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主,您看我滑跪的姿势标准吗?》 第1章 上门女婿小狼崽 “都说我嫁不出去!难道我只配你这个下贱的死囚!我不服!我不服!你去死吧……” 伴随着女子尖利的嘶喊,她手里的鞭子一下一下抽打在缩成一团的瘦削少年身上。 少年本来就补丁堆补丁的粗布衣衫变得破烂,苍白的肌肤皮开肉绽,红白交错特别显眼。 “跟我求饶啊!求我放过你!我就知道,就连你这个贱奴也看不起我!” 女子脸上覆盖了半个额头、蔓延到眼皮子上的红斑,此刻越发狰狞如夜叉。 鞭子狂乱没有章法,尽情宣泄戾气。 段玖护着头,凌乱的发丝遮掩住阴郁充满憎恶的眼。 这是赶牛的鞭子,农家对耕牛爱惜得很,而他沦落到这个地方,连牲口都不如。 其实身体的疼痛是家常便饭,段玖每天有十个时辰都在忍受骨骼发疼,无药可医,只能硬生生熬过去。 可是这次,母夜叉没完没了,打得他骨头都要断掉了。 到底是个半大少年,再怎么咬牙忍耐,也受不住了。 段玖倏地拽住鞭子,没想到女子没站稳,脚下一滑,猛地扑倒。 “咚”的一声闷响,是头磕在食槽上的声音。 然后女子不动了。 死一般的寂静。 段玖微微懊恼,伸出手指想要试探鼻息。 自己还是冲动了,要是母夜叉这么死了,多少会有些麻烦。 姜昉头疼欲裂地睁开眼,跟面前的牛头大眼瞪小眼。 老黄牛慢吞吞嚼吧嚼吧干草,特别悠哉。 疼痛太真实,姜昉不觉得这是梦。 姜昉记得自己开车的时候为了闪避一个突然窜出马路的小孩,撞上了对面的车。 现在是什么情况? 敏锐感觉后脑勺有什么袭来,姜昉迅速转过脸,将一只细瘦的手抓了个正着。 同时她看了看自己的手,很粗糙。 绝不是那双投了过亿保险的黄金之手,眼睛没瞎都看得出区别。 “你想干嘛?” 面前的少年披散着头发,脸上脏兮兮,看不清长相,长衫破旧,包裹着伤痕累累、瘦削到弱不禁风的身材。 姜昉捏着他细瘦的手腕,判断骨龄大概十五六岁。 段玖:想你死。 三个大字明晃晃挂在脸上。 这母夜叉没死,接下来肯定变本加厉折磨他,段玖甩开姜昉的手,做好了被母夜叉凶残报复的准备。 唔,一头桀骜的狼崽。 姜昉对眼下的状况一无所知,干脆不说话,木着脸看着段玖,等他开口,以不变应万变。 然而这份高深莫测被额头扑簌簌流下的血给破坏了…… 换做以前,这种程度的伤姜昉闭着眼睛都能弄好,现在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姜昉用袖子轻轻按压着伤口,理所当然地命令少年:“去找医……大夫,给我们都治一治。” 搁平时姜昉也不会欺负个满身伤的人,可谁让她现在也是个伤患,还初来乍到。 看情形,这个少年的地位低于自己的,手上的鞭子还沾着他的血呢。 “你说什么?” 段玖有些怀疑,刚才鞭子是不是抽到自己耳朵,给抽坏了。 母夜叉转性了?还给他治伤? 不,这一定是她的新花样,自己决不能放松警惕! 姜昉流着血,瞬间不耐烦了,她说话不喜欢重复。 “快点。” 段玖垂下眉眼,掩住眼底的晦暗,然后一瘸一拐地走了。 姜昉以为还得掰扯一会儿,没想到少年还算听话。 她丢开鞭子,走出牛棚,看到几间瓦房,矮矮的土墙外,古装打扮的男女老少三三两两路过。 随手推开一间房,阴暗逼仄,还不如她的浴室大。 屋里好几处还贴着的残破的红双喜剪纸,明显是被撕扯过。 姜昉在屋里翻找出几根绣花针,想扎穴道止血,但实在下不了手。 也不知道是这家买的绣花针不行,还是这个时代的都不行,用来扎穴位实在是粗了点,一针下去只会多个出血口。 不一会儿,段玖便带了个背着药箱的中年大夫回来。 姜昉姿态随意地坐在板凳上,让大夫清洗伤口。 大夫轻手轻脚,其实心里万分嫌弃这个恶名远播的母夜叉,瞧瞧她哪里有个女人的样子,腿那么岔开,真不像样。 姜昉见大夫拿出一个药瓶,伸手拿过来,嗅了嗅。 蓝尾草、车前草和金钱草磨成的粉,可以清热消炎。 大夫得意说道:“这可是我独家配置的上好的百宝散。” 姜昉却不太看得上:“配方一般,凑合用吧。” 大夫脸沉了沉,差点抬脚走人。 算了,犯不着跟个母夜叉计较,但他也懒得说姜昉的伤口磕在了大红斑上,会留疤。 到时候丑上加丑,他乐得看笑话。 大夫给伤口撒上药粉,用麻布缠着额头几圈,包扎好。 姜昉指着段玖,说:“也给他看看。” 段玖一愣,母夜叉不是说笑?她是不是摔坏脑子了? 大夫又给段玖检查了下,皮开肉绽但都是外伤,多开了瓶丸药,和百宝散一起,内服加外用。 姜昉看了看,无非是消炎的,连着百宝散一起丢给了段玖。 “自己弄。” 段玖呆呆捧着药,要不是大夫是他请来的,姜昉一举一动都在他眼皮子底下,他都要以为姜昉对药动了什么手脚,害自己伤上加伤。 哼,哪怕药没问题,姜昉也不可能有好心,一定是为了更好的虐.待他,类似于把猪养肥了宰! 大夫又问道:“哪位结账?” 姜昉清咳了下,看向段玖。 “去找当家的结账。” 这个破地方有几间房,家里应该不止两个人。 段玖将药瓶仔细放到怀里收好,带着大夫出去了。 姜昉斜倚在床头,闭着眼思索着自己的处境。 姜昉生于医药世家,二十岁就破格晋升为医学博士,当上家主却不是那么顺利,也因此练就了理智坚韧的心性。 想也知道,自己一死,藏污纳垢的家族又将迎来争斗。 不过都与她无关了。 想着想着,姜昉头一歪,睡了过去,然后做了个梦。 牛棚里那个桀骜狼崽,名叫段玖,居然是她的相公,而且还是嫁过来的上门女婿! 第2章 随身吊坠有惊喜 这里是个历史上没有记载的时空,目前所在的国家为“雍”,而这个家处在雍国十八线小县城下面的村庄——榔头村。 原身出生就面有残缺,额头和眉眼处一块硕大红斑,是远近闻名的丑女。 再加上性格暴躁粗鲁,简直就是鬼见愁。 眼看十八了还无人问津,老姑娘就要砸手里,把全家给愁得,十里八村都在看笑话。 好在转机来了。 雍国和樾国交战,雍国大获全胜,雍帝心情一好就大赦天下,将一批死囚改为流放三千里。 但其中一个叫段玖的十六岁少年,却被送到姜家,指明给姜昉做上门女婿。 可问题是,段玖的真实身份,其实是樾国质子。 自古以来做质子都不是个好差事,但也没有段玖这么凄惨的。 雍帝得意忘形,不把质子圈在都城,以“死囚”的身份,把他送给一个臭名远扬的丑女当上门女婿。 梦到这里,姜昉都想骂街了:雍帝,你死不死啊!!! 原身觉得受到了天大的侮辱,自己就只配区区下贱死囚? 于是她不仅自己虐.待段玖,还放任全村人一起欺辱和奴役他。 在底层相欺上,大家伙儿展现出了惊人的“智慧”,拉下了泼天仇恨。 段玖可以说是整个榔头村最底层的奴隶,人人可欺,命如草芥。 身为樾国弃子,段玖活成了打不死的小强,不过五年就逆风翻盘,回到樾国重新掌权。 得势后,他第一件事就是把载满耻辱过往的榔头村变成人间炼狱。 然后就是两国再度开战,周边国家也全都被牵扯进来,整个大陆生灵涂炭…… 原来的姜昉倒是幸运逃过一劫,她在牛棚里已经被段玖送上西天,可以说是十分幸运。 姜昉醒来,难得惊出一身冷汗,感觉头更痛了。 这糟心的世界! 现在,姜昉过来了,成了榔头村的一员,那肯定不能眼睁睁看着事情按照梦里那样发展。 她一向遵循以最小的代价获取最大的利益,首先想到的就是掐灭源头,一劳永逸。 现在开始讨好段玖太麻烦不说,而且不一定会成功,但是干掉段玖,十拿九稳…… 可这个简单粗暴的想法刚冒出来,身体莫名其妙涌起一股电流,姜昉被电得神清气爽! 姜昉懵了,这不是古代吗?怎么还有电? 是磕到头产生的幻觉? 总之,讨好是不可能讨好的,姜氏家主这辈子都不可能讨好男人的。 现在这是她姜昉的命,所以段玖必须死,给他制造个意外身亡…… 滋滋滋! 电流又来了,隐约伴随着一个特别嗲的声音:“杀掉段玖,不可以哦~” 姜昉倏地看向四周:“谁在说话?” 什么都没有。 这磕到头的后遗症真多,还出现了幻听! 忽的,胸口透出一丝绿光,姜昉扯开衣襟,露出来到这里第一抹真心的笑容。 天不亡她,姜家祖传的翡翠吊坠跟着一起过来了! 拿去当铺换钱,以后再赎回来。 