 鲁徒耶笑容一滞，他想过柳云笙欣喜接受，想过她欲情故纵，却从来没有想过她这么干巴巴而又直接的拒绝的。 柳云笙还打了个哈欠。 合着人家已经觉得累了！ 在场群众听戏似的，感慨此女清奇古怪之外，也无不为鲁徒耶捏一把汗。 谁知这太子倒是丝毫不觉得颜面扫地，也不恼，反而来了兴致。 “柳姑娘，你应当知道我是钰阳国来的太子，此次前来北宁感受风土人情，本来觉得这里民风和乐，我也十分安逸，你大概也不想让我这最后的经历不愉快吧。” 柳云笙眯了眯眼，她是没想到这人居然还扯到政治上来了，一时更加不耐烦。 正耐着性子挤出一个“民风和乐”的笑容，正盘算着如何回绝的让这位太子“愉快”，就听一边慕夜溟淡淡开口。 “毕竟是钰阳国太子一片心意，你就收下吧。” 他语气柔和缓慢，说完，面上忽然添了几分笑意，望着鲁徒耶，看得他有些后脊背发凉。 却是对着柳云笙说道：“你既然乏了，那就拿好礼物先回马车里吧，我片刻便到。” 第27章 脂玉代还 柳云笙略微思量了下现在情形，知慕夜溟是有他自己的打算，微微一笑。 “那妾身让莫翎来接您，先行告退。” 说罢从善如流离开此地，经过鲁徒耶面前时，只是轻微点了点头。 鲁徒耶之前看见慕夜溟变了的眼神，竟蓦地感受到了前几日宴会上他胜过自己时的那份压力，本有一瞬本能的心悸，而又见柳云笙对慕夜溟那温柔的笑容，这阵别扭顿时荡然无存。 是了，他现在要管的可不是慕夜溟是什么样的人，或者说不管慕夜溟有怎样地位、内力如何，他现在都不过只是个坐在轮椅上的废人，在争取柳云笙这件事上，他没有输的理由。 作为草原人，不会知难而退，想要得到的东西，就一定要去争取。 想到这，鲁徒耶找回了几分从容，笑中带刺的说道：“我想世子也是个大气之人，不会介意我送柳姑娘的交情。” 在场众人无不倒吸一口凉气。 他们传闻中的这位世子虽然一直残废，也并未为国有什么公之于众的贡献，但不知为何，却一直深受皇上喜爱。 他身上似乎又总有一种生人勿近的冷冽，哪怕坐在轮椅上的他看人需要仰视，抬头一个眼神，也能让人不寒而栗。 总而言之，他是别人眼中深不见底的存在，别人自然不敢把他当成寻常的“废人”看待，恨不得避而远之以免惹祸上身。 这钰阳国太子难道是被什么附体了，公然挑明和世子妃有什么“情分”，岂不是疯了！ 众人胆战心惊望向慕夜溟，但轮椅上的男人神情依旧风轻云淡，似乎没有半分恼怒，虽矮了鲁徒耶一个座椅的高度，但气势竟半分不落。 慕夜溟在怀中摸索了一下，掏出一块玉牌，此玉品质极好，色泽温润，仔细看，甚至还有一层温润的小光环绕周侧，一看便是价值不菲，不知道比刚才那虚高了价的玉镯好上多少倍。 他思量片刻，又将玉牌揣回怀中，吩咐道：“莫翎，你去把盒子拿来。” 完全把刚才给他难堪的鲁徒耶晾在了一边。 莫翎一愣，迅速打量一番目前形势，又回想了刚才柳云笙上马车时不自觉嘟囔的几句话，应声离去。 片刻后，便将一个木盒送到慕夜溟手里。 慕夜溟打开，只见里面是排的满满当当的银两。 “噗。”刚刚才有些紧张的鲁徒耶笑了出来。 他方才其实察觉出慕夜溟拿出的玉佩不简单，蕴藏着丰富的灵力，本以为他会拿出什么来，没想到只是一盒银两。 慕夜溟掀了掀眼帘，像是没听到这声嗤笑，冷淡的道：“玉镯贵重，本世子从不白拿别人的东西，这些就当做回礼了。” 说完转手将木盒递给莫翎，由他送去。 “世子客气，这点小钱实在是无需多礼。”鲁徒耶却没有接过莫翎递到他手边的木盒，脸上笑容带着轻蔑。 “小钱？太子不妨打开仔细看看。”慕夜溟面上的表情从始至终都未变过。 鲁徒耶又笑了一声，伸手随意的在木盒里翻着。 就算是在木盒下面放满黄金，这么一小盒，也离六万两差得远了吧。 他翻动了几下，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 银两下面确实装的是别的东西，不过并不是黄金。 是脂玉！ 鲁徒耶的神情顿时跟吃了苍蝇一样，蹙眉望着木盒中铺的满满一层散发着光泽的脂玉。 脂玉价值不菲，小小一个首饰就能抵黄金万两，更别提这一木盒…… “你……”鲁徒耶咬着牙，半晌说不出话来。 这是他们献来的脂玉！ 就听慕夜溟不咸不淡的说道：“此次出来没想到会有这么大开销，并未带足银两，不过想来太子应该对这脂玉深感亲切，如此带回家，也算是我和云笙就给你的‘念想’了。” 说完给了莫翎一个眼神，后者立刻会意，将木盒放在地上，走过来推着慕夜溟一起离开了场地。 走出场地的路上，莫翎有些担心的问道：“世子，您这算不算透了底细？” 他指的自然是刚才慕夜溟当众拿出一盒脂玉，此事肯定就引起不少轰动，传到皇上那儿去都有可能。 莫翎总觉得慕夜溟在遇到柳云笙之后，一直以来如履薄冰步步为营的性子变了，有些事让他无法理解。 难不成是被这个柳云笙带疯了？ 这个念头出现一瞬便被莫翎自己骂回——他家世子是什么人，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受人影响。 莫翎自己在心中纠结，本不指望这个莫名其妙的问题被惜字如金的慕夜溟回答，却不料后者沉默片刻，忽的开口： “我总觉得，现在不一样了。” “什么？”莫翎脱口而出，愣愣的看向自己主子。 此时已经快到马车停靠的地方，远远就能望见马车中有个身影半边身子都挂在车窗外，似乎是在……玩路边的花。 看见这一幕，慕夜溟不由勾唇笑了，只是莫翎看不到。 他只听见他家世子说：“莫翎，风向，就要变了。” 什么？ 莫翎依然一头雾水，然而不及细想，那边玩花的柳云笙好似忽的察觉了这边的动静，抬头就露出一个欣喜的笑容。 “世子，你们可算回来了！刚刚莫翎拿走那么大一个盒子，里面不会是银两吧，世子您是给鲁徒耶钱了吗？” 柳云笙想来是憋久了，一口气吐了一大串出来，脸上最后停留了一个不可置信的神情，直勾勾看着慕夜溟。 慕夜溟没有否认，点点头：“嗯，给了一点。” 一边正扶着慕夜溟上马车的莫翎差点被自己的脚拌了个跟头，这哪是一点，可是一整盒的脂玉！ “给了那一盒子的银两吗？” 柳云笙随口问道，蹲下身整理慕夜溟的衣衫，没有期待他会回答。 却听到头顶传来淡淡的一声，“一盒脂玉。” “哦。”柳云笙一边整理一边漫不经心的答到，却突然意识到从慕夜溟口中吐出的二字，脑子微微死机之后，抬起头。 “什么？！” 第28章 本心 虽然上次有幸在皇宫见过脂玉铺地的景象，但她可知道这东西的价值。 马车向前行驶了一段距离，脑子里还在想一盒子玉脂和黄金到底怎么换算，神情专注，紧锁双眉。 而让莫翎匪夷所思的，是这么一路，他家世子一直默不作声的盯着木头似的柳云笙。 “云笙。”半晌，慕夜溟忽的开口唤道。 “啊？” 柳云笙下意识的应声回头，刚刚那么一件事之后，慕夜溟在她心中已经成了“败家爷们”，那张俊秀的脸一下就不赏心悦目了。 “方才那个鲁徒耶，是真心想送你镯子。”慕夜溟坦荡荡接下这“不善”的眼神，直截了当的说道。 柳云笙面色一顿，过了半晌狐疑道：“他不是为了给你添堵吗？” “哦？”慕夜溟颇有兴味的挑了挑眉，“你为何这么觉得？” “这还用问吗？他若是诚心想送我，何必和你竞价？那不是诚心添堵吗？” 柳云笙神情中带着不爽，“他那日的求娶，大概也是看我一时觉得新奇，再参杂一些对你的不爽。” 顿了顿，她又嘟囔了一句：“连自己的本心都分不清楚的人罢了……” 这话实在是胆大包天，无异于说六万两黄金买来的东西是一文不值的废铁，清奇而又直白。 就是心中做了不少建设的慕夜溟都颇为意外，愈发觉得柳云笙有意思。 “那你说，本心是什么？” 柳云笙却没有第一时间接下这句话，而是看着因马车行驶晃动着的布帘发怔。 本心是什么？ 她记得父亲从小教她医者仁心，告诉她学医不是为了名气，也不是为了金钱，而是尽自己处于俗世中的绵薄之力，去帮助在滚滚红尘中行走的人们。 并且他父亲就是这么做的。 她上一世做到了，但她却意外来到了这个世界…… 柳云笙回过头来，一扫而过慕夜溟身下轮椅，莞尔一笑，“世子，这个问题，等把你腿治好了我再回答吧。” 面对着她的笑容，慕夜溟却蓦地有些不自在。 柳云笙突然凑到他面前，“世子，你拿给鲁徒耶的那盒脂玉哪儿来的？皇上赏的吗？” 慕夜溟却并未答话，方才望着柳云笙带着的淡淡笑容也没有了，眼神显得有些冷淡。 “怎么了？”柳云笙疑惑的看着他。 对视半晌，慕夜溟移开了目光，看向旁边的莫翎。 莫翎会意，给柳云笙解释道：“不全是，皇上喜欢送这些石头给世子，以前是脂玉，现在是半月石，只不过最近一段时间给的少了。” “半月石？！” 柳云笙对慕夜溟反应的疑惑很快就化成了震惊。 如果说脂玉是玉中的白银，那半月石就是黄金，听说全天下只有北宁有一处矿地，对于贵族都是极尽奢华之物。 虽说早就听闻皇上待慕夜溟不薄，但听莫翎的意思，那半月石和脂玉还不止送了一回，这也太宠了！ 柳云笙虽没说什么，但眼中的震惊将她心之所想完全展露，却是让慕夜溟目光一沉。 “我这腿大概还有多久能治好？”他毫无征兆的问道。 “快了，将体内的毒压制住后，你就能站起来，不过还是最好能找到千年寒芷将毒彻底根治。” 这几日的研究，她找到了一些古方法，虽然比不上现代的科技医疗设施，但也能有所帮助。 “若是找到需要多久？” 柳云笙略微思索片刻，“这就说不准了，要依到时候的身体状况来看，不过按你的体质，几个月就可以。” 慕夜溟“嗯”了一声，没了下文。 柳云笙继续欣赏着镯子，没过多久，马车停下了。 “世子，到了，我推您下去。”莫翎说着走了过来。 柳云笙立刻将镯子放回盒中递给莫翎，站起身将轮椅接过去，“我来吧。” 莫翎早就去把大门打开，两人顺顺利利进门，柳云笙正在琢磨今日要给慕夜溟进行什么调理，视线无意一转。 就见几个小丫鬟正看着这边叽叽喳喳讨论什么，见柳云笙投去目光先是一怔，立刻低下头做鸟兽散。 柳云笙皱起眉头，且不论她多年以来看宫斗宅斗的经验，就是这些天和府中的人相处，柳云笙也看出刚才那个眼神绝非好事。 她手段的狠辣，这些丫鬟就算还是对她有些不服，也不敢在明面上表达出来。 不知这次又是谁闹幺蛾子，看起来还是挑明了来的。 不过柳云笙并没有放在心上，只是淡淡的扫了她们一眼。 “世子，我先送你回房，然后去准备药片。”她温声对慕夜溟说道，推着轮椅向前走着。 想着刚才慕夜溟突然转变的面色，柳云笙情绪有些低沉。 虽说这段时间和慕夜溟相处的还算愉快，但她心里清楚，慕夜溟这样的人城府深不见底，他近几日对自己的维护，多半是因为自己对于他有所用途。 若是自己真如原主一样是个废物，恐怕活不到今日。 将慕夜溟安顿好后，柳云笙便朝自己房间走去。 见慕夜溟不在，丫鬟们的窃窃私语又响起，而她好像没听到一般，只是在心中考虑着自己的事。 “今天去试试蜂蜜作为凝结剂行不行得通，过几日，再精进一下药片的模具。” 她一边走，一边嘀咕着，同时心里将一会儿要给慕夜溟进行的医疗流程在心中过了一遍，正迈入房间准备拿出药材，忽的觉得有些不对。 煽风点火不会这么快就到达这个地步，而如果是直接挑事，那她现在恐怕已经被叫到大堂了。 是顾忌刚才慕夜溟在她身边，还是…… 柳云笙眸光一闪，迅速从自己备好的草药堆中挑出了几位药材，连同前几天制好的药片一起放在了床底。 随后用准备好的药材沫混合着蜂蜜捏了几个药片放在一旁，又拿起面前几位药，继续调配着药方。 调药的这一流程，柳云笙早已熟记在心，速度极快，然而还未配完一副，闺房的门，忽然被毫无征兆的推开。 第29章 污蔑陷害 柳云笙拿着药罐的手当即一顿，向门口望去。 破门而入的是个小丫鬟，后面跟着的，是面带笑容的三夫人。 “你来做什么？”柳云笙眉头一皱，没有给她好脸色。 这三夫人是和二夫人一路货色，突然至此肯定是来者不善。 但三夫人像是没有看到柳云笙带着防备的眼神，轻笑一声，晃着身子走了进来，看着桌上的药材，脸上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 似是确信自己有恃无恐，三夫人阴阳怪气开口道，“世子妃，我就是来探望探望你这边的情况，在干什么呢？” 说着就拿起一个药罐上下打量。 “你……”柳云笙不满的看着她，正想说些什么，忽的瞟见门口又晃入两个身影。 是被丫鬟搀扶着进来的老王妃。 见柳云笙意外的神情，三夫人心中更加得意，转头望向老王妃，恭敬的说道。 “王妃，儿媳说的没有错，她就是在偷偷摸摸的弄这些害人的药！” 柳云笙听到她说的话，冷笑一声，“真是荒谬！我不过做了些药给自己调理身子，三夫人怎能确认为害人的药？讲话需要讲究证据。” 三夫人却一副尽在掌握的样子，轻飘飘落下一句，“都被抓着现行了，你还嘴硬什么？” 说完，特意站到了一边，让老王妃将桌子上一堆瓶瓶罐罐的药材看的一清二楚。 看见如此情景，老王妃目光明显沉了沉，看着柳云笙。 “今日二房腹泻，请了大夫来，说是中了一种慢性的毒。并且有丫鬟作证，说你每日晚上都会让人送一碗汤给三房。” 她话至此处停顿片刻，转头望向桌子，“我本是不愿意相信她们的指认，所以今日才亲自来查看。” 说罢摇摇头，似是有些失望。 三夫人立刻很有眼力的扶住老王妃，“母妃，我早就说过了，世子身体变好跟她没有半点关系，之前二夫人之事便让人生疑，如今她本性暴露，很多事情，怕是要重新思虑一番。” 她这一番话行云流水，就像是背熟悉的台词般。 老王妃望向柳云笙，双眸中似乎带着疲惫，因为年事已高，她皮肤苍老，而一双眼睛却格外有神，还能让人透过这一双眼看见她以前的绝代风华。 “云笙，你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柳云笙此时神情冷静下来，黑的成不了白的，既然知道三夫人要搞的是什么动作，那就没必要再装样子了。 老王妃身体不好还亲自赶来，而且对她一直都很好，自己又怎么会让她失望？ 不过，这老王妃前段时间身体还硬朗的很，如今身体却总是病怏怏的。 她没有多想，望向老王妃，眼神平淡而坚定，“祖母，送汤之事我不曾做过，可否告知是哪个丫鬟作的此证？” 三夫人皱了皱眉，但没拒绝，看了一眼扶着老王妃来的那个丫鬟，“妍儿，你说说是怎么回事。” 柳云笙此时才打量那个丫鬟，发现正是今日回府时撞见的那个。 那丫鬟底子倒是不错，只是脸色苍白，双目无神，听三夫人吩咐，便端端走向前，眼神不躲不闪，活像一个上发条的机器人。 “回王妃，从五日前开始，世子妃每日都命奴婢送汤给夫人，说是想孝敬夫人，就是每日晚间，那时候世子妃总会待在房间里煲汤，这点不只是奴婢一人可以作证。” 柳云笙挑了挑眉，没错，她每日晚间是有一段时间会待在房间里不让人进出，是在准备给慕夜溟的药，确也没考虑到会让人钻了这么个空子。 她看着那丫鬟，丫鬟却一直低着头，没有与她视线对上。 “我前天送的什么汤？” 柳云笙死死的盯着那丫鬟，忽然毫无征兆落出句话。 丫鬟显然没想到她会问这问题，下意识抬头，对上了柳云笙的灼灼目光。 明亮清澈，又带着几分并未逼她的犀利，丫鬟从小在府中长大，都没从哪个所谓“贵人”脸上看见过这样的眼神。 一时竟有些无措，愣了愣才答道，“好像、好像是莲子羹。” 柳云笙轻轻点了点头。 一旁的三夫人却有些不耐烦，见不得柳云笙这种被赶在刀架上还从如不迫的样子。 她逼问道，“你可是还有什么要说的？若是有就快说，没有的话就不要在这拖延时间了，母妃身体不好，可不能在外面久待。” 柳云笙淡淡扫她一眼：“那你倒是勤快，宁愿自己一直扶着祖母，也不请她坐一坐。” 三夫人脸立刻涨红：“你…谁知道你这屋子里还有没有什么害人的东西！” 柳云笙却没搭理她，依旧回头望着老王妃。 “祖母，第一，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让这个丫鬟送过什么汤药，我每天晚上是喜欢自己在房间里弄弄药，这一点是众所周知的，亲手把药给她，只是她的一面之词。” 望着她灼灼目光，老王妃的心似乎也平静下来了些，等待着她的下文。 “第二，今日你们并未提前告知我前来，就是为了亲眼看见‘真相’吧。” 三夫人发现自己越来越看不惯柳云笙这种掌握全局的样子，立刻打断想抢回主动权。 “现在真相现在就摆在眼前，证据确凿，你竟然还信口雌黄的狡辩！” 柳云笙冷笑一声，稍微往桌子旁站了一点，露出整个桌子来。 她身材纤细，头发随意的批在身子上，肤白若脂，未施粉黛的面容上带着坚毅，不知比将争风吃醋归为日常活动、眉心都有了皱纹的的三夫人好上多少。 她轻轻点了点桌子，“既然如此，你们不妨查查这些药材，看看里面有没有能让人腹泻的成分。” 三夫人微微一笑，“好啊，我马上就找大夫来查这些成分。” 她早就问过，腹泻此事太过寻常，就算不用特殊的药，几味略微药性相冲的混合着吃上几天也能引起。 她本以为柳云笙能搞出什么计量，没想到竟然是让验药，这样绝对会坐实此罪名。 三夫人刚得意洋洋的准备回身叫人去唤大夫，却撞上了一对冰冷的眸子。 第30章 调查药材 慕夜溟不知什么时候出现在了房中，正被莫翎推着往前，三夫人这一回头，正好撞上这冷冽的眼神。 三夫人一声失措的“世子”刚吐出半个音节，慕夜溟的眼神就轻飘飘的移开，只当她是在行走路上看到的一堆脏污，让人厌恶。 转而看向老王妃，“祖母，孙儿刚才去找您却不见人，问了丫鬟才知道您的去处，怎么想到来这？” 老王妃看见慕夜溟，眼神又温和了几分，三言两语将刚才的事讲了一遍。 慕夜溟面无表情点了点头，进门以来，再没正眼看三夫人一次。 “云笙身体有恙，确实需要用药调理。但出了事，自然要查，我也会找一个医师来保证此事权威。” 慕夜溟话语的指向极其明确，后又添上一句，“不过若是查到此事不是云笙所为，又怎么说呢？” 三夫人虽对慕夜溟刚才的眼神心有余悸，但看着柳云笙将这些全然抛之脑后，狠狠一咬牙。 “若是查不出来，那就权当我的罪过！” 三夫人不屑的瞟了一眼柳云笙，就算找最权威的御医，世间药材千万，都有各自不同的属性，相冲的吃了会伤身，而有的药材和特殊的食材也不能混合着吃。 不管结果怎样，能查出来就是药的毛病，查不出来就是汤的毛病，怎么说都是自己有理。 今日，这柳云笙无论如何，都逃不过这个罪名。 得意之余，她还想削削柳云笙的气焰，“不知世子妃身体出了什么问题，要不我帮你一并找大夫瞧瞧？” 此话一出，旁边的慕夜溟神色都是一变。 柳云笙是给他用药，自己身体没有半点问题，若是被看出来…… 他正在担心着，就见柳云笙勾唇一笑，“不劳三夫人费心了，我这病一般大夫可看不出来呢。” 三夫人没多加思索，只一心想着抓柳云笙小辫子，脱口而出问道，“那是哪方面的病？” 柳云笙听到她的问话，看向慕夜溟，冲他眨了眨眼。 慕夜溟与她对视一眼，像是没看懂一般，转开目光。 柳云笙整理了一下发髻，从容不迫的走到三夫人面前，“本世子妃嫁给世子冲喜，如今世子身体好转，业力自然移到了我身上。” 她双眼无辜的看着三夫人，但却是说出一句句的虎狼之词。 “我只是一名平凡的弱女子，自小就体弱多病，虽是面上看不出什么毛病，但确实需要用药调理一番。” “这……” 此话一出，就连得意至极的三夫人都被哽住了，盯着柳云笙看了半晌，只挤出一句，“大庭广众，这成何体统！” “那不是您开口问了吗。”柳云笙很是无奈的直视着三夫人，“三夫人难不成是不愿盼着世子身体好？” 在这王府中，慕夜溟的身体状况一直是个禁忌的话题，是老王妃的逆鳞，只要提及定会被训斥一番，虽说这柳云笙嫁过来后世子的身体好些，王府内的人也不敢多加议论世子的身体。 “你血口喷人！”三夫人气不打一处来，整张脸涨成猪肝色，正欲再次发作，慕夜溟先一步出声。 “此事没什么可争辩的了。” 老王妃应了一声，“只需等检查结果了。” 慕夜溟点了点头，“三夫人请回吧，本世子会送祖母回去的。” 嘴上说的很客气，但语气却是不容置疑。 一旁的丫鬟赶忙上前，将三夫人“请”了出去。 人人知道这位世子很受皇上喜爱，也知道这世子的性子，之前一直不怎么在府中出面掺和这些事，如今发话，谁也不敢忤逆。 三夫人就这么不由分说的被请走了，老王妃被柳云笙扶起，却没向前走，而是看着慕夜溟。 “溟儿今日找我，是什么事？” 此话问的慕夜溟都微微一愣，下意识看了柳云笙一眼。 他刚才只不过是一套说辞，没想到老王妃真的当真了。 “孙儿是来看望看望祖母，顺便……” “顺便送您个礼物！”柳云笙忽的接过去话。 老王妃侧头望向她，眼中带着疑问，“哦？什么礼物？” 柳云笙甜甜的冲着老王妃一笑，“今日我与世子在拍卖会上看到一个手镯，觉得祖母戴上合适，便拍下来了。” 说着向莫翎示意一下，莫翎连忙将盒子递了过去。 柳云笙将盒子打开，呈在老王妃面前，“祖母您看看喜欢吗？” 老王妃拿起镯子上下打量着，“是不错。” 眼下却没见什么喜色，而是挑起眼帘望向柳云笙，“不过，你要在这个时候送我？” 这话十分直接，方才慕夜溟有些顾虑的也是这个。 如果今日没出什么事，送出这镯子老王妃自会十分欣喜，就算出事了，他出面摆平再送，也能让老王妃欣慰。 而问题就是，今日的三夫人就像二次发育又长了个脑子似的，愣是把这事儿卡在了一个“调查期”。 而这期间再送东西，又是什么意味？ 刚才柳云笙如此直接说下这话到底有什么打算？ 慕夜溟望去，心下有些好奇。 但柳云笙脸上表情未变，始终笑眯眯的，“我想送祖母您镯子，是因着在拍卖会上看见这镯子的时候决定好的，与回府后发生的事情一点关系都没有。” 老王妃微微一愣。 之前二夫人的事，让她看出柳云笙有些头脑和手段，也一直没发现什么对慕夜溟的叵测之心，对她也是越来越喜爱。 方才三夫人闹出这幺蛾子，她本就是来公事公办，但也不得不让人心中生出几分怀疑，现在这话坦坦荡荡的一出，又让那一点怀疑烟消云散。 老王妃不由露出一个笑容，“好，那这手镯我就收下了。” “那我和世子送您回去吧。”柳云笙说着，搀扶老王妃。 到达老王妃住处后，慕夜溟关心嘱咐了几句，和柳云笙一起离开。 一路上，慕夜溟沉默不语半晌，问道，“调查的事，你很有把握？” 柳云笙闻言回过头来，柳眉微调，摇摇头，“完全没有。” 第31章 含片 慕夜溟眉头轻簇，柳云笙此人不像是会谦虚的，狐疑道：“怎么说？” “之前那丫鬟看我眼神不对，我多少猜到有人想找事，而且是需要取证的，我已经藏起来了大部分药材，剩下的都是品性比较温和的，不过……” 谈起药与医术，柳云笙自信的耀眼夺目，头头是道的讲着。 “是药三分毒，就算药没问题，她也可以制造汤中食材与药性相冲的假象，这几日的调查足够她制造‘证据’了。” 慕夜溟双眉锁的更深，“莫翎，派人盯紧三夫人。” “三房二房沆瀣一气，且不说二房现在不在府中，还有一个白媚歌在上头呢。” 柳云笙分析着，不禁叹了口气。这大户人家中的弯弯绕，她是一点都不喜，更不想参与其中。 “沈氏那里早有人盯着，白侧妃也在监视内。” 柳云笙微微一怔。 能派人盯着二夫人已经说明慕夜溟周到详尽，然而可以让人阻止他们动手脚，可就是另一个层面了。 甚至还能将手伸到白媚歌那里去……这慕夜溟，城府到底有多深？ “盯着也好，多一层保障。”柳云笙双手抱在胸前，“不过，我还有另一个打算。” 慕夜溟挑了挑眉，“说来听听。” “让做假证的那个丫鬟招供。”柳云笙冷冷一笑。 慕夜溟微微摇头。 府中容易被收买的人很多，唯独各房自己买来的那几个丫鬟小厮除外。 那些都是和主子签了卖身契的，是生是死全凭主子一句话，只要能活下来，甘愿为主子做任何事情。 柳云笙看见慕夜溟这表情，就知道他在担心什么。 “我知道这有点难，但我总觉得那丫鬟不太一样，而且之前看见她在院里清扫，不太像是三夫人的贴身丫鬟。” 慕夜溟与她对视半晌，刚想答应一声，就见柳云笙脸上又添了一抹笑。 “再说，这事已经有保障了，我试一试也无妨嘛！” 慕夜溟脸色肉眼可见的一变。 旁边的莫翎倒吸一口气。 方才这事，分明算世子妃捅出来的，世子帮着摆平，她大胆献计倒也无妨，可还加上这么一句……可真是胆大妄为！ 莫翎眼观鼻、鼻观口的推着轮椅，虽然知道自己现在这个角度不会和慕夜溟看上对眼，但还是生出些害怕来。 若是世子生气…… 却不曾想慕夜溟脸色却恢复如初，淡淡的吐出一个字，“嗯。” 莫翎彻底震惊了。 这“嗯”是什么意思？ 他不知道，跟了慕夜溟这么多年，生气的模样他也见过，却从来没有这个样子。 “世子，到了，我去开门。” 莫翎借口开门，回身的时候望向慕夜溟，往前的步子都不由停住了。 慕夜溟这座冰山将莫翎培养的很会察言观色，在他家世子那一成不变的神情里找出变化来，比如现在…… 他为何觉得他家世子有点无由来的……高兴？ 此时的莫翎，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 这世子妃的身上倒真是有一些魔力。 门关好后，柳云笙从兜中掏出一个纸包，在慕夜溟面前展开。 “按刚才那个情况和三夫人势在必得的心理，他们应该不会对桌子以外的地方有什么调查，这是我新做好的药片，你看看？” 慕夜溟接过，旁边莫翎正准备去倒水，就被柳云笙叫住。 “这药不用水，直接含在嘴里便可以，” 慕夜溟狐疑的看了她一眼。 “真的，相信我。”柳云笙眼神中露出期待的光芒，“试试？” 望着柳云笙，神使鬼差的，慕夜溟将药片放入口中。 “怎么样？”柳云笙立马凑了上去。 慕夜溟神情有些不自然，片刻才道，“甜的……” 闻言，柳云笙笑得更开心了。 “我这段时间都在找药性温和的药，加了蜂蜜也不会影响效果，而且因为蜂蜜有黏性，也没那么轻易散掉，平常世子可以放几片在身上，就是当零嘴吃也是可以的。” “我不吃零嘴。”慕夜溟淡淡道。 柳云笙却不由分说的将一包药片放在了慕夜溟手里。 “做都做了，就吃吧，其实主要是因为混合了蜂蜜后，里面的成分不容易被看出，就算三夫人他们那边查也没事。” 慕夜溟有些发怔的望着手中的药，听到最后，才答应了一声。 “对了。”见慕夜溟收好药，柳云笙才忽的开口。 “嗯？”慕夜溟抬眼看她。 两人虽是夫妻，但都心知肚明，他们俩这样的交易关系，连露水情缘都不如，一直以来要么是检查身体，要么是一起讨论策略，似乎从来没有正眼看过对方。 如今难得没什么事的处在一起，柳云笙觉得自己好像是第一次正经打量慕夜溟的脸。 还挺好看的…… 她莫名觉得有些不自在，侧过了脸，开口问道：“你知道祖母她是怎么得的病吗？” 说到这，柳云笙的神情蓦地有些凝重。 “请御医来，说是年纪大了，加上气虚。” “气虚……”柳云笙若有所思的重复了一声。 她见老王妃身体状况大不如前时就直觉有些不对，在扶她的时候注意了一下脉象。 “罢了，有可能是我没看清楚吧。” 她自言自语似的，声音极小的说道，又望向慕夜溟。 “三夫人他们应该已经取证的差不多了，我就先回房了，从今天开始我多做些这个药片。” 她说完，匆匆离开了房间。 房间中，柳云笙走后，慕夜溟给自己倒了杯茶。 水是莫翎刚续上的滚水，倒入白玉杯中立刻冒起层层水蒸气，一看便炙热无比。 而慕夜溟却像是感受不到这温度一样，一手拿起茶杯，静静看着杯中倒影。 “莫翎。” “属下在。” 慕夜溟的神情似乎已经十多年没有变过，一直都是那么不近人情，运筹帷幄。 而现在，却添上了那么几分少年似的意气。 “明日去找宫中御医，就说要查府中家事。” 莫翎愣了愣，“世子，这不会引起……” “就是要放出引子，让他们心慌，露出马脚。” 第32章 白浣羽的到来 次日，王府前，管家和丫鬟小厮们整整齐齐的站着，像是在等着迎接什么大人物的到来。 “白小姐，您来了！” 一辆华贵的马车停下，里面的人连帘子都没拉开，门前迎接的管家便热情的说道。 立刻招呼下人去扶车中的贵人，但掀开帘子的年轻女人看都没看他一眼。 白浣羽上下打量几番王府的门脸，这才对那边笑容都快僵了的管家点了点头。 “我带来的药材和器具在马车里，让个聪明点的奴才来帮我搬，弄坏一个把他们卖了都还不上。” 女人容貌姣好，声音也悦耳动听，可是红唇里说出的话却很没人情。 在她眼里，“奴才”就算不上人。 管家满脸赔笑的答应着，随后带着白浣羽进了大门。 一路上，但凡是同这位小姐打过照面的，没有一个不诚惶诚惧，毕恭毕敬。 只因为这人来头太大。 白家，是皇帝御用的太医世家，极富盛名，而这白浣羽就是白家新一代中最有天赋的天骄之女，在医疗方面的造诣颇深，听说今年才二十五，医术就已经快赶上白家的大当家了。 白浣羽漫不经心的跟在管家身后走着，似是有些不耐烦。 真不知道家里是怎么想的，调查区区一个世子府的矛盾还要她亲自出马，而且…… 正不耐烦的想着，白浣羽忽然一愣。 一路上的人都对她颇为尊敬，虽然因为知晓她不喜欢下人搭话而不会主动行礼，但见着她基本也是眼观鼻、鼻观口，大气不敢出的低头等她走过身边的。 但前面…… 在她面前走过的女人穿着一身青色素衣，脸上甚至未加粉饰，但唇红齿白，皮肤白皙，向前走时好像带着一种少女一般的意气，竟让白浣羽在一瞬间有了一种她胜过了精心打扮的自己的感觉。 “那是谁？”白浣羽语气不善的开口问道。 管家顺着看去，心中暗道不好。 不远处，柳云笙正和碧语并排走着，丝毫没有注意到这边。 两人一边走，还一边在交谈着什么，好似主仆之分，又像一对好友。 但这位眼高于顶的白小姐，看不惯这种场景。 “回白小姐，那位就是世子妃。”管家毕恭毕敬的回答道。 白浣羽脸上闪过一瞬诧异而又厌恶的神情，冷笑了一声，“听说过。” 不过好像比自己想象的还要卑贱一点。 她还以为在宫里传的沸沸扬扬的世子妃是什么人物，没想到就是一个和奴才混为一起的低级货色。 也是，不是所有人都有机会像她这样有天赋，又有着极好的家庭环境。 想着，白浣羽莲步一转，也不看带路的管家是往哪儿走，直直朝着柳云笙那个方向迈去，脸上勾起一个讽刺的笑容。 她倒是想会一会这位世子妃。 待她距离二人不远，柳云笙却是突然转了一个方向，背对着白浣羽。 白浣羽面上的笑容顿时僵住了。 管家后一步跟上来，就被这位大小姐呵斥道：“你怎么还走到我后面去了？还不赶紧带路！” 她恶狠狠的望着柳云笙远去的倩影，眼中像是猝了毒一般。 “柳云笙！故意装看不见本小姐，装清高是吧，本小姐定要你好看！” 另一边，慕夜溟的目光从棋盘之上移开，看着莫翎。 “现在才来的消息？” 莫翎神情凝重的点点头，“是，也不知道是宫中临时决定的还是有人把消息压住了。” “大概是宫中有人想借此警告。”慕夜溟的声音添了几分嘲讽。 “世子，那现在怎么办？” “不用管他们。”慕夜溟顿了顿，“你去把这件事和世子妃说一下。” “世子妃？” 莫翎脱口而出，有些震惊，刚准备应下去做，慕夜溟却忽的改口将他叫住。 “不用了，你去调查一下白家底细，看看他们到底是打的什么主意。” 这才是他家主子正常的命令，莫翎领命退了出去。 他刚离开不久，白浣羽就到来了。 身边没有丫鬟，管家也没陪着，只因送她这任务太过心惊胆战，没敢多留。 白浣羽却也不在意，进门便开口道，“小女白家白浣羽，特被皇上派来派来调查世子内务。” 她声音娇嗔得体，脸上却没什么神情，整个人好像一朵雪山之上的莲花，高不可攀。 世间的达官贵族男子大多拜倒在她的石榴裙下，但这位大小姐却是眼高于顶，从未将这些人看在眼里。 她这次来，也是抱怨了许久，不知道家里人是怎么想的，非说这个瘸了腿的废人在朝中势力过人，希望她能借着这次机会与慕夜溟好好相处一下。 白浣羽想着就忍不住一声冷笑。 连当今最出色的太子都对她的才华欣赏有佳，这么一个残废世子算什么？ 此时的慕夜溟正在和自己对弈，一手扶额，一手捻棋，烛光打在他的脸上，将眼窝的深邃与鼻梁的直挺映的更加分明，下颚线显出一条明显而又流畅的线条。 听见白浣羽说话，微微一撩眼帘，“辛苦白小姐，世子府已经为你安排好上房，不会亏待你的。” 男人声音低沉而不显得无力，落在白浣羽脸上的视线莫名的让她一顿。 白浣羽红唇一勾，“多谢世子关心，皇上派我来，是想在调查的同事，还可以帮世子您调理一下身子。” 闻言，慕夜溟脸上的漫不经心褪去了些，放下棋子抬头，似乎这才正眼打量了白浣羽几下。 白浣羽却被他这眼神看的有些不舒服。 过了半晌，慕夜溟淡淡的问道：“这是皇上的意思？” “是。”白浣羽抛去了异样的感觉，点点头，“这也是家中的意思，世子应该对我们白家有所耳闻。” “麻烦白小姐了。”慕夜溟面无表情的说道。 “世子不必客气，我们行医之人就是为了治病救人，不讲那些矫情的东西。”白浣羽甜美一笑，向前走几步到了慕夜溟近前。 “今日既已到此，那我现在便为世子诊下脉，看下病因。” 第33章 下雨了 方才与白浣羽擦肩而过的柳云笙真是没有半点儿装清高的闲心。 她难得有些发愁的神情，自言自语似的说道：“不与别人交谈……这可就不好办了。” 柳云笙若有所思的向前走着。 这太反常了。 在世子府这种地方当丫鬟基本上就是一辈子的事，听碧语的意思，那个叫妍儿的丫鬟很早就来了，但居然会不与旁人交谈。 而上次她口齿伶俐，没有半分有什么心理障碍的样子，时隔几日，怎么会有如此大的变化，完全是换了个人般。 想着，已经到了院子，柳云笙只好匆匆交待一句就进房研制药材。 她这几日都得忙那个丫鬟的事情，除了一些必要的针灸，是不会每日都去给慕夜溟送药了，得多备一些药片才行。 柳云笙动作极其麻利，三两下就做好了一小包，粗略算了一下，觉得差不多，便收好出门。 出房门时偶然抬头，只见远方几朵乌云正有飘来的势头。 “要下雨了，得快点儿送过去。” 乌云蔓延的非常快，几乎在柳云笙迈入房门的那一瞬浇灌下来，她一边推开房门，一边低头检查自己的衣裙有没有被打湿。 嘴中嘟囔着，“这雨下的也太突然了……” 回头，却微微一愣。 只见房中，白浣羽正坐在慕夜溟身边，俯身为他把脉。 慕夜溟双眼微合，而白浣羽一双玉手轻柔的搭在他的手臂上，不时换一下位置。 柳云笙怔愣半晌，也清楚了此时情形，行了个礼道，“妾身给世子请安。” 却是回应。 慕夜溟全程一动不动。 白浣羽知道来的是何人，但故意没有理会，她倒是也要让柳云笙知道这种故意被人忽视的滋味。 白浣羽旁若无人，有条不紊的将脉把完，这才笑着说道。 “世子脉象平稳，其实气血不错，身体状况很好，就只有腿疾这一处毛病，我回去配好汤药再给世子送过来。” 慕夜溟睁开了眼，“多谢白小姐。” “世子太客气了。”白浣羽笑颜如花，飘飘万福，“白小姐听着太生分，世子不如唤小女子白姑娘吧。” 慕夜溟点了点头。 二人寒暄完，白浣羽这才转过头，想看看这柳云笙是个什么表情，却不料那人已经不在门口。 她……坐下了。 现在正在给自己倒茶。 白浣羽面上的笑容一僵，想了许久的话语都一同哽在了喉咙里。 她还是说了出来，“见过世子妃，我是皇宫那边派来的御医，来查府中发生的事，顺便帮助世子调理身体。” “辛苦白姑娘了。”柳云笙前半句与慕夜溟的回答如出一辙，说完露出一个笑来，“喝茶吗？” 白浣羽觉得自己额角青筋在跳，这是哪门子的世子妃，哪门子的大家闺秀？ 怪不得刚才慕夜溟半点反应都没有，面对这样的世子妃，有反应那才奇怪了！ 想起自己来的目的，白浣羽对柳云笙愈发鄙夷，“不用了，世子妃慢用吧，我还要早些为世子调配用药。” “外面在下雨。”慕夜溟忽的开口。 白浣羽脚步一顿，回过头看了眼慕夜溟。 才和他认识约莫一炷香的时间，难道这传闻中不近人情的世子就开始关心自己了？ 她嘴角笑容勾起，正想说什么，就听慕夜溟说道。 “你去送送白小姐。”他对旁边一个丫鬟说到。 丫鬟应声，立刻拿出一把油纸伞，恭恭敬敬站在白浣羽面前。 白浣羽再次欠身，“谢过世子。” 本以为这慕夜溟只单纯是个废人，没想到还生了一张不错的脸。 而且…… 白浣羽颇有些得意的走过柳云笙身边，轻蔑的看了她一眼。 还挺有眼光，这么个没规矩出身低贱的，怎么可能与自己出身高贵的大家闺秀相比。 一直到白浣羽离开了一会儿，慕夜溟才开口道。 “怎么现在来了？” 他记得平日柳云笙都是晚间才来的。 柳云笙放下茶杯，“这几天我要去处理那丫鬟的事，想着可能没时间天天来，所以提前做好了两天的药送来，如果不够我再配制。” 她把药拿出放在桌上，又有些发愣的看着刚才拿出来倒茶的那个茶杯。 刚才是她第一次见白浣羽，不知是敌是友，依照她和慕夜溟的交易，是应该和白浣羽先处好关系的。 况且那位白小姐生的很美，自己没道理会不喜欢她。 但是方才神使鬼差的，她就是不想在门口那么呆站着，也不想理这位白小姐。 柳云笙越想越别扭，还没等慕夜溟说什么，开口说道：“世子，我就先回去处理别的事了，外面下雨，我借一把伞，明天让碧语还回来。” 说着便拿着伞，匆匆走开。 她本是想要问问这位白小姐是何人，但看到慕夜溟对她的关心，心中莫名的烦躁，有种说不出来的情绪，想问的话便憋在心里。 柳云笙前脚刚走出去，莫翎回来了。 他自然是看到柳云笙出去的身影，再见到慕夜溟时，一脸欲言又止的样子。 他先是禀报了调查到白家的所有情况，随后试探着问了一句，“世子，现在还用去把白小姐的事告诉世子妃吗？” 慕夜溟神情微怔，随后摇摇头，“不用。” …… 柳云笙回到房中后，便看到了本来被她唤去和妍儿打好关系的碧语，大概是因为下雨被迫回来，看着心情有些沮丧。 “世子妃，我觉得我做不到。”碧语见她来了，低垂着头颇有些可怜。 “怎么了？”柳云笙整理着桌子上刚才配制的药材残渣，说着，“我们应该还有些时间，可以慢慢来，不用太着急。” 碧语摇摇头，“根本不是不好亲近的问题，她好像刻意躲着人，我上次去找她之后，就再也没看见她人了。” 柳云笙眉头一皱，性格孤僻就算了，还刻意避着人，这有些奇怪。 如果真的是三夫人签了契约的人，就算心里有鬼，这么刻意的避开，不是在此地无银三百两，不打自招吗。 柳云笙略加思索，“看来，只有把她请来了。” 第34章 询问无果 妍儿忐忑不安的跟着碧语走进柳云笙的房间，低垂着头，不敢东张西望，模样乖巧怜人，像只受伤的小白兔。 “你先坐下休息一会儿，我去请世子妃过来。”碧语柔声说道。 妍儿不敢抬头想看她的眼睛，但听到这句话后，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但很快又回归了暗淡。 柳云笙刚进房间，就看到妍儿站在那里，耷拉着脑袋，一副看上去受了委屈的模样。 碧语连忙说道：“世子妃，我是按照您的吩咐，好言相劝请来的。” 柳云笙听了之后只是点点头没说什么。 妍儿见到柳云笙，打了个激灵连忙站起身毕恭毕敬的行礼，“参见世子妃。” 语毕，规规矩矩的垂首站在一旁，好似在尽可能让自己与周围的空气融为一体。 柳云笙扫了她一眼，径直走向桌子旁坐下，给自己倒了一杯茶。 空气静的可怕，气氛尤为紧张，妍儿站在的额头上逐渐冒出了细汗，嘴唇越来越白，面上毫无血色。 “你就没有什么话想和本世子妃说？”柳云笙首先打破了沉默，挑眉看向妍儿。 妍儿吓得一哆嗦跪到了地上，“奴婢不知哪里得罪了世子妃。” 柳云笙不由得眉头一蹙，双眼死死的盯着她。 “我不想和你兜圈子，你心里清楚我找你是为何事。我问你，你助三夫人陷害我是为财还是受了威胁？” 妍儿趴在地上，一动不动，像个木雕泥塑一般。 “宫中已经派人来调查了，事情很快就会真相大白。你若是现在不说，等事情调查清楚，后果自负，你清楚我的做事风格。” 柳云笙一改平日里的嬉笑，语气十分严肃。 妍儿打了个哆嗦，他们这位世子妃泼辣蛮横的名声早已传扬在外，刚进府就处理了好几人，但她仍旧矢口否认。 “妍儿只知世子妃每日傍晚都会吩咐奴婢送一碗药汤到二夫人房中。” “大胆！世子妃在此你还敢胡说八道！”碧语被气得火冒三丈。 柳云笙摆摆手，碧语悻悻然闭上了嘴，但看着妍儿的眼神却是越来越冰冷。 世子妃那么好的一个人， 她怎么就铁了心要陷害她呢！ “世子妃不要再逼问奴婢了，世子妃若是穷追不舍那奴婢只能一头撞死在这里！” 妍儿语气坚定，仿佛是下定了决心。 “罢了，你回去吧。”柳云笙揉了揉太阳穴，语气略显疲惫的说道。 既然她不愿意说出真相，这样耗下去也没有意义。 若是妍儿真的在她这里出了事，岂不是给二夫人她们留下了话柄，又要说她苛责下人，蛇蝎心肠。 “谢世子妃。”妍儿从地上爬起来，三步并两步逃似的离开。 “世子妃，她这分明就是胡搅蛮缠，你怎么能就这么轻易放她离开呢？”碧语有些不解柳云笙为什么不继续逼问下去。 “她铁了心不说，咱们也没有办法，没有实际的证据，也无法用刑。”柳云笙紧锁着双眉。 “这两天你多盯着点她，暗中观察她一天到晚都做了什么去了哪里，回来禀告我。” 看这妍儿的表现应该不是为财，许是受了威胁。 她们现在还有时间，当务之急是查出妍儿握在三夫人手中的把柄。 “现在就去吧，我自己待一会儿捋一下思绪。” 碧语刚离开不久，柳云笙朝着空气中唤了一声，“莫雨。” 片刻，莫雨轻飘飘的落在屋内，“世子妃。” “莫雨，帮我办件事。” “世子妃请讲。”莫雨恭恭敬敬的行礼。 他们作为暗卫，就需要无条件服从主子的命令，现在慕夜溟将他给了世子妃，他便会誓死效忠。 “将这包粉末洒在妍儿的衣裙上。”柳云笙说着，拿出一个小包递给莫雨。 “是……” 莫雨双手接过，满脑子黑线，他以为世子妃会交给他什么危险高难度的任务，结果竟然是将粉末洒在一名丫鬟身上。 柳云笙似是看出他的想法，淡然一笑，“能不能破案，就靠你了。” “属下这就去办。” …… 白浣羽用完了王府给她精心准备的午膳，玉手捻起方布擦了擦嘴，一个眼神刚落下，她的贴身丫鬟立马会意，连忙上前将桌上餐食收拾了。 尔后端着一个木盘，毕恭毕敬的走到白浣羽面前，“小姐，这就是您需要研究的药材，主要是看看其中有没有什么药性相冲，能引起腹泻的，毕竟……” 丫鬟话还没说完，就被白浣羽斜射过来的一个眼神看的一哆嗦，最终话语慢了半拍，就被白浣羽不耐烦的接了上去： “啰嗦什么？医疗方面的事我还用你教？” 她声音不大，语气确实极其的厌恶，丫鬟立刻连道三声歉，将木盘放在桌上忙不迭的走了。 白浣羽看着那木盘，还是觉得不爽，干脆回房去，再让丫鬟将她带的名贵药材送来。 “那柳云笙不过是个挂着世子妃名头的草包，她配的药，我还不是一眼就能看出？” 白浣羽一边拿出自己用华贵盒子装好的药材，一边想着。 “倒是那慕夜溟长的不错，而且看那脉象，内力气血已经开始流动。” 她手上拿过一颗名贵雪参，忽的微微一愣。 因着柳云笙的出现，把脉时有些粗心，那个脉象好像与普通的腿疾有些细微的区别。 然而白浣羽也只迟疑了那么一瞬。 她可是白家最有天赋的后辈，从小到大，无论用不用心，只出过四次误诊，又何至于在这点小事上出错？ 白浣羽如此想着，按照自己对慕夜溟病情的判断，开始配起药。 傍晚时，她再次走向慕夜溟的房间，身后的丫鬟手中端着一碗药。 “参见世子，这是我为世子专门研制的汤药，请世子服下。” 慕夜溟连头都没抬一下，“有劳白小姐，放在边上吧。” 白浣羽见他无视自己，有些恼火，“世子趁热喝了吧，若是凉了药效便会大打折扣。” 她说着，将药碗亲自端到慕夜溟近前。 慕夜溟有些不耐烦的抬起头，莫翎恰巧走了进来，“世子，属下有事禀告。” 第35章 有了眉目 莫翎的出现令白浣羽措不及防，手中端着的汤药不知道是该放下还是端着，最终她还是悻悻然放到了桌上。 见状，慕夜溟冰冷的脸色才微微缓和了一些。 “何事？”慕夜溟将目光投给进门的莫翎。 莫翎没有答话，看向白浣羽。 白浣羽怔了一下，面露些许尴尬，“我先出去。” 表面上落落大方，实则在心中将莫翎骂了个千万遍。 “白小姐，此时与你有关！”莫翎叫住她。 白浣羽停下了脚步看向慕夜溟，慕夜溟面无表情的微微点头，表示她可以留下。 这个男人真是淡漠薄凉到了一定的程度。 不过，白浣羽倒也不反感，她自诩是懂慕夜溟的，如果他双腿健全，必然是天之骄子的存在，然而他…… 她已经把出慕夜溟的腿并不是无药可治了，只要她略微上点心，给他诊治，他很快就能站起来，届时，他们便是这天底下最般配的人，那个又蠢又傻的柳云笙还不哪儿凉快呆哪儿去！ 思及此，白浣羽将红唇一勾，眼眸里是势在必得的光芒。 刚走到门口的白浣羽又走了回来，站在二人面前，没有半分的紧张与局促，更像一个上位者。 她的高傲也不是没有缘由，这个世界可以得罪任何人，但是绝不能得罪大夫。 你可以保证你一辈子平步青云，但是你无法保证一辈子不生疾病，而白浣羽是大夫中的佼佼者。 莫翎看了白浣羽几眼，这个确是耀眼的很，但慕夜溟却从始至终没有甩给她一个眼神。 “什么事？” 莫翎迟迟没有说话，慕夜溟不耐烦道敲响了面前的木案。 莫翎这才回过神来，心道大事不妙。 白浣羽眼中的笑意倒是越来越深了，她向来享受别人这种追捧她的目光。 “回世子，白小公子和人打赌给贾员外的儿子治病，但把人医死了。”莫翎扫了白浣羽一眼。 “贾员外带人找上门要求一命偿一命，说若不交出白小公子，他们就报官，白老先生前两天刚离京，白家请白小姐回去处理。” “你说什么？！”白浣羽如同遭了个晴天霹雳，没有站稳，差点朝后方摔去，莫翎赶紧伸手扶住她。 被莫翎触碰，眉头不由得一皱显露出厌恶之色，但碍于慕夜溟在此，又不好发作。 当务之急是贾员外的事，贾员外那儿子本就是强弩之末，京中大夫都束手无策，她怕毁了自己的名声不愿意出手救治，但这个傻哥哥真是好大的胆子，竟然敢和人打赌，给人家治病！ 白浣羽气得紧咬银牙，尽可能的压制情绪，“世子，浣羽请求先回家处理家事。” “嗯。”慕夜溟不动声色的点头，微微皱起的眉头却舒展开来。 白浣羽欠了欠身子离开。 “把这碗药给世子妃送过去。”慕夜溟看到桌子上仍冒着热气的汤药，吩咐道。 “是！”莫翎端着药碗离开。 柳云笙现在因为妍儿的事头疼，却见莫翎端着药碗过来了。 “这是何意？”柳云笙看着汤药不解的问道。 “这是白小姐给世子准备的药，世子命我把药端过来给世子妃检查一下。” 柳云笙有些哭笑不得，白浣羽既然敢把要正大光明的端到他的面前给他喝，那这药肯定是没问题的，还需要检查什么呢？ “他还有说别的吗？”柳云笙端起药丸在鼻尖闻了闻，不由得眼前一亮，这药可是好药，看得出白浣羽是下了血本的。 “世子倒是没说什么，不过，这药好像是白小姐特地给熬夜熬制的治疗双腿的药。”莫翎道出由来。 柳云笙检查完药之后，将药重新放回托盘上。 “我已经检查过了，这药没什么问题，药是上乘的药，只是用它来治疗世子的腿却是无功无过，可以喝，就当补身体了。” 莫翎看着这碗药发愁，既然是无功无过那世子自然是不会喝的。 “倒了。”就在这时，慕夜溟推着轮椅进来了。 莫翎连忙端起药碗将汤药二话不说端起汤药。 柳云笙不禁为这些上乘的药感到可惜，正如她所说，虽然无功无过，但是拿来补身体却是极好的。 “倒了多可惜，虽然对治疗腿没有什么作用，但是你的身体虚弱，喝了对你恢复元气有好处。” 柳云笙叫都叫不住，莫翎手一扬就将汤药倒进了盆景中。 一碗价值连城的药就这样没了！ 柳云笙一双明眸里大写着“可惜”二字，然而慕夜溟却看都没有看一眼。 “既然无用为何不倒？如果要补身体本世子也不差这一碗药，在本世子心中无功无过便是过，有用的，哪怕不是上乘的材料也是无价瑰宝。” 说着他取出随身携带的纸包打开来，伸出修长的手捻起一颗塞进嘴中。 柳云笙感到面颊有些轻微的燥热，慕夜溟此举未免让她太受宠若惊了些。 她轻哼一声，怎么也掩饰不住眉宇间的喜悦。 “你今儿怎么有空往我这儿来？”柳云笙突然看向他。 慕夜溟眉头微皱，因她的话感到心头莫名窝火，“怎么，无事不能来？” “不是。”柳云笙讪讪闭上了嘴，真是话不投机半句多。 “那丫鬟的事儿怎么样了，可有眉目？”慕夜溟展开了话题。 柳云笙点点头。 那日给莫雨的粉末，可以追踪行踪，经过调查，证实了妍儿每天夜里都会到府内一处荒废的院子。 那里关着一个男人，正是失踪不久的二喜，同妍儿一样是三夫人院中当差的下人。 二喜和妍儿关系一直很好，碧语悄悄打听了一下，就探听到了事情真相。 他们二人日久生情，幽会的时候被三夫人知道了，妍儿被警告，二喜则当场就被被狠狠地打了一顿，再后来二喜就失踪了。 在这人命如草菅的古代，失踪一个人实在太平常不过，特别是失踪一个不重要的小厮，根本不会引起任何人的注意。 现如今二喜不是失踪，而是被三夫人关了起来，那么事情就明了了，三夫人利用二喜威胁妍儿，于是便有了后面妍儿诬陷柳云笙的事情。 第36章 放火救人 柳云笙将探知到的所有事情告知了慕夜溟。 慕夜溟坐在椅子上， 幽暗的眸子里薄凉如冰，不知在想什么。 “想要证实我的清白，就一定得让妍儿松口，而要让妍儿松口，必须从二喜这里下手，把他救出来！” 柳云笙语气十分严肃，紧紧锁着双眉。 慕夜溟神情平淡，带着几分饶有兴趣的探究，“三夫人那儿派人盯着，你打算如何施救？” 三夫人也不是吃素的，既然她能威胁妍儿，那就肯定是做足了准备，把他解救出来并非易事。 “办法我倒是想了一个，就是不知道你同不同意。”柳云笙一边说着，眸子里一边绽放出算计的光芒。 看到她的神情，慕夜溟就觉得肯定没有什么好事儿。 “你且先说来听听。” “那里不是一处荒院吗？没有人居住，如果一不小心走水什么的，就算引起动乱也不会伤到人，我们可以趁大家救火的时间将二喜带走。” 柳云笙冲着慕夜溟紧眨眼，生怕他不同意，毕竟这是放火烧他的家。 “不过是一件小事，怎么不可以？”慕夜溟的语气云淡风轻，就好像在谈论今天的天气多好。 柳云笙心中的一块大石头落下，但同时也不得不在心中给慕夜溟竖了个大拇指，放火烧他的家，他竟也能连眼睛都不眨一下就答应。 “你打算何时行动？”慕夜溟问道。 “今晚！”柳云笙斩钉截铁道，既然决定做了，动作当然是越快越好，先发制人，省得到时候三夫人做足了准备，他们不好应对。 “好，莫翎你和莫雨一起助世子妃一臂之力。” 慕夜溟命令道，又看向柳云笙，“人手若是不够，再来跟我说。” “够，就烧个荒院而已，用不了太多人。” 柳云笙说着，从抽屉中拿出一包药，“我又给你研制出了新的含片你要不要试一下？” “是药三分毒……”慕夜溟突然感觉他自己像个小白鼠一样。 “这个是补身体的，没事。”柳云笙拿出一颗，“你尝尝，听大夫的准没错。” 慕夜溟无奈的看了一眼献宝似的柳云笙，拿起一片放到嘴里。 “怎么样？是不是很甜？”柳云笙双眼中充满着期待的目光。 “嗯，还不错。”慕夜溟又拿起一颗，在烛光下观瞧起来。 “那我就按这个配方研制了。” “你这些都是从哪里学到的？”慕夜溟看着这么小小一片，狐疑道。 “呃……这些都是我在古书上看到的。”柳云笙被问的一愣，随口扯了个慌。 慕夜溟知道她没有说实话，但也没戳破。 …… 说干就干，就在当天夜里，柳云笙带人给院子点了一把火。 本就是荒废的院子，杂草丛生，这一把火点起来便立刻演变成了熊熊烈火，火势滔天，将老王妃都惊动了。 三夫人更是在心中七上八下，那还关着威胁妍儿的筹码，可千万不能出事。 不过三夫人赶到的时候火已经要熄灭了，在帮忙灭火的人当中，有看守二喜的小厮，看到三夫人后，小厮暗暗的摇了摇头。 柳云笙见三夫人脸色跟吃了猪肝一样难看，装作一副不解的样子。 “不知怎么突然就着火了呢，幸好被本世子妃发现了，不然火势蔓延后果可就不堪设想了。” 三夫人强忍着心中的怒火，藏在衣袖底下的拳紧紧攥着，指甲深深掐进肉里。 她突然眸子一转，看着柳云笙问道：“大半夜的，不知世子妃在这里做什么？” 此言一出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到了柳云笙的身上。 就连不慌不忙过来的白媚歌都忍不住看了柳云笙一眼，慕夜溟的这个世子妃果然不简单。 柳云笙并没有因为他的质问而手忙脚乱，她朝老王妃行了个礼。 “晚上睡不着所以出来走走，还得多谢那位满脸胡子的大哥，我一说着火了，他就立马跑来灭火了！” 柳云笙说的那个人正是三夫人派来看押二喜的人。 三夫人的脸色越来越难看，柳云笙这已经是在正大光明的在挑衅她了。 “你身为妇道人家，就算晚上睡不着，也不能随意走到男子的地方。” 白媚歌突然说道，话中的意思是指控柳云笙不守妇道。 “云笙是在陪本世子逛王府，白侧妃有什么异议吗？”慕夜溟冷冷的看向她。 白媚歌的面色变了变，她向来隐藏的极好，从不愿正面与慕夜溟起冲突，没想到今儿竟然惹了慕夜溟不快。 “我并没有责怪世子妃的意思，只是担心她作为妇道人家被那些嘴碎的说三道四。” 慕夜溟移走在白媚歌身上的目光，这才让她感觉轻松了不少。 老王妃将柳云笙招了过去，“云笙，来我这里。” 老王妃握住她的手，脸上尽是慈祥之色，“今日多亏了云笙，不然指不定会出什么乱子，云笙真是我们王府的大福星。” “祖母您太抬举我了，主要还是祖母福星高照。”柳云笙朝着老王妃俏皮一笑。 “既然火已经扑灭，那大家就散了吧，本世子也乏了，云笙，回去吧。”慕夜溟合眼，好似真乏了。 “嗯，大家都散了，此事明儿再处理，务必要查出缘由。” 老王妃也吩咐，脸上的慈祥褪去，尽是严肃之色。 所有人散去。 …… 翌日，三夫人一大早便大发雷霆。 二喜不见，妍儿也不见了，她知道一定是柳云笙搞的鬼。 “柳云笙你个小贱人，公然与本夫人作对，在我面前耍花招！”三夫人眼中像是猝了毒一般，屋子中满地狼籍。 “拿去给白小姐检查的药检查的怎么样了？” “回夫人，白小姐昨儿回白府了。”丫鬟回答道，不敢抬头看。 怎么这么巧，偏偏这个时候回府？ “必须把妍儿那个贱婢找到。”三夫人一边说一边从袖间拿出一包白粉，“我永远都不想再看到她。” “是。”丫鬟习以为常的将药粉接过。 这种事情她早已见怪不怪，在三夫人的眼里，下人的命最低贱不过，可以随随便便处死。 第37章 查药 没过几日，白浣羽便处理好了家中事务，比慕夜溟预测的要早上不少。 她送药过来的时候慕夜溟正坐在房内品茶，看到她手中汤药，慕夜溟眉头便不由得一皱。 “白浣羽参见世子。”白浣羽微微欠身道。 慕夜溟“嗯”了一声，示意一旁的莫翎将药接过来，这一举动让白浣羽受宠若惊。 慕夜溟对她的好已经超出了一个患者对大夫的敬重了。 从小到大，她受到过不少男人的追捧，方式五花八门，却没见过慕夜溟这么折磨人的，有时候温柔细致，有时候又宛若冰山，令她怎么也捉摸不透。 不过，她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妥，毕竟他是慕夜溟，是皇上都十分喜爱的晚辈，即便他双腿残疾，坐在轮椅上，他都有这个高傲的资本。 “麻烦白小姐了，药本世子等会儿喝。”慕夜溟并未放下手中的茶水，目光一直落在杯中漂浮的茶叶上。 慕夜溟依旧没有给她一个眼神，白浣羽并未放在心上，提醒道。 “世子还是乘热喝了吧，药凉了药效就去了。” 她觉得自己已经拿出了最大的耐心，连她爹这辈子都没有受过这样的待遇。 “本世子喜欢喝凉的。”慕夜溟放下茶杯，“听说三夫人已经将药送到白小姐的房中了，既然回来了，那就麻烦白小姐检查一下，不要冤枉无辜。” 这个无辜自然指的是柳云笙。 白浣羽一双漂亮的眉毛拧到一起，她不想从慕夜溟的口中听到任何关于柳云笙的话题，柳云笙她不配！ “我这就去检查，一定查出真相。” 白浣羽起身，但看到自己端过来的药还搁置在桌上，她咬咬牙说道。 “世子，容浣羽多嘴，药真的是趁热喝效果好，浣羽是为世子着想，难道世子不想像正常人一样站立行走吗？” 此言一出，慕夜溟面无表情的脸瞬间冷沉如冰，他抬起眼，双目中迸发出两道寒光。 白浣羽被吓得一个踉跄，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 “浣羽说错话了。”白浣羽认错，气场瞬间就低了几个度。 慕夜溟将脸上的寒气不动声色的收起，“本世子知道白姑娘是好心。” 听到这话，白浣羽脸上的愕然才消失大半。 她打量了慕夜溟一眼，立刻收回目光。 难怪爹爹说慕夜溟不简单，如果他只是一个普通的残废，是断不可能又这样强大的气场的。 “白姑娘快去快回。”慕夜溟又拿起案上的折子，一边翻动一边道。 “浣羽告退。”白浣羽悻悻然离开了。 想到查药的事，不禁暗骂柳云笙那蠢货居然会捣鼓药材，没那两把刷子就瞎搞，害得二夫人腹泻体虚。 在白浣羽的心中已经确定了二夫人腹泻一定是柳云笙的原因，她觉得不需要查就已经真相大白了，查药只不过是走一个流程而已。 莫翎看到白浣羽的身影消失在眼前，立刻端起汤药准备拿去倒掉，慕夜溟制止。 “既然是大补的药，那就端去世子妃那儿，世子妃操劳，需要大补，问起就说是本世子的意思。” 慕夜溟平淡的说道，连他都没注意到自己略微勾起来的嘴角。 “是！”莫翎立刻端着汤药往柳云笙屋子去去。 他真是越来越看不懂世子了，不过，他并不觉得这是一件坏事，因为柳云笙的出现慕夜溟变得食烟火了许多。 白浣羽回到房中，对送来的药材进行检查，发现这些药材并不是什么珍贵之物。 单独分开来看，她都知道其中功效，但组合到一起，就令她十分费解，这些药材并不是什么毒药，都是活血、祛淤功效。 如果说是服用了这些药材而导致腹泻，那也不该是柳云笙的错，有些人服用中药本身就会产生副作用，有的人是乏力昏睡，有的人腹泻不止。 白浣羽感到非常奇怪，柳云笙没事捣鼓这些要做什么？ 难不成是想给慕夜溟治疗腿疾？ 她很快把这个想法否认了，这些药物都不是什么珍贵名品，想用这种乱七八糟的药物来治疗慕夜溟的腿疾，简直是天方夜谭。 白浣羽轻嗤出声，同时对柳云笙的好感度又降低了几分。 不对，她对这个柳云笙从来就没有好感！ 白浣羽已经有了算计，既然柳云笙敢乱配药，那么不管她有没有给二夫人服用这些药，更或者这件事是不是二夫人与三夫人算计柳云笙的计谋，只要她顺着二夫人和三夫人的意思，强行将这个帽子扣到柳云笙的头上，柳云笙都是百口莫辩。 看爹爹以及皇上的意思，是有意撮合她和慕夜溟，而如今柳云笙是他的正妃，如果她嫁过来，那么她只能是侧妃，说好听点是侧妃，说难听点其实就是妾。 若是做了妾，不管是她还是她的孩子，都要低人一等，如今正是一个让柳云笙在慕夜溟面前丢失好感的大好机会，说不定还能借此休了她。 要怪就怪柳云笙没那个本事还要学人家配药，这事儿就算与她无关，她也得乖乖的背上这口大黑锅。 在心中盘算好之后，白浣羽走出房门，眉宇间带着从所未有的喜悦。 顺着小石子路走去，白浣羽脚步轻快。 “世子妃，世子为什么不喝白小姐给的药？上一回给的药倒掉了，这一回又拿过来给你喝，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柳云笙和碧语此时此刻正坐在不远处的凉亭里，柳云笙双手撑着脑袋看着不远处的池塘。 “不难理解，世子喝了这么多年的汤药，早已经对汤药产生排斥，他这次将汤药拿过来给我喝，没有暴殄天物已经是最最好的结果了。” 柳云笙笑着解释道，想到他第一次将药倒掉的情形，仍旧感到心疼。 碧语似懂非懂的“哦”一声。 殊不知，二人的对话刚好被观赏植物后边的白浣羽听了个正着，她没有偷听别人说话的习惯，只是柳云笙和碧语说话的声音实在太大，她不想听见都难。 此时此刻白浣羽脸上的神情已经接近扭曲。 第38章 将妍儿请来 她费尽心思给慕夜溟熬药，没想到那些名贵无比的药竟然全入了柳云笙的肚子，白浣羽暗暗的攥紧了拳头。 喝她熬制的药，柳云笙她也配！ 白浣羽转身回了自己的屋子，她原本打算让柳云笙多过几日安稳日子，可现在她改变主意了，她要立刻马上让柳云笙沦为众矢之。 白浣羽拿出了自己的一味药材掺和进了三夫人命人送过来的药材中，她红唇一勾，凤眸里闪过一丝狠毒。 今日，她就要柳云笙尝尝她的厉害！ 拿着动过手脚的药，白浣羽走向慕夜溟的房间。 见到来人，慕夜溟放下了手中的事情。 “既然已经查出结果，那就去通知王妃，莫翎叫所有人到厅堂集合。” “是。”莫翎立刻去办。 慕夜溟并不在意白浣羽给出的结论，因为叫白浣羽去检查药物不过是走一个过场，他早已提前做好了对策。 无论白浣羽查出来的结果如何，都影响不到今日最后的结果。 同时，他已经用言语敲打了白浣羽一番，她是个聪明人，应该听得出他的言外之意，不会令他失望。 然而，白浣羽不是慕夜溟肚子里的蛔虫，并不知道他心中真实的想法，此时此刻的她满脑子都是柳云笙刚才和碧语的话。 那股子怒火以及羞耻在心中萦绕，久久不能消逝。 …… 没过多久，所有人并到了厅堂，老王妃坐在最中的位置上，白侧妃次之。 白侧妃向来在人前都是一副涣散模样，好似天塌下来都与她无关，一般王府里有什么事儿她都不会参与，嫣然一副大好人形象，然而今日这事与她的儿媳妇有关，她不得不出现在这里。 她脸上看似平淡，实则心中一直在算计。 三夫人已经禀告过她，妍儿丢了，二喜也被救走了，所以今日这事就绝对没那么简单。 柳云笙只要不将妍儿带过来指证，那这件事，就能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但倘若妍儿来了，那三房肯定免不了一番责罚，而这个时候就该轮到她出手，虽然三房这事儿做的冲动，但说什么都是自己的儿媳妇，该保还是得保。 眼看着所有人都到齐了，老王妃敲了敲桌子。 “白小姐，麻烦你将药物检查的结果告知大家。” 老王妃将目光投给白浣羽，下一秒她的眼睛不动声色的亮了一下。 这个白浣羽倒是生的不错，身材修长，端庄中带着一丝霸道，明亮的凤眸里绽放出自信与从容，果然是大户人家培养出来的，一点也不小家子气。 白浣羽朝老王妃欠了欠身子，从手里拿出一个纸包，里面包着药材。 “回王妃，世子妃的药物的确有问题。”白浣羽的声音铿锵有力掷地有声。 她这一言出，柳云笙僵了一下，慕夜溟则睫毛一颤，眼睛眯起。 白浣羽不禁觉得背脊发凉，但她并没有多想，内心中对于柳云笙的怒火，早已压制住了她的理智。 听闻柳云笙的药物有问题，老王妃的脸色瞬间冷了下来，“世子妃的药物究竟有何问题，麻烦白小姐细细道来。” 白浣羽拿出纸包中包着的药材一样一样的说出它们的作用，最后从药物当中拿出一样她掺进去的那位药，展示在在众人面前。 “真正有问题的，便是这味药！” 柳云笙看到这位药材两眼一眯，她不清楚这个药材究竟是白浣羽放进去的，还是三夫人放进去的，更或者说白浣羽和三夫人沆瀣一气。 “这是什么药？”老王妃打量着她手中的那味药。 “此乃牵牛子，性寒有毒，少量服用有泻水通便之效，但若大量服用，便会出现腹泻不止，严重者甚至还会黏液血便，昏迷不醒！” 白浣羽说出这味药的作用之后，屋内鸦雀无声。 老王妃看向柳云笙的眼神多了几分异样。 就在这个时候，三夫人的贴身婢女悄悄的站到了她的身后，在她耳边嘀咕了几句。 三夫人在听到她的话后，脸色大好，悬着的心也放回了肚子里。 妍儿已经被毒杀。 “回祖母，孙媳有话要说。”柳云笙上前一步。 “你还有什么话好说，你指使妍儿给二嫂送药，害二嫂腹泻体虚！ 三夫人连忙接话，语气严厉，咄咄逼人。 “虽说你新婚之夜二嫂往你房间送人确实有失妥当，但你已经对那丫鬟进行了惩罚，此事也算是告一段落，可你偏偏不愿意息事宁人，竟然对二嫂痛下毒手！” 妍儿已经死了，已经没有了威胁，三夫人自然就不用夹着尾巴做人了。 “三夫人，即便是囚犯也尚有说话的机会，容我说两句话有何不可？还是说三夫人你心里有鬼？” 柳云笙锐利的目光看向三夫人。 三夫人被她这一记严厉的吓得慌了片刻。 “你在房中捣鼓药物，又不是我叫你弄的，我心中能有什么鬼？” 三夫人立刻稳定心神，将话题转回来，“你别在这儿颠倒黑白，我们现在要讨论的问题是你的药物是否有问题！” 老王妃不耐烦的敲了敲桌子，“行了，都别吵了，云笙有什么话大胆说出来。” 老王妃看三夫人的眼神越来越幽暗，这三房也真是太没有作为长辈的气度了，竟然和一个晚辈计较，丢失了风范。 柳云笙清了清嗓子，指着白浣羽手中的牵牛子，“首先这牵牛子不是我的，是谁对我的药材动了手脚我不清楚，其次是我也没有叫妍儿给二夫人送过药，这事妍儿可以作证！” “上次妍儿不是一口咬定你让她给二夫人送药吗？” 老王妃看向了柳云笙，她自然相信她这个孙媳不会有害人之心。 “我从未和妍儿接触过，她为何要害我，那就得让她亲自解释了。”柳云笙镇定自若的说道。 三夫人却是戏谑出声，“既然你说妍儿可以给你作证，那不知妍儿现在身在何处？” “自然是在王府里，三夫人，这妍儿可是你屋子里的人。” 柳云笙浅笑着，转身对碧语吩咐道：“去将妍儿请来。” 第39章 真相大白 “！” 三夫人瞬间僵住了身子，笑容也僵在了脸上，冷汗顺着鬓角嘀嗒流淌。 不可能，妍儿已经死了，已经被她毒死了，怎么可能再被请上来？ 然而，她仅存的一丝侥幸从看到妍儿出现的那一刹那消失殆尽。 她慌了神，差点没有站稳，还是她身旁婢女扶了她一把，才使她没有出糗。 妍儿走进厅堂，看到三夫人那时候不由得浑身抖了一下，是打从从心底里散发出来的害怕。 走到正中央，妍儿“扑通”一声跪了下来。 “王妃，奴婢有罪，奴婢先前诬陷世子妃。”妍儿伏在地上。 老王妃一双深邃的黑眸盯着跪在地上的妍儿，直勾勾盯得她头皮发麻。 一大把年纪的人都能闻到棺材香了，这辈子见过的大风大浪，尝过的阴谋诡计手脚加起来都数不过来。 她生平最痛恨的便是明枪暗箭，尔虞我诈。 妍儿这种低贱的丫头，竟敢污蔑主子，以下犯上。 “贱婢，你真是好大的胆子，连世子妃都敢污蔑，我看你是活腻了！姐姐，此人必须严惩不待。” 老王妃正欲开口训斥，白侧妃冷漠的声音响起，不带半分温度与情面。 老王妃的神情说不清的冷淡，妍儿自然是要惩罚的，但愿怎么也要将事情查清楚了再施加惩罚。 “妹妹莫不是糊涂了，妍儿有问题，那这三房就没有问题？” 老王妃直戳要害，带着不容忽略的威严。 想在她的面前蒙混过关，没那么简单，如今这件事情已经被放大，想息事宁人粉饰太平，是不可能的。 “王妃，儿媳什么也不知道，这一切都是妍儿在从中搞鬼，是她跟儿媳说世子妃最近在捣鼓药材，还命她给二嫂送药，她觉得事情不简单才来跟儿媳说。 儿媳也是关心妯娌，左思右想才和您禀报的此事，所谓关心则乱。 现如今仔细想来这件事情破洞百出，这一切都是妍儿这个贱婢挑拨离间的诡计！” 三夫人三言两语将所有的锅都甩给了妍儿，同时她整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妍儿她怎么可以没死，现如今她手里没了筹码，这妍儿对她怕是恨之入骨，事情肯定不会替她隐瞒。 为今之计，只能是死不承认。 “三夫人，分明是你和我说只要我作为证人陷害世子妃，事成之后你就会给我一笔钱让我和二喜一起离开，你抓了二喜，还准备毒杀我，要不是世子妃的人找到我，我恐怕早就去见阎王了！” 妍儿一咬牙将心中所有的话都说了出来，但身体却不自觉紧张的发抖。 她作为丫鬟，向来胆小不敢惹事，所有的事都是能忍则忍能避则避，如今敢说出这一席话已经是用了绝大的勇气。 三夫人立刻上前甩了她一巴掌，眼神凶猛的吓人，如果这是在她自己的院子，恐怕她早就命人将这贱婢乱棍打死了。 “一派胡言，那二喜偷了我陪嫁的手镯，已经失踪不知道多少日了，你怎么能诬陷说我抓了他？” “到底是失踪了还是被你命人关起来了，去问阿权便知！” 妍儿抬起头来对上三夫人那恶狠狠的目光。 果然，一个人沉默久了，爆发力是很强大的，如今的妍儿正是如此。 若是平日里，她早就因为三夫人这副模样吓得闭口不敢言语。 三夫人听到这个名字，更加慌乱。 “传阿权！”老王妃看三夫人的眼神越来越失望，甚至冰凉，就如在打探一汪死水。 以往那么个知分寸的人，如今怎么尽是跟晚辈过不去。 阿权很快就被带了上来，行了礼之后阿权如实招来，承认自己的确关押过二喜，是三夫人下的命令 早在走水的时候，莫翎就给过他警告了，到时候厅堂问审，他必须如实招来，否则便将他赶出王府。 