不然一穷二白怎么混? “你确定哦?世界上最可爱的器灵,你真的不想要哦?” 翡翠散发的光越来越刺眼,姜昉脑海中顿时出现了一个圆乎乎的同款吊坠,在那扭来扭去。 姜昉经历了瞬间换个时空,所以看到这玩意,倒也没太吃惊,怎么说也是从小陪她的首饰。 “器灵?” 器灵点点头,好叭,也不能说是点头,因为它浑身都是圆润的。 “主人,在你出车祸的那一瞬间,可能是冲击力太大,把我给唤醒了,千钧一发之际,我就保护着你的灵魂,来了这里哦~” 说完,它骄傲挺了挺胸膛,姜昉就看到一个圆球往前突了突。 姜昉捏着吊坠本体,微微一笑:“所以,是你电我的?” 器灵抖了抖,明明她在笑,但为什么自己突然觉得有点冷? “电你,也是为你好哦~你要是真的干掉段玖,你的命也没了哦~因为你本来就是不该出现在这个世界的哦~从你死而复生开始,你和段玖的命就连在了一起哦~” “哦你大爷!”姜昉暴躁了。 主要是她的命和段玖连在一起,要是别人干掉段玖,不也是连累她? 器灵生气了,扭身转了半个圈,装作自己用屁股对着姜昉。 “你对你的救命恩灵就这个态度哦?” 姜昉挑了挑眉,理直气壮地回道:“要不是我出车祸,你还在睡大觉呢,咱俩彼此彼此。” “呃……”器灵被噎住了,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它又反驳不了。 姜昉乘胜追击:“你除了带电,还有什么用?总不会只剩下在我脑子里说废话吧?” 器灵昂首挺胸:“现在就让你看看我的本事哦~” 下一刻,姜昉就看到了自家的药厂,还有自己那间全世界最先进的研究所! “你需要什么药材器械,我都能拿过来不给你哦~亲,pick我不亏哦~” “Pick你,必须pick!”姜昉这下是真的开心了,马上提要求:“先给我来一针破伤风!” “好哦~” 姜昉手边真的就出现了自家研制生产的药水和一支针筒。 她立刻给自己注射,然后器灵还贴心地将废弃的药瓶和用过的针筒给回收了,省了不少麻烦。 姜昉心情瞬间大好,吹了几句彩虹屁,喜得它晕头转向。 这时,屋外传来一声怒吼:“姜昉,你给老娘死出来!” 姜昉皱眉,起身走到院子里,就看到一个头发灰白、满脸沟壑的老妇,叉着腰十足刻薄。 看到姜昉出来,她愤怒地冲上前,大骂道:“磕破头有啥大不了的?就你娇气!大不了叫个铃医,只要五文钱,谁准你叫城里来的大夫?一两银子,和割我肉有啥区别啊!把你卖了都不值一两!” 姜昉后退几步,不是怕她,而是不想被那张喷壶一样的嘴溅到。 这是蔡老太,原身的奶奶,段玖带着大夫去找她拿诊费,然后就把她给气炸了。 姜昉看向段玖,小狼崽此刻低着头,一副逆来顺受的样子,浑身上下大写的凄凉。 “奶奶,是阿昉说的找‘大夫’,还说给我们俩都治一治。对不起,我不该听她的,我不治了,这就把药退给大夫……” 第3章 哪里不爽点哪里 乡下人看病一般的找铃医,就是走街串巷的走方郎中,很便宜的那种。 段玖故意请大夫,摆明是挖坑,让蔡老太大出血,让姜昉被骂,一举两得。 姜昉差点笑出来,小绿茶,竟敢茶到她身上! 要不是预知了段玖未来是怎么搅风搅雨,她都要信了。 这茶里茶气的样子,好无辜啊! 估计变态就是这么憋成的。 蔡老太听了马上催促道:“快,把药退给大夫!还是你懂事,姜昉这个死丫头,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待会儿我再好好教训她!” 段玖乖巧地将药瓶掏出来,可大夫不肯买账。 大夫不耐烦说道:“一经售出,概不退换!我们仁心堂明码标价,童叟无欺,出诊费我都没算。不给我就报官了!” 他每个月就会来给村里的富户诊平安脉,刚要离开就被段玖叫住。 来都来了,顺道多赚点钱,没闲心看家庭闹剧。 蔡老太瞪眼咆哮道:“姜昉,你个极品赔钱货!嫁不出去还让家里多了一张嘴!一点皮外伤就要一两银子!你们也配?” 她几步跑到牛棚拿出鞭子,就要抽打姜昉和段玖,更是要抽打大夫的良心! 都说医者仁心,这么一闹,大夫还忍心收一两银子吗? 蔡老太举着鞭子气势汹汹地冲过来,段玖小可怜缩到姜昉身后,茶道简直有三段:“阿昉,我好怕。” 拖着这母夜叉,哪怕一起挨顿打也值了! 姜昉脚下轻巧一转,躲到段玖身后,揪住他的小细胳膊,开口就是:“段玖,我娶你是干嘛的?虽然你只是个上门女婿,但你也是个男人,赶紧支棱起来保护我啊!” 段玖脸一黑,很想抢过蔡老太手里的鞭子亲自抽姜昉,从村东头抽到村西头! 蔡老太的鞭子劈头盖脑抽下来,就在段玖以为自己又要被狠狠打一顿的时候,姜昉将脚下的石子踢到蔡老太鞋底。 蔡老太脚下一崴,朝旁边倒下去。 “奶奶,小心!” 姜昉从段玖背后窜出来,眼疾手快扶住蔡老太,在心里命令器灵:“给我一根银针!” 蔡老太感觉背部有一瞬间的刺痛,站稳后没好气推开姜昉:“我打死你个……啊、啊……呃……” 她握住脖子,活像是被掐住脖子的鸡,张嘴吐舌说不出话来了! “奶奶你怎么了?”姜昉双眼写满关切,十足的孝顺孙女:“大夫,赶紧来给我奶奶看看啊!” 蔡老太猛地摇头,那叫一个惶恐。 比起突然没了声音,她更怕的是大夫太贵! 别过来! 姜昉不由分说拖着蔡老太走向大夫,嘴里劝道:“奶奶你别犟了,有病就得治啊!这个钱省不得!” 大夫冷哼道:“先把前面的账结了。” 别以为他看不出这个老婆子在装疯卖傻,想赖掉银子?没门! “奶奶,别要钱不要命啊!给你看病花多少钱都值当!”姜昉苦口婆心地劝说,赶紧去掏蔡老太的钱袋。 把蔡老太给急得面红耳赤,不停闪躲,要钱才真是要了老命啊! 祖孙俩拽住钱袋开始拉锯战,“撕拉”一声,钱袋扯坏了,掉出两个碎银子和一些铜板。 姜昉捡起个碎银子抛过去,大夫接住掂了掂,慢条斯理问道:“你这哑病还看不看啊?” 蔡老太饿虎扑食般将剩下的碎银子和铜板收好,头摇得像泼浪鼓,冲姜昉不停比划,做出摇铃的样子:找铃医!我只要铃医! 姜昉悲伤地捂住嘴,颤颤道:“奶奶你是不是中邪了?我这就去找村里的神婆……” 蔡老太大惊失色,扑过去死死拖住姜昉的脚,神婆也不便宜啊! 大夫都无语了,收好钱赶紧走人。 段玖冷眼看着姜昉献殷勤,这母夜叉出了名的粗俗蛮横,但对蔡老太一向是讨好的,他也不是第一次看到她巴着蔡老太。 可现在的姜昉,段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姜昉举步维艰,咬牙硬生生走到门口,累出一身汗。 脚下是灰头土脸的蔡老太,吃了一嘴土,呸呸呸! 段小绿茶搁一旁看戏,姜昉看不得他闲着,回眸一笑:“段玖,你还发什么愣?赶紧过来背咱奶奶去找神婆!嫁给我了,伺候我奶奶,这就是你的本分,记住了吗?” 段玖额角青筋抽了抽,他以为自己很能忍的。 这母夜叉三言两语就让他——破防了! 他决定了,姜昉,活不过今晚! “记住了。” 段玖瞬间转换成一副温顺的面孔,小心地扶起蔡老太放到背上。 身上更痛了,然而一想到今晚弄死姜昉,他就浑身来劲,心里激荡着一股诡异地兴奋! 器灵被姜昉的口出狂言震到失声,摇摇晃晃了几下,崩溃喊道:“你这样精准打击人家的痛点真的好吗?!不要作死啊!” 对段玖来说,身体的折磨让他记恨,这段入赘的黑历史,他也同样无法释怀! 段玖的内心世界,黑得像是看不到底的深渊,他死死压抑的暴戾之气,器灵再靠近点是会被绞碎的! 器灵滚圆颤抖得像寒风中的落叶,身体表面已经浮上一层水雾,哽咽道:“主人,为什么你不刷段玖的好感,还要火上浇油?” “怎么刷好感?” “当然是你抱着段玖,挡住这顿鞭打!” 姜昉很想扇飞脑海中嘤嘤嘤的圆球:“开什么玩笑,你看我像那种舍己为人的舔狗吗?” “你受伤了我有药,要多少有多少!错过这顿打,真是太可惜了……” “看我没被打,你很遗憾?” “……没有哦!” 蔡老太在段玖背上也不安分,直到姜昉说要雇马车去城里看病才消停。 一路上,村民们得知原委,摄于母夜叉的淫威,少不得夸几句蔡老太好福气,有这么孝顺的孙女和孙女婿。 蔡老太一脸萎靡,一半是又要大出血,一半是被段玖身上的味道给熏的。 