他在王府的活轻松，薪资也好，他需要这份活养家糊口，所以就算三夫人平日里对他并不算苛刻，也给了他好处，但他必须实话实说。 三夫人如同遭了个晴天霹雳，人证物证俱在，她不知该如何辩解， 只得将求救的目光投香白媚歌。 白媚歌恶狠狠的瞪了她一眼，老三家的媳妇什么都好，就是沉不住气。 “成何体统，你还不赶紧同世子妃道歉！” 白媚歌先发制人，起身就甩了三夫人一记耳光。 耳光“啪”的一声落到三夫人的脸上，白皙光滑的脸瞬间就印出了五个手指印。 三夫人藏在袖子底下的手，紧紧攥着拳，指甲将皮肉都掐破了，鲜血直流，但她面上却是装作懊悔不已的模样。 “世子妃，都是婶子的错，婶子不该污蔑你，还请世子妃原谅。” 三夫人的语气有多诚恳，内心就有多恨柳云笙。 柳云笙笔挺的站着，微微颔首，“可别，三夫人这算道歉我可受不起，云笙只愿以后三个人莫要再寻我麻烦。” 做错了事儿就是婶子、侄媳，没做错的时候就是高高在上的三夫人，这种道歉，她可受不起！ 三夫人身子一僵，脸色十分难看，她都当着所有人的面低三下四跟她道歉了，她竟还端着架子。 “三夫人，做错了事可是要接受惩罚的，作为长辈你是不是应该以身作则，自请受罚？” 就在这时，一直保持沉默的慕夜溟开口，薄凉如水的嘴里吐出一句悠悠然的话，仿若狂风暴雨，毫不留情的给三夫人雪上加霜。 如果是老王妃开口，她念在大家都是一家人，肯定不会将事情做得太绝，可慕夜溟开口，那性质可就完全变了。 “世子说得极是！我自请禁足半月，抄送清心经一百遍。” 三夫人尽量让自己的话不显得那么咬牙切齿。 慕夜溟冷哼了一声，目光冰冷低沉的看着三夫人。 “三夫人若是诚心认错，应禁足半年，将三藏十二部都抄诵一百遍。” 柳云笙立刻看向慕夜溟，一双凤眸里充满了不可思议与戏谑，要是都抄一百遍，那三夫人手不得给抄费啊！ 而当事人三夫人，在听到这句话之后一翻白眼晕死过去。 第40章 跳梁小丑 事情发展到这里已经告一段落，老王妃疲惫不已的揉揉太阳穴。 白侧妃上前一步握住柳云笙的手，脸上挂着心疼。 “云笙，真是委屈你了，这一切都是你婶子的不是，我一定会替你好好责罚她，我保证她下次绝不敢再寻你的麻烦。” 话说到这个份上了，柳云笙即便再不想买账，也必须有所表示。 同住一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闹得太僵对谁都没有好处，该粉饰太平的时候也不能执拗的为了一时的怒气而失了气量。 柳云笙摆摆手，一副云淡风轻的模样，“有侧妃这句话云笙就放心了，我嫁到王府来只想过太平日子，别的我什么都不求。” 柳云笙一边说一边不动声色的抽回手，白侧妃对她的这温柔细致的动作并没有让她感到温暖，反而让她觉得有一些不适。 虽然她初来乍到，但她心里十分明白在王府里边生存了这么久的人，没有一个是平凡之辈。 特别是这白媚歌，她看似再过着轻松的养老生活，可她心里在盘算些什么，不容他们细想都能知晓。 白侧妃也没有因为柳云笙这个细微的动作而发怒，三夫人是她的儿媳妇，柳云笙是老王妃的孙媳妇，说白了跟她白媚歌一分关系都没有，她不会买她的账。 大家都能够各退一步，不撕破脸，便是皆大欢喜的结局。 白侧妃微笑着转过身正面对着老王妃，“姐姐，既然事情已经水落石出了，那妹妹这儿媳便交由妹妹自己教育，我一定对她严惩不贷。” “嗯，那便交由你管教，望她能改过自新，不会再做出此等害人之事，否则只能交于官府处理。” 老王妃语气严厉，一个眼神都不想留给三夫人。 老王妃虽然不是一个温柔的人，但也不恶毒，她说出这样的话不过是要让白侧妃明白，三夫人做得这事情令她很失望。 她与白侧妃相处了多年，虽然于姐妹相称，但也只不过是表面上的太平，三夫人的嚣张跋扈说白了，就是被她白媚歌惯出来的。 白侧妃带着昏迷的三夫人走了，老王妃从主位上起身，走到柳云笙的身旁。 柳云笙今日的表现令她很满意，这孩子她真是越看越欢喜，孙儿慕夜溟真是娶了个福妻。 再看立在一旁脸色尴尬的白浣羽，老王妃眸子暗了几分，那药到底怎么回事，如今除了三夫人，也只有她才知道了。 不过，她并不打算质问白浣羽，倒不是惧怕她身后的世家，而是觉得经历此事后，白浣羽会懂得夹起尾巴做人。 “云笙，这事你受委屈了，以后不论发生什么事，都来同祖母说，祖母会给你撑腰，有祖母在一天，就绝对不会叫人欺负你。” 老王妃慈祥的看着她，如同在看自己的亲生孙女。 已经许久没有晚辈令她如此欢喜过了。 慕夜溟的母亲也如柳云笙这般可爱，可惜她去的早。 白侧妃那两个儿媳妇就不多说了，没有一个是省油的灯。 她刻意把话说的这么明白，就是为了让王府里的人知道她很重视柳云笙。 柳云笙虽然是嫁过来给慕夜溟冲喜的，但她并不只是把她当做一个工具人，她是慕夜溟的妻子，是凌王府的世子妃。 老王妃的这一句话让柳云笙不由得觉得鼻子一酸。 白侧妃那句话是故意说来大家听的，想要她大事化小小事化了，根本没有站在她的角度思考。 而老王妃不一样，她是实打实的疼爱她。 “孙媳知道，多谢祖母关心。”柳云笙弯起嘴角，像个尝了蜜的孩子。 一旁的白浣羽觉得这种场景扎眼的很。 凭什么，就算这件事情真是三夫人的错，那柳云笙也不该得到老王妃的疼爱，这么大的恩典她受得起吗？ 她不过是一个不受宠的太尉府小姐，动作粗鄙不说，就连名声也是臭名昭著。 阿权受了一点小惩罚，妍儿则被赶出了府，折腾一天，老王妃感觉疲惫不已，她现在的身子一天不如一天。 老王妃和柳云笙聊了一会儿，带着贴身伺候的嬷嬷回了自己的屋子。 厅堂里就只剩下了柳云笙，慕夜溟，白浣羽几人。 “哎呀，真是糟心的一天，好在结果如人意！” 柳云笙伸了个懒腰，感觉痛快淋漓。 白浣羽蹙眉，难掩那几分嫌弃之色，说她粗鄙她还真是毫不掩饰，果然不能和她这等大世家的名门小姐比。 “白小姐，这件事情已经过去了，可以把药还给我吗？”柳云笙转身看向白浣羽，语气冷淡的说道。 不是她摆架子，而是她对她仅有的一点好感，由于今日这事情荡然无存了。 白浣羽将纸包交给她，柳云笙扫了一眼，将牵牛子取了出来，放回她手里。 “是我的我就要，不是我的我也不多拿，这牵牛子不是我的，我不要。” 柳云笙将自己的药材包好，交给一旁的碧语。 此时此刻的白浣羽已经不能用尴尬来形容，脸上的燥意以及心中的愤怒将她吞噬，她脸皮子一抽，手发狠的攥紧拳头。 正要说什么，柳云笙略过她转身朝慕夜溟走去，“世子，事情已经解决，咱们回去吧？” 慕夜溟面容一如既往的冷淡，幽暗的眸子好似一潭深水，叫人猜不透情绪。 他微微点头，薄唇轻启：“多谢白小姐帮忙检查药物，白小姐辛苦了。” 说罢，没等白浣羽回答，他伸手转动轮椅，换了个方向，柳云笙伸手帮他推着轮椅离开。 两人的背影潇洒，白浣羽显得就像个跳梁小丑。 莫翎意味深长的看了白浣羽一眼，今日这事情有蹊跷，世子不是傻子，肯定也察觉出来了。 白浣羽咬牙切齿的跺脚，她这么高洁的一个人没想到有朝一日也会被人轻蔑。 而这轻视她的人不是别人，正是无才无德，名声败坏的柳云笙。 柳云笙对她是什么态度她倒是不在乎，她在乎的是慕夜溟，怕就怕慕夜溟因为这事情对她产生隔阂，对她以后的打算不利。 第41章 出发寻找 柳云笙和慕夜溟回了易青阁，坐在雅间里，碧语给他们倒了一杯上好的新茶。 “白小姐她……”柳云笙刚出声，慕夜溟便做了个打住的手势。 他眸色平静，将茶水拿到唇边小抿了一口，才道：“她的事你别管，你只管治疗我的腿疾。” 柳云笙讪讪闭上了嘴。 那牵牛子不确定是三夫人的手笔还是白浣羽搞的鬼，柳云笙心知自己今日对白浣羽这个态度的确不该，可她就是莫名的看她不爽。 特别是现在，她选择了息事宁人，慕夜溟竟然真当这件事情结束了，也不帮她查一下白浣羽是不是有意针对她。 “行吧，那你安排一下，咱们可以准备去寻找千年寒芷了。” 说完，柳云笙也没做停留，带着碧语离开。 柳云笙肚子里有火，这火从哪儿来她不知，她只知道特别不痛快。 一想到慕夜溟的态度，她就愈加来气。 过了片刻，她像是泄了气的皮球，她与慕夜溟是合作关系而已，是她报了不该有的幻想，以为他会帮她做主，不该的。 柳云笙离开，慕夜溟这才将手中的茶杯放下，原本就冰冷的脸变得更加阴暗，怒气直上眉梢。 “世子爷，用不用属下去查一下那牵牛子。” 站在一旁侍候的莫翎意识到自己主子的情绪不对，立刻说道。 跟了慕夜溟多年，别的本事没有，察言观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了。 从刚才听到白浣羽说柳云笙的药物有问题，慕夜溟的周身便开始风起云涌，萦绕着一股寒气，虽然他没有发作出来，但越是隐忍不发，后劲越是骇人。 不管是白浣羽还是白家，总之总有一个会遭殃。 “摆明了的事何必再多此一举，这笔账先记着。”慕夜溟语气冷淡，叫人猜不出其中真实意味。 莫翎悻悻然闭上了嘴，世子真是越来越叫人看不懂了。 …… 慕夜溟命人安排好了一切，该带的东西银两，包括换洗的衣服，全部都准备好了，万事俱备。 此行他们是去寻找灵药，慕夜溟不想声张，所以只是同老王妃说带柳云笙出去散心。 老王妃担心慕夜溟身体吃不消，命白浣羽跟着，白浣羽是大夫，虽说人品有待考证，但是她的医术却是响当当的好，这点不容置疑。 一切准备就绪，大家便坐上了离开王府的马车，柳云笙和慕夜溟同一辆马车，白浣羽单独一辆。 今日要出门，不用再呆在这勾心斗角的王府内，柳云笙脸上的笑容怎么都掩饰不住。 上马车的动作轻快又干练，都不需要碧语搀扶。 慕夜溟见到她这副模样，似乎是被她感染，他竟不禁觉得自己今日这心情似乎也不错。 两人一前一后上了马车，小厮将上马车用的凳子收了起来。 白浣羽的行李基本上都是药物，以及看诊的工具。 小厮小心翼翼的将她的行头放到马车上，心怕弄坏了一样犯她的忌讳。 白家虽然不是什么皇亲贵戚，但根基深厚，尤其是这白家大小姐，心高气傲，没有人敢随便招惹，触了她的霉头，她随手惩罚一个小厮的权利还是有的。 将她东西放置好以后，小厮巴不得自己与空气融为一体，站在一旁连呼吸都不敢用力。 白浣羽在马车的门帘拉下来的时候看着另一辆看似低调，实则锦绣琳琅的马车暗暗咬了咬牙。 由于那天的事情，她心中惶恐不安，于是她借家中有事为由，带走了自己房中所有的牵牛子，心怕慕夜溟下令彻查到证据。 这两日她都不敢有所作为，真就应了“夹起尾巴做人”那句话。 要不是老王妃命人去家中请她到王府来，她可能要待到这阵风波过去，大家都将这件事情遗忘的差不多了才回来。 这柳云笙的本事也还真挺大，竟然能够做到让双脚不利落的慕夜溟带她出门散心，一直以来真是小瞧了她，看来得重新审视一遍柳云笙这个人了。 另一架马车内，柳云笙和慕夜溟各自坐在马车的两边，慕夜溟一上车便合起了双眼，看上去是准备小憩一会儿。 看到慕夜溟合上了眼睛，柳云笙抿紧了双唇，不悦至极。 她万万没想到白浣羽也会跟着他们一起行动，她以为此行只有他们二人的。 起码他们不能算夫妻，也算是合作关系，而白浣羽，她只是个外人，上次她能对她的药物动手脚，这次就能对他们的行动使绊子。 这一点慕夜溟是真不在乎，还是是她想太多了？ 难不成不对的人是她？ 她真就是个不明事理，小气至极的人？ 柳云笙不禁心中三连问，小脸气鼓鼓的。 “防着点白浣羽，表面还是像平常那样，但不必深交。” 就在这时，合眼的慕夜溟淡淡出声。 “啊？你……”什么意思？ “不懂？”慕夜溟抬眼，“不必问太多，照做就是。” 说完又合上了眼。 “哦。”柳云笙闭上了嘴。 但莫名其妙的心中有那么一丁点儿的愉快怎么回事？ …… 马车很快就出了城门，一个穿着普通看似乞丐打扮的男人，看到他们的马车出了城门以后，赶紧往城内跑去，来到凌王府的后门，最后进了三夫人所在的院子。 “郡王，世子和世子妃出城了。” 慕宏深坐在书房里，听闻这个消息，他眼中闪过喜悦。 他手里握着毛笔，沾了墨汁之后在宣纸上落笔，看似是在聚精会神的练字，实则其动作宏劲且杀气腾腾，更像是在舞刀弄枪。 “好好的京城不呆，非要出城，既然他们非要出去，白容我这个大好机会，我岂能不珍惜？” 慕宏深嘴角扯起一抹阴邪的笑。 他本就精瘦，这么笑简直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将他整个人衬得更加狡猾奸诈。 “郡王的意思是……” “是我的意图不够明了吗？”慕宏深狐狸眼一眯，苍劲的手拍到案上，宣纸被袖风卷起，飘到地上。 宣纸上赫然大写着一个大字——杀！ 第42章 按摩放松 慕宏深对慕夜溟的愤恨不是一天两天而来的。 年轻的时候他被慕夜溟的父亲慕宏震压着，后来慕宏震死了，以为总算是能熬出了头。 但慕宏震死后被追封武宁王，他死了，无法享受这份荣誉，可他的儿子活着，慕夜溟变成了这份荣誉的受用者。 一是凌王的世孙，二是慕宏震这个武宁王的世子，多重身份加持，十几年来他都无法撼动他的地位。 他原本也没打算要他的性命，毕竟他都残了，根本掀不起什么风浪，让他多活几年也就多吃几口饭的事。 可三夫人这事他得理不饶人，三夫人已经自请受罚，柳云笙不过是受了点委屈，又没有受到什么实质性的伤害，怎么说这事情也应该就这样过去。 可慕夜溟竟然要禁足她半年，罚她三藏十二部经全部抄一百遍。 简直欺人太甚！ 不管怎么说，三夫人是他的长辈，即便他有理，也不能如此不敬。 这次就算不能将慕夜溟置于死地，也要弄死柳云笙，给他们一个警告。 另一边，据慕夜溟的人打探，千年寒芷在莆宁镇梵天寨。 莆宁镇离京城并不远，也就两天的路程，今日他们住在沿途的客栈，明日傍晚他们便能赶到莆宁镇。 进了客栈，掌柜的看到他们，虽然看上去穿着普通，但以他这么多年接待生意的经验，一眼就能看出来几位身份不凡，必定非富即贵，立刻命小二去准备上等的客房。 进了客房，柳云笙赶紧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咕噜咕噜喝着，碧语被她的动作给惊到。 “世子妃你慢点喝，别呛着了。”碧语在一旁忍不住掩嘴偷笑。 “我跟你讲，不出意外，我这辈子都不想出门了，这马车颠簸的，我的屁股都快被颠成了四半。 颠得我的胃一直都在翻滚，我感觉，这腰已经不是我自己的了，屁股也不是我的屁股。” 柳云笙毫不留情的吐槽这古代的交通工具。 这次之后再想让她像这样出远门，她宁愿在府里当个死肥宅！ “哪有世子妃说的那么夸张，您和王爷的座位可都是垫了好几层的软垫的，奴婢们的座位那才是实打实的木板。” 柳云笙闭上了嘴，看着碧语若有所思，最终她伸出手拍了拍她的肩膀：“姐妹，辛苦了！” 碧语吓得立刻摇头，后退几步，“世子妃，奴婢哪敢与您称姐妹，奴婢只是最低贱的婢子，是伺候您的。” 柳云笙握起她的手，由于常年做粗活的原因，碧语的手上布满了茧子，新的旧的，摸起来扎手至极。 这便是三六九等之分的古代，奴仆就活该做最低贱的活。 柳云笙她知道自己不可能改变在大家心中约定俗成的一个规矩，但碧语是她的人，对她来说不只是她的奴婢，同时也是她在这个世界上为数不多的朋友。 而且她是医者，在她眼中生命是平等的。 “碧语，别人可能不把你当人，不尊重你，但在我这不一样，你首先是个人，其次才是我的奴婢。” 柳云笙诚挚的看着她，一双明眸里边尽是温柔。 碧语不禁感到鼻子一酸，热泪盈眶。 做奴婢这么多年，她干最脏的活，吃最硬的饭，起得比鸡早，睡得比狗晚，可从来没有人把她当做人。 她是奴婢，就得像一个木头人似的任劳任怨。 这个思想从她做奴婢的那一天开始，不是别人灌输给她，就是她自己给自己洗脑。 她已经习惯了别人认把她当做最低级的，如今这柳云笙一席话不禁戳到了她心中最柔软的那一处。 “世子妃，有你这句话奴婢就算上刀山下火海也要伺候好您！” 碧语铿锵有力的对柳云笙说，眼睛里闪着坚定的光。 柳云笙莞尔一笑，“你把东西收拾一下，自己也歇会儿，世子身体不好，舟车劳顿想必有些吃不消，我去看一下他。” 碧语用力的点头，立刻去做事，她感觉自己现在斗志满满。 柳云笙来到慕夜溟的房前，看到他的门房并没有关，正欲敲门提醒，就看到白浣羽在他房里。 慕夜溟还是坐在轮椅上，莫翎不在，白浣羽在给他捏肩。 “我这套手法是祖传的，王爷下次要是还腰酸肩胀可以命人来叫我，浣羽随时恭候着。” 白浣羽一边给慕夜溟捏肩，一边用她娇柔的声音温婉道来。 慕夜溟合着眼，脸上神情平淡，应该是在享受白浣羽的伺候带来的舒适感。 在听到白浣羽说出这句话以后，他淡淡的“嗯”了一声。 柳云笙的双脚僵在了门口，不知是进去还是离开。 在马车上的时候也不知道是谁提醒她防着白浣羽，可现在又是谁和白浣羽单独待在一个房间里，还尽情的享受人家的伺候。 连柳云笙自己都没有注意到自己撇了嘴。 白浣羽用余光瞥到了站在门口的柳云笙，她轻蔑的勾起嘴角。 三夫人那件事，她以为慕夜溟察觉到了什么，会对她产生隔阂芥蒂。 然而她发觉并没有，慕夜溟对她的态度一点都没有受之前的影响，甚至还允许她近身，给他捏肩、把脉。 她就说嘛，柳云笙不过只是一个无才无德，太尉府不受宠的小姐，慕夜溟怎么可能会对她特别。 不过是因为柳云笙是他的世子妃，三夫人对付柳云笙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所以他才严惩三夫人而已。 想到这儿白浣羽脸上的笑意更深了。 “世子，这样捏怎么样？是不是更舒服点？”白浣羽故意将声量放大，好像是故意说给门口的柳云笙听的。 慕夜溟脸皮微微抬了一下，不动声色的又合了回去，“嗯，你的手法很好。” 顿了顿他又伸出手打住，“今日便到此为止，你回去休息一下。” 白浣羽还想多给他捏一会，但今日这马车坐得她的确十分疲惫，给慕夜溟捏了会儿肩，她已经感到双手酸胀，就连腿也有些站不住。 “那我下次再给世子捏。”白浣羽轻声说着收回了手。 随后装作不经意的看向门口正准备转身离开的柳云笙，故作惊讶道：“呀，世子妃什么时候来的？” 第43章 有感知了 柳云笙嘴角不禁抽搐，她准备走的，并没有打算打扰他们二人，可是这白浣羽也不知道抽了什么风，竟然叫住了她。 没办法，她只得转过身，“我只是路过，你们俩继续。” 柳云笙的表情没有生气，但也没有表现的很热情。 白浣羽走向前，并没有行礼的打算，而是用她那娇媚的声音说道：“世子妃，王爷说他肩酸，所以我才提出给他捏肩的，你可千万别误会。” 闻言，慕夜溟微微皱眉，却也没戳破她的小伎俩，而是将打量的目光投给了门外的柳云笙。 柳云笙不禁在心里感觉有些好笑，白浣羽说这话是什么意思，难不成是想要她误会他们两个有什么？ 先别说她会不会误会，就算她误会了，这事跟她又有什么关系？ 她和慕夜溟不过是合作关系，有女子看上他，特别是白浣羽这等高贵身份的女子，她难道不该替他感到高兴？ “我怎么会误会呢？世子肩酸，白小姐不休息便来为世子揉肩，我可要谢谢白小姐。” 柳云笙不慌不忙的说道，脸上带着浓浓的笑意。 她倒要看看白浣羽还想作出什么妖来。 柳云笙的态度不卑不亢，一点都没有生气的意味。 白浣羽感觉她自己就像一拳打在了棉花上，这火发不出来。 她不相信柳云笙没有生气，有哪一个女子能忍受自己的丈夫跟别的女子眉来眼去，特别是柳云笙和慕夜溟，他们可是新婚夫妇。 “世子妃没有误会就好，否则因为浣羽给世子捏肩导致你们二人感情产生隔阂，那浣羽可就罪过了。” 白浣羽继续她的茶言茶语，她眉头微蹙神情歉疚，就好像真的知错了一般。 柳云笙在心中呵呵两声，她和慕夜溟屁的感情！ “既然白小姐已经意识到自己的行为有欠妥当，那以后就不要和世子近身接触了，这回我没有误会，可若是下回误会了呢？ 所以呀，白小姐还是自觉点好，既然知道这样做可能会引起误会，那咱们就要从根本上解决问题。 以后就算是世子命人来请你去给他捏肩，你都不要答应。” 柳云笙说得十分诚恳，小嘴巴一张一合的，一双明眸还天真无邪。 慕夜溟看着她微微勾起嘴角，白浣羽敢挑衅她，她也不是吃素的，这张小嘴真是太能说了。 白浣羽所有的情绪都僵在了脸上，连她已经组织好的语言都乱了套。 “浣羽虽然出生医药世家，但说白了也是草民，世子吩咐，我岂敢不从。”白浣羽的表情瞬间恢复如初。 柳云笙摆手一笑，“放心吧，今日我把话挑明了，世子以后断然是不会命人来请白小姐给他捏肩的。 今日之事我代世子和白小姐道歉，是世子想的不够周到，白小姐女儿家家，还未婚嫁。 若是让别人知道你们孤男寡女待在同一间房子里，咱们几人知道你们并没有做什么，但别人恐是会多想，若是传出去你以后还怎么嫁人啊！” 白浣羽被她这番话说的瞬间又羞又恼。 柳云笙这话，表面意思是为她着想，实际上是说如果以后她还近的慕夜溟身，便是她不顾女戒勾引慕夜溟。 柳云笙果然不是个简单的人物，伶牙俐齿，三言两语就颠倒黑白！ 白浣羽一时语塞，看向坐在轮椅上的慕夜溟，他神色面无波澜，眼睛一直盯着柳云笙。 更或者从柳云笙出现的那一刻，他的目光就一直追随着她。 慕夜溟令她看不懂，如果他喜欢柳云笙，那为什么又要与自己暧昧不清？ 如果他不喜欢柳云笙，为什么他的目光从来都只注视着柳云笙？ 回想一直以来的相处，白浣羽发现他似乎从来都没有正眼瞧过自己。 白浣羽收回自己打量的目光，就在这个时候一直没有说话的慕夜溟淡淡开口。 “今日这事，的确是本世子不对，没有替白小姐考虑，望白小姐见谅。” 慕夜溟这句话不咸不淡的，没有几分真情实意，不过是为了缓和气氛。 白浣羽脸色并不见得有多好，但慕夜溟这话给了所有人台阶下，那么话题便只能到此为止。 “世子这说得是哪儿的话，身为医者，在浣羽眼中并无男女之分，只要浣羽与世子清清白白，就不惧人言！” 白浣羽颔首，将刚才的尴尬与窘迫收起，恢复了以往的高傲姿态，“既然没有别的事，浣羽就先告辞。” 白浣羽走出门，与柳云笙擦肩而过。 柳云笙并不在乎她的小动作，小茶茶的心思被她戳破了，没有与她撕破脸就是最好的结果，其他的，没什么好求。 别人或许还得让她三分，因为她是大夫，她身后的世家也是医药世家，不能得罪。 可她没必要，她自己就是医者，说句自负的话，这天底下可能还没几个人有她的医术高强！ “你怎么了来？”柳云笙还沉浸在自己的小情绪里，慕夜溟打破了安静。 柳云笙回过神，看着慕夜溟的眼神有些不爽，“我都说了，我是路过。” “你的房间在外边，你怎么路过？”慕夜溟挑眉，语气还是一如既往的平静。 柳云笙的小脸瞬间就涨得通红。 淦，刚才只顾着和白浣羽吵架，都把逻辑忘的一干二净了！ “我就是来看看你身体情况，不过看起来，你情况挺好的，没什么事，我就回房间了。”柳云笙别过头，目光飘向别处。 她感到燥热不已，今日平白无故让慕夜溟看了笑话。 “有事。” “嗯？” “可能是马车坐太久了，感觉腿有点胀。”慕夜溟平静的开口，但平淡的语气始终没有掩饰住他语气中的激动。 柳云笙吃惊不已，惊喜的看向他，将刚才的心思全部抛之脑后，“你…你能感觉到腿胀了？！” “是一点，略微的酸胀感，你帮我看看。” 慕夜溟推了推轮椅，让自己的身体远离桌子，给出足够的空间让柳云笙给他检查。 第44章 有感觉了 柳云笙就着慕夜溟让出的位置蹲下，先是捏了捏慕夜溟的腿，询问他是否有什么感觉。 “你用力一点。” 慕夜溟平淡的声音里有着掩饰不住的激动，柳云笙闻言，加大了手里的力道。 “对，有了，虽然轻微，但是我能感觉到。” 有种酥酥麻麻的感觉随着柳云笙的揉捏在慕夜溟的腿上游走。 柳云笙捏得很费劲，但对于慕夜溟来说也不过是有什么没有重量的虫子在爬的感觉。 可是对于二人来说，这已经是意外之喜。 柳云笙唤来碧语，取来了她的小匣子。 “我会用银针疏通一下你的穴道，并辅以按压，你感受一下，如果有知觉了，立刻告与我知。” 慕夜溟淡淡点头，心中却不由自主的有些紧张。 柳云笙先挽起慕夜溟的裤腿，把那双苍白细腻的腿平放在床榻上，然后自匣子里取出自己的银针，在火上熏烤消毒后，手法娴熟地扎在慕夜溟腿上不同位置。 慕夜溟的眼神一直追随着柳云笙。 倒不是看她的动作，而是看她的脸。 柳云笙本就生得极美，此刻认真起来，浑身就散发着让人着迷的魅力。 清淡，娴雅，秀气，一点儿也不像平时那五大三粗的样子。 她的动作也是十分优雅的，几枚细长的银针，游走在那白玉般的手心，自如跳脱，像是有了生命。 “如何？” 柳云笙已经扎完了针，灭了烤针用的银烛。 “没什么感觉。” 慕夜溟启唇接话，言语里丝毫听不出情绪，仿若刚才一直盯着柳云笙看的人不是他似的。 柳云笙有点懊恼，但很快就打起精神。 慕夜溟这腿疾是被毒素侵蚀，日积月累下来的，想要治好本来就不易。 她幸苦努力了这么久，好不容易小见成效了，哪儿能因为成效不大就被打倒。 “那你先将养着，我一炷香后来下针。” 柳云笙说完这话打着哈欠出去了，哪里还有刚刚为慕夜溟施针是娴淑高雅的样子。 慕夜溟的嘴角微微勾起。 一炷香后，柳云笙揉着惺忪睡眼回来了。 “要不是惦记着你的针没下，我估计自己可以一觉睡到明天中午。” 柳云笙没好气地说，整个人都神情厌厌的。 “累了？” “废话。” 那马车是人坐的吗？直到现在，她的腰还是酸痛无比。 舟车劳顿，日夜颠簸，就为了赶过来为他找药。 一瞬间，柳云笙觉得她自己还挺伟大的。 嘴上抱怨着，柳云笙手里的动作倒是没有停顿。 她下针的手法与施针又不一样，慕夜溟见识过多次，还是觉得那手法精妙绝伦。 顺时针旋了九圈，逆时针又旋九圈，上下点按了之后取出，蘸了碘酒又扎一次再取出。 取出的针也要火烤了，才收回匣子。 柳云笙一只手取着针，另一只手还能捏慕夜溟的腿部穴道，按压的手法也是极为精妙。 两件巧夺天工的活计，柳云笙一个人同时完成，还是游刃有余的样子。 “大腿，靠近膝盖的地方，有虫蚁嗜咬的感觉。” 慕夜溟冷不丁的一句话，把柳云笙颓疲的状态一下驱散，她精神一振，顺着慕夜溟说的方向摸过去。 “这里吗？” 柳云笙的语气不自觉染上了一丝兴奋，手上的力道又加大一些。 “嗯。”慕夜溟的语气中也带着轻快。 柳云笙又仔细的检查了一番，勾起嘴角。 “你的腿恢复的很好，如果我们能够立刻拿到千年寒芷，恢复的速度将是原来的三倍不止。” 慕夜溟的心就像被猫爪子挠了一下，痒痒的。 对双腿治愈，站立行走，他盼了这么多年，访了多少的名医，本以为他这辈子只能在轮椅上度日，却没想到遇到了柳云笙。 如今柳云笙让他看到了希望，同时也感受到了效果，他不禁开始期待站立行走的感觉。 “云笙，多谢你。”慕夜溟的声音醇厚且带着点颤音，是激动的。 这份情绪在柳云笙的面前，他不需要掩饰。 “谢什么，咱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你保护我，给我撑腰，而我治疗你的腿疾，我们之间谁也不欠谁。”柳云笙摆手一笑。 慕夜溟的运气也确实是好，若是他们这辈子都不相遇，那他指不定就得在轮椅上坐一辈子。 她是医者，慕夜溟是她的病人，看到自己的病人因为病情好转而心情美丽，对她来说无疑也是一种享受。 “虽然我们之间是合作关系，但怎么也是我占了你的便宜，这点我心中明了。”慕夜溟恢复以往的平淡以及严肃。 “知道占了我的便宜，那就对我好点，别让什么阿猫阿狗都欺负到我的头上！” 柳云笙若有所指，嘴嘟嘟着，刚成婚时回门他对自己百般呵护，遇到了这个白浣羽，却好似变了一个人。 慕夜溟抿嘴不言。 他还不太确定皇上和白家的意思，所以白浣羽的事，他目前还不打算告诉她。 不过，白浣羽这些天来的表现令他十分失望，就算是让她嫁过来做他的侧妃，他也不会同意，他不喜欢作妖的女人。 白浣羽除了家世好，其他的她一概没占到，她的存在只会让王府变得鸡飞狗，跳不得安宁。 就在二人同时沉默之际，一发箭从纸糊的窗户外飞了进来，与柳云笙擦脸而过，卷走了她一撮头发，箭稳稳的插在了木质墙壁上。 柳云笙被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慕夜溟心下一紧，眼底同时闪过一丝危险。 有刺客！ 此时，莫翎与外边的刺客已经人打斗起来，随行的侍卫与暗卫也从暗处现身。 “别怕，他们伤不着我们。”慕夜溟声音很是沉稳，他对自己培养的暗卫极有信心。 柳云笙点点头，在别人眼中慕夜溟可能只是一个坐在轮椅上的废物，但她知道他表面有多简单，实际就有多阴暗。 慕夜溟绝对不是一个简单的废物世子，他有心计也有伟略，一旦他的双腿健全，不知这世间的格局会发生什么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45章 白浣羽发烧 没一会儿，外面兵器打斗的声音停了，莫翎冲了进来。 “世子！” 莫翎气喘吁吁的从外面跑了进来，生怕慕夜溟受到伤害，看到他平安无事的坐在轮椅上，脸上的那份紧张才逐渐消失，松了一口气。 “可有留下活口？”慕夜溟心平气和的倒茶，一点也没有慌张的迹象，好似刚刚什么事情都未发生一样。 莫翎摇头，“这些人都是死士，见到暗卫出现心知无力逃脱，便咬破口中的毒药自尽了。” “嗯。”慕夜溟并不意外这样的结果。 “这已经不是第一次刺杀了，这一次的刺客和之前的刺客是不是同一个人的命令？”柳云笙忍不住猜测道。 慕夜溟小抿了一口茶，随后将杯子放到桌上，“不确定。” “哦。那……你的人武功应该很好吧？”柳云笙又问道。 那些人都是死士，愿意命死士来刺杀他们的，足以证明这人对他们是恨之入骨。 她初来乍到，肯定没惹过这种人，慕夜溟就不一定了，这些人绝对是冲着他去的。 “你放心，就算她们再来刺杀十回、一百回，都不会得逞。”慕夜溟眼中闪过一抹厉色。 就在这时，白浣羽急匆匆走了过来，看到大家都没事，她才放慢了脚步，表现出从容。 “我已经检查过了，这些刺客身上没有任何标志，想要推断他们是何人指使有点困难。” 白浣羽上前说道，漂亮的黛眉微微蹙着。 柳云笙闻到了一股血腥味，将目光飘向白浣羽，看到了她的左手衣袖上面有血迹，但是已经用粗布包扎好了，大概是包扎的有些匆忙，所以并不好看甚至还在渗血。 “你受伤了。”柳云笙只着她的手臂。 “没事，我自己处理过了，这些刺客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我就追着我跑，刀刀致命，要不是莫翎……” 白浣羽摆手，她虽然是大家千金，但也不是个矫情的人。 “你说这些刺客想要了你的性命？”慕夜溟眼皮子抬了一下，手指不由得在自己的膝盖上动了动。 白浣羽点头，“他们追着我不放，每一下都杀气腾腾，凶猛无比，可我身为医者，治病救人，从来没惹什么人，他们为何要追着我不放要我性命？” 在她提出这个问题之后，柳云笙和慕夜溟面面相觑眼神交汇，在心中有了想法。 只怕这些人要杀的不是白浣羽，而是柳云笙，他们认错了人。 柳云笙脸色僵的煞白，显然是有人想要她的性命！ “那个……你手受伤了，先前没有包扎好，伤口还在渗血，我来重新给你包扎一下吧。” 柳云笙心中升起一丝愧疚，有些不自在的说道。 白浣羽这人固然讨厌，但她受伤确实是因为她而起，她不想欠她这个人情。 “我不习惯别人碰我。” 白浣羽冷哼了一声，特别是让柳云笙这个半吊子大夫包扎，还不如她自己一只手来呢！ 既然话已经说到这个份上，柳云笙也没什么好说的了，讪讪点头。 大家散了去，而那些死士的尸体已经被慕夜溟养的暗卫处理掉，就好像刺杀这件事从来没有出现过。 柳云笙一回到房间，就拿出自己的药材，开始捣鼓，碧语安安静静在一旁帮她打下手。 “世子妃，你怎么还有心情捣鼓这些东西啊？”碧语忍不住发问。 柳云笙面色凝重，手不停的操作着，“你信不信只要咱们在外面一天，就还会不停的遭受刺杀？” “啊？”碧语吓得差点将手中的药材洒到了地上，“世子妃，你的意思是咱们要一直过着被追杀的日子，直到回王府？” 柳云笙肯定的点头，“没错，所以我要做一些防身的药，到时候咱们几人每人身上都带一点。” 碧语恍然大悟，朝她竖起一个大拇指，“世子妃，您真是有先见之明！” 她对于她家世子妃，越来越钦佩了，甚至超越了对世子的钦佩。 翌日。 因着还要赶路，柳云笙起了个大早，将弄好的防身药物分发给大家。 有一份是白浣羽的，但都快启程还没有见着人，下人们知道她的脾气，也没人敢去催。 “怎么还不出来，她不会出什么事吧？”柳云笙自言自语道。 慕夜溟神情淡淡，挑眉看向柳云笙，“她往你的药里动手脚诬陷你，你还关心她？” “虽然我不是什么圣母，但她昨日受伤是因为我，我不想欠她人情。” 柳云笙摸摸鼻子，将手中的杯子放下，“我去看一下她吧，她一只手换药也不方便。” “嗯。”慕夜溟靠到轮椅上，合眼假寐。 柳云笙带着碧语来到白浣羽的房间，房门紧闭着，碧语上前敲门，敲了四五遍，却是没有得到回应。 碧语脸上的神情有些紧张，“世子妃，白小姐不会出什么事吧？” “去叫莫翎来撞门。”柳云笙微微皱眉吩咐道。 莫翎很快过来，二话不说就将房门撞开。 白浣羽此时此刻正躺在床上，脸色苍白，额头上布满细汗，紧抿着双唇，眉头紧皱着，像是在极力忍受什么。 柳云笙走向前伸出手在她的额头上探了一下，身子一怔。 “世子妃，怎么了？”碧语有些担心。 “她发烧了，应该是伤口处理不当，感染的。” 柳云笙又将她的手拉过来，给她把了个脉，身子有点虚弱，别的也还好。 把完脉后，将她的手放回被窝里，又对碧语吩咐，“碧语，你去打盆水来，给白小姐物理降温。” “是。” 碧语虽然听不懂什么叫物理降温，但还是照做，连忙跑去厨房。 柳云笙又看向莫翎，“白小姐现在情况不容乐观，只怕今日是不能启程了。” 莫翎听懂了她的意思，只是因为一个白浣羽就耽搁了他们世子爷寻灵药，这…… “你去告诉世子，就说是我的意思，如果他执意要出发，那就让碧语留下来照顾白浣羽，否则，把她丢在这儿就是任由她自生自灭。” 柳云笙眉宇间凝上凝重之色。 第46章 谁的药好 莫翎看柳云笙的眼神充满了不解，世子妃的脾气也是古怪，白浣羽之前差点害她沦为众矢之的，她就一点怨恨都没有？ 莫翎没有拒绝她提出的要求，立刻跑去禀报慕夜溟。 听完他说的话之后，慕夜溟只微微点头，嘴角略微勾起。 白浣羽与柳云笙并没有太大的恩怨，导致她们关系僵硬额导火线是他。 等他的腿疾治疗好，不论柳云笙以后是待在凌王府，还是回太尉府，都是她的自由，不能因他而树敌。 若是她们二人的关系能因为此事得到缓解，也是美事一桩。 莫翎如实去禀报慕夜溟的话，柳云笙心里的滋味儿说不清的复杂。 她自然是希望慕夜溟同意在这儿住上一晚，等白浣羽病情好转再启程，但她也在心中不悦，慕夜溟果然是在乎白浣羽的。 倒不是她对白浣羽有敌意，而是她的目的太明显了，俩人关系暧昧不清，她这个世子妃夹在中间很难做人。 柳云笙心中一边想着心事，一边帮白浣羽处理伤口。 白浣羽醒来的时候发现手上的伤被重新包扎过了，身上的衣服也被换了一身。 她虚弱的坐了起来，看到柳云笙正坐在房间里的圆桌前，桌上放了一大堆东西，散发着浓郁的药材清香，她正在捣鼓药材。 “你怎么在我房间里？”白浣羽皱眉不悦的说道。 即便她身体现在很虚弱，骨子里从小养成的那股傲气却也就没有被压制下去，她盯着柳云笙，显然是不满。 见到她这番态度，碧语忍不住咂舌：“你由于伤口处理不当，发了高烧昏厥过去，要不是我们世子妃执意要来看你，估计你现在还昏迷着呢。” 闻言，白浣羽漂亮的黛眉皱得更深了，不是嫌弃柳云笙来处理伤口，而是嫌弃自己的身体如此差，这点小伤竟然也能引发高烧从而导致昏迷。 “你的伤口我给你重新包扎过了，你之前使用的药物热性太大容易上火，所以我给你特地调制了一种药。 这药粉和你之前的使用方法一样直接撒在伤口上即可，有促进血肉生长的功能。” 柳云笙将药粉放进在小瓶子里，然后置于桌上。 白浣羽眼底闪过一抹轻蔑，她可是天底下极少的医术高强的大夫中的佼佼者，连她的药都不好，那谁的药才好？ 柳云笙说这话未免太自负了些。 “那多谢世子妃。”白浣羽面无表情的回她。 看到她的态度冷漠，柳云笙也不在意。 “你不要因为我救你有任何的负担感，我救你是为了世子，同时也是因为我不想欠你人情。 想必你心里也很清楚，昨日那些刺客不是冲着你来的，而是冲着我跟世子来的，刺客将你当成了我才会对你穷追不舍。” 白浣羽点头，这点昨晚她就想清了，只是心高气傲如她，并不打算道明，她觉得只要慕夜溟心里明白就好。 “多谢世子妃，你的药就拿回去吧，我这里多的是珍贵的药物。”白浣羽冷淡道。 柳云笙并没有伸手将药拿回来，而是整了整衣衫起身走向门口。 “药我就放在这里了，用不用全看白小姐自己。白小姐，不是越贵的药品就一定是好药，选对了药就算是最不起眼的药都是世间珍品。” 说完，柳云笙带着碧语转身离去。 白浣羽看着桌上放着的瓷白色小瓶子出神，再摸摸自己肩膀上的伤，的确没那么疼了。 “世子爷吩咐白小姐今日好生歇息，尽快养好病，明日一早就启程。” 白浣羽还在发呆的时候，一个穿着粗布衣衫的婢女走进来，恭敬地低头禀告。 这丫头是王府特地派来服侍自己的，柳云笙刚走，她就进来传话，可见柳云笙为她治病也是得了慕夜溟应允的。 白浣羽没有说什么，但是躺了这许久，早已饥肠辘辘。 她吩咐了那个丫头去给她寻些吃食，丫头得了命下去，很快就端上来一碗肉糜粥和几碟清淡爽口的小菜。 “世子妃吩咐过了，白小姐身体还未好全，只能吃些清淡的，所以早就命奴婢准备好了这些，就等着白小姐什么时候醒了，补充些体力。” 白浣羽眉头微皱，却没再说出拒绝的话。 柳云笙虽然言行粗陋了些，心确实不坏，如今这样准备，怕也是防止王府和白家结怨吧。 丫头放好匙羹就安静的退到一边，等白浣羽坐下了才转身去收拾其他东西。 即使是这样简单的小菜，白浣羽仍保持着她优雅高贵的淑女风姿，不知是肉糜粥和小菜确实爽口，还是白浣羽确实饿了，没一会儿，粥碗便见了底。 白浣羽摸了一下腹部，一夜又一日没进食，一碗粥当然是填不饱肚子的，但是她是大家族教育出来的高贵小姐，怎么恬得下脸让再盛一碗？ 丫头注意到了白浣羽的窘态，停下收拾东西，恭谨上前接过碗。 “世子妃吩咐过了，白小姐大病初愈，饮食一定要跟上，不可多食，也不能少食。” 她示意了一下手中的碗，继续道：“所以特地嘱咐奴婢千万要让白小姐喝下两碗粥。” 白浣羽听到“不可多食”的时候还有点愠怒，但丫鬟随后的话却马上消解了这愠怒。 她有些不自在的接过丫鬟手中的碗。 喝下两碗粥，白浣羽感觉肚子舒服了很多，丫鬟迅速收拾了碗碟下去。 白浣羽为自己把了把脉，感觉她自己已恢复了六成。 她心里暗暗惊叹了一下，伸手抚上柳云笙为她包扎的伤口。 好像，一点儿也不疼了？ 白浣羽重新处理了伤口，伤口已经初步结痂，其实没什么好处理的，但是她还是重新包扎好了伤口。 虽然没有用柳云笙留下的药粉，但是这次没有再用很多名贵的药材。 拾掇完毕，白浣羽看了一眼还站在桌上的朴素的药瓶，想了想，还是将它收好。 第二天清晨，慕夜溟一行人收拾好启程。 白浣羽一觉醒来，伤恢复了个七七八八，所以也没有扭捏，让丫鬟收拾好行李，跟着队伍出发了。 第47章 治还是不治 他们此行的目的地是蒲宁镇，相去只剩下大约半日的路程。 因着柳云笙一行人动身早，紧赶慢赶，在午时之前赶到了蒲宁镇。 然而，此时的蒲宁镇，却是一番人间炼狱的景象。 “外来人一律不许进镇子！外来人一律不许进镇子！” 有士兵模样的人在镇子外拉起了围栏，阻隔路过的外来人进入。 “这是……” 柳云笙眉眼微眯，前头赶车的侍卫随手拦下一个人，自袖子里取出些碎银子赏了，才问起来蒲宁镇的情况。 “老伯，这蒲宁镇，为什么禁止进入啊？” 那老伯诚惶诚恐地收了银子，一双眼眉开眼笑，听了侍卫的问话，哪儿有不回答的道理。 他凑近侍卫，小声对着他耳朵嘀嘀咕咕着。 “不瞒你说，这位小兄弟，这蒲宁镇啊，正在闹瘟疫。” “瘟疫？”侍卫震惊的重复道。 “小点声，这瘟疫死了不少人呢。”老伯做了个噤声的手势，警惕的四周观瞧了一番。 “这里有瘟疫，朝廷不管吗？” “哪儿能呢，朝廷派了十几位御医，在镇子里兜兜转转了几天，最终全都回去了。”老伯无奈的摇摇头。 “怎么，连医治都不医治，就回去了？” “小兄弟你是不知道呐，那些御医到了镇子上，一个个捂的严严实实的。 连镇子都没进，就在外围兜转了几日，就回京复命了，说是蒲宁镇瘟疫太过严重，已经无药可医……” 老伯说到这里，面上的神色有些悲凉。 “这么说，朝廷放弃你们了？” 那老伯眯了一下眼，眼泪就下来了。 “我弟弟一家，还在镇子里呢，这下都回不来了……” “就没有一个晓事理的御医吗？”侍卫感到有些不可置信。 “有，有一个魏御医，死活要进镇子里看看，还骂那些御医对不起自己的良心，魏御医进去了，可是没过两天，他也感染了…… 其他的没进去的人自然是冷嘲热讽，没一个再去搭理他的，就这样回京复命。” 柳云笙看到那景象，已经猜出了个七七八八，这会儿听了侍卫与老伯的话，倒不是很惊讶。 只是想到那些吃着百姓米却畏畏缩缩不肯为百姓做事的御医，心里总有那么些不是滋味。 慕夜溟倒是听说过这事，只是不想还有隐情。 一行几人就近找了间客栈，安顿好后，才来商量之后的计划。 “当然得治！”白浣羽听完情况，义愤填膺，言辞激昂。 “这可是一个镇子的百姓，我白家世代为医，医者仁心，哪有遇到了这样的事情却置之不理的道理！” 倒不是她做作，而是白家确实是有这样的训戒传承。 白浣羽虽然养的心性高傲了些，本性却是不坏的，此刻想要救人，再正常不过。 柳云笙作为医生，自然也是赞成救人的。 且不说自己的医生的身份让她这么做，她和慕夜溟此行就是为了取蒲宁镇中的东西，若是放任这瘟疫不管，他们就白来了这一趟。 慕夜溟自然也有自己的考量。 柳云笙的医术他是信得过的，但是瘟疫凶险，传染的概率又极高，他多少，还是有点不放心的。 但也如柳云笙所想，他们此行本就是为了蒲宁镇而来，却要止步于这场瘟疫，让人有些许不甘。 慕夜溟看向柳云笙，后者还在思考着什么。 “有几分把握？” 慕夜溟语气平淡的问道，目光中却带着忧心。 “不好说，得看了具体的情况才能下结论。” 瘟疫这种事情，本来就不好说。 白浣羽看见慕夜溟问柳云笙，心里虽然有不快，但没有表现出来。 这瘟疫是一定要治的，到时候，医术孰精孰疏，自然能一较高下。 她不需要争这一时之气。 “你可有什么法子进去？” 看眼下这情况，硬闯是不行的了，倘若震动了镇子里的百姓，再发起什么动乱，把瘟疫传播到其他地方，可就不是这么好解决的了。 “再等等。” 柳云笙秀眉轻皱，但也没有说什么。 场面一度静了下来。 正在这时，莫翎走进，他看了看四周，似是在询问。 慕夜溟点了点头，莫翎才开始汇报。 “现在镇子里管事的是梵天寨，寨主叫万北寻，属下与他说明了我们的意图，那寨主说，若是我们能治好他染了瘟疫的母亲，他就许我们入镇子一试。” 话说到这里已经很明了了，救与不救，决定了此行去留。 柳云笙还在思考之时，白浣羽先开口应下了。 “行医之人，岂有明知前头是病人，却绕道而行的道理。” 她以为慕夜溟不语，是想要换条路走了，毕竟，慕夜溟此行，也是打着散心的旗号来的，不是说一定要去哪里。 “不就是一位老人，救便救了，若是被人知道了我就此离去，不知还要怎么诋毁我们白家。” 若是她能力挽狂澜，治好这场瘟疫，不仅在白家的声誉能上升，白家面世的资本也提了不少。 “你什么看法？” 慕夜溟没有回应白浣羽的话，而是看向柳云笙。 白浣羽有些气急败坏，但是生生忍了没有发作。 她就不信，这个举止粗野的女人，还能比她从小神医世家调教出来的天才医术更好！ 柳云笙凝重地点了点头。 “应下吧。” 慕夜溟看了一眼莫翎，莫翎心领神会地出去了。 “但是瘟疫一事事关重大，我们决不能草率行事，我要先准备一下。” 慕夜溟点头，柳云笙带着碧语离开了。 白浣羽想起上次柳云笙和慕夜溟说的话，自然也不好继续留在这里，找了个理由告退了。 不久莫翎回来，带着一个瘦小的老头。 “这位就是我家世子爷。”莫翎恭恭敬敬的介绍着，“世子，这位是梵天寨寨主，万北寻。” “见过世子。”万北寻早就听过这位残疾世子的名号，连忙上前施礼。 “寨主不必多礼。” 二人简单寒暄一番后，也不磨叽，直接谈起瘟疫的事情，这中间莫翎得了眼色，急匆匆去把柳云笙和白浣羽请了过来。 第48章 病情凶险 “这……便是想要试试的二位吧？”梵天寨寨主看向柳云笙二人。 “见过寨主。”柳云笙微微欠身。 “小人见过世子妃，见过白小姐。” “不必多礼。” 柳云笙上前扶起万北寻，随后坐在慕夜溟旁边的位置。 “这次蒲宁镇的瘟疫来势汹汹，源头还没有查到，就已经牺牲了不少壮丁，村民惧怕，家里有壮丁的也谎称没有，怕染了瘟疫……” 老寨主神色落寞，语气也颇多无奈。 “世子妃和白姑娘愿意插手，老朽自然是感激不尽的，但是这……”老寨主叹了口气。 “这连宫里的御医都没办法的事情，你们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是老寨主故意刁难她们，他说的都是实话，也是担心又有像魏御医一样的好心人，落入这炼狱，就出不去了。 “寨主可能没听过白浣羽，但想必听说过医药世家白家，我便是白家如今最有潜力的晚辈。” 白浣羽这话，倒不是托大，这最有潜力一词，她受之无愧。 “家父自小教导浣羽，医者仁心，如今明知蒲宁镇有难，却不去试一试解决，实在有辱我白家的名声。浣羽回去了，也是要被训斥的。 ” 那老寨主先前还无精打采的，一听说白家的来头，眼睛里立刻就有了光。 “原来白小姐竟是白家的传人，失敬失敬，如此一来，镇子有救了……” 老寨主激动的眼角流出泪来。 这倒是让柳云笙没有想到。 看来，白浣羽这个人虽然心气高了点，人还不算太坏。 “多谢姑娘，多谢姑娘！” 老寨主说着就要给白浣羽跪下去，被她拦住了。 “无功不受禄，等来日解决了蒲宁镇的瘟疫，老寨主再谢不迟。” “白姑娘真是仁人仁心！” 老寨主感动得说不出话来，身子不住的抖动。 柳云笙在心里舒了口气。 她知道，当下最重要的，是做好防范措施，不仅是寨主的母亲，还有整整一个镇的瘟疫要治理防范，她要尽量保障万无一失。 “世子，您看应如何？” 白浣羽看向慕夜溟，看似在征询意见，其实心里已经明白，慕夜溟不可能不应允。 “白小姐随意。”慕夜溟点头。 虽说白浣羽是朝廷派来王府的，但与他没有直接的隶属关系，是无权干涉她的行动的，何况这件事是对百姓有益。 “世子妃要一同前往吗？”白浣羽略带挑衅的看向柳云笙。 “不了，我还有些准备没完成，白姑娘先行前往吧。” 白浣羽听了这话，只当是柳云笙一时怕了，让她先去试个水。 也好，让她直接治好了这瘟疫，连上场的机会都不留给柳云笙，好叫她看看，什么才是真正的医药世家出来的人。 白浣羽在老寨主的带领下，直接去了寨主家里。 慕夜溟眼神一扫，莫翎立刻派了人随身保护白浣羽的安全。 柳云笙看着这暗戳戳的互动，心里莫名有些吃味。 这白浣羽是朝廷派来的人，若是她出了什么岔子，确实不好处理，派人保护实属正常。 但是看到慕夜溟这么贴心细致的为白浣羽安排好一切，柳云笙心里就是不舒服。 “我先回去了。” 柳云笙的声音闷闷的，和来时一样急匆匆离去。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像是吃瘪的样子，嘴角微微扬起。 …… 白浣羽跟着老寨主一路进了镇子边缘的一间屋子。 许是为了清净，找了这么块地方住人，但是里面的味道确实是不敢恭维。 白浣羽从小生活在锦衣玉食的环境中，一时之间忍受不了这屋子里的酸臭，竟干呕起来。 老寨主有些尴尬，让人拿了干净的帕子递过去，但白浣羽没有接。 脏死了，这鬼地方。 若不是因为这里发了瘟疫，有让她扬名立万的机会，她怎么可能进这种脏兮兮的房子？ “带我去看看你母亲。” 好容易适应了些，白浣羽连忙对万北寻说道。 万北寻立刻在前引路，在快到里屋的时候，却停了下来。 “白小姐……” “有什么事就说！” 白浣羽有些厌烦的说道，她想赶快看完病，早点离开这鬼地方。 “家母染病在身，传染性极强，白小姐若是这样贸然看的话，沾染了瘟疫，我就不好跟白家交代了。” 白浣羽愣了一下。 不得不说，他说的话在理。 但是她的资质还不够，尚未学习族里的悬丝诊脉，这要怎么办呢？ 白浣羽想了想，随后说道：“你先用厚实些的被褥裹着令堂，小心些，不要窒息了，然后用药酒洗净她的手臂，露在外面，找间她没待过的屋子，把人带进去，通好风后我就来。” 老寨主听到她的吩咐，一瞬间有些为难。 白浣羽见状，拿出一瓶药酒交给他，“就用这个洗，放心，对身体绝对没有危害。” 老寨主看了一眼白浣羽，又看一眼内室，一咬牙，接过那瓶药酒，走进屋内。 旁边有一名小厮过来引着白浣羽：“白小姐，请在这边候着。” 白浣羽跟过去，只是一间极简陋的客房。 想来这蒲宁镇遭了瘟疫，也找不出什么好客服有人收拾妥帖了，白浣羽强忍着心里的洁癖，但实在过不了心里的关卡坐下。 就那么干站着，脚都快要麻了的时候，老寨主才急匆匆赶回来。 “准备好了，白小姐请随我来。” 白浣羽心里松了一口气，悄悄扭一下酸疼的脚脖子，抬步跟上。 果然已经按照她的吩咐准备好了。 白浣羽这时不扭捏了，把手指搭上寨主母亲的手腕。 约摸一炷香的时间过后，白浣羽起身离开了这间屋子。 出来之后，她立刻拿出药酒，仔仔细细擦拭了自己的手指。 “如何？” 老寨主紧随其后出来，看见白浣羽嫌恶的眼神，心里有点不舒服。 白浣羽看见寨主出来了，收了眼神里的嫌恶，皱眉道：“病情凶险，我要回去研究一下。” 老寨主闻言也不好多留，赶紧差了人送白浣羽回客栈。 第49章 白小姐来了 马车上，白浣羽心里还在细想着那脉象。 因为害怕传染，她是没有看寨主母亲的脸色的，医者治病，先讲究望闻问切，但是她是医者中的佼佼者，省了那几步也无伤大雅。 只是这瘟疫着实凶险，她看着脉象，一时也不好开什么药。 毕竟治的是个老人，许多大补的药材开了，怕她的身体消受不起。 白浣羽这里也有自己的考量。 若是尽开些名贵的药材，就算治好了寨主的母亲，也不可能救得了这个镇子。 毕竟，镇子上多是穷苦的老百姓，有几户吃得起那么名贵的药材？ 他们白家，虽说是医者世家，可救这瘟疫，没有得到朝廷的派遣。 若是成功了还好说，若是没成功，不仅浪费了那么多珍贵的药材，还落下一身骂名。 她担待不起这么大的责任。 白浣羽这时突然想起昨天柳云笙对她说的话。 “白小姐，不是越贵的药品就一定是好药，选对了药就算是最不起眼的药都是世间珍品。” 她下意识的摸了一下自己肩膀上的伤口，几乎完全愈合了。 也许……柳云笙能有办法呢？ 白浣羽突然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她自己一个医药世家的天才，有一天居然会这样寄希望于一个几日前，还嫌弃言行粗鄙的人。 难道，只是因为她给自己治了胳膊？ 白浣羽拿出那瓶柳云笙留下的药粉，打开来闻了闻。 确实都是些很寻常的药，有些甚至路边就能采到。 就是这些药，治好了自己的胳膊？ 白浣羽的心里有什么东西开始萌动。 回了府，白浣羽没有直接回自己的房间，而是先去找了柳云笙。 柳云笙正在房间里鼓捣研制新的药方，大包大包的药摆了一桌子。 碧语在一旁帮着研磨，没有人注意到她的突然来访。 白浣羽摸了摸鼻子，有些尴尬。 她轻轻屈指敲了一下门，碧语马上抬头看过来，柳云笙则是不耐烦地说，“没看见我正忙着吗？” 碧语咳嗽了一声，示意柳云笙，不料柳云笙专注于手里的活，没有搭理她。 “世子妃，是白小姐来了。” “来了不就来了，待一边凉快……” 柳云笙下意识的说道，她很讨厌在配药时有人打扰。 但听清了来人后，她愣了一下，有些不可置信地抬起头。 见真的是白浣羽，又揉了揉眼睛，再看，还是白浣羽，愣生生的杵在门口，怪不好意思的样子。 “我……” “原来是白小姐啊，稀客稀客，欢迎欢迎。碧语，给白小姐上茶。” “没关系的，我就是来看看……”白浣羽有些尴尬的挠了挠头。 “哪儿能啊，白小姐是王府的贵客，糊弄不得，只是白小姐来的实在不是时候，你看我这里，好像腾不出地儿坐着。” 柳云笙有些为难，准备好的药材不能被搞乱，但是让白浣羽站着好像也不太好。 “没事没事，我可以站着的。” “这怎么好意思。” 说是不好意思，但是柳云笙半点没有腾位置的意思。 白浣羽心里有些气恼，用这些最普通不过的药材研制出来的药，怎么可能比得上她这个白家的天才传人。 可是心里这样想着，白浣羽也没有挪脚步的意思。 “我记得白小姐今天去看了寨主的母亲，怎么样，有什么头绪吗？” 见白浣羽接过碧语递的茶后就一直杵在门口，一副尴尬又不肯走的倔强样子，柳云笙给了她一个台阶，主动搭了话。 “啊……” 白浣羽一时没反应过来，转过头看向手里忙碌不停的柳云笙。 “我把了脉。” “有什么头绪吗？” 看着白浣羽此时的模样，柳云笙有些想笑，昔日那骄傲的白家天之骄女哪儿去了？ “有，我有一点点想法，但是不太确定……” 柳云笙算是搞明白白浣羽的动机了，想来求助于她，但她还是装作没听明白。 她不是什么圣母，几日前这个白浣羽不停的给她小鞋穿，还在慕夜溟面前故作亲腻让她不舒服。 如今有事了，要求助于她，连句软和话都没有说，她怎么可能屁颠屁颠的去献殷勤？ “白小姐有想法就去实施啊，莫非是缺什么药品，还是少几个帮忙的下手？” 柳云笙手里的活没有停，连看都没有看白浣羽一眼，语气很是淡漠。 “这种事情需禀报世子才好，你别看我是个世子妃，其实最烦管这些乱七八糟的事情。” 白浣羽被她这番话堵的不知道说些什么好。 她都说的这么明显了，是个正常人都能明白她的意思，这柳云笙是什么意思，故意装傻？ 白浣羽从小就是在追捧声里长大，哪个长辈见了都要夸一句天资聪颖，晚辈见了都是钦佩羡慕的。 自小趾高气昂惯了，她说话说完上半句，下半句就会有人恭恭敬敬的接出来，何时会求人？ 当下气的一跺脚，茶也不喝了，转身离开。 碧语没忍住噗嗤笑了出来。 “世子妃你看她那样，跟头鼻孔出气的驴一样。” 柳云笙笑了笑，这比喻怎么能那么生动形象呢？ 但她还是作势指责道：“人家再不济也是府上的贵客，白家的天才后辈，哪里能容许你这样诋毁。” 碧语看着柳云笙憋笑的样子，知道她不是真的生了气，所以心里倒是不怕。 “我说的可都是真的，你看看她，当初刚来王府的时候，见谁都眉毛不是眉毛，眼睛不是眼睛的。” 柳云笙笑出声，“差不多行了，小心隔墙有耳，被有心人听了去，还以为我又背地里说她坏话了呢。” 又忙乎了一会儿，柳云笙将药包好，坐到一旁给自己倒了杯水，想着刚刚白浣羽的话。 看她刚刚的表现，她应该是还没有想到什么好办法，不然以她的骄傲，不可能来找自己。 在她那里是肯定问不出什么了，柳云笙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衫。 看来，是有必要亲自去看看那个老寨主的母亲，会一会这让古人手足无措的瘟疫了。 第50章 试探 慕夜溟房间。 “你说，白浣羽去找了世子妃？” “是的，白小姐一回客栈就直接去了世子妃的房间，但是世子妃似乎在忙什么，没怎么理会白小姐，白小姐站了一会儿，就气呼呼地回去了。”莫翎如实禀报道。 慕夜溟的嘴角扬了扬。 虽然不知道白浣羽去找柳云笙是抽了什么风，按理来说，经过上次柳云笙为了她特意留下一天治伤之后，白浣羽短时间内应该不会找她麻烦。 但是显而易见，白浣羽对柳云笙的态度是有所改观的。 “你去打点一下，白浣羽需要什么都合理提供。” 莫翎悄悄看了慕夜溟一眼，怎么感觉白小姐找世子妃的茬，他们世子还挺高兴的样子？ “是。” 但他只是个下人，就算心里八卦，也不能表现出来。 可是他刚转身，就看到柳云笙满脸黑线的站在门口。 实在不是她想，她就过来让慕夜溟多备点烈酒，谁知就听到这样的话。 “世…世子妃。” 莫翎莫名感觉有些腿软，磕磕巴巴的见礼。 他仿佛看到房间里剑拔弩张的气势，有战火就要一点即燃。 莫翎刚想迈脚跑路，却被柳云笙叫住了。 “莫翎，你这是要去哪？” 明明是平静的语气，莫翎却听的心惊胆战。 他硬着头皮转身，恭谨的对着柳云笙道：“属下去办世子吩咐的事。” 他将头低着不敢看柳云笙的双眼，尽可能的想降低存在感。 想来也是，当着正主说慕夜溟要他去打点一下别的女人的事情，莫翎不会感到尴尬才怪。 “那你顺便准备些烈酒，越多越好。” “是！” 莫翎心里松了口气，应的欢快，拔腿就跑。 “你来就为了让莫翎准备烈酒？” 烈酒可以消毒，这点慕夜溟是知道的，但是他分了一个莫雨给柳云笙使唤，这种事情，有莫雨其实就够了。 “当然不是。”柳云笙说着，摆着臭脸走了进来，“我来看看你的腿。” 想想她上次准备的药已经用完了，她来看看效果，再对症调整药方。 慕夜溟很自觉地推动轮椅，给柳云笙让出位置。 “这两天怎么样？” “差不多。” 柳云笙直接上手，使劲捏了一把慕夜溟的腿。 虽然感觉并不大，但看着柳云笙龇牙咧嘴的样子，慕夜溟总觉得她像是在蓄意报复。 “有感觉吗？” “有一点。” “那就和之前差不多了。” 柳云笙过了一把手瘾，心情登时好了许多，再加上慕夜溟的腿疾虽没有更大的进展，但是之前的情况稳定住了，她觉得恢复的希望又深了一点。 “虽然没有更深的进展，但是起码稳定住了，这是个好消息。” 柳云笙此时的语气格外轻快，连带着慕夜溟的心情都不自觉好了许多。 “把裤子撩起来，我再给你扎几针。” 柳云笙毫不客气地命令慕夜溟，慕夜溟很听话地松开裤脚处缠好的带子，把裤腿往上挽，一直挽到大腿根。 同时，柳云笙取出银烛点燃，这次她拿出了许多小竹筒，慕夜溟看着她拿出这些奇奇怪怪的东西，不知又要鼓捣些什么。 “有刺客！保护世子！” 突然听见外面传来打斗声，夹杂着呼喊，不会武功的下人惊慌失措，四处躲避。 柳云笙和慕夜溟同时皱起了眉，但她没了前两次的慌乱。 慕夜溟不动声色放下裤脚，柳云笙也轻轻吹灭了烛火。 不久，外面的打斗声归于平静。 “是谁，几次三番试探我们？” 柳云笙很是奇怪，虽说慕夜溟的身价确实高，但是世人都知道他腿疾严重，谁会一门心思杀一个没有价值的残废世子？ 慕夜溟没有说话，没过一会儿，莫翎匆匆敲门进来。 “回世子，适才有一伙人试图入室抢劫，但是来者人数不多，已经被属下等驱逐了。” “可有抓到活口？” “有，扣押了两人，都说是看见这客栈里好像住了贵人，专门打劫来的。 他们自称是蒲宁镇的居民，瘟疫爆发时侥幸不在镇子上，所以逃过一劫。 但是长久在外没有生计，快要饿死了，这才想到了打劫。” 柳云笙轻嗤一声。 “报！” 外面传来急促的传报声，慕夜溟点头，莫翎转身使了个眼色，外头就进来一个侍卫模样的人。 侍卫恭敬的先向慕夜溟行了礼，然后道：“世子，刚刚扣押的那两个人，服毒自尽了！” 柳云笙讽刺的勾起嘴角。 不用想都知道，这蒲宁镇虽说算不上穷乡僻壤，但瘟疫爆发了这么久，要逃命的早就逃了，谁会专门守在这里等着“富贵人家”？ 她和慕夜溟刚住下一天，就有不怕死的来“打劫”。 还有刚刚，来人时喊的那一声“保护世子”，像是怕谁不知道慕夜溟在这里一样。 这一次只是试探，对方想看看慕夜溟除了自己带来的人手，还有没有另外找人“看家护院”。 “看来那老寨主，有点实力哈。”柳云笙冷冷的说道。 那侍卫一愣，没听懂柳云笙的话，但是他感觉，面前的这位女子身上的气势，全然不熟他们世子爷的。 倒是莫翎，马上就明白了。 这一路以来，不断有人追杀，对方来便来了，都交过这么多次手，怎么还要试探？ 仔细想想，也就万北寻那一个变数。 想来万北寻所在的梵天寨，必是在江湖上有些名声。 今天万北寻一来，对方怕他是站在慕夜溟一边，会派人保护他们，所以先派了一波“难民”来试探，同时确定慕夜溟的住所。 慕夜溟自然也想到了这一点，只是对于他们来说，实力已经暴露出去。 柳云笙暗戳戳吐了吐舌头。 “云笙，你可有把握治好那寨主的母亲？” 柳云笙知道，慕夜溟这是想拉拢万北寻了。 若是能卖下这一桩人情，想必也会对后面寻药有所帮助，毕竟，强龙不压地头蛇。 “还没去看，我不能轻易下定论。” 话虽这样说，但柳云笙眸子里迸发出来的自信的神采，让慕夜溟不自觉就相信了她。 第51章 求助 “莫翎，你去请寨主，告诉他他的母亲我们一定能治好，但要他派些人手来帮忙。” 柳云笙眼看着莫翎领命出去了，心里那叫一个心塞，她何时说过一定能治好？ “不拉拢万北寻，就进不了镇子，更拿不到我们要的东西。” 仿佛看穿柳云笙心中所想，慕夜溟淡淡说道。 柳云笙可怜兮兮地揪着衣摆，抬头一看慕夜溟已经撩好了裤子，心里顿时更气了。 狠狠的剜了他一眼，随后认命地点好烛火，取出那些小竹筒。 “这次可能会疼一点，你忍着点。” 话一出口，柳云笙觉得她说的有些多余了。 慕夜溟本来腿部神经就不敏感，就算烧了，也不见得会有感觉，自己叫他忍着不是说废话。 慕夜溟嘴角微扬的看着柳云笙把小竹筒灌了火，倒扣在他的腿上，一会儿，舔着火舌的小竹筒就在慕夜溟腿上整整齐齐摆了两排。 用完了小竹筒，柳云笙又取出银针。 这次的银针，装在一个小瓷瓶里。 柳云笙打开瓷瓶，一股辛辣的药味扑面而来，慕夜溟皱了一下眉头。 “这是什么？” “蓼。” 蓼蓝和黄芪，不是什么稀奇的东西，但胜在对症。 柳云笙用这两种草的花萃取了一小瓶药水，然后把银针浸在里面，足足三天三夜才取出来。 “有什么用？” “刺激。” 柳云笙面无表情的说道，却是在强憋着笑意。 蓼这种东西大都辛辣刺鼻，慕夜溟虽然腿上没什么感觉，但是嗅觉异常灵敏，这种味道他肯定闻不习惯。 看着慕夜溟黑下来的脸，柳云笙不慌不忙的取出银针。 “世子莫要惊慌，这蓼呢，虽然味道是刺激了点，但是对于你的腿疾有莫大的好处，我用这股子辛辣试试，还能不能让你的感觉更明显一点。” 慕夜溟点头，算是勉强接受了柳云笙的解释。 柳云笙随后把取出的银针稍微过了一下火，扎在那些小竹筒周围。 “为何浸了药的银针还要火炙？” “药水是湿的，需要烤干。” 一番疗程下来，已经折腾到深夜，柳云笙打着哈欠回了自己房间，扑床上闷头就睡。 可是现实往往事与愿违。 清晨，昨天被气走的白浣羽又“上门拜访”来了。 “嘶——” 柳云笙不耐烦的吸着凉气。 “这白浣羽脑子哪根筋又搭错了？” 她愤愤不平地问碧语，碧语憋着笑，看着柳云笙少有的吃瘪样。 谁不知道她家世子妃极其喜欢睡懒觉，昨晚本就睡得晚，这白浣羽大清早来找她，她能高兴才怪呢。 白浣羽耐着性子在门外等柳云笙起床，可是柳云笙磨磨蹭蹭的，她鸡叫时分就来了，如今日上三竿里面还在准备。 若不是有求于柳云笙，她堂堂白家的天之骄女，怎可能在这门口站一个早上？她紧攥着拳，盯着柳云笙的房门。 终于等到房门开了条缝，却是碧语出来端盆子净脸。 好容易柳云笙把她请进去，白浣羽的脸都青了。 “白小姐久等了，昨天睡得晚，今早上眼睛都睁不开。” 柳云笙打着哈欠请白浣羽坐下，招呼着碧语去问店老板要壶热茶。 “没关系，是我唐突了。” 白浣羽虽气愤，但大家闺秀的样子还是要做出来，回话还是温文有礼的。 “白小姐吃饭了吗，要不要一起？” 碧语带着茶和早饭回来，倒好了一杯茶，放在白浣羽面前的桌上。 “不了，谢谢。世子妃吃快些，今早可以与我一起去看看那寨主的母亲。” 柳云笙正在吃东西的动作顿了一下，暗自勾了勾嘴角。 原来打的是这个主意，怪不得愿意在外面等那么久。 “原来就为这事啊，白小姐派人知会一声就好了，何必亲自来呢。” 柳云笙知道，这白浣羽想必是遇到了什么难题解决不了，又挨不住面子，所以才几次三番来找她。 反正迟早是要去看的，昨天准备的也差不多了，既然白浣羽来请，倒是可以顺水推舟给个人情。 柳云笙几口喝完粥，开始啃包子。 白浣羽看的咽了咽口水。 虽说她确实是吃过早饭来的，但是柳云笙磨蹭了那么久，她一直在外面站着，此刻，竟也有些饿。 柳云笙吃着，突然发现白浣羽一直在看着她的包子，有点奇怪。 “饿了？” 鬼使神差的，白浣羽点了点头。 “给你。” 柳云笙很是热情地给白浣羽拿了几个还冒着热气的肉包子。 许是被柳云笙所感染，白浣羽学着她的样子直接用手拿起包子，咬了一口，肉香在嘴中炸开。 二人吃的正香，慕夜溟突然来访。 白浣羽吓得扔下手里半个包子，一脸矜持地坐在那里装淑女的样子。 柳云笙有些奇怪的看向她，“白小姐怎么不吃了，不要浪费食物。” “世子。” 白浣羽脸上一片不自然的晕红，像是做坏事被抓包的孩子。 这柳云笙一定是故意的，明知慕夜溟要来，还劝她吃包子，就是为了让自己在慕夜溟面前丢脸！ 可是，看着柳云笙继续举止粗陋地啃着包子的时候，她好像，又不那么觉得了。 “干什么？” 柳云笙没好气地问，这气为包子而出。 要不是这厮突然光临，白浣羽怎么会吓的浪费了半个包子？ “我来看看你准备得怎么样了，没想到白小姐也在。” “我本来想一觉睡到中午，但是白小姐来请我一起去看看寨主母亲。” 白浣羽突然觉得有点愧疚，柳云笙她并不知道慕夜溟要来？ “你答应了？” “嗯。” 柳云笙吃的差不多，让碧语收了桌子，伸个懒腰，然后摸摸肚子，心满意足地打了个饱嗝。 白浣羽被她肆无忌惮的粗鲁行为惊到了。 “让白小姐等了，我再准备一下，马上就可以出发。” 她让碧语去提她的医药箱过来。 “世子有什么事吗？”她转头看向慕夜溟。 “没事，你去吧。” 他是听说白浣羽又来纠缠，不放心，来看看。 见二人相处的样子，慕夜溟将心头的担忧放在一旁。 第52章 亲自诊治 寨主府。 守院子的人见是白浣羽，急忙跑进去叫万北寻。 万北寻匆匆出来，看到柳云笙的到来有些意外，但也没有说什么。 见礼完毕后，领着二人往镇子边缘的那件屋子走去。 “白小姐，我母亲的病情，有治疗之法吗？” “这……今天还要再看看，才能下定论。” 白浣羽有些为难地看向柳云笙。 柳云笙感受到她求助的眼神，突然说道：“寨主，能否为我们寻间屋子？” 万北寻以为又是像昨天白浣羽要求的那样，正有些为难，因为昨天闷了之后，母亲的病情似乎加重了些。 柳云笙继续道，“只要是干净的，没有染病病人进入过的就可以。” “有是有，只是，母亲她身体虚弱，怕是不能再闷一次了……” 柳云笙有些摸不着头脑，白浣羽忙开口道：“不用，我跟世子妃说明一下症状就好。” “我只是要一间屋子换件衣服。” 柳云笙指了指碧语手里提的箱子。 其他人都愣住了。 还是万北寻先反应过来，“有的，世子妃这边请。” 白浣羽跟着进去，柳云笙从箱子里取出几套奇奇怪怪的衣服，还递了一套给她。 “白小姐换上这个，可以防止传染。” 白浣羽有些嫌弃的看着那摸起来冰冰凉凉的衣服，就这些可以防止传染？ 但是想到柳云笙留给她的药粉，她特意寻了只小猫试过，效果奇好。 她最终还是学着柳云笙和碧语的样子穿上了这衣服。 “口鼻一定要捂住。” 至于眼睛，柳云笙暂时还没有想到什么更好的办法。 这里不比现代，找不到能代替的透明的材料，所以只能做好防范措施了。 三个人穿戴一新后走出来，万北寻差点没认出她们。 “寨主在外等候便可，我们进屋看看老夫人。” 柳云笙冲着万北寻点点头，随后推开门，屋子内刺鼻的味道让她眉头一皱。 床上的老妇人干瘦干瘦的，黑黄而没有光泽的皮肤耷拉在头骨上，眼眶深深凹陷进去，脸颊上也有一对明显的坑。 伸出来的手臂，皮肤松弛地像挂在骨头上的麻布袋，斑点爬满了全身皮肤。 白浣羽在后面也跟着进来了，突然很是庆幸前日没有妄下判断。 她昨天晚上，大概想了几个法子，可是今天看了这样子的脸色，才知道她的判断大错特错。 