这个孙女婿,可惜是上面送来的,不然卖给人牙子也能换几个钱! 蔡老太焉哒哒地叹气:“可惜了……” 咦?! 蔡老太声音突然回来了,立刻满血复活:“姜昉你个杀千刀的赔钱货!” 第4章 死道友不死贫道 段玖被蔡老太突如其来的怒吼震得耳鸣。 姜昉转身就跑,完全没管段玖,生动诠释了什么叫夫妻本是同林鸟,大难临头就看谁翅膀硬。 可能是古代衣服里三层外三层,银针扎进去效力弱了点,让蔡老太提前恢复了。 蔡老太生龙活虎追着姜昉跑了半个榔头村,咆哮在上空久久回荡:“败家玩意!不准吃晚饭!” 连带着段玖也没了晚饭,大夫开的药也给搜刮走了。 不愧是远近闻名的蔡扒皮。 段玖独自回去的路上,被村里的熊孩子丢石头、吐口水,还被大黄狗扑倒,鞭痕又覆上抓痕,惨不忍睹。 有村民看到,要么哈哈大笑,要么无视。 段玖一如既往地默默忍受,在这里,狗都比他有地位。 没人注意到,这一幕被不远处的货郎唰唰几笔记下:蓬头垢面,破衣烂衫,满身鞭痕,被母夜叉和其祖母呼来喝去,奴役驱使,牛马不如,猪狗可欺。 害,段质子受虐的日常,一次比一次惨。 堂堂雍帝的恶趣味啊…… 货郎唏嘘着,从竹筐里掏出一只灰鸽,小纸条绑腿上,手一扬,灰鸽扑棱着飞远。 下午,干完农活的村民们背着工具三三两两往家里走。 姜二和媳妇曹庆花听了一路蔡老太撵着姜昉追打的事,又是哑了又是找神婆,好像还花了大钱,连忙加快脚步。 蔡老太把钱数了又数,倒腾了几次,确定没有出现奇迹,拉着脸仔仔细细给藏好,然后往床上一摊,面如死灰。 蔡老太狠起来,连自己都饿! 听到姜二在那叭叭:“娘,咋没做饭?我要饿死了!想吃肉……” 蔡老太腾地坐起来,咆哮道:“老娘的肉你吃不吃?” 今日可是割了好大一块! 曹庆花忙打圆场:“娘,消消气,气出病来心疼的还不是我和老二嘛!老二这是累得狠了,娘你不在他也没耍滑偷懒,咱家田里可就这一个壮劳力啊,我不吃他也得吃啊!” 至于那个段玖,锄头都挥不动,娶回来就是吃闲饭的,大红斑都看不上,一直睡牛棚。 蔡老太也是说气话,看着姜二黑瘦了不少,摸出钥匙打开床头老旧的木匣,扣扣索索摸两个鸡蛋。 “曹氏,今晚你做饭,给老二补补,就做你俩的。” 曹庆花见婆婆不想多说,笑嘻嘻地伺候她睡下,去厨房用粗面烙了鸡蛋饼,再熬了野菜汤,匆忙吃了几口,就跑邻居家打听是咋回事。 乡里乡亲的,屋子挨得近,想不听墙角都难,也是一大乐趣。 邻居说得口沫横飞,从姜昉抽段玖说到蔡老太赖账装哑巴结果半路装不下去,空气中充满了快活的气息。 蔡老太:冤啊! 曹庆花倒吸一口凉气,好家伙,姜昉和段玖花了一两银子! 她才管钱是姜大挣回来的,总之那是家里的钱,老大家花了二房也得有,必须想办法从婆婆手里抠出来! 曹庆花回屋跟姜二盘算起来。 乡下人没什么娱乐活动,蔡老太更是吝啬,蜡烛那是没必要决不能点的,所以太阳下山,一家人基本就随便洗漱下,歇了。 姜昉尿急,憋得不行,就着最后一些光亮,认命跑到茅房,屏住呼吸快速搞定。 古代本来就各种不便利,加上姜家穷成这样,各种设施那叫一个雪上加霜。 她跑出来扶着墙不停喘息,真难受。 怎么说也是捡回一条命,不该得了便宜还嫌这嫌那。 道理都懂,可是…… “该死的,我好怀念智能马桶!” 姜昉语带哽咽,emo了。 成年人的破防,往往就在一瞬间。 “器灵啊器灵,你说你要是将我带到另一个现代时空该多好。” “没、没得选哦~” 器灵有些心虚,还好它就是个绿色圆球,没有五官,姜昉看不出来。 决不能让姜昉知道它的私心…… 姜昉情绪来得快去得也快,回房,开始翻箱倒柜,半文钱都没找到,只能收拾了几件衣服,找了块布一裹。 钱不是问题,何况还有器灵在。 器灵迟疑道:“主人,你该不会是想跑路叭?” “你有意见?”姜昉笑得阴测测:“你敢电我一下试试,我砸爆你。” “不敢哦~”器灵哆嗦了下,小心劝道:“我只是觉得,你初来乍到,人生地不熟的,不用这么急着走哦~” 姜昉背起包袱,段小绿茶的命她动不得,那就选择第二条路——离开! “原来的姜昉已经没了,我就是个外来的陌生人,对姜家人和村民们没责任没义务。其他人在段玖身上造的孽,自求多福吧。” “而且段玖五年后能搞事,可见是个打不死的小强,我也就不担心他嗝屁影响到我了。怎么都是死道友不死贫道,完美!” 器灵被噎住。 月亮升上来,四周很安静,偶尔传来几声狗叫和蛙鸣。 段玖打算趁着姜昉睡着的时候,做了她,蹑手蹑脚正打算进屋,就看到那个母夜叉出来了! 段玖忙转身藏到夜色中,本以为姜昉又来找自己麻烦,哪知她背了个包袱直接走出院子,路过牛棚的时候,都没朝里面一眼。 他磨了磨牙,悄悄跟上去。 姜昉走得那叫一个雀跃,器灵急着想劝她留下,谁也没察觉到后面跟了个段玖。 器灵先从个人问题入手:“主人,前世你都没正儿八经谈过恋爱,没有男人敢接近你,这里可是国家给你发相公哦~” “那是没有男人配得上我。”姜昉不为所动:“虽然我也不是什么好人,但我还是喜欢乖巧听话的男人,没想过找个变态跟自己对冲。” 第一回合,器灵,K.O! 器灵从社会正能量切入:“主人,你可是医者啊!与其到时候救死扶伤,为什么不从一开始就阻止段玖嚯嚯?” 姜昉眼神怜爱得像是看一个傻子:“你居然觉得我是拯救苍生的料。” 她从来都没有救死扶伤的仁心,当医生仅仅是因为生在姜家,注定走这条路。 第二回合,器灵,K.O! 器灵急得团团转,如何对付一个精致的利己主义者? 那当然是从她的角度看问题! “主人,段玖睚眦必报哦~你跑到哪里都没用的,他肯定咬着你不放,赶尽杀绝呢!” 姜昉轻快的脚步滞了滞:“你这么肯定他能找到我?” 有戏! 器灵偷笑,语气要多风凉有多风凉:“一个权势滔天的疯子,找个人有什么难哦?何况你的大红斑这么明显,除非藏到深山老林。也是哦,到时候世道大乱,整个陆地都是战火,还是深山老林安全呢!” 姜昉的脚步又迟疑了一点,脑子里不受控制地幻想自己变成野人的样子。 她可不想做女版贝爷荒野求生! 器灵使出最后的杀手锏:“要不我还是送你回去算了,反正早死晚死都是死,当野人有啥意思?” 姜昉再也走不动了,抬头望天。 没有被污染过的古代夜空,那漫天的星星,渐渐汇成七个大字:小丑竟是我自己。 段玖跟着母夜叉快要走到村口,见她突然一动不动,像是站在那发呆,果断上前就是一记闷棍! 第5章 月黑风高杀人夜 月圆之夜,狼崽发威! 段玖这一棍子用尽了全力,姜昉都不带吱一声就倒了。 恰好在这个时候,月亮被云层遮住,地面仅有的光亮被黑暗笼罩。 段玖一口白牙在黑暗中闪着邪恶的光,月黑风高杀人夜,适合送母夜叉上路。 脑海里闪过好多种折磨人的方法,丧心病狂到让姜昉哪怕是喝了孟婆汤重新投胎,都忘不掉他的那种! 可是现在不合适,真是便宜母夜叉了! 段玖蹲下来挖坑,活埋,死不见尸。 挖了一会儿就放弃了,太费时间,还手痛。 抬头看村口的歪脖子树,解下姜昉的腰带,系在上面,打算伪装上吊自杀。 然后段玖郁闷了,他抱不动这死女人! 段玖迅速做出决定,拎起姜昉的脚,开始拖行。 与此同时,器灵正在全程给姜昉直播她的“死亡”过程。 姜昉:“我错了,他不是绿茶,是黑茶,心黑。” 器灵幽幽点评道:“已经很客气了,只是简简单单地敲晕,不管是活埋还是挂树,在段玖的字典里,都算好死哦~” “呵呵,你这真是熊猫点外卖——笋到家了。” “他决定了,要把你丢到井里哦,全村唯一的井。” “死了后尸体还不会马上浮出来,这狼崽子是要恶心全村人。父老乡亲们,巨人观了解一下?” “主人,快到井口了,怎么办哦?我没能力再次带你穿越哦~这一下去你就死定了哦~” 姜昉:“少装,赶紧把我弄醒!” 没能提醒段玖偷袭就算了,还敢跟她拿乔? 器灵把“求我啊”咽下去,狗腿地笑:“那你先保证,不管我做什么,都不要生气哦~” “该不会是?” “就是!” 滋滋滋…… 姜昉瞬间被电醒,感觉自己整个身体都在跟大地摩擦,浑身辣痛。 气得她脚一蹬,狠狠踹出去! 还特别气人地加上一句:“不玩了,游戏结束!” 