果然是老祖宗传下来的法子，望闻问切，一项都不能丢。 她自诩天才，可世间疑难杂症何其多，她学到现在，也不过是略懂皮毛。 “老夫人，你能说话吗？” 柳云笙嗓音洪亮，等在门外的寨主也听见了。 万北寻一下子有点着急，这两人恐怕是不知道，一旦和病人说了话，被传染的概率极高。 白浣羽也细心地听，钱氏嘴唇蠕动着，艰涩地发出几个音节。 “可……以……的……” 既然能说话，那就不是特别棘手，柳云笙开始给钱氏把脉。 摸过了脉象，柳云笙揉了几下钱氏的胸口。 说来也怪，刚才还要死不活的钱氏，突然猛烈地咳嗽起来，柳云笙把脸转到一边去，防止唾液进入眼睛，同时碧语带着白浣羽飞快转身。 老寨主在外面听见母亲的咳嗽声，不但没有着急，反而高兴地团团转了起来。 别人不知道，他可是清楚地很，他的母亲喉咙里一直像卡了什么东西，本想咳出来，可是怎么也咳嗽不了，身体就每况愈下，越来越虚弱。 如今听见母亲能咳嗽了，他自是高兴的。 钱氏咳了好几下，吐出一口血痰来。 “老夫人感觉好些了吗？” 钱氏缓了一会儿气，才开口，这次的声音清爽多了。 “好多了……多谢姑娘不嫌弃老身，还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来看。” 那老人笑了一下，虽然看着挺慈祥的，但是因为过分瘦削的脸，看起来还是有些瘆人。 “老夫人客气了，我们也是受寨主所托。” 白浣羽心里掀起的惊涛骇浪还没有停歇，听到柳云笙的“我们”，又有涓涓暖流流过心田。 “姑娘，人美心善，会有好造化的……” 柳云笙又陪着聊了几句，问了一下白浣羽还要不要看。 白浣羽又把了一次脉，随后三人告辞离去。 老寨主领着三人回了先前换衣服的那间屋子，白浣羽正要把衣服脱下来，被柳云笙制止了。 “先别！” 柳云笙一改平日里的嘻哈，语气中满是不可质疑。 白浣羽疑惑地看向她，只见她从碧语提着的箱子里拿出一个两臂宽的瓶子来。 先对着碧语，那瓶子里就冒出浓烈酒味的喷雾，柳云笙给碧语从头到尾喷了一遍，然后把瓶子给碧语，对着自己也是从头到尾喷了一遍。 碧语喷完柳云笙，就往白浣羽这里走过来。 “白小姐你闭一下眼睛，我给你消个毒。” 白浣羽闭上眼睛，感觉有东西像山间瀑布的水汽一样洒在眼皮上，然后是全身。 酒味其实挺刺鼻，但是白浣羽莫名感到心安。 “脱了吧。” 柳云笙已经脱好，等剩下两人都收拾好了，她把衣服交给一个下人，吩咐他烧的干干净净。 “为什么要烧了？” 这么好的东西直接烧毁，白浣羽听着都心疼。 “这是一次性的，再用就没有那么好的效果了。” “可是，总是有些效果的啊。” “我们要面对的是瘟疫，人手本来就少，在没研制出药之前，不能轻易损失成员。” 柳云笙的神情有些凝重。 如果没有切实的保障，没有人会愿意为了几个可能会传染自己的人赴汤蹈火。 要先保身，才会想到兼济天下。 白浣羽的眸子垂下，掩去情绪。 回去的路上，二人讨论了一下后面的方案。 此刻虚心下来求问，白浣羽才发现，柳云笙的医术远超她，甚至比族里大多长辈还要胜几分，她对于医术的见解，有很多都是她闻所未闻的。 如此高的造诣，自己当初还暗暗嘲讽，白浣羽不得不庆幸，自己没有一错再错，没有再与她为敌。 否则，损失的，不仅是一个良师益友，更是白家的面子。 第53章 这色泽不对 回了客栈，柳云笙粗略的跟慕夜溟讲明了情况。 “你觉得，是食道？” “对。”柳云笙蹙眉，“至于病原，就靠你来寻找了。” 柳云笙想了想，又补充道：“瘟疫的病源，大都是些水源，食物之类的，你可以从这些方面查。” 慕夜溟点头，“几天能治好钱氏？” 柳云笙沉吟了半晌。 这瘟疫，不是说几天能治好，就肯定能治好的。 何况，他们要面对的，还有一个镇子的病人。 从区分不同病重程度的病人，到按危重到轻微施救，这其中要完成的工作量何其大。 “这个不确定，我已经跟那寨主说过了，要先把病人分个类。” 柳云笙说的有些口干舌燥，自顾自倒了一杯茶喝。 慕夜溟不动声色地看着柳云笙随意坐在一条长凳上，架起了脚喝着茶。 “病人其实分很多种，有危重快死的那种，还有刚被传染一时半会儿死不了的……” 柳云笙在用最简短的话给慕夜溟介绍，“我们现在要做的，就是不让病人新增。” 慕夜溟差不多听明白了。 要治好那些病人，即使只是送汤药，都要有人与病人紧密接触，而这些人，都有极大的风险。 “怎么做到？” 柳云笙笑了一下，“我今天仔细观察过了那老夫人的样子，不像是很容易传染的病，所以要严格管控他们的吃食，包括饮水，都要记录好。” 柳云笙连喝了几杯茶，起身拍拍屁股上不存在的灰。 “世子，我先走了，还有很多东西要准备。” 柳云笙回了自己房间。 昨天准备的药包已经送到慕夜溟那里了，现在只要每三天去给他扎一次针便好。 眼下最重要的事情，就是要全力对战这场瘟疫。 柳云笙差人取来纸笔，把她的想法初步记录下来。 食道，其实是一个很大的范畴，从咽喉到十二指肠，都在之内。 她先列出各个部位，写下对应的感染源，然后差人送给白浣羽。 她们今天已经分好工，白浣羽先行去验病源，柳云笙则是先试着诊治钱氏。 做完这些，柳云笙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热水澡，放松的躺在床上。 昨天没睡好，今天又忙碌了一天，此刻真是倦极，柳云笙很快入眠，这一次，没有人来扰她清梦。 晌午，柳云笙伸了个懒腰，打开窗子，就看到院子里还没有来得及清理的血迹。 “世子妃醒了，碧语已经准备好了瘐洗盆，世子妃先洗漱一下，马上早膳就会端过来。” 碧语正在院子里，看到柳云笙开了窗子，知道她是起来了，连忙着人去端早膳上来。 柳云笙点点头，一边漱洗，一边问碧语：“昨天又有刺客？” “是呀。”碧语说到这个就心有余悸，“这次来的人比上次多多了，幸好梵天寨的寨主派了许多人来保护我们……” “既然派了很多人来保护我们，为什么这些此刻还能杀进我们的院子？” 碧语歪头想了想，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只诚实道：“奴婢不知。” 柳云笙点头，碧语只是个丫鬟，即便自己看重她，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她刚擦完脸，早膳就摆上了桌子。 说是早膳，其实这时间接近正午，差不多可以吃中饭了。 但是不妨碍柳云笙啃包子的兴致。 吃饱喝足，柳云笙去找慕夜溟，后者正在独自对弈。 柳云笙没怎么奇怪，这人一个人的时候，除了看书下棋，也没什么能打发时间的事情。 听到声响，慕夜溟抬头看了一眼门口。 “听说昨晚又来了刺客？” 柳云笙见慕夜溟看向自己，开口问道。 “是。” 慕夜溟点头，语气淡淡。 但他心中也有意外，虽说刺客被解决地很快，但是声响多少还是有些，柳云笙她一向警觉，居然不知道。 “万北寻不是分了很多人来守这里，那些人怎么还能杀进院子？” 慕夜溟挑眉，原来她是在奇怪这个。 “莫翎故意引诱他们进来，想多抓几个活口。” 柳云笙点头了然。 “那问出什么了吗？” 慕夜溟冷笑一声，没有正面回答。 “这次他吃了闷亏，肯定会再来的。” 看慕夜溟的意思，是要直接把幕后黑手揪出来了。 柳云笙没有继续问下去，而是说出此行的目的。 “我要去钱氏那里多待几天，专心治疗，所以不会天天来你这里了。” 慕夜溟看了柳云笙一眼。 “不过每三天我会来为你施一次针。”柳云笙补充道。 慕夜溟没什么反应。 “嗯，你看着办。” 柳云笙知会了慕夜溟，就准备回房了，这时有店小二送了午膳上来。 “吃过午膳吗？” 慕夜溟突然问道。 “……” 柳云笙不知道该怎么回答，说吃过吧，她确实没吃过，说没吃过吧，她刚刚才吃饱的饭。 见柳云笙尴尬的样子，慕夜溟以为她在纠结要不要留下来吃饭，于是眼神示意。 “一起吃。” 柳云笙惊讶了一瞬，但是还是在慕夜溟对面坐下来。 虽然刚吃过了，但是再吃点菜没有问题。 可是夹起一块红烧肉，看着那色泽，柳云笙迟迟没有吃下去。 刚动筷子的慕夜溟见柳云笙的反应，停下来看她。 “你先别吃，我总觉得这颜色有问题。” 柳云笙如是说道。 只是，要怎么验证呢？ 柳云笙还在想，慕夜溟叫了莫翎进来，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饭菜。 莫翎马上心领神会，叫了可信的人提了一个笼子上来，居然是圈养的灰鼠，个个油光水滑，足足有八只。 莫翎把柳云笙先觉得颜色不对的红烧肉夹了几块放进笼子里的食盒中。 那灰鼠兴许是还没喂饭，见了红烧肉，都争先恐后地拥过来，大口啃食着肉块，几块红烧肉登时就被一抢而空。 但是灰鼠都没有出现什么异常反应。 莫翎看向慕夜溟，“世子，这饭菜都有专人检查的。” 慕夜溟心里清楚柳云笙的本事，也知道她不会空穴来风地怀疑什么。 即使这些灰鼠没有出现什么反应，他还是让莫翎悄悄去外面重新置办了饭菜。 至于这一桌饭菜，则是用坛子封好了，藏在了客栈的房间里。 第54章 住下 柳云笙本来看灰鼠没什么反应还有点懊恼，此刻看慕夜溟这么无条件的相信她，又感觉心里有点温暖。 “吃吧。” 因为蒲宁镇的瘟疫，周围镇子的百姓都避之不及，方圆几里都没什么人烟，尽是些空房，自然也很难找到卖吃食的地方。 等到莫翎重新带了吃食回来，已经过了许久。 柳云笙吃过的早膳消化的也差不多，拿起筷子大快朵颐。 等待的时候，柳云笙又看了一下慕夜溟的腿，惊喜的发现慕夜溟的感觉又明显了一些。 别人或许还察觉不出，但是慕夜溟常年习武，感官敏锐，所以稍微一点的进步，都能感觉到。 这一点点的进展，让二人心里都喜不自胜，希望又盛了几分。 已经验了她之前的疗法确实有用，柳云笙心里记下，回头还得改进一些。 只可惜…… 柳云笙想到还在蒲宁镇里的千年寒芷，暗自咬牙，一定要早点把瘟疫治好！ 吃过午膳，柳云笙回房简单收拾一下，带着碧语出发了。 路上还遇到了万北寻派来请柳云笙的人。 万北寻见昨天柳云笙看过后，母亲的病情明显好了许多，至少不再像以前一样气息奄奄，心里有了希望，早就盼着柳云笙过来。 可是盼星星盼月亮，等了一个上午还没见着人影。 下午，实在等不及了，就派了人过来请。 本来两拨人是要错过的，只是柳云笙想治病方法的时候，无意看了一眼马车外，看到一对人匆匆从身边路过，而为首的那人，长得极像昨天一直跟在万北寻身边的人。 于是让车夫跟上去问问，果然，是万北寻的人。 巧的是，这些人是专程来请她的。 到了钱氏那里，柳云笙照样还是换好衣服，去看了看钱氏的病情。 出来后，万北寻急不可耐地问进展。 “寨主莫要急，老夫人这病，我初步判断是食物中毒，你去查查看，老夫人染疫前，都吃过些什么，要细，包括饮的水，来源都要查清楚。” 万北寻一听食物中毒，眼里就像淬了冰，就算柳云笙不说，他也是要查清楚的，所以答应的也很痛快。 “还有昨天让你找的东西，可都准备妥当了？” “都已经备好，只等世子妃来看成色。” 柳云笙点头，先去换了衣服出来，再跟着万北寻去看了她要的那些药材。 确实都是按她的要求准备的，所以柳云笙没有说什么，只是继续问道：“那蒲宁镇的病人，可都分好类了？” 一听这话，万北寻为难的看向柳云笙。 “这……不是我不尽心力，只是这瘟疫，本来感染的可能就极大，愿意去的人手就少之又少……” 岂止是少，愿意去的，都是那些穷的叮当响，家里又有妻小要养，实在没有办法的人。 “人手少，有点医学基础的更少，但是蒲宁镇染了瘟疫的人太多，分起来，就慢许多。” 不止是这样，因为怕传染，那些明明是病重的病人，也要说自己是轻的，就是怕和病更重的人分在一块儿，使得他们病情更严重。 “这个好办，寨主记得我这两天给老夫人诊病时穿的衣服吗？ 我已经让下人准备了很多，晚上世子那里就会送过来，你把这些分发下去，告诉他们，穿着这衣服，就不会被感染。” 万北寻一边听着一边点头。 本来那些人就是因为惜命，怕也染上瘟疫，所以抗拒，若是有什么东西能保障他们的安全，再加上他出高价雇佣，推拒的人都会少许多。 柳云笙这是解了他的燃眉之急。 “另外，我亲自指导了几个下人，要怎么使用这衣服，世子今晚也会一并差人送来，挑选出的那些帮忙的下手，每个人都要经过培训才能进入蒲宁镇。” “这好办。”万北寻一口应下。 “进入过蒲宁镇的人，出来后也要统一安排住在一起，瘟疫没有治好之前，不能随意回家。” 万北寻皱了皱眉，“既然不会染疫，为何不能回家？” 这不是明摆着告诉他们，他们也可能是病人吗？ “凡事都有意外，若是身上没有清理干净，回了家，反而容易传染家人，为了保证万无一失，想必这些大家也能理解。” 何况，都是健康人住在一起，也没有和病人住，恐惧感会减弱很多。 还要派人去安抚蒲宁镇百姓的情绪。 被封镇了这么久，都以为朝廷已经放弃了他们，恐惧难免是会有的。 为了不引起暴动，安抚百姓的情绪就成了必然。 不过这些柳云笙暂时还不用和万北寻说。 光是前面说的几样就已经足以让他忙的焦头烂额，但治疗瘟疫要循序渐进。 当下最重要的，是研制出解药。 没有什么会比真正的解药更能安抚民心。 “还麻烦寨主给我寻间屋子住下，我的行李晚上也会一并送来，这几天我会住在这里，专心为老夫人看病。” 万北寻连忙点头，他巴不得柳云笙留下，昨晚就想着要不要留她住下了，但是碍于她世子妃的身份，不好开口。 如今柳云笙主动提出，他自然是求之不得，立马着人清出了最好的房间，引着柳云笙过去。 房间外，还专门派了重兵把守。 柳云笙谢过万北寻进了屋子，关上门前，不忘提醒他东西到了要马上送过来。 “世子妃放心，我一定办好！”万北寻此刻已经将柳云笙视作神明一般，对于她的要求百听即从。 晚上，东西如约送到。 碧语指挥着人把给万北寻准备的东西先搬走，才又让人把柳云笙的东西送来房里，行李不多，大都是些瓶瓶罐罐，装着这几天备好的药。 柳云笙写了张药方，让最后一个帮他搬东西的下手送给万北寻，嘱托他明天准备好药材，煮好给钱氏煎服。 回来后，她继续捣鼓着药。 碧语看着柳云笙不停的忙碌，心里很是心疼。 她们世子妃一向慵懒，除了给世子看病，从未见她如此认真过。 第55章 灰鼠死了 送药方的下属没多久便回来了，还带了几个丫鬟婆子，手中都端了菜。 “这是寨主命我等送来的，世子妃还没有用晚膳，先垫了肚子再忙吧。” “替我谢过寨主。” 柳云笙让碧语塞了一块碎银子给那下手，下手慌忙摆手拒绝。 “寨主吩咐过了，世子妃是来治病救人的，是菩萨转世，我们要是被发现收了世子妃的东西，会被剁手的。”下属指了指身后的那些人。 “这些丫鬟婆子，是寨主专门挑来伺候世子妃的，您尽管使唤，若是不趁手，还能换。” 柳云笙不好勉强，只能点头收下了万北寻的好意。 “寨主有心了。” “世子妃满意就好。” 下手高兴的回去复命了。 丫鬟婆子们把热腾腾的饭菜端进来，还细心的问了放哪里方便。 放下饭菜，就恭敬地站在一边，一点也不打扰柳云笙。 碧语心里暗自赞许，这万北寻办事倒是细心。 忙完手里的事情，柳云笙早已饥肠辘辘。 “还好还好，菜还没凉。” 有个婆子适时开口道：“若是凉了，世子妃可以着我们去换了热的饭菜，不用委屈了自己吃凉的饭菜。” 柳云笙点头，接过那婆子呈上来的碗筷。 她心里在想事情，所以也没怎么挑剔菜，随意夹了一筷子就往嘴里送。 可是，刚吃了一口，就吐了出来。 “怎么了，是菜不和胃口吗？” 那婆子有些慌乱，这位主儿是寨主的贵客，今晚的饭菜都是她细心张罗的，若是出了什么岔子，任凭她在梵天寨混迹这么多年，也要吃不了兜着走。 “咦，这是，小白菜？” 她也不知道自己吃的是什么，只是随意夹了一筷子离自己近的盘子里的菜，但是咬了几口，却觉得味道有些奇怪。 不怪她味觉太灵敏，实在是下毒害人的事情经历了太多，她作为一个医生，早已练就了身体的本能，从食物的味道来判断有没有毒性。 “你去把寨主请来。” 那婆子听到这话，吓的腿一抖跪下来。 “世子妃饶命，您今晚的饭菜都是奴婢一手张罗，若是味道冲撞了世子妃，奴婢马上就再张罗一桌饭菜，绝对听世子妃的口味去准备，请世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不要告诉寨主！” 同来的几人看见那婆子跪下，心里吃了一惊，也跟着跪下，为那婆子说情。 “是啊世子妃，张姨一向心善，绝不会做出故意冲撞世子妃的事情，世子妃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了张姨这一回吧！” 柳云笙头疼了一瞬，但还是耐着性子解释。 “张姨是吧？” 婆子诚惶诚恐，拼命点头：“正是老奴！” “我没有嫌弃这饭菜口味的意思，你大可放心。” 婆子喜不自禁：“多谢世子妃，多谢世子妃！” “但是这菜的味道确实是有些问题。” 眼见婆子一下子急起来的眼神，柳云笙连忙说下去。 “你们都是万寨主亲自挑来伺候我的，我信不过你们，难道还信不过万寨主吗？ 这菜的味道出了问题，而且很可能是解决这次瘟疫的关键，你确定要阻止我通知万寨主？” 婆子一听这饭菜是治疗瘟疫的关键，哪里还敢拦，马上起身，跑出去喊万北寻了。 “你们都起来吧。” 柳云笙揉了一下太阳穴，见一众人还跪在地上，马上叫她们起来。 几个丫鬟婆子慌忙站起来，也只是退在一边，不敢说话。 万北寻正在看一直照顾钱氏的人整理出来的钱氏这些天的食谱，听说柳云笙有了发现，急匆匆带着资料赶过来。 柳云笙把人请进来，示意了一下桌上的饭菜。 万北寻一联想下午柳云笙说的食物中毒，下意识以为是饭菜被下了毒，顿时一回首怒斥那个婆子。 “你干的好事？我说过多少遍，世子妃是为了救命来的咱们梵天寨……” 眼见万北寻就要追究张姨的责任，柳云笙马上制止了他的话。 “不不不，寨主，我没有这个意思。” 万北寻一听这话，有些尴尬，但还是让那婆子跪着反省。 “我只吃了一口这白菜，觉得味道有些怪异，不像是平时吃的白菜。” 柳云笙让碧语把白菜端过来，不同于中午吃的红烧肉，青菜一类的食物，因为烹煮的方式不同，会呈现不同的色泽，所以单从颜色，确实不好判断是不是有问题。 “我自然是信得过寨主的，也信得过寨主身边的人，所以这白菜的问题，很有可能是找出病源的关键。” 万北寻一听就明白了，“世子妃放心，我马上就让人去把这桌菜的来龙去脉搞清楚。” 原来不是追责那婆子，万北寻松了一口气，不是自己内部人出了问题就好。 他顺手拿出刚刚看的那些资料，递给柳云笙。 “这是刚理出来的我母亲近些天的食谱，再远些的，一时半会儿还调查不清楚，世子妃容我再查一查。你先看看这些，有没有什么问题。” “好。” 送走了万北寻，那婆子才敢从地上爬起来，不住的对柳云笙道谢。 她心里清楚得很，若非柳云笙的帮助，就算不是她出了岔子，也免不得被万北寻一顿处罚。 此刻只是被派遣去查这桌菜的来历，她已经算是万分好运的了。 “不必客气，张姨你只要好生查清楚了那些菜的来历，包括用的水，就是为治疗这场瘟疫立下了汗马功劳。” 碧语笑着打发了那婆子，张姨走时，仍旧千恩万谢。 她哪儿想立什么汗马功劳，只要不被惩罚，连累了家人，已是万幸。 柳云笙折腾了这么久，也没了吃饭的胃口，便没让再准备饭菜，而是直接洗澡睡了。 此时，客栈里慕夜溟的房间，莫翎急匆匆地提着一个黑布盖着的笼子进来。 “世子，有情况！” 慕夜溟还没有睡，他还在想那些刺客的事情，听到莫翎的话，再看一眼莫翎手中的东西，已经有了猜测。 虽然早知道柳云笙的医术一流，但莫翎还是不可置信的开口道：“白天吃了那红烧肉的灰鼠，居然都死了！” 第56章 甘甜井水 仅靠看食物的颜色，就能判断出那食物不对劲，这是何等的……敏见。 若有这样的本事，在江湖上，能阻挡多少的杀身之祸。 莫翎深吸一口气，看向慕夜溟。 这柳云笙的实力，怕是比他们所认为的，还要深些。 “派一个人，去万北寻那里通知世子妃。” 莫翎点头，“属下马上安排。” 随即又问道，“那……这毒，要怎么处理？” “静观其变。” 慕夜溟这次头也没抬，薄唇吐出四个字，带着不近人事的薄凉。 莫翎没有多问，提着笼子退了出去。 听到关门声，慕夜溟抬眼看向床底下。 那里，藏着不大的剂量就能毒死八只老鼠的整整一坛饭菜。 没人看见的黑暗里，慕夜溟的神色冷冽如冰。 …… 第二天清晨，张姨送来了资料。 柳云笙这次没有发起床气，连忙接过资料仔细看着。 都是些寻常的果蔬，是镇子周围的农民自己种的，肉也是家养的土猪，虽然蒲宁镇瘟疫盛行，但是没有听说有牲畜染病的。 也没有盛行老鼠之类的五害，基本可以排除是动物传人的疫病。 柳云笙越看眉皱的越深。 看上去没有问题，可是又确确实实出了瘟疫。 用的水也是镇子边缘的井里打出来的井水，蒲宁镇的居民百年来都是这样喝着这里的水，按理来说不会出什么意外。 “张姨，你能否带我去看看那口井？” 柳云笙指着纸上写的一处，问张姨。 张姨凑过去看了一眼，没怎么迟疑就同意了。 “这自然是没有问题的，但世子妃是寨主的贵客，老奴需得上报一下寨主，让寨主多拨几个人随行来保护世子妃的安全。” 柳云笙知道是为了自己好，点头应允了，那婆子急匆匆走出去。 镇子边缘。 “这井不在镇子里面？”碧语疑惑的说道，“那镇子里的人取水岂不是很不方便？” 这就是奇怪之处，为何镇子里的居民宁愿绕原路来那口井那里取水，也不肯再凿几口井呢？ 这个疑惑很快就得到了解答。 “蒲宁镇供奉着一件圣物，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不等到有缘人取走这圣物，就不能在蒲宁镇开凿新井。” 万北寻亲自带着人来陪柳云笙看井，顺便解答她的疑惑。 “真是奇怪的规矩，难道没有人打破吗？” 碧语小声嘀咕着，不料被万北寻听见，万北寻爽朗地笑了一下。 “自然是有的，这口井在镇子外面，住的近的人当然没什么，住的远些的，每天往返这么远路挑水，心里肯定会有怨言，所以，也有人违背祖宗的意愿去打了井。” “那出现什么事情了吗？” 碧语见万北寻这么亲和，大着胆子继续问。 “说来也奇怪，打了新的井之后不久，两口井都迅速干涸。” 万北寻皱了皱眉，似是在回忆那时的情景。 “没有了水，百姓如何生计，于是有人想起老祖宗的规矩，把苗头指向了私自凿井的那一户人家。 那一户人家怎么顶得住整个镇子的压力，很快就把井填了。 几天后，祖上传下来的井，又咕咚咚冒出了水，清澈透亮。 后来还有人试过，凿了新井，再填了这口井，谁知，只有这一口井是能出水的，他们在镇子的东南西北都试过了，搞得镇民哀声四起，终于填了其他井，后来再没有人敢试着凿井。 只是还有人打探，这圣物，究竟是什么，有这样大的能力？” “对啊，是什么圣物，这样神奇？” 柳云笙想要阻止碧语已经来不及。 这是蒲宁镇千年不传之秘，哪是她一个外人随便问就能问出来的？如此贸然去问，反而冒犯了对方。 万北寻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我也不太清楚。” “抱歉，平日里太宠着这丫头，问起话来没轻没重，让寨主为难了。”柳云笙瞪了碧语一眼。 “没事没事，都是好奇，我能理解。” 碧语不好意思地低下头，也觉得她自己唐突了。 终于到了那口井，第一眼看去，就像是存在了很久的东西。 周围种了树做遮掩，青树翠蔓下掩映着一口井，井沿爬满青苔，幽绿茂密，一个木桩子支在井周，上面绕满了粗绳，绳子末梢绑着一只木桶。 “世子妃小心些，这里很滑，井深，栽下去了就不好爬上来。” 万北寻见柳云笙往井里看，忙嘱托着，随后让一旁的人上前，打一桶水上来。 “本来这里有专门的人守着，专负责打水，只是那个守井人第一个倒下了，之后就陆陆续续有人染了瘟疫。” 万北寻在一旁解释道，颇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镇子里的人都要忙他们各自的营生的活计，谁家的男人总有时间来这里挑水？ 所以来的大都是妇女孩童。 妇女还好，力气小些，就多打几回，可是孩童玩性大，又不谨慎，稍不注意跌进了井里，要是附近没个人，什么时候死的都不知道。 所以就寻了专门的人在这守着，给来挑水的人打水。 “第一个吗？” 柳云笙却没有想到其他的，她把注意力集中在了“第一个”上。 “镇子外的人也喝这口井的水？” “这倒不是，除了那守水人，镇子外面几乎每几户人家都会凿一口井，犯不着跑这么远来挑水。” 万北寻说完，突然想到什么，诧异地看向柳云笙。 这时，柳云笙已经蹲下去观察那一桶水了。 地下水也算是活水，蒸腾往复，而且在这样的时代，没有那些工业污染，井水的水质一般都是挺好的。 这口井也一样。 水桶是木色的，清冽的井水安静地盛在里面，至少肉眼看不出一丝杂志。 柳云笙小心地挽起袖子，鞠了一捧，喝了一点。 “确实是甘冽可口。” 万北寻有些看不明白，明明按柳云笙的说法，这口古井水应该是有问题的，可是她却自己喝了下去。 “碧语你尝尝？” 碧语有些跃跃欲试，得了柳云笙应允，也挽起袖子，喝了一大口。 “比客栈里的水好喝多了！” 第57章 以假乱真的字条 柳云笙整理好衣袖站起来，看向万北寻。 “镇子里的百姓，种菜也是拿这口井的水灌溉吗？” “是。” 也只有这种时候，才会有男丁去挑水。 “也有不是的，镇子南边那几户人家，用的是隔壁那个镇子的水，他们……还没有上报染疫。” 南边，离这口井最远的地方，不愿意跑过来也是正常。 柳云笙大概猜到了些什么，“请寨主可否派人挑两桶水到我的房间？” “这当然可以。”万北寻叫来两名小厮。 柳云笙知道，万北寻是个聪明人，她已经引导到了这个份上，相信不用她多说什么，他也可以做出对的决策。 回了房，看到有一个丫鬟站在门口踱步，神色焦急。 “怎么了？”碧语忙上前问道。 “世子妃！世子妃您终于回来了！” 那丫鬟一见柳云笙，高兴的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适才有个侍卫模样的人来过这里，说是世子派来给世子妃传信的，可是世子妃和寨主出去了。 奴婢也不知道该怎么是好，就请那位大哥在外头等一会儿，可是一会儿奴婢再去看时，那侍卫已经不见了，只留下一张字条。” 丫鬟说着递给碧语一张字条。 “奴婢不是故意没有留住那侍卫的，请世子妃恕罪。” 柳云笙摆摆手示意自己知道了，让她下去。 碧语把字条递给柳云笙，刚要打开来看，外面又有人进来通报，说是慕夜溟派了人来报信。 柳云笙有些意外的挑眉，让把那人领进来。 确实是慕夜溟的人，碧语见过，所以放心地把人带到柳云笙面前。 “世子妃，世子派小的来告诉您一声，昨天喂的那几只灰鼠，晚上都死光了。” 柳云笙抬头，眸光淡淡的，没有惊喜，也没有失望。 “你们世子今天派了几个人来报信？” 那侍卫恭敬地回答着：“两个，但是知道要报的信的，只有我一个，另一个在外面等着呢。” 柳云笙让碧语把那张字条拿给这侍卫。 “你拿回去告诉世子，我知道了，让他放心。” “小的领命。” “还有这封书信，让莫翎亲自送到白浣羽手上。” 侍卫妥善收下东西，柳云笙让他在门口等一会儿再走。 侍卫应声退出去守着，柳云笙则唤了先前报信的丫鬟回来，问她外间等着的侍卫像不像之前不告而别的那个。 “不像，先前那个大哥长的高大一些，也凶一些。” “那门口这个呢？” “这个更不像，虽然身板差不多，但是那个人浑身带着戾气，这个却很平和。” 自然平和，慕夜溟因为腿疾低调了这么久，他的下手也是一个比一个能隐藏锋芒。 柳云笙没有说什么，隐藏住眼中的冰冷，由丫鬟领着去找了万北寻。 万北寻此刻正在吩咐手下通知整个镇子的人，不能再饮用那口井里挑的水。 “还有，镇子里喝过井水的人都可能染了瘟疫，没有症状的，全部归于轻症一类。” 万北寻听见柳云笙的声音，诧异了一瞬，迎出来接她。 “你算老几，凭什么命令我们？” 下面的人大多是镇子里还没症状的百姓，听了柳云笙的话自然不乐意，加上柳云笙也没在公众面前露过面，百姓不知道她的身份，所以也不怕冲撞了她。 万北寻的脸一下子沉下去。 “凭什么？就凭她能救你们命！” 下头还想说什么的人一下子噤声了，却不是因为万北寻的话。 自从瘟疫爆发以来，他们还没见万北寻发过这么大的火。 柳云笙面对这些质疑，没有做任何解释，她知道若是拿不出硬实力来，再多的解释也是徒劳，只有治好了人，才能让人信服。 她小声跟万北寻说了一下这次找她的原因，万北寻点头答应，吩咐过身边的下人，那下人领命出去了。 柳云笙见目的达到，回了房间。 那侍卫已经被带走了。 客栈。 慕夜溟正闭目养神，忽然听到窸窸窣窣的声响。 他不动声色的将手突然抬起，一只还没沾墨的毛笔极速飞出，恰好击穿了爬上窗口的那人的肩胛。 是柳云笙让晚些走的那个侍卫。 莫翎听到声响，急忙冲进来，不料一眼看见这样的画面。 “是你？！” “世子息怒……” 侍卫捂着伤口跪下。 “你不是去给世子妃报信了吗，怎么出现在这里？” 莫翎刚想责备，被慕夜溟制止了。 “她叫你来的？” 这个“她”指的是谁，不言而喻。 “是……” 莫翎见状也没继续骂下去，既然是柳云笙指使的，必是有重要的事情。 “你快说，世子妃吩咐了什么？” 侍卫咬牙，伤口火辣辣的疼。 “世子妃让我绕路快马加鞭偷偷回客栈，交给世子这个。” 他拿出一张字条。 莫翎接过来打开给慕夜溟看，显然不是柳云笙的字迹。 “世子妃让我告诉世子，她知道了，让世子放心。” 侍卫又拿出一封书信。 “还有这个，世子妃嘱托一定要让莫统领亲自送到白小姐手上。” 莫翎接过信，也先给慕夜溟过了目。 “我知道了，你先下去，好好疗伤，先避人耳目。” 莫翎得到慕夜溟的眼神示意，拿出一个小药瓶，给了那侍卫。 “这是世子妃亲自调的药粉，专治皮肉伤，你拿去敷着，很快就会好起来。” 侍卫千恩万谢接过药瓶，如来时一样悄悄离开。 慕夜溟示意莫翎看那字条。 “今日回府，我的腿疾有进展了。” 落款，慕夜溟。 乍一看，这字迹还挺像的，足以以假乱真。 莫翎的眉头蹙起来。 “云笙能安排那个侍卫先回来，想必是安排好了。” 莫翎一点就通。 肯定有人代替了那侍卫，大摇大摆走在回来的路上。 甚至，还会有“柳云笙”，坐在轿子里，急匆匆赶回来。 如此好的机会，摆在他们面前。 莫翎马上派出人手，赶去接应那些人。 待到莫翎离去，慕夜溟抬头看了一眼外面的天色。 正午，阳光正好。 最适合杀鸡儆猴。 第58章 找到病源了 柳云笙一离开，万北寻就变了脸色。 “你们以为她是谁？她是当今凌王府的世子妃！就算不是来给我们治疗瘟疫，也不是你们能惹得起的！” 万北寻怒气冲冲地走到那时带头说话的那人面前。 “你倒好，不求你感激世子妃，还公然挑衅她？今日若不是她大人有大量不计较，你们脑袋都得丢在这里！” 那些人一听柳云笙的名头就已经吓了一跳，此刻再回忆刚刚的不满，觉得脸上像是有火在烧。 等到万北寻骂够了，许久，场面上还是一片寂静。 万北寻看着那些人的样子，又是气不打一处来。 他们蒲宁镇已经被朝廷放弃了，这些天真的镇民还在痴心妄想着朝廷会来救他们。 真是愚顽不化！ 他挥挥手，“记得我刚才吩咐的吗，快去办，别跪着碍眼！” 下面跪着的人还继续杵着，没人敢离开。 万北寻又想发火时，有人怯生生问，“那……这个世子妃，真的可以治好咱们的瘟疫吗？” 万北寻愣了一下。 他们盼了那么久，只有一个也染了病的魏太医，还被隔离在镇子里。 他要是说心里没有过一丝怀疑，是假的。 但是这样的一个镇子的百姓，怀疑了又能做什么呢？ 朝廷不会因为他们的怀疑而多派几个太医过来送死。 瘟疫也不会因为他们的怀疑就自己好来。 说到底，他们连蒲宁镇都出不去，怀疑，只会让他们更绝望罢了。 所以他们只能装作不知道的样子。 麻木的骗自己，朝廷一定不会坐视不管的，一定还会派能人异士来救这个镇子，毕竟，这是一个有着几千人口的镇子。 他们只是需要时间，才能把恩威送到这个镇子。 可事实上，朝廷不仅不在意这一个镇子的灭亡，还有加速他们灭亡的想法。 他们害怕，害怕蒲宁镇的瘟疫传出去，让更多的地方遭殃。 他们不再拨救济款，连粮食也没有了供应。 如果不是万北寻的奔走，魏太医的坚守，他们看在眼里，或许，暴动早已发生。 “当然。”万北寻郑重其事的对着乡亲们说道。 当然，柳云笙会治好这场瘟疫。 他承诺了，百姓，就敢去信。 跪着的百姓一个个迅速起身，比以往任何一次都要积极地去完成万北寻的任务。 也不忘奔走相告，“朝廷没有放弃我们，凌王府的世子妃亲自来了蒲宁镇，就是为了治好这场瘟疫！” 不管是不是朝廷的意思，朝廷，总是更能让人信服的。 百姓永远指望着朝廷。 蒲宁镇活起来了，听说了柳云笙的来临。 当下也不再扭捏了，轻症重症自觉分开到了不同的隔离区，镇里的供应水悄悄换成了相邻镇子的井水，而原来蓄的水，全部倒掉。 镇子里自己种的菜，都踩烂了坏在地里，没有人再去吃。 所有人怀揣着希望等待着。 …… 柳云笙把上午挑来的两桶水分成许多份，每一份贴了标记加入不同的药汁，而碧语和几个丫鬟则跟在后面一一记录加了药汁的每个瓶子的水的反应。 整个房间摆满了药瓶，几人小心翼翼地穿梭其间，花花绿绿的液体在不同的瓶子安静地呆着，等待着柳云笙想要的反应。 因为条件限制，柳云笙只能用新鲜的药草研磨了当场做成药汁加进去，老药草则是加了别的水研磨出了汁液也加进去。 “世子妃，这个瓶子反应剧烈！” 碧语兴奋地叫喊着，柳云笙立刻回过神往碧语的方向快步走去。 瓶子是不透明的，只能从瓶口观察现象，柳云笙蹲下来，拿起碧语指的那个瓶子，果然，瓶子里的水呈现墨绿色，疯狂沸腾着。 “快，碧语给我看看，这个瓶子里加了什么？” 碧语慌忙翻到记录的那一页，递给柳云笙。 客栈。 “世子，果然如世子妃所料，是慕宏深的人已经埋伏在了半路。” 