段玖病痛缠身,还没吃东西,已经很虚弱,吭哧吭哧拖着姜昉,累得出不赢气,猝不及防被姜昉倒踢一脚在胸口。 再一听这话,心头老血是怎么也憋不住了。 喉头一腥,“噗”地倒地昏迷。 敢情是这里等着他…… 这母夜叉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奸诈? 姜昉一惊,忙去探鼻息,还活着。 器灵欲哭无泪:“你就不能对他温柔点吗?” “这不能怪我,我是本能,是自卫!哪知道他这么脆?” 姜昉额头痛,后脑勺又挨了一下,身上到处是擦伤,还不能把始作俑者怎么样,姜氏家主第一次憋屈成这样! “真想把他丢在这里不管,但我不能,我还得照顾好他。” 器灵松了一口气:“你知道就好……” 段玖面色惨白得好像下一秒就要咽气。 虽然知道五年后他作天作地,但姜昉来了,变数也来了。 比如,被踢到吐血是本来没有的! 姜昉认命地把段玖背起来,白天忽悠他背蔡老太,现在轮到自己了。 更苦逼的是,段玖油腻打结的头发、身上的血腥味和牛棚的臭味,夹杂在一起过于酸爽,差点把姜昉给送走。 家里的蜡烛被蔡老太给扣着,姜昉让器灵弄了几个酒精灯过来当照明。 段玖身上的味道实在太冲,又不能把人赶回牛棚,姜昉再次认命,去外面的水缸打水。 器灵有点欣慰:“主人从现在开始做个贤妻,还不晚哦~” 贤妻?! 姜昉马上就打了器灵的脸,拧干帕子粗鲁地在段玖脸上搓揉,把人给搓醒了。 “贱婢!泼妇!破鞋!别用你的脏手碰我!” 段玖变声期的破锣嗓子夹杂着气急败坏,反正撕破脸了,他也不茶了! 姜昉捏着段玖的脸,继续大力擦洗:“就要碰,我就碰了,你能拿我怎么样?” 段玖又痛又饿,浑身发软,使不出力气反抗,苍白的脸憋出几丝红晕。 擦着擦着,姜昉心跳难得为个男人加快节拍。 黑茶小狼崽这张脸,绝对是女娲精雕细琢花费无数心血捏出来的。 她在现代见多了美男,也没有这般惊艳的。 段玖此刻还有几分青涩憔悴,过几年长开了,绝对是颜霸! 原身因为脸上的红斑,无人问津,她就越没有什么越想证明自己,东一榔头西一棒子地撩男人,成了远近闻名的花痴鬼见愁。 姜昉感叹,原身错过宝了啊! 段玖看到姜昉眼里的惊艳之色,只觉得大事不妙! 完了,这个花痴要缠着他了,他还没力气反抗,后果简直不敢想…… 段玖急中生智转移话题:“姜昉,你想跑,我一定会告诉你奶奶!” 姜昉轻飘飘地倒打一耙:“想跑的明明是你!你个死囚活腻了,还敢打晕我,小心我去衙门举报,让你罪加一等!” “我是不放心你这么晚出去,我以为你在梦游,贸然叫醒你会出事!你还踢我,真是好心没好报!” “你的好心我当场就报了,要不是我把你给抱回来,你躺外面就被野狗叼走了!” “呵呵。” “呵呵。” 两个人大眼瞪小眼,看破不说破。 段玖突然抓到一个关键字,不敢置信地追问道:“你抱我?” “对啊,就这么抱的。”姜昉伸出手臂做出横抱的样子:“这个叫公主抱!段玖啊,嫁给我,你真是有福了!” 那画面…… 段玖脑补了一下,立刻喉头一甜,差点又要吐血,硬生生给憋了回去。 他撑起身体,气得唇瓣直打哆嗦:“无耻!不要脸!” 想一个人死的欲望前所未有的地强烈! 器灵已经不敢去看段玖心底那些急速搅动的黑旋涡,绝望躺平:“戳人家痛点,你是真的感到快乐吗?” 姜昉:“他阴我。”我就让他嘤嘤嘤。 “看在那张脸的份上……” “蛇蝎美男,不好克化。” 段玖翻来覆去也只能打嘴炮,对姜昉那是半点杀伤力都没有。 姜昉突然觉得说段玖是狼崽也不对,瞧那双恶狠狠瞪着她的眼,分明是条纸糊的哈士奇。 姜昉一根指头就把段玖给摁回去躺下,长腿一伸跨上床,一屁股坐在段玖身上! 段玖都不知道应该先生气还是先害怕了,他又惊又怒:“你做什么?!” 身上的女人露出一抹狞笑:“趁你病,要你命,没听过?” 第6章 只有这一套衣服 所谓干不过就加入! 姜昉没指望把一个变态拉回正途,她决定反其道而行之,把自己变成段玖的阴影! 姜昉舔了舔唇,露出标准的恶霸奸笑:“我来,还是你自己脱?” 那什么“公主抱”还没消化,又被母夜叉这么压住,段玖都要疯了:“你到底想干什么?” 他真怕她来一句:“干你。” 姜昉怪叫道:“你这小脑瓜里到底在想什么?你现在又脏又臭的,没镜子也有尿吧?撒泡尿照照自己吧!我的天,为什么你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段玖拳头硬了,捏得关节“嘎嘎”的响。 精致的脸气得通红,哦,也可能是烧红的。 姜昉见好就收,免得把他真的气出个好歹来。 “我是要你脱衣服擦洗一下,还是你想回牛棚?” 段玖瞪着姜昉,他当然不想回牛棚,所以并没有挣扎很久:“我自己来。” 姜昉跳下床,又跑出去打水,放在门口让段玖自己来,免得他扭捏。 段玖忍痛起身,咬着牙给自己擦拭,身上没一处好皮肤,沾点水都痛得浑身颤抖。 里里外外都很破败,痛到了骨头里。 身处地狱,他更要拉所有人都下地狱陪他…… 姜昉来来回回不记得跑了多少趟,拎出一桶桶的黑水出去倒了。 段玖身上总算是恢复了白皙,头发也洗过了。 很舒服,但他绝对不会说。 母夜叉任何反常,肯定都是在酝酿什么阴谋,得小心提防! 姜昉看到段玖要穿衣服,连忙把那身破衣烂衫抢过来。 “好不容易洗干净了点,还穿臭衣服,那不是白洗了吗?” 段玖大惊失色,缩到被子里,紧紧裹住自己:“我只有这一套衣服!” 难道是在这里等着? 母夜叉先哄骗他脱光洗干净,再生米煮成熟饭…… 姜昉都不忍心折腾段玖了,哪怕他现在宛如即将贞洁不保,随时以死明志的羞愤少女。 “安心,我口味没那么重,你身上皮肤都没点好的。” 说起来他也就是中学生的年龄,一国皇子沦落得狗屎不如,哪怕没心没肺如姜昉,也忍不住怜惜。 反正拎水的活儿也做了,再加个缝补也没什么。 姜昉翻出装着针线的竹簸箕,开始穿针引线。 缝啥不是缝,皮肉都缝过无数,缝块布,小意思。 器灵都要感动哭了:“主人,你终于开窍了!贤惠这一块,你也可以拿捏得死死的!你看,把段玖都给看得惊呆了!” 姜昉笑得温柔:“我要是每天都揍你一顿,你却无法反抗,时间长了,当我有一天不揍你,你都会觉得我宽容和慈悲。然后,你就会感激我,甚至崇拜我。” 器灵听得一愣一愣的,主人的每个字自己都听得懂,怎么合在一起却不知道是什么意思了呢? 姜昉眼中绽放出一抹难能可贵的柔情,看了看呆怔的段玖,难得耐心地解释起来。 “我折磨段玖到了他所能承受的临界值,现在突然为他做我从没为任何男人做过的事,是不是冲击很大呢?夜深人静,昏黄的光线,空气中流淌着脉脉温情,是不是能冲淡一点他心里的黑暗呢?” 器灵恍然大悟:“好像有点道理。” “这在心理学上,叫斯德哥尔摩综合征。” 姜昉朝着段玖笑了笑,一边缝一边说:“段玖啊,我从没干过拎水这种粗活,还是给男人干,现在又给你缝衣服。感动吗?” 段玖表示:不敢动! 他烧得昏沉沉的,现在却吓得汗毛倒竖,这母夜叉温柔起来,效果堪称惊悚! 到底又想玩什么? 段玖好半天才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的衣服是你抽烂的,也是你非要我擦洗的,你怎么可以这么不要脸的颠倒黑白?” 姜昉柔和的笑凝滞了,合着还是她倒贴? 器灵小心翼翼开口:“主人,我刚才去查了下你说的那个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多发群体是情感上依赖他人,且容易受感动者,你看段玖像吗?这个病的起因是情绪依附、屈服暴虐的弱点,段玖根本就是暴虐本虐叭……” 淦!大意了! 姜昉冷笑,把针线丢回竹簸箕。 段玖松了一口气,果然吧,他就知道,有阴谋! 他裹好自己的小被子,严阵以待。 然后就看到姜昉特别暴躁把手里的破衣烂衫撕扯成了破布条,彻底不能穿了。 她狰狞的样子仿佛是在撕他! 段玖脸色铁青,又上了母夜叉的当,她就是想看他裸奔! 姜昉深呼吸好几次,勉强克制住把段玖拖出去丢到牛棚的冲动。 “这个黑茶,不治不行。” 器灵急速摇晃自己翠绿圆润的身子:“你又要揍他?他真的遭不住了!” 姜昉说了一连串药名,还不忘强调:“要最大剂量的,放到柜子里。” “收到!” 有别人在场,器灵运来的东西当然不能凭空出现啦! 姜昉打开陈旧的衣柜。 络合碘杀菌消毒,红药内服,活血止痛,去瘀生新。 还有三支针,最大号的那种, 分别是消炎针、退烧针和狂犬疫苗。 姜昉感叹自己的心细,还注意到了段玖身上被狗抓过。 她把注射液抽到针筒里,尖锐的针头银光闪闪。 “段玖,我劝你别不识抬举。” 段玖心一抽,那些瓶瓶罐罐是什么不知道,但尖尖长长的针他还是认得,母夜叉难道是想用针来扎他? 段玖愤恨地瞪着姜昉,问出了今晚不知道第几次的废话:“你又想干什么?” “当然是糟蹋你啊!”姜昉举着针筒逼近,居高临下笑得猖狂:“大是大了点,但你没得选,只能忍一下!哇哈哈哈哈哈……” 屋顶的麻雀都给吓飞了。 旁边的几间屋子里,姜二两口子白天干活累得很,都睡得死沉。 尤其是姜二常年打呼,曹庆花早就习惯了,完全没被惊醒。 蔡老太就睡得不太安稳了,姜昉杠铃般的笑声一出,吓得她直抽抽。 梦里,那死丫头狂笑着掏空她的钱袋,还把她藏在墙里和埋在地下的积蓄给搜刮一空,跑了! 蔡扒皮垂死病中惊坐起,大喊一句:“不可以!!!” 第7章 肚子比着赛打鸣 蔡老太对有关钱的任何事都极其敏感,吓得大汗淋漓醒来,发现是个噩梦,依旧不放心,破天荒点燃蜡烛。 蔡老太把自己藏得严严实实的钱从墙里和地下给抠出来,仔细清点了几次,确定没少半个子儿,又给重新藏回去。 最后神经兮兮地把柜子拖到门后抵住,才吹熄蜡烛躺回去。 又开始心疼蜡烛烧了一大截,都怪姜昉那个赔钱货! 哼,明天的早饭也别想吃,饿两顿死不了! 戏精蔡老太愤愤不平地继续睡过去。 另一头,姜昉对段玖进行了惨无人道的压迫,哪怕他努力把自己包成蚕蛹,还是敌不过力大无穷的母夜叉。 恶毒的死女人,明知道他身上没点好地方,还要见缝插针地下手! 段玖趴在床上,眼眶发红,罢,针扎的痛而已,忍忍就过去了。 姜昉也累出一身汗,喘息着去扒拉段玖的裤衩子。 “你还有没有点底线?居然扒男人裤子!”段玖满脸屈辱,又开始垂死挣扎。 姜昉揉了揉耳朵,变声期的鸭子声,刮得人耳膜发麻。 “你算男人?毛长齐了吗?” “……你找死!”段玖这一瞬简直想跟姜昉同归于尽,立刻马上原地爆炸! 天地良心,这次真不是羞辱啊! “我没别的意思,就是看你太嫩了随口说的,过几年你就是男人了,大男人,行了吧?” “你跟我一个岁数!”说得好像她比自己大很多似的。 姜昉顺嘴说道:“我毛也没长齐。” 段玖被噎住,恨恨道:“不要脸!” 呵,小登西,跟她斗? 姜昉“啪”地拍了下他的臀。 “安静别动就不扒你裤子。” 段玖悲愤咬住手背,很快感到尖利的针隔着裤子扎下去,痛得他浑身一僵。 “放松点。” 毒妇! 扎他还提要求,就好像对一只鸡说:姿势舒展点,好烤。 烤鸡,为什么要想到烤鸡?! 好饿…… 段玖马上开始脑补自己把姜昉给扎成筛子的画面,转移注意力。 他以为自己屁股会被扎得千疮百孔,没想到姜昉一根针扎在那里就不动了,这是什么新花样? 器灵好奇道:“主人,为什么不打手臂啊?” 姜昉:“说了要成为段玖的阴影,我是认真的。” 只是最后还是莫名心软了。 不止没扒裤子,还没扎他三针,针头停在同一个地方,换上不同的针筒。 打完后,医用垃圾照样被器灵收走。 姜昉又拿出络合碘,用棉签沾了一点点涂抹段玖背上的伤痕。 “这又是什么?” 段玖也不再做无用的挣扎,想也知道不是什么好东西,但母夜叉应该不至于直接下毒。 反正他就是死,也要拖她一起! “大夫给的药。” 姜昉专心抹着药水,完全没注意到段黑茶发狠的小眼神。 皮开肉绽的,要是放着不管,肯定化脓,也不知道原来他是怎么撑下去的。 段玖嗤笑:“你当我是白痴吗?他开的药根本不是这样。” 姜昉早就想好了理由:“你也知道蔡扒皮对家里的什么都有数,我只敢拿一点点药粉,不泡水怎么够用?” 段玖实在是不习惯姜昉好声好气的解释,不正常! 他微微转头,瞥到她眉眼温柔的样子,心跳不由一滞。 和刚才缝衣服时有点做作的温柔不同,这一次,好像是真的。 姜昉看着段玖白皙的皮肤,啧啧,比她还白,白得就像《暮光之城》里的吸血鬼。 然后她不小心脱口而出:“你个小白脸。” 段玖倏地攥紧拳头,温柔果然是假的,母夜叉还是那么会气人! 姜昉清了清嗓子:“好了,转过来。” 可怜哟,一溜儿排骨,凑近了看新旧伤痕折叠交错,她没看到的折辱还不知道有多少,难怪扭曲到报复整个世界。 抹完了络合碘,姜昉用无菌纱布将段玖的小身板给包扎起来。 段玖怔怔的,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伤口没那么痛了,头也没那么昏沉无力。 母夜叉难不成还真是在救治他? “你……” 姜昉凶道:“闭嘴!你的问题太多了!” 段玖抿了抿唇,目光转到屋内几个酒精灯上。 就没见过这样的油灯,母夜叉哪里弄来的? 那个透明的外壳,似乎也不是琉璃。 姜昉包扎完,倒了一杯水过来,掏出几颗红药:“赶紧吃了。” 段玖回过神看向她的掌心:“原来的药也不是这样的!” 这小黑茶戒心太重。 姜昉说:“不信的话你先选两颗,剩下的我吃。” 段玖眯了眯眼,母夜叉这么好心? 他翻来覆去把那几颗药又是摸又是嗅,仔细对比,颇有几分蔡老太数钱的风范。 怎么看都是一模一样。 段玖迟疑地拿了两颗,姜昉正要吃他拿剩下的,小黑茶又反悔了,要换过来。 姜昉忍无可忍,一巴掌打在他后脑勺:“有完没完?!” 段玖捂着头,恼怒地瞪着姜昉,又打! “咕咕咕……” 肚子饿得打鸣,气势瞬间一泻千里。 段玖涨红脸,还好姜昉的肚子也“咕咕”起来,两个人的肚子开始比着赛的打鸣,解救了他的尴尬。 姜昉把药丸塞进嘴里,喝水咽了下去,再把水杯递给段玖。 “这个药一点也不苦,你乖乖的,吃了药,我就带你去吃大餐!” 段玖脸一黑,她怎么跟哄孩子似的,自己像是怕苦的人吗? 姜昉看着段玖把药吞了,又去隔壁房间找了套姜爹的衣服丢给他换上。 “跟我来,小声点。” 段玖纳闷地跟着姜昉,姜家穷成这样,又有个蔡老太死抠门的,能有什么大餐? 该不会是在院子里大张着嘴喝西北风吧? 然后他就看到姜昉直接走向鸡笼,黑漆漆一片,她眼神特别毒辣地揪出最肥的一只,快狠准扭断鸡脖子! 剩下几只鸡抱在一起瑟瑟发抖,“咯咯咯”就要嘶喊,被姜昉一瞥,吓得失声,头一缩装死。 姜昉拎着死鸡,笑得特别纯良:“没什么痛苦,瞬间就过去了。” 段玖莫名感觉脖子一凉,这母夜叉怎么越来越凶残了?! 第8章 你打算怎么做鸡 “你奶奶……” 蔡老太连每天的鸡蛋都要收好锁起来,这要是一只鸡没了,不得疯?! “我饿得眼睛都发绿了还管她?你爱吃吃,不吃滚!” 很好,不是哄小孩的语气了,这才是段玖熟悉的母夜叉。 哼,鸡都死了,干嘛不吃?他还要吃很多! 段玖低声问道:“你打算怎么做鸡?” 姜昉:总觉得这话不对味。 姜昉指挥段玖:“去挖点泥巴。” 她一手拎着鸡一手举着酒精灯来到厨房,拿出一把手术刀,给鸡开膛破肚,把内脏取出来,再在腹腔里抹点盐,用莲叶包裹起来。 姜昉在背着段玖回来的路上,就扯了一片大大的莲叶,就是为了今晚的宵夜! 段玖迟疑道:“你做鸡都不去毛的吗?” 看来母夜叉比他还饿,就差生吃了。 “你才做鸡!”姜昉差点把泥巴糊他脸上。 指挥着段玖把泥巴加点水,涂在莲叶外面,往灶膛里一塞。 柴火烧起来,湿润的泥巴渐渐干涸。 段玖实在想不出这个泥坨子能是什么大餐,脏兮兮的能吃吗? 不如就用水煮一下,对他来说也是难得的美味。 自从来到姜家,就没吃过肉。 “这是什么吃法?我从没见过。” 姜昉心想你个娇生惯养的小皇子,见过才怪。 “叫花子的吃法,所以这鸡名为‘叫花鸡’。” 段玖脸又阴了起来,她是在羞辱他是乞丐吗? 这敏感的小黑茶! “好吃不问出处,这可是民间智慧。”姜昉用火钳将泥坨子翻了个边:“不过这次条件有限,要是配料多点,好吃得你舌头都能吞下去。” 