慕夜溟点点头，并没有意外，前几次诱捕抓获的那些人，被莫翎以特殊的手段制止了服毒自杀，且审问出了幕后黑手，正是慕宏深。 “埋伏了多少人？” 莫翎伸手比了一个数。 “一网打尽。” 慕夜溟了然，眼神一点点冰凉下来。 显然，几次三番的试探，已经触及了他的底线。 这时外面有人敲门。 是白浣羽。 白浣羽得了柳云笙的指点，有了重大发现，先来跟慕夜溟报备一下。 “进来。” 莫翎开了门，白浣羽南掩神色间的兴奋，一进门却看到慕夜溟淬了冰一般的眼神。 她下意识抖了一下。 “世……世子。” “白小姐有何事？” 慕夜溟的语气也是冰凉的，白浣羽有些怕，但是想到她的发现太过重大，白浣羽还是壮着胆子开口。 “我……我找到病源了……” 慕夜溟看向了她。 白浣羽第一次被慕夜溟认真注视着，反而有些不自在。 “多亏了世子妃的指点，我找到病源了，就是水。” 不止是水。 柳云笙已经明确告诉了她水是有问题的，她带人沿着水井的方圆几里找过了，结果发现了一个地方，那里也有和那口井里一样的水。 这才是关键！ 慕夜溟没有耽搁，马上命莫翎亲自把白浣羽送去找柳云笙，又派出一个小分队，跟着和白浣羽一起找到一样的水源的地方的属下前往。 柳云笙根据水与不同药汁作用产生的化学反应，已经初步列出了解毒方法。 “你把这些药找出来，按照这个量煎好了，给老夫人送过去。” 柳云笙拿着未干的宣纸，细心叮嘱一个丫鬟。 “切记，一定要亲自喂老夫人服下。” “奴婢知道了。” “不要怕，亲密接触不会感染的，喝了一样的水才会。” “嗯。” 这时万北寻带着白浣羽找来了。 “世子妃，我们找到了另一个地方，和那口井的水是一样的！” 白浣羽激动地开口说道。 柳云笙点点头，引白浣羽进来屋子里看那些药瓶里，水的不同反应。 万北寻被忽视在一边，本来还有些尴尬，柳云笙突然转过头来说，“麻烦寨主再托人给我送两桶水来，今天上午挑来的水已经用完了。” 万北寻立刻点头应下，“好，我马上去办！” 第59章 配制药方 “你看这里。” 柳云笙拿起一个药瓶，药瓶里是墨黑的液体，随着她的动作黏稠地流动。 白浣羽有些恶心地看着这种黏稠的东西，但她知道既然是柳云笙给她看，肯定是有所发现。 她皱着眉头问道：“这是？” 柳云笙没有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而是拿起另一个药瓶，里面装着深绿色的液体，闻着味道，像是车前草。 柳云笙小心的把车前的汁液倒进那瓶墨黑的黏稠液体中，不断摇晃着瓶子。 白浣羽仔细地看着药瓶里的反应，随着绿色药汁的融入，墨黑色逐渐褪去，液体也变得越来越清澈，最终，取而代之的，是和那口井里打出来的水一样清澈的液体。 白浣羽张大了嘴，想要说出什么，可是发现一时她竟组织不出言语，来表达她的想法。 “对，我找到解药了。” 当然不是车前草。 在加入车前草之前，她已经按次序加入了不同的药材。 而车前草，恰是最后一样。 只是这个方子过于繁杂，若只是用来治疗钱氏的，倒无所谓，但是她们要面对的是整个蒲宁镇的百姓。 现在看来，整个镇子可能都染了瘟疫。 她简单和白浣羽说明了一下原理，又提出了自己想要解决的问题。 “你是说，这个方子还要改进？” 白浣羽有点不可置信。 在她眼里，医者，能治病救人就是极致，对于这瘟疫，能找到药方就已是不易，而柳云笙为了减少百姓的支出，居然还想着要改进药方。 “对，但是不能削减药性。你帮我查一查，这方子上的药，都有什么更廉价的药品可以代替的，我再试试，可不可以减少几味不必要的药材。” 柳云笙递给白浣羽一张已经风干好的宣纸，纸上玲珑字迹，整齐的罗列了几十种药材，包括用量。 白浣羽眸色不明的看向柳云笙。 “这样放心的交给我，不怕我拿着药方去邀功？” 柳云笙应该知道，凭她白家传人的身份，就是公然把药方抖出去说是自己研究出来的，别人也会信。 “那就看白小姐如何抉择了，毕竟，不论谁研制出的药方，我都达到了救治这场瘟疫的目的。” 至于声誉归谁，不说她相不相信白浣羽，她都有这个自信，自证。 白浣羽却以为柳云笙是急切地想要救蒲宁镇于水火，不禁心里有些摒弃自己的想法。 真正的行医之道，柳云笙给她诠释的淋漓尽致。 白浣羽也不敢再耽搁了，收好那张千钧重的纸就欲离开。 到门口的时候，她突然转身。 “你不去看看那水吗？” “晚些。” 柳云笙头也没抬，继续往各种瓶子里加东西。 白浣羽点头，离开。 钱氏服了柳云笙的方子煎的汤药，身体显而易见的一点点好起来，万北寻看在眼里，喜在心里，当下更加殷勤的满足柳云笙提出的要求，只盼着这病，早点好起来。 “我想进镇子看看病人。” 所以当柳云笙说想进蒲宁镇的时候，虽说有违当初约定好的，先治好钱氏再为蒲宁镇的百姓治病的约定，万北寻还是一口答应了。 “我马上安排下去，下午就带世子妃进镇子。” 白浣羽夜以继日地查找典籍，找出了许多可以代替的药材，这些日子，她也住在万北寻这里，忙着药方的改进。 中途柳云笙回去了一次，为慕夜溟施针。 “我查过了，那处水源应该就是万北寻口里，蒲宁镇供奉千年的圣物所在的地方。”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明显憔悴了许多的样子，心里涌起了不明的情绪。 他一边跟柳云笙交换最近的进展，一边感受自己的腿的微弱反应。 “会不会是千年寒芷？” 柳云笙当初一听万北寻的话，第一个想到的就是他们此行的目的——千年寒芷。 慕夜溟没有肯定也没有否认。 “不确定，那里除了一小片池塘什么也没有，但是那里的百姓说，那是蒲宁镇的禁地，千年来没人敢进去。” 所以他才那么猜测。 “先前收到的千年寒芷在蒲宁镇的消息可靠吗？” 慕夜溟点头肯定。 那么，就很有可能了。 “我这几天再套一套那寨主的话，看能不能问出些什么。”柳云笙的小脸上有些愁容。 “有时间的话，我想带你亲自去看看。”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麻利的动作，轻轻开口。 “有情况？” 慕夜溟点头，“你不看看，我不放心。” “钱氏很快就能好了，等她一好，我就和你去看看。” 这次慕夜溟没感觉有什么进展，看来这疗法已经遇见瓶颈，不能往前了。 柳云笙心里权衡，还是要早些找到千年寒芷。 “我走了。” 慕夜溟点头，莫翎识趣的跟上保护。 兴许是上一回对那些人的打击太大，这些天来，没有刺客再来骚扰。 也有可能是在酝酿更大的阴谋。 莫翎时刻严阵以待。 又是三天，柳云笙又回到慕夜溟住的客栈。 万北寻其实邀请过慕夜溟也住到他那里，但是住在万北寻的地盘，慕夜溟不好开展寻找千年寒芷的动作。 他已经隐隐感觉，万北寻瞒着他们什么，而这些秘密，很可能与千年寒芷有关。 “我们今天先去看看那水源吧？”柳云笙看向慕夜溟。 慕夜溟点头。 回头再来扎针，也是可以的，而且，如果能找到千年寒芷，他的腿疾就有更大的希望复原。 莫翎领路，慕夜溟和柳云笙坐在马车里，队伍不大，每个人都很低调沉闷，若是外人看去，就是过路的行人。 “池子周边的温度诡异的低，尤其是里面的水，虽然看上去，甚至喝上去都与那口井一般无二，但是冰凉彻骨，让人不由自主地战栗。” 莫翎架着马走在一边，低声与车里的柳云笙解释他们发现的。 千年寒芷生长的地方极寒，与那池水倒是有几分相似之处。柳云笙差不多可以理解慕夜溟的猜测了。 很快到了目的地，果然是绝景掩映树丛中。 第60章 不要清理尸体 若非仔细寻找，带着目的，恐怕很少有人会找到这样一处场所。 重重树荫掩映下，凄神寒骨的氛围被拘禁在这一方小小的领域。 “果然是一样的水。”柳云笙蹲在池边检查着水源。 说是池塘，其实不比那井的井口大多少，也许，叫寒潭更为贴切。 寒潭四周堆了几块磐石，爬满了厚重的青苔，没有石头的地方也没什么植物，都是苔藓居多。 几处的苔藓已经被掘开，露出里面湿润的泥土，有的已经被踩实了，有些还没有，想是前几次慕夜溟的人来探查时留下的。 四周显而易见的人迹罕至，除了莫翎让人专门辟出的道路外，都是一成不变绵延的青苔，一直爬到远一些的树干上，看着就是清冷无比的环境。 柳云笙心里思索着，按照群落演替的原理，若不是有这眼千年寒潭，这里的苔藓养育出的如此厚沃的泥土，必然是能撑起参天巨木的不二养料。 可是因为极寒的环境，这里几乎是寸草不生。连唯一繁衍生息的苔藓，也都是些极度耐寒的品种。 她想到了北极苔原。 那里也是寒冷至极的气候，以至于养不了任何更高等的植被，只有苔类，构成了抵抗力稳定性和恢复力稳定性都极为弱的生态系统。 柳云笙试着把手贴在地上，果然，这里的地面的温度也是极低。 若不是莫翎提前准备了御寒的衣物，她怕是在这样的环境撑不了多久。 “这水，可以掬么？” 柳云笙回头问，莫翎忙摇头。 “掬不得，这水温度太低，容易冻伤手。” 当然不止温度低的原因。 连冬日里的雪都能被玩性大发的孩童堆成雪人，水温再低，能比冰更低吗？ “若是世子妃想研究，我让人挑了几桶，给抬回客栈。” 柳云笙摇摇头，她小心翼翼伸出手，蹲在寒潭边，靠近那潭水。 还没触碰到，就已经感觉到了潭水冒出的寒气。 不同于前世打开冰箱时感觉到的那种凉爽，在本就冷沉的气氛里，那潭水散发的寒意能直袭到骨子里头。 莫翎看着柳云笙的动作，有些为难。 这世子妃，问了他能不能碰，又要去碰，还不如不问。 慕夜溟则是静静看着柳云笙的动作，神情淡淡，似乎在思索什么问题。 柳云笙终于碰到了潭水。 那淬骨的寒，直教她的骨髓都在战栗。 可是她耐着寒，把手更深入的探进潭水，迅速掬了一捧，递到近前。 清澈的水滴沿着她修长的手骨滑落，滴进寒潭里，荡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清脆的水滴声漾起在这幽闭的空间，仔细听，似乎还有回音。 柳云笙喝了一点，果然是从心脏凉到肺腑。 她轻轻开口，“这水不会导致瘟疫。” 所以这寒潭，和那千年传承的深井，不是同出一源。 他们的线索，就此中断了吗？ 莫翎有点伤心地看向慕夜溟。 慕夜溟此时正看着眼神笃定看着他的柳云笙。 “何以见得？” 就靠喝一点水？未免太过武断。 不怪慕夜溟怀疑，他的腿疾这么多年好不容易看到了希望，却要被柳云笙一句话断送在这里。 任谁都会不甘。 但柳云笙没有解释，“回去吧。” 慕夜溟看着她，也就是几瞬的时间，“那就回去。” 随后自己转动轮椅，率先往出口走去。 他转过身的一刹，柳云笙笑了一下。 不料，出了树丛，却看到已经形成紧密包围圈的黑压压的众人。 慕夜溟的神色更加冷骇。 更外层的地方，包围着慕夜溟一行人的人没有发现，他们也正被被包围。 激战。 柳云笙作为整个队伍里最弱的人，自然是和慕夜溟一起被包在最里面保护。 莫翎沉着指挥着众人，一圈一圈击溃包围圈，同时寻找着突破口。 柳云笙冷静地观察着局势，在莫翎他们拼着命为她和慕夜溟打出突破口的时候，她也在寻找防备松懈的地方。 突然，她低头对轮椅上的慕夜溟说了些什么。 慕夜溟的眼神没有丝毫变化，目光却悄悄转向什么地方。 那里，潜伏着这一路上对他们行刺的主凶——慕宏深！ 但慕宏深还没有发现柳云笙发现了他。 他邪笑着观察着这场包围战，他早就发现莫翎总是来这里了，想必是和治疗瘟疫有什么关联。 既然和瘟疫有关联，柳云笙一定会亲自过来一趟，所以他早就埋伏好了人马在周围，就等着柳云笙入瓮。 至于慕夜溟，那是意外之喜。 既然两人一起来了，就一起死在这里，如此得天独厚的墓地，多么适合他们！ 慕宏深一想到前几天全军覆没的那些手下，心里的怨气就更甚，恨不能把柳云笙抽皮扒筋，早就忘记了是自己先去招惹慕夜溟等人的。 慕夜溟不动声色地调整着轮椅的方向，在没人预料到的时候，一声呼啸，利剑出鞘。 慕夜溟的轮椅上飞出一只羽箭，以极劲道的力度裹挟着风，划破空间，直直向慕宏深的心口刺去。 还是他身边的一个下属先发现了那只破空的剑，义无反顾迎上去，扯偏了慕宏深的位置。 那羽箭先是击穿了那下属的背部，又接着击穿了慕宏深的肩胛，一阵剧痛，慕宏深阴险地看向慕夜溟，转身欲逃。 他心里明白，慕夜溟要是真动起手来，他首当其冲。 可是，慕夜溟的箭像是什么信号划破长空，本寂静的外围包围圈突然行动起来，和莫翎里外包抄，场面迅速反转。 慕宏深逃到包围圈外围，就看到更大的包围圈，正对着他严阵以待。 又是激战。 生擒的人不少，可是死亡的人更多，倒在地上，横七竖八。 “不要清理尸体！” 柳云笙突然大吼道，正在拖拽那些尸首的众人听到这话，全都停下了动作。 “快，脚步放轻，迅速撤退！” 没人敢违抗她的命令，全都迅速有序地撤退。 柳云笙的声音里已经有些颤抖，她怕，真的像书上写的那样。 第61章 有缘人 可是，当所有人都在走的时候，柳云笙的脚步像是钉住了一般，停在原地。 莫翎心里急的发慌，虽然不知道她为什么这么做，但他还是第一次看到柳云笙这样的表情，像是，如临大敌。 “你怎么不走？” 还是慕夜溟问出了口。 “不，我不能走。” 她走了，那么这些天她和慕夜溟的努力，全都要功亏一篑。 “千年寒芷，就在这里。” 柳云笙的表情从未有如此坚定。 慕夜溟愣住。 此时莫翎才意识到问题的严重性。 千年寒芷，那是通了灵的神草，本来一直被纯净的寒潭养育着，是心性极为高洁的。 可是若是见了血，就会变性。 啃噬活人，吸血抽髓。 如果这里真的有千年寒芷的话，刚刚大战留下了一地的尸体，已经触及了神草的禁忌。 莫翎明白为什么刚才柳云笙那么慌乱的要大家撤退了。 “可有什么办法？” 慕夜溟此刻也没有心思追究为什么刚才柳云笙说这水不是他们要找的了。 柳云笙紧紧皱着秀眉。 办法，办法，她也想知道有什么办法，可是她一时怎么想的出来！ 外面传来急促的马蹄声，由远及近。 是万北寻。 万北寻听了他派去保护柳云笙的人的汇报，一听这眼千年寒潭旁开了战，立刻意识到不好，马上快马赶来，一路都不肯停歇。 然而还是看到了遍地尸首。 “世子，世子妃。” 万北寻的语气听不出什么情绪。 “寨主。”柳云笙的眼神紧紧盯着万北寻。 若是说有办法，万北寻一定是第一个人。 慕夜溟和莫翎也知道，所以此刻，荫蔽里仅剩的四人的眼神都锁定在万北寻身上。 “抱歉，我之前骗了世子妃。” 万北寻的声音说不出的平静，仿佛看不出即将殒命的慌乱。 “寨主是说，那件千年圣物？” “对。” 万北寻索性找了个地儿坐下，开始了漫长的讲述。 柳云笙见最知情的万北寻都不急，那她也没有必要心急，于是也坐下，听万北寻的讲述。 千年前。 一向安详的蒲宁镇里，万北寻的祖先发现了一眼寒潭。 清澈透亮的寒潭水，那时还不如现在这么寒凉。 吸引他的，不是这幽寂的寒潭，而是寒潭中央生长的一朵小花。 素白的色泽，安安静静漂浮在水面，像个睡美人。 万家先祖高兴坏了，因为他偶然看过图鉴，知道这是极其珍贵的千年寒芷。 但是随即他又发现自己高兴的太早了，因为这只是千年寒芷初生的形态。 初生的千年寒芷，连路边的野草的价值都比不上，却能给蒲宁镇带来灾祸。 因为千年寒芷对生长缓慢的要求极高，而一旦扎根，就是认定了一个地方，不论怎样的环境，都是一定会成长起来的。 只是，若它选定的环境被破坏，它就会慢慢长成一株毒药，并且，扎根极广的它会把毒素散入四周的土地，然后就会危急百姓。 情急之下，万家先祖寻了几个可靠的好友，几天几夜查找了千年寒芷的生长习性，并以圣物的外表包装，散布到整个蒲宁镇，以此告诫他们莫要破坏了千年寒芷的生长环境。 这样的组训从那时起代代相传，一直等到今天。 “先祖说，待到千年寒芷成熟，它的有缘人就会来收走它。” 万北寻说着看了柳云笙一眼。 但是肯定有人不听祖训，谁忍得了跑那么远去取水？ 所以，有人凿井有人填，千年寒芷的生长环境也在这其间被破坏。 其实万北寻早就怀疑，是千年寒芷来报应蒲宁镇的百姓了，所以才有了这场瘟疫。 但是在他心灰意冷之中，柳云笙凭空出现，居然还真的研制出了解药。 然而这期间，柳云笙迅速的发现了病原让他心生警惕，所以一直防备着她没有告知真相。 “本来，按照千年寒芷的习性，血迸溅出的那一刻，就会自己跑出来的。” 那样，就不用他们开战了，有这样一株神草，不用打起来，就能让双方全军覆没。 柳云笙和慕夜溟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的眼睛里看到了疑惑。 “你是说，千年寒芷早就应该出来吃人了是吗？” 柳云笙还是问了出来。 “但它没有。”万北寻沉静的说道。 “所以？” “所以……” 万北寻站了起来。 “它已经等到了它的有缘人。” 心灵被净化了。 柳云笙的身躯一震。 “那么，那个人，在我们之间对吗？” 万北寻点头。 终于，要送走这尊佛，他们蒲宁镇，可以回归正常的生活了。 “要怎么验证呢？” 万北寻看向柳云笙。 “不用验证，我觉得，就是你。” “我？”柳云笙有些惊讶。 万北寻却带着慕夜溟和莫翎出了这个空间。 没有了其他人，柳云笙突然有了一种奇妙的感觉，像是有什么东西，躲在暗处，不好意思的看着她。 她不受控制地走向那寒潭。 手伸出，指尖触及潭水那一刻，什么东西，在里面，碰了碰她。 柳云笙笑了。 “小淘气，我来接你了，出来吧？” 世人追捧的千年寒芷在她面前露出真面目。 很大的一株花，素白的花瓣，藤绿的苞片，枝条从潭水里不断抽出。 不过是几瞬，就变成了巴掌大小，缩进柳云笙的手心。 柳云笙用另一只手摸摸那小花，不知千年前，万家先祖见它的第一面，是否也是这般模样。 寒凉，却不会伤了她的手，小花感觉到柳云笙的抚摸，还大着胆子蹭了蹭她的手指。 柳云笙觉得有点痒，笑的眉眼弯弯。 小家伙，惹我一通好找！ 柳云笙走出去，慕夜溟和莫翎还等在那里，万北寻却已经不见了。 莫翎有些新奇的看着柳云笙手里的小花，忍不住问，“这就是千年寒芷？我还以为……” 植物都是不能动的呢。 “万物皆有灵。”柳云笙回答道。 她曾经也那么以为，可是世界之大，无奇不有。 在她原本的那个世界尚有能移动的植物，何况这个光怪陆离的世界？ 第62章 凯旋回府 找到了千年寒芷，其实他们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了。 只要再治好蒲宁镇的瘟疫，他们就可以回王府了。 蒲宁镇。 “你们一直在等着，把千年寒芷送出去？” 万北寻点头，像是如释重负一般。 “这么多年了，蒲宁镇的百姓不知为了这株神草吃了多少苦，如今，你能带走它，也是好事。” 柳云笙知道，万北寻明知那是蒲宁镇百姓忍受了几世几代的不方便才养大的，却甘愿让自己带走它，是想让自己更加尽力地应对这场瘟疫。 她自然不会懈怠。 这些天，有了她不断改进的汤药，轻微症状的百姓已经大好，危重症状的百姓也明显好转，而钱氏，早已完全康复。 钱氏算是挺早的染病者，得了这瘟疫，病情在整个蒲宁镇也算是严重的。 如今她完全好了，还每天进镇子安慰那些还在救治的人，百姓见了，都更加信任柳云笙的话。 她说不能喝的水，就是毒药，她说不能吃的菜，就会传染疫病。 白浣羽每天也忙着分发汤药，完全不见了当初刚进王府时趾高气昂的模样。 甚至，再也没吹嘘自己是白家传人。 她知道比起柳云笙，自己什么也算不上。 柳云笙每天都派人去监测那口井水的水质，有了千年寒芷的帮助，井水在日渐消毒。 “那时候，你为何说这两处水不是同出一源？” 虽然找到了千年寒芷，但是还缺少很多辅药，所以柳云笙暂时没有用千年寒芷入药。 此刻，还是老方子扎针。 听到慕夜溟的问话，她头也没抬。 “我没说。” 她只是说那里的水，不会导致瘟疫。 “可是你也没说，那里有千年寒芷。” 柳云笙已经扎完了所有针，像每一次那样干脆利落，站起身收好银烛。 “我知道有人包围了我们，千年寒芷事关重大，若是贸然说出口，不知会引来多少杀戮。” 慕夜溟眯着眸子看着柳云笙，没人猜得出他此刻内心的想法。 柳云笙回想起当时的情况，心里还是涌过一丝慌乱。 若是她说确实是同源水，莫翎必然追问千年寒芷。 “是同出一源没错，但是那寒潭水，确实没有毒性。” 柳云笙还是解释了她的说法。 “具体原因我不清楚，但我猜测大概是千年寒芷搞的鬼。” 千年寒芷伸展出无数的根系，蔓延向四面八方的土地。 而三番五次的破坏，让它心里产生歹念，想要报复那些人，所以根系逐渐染了毒性，渗透进蒲宁镇的地下水系。 所以其实连蒲宁镇的泥土都是毒的，更别提上面种的菜。 所以她才说，整个镇子的百姓都是患者，没有排除那几个在别的井挑水的居民。 至于为什么临近的镇子没有事，大概是，千年寒芷只想报复蒲宁镇的百姓吧。 毕竟外头镇子的水和它也没什么关系。 等到水源完全澄净，蒲宁镇的瘟疫也就告一段落了。 柳云笙和白浣羽离开的那天，几乎整个镇子的人都来送行。 “世子妃，本来想摘些新鲜的蔬菜送给您，但是您说镇子里的菜吃不得的时候，我把菜都踩了，所以只能送您些去年腌的咸菜了。” 一个老婆婆拉着柳云笙的手，一口气说完这些，喘的不行。 柳云笙一直点着头，没有推拒任何人的礼物。 都是些土特产之类的，卖出去也不值什么钱，但都是相亲们的一片心意。 白浣羽也收了不少礼物，本来她是不屑这些东西的，但是看柳云笙来者不拒，她也就不好推辞什么，收了不少。 柳云笙宝贝似的抱着她的礼物，碧语惊喜地看过了几件，对着柳云笙不断推销，“世子妃你看这个，这个就是我们前几天在李大娘家吃的那种腊肉，回去用淮山炖了，绝对香！” “世子妃你看，这是我们……” 柳云笙每听一见眼睛就亮一些，等到礼物堆满了一辆马车，她有些为难的看着还没塞进去的那些东西。 怎么办，每一件都不舍得…… 因为新鲜的东西都被万北寻通知人采了，所以这些礼物都是些能保存很久的干货，柳云笙倒是不怕带回去了会坏掉。 只是…… 白浣羽仿佛看出了柳云笙的困境，主动说，“要不要放我这儿？” 柳云笙怎么可能会拒绝，当即让碧语指挥人把剩下的和白浣羽放一起了。 满载而归。 “对了，慕宏深，你打算怎么处理？” 柳云笙知道慕宏深自从那次被慕夜溟抓住了之后，就一直被关押着。 她知道作为骨肉血亲，慕夜溟暂时还不会赶尽杀绝，因此当时没有说出千年寒芷在那里，也是有这一层的考虑——他怕慕宏深知道了，会起别的心思。 “回去了，再决断。” 慕夜溟淡淡说，听不出什么情绪。 柳云笙点头，不过这事跟她也没什么大关系了，回去后，她要赶快研究一下怎么用千年寒芷入药。 慕夜溟的腿疾，好的越快越好。 有了上次的经验，从蒲宁镇回王府，柳云笙倒是没有再被马车折磨到虚脱，但依旧累的不行。 一回府，柳云笙自奔自己的大床，可是慕夜溟随手一带，她就被拉了回来。 “有事？” 柳云笙有点生气，她为了帮他弄个药出这样幸苦的一趟远门容易吗，好容易回家了，还不让她休息了？ “先处置了慕宏深。” 慕夜溟挑眉看她，似乎看穿了柳云笙适才心里所想。 “那就处置。”柳云笙满不在乎。 “你是重要受害人。” 慕夜溟的一句话决定了柳云笙必须打起精神面对三司会审的结局。 “……” 得，她认了。 “要多久？”柳云笙嘟起小嘴问道。 慕夜溟认真的看着她，“我会尽快。” 他也知道柳云笙这一趟累了。 都瘦了。 柳云笙听了这话，突然就没什么脾气了。 王府大堂。 慕夜溟把府上长辈都请了来，凌王妃本来听说慕夜溟和柳云笙回来，正高兴着要准备接风宴，可是还没有张罗好，就被慕夜溟请来这里。 第63章 看看有没有眼熟的 凌王妃，白侧妃……所有人都不明所以。 “世子这是……”还是凌王妃先开了口。 “再等一下。”慕夜溟看向门口。 仿佛感觉到慕夜溟语气中压抑的怒气，没人敢再说话。 不久，门口出现了两个侍卫，架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 进了堂屋，侍卫向慕夜溟等人行了礼，丢下那人，恭谨地退到一边。 “宏深！” 白侧妃第一个反应过来，连忙下了座椅，把慕宏深扶起来。 “我可怜的儿啊，谁把你绑成这个样子？” 慕宏深的眼神有些躲闪，没有回答。 白侧妃手忙脚乱地拆着慕宏深身上的绳子，可是她一个长居深阁的妇人，怎么解得开这种军营里的人才会学着系的结？ 手忙脚乱了半天，也没有一点解开的迹象。 白侧妃急的看向一边站着的两人，怒吼着，“你们两个站着干什么，还不来给我把绳子解开！” 侍卫为难的看一眼白侧妃，又看一眼慕夜溟，见后者点头，才上前解开了慕宏深的绳子。 “我苦命的儿啊，是谁，谁敢这样对你，你告诉娘，娘给你做主！” 白侧妃搂着慕宏深泣不成声，哪有平时与世无争的样子。 柳云笙啧啧赞叹，眼底满是嘲讽，果然是为母则刚啊。 “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溟儿你说。” 凌王妃见不得白侧妃哭天抢地，直接开口问道。 慕夜溟冷笑一声，“白侧妃，你的好儿子，趁着我带着云笙出去散心，三番五次地谋害于我们，甚至亲自带着人行刺。” 白浣羽也站在一边，听到慕夜溟的话，再一想到之前被几次刺杀，心里顿时明白了个七七八八。 “胡说！”白侧妃眼眶通红，听了慕夜溟的话，哪里还顾得上什么，直接就吼了出来。 “我的宏深从小就与人为善，不可能做出刺杀别人的事情，更不可能刺杀他的亲侄儿！” 慕夜溟皮笑肉不笑地看着白侧妃，白侧妃被这眼神看的有些发窘，但还是硬着头皮迎着慕夜溟的视线。 “肯定是你们搞错了什么，宏深是被牵连的！” 只是她说这话，自己都有些底气不足。 说到底，人都被抓了，白侧妃的挣扎，也只是为了减轻些处罚，她的儿子什么性子，她还不是最清楚。 “那你问问你的好儿子。” 慕夜溟的语气是自腿疾后少见的冰冷，让人突然想起，这尊当初也是让人不寒而栗的战神存在。 “宏深，你说，你是不是被人陷害了？” 白侧妃马上扶着慕宏深问道，那语气，神态，倒真像是个自己儿子受了气，护犊子的好母亲。 慕宏深躲闪着眼神，不敢对视白侧妃殷切的眼。 惹得白侧妃心里气愤，她都做到这一步了，这慕宏深也不知道有点反应，莫不知这王府生存之法，便是不要脸么，即使真的做了，也要颠倒这黑白。 白侧妃狠狠一巴掌扇在慕宏深脸上。 “我知道你定是受了诬陷，现在给了你机会申辩，你却不敢吭声，这不是做了表率给世人看，受了委屈也要憋着吗？” 慕宏深还是没有说话。 白侧妃气的手指指着慕宏深，浑身发着抖，像是下一刻就要昏过去。 慕宏深心里也苦，他何尝不明白母妃的心思，可是白侧妃没有和慕夜溟打过深交道，不知道他的本事。 慕夜溟一向是个雷厉风行的人，若非有十足的把握，他绝不可能把自己丢到明面上来处置，会在暗中下手。 以慕夜溟的能力，神不知鬼不觉把自己杀了，不可能会有人知道。 只是他想到了这一点，却没想到另一点。 慕夜溟特意把他带回王府，不仅是因为有了万全的证据，更是因为念及他们的叔侄之情，想要留他一条活路。 否则，就凭他三番五次加害柳云笙，足以让慕夜溟将他碎尸万段。 若是想明白了这一点，及时悔过的话，慕宏深的后半生或许还会好过一些。 “云笙，是否确有其事？” 柳云笙正安静坐着看戏，突然被点名询问，一下看向发问人——凌王妃。 “是，云笙和世子一路上被多次行刺，甚至还伤及了白小姐。” 凌王妃一听白浣羽也受了伤，顿时就更严肃了起来。 “白姑娘也受了伤？伤了哪里，可还严重？要不要请个大夫来看看？” 说到这里，凌王妃恍然大悟般，“瞧我这记性，白姑娘自己就是大夫，哪儿还需要别的大夫来看。白小姐需要什么药尽管提，王府一定会尽量满足。” 白浣羽有些受宠若惊。 “不用不用，多亏了世子妃，浣羽已经完全好了。” 凌王妃暗暗看柳云笙一眼，没看出来，柳云笙居然能让白浣羽这个天之骄女折服，她果然没看错人。 “白小姐言重了，都是白小姐自己医术高明，我也只是略微帮了一下。” 柳云笙忙客套着，可是听在凌王妃眼里，就是谦虚了。 “世子妃太谦虚了，世子妃的医术才是高明，让浣羽自愧不如。” 人品也是。 过分的谦虚就是骄傲了，柳云笙陪着笑，没有争辩下去。 倒是白侧妃急了，这明明是在商议慕宏深的事情，怎么扯着扯着，就到了柳云笙的医术上面？ “先别急着说世子妃的医术如何，宏深是不是被牵连的事情还没有解决呢。” 白侧妃的话让刚觉得有点转机的慕宏深一拍脑门，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个娘成事不足败事有余。 “说的对，慕宏深几次行刺我们的事情还没有解决。” 慕夜溟森冷的眸子扫向白侧妃和慕宏深，后者打了个寒噤。 “白侧妃是要证据吧，没准备好这些，我怎么会贸然把人抓上府。” 莫翎得了信，往门外招呼了一声，一下子涌进二十几个被绳子捆着的人。 慕宏深心里一惊。 这些人里面，大部分都是被喂了毒的人，按理来说，一旦任务失败就会服毒自杀，此刻却都跪在了这里。 “认认看，有没有眼熟的？” 第64章 信口雌黄 当然有，还有不少。 这些都是莫翎挑选过的人，大都是在王府露过面慕宏深的人，甚至有些地位还不低。 “抬头。” 莫翎的声音带着不容拒绝的威压，压在那些人身上，跪着的人不甘不愿地抬起头。 在坐的长辈一眼就认出了不少。 “这不是，慕宏深身边的管事吗？” “这是……” 叽叽咕咕的碎语，让慕宏深无地自容。 白侧妃一见这些人，心里略微过了一转，马上又有了主意。 她挤出几滴眼泪来，拉着慕宏深到慕夜溟面前跪下。 “我知道，世子心里一直容不下你的叔父，平时宏深就处处忍让世子，本以为这样就能安安分分在府上过一辈子……” 白侧妃说到这里，眼泪就恰到好处地流下来，任谁看了都是一副楚楚可怜的被欺压的样子。 慕夜溟冷冷地看着白侧妃的表演。 “可是世子还是要赶尽杀绝……” 白侧妃已经泣不成声。 柳云笙看不下去了，站出来问道，“被刺杀的是我们，白侧妃怎么颠倒黑白？” 她是真的累了，这慕夜溟，明明说好了尽快，结果就那么看着这戏精演戏。 “世子妃，你也要助纣为虐吗？” 白侧妃的表情像极了被逼的无路可退的人，拼死挣出一条生路来的样子。 若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连柳云笙都忍不住要信了。 “你倒是说说，我怎么助纣为虐了？” “世子抓了宏深企图陷害他不说，还抓了宏深身边亲近的人，威逼利诱他们做为证据，而世子妃也一口咬定是宏深刺杀的你们，这不是助纣为虐是什么？” 柳云笙被白媚歌这一番话气的，冷笑一声。 “白侧妃说我陷害三叔，那白小姐被刺伤了手臂，难道也是我做的？” 白浣羽刚想要作证，白侧妃抢先一步说道。 “王府风头盛，嫉妒的人也不在少数，想要刺杀府上的世子的人不计其数，世子妃被刺杀了一次，就要冤枉到我儿宏深的头上来，苍天有眼，怎么肯容忍这样的强买强卖！” 白浣羽张开的口闭上了。 这王府里，居然还有这样能颠倒黑白的人，白浣羽心里冷笑，知趣的没有说话。 莫翎看着这一改往日作风的白侧妃也觉得好笑。 她下一步是不是就要说，他们肯定是严刑“审问”了慕宏深的手下，威逼利诱，甚至控制了他们的家人，以此来要挟他们陷害慕宏深？ 审问当然免不了上刑，他们当初为了真相动的刑罚，如今倒是成了白侧妃颠倒是非的说辞。 慕夜溟面上丝毫无波，冷冷的开口。 “白侧妃的意思，是本世子抓了慕三叔和他的手下，把我被刺杀的事情栽赃给他？” 白侧妃硬着头皮对上慕夜溟修罗般骇人的视线，“谁知道是不是呢？” 真是没想到，一向表现的与世无争的白侧妃，也会露出这样的一面。 慕宏深简直要被自己母亲的机智折服了。 府上的人，除了跟着慕夜溟出去的，谁亲眼见了他带人刺杀慕夜溟？ 而跟着慕夜溟出去的，全都可以是被叮嘱过的，不可信。 这局势，似乎完全导向了对自己有利的一面。 见白侧妃已经为自己争取到了这个地步，慕宏深还有什么扭捏的，马上接了白侧妃的话就自圆其说。 他掐着自己大腿挤出几滴泪来。 “原来是这样，我刚才一直缄默不言，也是顾及到叔侄情分，不敢往那方面去想，如今经了母亲提点，突然顿悟。” 若不是此刻形式危急，柳云笙都想鼓鼓掌。 这慕宏深的演技绝对是得了白侧妃真传，那眼角的淤青，配上痛心疾首的眼神，活脱脱一个被兄弟陷害的老实人形象。 他们母子二人的演技，真是炉火纯青，绝对有拿奥斯卡的资质。 “王妃。”慕宏深跪着爬向凌王妃，他知道，此刻能做主救下自己的，只有凌王妃。 “孩儿本来挂念世子有腿疾在身，还要出门散心，安排了我的管事带了些人暗中跟着，想要保护世子，谁料，世子和世子妃出门第三天，我和管事就断了联系……” 慕宏深痛心疾首地蹙眉说着，像是在回忆的样子。 “我当时以为是世子出了什么意外，所以领了王府里许多人，跟着我去搭救世子，可是，还没走出去多远，我的人，包括我就都被迷晕了。” 慕宏深看向慕夜溟，后者神色淡淡，完全看不出慌乱的样子。 慕宏深突然有些慌乱，刚刚一时见了希望，忘了自己这个侄儿是怎样一个人。 此刻看着慕夜溟面无表情的样子，他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刚刚的举措是多么的荒唐。 可是话已出口，便如泼出去的水，收不回来了，他只能继续编下去。 “后来我在一个黑黢黢的地方醒过来，浑身酸胀无力，喊出声，也没人搭理……” 这倒是真的，他被抓后就被关着，无尽的黑暗夜以继日，他不知道过了多久，才被拉出来到了这里。 “每天有人送了饭食过来，都是馊的……直到被带来这里。” 白侧妃涕泪齐下，爱怜地看着慕宏深。 凌王妃的表情也没什么变化，让她听白侧妃和慕宏深的几句话，就相信慕夜溟残害叔父，她是不可能会信的。 对于她这个孙儿的脾气秉性，她很清楚，所以她在等慕夜溟解释。 可是慕夜溟就坐那里一动不动，一言不发安静地看着慕宏深和白侧妃演戏。 