段玖有些发怔,灶火的光在母夜叉的脸上晃动,大红斑还是那个大红斑,到底哪里不一样了? 泥坨子干了,姜昉双眸发亮:“大功告成!” 熄了火,拿火钳夹着叫花鸡回到房里,梆梆敲碎泥壳,热气滚滚,香味扑鼻而来。 两人同时喉头滚动,克制不住地咽口水。 划拉开莲叶,鸡毛已经自动脱落,露出金黄油润的鸡肉,还没吃到嘴里就知道有多嫩滑酥烂! 姜昉撕下一块鸡肉,迅速吹了几下就迫不及待送进嘴里。 好吃,但是烫手! 段玖有样学样,大快朵颐起来,痛并快乐着。 叫花鸡的香味飘荡在空气里,特别霸道地钻入蔡老太的房间。 蔡老太阿巴阿巴流口水,梦到一只接一只的烤鸡朝她怀里挑,全都金黄肥嫩,蹦跶着要她吃,不吃还不开心! 可她就一张嘴吃不过来啊! 于是蔡老太大方地把烤鸡们分给家里其他几张嘴,除了姜昉和段玖。 然后她再打发姜二挑着担子到处去卖烤鸡,无本万利! 这边蔡老太做着和现实截然相反的美梦,那边姜昉和段玖把一只鸡吃得精光,气氛和谐。 吃饱喝足睡意来得很快,姜昉打了个哈欠,指着地上:“你打个地铺,我先睡了。” 段玖问:“鸡骨头……” 姜昉摆摆手,躺下眼一闭:“你别管,我来弄。” 脑子里对器灵说道:“给我盯紧点,要是这小黑茶趁我睡着作妖,你可别掉链子。” 器灵昂首挺胸:“那我可以电醒你吗?” “呵,你试试?” 翠绿圆球秒怂,狗腿道:“主人,没想到你这么会做菜哦~看到你和段玖因为一只鸡拉近了距离,我好开心哦~以后你多给段玖做好吃的,不失为一条路哦~” “少啰嗦,鸡骨头你收好。” 交代完这句,姜昉彻底会周公去也。 偷鸡吃如何毁尸灭迹,都给安排得明明白白! 器灵“哦哦”然后猛地摇头:“主人,不行哦~我无法回收除了医用垃圾以外的东西哦~” 段玖从衣柜里找出褥子垫在地上,闻着那上面淡淡的皂角香气,回想起充实又懵逼的一天,感觉有点像做梦。 母夜叉已经完全放松,真的睡着了。 她就这么心大,不怕自己再次下手吗? 还是她以为擦个药、做一次鸡就能收买他? 天真,可笑! 会不会又有什么陷阱等着? 稚嫩少年的小脑瓜止不住胡思乱想,还要提防母夜叉半夜霸王硬上弓,翻来覆去睡不着。 天蒙蒙亮的时候,终于扛不住,迷迷糊糊睡了过去。 蔡老太依依不舍从难得的多肉美梦中醒来,砸吧砸吧嘴,咋地空气中隐约还有股肉香,也太逼真了吧! 香味勾得她肚子咕咕叫,一大早的饿得前胸贴后背。 蔡老太穿好衣服,刚打开房门,就敏锐感觉到不对劲。 有什么不一样了…… “嗷——” 姜二两口子和四邻八舍瞬间被惊醒,有的吓得滚下床,还以为村里来土匪了。 对蔡老太来说,家里跟来土匪了没区别! 院子角落里的水缸,空了! 旁边开辟出的一小块种了青菜的地,青菜全焉了!! 家里最会下蛋的那只母鸡,不见了!!! 晴天霹雳莫过于此,蔡老太眼前一黑,摇摇晃晃差点晕倒。 日头升高,探亲的罗慧娘带着小女儿连夜赶回来,见自家门口聚集了一堆村民,心里一个咯噔。 看到是她,村民们让开一条路,还七嘴八舌说道:“管管你家姜昉吧!看把她奶气得!” “丑人多作怪,她奶早晚被她活活气死!” 蔡老太坐在地上,抱着一堆鸡的骨架残骸,哭得撕心裂肺。 不知道的还以为别人吃了她的娃。 想揍姜昉又揍不到,就连姜二那个大男人都打不过那死丫头。 吃了她的鸡力气那么大,太可恨了! “这可是家里最会下蛋的鸡啊!”蔡老太哭着打滚:“老大啊你看你养的好女儿这是要我的命啊……反了天了啊……” 恨不得能把姜昉和段玖分分钟卖给人牙子弥补损失! 段玖披散着头发,脸上挂着两个黑眼圈,乖巧无害跟在姜昉身边,看戏看得津津有味。 本来他还防着姜昉把鸡骨头丢到牛棚,栽赃是他偷吃的。 也不知怎么的,鸡骨头还是在房里,就这么让蔡老太人赃并获。 姜昉有麻烦,他就开心。 姜昉醒了才知道器灵只能回收它自己拿出来的东西,她睡得太沉喊不醒,器灵又不敢电她,再想藏起来已经来不及了。 姜昉也不指望一起吃鸡的段黑茶有良心,实事求是道:“别开心太早,那些青菜就是被你那些黑不拉唧的洗澡水给浇死的。” 段玖眼底看好戏的笑意顿时凝滞。 第9章 我真是艳福不浅 罗慧娘蜡黄的脸急得涨红,上前劝道:“娘,有话慢慢说,你别这样……” 蔡老太劈头盖脑一顿乱打,唾沫横飞:“说个屁!都怪你生的赔钱货!一屋子赔钱货你咋还有脸活着?!” 罗慧娘的发髻瞬间凌乱,小女儿冲上来拦着:“奶奶,不要打我娘……” 结果就是母女二人一起被打。 姜昉本来抱着双臂,当自己是吃瓜群众看热闹,看到这一幕眉头蹙起,轻易抓住蔡老太撒泼的爪子:“你怎么打人呢?” 蔡老太跳着脚又想揍姜昉,被姜昉推开,顺势一倒,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滚地战术。 “这日子过不下去了!夭寿啊!老头子你干脆带我走了算了……” 罗慧娘受宠若惊,没想到这个女儿还有站她这边的时候。 “阿昉,我没事我没事,你想吃肉跟娘说,娘努力给你挣,咋能偷吃奶奶的鸡呢?” 曹庆花立刻拉着罗慧娘叭叭一通告状,何止鸡啊!还有白花花的一两银子! 罗慧娘心疼得不行,生怕女儿脸上又留疤,雪上加霜。 姜昉看着这个满眼都是疼惜的软包子娘,蔡老太重男轻女,所以一直不待见生了三个女儿的罗慧娘。 这女人不过三十出头,一脸菜色,活得跟个老黄牛似的,面对谁都是唯诺和讨好。 如果能离开蔡老太的压榨,也许还有得救。 蔡老太还在嚎啕:“这日子可咋过啊!一天花一两、一天吃了一只鸡啊!这样下去还得了?你们干脆把我这条老命拿去……” 姜昉轻飘飘丢下一句:“过不下去就分家。” 蔡老太的嚎哭戛然而止,静默几秒,旋即蹦起来捶胸顿足:“老娘还在世就提分家,你这是在咒我死啊!你个不孝女!畜生,畜生啊……” 姜昉定定看着罗慧娘:“你想分家吗?” 反正名声已经臭得要死,再多个不孝,也是虱子多了不怕痒。 罗慧娘吓一跳:“胡说啥呢你这孩子!分家是能随便说的?” 蔡老太咆哮:“分就分!你和你那个倒插门滚出去!我们姜家不稀罕!” 能赚工钱的姜大和埋头干活的罗慧娘可绝对不能没有!还有姜小妹过几年也能换彩礼了! 罗慧娘急了:“娘,阿昉花的钱我来补贴,这几天我得空就去山上挖药。” 蔡老太眼里精光一闪,等的就是她这句:“这可是你自己说的!” 罗慧娘的父亲是有名的山林采药人,曾经家境殷实,后来采一株雪莲坠崖而亡,家里才没落。 越是险峻的地方越多奇花异草,简而言之就是拿命换钱。 罗慧娘出嫁前也会采药补贴家用,婚后,姜大坚决不肯让妻子涉险。 蔡老太馋了好久,如今总算名正言顺了,美滋滋做起发财梦来。 看热闹的村民们慢慢散去。 姜昉无视罗慧娘殷勤的目光,她好不容易发了一次善心,结果人还不领情,要继续在火坑里待着。 猪队友,带不动。 罗慧娘对女儿的态度习以为常了,都怪自己对不住她,娘胎里给带了个大红斑下来惹人笑话。 罗慧娘讨好地将一样东西捧到姜昉面前,打开层层手绢,里面居然是一块掌心那么大的水银镜。 段玖眉心一抽,等着母夜叉发飙把它砸碎。 这种镜子不同于普通的黄铜镜,能把人照得特别清晰,纤毫毕现。 罗慧娘能弄来这么一小块,都是不容易了。 可是送给姜昉,不就是明晃晃的打脸吗? 姜小妹也瞪大眼,担忧地看着娘和二姐。 家里一面镜子也没有,二姐就连去河边洗衣服都不肯,就是不想看到水里自己的倒影。 娘咋还…… 姜昉接过那块在现代可以说是平平无奇的小镜子,在这里,是一个母亲能拿出的最好最稀罕的东西。 不知道的还以为罗慧娘是在嘲讽,明明她眼里盛满了期待和忐忑。 姜昉仔细看了看,露出一丝真心的笑意:“谢谢,我很喜欢。” 这具身体的样貌和前世的自己竟有几分相似。 罗慧娘一直愧疚自己给了女儿这副样貌,所以无论原身如何任性蛮横,都舍不得多加指责。 也许,大红斑在她眼里,丝毫不觉得丑陋。 罗慧娘再次受宠若惊,自己该不会是在做梦吧? 姜小妹嘟囔道:“二姐,这是娘用她陪嫁的镯子跟货郎磨了好久才换来的。我还以为她要送给大姐……” 姜昉摸了摸姜小妹的小啾啾。 “大姐还好吗?” 罗慧娘笑说:“来娣快生了,气色还不错,等孩子生了娘再带你们去看。” 这三姐妹,大姐姜来娣,三妹姜赛男,简直不要太有特色。 唯独姜昉格格不入。 据罗慧娘说当初她挺着大肚子在破庙躲雨,遇到一个同样身怀六甲的贵妇,和其仆从。 巧的是两人当晚同时发动。 姜昉呱呱坠地的时候日出东方,恰好那个贵妇人也姓姜,更觉得是缘分,就帮着取了个“昉”字,寓意明亮、起始。 还好心赠了银两让罗慧娘带回婆家,这才让蔡老太接受脸上有残的二孙女。 罗慧娘见姜昉是真心喜欢水银镜,欣喜极了,又眼巴巴提出想看看姜昉额头的伤口。 一看,那眼泪啪嗒啪嗒流下来:“娘一定会攒钱给你买祛疤药。” 姜昉早就自己处理过伤口了,安慰道:“放心,不会留疤的。” 段玖嗤笑出来,区别不大吧。 姜昉见不得老实人哭,更见不得段黑茶嘚瑟:“咱家里只要一个美人就够了。” 她掰过段玖的脸,把他头发全给撸到耳朵后,露出那张好看得惊心动魄的脸。 “你们看,我真是艳福不浅!捡着宝了!这倒贴送上门的也有好货啊!” 罗慧娘哭泣的脸愣住,姜小妹嘴巴张大成O型,咋才离开家几天,就感觉什么都变了? 二姐变得有礼貌了,二姐夫美得不像话! 段玖脸黑了。 死女人长得丑说话又难听,这么多年怎么还没被打.死! 他在脑海里把姜昉来了个旋风式吊打。 这还没完,姜昉体贴地对罗慧娘说:“有什么活儿都给段玖干,你才刚回来,歇一歇。” 蔡扒皮多吝啬啊,儿媳和孙女去十几里地外探亲,腿着来腿着去,连个驴车都不给雇。 “这、这不合适吧?”罗慧娘目光转向院子里那一大盆脏衣服。 第10章 这种造作的温柔 对于段玖这个上面塞过来的上门女婿,罗慧娘只知道女儿嫌弃不让进房,睡在牛棚,蔡老太指派去种地,结果瘦弱得挥锄头都费劲,更别说翻土。 完全就是白白多了一张嘴,把蔡老太给气的。 现在要段玖去洗衣,别说他不会,一个男人夹在娘们之间洗衣,那画面能看吗? “迂腐!有什么不合适的?”姜昉插腰命令道:“段玖,还不赶紧的?” 段玖握拳:“我不会。” 姜昉用看痴呆的眼神看他:“皂角搓一搓,棒槌敲一敲,你跟我说不会?你怎么不说一加一等于二你也不会?” 罗慧娘嘴唇张了张,姜昉摆手:“你别管,我这是在教他男德!” 姜昉继续叭叭:“哪家男人不干活?你待家里是能给我生崽吗?下不了田那就去洗衣,难道你想光吃不干,靠脸吃饭?” 段玖臭着一张脸拿起木盆,免得死女人蹦出更多难听的话。 真想拿棒槌敲一敲她! 姜小妹一脸崇拜,二姐好威风呀! 器灵很识相地不再哔哔,它已然看透,主人这张气得段玖螺旋式升天的嘴,是改不了了。 也不去看段玖乌漆嘛黑的内心,黑得它发慌。 “主人,穷人不说暗话,你就不怕段玖把衣服洗烂或者故意掉河里?” 姜昉仰天长叹:“穷不可怕,可怕的是穷的人是我。” 于是她决定实时监工。 段玖抱着一盆脏衣服埋头走着,姜昉悠哉地跟在后面,趾高气昂。 周围村民或窃笑,或指指点点,难听的话一箩筐一箩筐砸过来。 段玖抿唇,按照往常,母夜叉会气得暴跳如雷,丑态毕现。 但村民们人多势众,她也不能怎样,然后就将被怒火全都发泄在他身上。 下一刻,姜昉“唰”抽出木盆里的棒槌。 段玖心一凉,来了,要揍他了! “好臭啊!”姜昉捏着鼻子怪叫:“你们是不是嘴巴和屁.眼装反了?这么会喷粪,去浇菜啊!” 几个村民一愣,旋即大怒:“丑八怪你说啥?!” “把嘴里的屎先咽下去再来跟我说话!” 姜昉把棒槌挥得虎虎生风,追着那几个嘴臭的家伙撵,很快就把他们吓得四散跑开。 这母夜叉除了丑和泼,又多了个疯,惹不起躲得起。 有熊孩子丢石头砸段玖,姜昉棒槌当棒球棍,给“哐”地打开。 丢几颗挡几颗。 姜昉凑近惊呆了的熊孩子,摸了摸他的脑壳,狞笑:“小子,再有下次,我就拧下你的头,当球踢。” 熊孩子腿抖了抖,当场吓得尿裤子,屁滚尿流地跑了,留下一串水渍…… 姜昉像是打跑恶龙的骑士,转身看着段玖,目光浮起一丝怜惜:“当着我的面就敢这样,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一定受了很多欺负吧。” 段玖看了看日头,太阳也没打西边出来啊,母夜叉这是在……保护他? 段玖薄唇颤了颤,难得的词穷了。 “我不要面子的?你是我娶回来的,只能被我打被我骂!”姜昉用棒槌戳了戳段玖的肩,凶巴巴:“快走,敢偷懒我就敲死你!” 那点稀薄的感动褪得一干二净。 呵,还是熟悉的味道。 这两天在榔头村挑着担子到处转悠的货郎,唏嘘着写下小纸条:丑妻粗俗泼辣,一言不合就家暴,沦落到去河边洗衣,混在妇人堆里行妇人事,奇耻大辱。 雍帝看了后应该能多吃两碗饭。 放飞鸽子,货郎决定过段时间再来监视段质子的受辱日常,省城潇洒去。 希望下次来的时候,段质子还有个人样。 小河边,聚集了一帮大娘小媳妇,说说笑笑好不热闹。 看到姜昉和段玖过来,气氛凝滞了一瞬。 母夜叉从没来过河边洗衣,这是带着相公耀武扬威来了? 切,当谁不知道她是嫁不出去,谁会羡慕? 瞧那小子低眉顺眼的,看着还挺乖巧。 但也那是个死囚! 姜昉豪爽一笑:“大家继续啊,让我家段玖好好学学怎么洗衣。” 十里八村就没听过男人洗衣的! 啧啧,杀人不过头点地,不比给个母夜叉磋磨强? 段玖“砰”地把木盆放下,早死早超生,拿出一件姜昉的衣服浸湿,摊在石板上开始捶打。 谁不会了?一加一等于二谁不会了? 男人大丈夫洗个衣服没什么,总有一天,他会把姜昉在大冬天赶出去,去结了冰的河边洗衣服,一次洗四季的衣服,手都给她冻烂! 姜昉假装不知道这黑茶假装在捶她泄愤,微笑着拨弄段玖凌乱的发丝,用袖口给他擦汗:“慢点洗,没人跟你抢,凡事都有第一次,慢慢来。” 段玖的鸡皮疙瘩接二连三冒出来,又来了又来了!这种造作的温柔! 他本来是打算使点坏,让衣服都漂走的,但姜昉肯定会当场撕了他的衣服,还是算了。 本来还在暗搓搓偷瞟的大娘小媳妇们,看到段玖的小脸蛋,眼神瞬间呆滞,手里的棒槌“啪”掉地上。 真真是白玉雕成的人儿,说是话本里的谪仙也不过如此了吧! 一群年龄不一的女人不约而同心口扑通乱跳,瞬间把段玖曾是个死囚给抛到脑后。 姜昉放下擦汗的手,段玖那令人晕眩的美貌又被头发给挡住了。 但在场的雌性生物再也忘不了那惊鸿一瞥的震撼! 姜昉擦完汗马上变脸:“快洗!洗不完不准吃饭!” 段玖的鸡皮疙瘩平复下来,母夜叉这样才对。 他蹲下来继续搓搓搓,捶捶捶,脑海中回想着昨晚的叫花鸡,这样才能控制着自己不去捶姜昉。 以后让姜昉做她说的“好吃得舌头都能吞下去”的配料多多的叫花鸡,做完再滚去河边用冰水洗衣服! 其他女人看不下去,合起伙来指责姜昉:“姜昉太过分了,这些本就该是女人的活儿,咋能让他干呢?” “何况还是第一次,咋还不给饭了?” “就是就是!相公娶回家也该好好疼才对,你别身在福中不知福……” 姜昉虎着脸,蛮横道:“我不管,这盆衣服洗不完就是不准吃饭!” 第11章 油腻男孩姜家宝 “这还不简单?!” 大家你一件我一件,七手八脚把盆里的衣服瓜分完毕,没抢到的差点吵起来。 段玖蹲在空空的木盆边,有点懵逼。 孩子还不懂,看脸的世界就是这么直接! 姜昉脑子里灵光一闪,她怎么也是从拥有“亚洲四大邪术”的时代过来的,谁还没点改头换面的神奇技术了? “你说我要是想办法把胎记给盖住,再化妆来个大变样,就跟易容似的,段玖还能认出我吗?” 器灵秒回:“你就是化成灰他也能认出你,你别不信。” “……我就当你是夸我了。” 姜昉那颗死灰复燃想跑路的心瞬间被掐了一半。 她还是不死心地问道:“段玖,如果哪天我面目全非,跟现在很不一样,你还认得出我吗?” 段玖蹲地上,歪歪头,目光里是纯纯的疑惑:“面目全非,是被剁成肉酱还是挫骨扬灰?” “当我没问。” 黑茶果然没有正常人的脑子。 每人一件洗得那叫一个快,木盆很快堆满。 段玖搬的时候差点闪到腰,可比来的时候沉多了。 姜昉丝毫没有帮忙的意思,段玖苦逼地咬牙硬撑,身后是大娘小媳妇依依不舍的视线。 她们纷纷扼腕叹息,造孽哦!谪仙般的人儿被姜昉这么一坨牛粪给玷污了! 又丑又泼嫁不出去还有这样的福报? “小段啊,下次你来洗衣,我还来!” 