慕宏深已经尽力编到极致了，但是慕夜溟还是一点反应也没有。 他眼神示意白侧妃，后者心领神会，哭出来。 “我苦命的儿啊，娘就说，怎么这么些日子没看见你，原来是被你狠心的侄儿设计抓去受了这么多苦。” 慕宏深和白侧妃相拥而泣，做足了苦命母子的戏码。 “都是娘不好，只是个侧妃，进王府以来处处受人打压，没有让你过过一天好日子，还遭人嫉恨，如今，还遇到这么档子破事……” 白侧妃恶狠狠得看一眼慕夜溟，继续哭诉着。 “连你的亲侄儿都要加害于你……” 第65章 证人 柳云笙见慕夜溟没什么反应，也不说话了，安静地坐在属于她的位置上，漠然看着堂中央二人的表演。 白侧妃觉得酝酿地差不多了，再编下去也是无益，反而让人觉得聒噪做作。 于是她义愤填膺地质问道，“世子还是执迷不悟，一心想要残害亲人吗？” 一直面无表情的慕夜溟突然笑了出来。 “刚才看白侧妃的即兴表演入了迷，一时竟忘了自己也是局中人。” 毫不掩饰的嘲讽，挂在他矜冷的嘴角，白侧妃一时只觉得自己被堂而皇之地羞辱了。 慕宏深抿着唇没说话，他知道，白侧妃已经尽力了，能不能扭转局面，他心里也没有多大的把握。 但是，已经出鞘的剑，断没有回头的可能了，他尽量装作痛心疾首的样子，看着慕夜溟。 慕夜溟看了莫翎一眼。 莫翎点头走了出去，恭声对着外面请了一声，万北寻阔步走了进来。 “久等了，万寨主。” 慕夜溟对着万北寻淡淡点头，万北寻一拱手对着慕夜溟和柳云笙行过了礼，又向白浣羽问了好，然后才转头向大堂。 慕宏深的眼神在看到万北寻进来的那一刻，骤然沉没下去。 “见过老王妃，我是梵天寨寨主，万北寻。” 凌王妃心里有疑惑，但是没有表现出来，只是和蔼的看着万北寻，点了点头。 “此番上府是为了答谢世子妃与白姑娘的大恩，顺便充当一回证人。” 万北寻谈吐风雅，进退有度，俨然一副大家风范。 “哦，不知万寨主是为了答谢什么呢？” 万北寻爽朗一笑道，“老王妃怕是还不知道，离贵府几天路程的蒲宁镇，发生了大瘟疫，连朝廷派来的御医都束手无策，多亏了世子妃与白姑娘，这才能使蒲宁镇逢凶化吉，转危为安。” “你是说，她们二人治好了蒲宁镇的瘟疫？” 凌王妃的眼神带着赞叹，看向白浣羽，在她的思想中，白浣羽是医学世家传人，主要功劳定是她的。 “其实主要还是世子妃的功劳，浣羽只是帮了些小忙。” 白浣羽见凌王妃的眼神看向自己，淡淡开口。 是自己的便是自己的，不是自己的，她也不屑去争夺。 作为白家传人，她有自己的骄傲。 况且，她自知，凭自己，不可能抵抗地了这场瘟疫。 可是这话落在在场众人耳里，却变了性质。 柳云笙在凌王府里一向低调，轻易不暴露自己的医术，除去上次三夫人嫁祸，从未见她张扬过什么。 而白浣羽的话，无疑是给柳云笙贴金。 众人再一联想前段时间闹得沸沸扬扬的三夫人的事件，看向白侧妃的眼神就已经有了不对。 “是吗，白姑娘当真是让本王妃刮目相看。” 凌王妃丝毫不掩饰自己的赞赏，可是这话落在白侧妃的耳中，就格外让她不舒服。 “我们适才还在谈世子谋害亲叔父的事情，怎么万寨主三言两语，却把话题带偏了呢？” 白侧妃阴阳怪气开口，看向万北寻的目光显然不怀好意。 “这位是白侧妃吧，幸会幸会。” 万北寻一点也没有被截话的气恼，反而向着白侧妃拱了拱手问好。 “我刚才也说了，此番到访凌王府的目的有二，一是为感想世子妃和白小姐对蒲宁镇的大恩，二呢，则是为了给世子做这个证人。” “做证，做什么证？” 白侧妃全然没有了刚才哭天抢地为慕宏深颠倒黑白的凄惨，而是换上了全然的霸气。 万北寻到底是见过大风浪的人，怎么会把白侧妃这种装腔作势放在眼里。 他继续不卑不亢地陈述，一点点揭露慕宏深的罪行。 “世子和世子妃入住蒲宁镇的第一天，就请我派些人手，我先前还觉得奇怪，后来才知道，原来世子和世子妃一行人，一直被人追杀……” “你胡说，慕夜溟根本没有住进蒲宁镇！”慕宏深先沉不住气开口了。 万北寻被打断了话，却一点也不生气，但笑不语地看着慕宏深。 白侧妃见自己儿子抓住了纰漏，也帮腔道，“破露百出，也敢来做这个证人。” “我记得你适才还说，带着一批人去搭救世子，结果没走出多久就被迷晕，之后便一直被关押着，一直到被带到这里，那么，敢问，你是如何知道世子没有入住蒲宁镇的？” 慕宏深支支吾吾半天，说不出缘由，“当然……当然是因为蒲宁镇染了瘟疫，这么危险的地方，你作为一镇之长，怎么可能让世子这样身份尊贵的人进入镇子？” “哦？那你又是如何得知，我是蒲宁镇的一镇之长的？” “你自己刚才说的！” “在坐这么多人，就单问凌老王妃，晚辈适才可曾说过自己是蒲宁镇的一镇之长？” 凌王妃摇头，“不曾，只说过你是梵天寨的寨主。” “在坐可有其他人听见了？” 在坐人纷纷摇头，都说没听见。 “那么，慕公子又是从何得知的？” 慕宏深看着万北寻从始至终云淡风轻应对的样子，心里更是怒火中烧。 万北寻唇角扬起不易察觉的冷笑。 就是要慕宏深自己发狂了，才能逼他自己吐露出真相。 “宏深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被世子关了这几日，脑子糊涂了，怎么尽说些胡话？” 白侧妃却看出了万北寻是在故意激怒慕宏深，连忙开口替他圆场。 “是，孩儿愚钝了，怎么会知道这些，想是关了这半余月，脑子糊涂了。” “这就奇怪了，慕公子说自己被关的地方一片漆黑，分不清白天黑夜，却能清楚的知道自己被关了几日，这是为何？” “自然是……每日有人按时送饭，我自己推算出来的。” “连白天黑夜都分不清，却能知道有人按时送饭，慕公子自己不觉得荒谬吗？” 慕宏深猛地看向万北寻。 “慕公子还有什么要纠正在下的吗？” 万北寻看着谦恭有礼的样子，平和的面目下却暗藏杀机。 仿佛慕宏深多说一句话，就会被判下死刑。 他终于明白为什么慕夜溟专门找了万北寻来做这个证人了。 因为，省事。 别人几个人才能搞定的事情，他一个人就够了。 “如果没有的话，我就要继续我的陈述了。” 第66章 自证身份 万北寻对着凌王妃一行礼，凌王妃赞许地点了点头。 “我彼时还不熟悉凌王府的世子与世子妃，但是听白姑娘说这场瘟疫可以治好，我心里感激不尽，所以还是派遣了一小队人马暗中守着世子他们。” 慕宏深简直要压抑不住自己的怒火。 怪不得，怪不得自己派去试探的人全都如湖中投石，杳无音讯，原来是有了帮衬。 他万万没有想到，慕夜溟还有这样本事，能让初次见面的人这样帮他。 他怎么能知道，若不是有柳云笙的承诺以及钱氏有好转的迹象，万北寻怎会轻易相信慕夜溟。 “结果发现，不仅几次三番有人骚扰世子居住的客栈，还有人不断暗杀着世子和世子妃一行人。” 胡说！慕宏深双目喷火，他从未让人做这些事！ 可这些话他只能憋在心里，任万北寻夸大其词地渲染着。 “于是我明白了世子和世子妃的困境。这时白姑娘研制瘟疫的解药已经到了关键时期，我怎么可能让这些身外之事干扰到白姑娘，于是主动加大了防守力度。” 万北寻无视慕宏深仇恨的眼神，继续说着。 “可还是让人钻了空子，有人假扮世子的侍卫给世子妃送信，想引诱世子妃出门，并在半路设下陷阱埋伏。 幸好世子妃聪颖，与世子鹣鲽情深，看出来不是世子的字迹，找到了我。我们将计就计假装被骗，在半路杀了他们一个措手不及。” 在万北寻说到鹣鲽情深的时候，慕夜溟不着痕迹的看了柳云笙一眼。 后者正襟危坐着，但显而易见的厌烦这样的应酬。 “那些人都是被喂了毒的，一旦任务失败就会服毒自尽，我们抢救回了几个人，和前几次俘虏的刺客的供词出奇一致，幕后黑手都指向了慕公子。” “几个人在威逼利诱下如你们所说串供，也不是不可能。” 慕宏深冷静了些，开口说道。 “慕公子说得对。世子不愿相信自己的亲叔父谋害他，所以一直没有声张，可是，直到那天世子妃和世子要去查看病原的时候，却被大路人马包围在了蒲宁镇的寒潭边。” 没了千年寒芷，蒲宁镇的寒潭就不再是什么秘密了，所以万北寻此刻说出来，也没什么顾忌。 “而这其中，就有慕公子。” “血口喷人，你从实交代，世子给了你多少好处，来如此陷害我？” 万北寻笑了。 “世子倒是没给，不过白姑娘给了我整个蒲宁镇的安然无虞，这情分太大，我不得不来赴这场琐事。” 白浣羽没有争辩，她已经看出来，柳云笙不愿暴露自己的实力，而自己恰好又带着白家传人的头衔，所以用来顶替再合适不过。 慕宏深的表情一点点沉下去。 “来人啊，把这个巧舌如簧的戏子带下去，择日问审！” 慕夜溟皮笑肉不笑。 “莫不是在府里自在惯了，居然敢逾越我的指令，带走审问我的客人了。” “怎么，承认这是你请来的人了？” 慕宏深抓住一点皮毛就不放过。 “我的客人，自然是我请来的。”慕夜溟毫不回避。 “还是说你想亲自验一验万寨主的身份？” 慕宏深坦然看向慕夜溟，“验自然是要验，否则，让谁平白无故相信他的一面之辞？” 自此，慕宏深都没有发现自己正被牵着鼻子走。 “慕公子想怎么验？”慕宏深勾起嘴角。 “若是万寨主现在能拿出能自证身份的证明来，让我们都信服了，我就信你。” 这一下子，要上哪去找证据证明，就算有什么信物，在这王府，又有谁会买账？慕宏深就是认定了万北寻肯定没有办法，所以才这么肆无忌惮。 “慕公子的意思，是若我能拿出自证身份的信物，慕公子就承认我刚才所述罪行？” “那是自然。”慕宏深答应的干脆。 他倒要看看，他万北寻去哪儿找。 “在坐诸位可都听见了，不是万某相逼，是慕公子自己答应的。” 凌王妃已经隐隐猜出了因果，如今见慕宏深这样得意，心里已经有了不舒服。 “我们都听见了，若是有什么人敢赖账，我第一个不答应！” “多谢凌王妃体恤。” 万北寻朝着门外唤了一声。 进来了两个人，一个太监模样，一个穿着布衣，看着挺正气的样子，但是判断不出身份。 “魏太医。”凌王妃认了出来。 “老臣，见过凌王妃。” 老王妃赶忙下座扶魏太医起来。 “这就见外了，魏太医救过老身一命，哪里还敢托这个架子。” 魏太医却执意行完了礼。 “宫里的规矩不能乱，凌王妃是主，我是仆，礼数怎能怠慢？” “不知，这位是？” 白侧妃见二人光顾着叙旧，没忍住开口询问了。 “这是宫里的魏太医，医术了得，曾经救过我的命。” “哪里哪里，比不得白姑娘了，唉，后生可畏啊，我老了……” 魏太医嘴里夸赞着白浣羽，赞叹的眼神却落在柳云笙身上。 “魏太医谬赞了，我也只是略通皮毛，比不得魏太医经验丰富。” 白浣羽说的是实话，她心里也自知魏太医夸的不是她。 柳云笙也礼貌的朝着魏太医微微欠身，为了隐藏真正的实力，她与慕夜溟商议后决定将功勋都推至白浣羽身上。 “年轻人还是谦虚了。” 魏太医没有再说下去，但言语之中的赞赏已经人尽皆知。 “还有这位公公，不知凌王妃是否记得？” 魏太医看一眼还跪在地上的公公，连忙开口问道。 “你抬起头来，让本王妃看看。” 那公公小心抬头，凌王妃一见又惊喜了，“是曹公公！” 她忙过去扶那公公起来，“一时眼拙，竟然没认出公公，真是该死。” 凌王妃心疼的看着一把年纪的曹公公，想到自己刚才让他跪了那么久，心里就有些过意不去。 “来人，给二位上茶。” 凌王妃忙着招呼，让人搬了座位来给二人坐下，也赐了座给万北寻。 白侧妃在一旁看到牙痒痒。 到底不是正妃，凌王爷从未带她入宫，更别说结识宫里的人。 第67章 废了双腿 “姐姐先别忙着叙旧，这万先生要自证身份的事情还没解决呢。” 万北寻像是才想起现在是自己的局，连忙又站起来。 “适才见老王妃和魏太医、曹公公相谈甚欢，一时忘了正事。” 万北寻抱歉地一摆手，随即介绍起二人来。 “这位是宫里的魏太医，这位是宫里的曹公公，凌王妃已经给大家介绍过了，我就不多做说明。万某刚刚就说过，蒲宁镇遭了瘟疫，朝廷自然不会坐视不理。” 说着他指了一下魏太医。 “魏太医，便是朝廷派来的御医，帮忙解决这场瘟疫。” “可惜才学疏浅，没能帮上什么忙。”魏太医自嘲道。 “哪里，若不是魏太医舍身留在蒲宁镇，百姓哪里有那样好的耐性，能等到世子等人来救人？” 这说的确实是实话。 如果没有魏太医舍身留下，让百姓多少看到了有人愿意为他们舍生忘死，也许，蒲宁镇早就暴乱了。 魏太医感慨万千，“是镇子上的百姓感染了我。” “这位是曹公公，前几日，白姑娘告诉我，瘟疫已经控制下来，不消几日就可以解除封禁了，所以我特意快马急书到了京城，报告了白姑娘等人的事迹，朝廷特意派了人，来查明情况是否属实，好下达解封的旨意。” 白浣羽突然想起自己刚到凌王府时，三夫人陷害柳云笙的那场闹剧。 可惜，如果她们知道柳云笙的医术如此出神入化，不知还会不会这么作死。 “老奴是皇上亲自派来的，就是为了验证蒲宁镇的瘟疫已除的虚实。” 曹公公跟着解释，也是不住点头。 在慕宏深和白侧妃还没反应过来的当儿，万北寻继续说道，“这二位，都能证明我的身份。” “是的，我们都可以证明万寨主的身份，此番就是陪着万寨主回京复命的。” “我们凭什么相信你？” 慕宏深还在得意洋洋，丝毫没有意识到到来的风险。 “怎么，连我的话也不信？” 凌王妃威严的声音响起，话里有话。 “王妃，你不能因为偏袒世子，就这样包庇他！” “我包庇了溟儿，你这话怎么说的出口？”凌王妃语气阴沉下去。 她若是想要包庇慕夜溟，哪还用等到现在，刚才慕宏深和白侧妃表演的时候就能直接把二人拉出去杖责了。 她是想要慕宏深输的明明白白。 “这两位都是宫里的红人，我与二人都是有交道的，你难道质疑他们的身份？” “谁知道他们是不是宫里的？” 慕宏深已经被恐惧冲昏了头脑，他若是承认了，就等于认了万北寻的自证身份，也就等于认了自己的罪。 “慕公子若是不信，万某这里有一份圣旨，是皇上亲笔交给曹公公的，曹公公昨日才当众宣读把圣旨交给了我。” 万北寻命人取出一份圣旨，当众打开，圣旨上是力透纸背的遒劲字迹，书写着对蒲宁镇瘟疫的解决的赞赏。 “谁能证明这圣旨是真的？” “大胆！”曹公公一声怒喝。 “你怎敢在天子脚下质疑皇上的威严？！” 慕宏深哪里听的进曹公公的话，上前就想要夺了那圣旨。 千钧一发之际，一道银光闪过，鲜血四溅。 “啊！” 电光火石间，慕宏深被废了双腿，他痛的死去活来，在地上不停的打滚。 “你……慕夜溟！” “天子的威严岂是你能践踏的，我作为凌王府的世子，理应惩戒！” 慕夜溟的眸光深冷。 这一击，直接震碎了慕宏深的腿骨，让他接都接不回去了。 万北寻倒是没什么反应。 谁让这家伙作死，还敢公然质疑圣旨的真实性。 “事已至此，相信在坐各位都已经相信了我的身份，不用我多做解释了吧？” 白侧妃却像是才反应过来，扑上去就抱住慕宏深，“我的儿，他怎么敢这么对你！” “慕夜溟！这是你的叔叔，你怎能如此狠心，废了他的双腿？” 说到这里，白媚歌神色一紧，难道他知道了什么才废了慕宏深的双腿…… 凌王妃冷声喝止，“够了，慕宏深公然质疑天子权威，还妄图毁坏圣旨，若是上报到大理寺，那就是死罪！” 白侧妃显然被那个“死罪”震慑到了，半天没敢说话。 “带下去，禁闭一年，不要让我看到他们！” 凌王妃有些不耐烦，有人上前堵住了白侧妃和慕宏深的嘴，直接把二人拖了下去。 地上，一道鲜红的血迹，触目惊心。 柳云笙有点反胃。 虽不是第一次见到这样的场景，但是叔侄相残，多少是让人心生不忿的。 “让魏太医和曹公公见了笑话。” 凌王妃抱歉的笑笑。 魏太医和曹公公没有说话，谁家深闺里没有那么些档子破事，像白侧妃这种上不得台面的人，他们见了太多，也没有什么反应了。 凌王妃环视一圈，朗声问道，“还有人有什么异议吗？” 这种时候，就是真的有异议，又有谁敢公然出头呢？ 若是出了头，那就是质疑朝廷，莫说凌王府容不下，连皇天后土都容不下。 所以没有人敢吱声。 凌王妃满意地点了点头，似乎是看出了柳云笙的疲惫，她慈祥的对柳云笙笑了一下。 “云笙刚回来，想必累极了，快回去歇着吧，莫要为这样的事情弄坏了身子。” 柳云笙乖巧点头，“谢过老王妃。” “溟儿也赶紧回去，别怠慢了云笙。” 慕夜溟点头，剩下的事情凌王妃会处理好，他就不用操心了。 今天废了慕宏深的腿，已是警告过了，若是再有下次，就拿他的命来为自己的行为买单。 于是，他留下莫翎和万北寻，追着媳妇跑了。 凌王妃看着慕夜溟如此自觉，心里是越来越满意。 从前觉得慕夜溟自从腿疾后就太过忍气吞声，如今看到他终于愿意回击了，凌王妃打心眼里高兴。 见慕夜溟和柳云笙回去了，万北寻知道自己此行的目的已经达到，也就不再多做逗留。 “凌王妃有心了，只是回京复命事关重大，在凌王妃停留这么久，已是不少时辰，若是再留下去，怕是皇上知道了要怪罪的。” “那就不多留了，万寨主保重身体，回头再来府上住上几日。” 万北寻急忙应下。 第68章 我答应你 万北寻离开前，特意去见了慕夜溟。 因为柳云笙已经歇息，万北寻不便打扰，所以没有专门找她辞行。 “只是有一事不明，为何世子不让我暴露世子妃的医术？” 慕夜溟的房里，万北寻疑惑地问道。 “无甚，能力越大，遭到的嫉妒就越多。” 万北寻点头，柳云笙的性子，也不像是喜欢出头的人，若是能掩埋了锋芒，倒是活的自在。 他再一次觉得，慕夜溟对柳云笙用心良苦。 “我知道了，那就此告别。” 万北寻站起来，对着慕夜溟拱手。 “今日之事多谢万寨主，改日必携云笙登门道谢。” 慕夜溟也拱手，声线是一如既往的淡漠。 “哪里，帮的都是小忙，还是要多谢世子妃，救整个蒲宁镇于水火。” 慕夜溟的嘴角微微扬起。 “寨主不怪云笙多管闲事就好。” 万北寻觉得，但凡他夸一句柳云笙，慕夜溟的语气都会变得很和善，像是骄傲自家孩子的事迹一样。 “世子客气了。” 万北寻觉得不能和慕夜溟在柳云笙的问题上多做纠缠，不然今天可能起不了程。 “世子珍重，告辞。” “寨主慢走，莫翎，送客。” 莫翎向前几步，为万北寻领路。 中途，遇见了白浣羽。 “还要多谢白姑娘，在蒲宁镇的全力以赴。” “寨主折煞我了，本来也没帮上什么忙。” 隔墙有耳的地方，白浣羽知趣地没有询问今日为何万北寻只字不提柳云笙的事迹。 互相寒暄了几句，就此告别。 “万寨主这边走。” 莫翎仍然本分的进行着自己领路人的角色，带万北寻去接了魏太医和曹公公。 随后安排好马车和随行保护的人，看着万北寻的马车走出一段距离，才回慕夜溟的房里复命。 “世子，万寨主已经走了。” 莫翎挠了挠头，犹豫了片刻还是补充道，“万寨主和魏太医都再三叮嘱我，要帮他们再谢一下世子妃。” 慕夜溟饮尽碗里刚才端来的汤药，没有说话。 但是在莫翎看不到的角度，眉眼弯成好看的弧度。 晚上，白浣羽找上了慕夜溟。 慕夜溟正在看书，白浣羽敲门。 莫翎看了一眼慕夜溟，后者微微点头。 打开门见是白浣羽，他愣了一下。“白小姐。” 但他还是礼貌地把白浣羽请了进来，没有关门。 “世子。”白浣羽站在距离慕夜溟不远处。 “白小姐深夜到访，有何贵干？” 莫翎给白浣羽上了杯茶，恭敬地站在一边。 按照在蒲宁镇白浣羽和柳云笙的关系，白浣羽应该不至于还会做什么让人误会的事情。 “世子，此事重大，不能被别人听了去。” 慕夜溟微微皱眉，看向莫翎，后者去带上了门。 白浣羽确定门关紧了，才开口。 “实不相瞒，浣羽此次前来凌王府，还有另一层意思。” 白浣羽悄悄看一眼慕夜溟，见他没什么反应，才继续说下去。 “皇上其实有意撮合白家和凌王府，想要浣羽做世子的侧妃。” 这点，在白家对白浣羽说的话里就能猜测一二。 慕夜溟的眉拧了一下。 早有猜测，但还是有些愤怒。 皇上也不是第一次给他找亲事了，先是柳云笙，又是白浣羽。 真不不知道他这皇叔为什么这么闲。 “浣羽自知比不过世子妃，所以也不奢望能坐上这侧妃之位，所以此次前来，是请求回去。” 白浣羽这说的完全是实话，她早就没有了与柳云笙争斗的心。 “但是浣羽就这样回去，必然会遭到询问猜忌，所以想请世子帮个忙。” 白浣羽虽然贵为白家最有天赋的后辈，但她的婚事自己也做不得主。 慕夜溟深冷的眸子落在白浣羽身上。 白浣羽心一惊，但是让自己的幸福走失，她又不甘心，所以还是硬着头皮说下去。 “浣羽想请世子……假装娶了浣羽。” 平地惊雷。 慕夜溟的手突然掐住白浣羽的咽喉，迫使她抬头看向自己。 “你可知，自己在说什么？” 她当然知道，她比任何时候都要清楚自己的所为。 “浣羽……明白。” 眼看着白浣羽的脸色从苍白，酡红，一直变成黑紫，慕夜溟猝然松开了手。 “咳……咳咳……” 白浣羽剧烈咳嗽，等到那股窒息感终于平息，她才心有余悸地抬起头。 “浣羽明白，世子并非浣羽的良人，但是朝廷的威逼，和家族的荣辱系在浣羽一个人身上，浣羽没有别的办法，又不想失了自己的幸福，才出此下策，还望世子息怒。” 慕夜溟看着白浣羽垂死挣扎的样子，抿了抿唇。 那一瞬间，他的脑海里闪过柳云笙的脸，也是那么倔强。 很久，仿佛过了一个世纪，又仿佛只是一瞬。 “我答应你。” 白浣羽的眼神一刹涌上欣喜。 慕夜溟想着，如果柳云笙在绝望的时候，也有人这么帮她一把，她的前半生，会不会好过一些？ “如果你有了中意的良人，我再还你自由。” “谢过世子，浣羽绝不会有一点非分之想，在凌王府其间，也会尽力帮助世子妃，浣羽会和世子妃解释清楚，不让世子妃误会。” “不必了。”慕夜溟摇摇头。 依着柳云笙的性子，怕是不会在意吧。 白浣羽疑惑地看向慕夜溟。 根据她这么多天的观察，明明世子妃和世子都是互相关心对方的，可是二人之间却像是隔了些什么，捅不开的窗纱，阻碍了二人的知心交融。 “那，浣羽告退。”白浣羽知趣地走了。 “世子，您为何要这么做？” 莫翎关好房门，疑惑地问道。 明明，慕夜溟不是会怜悯别人的人。 回答他的是静默。 柳云笙一觉睡饱，美美地吃了一顿午膳，随后去找慕夜溟。 “世子，我想开一间医馆。”她开门见山道。 慕夜溟挑眉。 “开医馆？” “对。” 她觉得自己一直这么混吃等死不太对，现在还有慕夜溟能罩着她，等到未来和离了，她又该怎么办？ 所以她要早早的为自己打算。 要挣钱养活自己，在这个时代，她一个女人，她暂时还是想不到什么好的门路。 只能先从自己的长处下手。 第69章 开间医馆 她的长处，就是一手高超的医术和现代人的头脑。 “我想专门卖些我自己炼制的药片，就是我一直给你吃的那个。” 这个时代的医馆多是有大夫坐馆，卖些中草药材，但是中草药材要加工成能服用的汤药，还是挺麻烦的。 可是她的药片不一样，相当于现代的西药。 浓缩提炼的方子，很多小病都能药到病除。 尤其是遇见如高烧之类的病，等着汤药煎服好，可能已经错过了最佳治疗时间。 但是，如果直接吃一粒她提炼的退烧片，就能马上起到作用，而且不会有副作用。 “想法是还可以，你想怎么实施呢？” “嗯……” 柳云笙坐下，拿出一张图纸。 “首先，要找一处店面，按着这个样式装修好。” 图纸是折叠的，并没有打开，慕夜溟看了看压在图纸上的那只手，白皙纤长，骨节优雅分明。 “这医馆，不能以我的名义。”柳云笙将图纸推至慕夜溟面前。 “不以你的名义，以谁的名义？” 慕夜溟仔细端详着图纸，他早就知道，自家这世子妃与平常人家女子不一样，但看到这设计图，也不免震惊。 “不需要以谁的名义。”柳云笙摇头。 没有必要非找个人出来出头，这江湖上那么多不为人知的组织机构，没有人知道幕后操纵者，还不是让人闻风丧胆？ 以她的名义是断然不可能的，慕夜溟更不行，柳云笙本来就是为了今后和离后做的打算，若是挂了慕夜溟的名头，她还怎么混。 “所以你想开一家不把老板公之于众的医馆？” “对，保持神秘。” “你有没有想过，若是没有生意，你又该怎么办？” 柳云笙笑着摇摇头，“起初当然不需要什么生意，我要的是铁招牌。” 她压根就没想过要大肆宣传什么，毕竟这京城藏龙卧虎，那么多的药店医坊，她一开就想要抢去别人的生意，本来就很荒谬。 到时候，不仅惹来诸多闹事者，还要费尽心思维持店面。 就算有慕夜溟的帮衬，那也是暗地里的，摆不到明面上来的帮衬，就算击垮了其他店家，手段也不光彩。 慕夜溟淡淡的看着柳云笙，后者的眸子里隐隐有着对未来的期待。 “可以。” 慕夜溟看着她双眸中的光亮，下意识的点头同意。 至于这京城的狼虎之规，就让他帮她挡着吧。 “那就这么说定了，我今天下午就准备出门，看看铺子，到时候你能帮我拿下来吗？” 之前她去外面闲逛时，倒是相中了几家店铺，但过去了那么长的时间，她不确定是否有变动。 慕夜溟点头，对于现在这小丫头有什么事情先来找他帮忙的感觉，他感觉很不错。 “那我就先回去准备了。” 柳云笙笑眯眯的看着慕夜溟，尽可能的忽略掉他像是老父亲一样的目光。 “对了，我想到千年寒芷要怎么入药了，晚上你试试我的新法子。” “嗯。” 慕夜溟脸上挂着笑，目送着柳云笙离开，但他这副表情，差点没将进来禀报事情的莫翎吓死。 “世子……” “什么事，说。” 慕夜溟轻咳一声，面色恢复如初。 …… 柳云笙是个行动派，回去简单收拾了一下就出门了。 自然也就错过了来找她的白浣羽。 白浣羽今天就要回宫复命，特意来与柳云笙辞行，柳云笙前脚刚走，她后脚就到了。 所以，她在易青阁找了一圈，都没有找到柳云笙的身影，问下人也没得到具体的回答，无奈，只能去找了慕夜溟。 “世子，我想找世子妃辞行，但没有找到。” “她出去了，你先回宫吧，稍后我将纳你为侧妃的事情公布于众。” 白浣羽稍感惋惜，但没有多说，谢过恩后带着丫鬟离开王府。 在慕夜溟宣布了自己将要迎娶白浣羽为侧妃后，整个王府都轰动了。 凌老王妃自然是没什么异议，毕竟白浣羽足够优秀，不仅门当户对，还有才有貌。 而且，这门亲事是皇帝的意思，她就算反对也没什么意义。 但当这个消息传到白侧妃耳中后…… “什么？”白媚歌惊的瞬间起身，茶杯掉到地上，“你说什么？世子要娶白浣羽为侧妃？” “回侧妃，刚刚世子宣布的。” “白浣羽呢？” 白媚歌紧紧攥着手中的绢帕，强忍着怒火，从牙缝中蹦出几个字。 “白小姐已经回宫了。” 慕夜溟本来就有了世子的头衔，若是娶了白浣羽，就等于得到了整个白家的支持，对于他的地位，无疑是铁一般的加铸。 那么她的儿子，想要夺回王府的执掌权，就更加难了。 她早就看出白浣羽对慕夜溟有点意思，但是上一次三夫人的事件之后，她以为慕夜溟会对白浣羽有厌恶甚至刻意规避她的。 没想到，二人出去了这么些天，回来不仅抓了她的儿子，还带回来这么个消息。 她在屋中来回踱着步，小丫鬟在旁大气都不敢喘。 另一边的慕夜溟在宣布后，直接回了易青阁，他知道，自己这一句话下去，祖母就会布置好一切。 他这么做也有他自己的考量，白浣羽本来此行就是皇上派来查他的家务事的。 若是帮了白浣羽这么一个忙，就不必担心白浣羽会在皇帝面前说出什么不利于柳云笙的话。 而且柳云笙会医术这件事情，目前在整个凌王府还是处于保密状态，不仅是为了保护她，更是为了不惊动那幕后之人。 若是贸然暴露了柳云笙的医术，说不定就会让那人变本加厉，而那时候，柳云笙的处境会变得很危险。 但是有一个白浣羽在就不一样了，白浣羽本来就会医术，虽自负了些，却也是个聪明人，懂得审时度势。 有了白浣羽的掩护，柳云笙就能够放开手脚做很多事情，而不必顾忌什么。 就像这次的瘟疫。 他们各取所需，有利益交互点，所以暂时合作在一起。 就像当初的柳云笙和自己一样。 想到这里，慕夜溟的双眸暗了暗。 第70章 和我有什么关系 柳云笙在上京街头转悠了一个下午，没有选到比较心仪的。 但是她也不急，做生意这种事情，得讲究时机。 索性带着碧语在外面玩够了再回府，刚回府，却听到了一个犹如平地炸雷般的消息。 “你们听说了吗，世子要迎娶白小姐做侧妃……” “听说了，不是说世子和世子妃的感情很好吗……” “对啊，就白小姐那眼高于顶的性子，进了王府，不得累惨我们这些下人？” “……” 窃窃私语的声音响在王府的不同角落，本来柳云笙并没有在意，可是碧语听见了，还特意逮了一个下人出来问。 “你出来！” 那下人一看是柳云笙，吓的一下子跪下去。 “世子妃息怒，奴婢不是故意要嚼世子妃的舌根子的……” 碧语还没问，那丫鬟就战战兢兢自己说了。 先前和她一起咬舌头的几个人也扑通跪下，磕头请罪。 柳云笙有些丈二和尚，摸不著头脑，碧语上前问话。 “你们几个，说世子要娶那白浣羽，是真的？” 柳云笙的心里像是落下了一枚炸弹，感觉到一阵天旋地转，就听不清了声音。 可是她看到，那几个丫鬟拼命点头。 “是，奴婢不敢欺瞒，世子今天宣布的，白小姐才走不久。” “世子他怎么这样！” 碧语气极，回头一看柳云笙呆愣的样子，狠狠的瞪了这几名丫鬟一眼。 柳云笙从最初的震惊中恢复过来，一声不响地抬腿就走。 碧语一见也顾不得训斥那几个下人嚼舌根子了，撒腿就追。 “世子妃，世子妃你去哪？” 碧语心里是真的搞不懂，世子妃她对世子这么好，为什么世子却能做出这样的事情。 柳云笙直奔向了慕夜溟的屋子，她不知道为什么，由着自己的步子，就直接到了这里。 “听说，世子要娶白浣羽。”柳云笙面无表情的说道。 慕夜溟放下手中书卷，看向直接闯进来的柳云笙。 “你选好铺子了？” 没有回答她的问题。 “为什么不告诉我。” 柳云笙的语气很平静，听不出任何喜悲的样子。 但是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是生气了。 她气，慕夜溟都不和她商量一下，就这么决定了。 虽然说他们只是名义上的夫妻，有名无实，但她应该有知情的权利，最起码她现在对外宣称还是世子妃的。 慕夜溟静静的看了他一会儿，“你出去了，没来得及。” 语气一如既往的平淡。 柳云笙自嘲的笑了一下，“知道了，我回去帮你想方子。” 回身，离去，进门不过两步，说话也不过三句。 跨出门槛的时候，衣袖都带着风。 碧语连忙追了上去。 房间里，慕夜溟看着没关上的房门，眼中闪过一丝笑意。 莫翎站在一边不敢吭声。 对于世子今天的作为，他非常不理解，他觉得，世子这就是作死，没事偏要去惹自己媳妇。 谁家有了媳妇不是宠着，但他家世子，明明是在意世子妃的，却偏要装作一副漠不关心的模样。 “莫翎，你去找碧语打探一下，云笙下午找着合适的铺子了没有。” 慕夜溟突然开口，把角落里默默降低存在感的莫翎吓了一跳。 “是！” 多年伴虎的经验让他条件反射地服从命令往外走，出门还不忘带上了房门。 直到隔绝了慕夜溟的视线，莫翎才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做人真难，做世子的手下更难。 柳云笙回了自己房间，一路上，泪水不争气的留了出来。 “世子妃，世子肯定有什么难言之隐。”碧语看着柳云笙难过的样子，心有不忍，在一旁实图宽慰劝解道。 “娶谁是他的自由。” 柳云笙加快了脚步，碧语在后面小跑着。 她也不知道自己今日为何反应会如此之大，只是听到这些话，她本能的心中不舒服，下意识的便去找了慕夜溟。 刚到房间门口，一名丫鬟在外面等候着。 “世子妃，王妃请您过去。” “好，我收拾一下。” 柳云笙擦干脸上的泪水，强迫自己换上了一副笑脸，跟在丫鬟的身后，向老王妃的院子走去。 “云笙来了啊，坐。” 凌王妃看见柳云笙，笑的慈祥，热情的呼唤道。 柳云笙笑了笑，坐了下去。 猜也能猜到，这时候凌王妃叫她，是干什么。 “溟儿今儿说要娶那白家的丫头做侧妃的事情，你知道吧？” “回祖母，云笙知道。” 凌王妃满意地点点头。 “知道就好，知道就好啊。” 她拍着柳云笙的手，眼神不知看在哪里。 “我其实看得出来，溟儿对那白家的丫头其实无意。” 柳云笙抬头看向凌王妃，正好对上凌王妃那双仿佛能洞穿世事的眼神。 她慌忙低下头。 凌王妃看到柳云笙的表现，心里有了计较。 “我虽然不知道溟儿为什么要这么做，但是想必有他的理由。你要学着信任他。” “云笙明白。” 柳云笙低着头，声音低低的，听不出什么起伏的样子。 凌王妃叹一口气，拍了拍柳云笙的肩膀。 又说了几句，凌王妃便让柳云笙回去休息了。 柳云笙点头应着，走出门的时候，仍然是心不在焉的状态。 “云笙。” 柳云笙抬头又低头，慕夜溟看着她下意识的举动，心里突然就很不是滋味。 “什么事。” 没有丝毫起伏的语气，声调也是冰冷低沉的。 “我娶白浣羽，是有原因的。” 慕夜溟想解释，可是，柳云笙抬起头看他，面容平静至极。 “哦，那和我有什么关系呢？” 和我有什么关系呢，先斩后奏的商量？ 不，连商量也算不上，只是告知而已。 慕夜溟的霸道独裁，她早该看明白的。 不知道自己心里隐隐的期待，期待的是什么，明明是奔着和离的结局去的。 慕夜溟没有再说什么，柳云笙等了几许还是没见他有继续解释的意思，转身离开。 慕夜溟抿着唇看着柳云笙走远。 天色已晚，柳云笙回房，没有胃口吃饭，索性就研究起用千年寒芷入药的法子。 碧语等人在一旁，都不敢打扰。 第71章 这事没完 柳云笙研究到很晚才歇下，次日一早却神清气爽的起床，拉着碧语去看门面。 上京的清晨，微风里夹杂着熏露的寒气，寒气里又飘着浓重的花香，许久未曾呼吸过这种沁甜的气息的柳云笙深吸几口气，只觉得神清气爽。 有关于慕夜溟白浣羽的事情，全都抛之脑后。 碧语见自家世子妃心情好，自己的心情就跟着好起来。 许是心态变好的缘故，柳云笙竟在这虽然早但已经热闹起来的上京街头找到了几处正在转让的店面。 商铺的主人倒是好说话，一见柳云笙看铺子，马上殷勤地把二人引进去。 端茶倒水的，手脚麻利。 不知是不是真的遵循运气守恒定律，柳云笙昨日的不愉快很快在今天得到了补偿。 商铺的主人家中出事，急需把这商铺转让出去，好换了钱和时间去应急，钱多钱少也都无所谓。 因此，柳云笙以极低的价格拿下了这个地理位置相对不错的铺子。 签转让合同的时候，柳云笙还奇怪了一下。 昨天她可是晃悠了一个下午，都没见着合适的铺子，怎么今天一早就有人转让了呢？ 但是她也没多想，反正目的已经达到，没必要计较那么多，只要能拿到一个合适的铺子就好。 签完合同后，柳云笙和老板约好，明天钱货两讫。她来交押金和转让费，老板则给她铺子的租赁合同。 等到柳云笙终于心满意足出了门，那老板才松了一口气。 啧，戏是真的不好演，想要装成急着甩店的样子真是不容易啊。 他一定要找慕夜溟讨酒喝。 “碧语，咱们去吃点心吧。” 出来了这么久，碧语其实早就饿了，此刻听着柳云笙说去吃点心，心里那叫一个高兴。 二人留连在上京热闹的早点铺子之间，这家吃些那家吃些，似乎将一切的不开心抛之脑后。 “待会儿，我们去找人做块牌匾，至于装修。”柳云笙用绢帕擦了擦嘴角，打了个嗝说道。 “做块什么样的牌匾呀？”碧语很是好奇的问道。 “就，普通的医馆就好，名字么，容我再想想。” 柳云笙循着记忆中早上看到过的牌匾店走过去，边走边想着她的医馆的名称。 她的医馆的名字不能太张扬，毕竟是刚入竞争圈，枪打出头鸟。 但又不能太随意，毕竟，以后是要做出品牌的。 终于到了店，柳云笙递上了自己想好的名称。 至于牌匾的样式，她现场画了一张。 交给店家后，又付了定金。 今天的任务差不多完成，柳云笙一身轻松的带着碧语回了王府。 昨天研究出的方子还没有用过，她准备今天下午去找慕夜溟试试药。 进了府，却见到慕夜溟坐在轮椅上，在她进自己房的必经之路上晒太阳。 见到她经过，慕夜溟睁开眼，明媚的阳光下，慕夜溟的眸子呈现让人心醉的澄澈，像不谙世事的孩童。 柳云笙愣了一下，但很快反应过来，装作没看到他一样，继续往前走。 “云笙。”慕夜溟喊住她。 柳云笙停下脚步，面无表情的问道：“世子有何事？“ “对不起，我不该不和你商量就自己做决定。” 他……突然意识到自己其实受不了柳云笙的冷漠。 所以，想要挽回点什么。 柳云笙怔愣了片刻，慕夜溟他…给自己道歉了？ 但她仍旧是沉默地回了房。 慕夜溟看了一会儿紧闭的房门，无奈的摇摇头，慢慢的转着轮椅离开了。 下午，柳云笙准备好了所有东西，去了慕夜溟的房里。 慕夜溟正在发呆，看着天花板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我来给你施针。” 看见慕夜溟扭头看自己，柳云笙淡淡解释。 慕夜溟点头，如以前的每一次一样，主动让出位置，方便柳云笙施针。 中途的时候，厨房那边送来了汤药，是柳云笙早就吩咐好的。 “以后午时喝一次药，冲淡你腿部的寒凉之气。” 慕夜溟点头，眼睛也没眨地接过药碗就喝。 谁知，药苦的出其。 柳云笙站在一边，幸灾乐祸的看着慕夜溟将一整碗药喝下去。 没看到他皱眉，还有点失望。 慕夜溟喝完，将药碗放在一边，看着柳云笙有点小失望的样子，有点疑惑。 但是想到刚才苦的不正常的药，慕夜溟突然明白了什么。 媳妇这是惩罚自己呢。 “苦的。” 柳云笙有点反应不过来，她看着慕夜溟委屈巴巴的样子，面露疑惑。 慕夜溟指了一下那个药碗。 柳云笙惊的眼珠子都要掉下来了。 这还是那个慕夜溟吗，明明刚才看他喝下去眉毛都不带皱一下的。 但是柳云笙还是维持住自己的骄傲，淡淡的离开了。 装个委屈就能完事了？ 这事儿，没完！ 晚上，柳云笙还在想着医馆的事情，莫翎急匆匆赶过来。 “世子妃！世子他……他……” 莫翎支支吾吾半天，愣是没说出什么来。 怪他，平时不会说话，形容不出慕夜溟现在的情况。 “怎么了？” 柳云笙想到下午慕夜溟委屈的样子，有点狐疑，见他说了半天说不明白，直接拿起药箱奔向慕夜溟的房间。 到了房里，就看到慕夜溟平躺在床上，冷汗岑岑，像是在极力压抑什么痛苦。 不似作伪。 柳云笙轻轻把手搭在慕夜溟的额头上，发现他的温度低的吓人。 柳云笙一皱眉，“莫翎，你多拿几床被子给世子盖着，保暖。” 她又再拿来湿毛巾给慕夜溟擦拭了脸，轻柔的按摩着他的太阳穴。 仿佛感觉到什么东西舒服地按压着自己，慕夜溟渐渐平静下来。 柳云笙索性留着照顾了慕夜溟一晚上。 第二天慕夜溟醒来的时候，柳云笙已经不在了。 但是身上压着三床厚重的被褥，让他忍俊不禁。 另一边的柳云笙，是见慕夜溟的情况稳定了些，回去改良药方了。 她因着白浣羽的事情，不在状态，没有考虑全面。 以慕夜溟现在的身体状况，还经受不住这么刺激的配方，她必须要把它改的温和些。 第72章 解释 兴许是昨晚太累了，一夜未眠，柳云笙中途沉沉睡去。 也就错过了慕夜溟迎娶白浣羽的景象。 虽然只是个侧妃，但是应付皇帝的派头还是要有，所以凌王妃把这次婚礼准备的很是隆重。 睡梦中，柳云笙被喧嚣锣鼓声吵醒，正疑惑着，突然意识到凌王府的张灯结彩。 原来，是白浣羽进门了。 柳云笙有些落寞的看着外面的一派喜气，沉默地把药方改进完毕，给莫翎送过去，却看到慕夜溟和白浣羽同处一室。 莫翎觉得身周的气压低了不少，没敢出声。 柳云笙只是让碧语把药方给了莫翎，便沉默的离开了。 这次，连碧语也没有说话。 她们不知道的事，慕夜溟觉得自己的解释有些苍白，所以找来白浣羽，让她帮忙解释一下。 可是，却被不知情的柳云笙撞见。 柳云笙和碧语简单收拾了一下东西，和前两天一样出了门。 柳云笙再三告诫自己，不能对慕夜溟抱有什么幻想，现下最重要的事情，一是治好他的腿疾，好早日一刀两断，二是拾掇好那间医馆，为未来的自己寻一个安身之所。 柳云笙带着碧语在上京寻了间旅馆住下，晚上就研究着怎么改良中药的味道。 中药有一个特别大的特点，就是药味重。 有些八尺高的汉子都受不了，更别说妇孺老人。 若是能改良中药的味道，就能使一些人不因为不想吃药而讳疾忌医。 这也是她的医馆的一部分。 但是想了许久，也没想出什么好法子来。 总不能往里面加糖。 慕夜溟听了莫翎的报道说柳云笙一夜未回府，明白她是气极了，耍性子。 还有昨天送来的汤药，居然比上一次更苦了。 莫翎告诉他，前天晚上他出虚汗，难受的时候，柳云笙过来照顾了他一夜。 慕夜溟抿着唇，当机立断，带着莫翎出去找人。 找柳云笙其实简单的很，毕竟二人不可能睡大街。 所以莫翎沿着沿街的客栈打听了一番，就找出了柳云笙昨日的落脚点。 慕夜溟直接闯进去，柳云笙睡的正舒服，就被慕夜溟带回了王府。 “我不想打扰你们的新婚燕尔。” 慕夜溟愣了一下，突然看向莫翎。 莫翎点了点头。 “不是，我……” 慕夜溟想解释，可是不知道说什么。 于是他看向莫翎，莫翎识趣的去请白浣羽。 白浣羽本来还疑惑，一进门看见柳云笙的慕夜溟对峙的景象，马上明白过来。 “世子妃，你不要生气。” 白浣羽也不磨叽，直接解释着。 毕竟这件事是自己不对。 “是浣羽求世子娶我过门的，不过不是因为浣羽心怡世子，而是有不得已的苦衷。 世子也想借我隐瞒世子妃会医的事情，我们打成了利益一致，所以才形成了这场交易。” 柳云笙看向慕夜溟，后者点头。 “其实我有名无实，只是借世子侧妃的名头，逃脱皇室的掌控而已。” 白浣羽上前一步。 “这样，你还生气吗？” 柳云笙抿着唇，没有说话。 慕夜溟叹了口气，也没什么办法。 “你先去休息吧。” “世子妃找的那间铺子，世子会帮忙找人装修的。” 莫翎送柳云笙到房门口，如是说。 柳云笙没说话。 第73章 没了苦味 中午，汤药按时送过来。 慕夜溟看着那黑漆漆的色泽，想到前两天一天比一天苦的药，眉头皱了一下。 莫翎看着自家世子有些吃瘪的表情，有点想笑。 但是多年来的经验让他强忍了回去。 他知道，这时候要是笑出来，怕是自己小命不保了。 慕夜溟端起药碗，仰头，一饮而尽。 这次的药却没有了那种苦味，反而带着淡淡的回甘。 慕夜溟笑了一下。 他知道，柳云笙是原谅自己了。 以后一定不能惹她，那苦的堪比黄连的汤药，他不想再喝第三次了。 “上次让你办的事情，都办好了吗？” 慕夜溟看向莫翎问道。 “已经都办好了，世子妃果然选了那间铺子，还让人做了牌匾。” “装修进行的怎么样了？”听到柳云笙选择了这间铺子，慕夜溟满意的点点头。 “这……” 莫翎为难地看一眼慕夜溟。 “那个总负责，一直询问世子妃给我的图纸是出自哪个大家之手，想要去拜她为师……” 莫翎已经被缠了很久了。 那人一见到他就不停打听，可他哪知道世子妃哪里找来的图纸。 慕夜溟眯起了眸子。 他让莫翎去找的人，动用了他的资源，请来的，肯定都是上京首屈一指的高人。 连高人都这么说，那么柳云笙的图纸，究竟是从哪里来的呢？ 他曾经不止一次调查过她的底细，况且柳云笙每天的行动几乎都在他的眼皮子底下，不存在能自己托关系找到什么世外高人。 如果能找到的话，哪还需要让自己去请人？ “你去问问莫雨，或者，直接问世子妃也可以。” 莫翎点头，他也想早日脱离苦海。 那性格怪癖的老头天天缠着他问图纸的出处，还许诺，这次的人情算他的，而且还保证以后随叫随到。 要知道，老头儿本就是欠了世子人情才答应过来帮忙的，如今却被一张图纸给收买了。 莫翎一想到那老头拍着胸脯保证的样子，就头疼。 晚间。 柳云笙再次来给慕夜溟扎针时，看着心情很好的样子。 慕夜溟知道，柳云笙下午去看了铺子装修的进度，很是满意。 莫翎与莫雨打听过了，他再三确定柳云笙最近没见过什么人。 无奈，莫翎决定直接问柳云笙。 “我下午看了那装修，你找的人不错。” 柳云笙娴熟的施针，一边扎针一边说着。 莫翎使劲对着慕夜溟使眼色，但慕夜溟全然当做没看见。 无奈，莫翎只能自己问。 “那个……世子妃，属下冒昧问一下，你给属下的那张图纸，是什么人画的啊？” 柳云笙正开心着呢，听到莫翎的问话，想也没想便直接回答了。 “我自己画的，怎么了，是有什么问题吗？” 她以为是装修的人看不懂她画的东西。 慕夜溟愣了一下。 莫翎也愣了一下。 莫翎想到老头儿对着世子妃三磕头拜师的样子，突然觉得有点滑稽。 但是他突然看到慕夜溟警告的眼神。 莫翎一下就瘪了嘴。 看慕夜溟的意思，是不让他说出去了。 看来，他还得独自面对老头儿的洗礼。 “没……没什么问题，我就问问……” 就算是有问题也不敢问下去。 倒是慕夜溟自己问了。 “云笙什么时候学会了画装修图纸？” 柳云笙微微愣了一下，前世她因为喜欢画画设计，在大学时学过一段，在比赛中也拿过奖项。 但这些她无法对慕夜溟讲述，只能是扯了个谎。 “最近找铺子的时候观察过，所以自己画出想要的效果，并改进了一下，我还怕装修师傅看不懂。” 回答的天衣无缝。 但是慕夜溟知道，没有一点基础的人，怎么可能随便看几眼就画出那么精密的图纸？ 柳云笙不知道，他却是知晓莫翎请来的这老头儿的底细。 连他都说是巧夺天工，可见功底之深厚，绝不可能是随便看几眼就能画出来的。 但他没有拆穿。 慕夜溟知道，柳云笙身上有很多秘密。 这一个，只是其中之一。 剩下的秘密，还需要他去深度挖掘，柳云笙给他的意外惊喜太多太多了。 “我明天就开始采买所需品了，你知道什么路子吗？” 慕夜溟沉吟了片刻，随后问道：“你需要什么？” 很多，从药材到器具，甚至是柜台都要一一置购。 柳云笙早已经列出了大概的范围，直接拿出纸，给慕夜溟看。 “目前只想到这些，还需要的，后期再置办吧。” 慕夜溟将这写了满满登登的一整页接过去。 “好，我让莫翎带你去。” “那多谢世子了。”柳云笙冲着慕夜溟甜甜的笑了一下，收了针，转身回了房。 慕夜溟看到这一笑，却是如释重负。 而莫翎，在一旁苦着一张脸，他对于药品采购一窍不通。 “你去找张安。” 又是他？ 那个上次扮作急甩铺子的人。 莫翎点头，立马出去办。 张安是上京生意做的最大的人，不过一直躲在幕后操纵着，所以白道上知道他的人不多。 不过，他与慕夜溟的交情还算好，应该会卖这个面子。 第二天，柳云笙又是起了个大早，跟着莫翎游走于各个商铺。 罩着单子上列出来的东西，莫翎一一都带柳云笙亲自过目所选的商品。 柳云笙仔细检查后，很是满意的点点头，这些货物都是上乘。 但这价格…… 柳云笙再一次觉得慕夜溟的后台实在是强。 她之前在京里转悠时，也打听过价格，所以，她知道本来这些商铺开出的价格已经是便宜了不少。 不过是抱着试试看的心态砍了砍价，结果那些老板也就是扭捏了一下，最后竟然全都答应了。 柳云笙不敢置信地又问了一遍，那老板肉疼的看着柳云笙，最终还是点了头。 像是都说好了一般。 管他有什么猫腻，白来的优惠，不要白不要。 柳云笙一路进货，忙的不亦乐乎。 莫翎在一旁却是看的肉疼。 要知道，那个张安公子可是说了，到时候要慕夜溟请客。 还不知道要怎么宰他家世子呢。 第74章 山中寻药 这些铺子的老板都是张安吩咐好了的，要给柳云笙最大的优惠。 但凡在黑道有点见识的，谁不想要张安的面子，所以答应的都很爽快。 但是世子妃高兴，世子又没有说过要劝阻，莫翎就默默跟着柳云笙，安静的看着她讨价还价。 照着单子进了货，却发现有些稀有的药材是店铺里买不到的。 柳云笙回了王府直接去了慕夜溟房中。 “你要亲自去采药？” 柳云笙点头，“如果没个镇店之宝，我的医馆就没有吸引人的看点。” 那就没有竞争力。 她要准备一些在别的医馆买不到的东西，才能提高自己铺子的知名度。 “让莫翎跟你一起去。” 慕夜溟知道柳云笙决定了的东西一般不会更改，但是又放心不下她的安危，让莫翎跟着去，既能当苦力，又能保驾护航，一箭双雕。 柳云笙想了想，点了点头。 这里不比现代，不知道会遇见什么样的危险，有个武功高强的人随身保护，当然是好的，莫翎的武功肯定比莫雨要高。 “你这两天的药我已经交给厨房了，他们会按时送过来的。” 柳云笙交代后，便回去收拾行李了。 莫翎觉得，柳云笙雷厉风行的样子，像极了他们的世子。 “附近哪里有野物多的山头？” 柳云笙边走边问着。 莫翎和碧语跟在后头，听见柳云笙的问话，莫翎指了一个方向。 “那边是最近的山，半天的车程就能到。” 柳云笙点头，上了马车。 莫翎驾着车，向那山头飞奔过去。 近了，马车已不能通行，一行人下车步行上山。 柳云笙在前面一边走着，一边留心四周的药材。 莫翎和碧语则跟在后面。 “你说世子和世子妃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啊，为什么世子要娶那个白浣羽？” 碧语还在为柳云笙打抱不平。 “我从来没有见世子对什么人这么认真过，世子对世子妃一定是不一样的。” 莫翎肯定的说道。 “那他们前几天还闹的那么僵？” “这你就不懂了吧，我跟了世子这么多年，从来没见世子哄过谁，却主动找世子妃解释了，说明世子心里，世子妃肯定是占了很重的地位的。” 柳云笙听着身后二人的窃窃私语，不知道为什么，心里莫名的有些恼火。 “不要说了。” 她回头，冷声开口。 碧语马上噤了声，她还没见过柳云笙对她发这么大火。 莫翎也低着脑袋，不敢再议论什么。 柳云笙这时发现了什么，仔细观察过后，她看向莫翎。 “你看这里 ”柳云笙指着悬崖边上的那株黑色的东西，“能看见吗，那个黑色的，和蘑菇一样的。” “那是灵芝吗？” 柳云笙点头，继续说道：“它旁边的那株紫红色的草，你能弄得到吗？” 莫翎仔细看了一下位置，“没问题。” 莫翎绑好绳子，下去之前，还是问了一句，“旁边那株灵芝不要吗？” 柳云笙摇头，“年份不够，再留几年吧。” 幼年状态的灵芝，虽说也能强身健体，但是药用价值普通药材也能代替。 但是若是多留着几年，任其生长，未来，就可能变成价值千金的珍宝。 她是个医生，珍惜药材，也有等待的耐心。 莫翎转身跳下了悬崖。 柳云笙蹲在悬崖边上看着莫翎小心的爬下去采摘，碧语则看着莫翎绑的那根绳子以防止它断掉。 “别，要上面那些就可以了，根留着！” 眼见着莫翎想要连根拔了那株草，柳云笙连忙阻止。 这种草药比不得别的，生长条件极其苛刻。 若是留着根，说不定还能再长出来，但是把根带回家，养活的概率就小了许多。 莫翎小心翼翼割了茎和往上的部分，装进身后的篓子里，又原路上来。 柳云笙检查了一下成色，满意的点头。 继续往前走，陆陆续续遇见了些药材，不知不觉到了中午。 山林里头的中午，阳光也晒不进来多少，反而阴凉了不少。 柳云笙觉得有些饿了，回头看向碧语，碧语不好意思的摸摸肚子。 “饿了。” “我们先吃中饭吧。” 柳云笙找了棵大树，放下行李。 莫翎去抓野物回来，碧语去捡些干柴，柳云笙在周围摘野菜。 莫翎很快回来了，拎着两只野兔，才断气，皮还是温热的。 柳云笙让莫翎去看看碧语，她蹲在地上收拾兔子肉。 先是割喉放血，可惜已经死了，血倒是没有放出多少。 随后割了皮，取出里面的内脏，用竹签穿好。 恰巧莫翎这时带着碧语回来了，看到血淋淋的兔子，碧语有些害怕，而莫翎心里是惊叹。 深闺里的小姐，有几个是吃过这种野味的？怕是见都没见过，柳云笙却能处理好兔肉，看起来异常熟练。 “你往这边的方向走，不出五百步，应该能见着山泉，用这个取满水来。” 柳云笙和碧语摆着树枝，顺便吩咐莫翎道。 莫翎将信将疑带着水袋上路了，火燃起来的时候，莫翎提着装满了水的水袋回来了。 柳云笙简单用水冲淋了一下兔肉上的血，然后把切好的野菜塞进野兔被去了内脏的肚子里。 在外面又抹了些什么，才上火烤。 莫翎的眼神带着炙热，他越来越崇拜柳云笙了。 不过，他们平时在野外烤肉，都是直接上火，没有柳云笙这么多名堂。 他看的也是越来越新奇。 烤到一半，柳云笙在已经半熟的兔子外皮上划了几刀，然后往刀口塞进去些白白嫩嫩的小果子。 “这是？” “野蒜，去腥提鲜。” 莫翎感觉，就算是问了也听不懂，索性安静看着柳云笙拾掇。 等到兔肉熟了的时候，他才意识到，自己才是下人，怎么能让世子妃亲自烤肉？ 可是，手上的兔子肉闻着真的是太香了…… 他看一眼和柳云笙同吃一只兔子啃的正香的碧语，突然觉得，同样是下人，怎么待遇差别那么大呢？ 他要回去跟慕夜溟商量一下，以后让他专门跟着柳云笙算了。 莫翎学着柳云笙和碧语的样子，拿小刀片了兔子肉，送进嘴里。 第75章 老王妃昏迷 三人吃的正香，突然莫翎停了下来。 柳云笙也停了下来，示意碧语也不要出声。 碧语安静下来，三人仔细听着，果然，林子里隐隐传来人的呼喊声。 “莫翎，你去看看。” “是。” 莫翎放下手中的烤野兔，循着声音找了过去。 柳云笙又仔细听了一下，感觉到那声音逐渐清晰的时候，声音却突然断了。 柳云笙拿起小刀，重新片了几片兔子肉吃。 “碧语你再吃点，我们应该要回去了。” 虽然那声音不清晰，但是柳云笙听了几遍，感觉是在喊世子妃。 能到这里来的世子妃，估计只有自己吧？ 所以柳云笙料定是慕夜溟派人来找自己了。 至于声音为什么会停下来，想也知道，是莫翎和那人汇合了。 碧语不明所以，但还是听话地继续大快朵颐。 这时，柳云笙注意到天空划过一道白光。 不算亮，一般人看到了也不会注意，而且没有发出什么响声。 柳云笙眯了眯眸子，低下头重新片了一片兔子肉，莫翎刚好在这时回来。 “世子妃，世子请您回府。” 莫翎恭敬地低头解释，柳云笙用帕子擦干净了手，站起身。 “莫翎，把火灭了。” “世子妃，事态紧急，世子让属下尽快把世子妃带回去。” 莫翎灭火的时候，那个下人见柳云笙没有走的意思，神色焦急地对柳云笙说道。 柳云笙点头，“快了。” 莫翎踩灭了火堆，柳云笙提起水袋，把剩下的水全部浇在柴堆上，还没烧完的柴堆从顶上冒出浓烟。 “好了，带路吧。” 柳云笙一路上来都是随性走，反正莫翎记得路，她便没在意。 下山的路倒是记得，但是既然那人说事态紧急，他们就要走最近的路。 这种时候，还是让人带路的好。 那属下点头，一路引着柳云笙下了山。 山下早有人接应，柳云笙注意到，很多人鞋跟沾了泥，显然都是刚刚上了山的。 她大概猜出了那道白光的出处。 坐上马车，赶车的人高扬马鞭，速度比清晨莫翎赶的马车快了不少。 一路回了王府，柳云笙直接被人带到凌王妃的房间。 此时的凌王妃已经昏迷不醒了，慕夜溟在旁边守着。 “祖母她是中了毒。” 柳云笙没有多言，抢步走到病床旁边。 先是简单给凌王妃检查了一下，然后做了一系列紧急措施，才开始更深入的检查。 碧语已经从柳云笙的房里取来了她的医药箱，柳云笙取出银针，扎破凌王妃的一根手指，挤出几滴血，收集到一个小瓶子里，随后进行着一系列的检测。 这里不比现代，取了血送去化验室等结果就好，各项指标的检测必须由柳云笙自己一项项来，越测到后面，柳云笙的眉头皱的越紧。 “碧语，你去把给世子煎药的那个厨子找来，让他带着今天煎药的药渣。” 碧语马上跑了出去，没多一会儿气喘吁吁地回来，身后还跟着那厨子。 “世子妃您吩咐小的每天把药渣埋了砖，我就把今天的药砖带过来了。” 柳云笙头也没回的说道，“拿过来。” 碧语急忙从厨子手里接过还湿着的药砖，递给柳云笙。 “小刀。” 碧语麻利的从医药箱里拿出柳云笙要的东西递给她。 柳云笙接过小刀，把药砖放在桌上，用小刀磨粉下来。 磨好了粉末，柳云笙用米水和了，涂抹在凌王妃的人中，剩下的都灌进凌王妃的肚子里。 随后又点了银烛，烤银针，扎在凌王妃的手腕处。 过了约摸一炷香时间，柳云笙收了针，凌王妃人中处的药膜也吸收的差不多。 她看向慕夜溟，示意他出去说，慕夜溟点头，先摇着轮椅出去了。 “去你房间。” 柳云笙随后出来，只说了一句话。 慕夜溟没有多问，由莫翎推着回了房间。 “祖母情况怎么样？” “已经稳定下来了，只是……” 柳云笙的眉头皱起来，神情严峻的看着慕夜溟。 慕夜溟看着柳云笙的神色，已经猜出了问题的严重性，眼神示意莫翎出去守着。 “老王妃……和你中了同一种毒。” 而且看血液化验的结果，中毒的时日和慕夜溟相差无几。 “确定是同一种？” 慕夜溟的眉也拧起来。 “是，应该是和你同时下的，但是她没有人调理，中毒更深。” “为何祖母没有症状？” 除了身体弱些，确实是没看出什么症状。 柳云笙冷笑，这就是那毒的致命之处。 中毒者感觉不到不适，等到有了很明显的症状，就已经无药可医。 “你应该是刚中毒的时候伤了腿，这种毒会往失血多的地方扩散，所以你的毒性被集中在腿上，才导致了腿疾，而老王妃，没有受过伤，所以毒性均匀扩散在身体里，发挥作用需要的时间就长。” 因为失血的伤口会损耗血液中的大量白细胞，来清除消灭伤口处的病毒和病菌，而白细胞又是人体的防卫细胞，这种毒会往人体防卫薄弱的地方跑，也是正常的驱害往利反应。 所以，慕夜溟的腿伤，其实救了他一命。 “祖母她晕倒之前发生什么了吗？” “下人说摔了一跤。” “应该就是这个原因，导致祖母体内的毒素紊乱，提前发作了。” 这倒是因祸得福了。 事态严峻。 这说明，那个幕后之人，不仅是冲着慕夜溟来的，他针对的，可能是整个凌王府。 “我觉得这件事已经很严重了，有必要检查一下王府其他人，看还有没有被下了毒的，另外，祖母昏迷的消息一定要封锁好。” 慕夜溟点头，双眸异常冰冷。 凌王妃昏迷到现在，都没有惊动凌王府的其他人，慕夜溟早就考虑到了消息传出去可能会引起的混乱，所以提早进行了准备。 “你想怎么检查？” 柳云笙的身份特殊，现在还不能暴露出去。 柳云笙想了想，若是要不知不觉弄到他们的血不太容易，大张旗鼓的话，容易引起人怀疑，反而打草惊蛇。 第76章 不怀好意的探望 “如果，能取到他们的尿液，我也可以检查出来。” 慕夜溟将信将疑的看着她。 如果只是弄尿液的话，就要简单许多，但是用尿液验毒，这说法未免太过荒谬。 可是看着柳云笙肯定的表情，慕夜溟还是点了点头。 “时间差不多了，我要给老王妃施针。” 慕夜溟送着柳云笙一起过去，刚到门口，柳云笙回头说道：“世子……你回避一下比较好。” 慕夜溟愣了一下，退了出去。 柳云笙让一旁的下人为凌王妃褪去上身衣物，随后她取出一个瓷瓶。 这本是为慕夜溟准备的，但是现在凌王妃情况更紧急，反正慕夜溟要等到明天再施针，她回去再浸取也来得及，只是，时长不够，药效要差一点。 下人依着柳云笙的话褪去了凌王妃的上身衣物，柳云笙看到，凌王妃的胸口处，一片黑沉。 “这……” 那下人惊讶的喊出声。 “老王妃今天是不是摔到了胸口？” 下人慌乱点头，“王妃自椅子上起身的时候，衣服被桌角挂着了，往前一栽，胸口恰好磕在桌沿上。” 她继续补充道：“后来老王妃身体越来越不舒服，刚想扶她去休息一会儿，王妃就晕倒在我怀里了。” 直到现在，她都是战战兢兢的，如果凌王妃醒不来，她第一个就要丢了小命。 柳云笙点头，看那下人害怕的样子，宽慰了几句。 “你只要管住嘴巴，别把今天的事情说出去，就不会有性命之虞。” 那下人感激的看着柳云笙，拼命点头，眼泪不要钱似的掉出来。 柳云笙为凌王妃施过一遍针，一柱香的时间后，凌王妃胸口的黑色淡了不少。 幸好已经找到千年寒芷，否则，药效不会有这样好。 柳云笙让下人给凌王妃穿好衣服，她离开了房间。 她要赶回去给慕夜溟准备明晚扎针用的银针。 慕夜溟看见柳云笙出来，对他点点头后，才进去看凌王妃的情况。 比他初见时气色好了不少，她贴身服侍的下人正在帮她擦脸，见到慕夜溟进来，慌忙行了礼。 过了许久，凌王妃悠悠转醒。 “祖母，您感觉可好些了？” 慕夜溟正好在凌王妃床头，看见凌王妃睁眼，马上问道。 凌王妃还没有完全清醒，听见慕夜溟的话，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 “是溟儿啊。” “是孙儿。” 凌王妃慈爱的看着慕夜溟，虚弱的说道，“我那会儿还以为自己要死了呢，没想到啊，居然回来了。” 真的像是从鬼门关走了一遭，被人拉了回来。 如果她真的死了，最放心不下，便是她这个孙儿。 “祖母怎么说这样的话，晦气。”慕夜溟的语气中充斥着关心。 凌王妃虚弱的笑了一声。 “是谁把我从黑白无常手里抢了回来？是白丫头吗？” 凌王妃缓过来许多，经过一遭生死，她突然看透了很多。 慕夜溟摇摇头。 “是云笙。” 连凌王妃都被暗算了，这时候，再不跟她坦白，不利于今后柳云笙为她解毒。 凌王妃愣了一下。 “是云笙啊。” 她的语气中带着恍然。 慕夜溟对凌王妃坦白了一切，包括她中毒的事情。 本来觉得自己看淡了生死的凌王妃，在听完这些之后，整颗心都被愤怒充溢。 “那溟儿你们有什么打算？” 凌王妃面色虽然平静，但是语气里能听得出怒气。 “我们打算先按兵不动，云笙会先查一下王府还有什么人中了毒。” 凌王妃点头，没再说话。 慕夜溟让莫翎遣散了守着的人，自己回了房间。 另一边的柳云笙，回去刚浸好银针，厨房就送来了晚膳。 忙活了一个下午，柳云笙已经累到不行，匆忙扒了几口饭，又写了张药方，让碧语给那个煎药的厨子送过去。 凌王妃中毒虽然比慕夜溟深，但是她毕竟上了年岁，身体更虚弱些，肯定扛不住慕夜溟喝的那个方子的强度，所以她改进了一些，让药性温和许多。 随后下人打了热水，洗漱完就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许是晚上睡得早，第二天柳云笙起的很早。 今天是她的铺子开张的日子。 虽然只是一个低调的小铺子，但是毕竟是自己的第一份基业，柳云笙和碧语用过早膳，就赶过去看铺子开张了。 虽然早有预料，但是看到冷冷清清的店铺，柳云笙心中还是有些小小的失望。 她带着碧语从后门进了铺子。 里面的管事一见柳云笙进来，忙带着她进了里间的屋子。 那是柳云笙专门为自己准备的。作为主人，她不能贸然露面，但是想留在铺子里的时候，也可以有个地方待着。 反正上午没有什么特别急的事情，柳云笙便留在铺子里，研究着她的商品。 目前卖的东西，除了几样药丸和药粉之外，大部分和其他药馆一样，卖的都是中药材。 昨天采的药材还没有处理好，所以没有摆上货架。 此刻，王府里。 白浣羽得了慕夜溟的交代，一大早就来了凌王妃的房间。 白浣羽和凌王妃说了会儿话，估摸着时间差不多，告辞离开，然后在出房门的时候“恰好”遇见了来探望凌王妃的白媚歌。 二人简单见过礼，白浣羽提着自己的医药箱离开。 凌王妃刚想躺下，看到白媚歌进来，有些不爽的看着她。 “听说姐姐病了，我特意来看看姐姐。” 白媚歌笑着看向凌王妃，没等凌王妃请就自己坐下了。 敏锐的直觉让凌王妃觉得白媚歌此行，来者不善。 但她还是笑着回应了。 “难得你有这份心，我还怕因为上次的事情让你嫉恨了呢，妹妹没有生气就好。” 白媚歌在心里冷笑一声，表面上却装出一副文雅贤淑的样子。 “王妃这说的是哪里话，都这么些年了，妹妹哪儿至于生这种气呢？” 白媚歌说着起身，坐到凌王妃的床头来，拉起凌王妃的一只手。 “倒是王妃姐姐，一直操劳王府，莫要累坏了身子。” 第77章 王爷回府了 凌王妃皱眉看着白媚歌握着自己的那只手。 “妹妹倒是体谅本妃。” 语气里已经有了剑拔弩张的味道。 “我就是怕啊，姐姐哪天倒下的时候，没有白家那丫头在身边陪着，就一病不起了。” “妹妹今日是不打算装下去了？” 凌王妃看出来了，白媚歌根本就没有探望的意思，单纯是来找茬的。 “怎么，姐姐就不是装的？” 白媚歌拿起凌王妃的那只手端详。 “看看，保养的多么好的一只手啊，姐姐若是没有一点野心，为何还要这么认真的保养自己？” “我有野心又如何，没有又如何？” 凌王妃的语气凌厉，带着上位者的气息。 “那么姐姐也应该明白，连您这种已经到达权利巅峰的人都有野心，何况其他人呢？” 白媚歌慢慢靠近凌王妃。 “姐姐，你不仁，就休怪妹妹我不念及我们的姐妹情分了。” 哪来的什么姐妹情分，白媚歌从来都没有把凌王妃看在眼里过。 曾经与世无争，是为了掩饰，可是如今，她已经不想再伪装下去了。 凌王妃看着白媚歌，气的愣是没有说出一句话。 白媚歌满意的看着凌王妃的表现，迈着高贵的步子，趾高气昂离开。 眼看着白媚歌走出去，凌王妃噗一声吐出一口鲜血来。 “王妃！王妃你怎么了？” 丫鬟看到凌王妃吐血，慌忙的跑到床边。 守在外头的下人听见这声音，慌忙的跑出去请白浣羽，一会儿的功夫，刚走到自己房里的白浣羽提着自己的药箱匆忙赶了回来。 丫鬟一看到白浣羽来，马上把人带到凌王妃床前。 白浣羽先为老王妃把了脉，之后又取出柳云笙之前教给她制作的补血药片，喂老王妃吃下一片。 “祖母可好些了？” 凌王妃吃下药片，感觉自己胸口的那口闷气散了不少。 “好多了，白丫头医术果然不虚。” 白浣羽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这是柳云笙的功劳，若不是有提前准备的药片，直接吃了就能应急，等到煎药，还不知要耽搁多少时间。 但是旁边下人来往，柳云笙懂医术的事情又要保密，所以白浣羽没有说出来。 “祖母这是抬爱浣羽了，浣羽自知自己医术还有很多地方需要精进。” 凌王妃笑着拍一拍白浣羽的手，说道，“白丫头在我这儿就不用谦虚了，白家出来的天才传人，要有些傲气。” 白浣羽没再反驳。 傲气当然是要有，但是经过柳云笙的事情后，她认识到了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白家的底气在那里，白浣羽却也学会了谦逊为人。 “祖母突然吐血，世子妃知道了肯定是要担心的，不如现在就通知她，省的她日后知道了怪罪浣羽没有及时通知。” 白浣羽不着痕迹的把柳云笙请来这里，想要让她亲自检查一下凌王妃的情况。 昨天老王妃的昏厥，绝对不是偶然的事情，现在老王妃出不得一点差错，还是要柳云笙看过她才能放下心来。 凌王妃会意，“通知就通知吧，一个老婆子有什么好看的，天天折腾你们。” 凌王妃的语气有些埋怨，但听得出宠溺。 此时的柳云笙正在教导落尘医术。 那时领回来虚弱不堪的小男孩如今已经健壮了许多，柳云笙今天无意中发现他在试着辨认不同的药材，还能说出大多数药材的基本功效，心里一喜，测试了一下，才知道自己当初买回来了一个医学“天才”。 白浣羽亲自来通知的，柳云笙得了消息急匆匆赶去，白浣羽便留下来，看落尘辩识药材。 “世子妃教你多久了？” 白浣羽见落尘认识的药材挺多，忍不住问了一下。 “今天才教的落尘。” 小男孩虽然健壮了不少，但是胆子还是有点小，回答白浣羽的话怯怯的。 白浣羽心里一惊，也意识到这是个料子，态度认真了许多。 柳云笙匆匆来了凌王妃的房间里，老王妃气色已经好了不少。 “听闻祖母吐血，孙媳特意来看看。” 柳云笙见凌王妃气色还好，放下心来。 “云笙丫头来了，陪祖母坐一会儿。” 凌王妃坐在床头向柳云笙招手，示意她坐过去。 柳云笙给凌王妃把过一遍脉，发现凌王妃气血上涌，但是已经压制下去。 “祖母好好的怎么会吐血？” 凌王妃冷笑一声。 “那个白媚歌，我以前觉得，她是个与世无争的性子，所以也不牵强她，如今，狐狸尾巴倒是露出来了。” 柳云笙皱眉，按理来说，白媚歌不至于自己暴露自己。 倒是凌王妃没有纠结这些问题，“云笙。” 她拉着柳云笙的手，脸上的笑容慈祥无比。 “祖母有什么吩咐？” “你看你，进了门这么久，怎么这肚子，还没有个动静啊？” 原来是想要重孙了。 “祖母莫急，早晚会有的，云笙和世子也希望有个孩子。” 虽然他们夫妻只是利益关系绑在一起，但是做戏要做全套，柳云笙还是尽量搪塞过去了。 “那你们俩可要加油啊。” 柳云笙脸一红，还是点了点头。 “怎么成婚这么久了，脸皮还这么薄？” 凌王妃打趣着，柳云笙低下头没有回答。不是脸皮薄，而是不知道怎么回答。 她和慕夜溟只是名义上的夫妻，孩子是不可能有的，这时候承诺的越多，今后给凌王妃带来的失望就越大。 凌王妃真的是把她当做孙女看待的，她不想让她太过伤心。 她还想说些什么，外面传来喧闹的声音。 “王爷回府了！王爷回府了！” 凌王妃心里一紧，刚想起身去迎接，就看到外面大步走进来一个男人。 “王爷……” 凌王爷还穿着战袍，衣襟上挂着汗水，脸上布满风尘。 “王妃怎么样了？” 凌王爷紧张地看着她的眼神里满是关切。 柳云笙本来想借着这个机会离开，谁知正和凌王爷深情对视的凌王妃突然喊云笙。 “云笙啊，快过来快过来，许久没见过你祖父，肯定想的紧吧，咱们坐着聊聊家长里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