段玖脚下一个踉跄。 回去的路上走走停停,姜昉觉得自己还是很迁就段玖的。 孩子太虚了怎么办? 那就走慢点好了。 他休息的时候她都没叭叭。 段玖实在难受,放下木盆,脸色苍白地喘息着。 姜昉寻思人家一身伤,自己还让他干粗活,是有点不厚道。 “伤口很疼吗?”她摸了摸段玖的额头:“还有些低烧。” 段玖撇开头,眼底闪过讥嘲,眸色阴阴。 骨骼无时无刻不在痛,身上那些皮外伤算得了什么? 孩子都疼得说不出话来了。 姜昉难得起了一丝愧疚,抓住段玖的手腕把脉。 咦,脉象似乎有点不对劲…… 正想仔细查探下,段玖就跟触电似的甩开姜昉的手,一副被吃豆腐的羞恼样儿。 趁机乱摸,想拉小手,没门! 段玖抱着木盆吭哧吭哧继续往前走。 姜昉眯了眯眼,这小登西,身上还有其它秘密。 回到家,罗慧娘惊讶道:“洗得这么快?” 姜昉:“对啊,毕竟用脸洗的。” 段玖冷哼,难怪母夜叉给他擦汗,原来是让他出卖色相! 罗慧娘当女儿说笑,抖开一件衣服,看了看,夸道:“不错,洗得还挺干净。” 段玖又哼哼,姜昉大气地挥挥手:“以后我们老姜家的衣服,都被你包了。” “哼!”就知道没好事。 突然,一股猪油香飘过来。 姜昉鼻头耸动,用力吸了吸,有些陶醉:“今日有肉吃?” 姜小妹抱着一捆树枝进来,撇嘴说:“姜家宝回来了。” 姜家宝,姜家的香火独苗苗,蔡老太的心尖肉,平时在县里的学堂念书寄宿,半个月回家一次。 “奶奶让二叔去割了一斤五花肉。” 这么多人才一斤? 难怪姜小妹兴致不高了。 可能是罗慧娘答应了进山采药,蔡老太心情好,破例让段玖也一起吃饭。 等到饭菜上桌,事实证明姜昉想得还是太少。 就姜家这么穷酸,在饭桌上居然还有等级之分。 一斤五花肉,切成薄片,铺在喷香的白米饭上,基本全都给了姜二和姜家宝。 姜家宝念书成绩怎么样未知,看那人头猪脑的样子也不像智商高的。 蔡老太和曹庆花这个劳苦功高的香火之母,美滋滋吃着青椒炒油渣拌白粥。 再看看自己这一家子面前,好家伙,规格如山体滑坡。 一碗冒着一点点油花子的……肉汤? 刷锅水吧这是! 还有硬得能当凶器的馍馍和散发着苦涩气味的野菜团子,姜昉灵魂出窍了一半。 姜昉“啪”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几个意思啊?” 蔡老太打了个激灵,差点被粥呛到。 罗慧娘忙说:“阿昉,快吃,都要凉了……” 一旁的段玖立马来了精神,满眼写着“打起来,打起来”,看热闹不嫌事大! 姜昉蹭的站起来,居高临下地质问道:“明明家里的收入大头是姜……我爹在县城做工的工钱!你给他妻儿吃这个,我爹知道吗?” 姜二咽下嘴里的肉,清咳了下,训斥道:“咋跟你奶奶说话的?没大没小!回头我肯定让大哥教你啥叫孝敬长辈!” 其实说到这个,蔡老太还是有点心虚的。 老大回家的时候,蔡老太会意思意思做点好的给他看,一走马上原形毕露。 连生三个赔钱货的赔钱货,有什么资格吃好的? 可现在被当众质问,蔡老太有些下不来台,梗着脖子说:“家里的钱都是我说了算!钱是你爹孝敬我的,我爱咋用就咋用!” 姜家宝油乎乎的嘴一张:“就是!奶奶就喜欢我,不喜欢你们家,全都是赔钱货!” 姜昉一时分不清他和五花肉谁更油腻。 “阿昉,你还好意思计较这点五花肉?你知道一两银子可以买多少五花肉吗?”曹庆花眼珠转了转,说道:“娘啊,我们家宝在学堂……” 蔡老太气呼呼的,正要找回场子,一听宝贝金孙课业重费脑子要加餐,二话不说摸出一把铜板,塞到姜家宝手里。 曹庆花得意看向大嫂,却是媚眼抛给瞎子看,罗慧娘心思全在姜昉身上,都没搭理她。 姜昉都要气笑了。 罗慧娘愚孝又卑微,觉得没生出儿子,愧对老姜家,所以从不跟姜大抱怨这些,也拦着女儿告状。 姜家宝今年十岁,有着跟这个家里完全违和的虚胖身材,同龄的姜小妹就是颗豆芽菜。 罗慧娘一味的忍让,就换来这? 以前怎样姜昉管不着,现在她来了,那就别想继续这么下去。 姜昉冷笑,道理说不通,就用拳头说话。 手抓住桌沿,她没得吃,那就把桌子掀翻,都别吃! 第12章 打狗也要看主人 姜昉正要暴起掀桌,就被罗慧娘硬生生摁回小板凳上,低声祈求道:“阿昉,家和万事兴……” 罗慧娘蜡黄的脸盈满担忧和焦急,泪光闪闪。 罗慧娘是真的怕姜昉被蔡老太赶出姜家,那可咋活? 姜昉想要挣脱这女人很容易,但她却莫名被牵扯住,一口老血硬生生闷了回去。 这个软包子娘啊! 算了,包子不是一朝一夕能改的,慢慢来。 蔡老太看到姜昉被罗慧娘制住,悄悄松了一口气。 这个一向讨好自己的二孙女也不知道吃错什么药了,竟让她有点发憷。 罗慧娘能压得住就好。 全场最遗憾的莫过于段玖。 唉,他等了半天,好可惜啊,母夜叉差一点就掀桌了! 硬邦邦的姜昉,她的软肋居然是包子罗慧娘,这算不算一物降一物? 姜昉艰难地说服自己冷静,鼓足勇气咬了一口馍,咽下去刮得嗓子痛。 这跟受刑什么区别? 吃一口就要喝一口刷锅水,难怪姜小妹吃两个馍就饱了。 段玖一点点撕扯着馍,沉浸式用餐,满脑子都是姜昉做的叫花鸡。 吃野菜团子就屏住呼吸,苦味就会减淡很多。 姜昉忍不住惊叹,心想要不再对段玖好一点? 孩子是吃了多少苦,才能面不改色吃猪食啊! 她把自己的那份全推给段玖,能吃你就多吃点。 一桌人都很诧异,姜昉是吃错啥药了?居然对这个死囚相公这么好? 姜昉面无表情:“我昨晚吃得很饱。” 蔡老太的脸又拉长了,一阵肉痛,决定今晚开始就给鸡笼上锁! 一顿饭吃完,罗慧娘和姜小妹收拾,蔡老太和姜二一家轻轻松松回房午睡。 看得姜昉心塞。 死胖子姜家宝吃得满面红光,还特别贱的朝姜昉打饱嗝。 然后他看着段玖,趾高气昂道:“喂,那个死囚!跪下给我当马骑!” 姜昉在心里给傻白男孩姜家宝点了个赞。 什么叫吃饱了撑的? 这就是! 今天你把段玖当马骑,明天段玖就能让马骑你,你这身板能变多大一滩肉酱你知道吗? 器灵滚来滚去嗷嗷叫:“主人,你和段玖的脑回路一致了!他上辈子就是这么干的!” 当时姜家宝捏着鼻子骑了一会儿,嫌弃段玖身上味道太冲跑了。 后来他就被马蹄逐一碾碎四肢,碎得不能再碎那种,躯干还有气,简而言之就是人棍呀人棍! 当然最后也成了一滩肉酱,贴地上铲不起来的那种! 姜昉欣慰表示:魔法打败魔法,打败变态就得比他更变态,任重道远。 “这回我们宝宝还没欺负过段玖吧?” “还没有哦~” 为什么主人说“我们宝宝”的时候,它莫名感觉有点瘆得慌?。 姜家宝见段玖杵着不动,不耐烦地蹦了蹦,凶道:“快点!你耳朵聋了?” 身上肥肉颤巍巍的,对自己的体重那是没点逼数,一屁股下去准能把段玖给压个骨折。 姜昉拍了拍段玖僵滞的背脊:“没事的。”然后笑眯眯问道:“宝宝,你怎么突然想玩这个啊?” 姜家宝有点征愣这个丑二姐咋叫他宝宝,旋即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县太爷的公子就是这么骑小厮的,我也要!” 他早就想这么干了,只不过段玖之前脏兮兮的,他嫌弃,这次回来还算能看。 “这样啊,那你想不想比县太爷的公子更威风?” “想啊想啊!咋的更威风?” “当然是骑真马,村里王二伯家的那匹汗血宝马,特别高大威猛,两个铜板骑一圈,你要是有钱,二姐就带你去骑。” 县太爷的公子都没骑过真马,何况是汗血宝马! 虽然听不懂但感觉特别威风! 姜家宝牛气的掏出钱袋:“我有钱!” 姜昉笑得像个引诱小人鱼的巫婆:“走吧。” 哦,不对,这膘肥体壮的怎么配叫小人鱼? 今日没吃到五花肉,那她就杀头猪给大家助助兴好了! 段玖看着姜昉露出和昨晚拧断鸡脖子时一毛一样的纯良笑容,心里顿时有了不好的预感。 母夜叉该不会弄死姜家宝吧?! 他也很想弄死姜家宝,但是他弄死和姜昉为了替他出头弄死,完全是两个概念! 段玖可不想欠下这种人情债,拉住姜昉的手臂,欲言又止。 姜昉让姜家宝先去外面等自己。 “干嘛?” 段玖低声问道:“你想把他怎么样?不要连累我。” 姜昉有点纳闷了,这小黑茶不是一向都看热闹不嫌事大吗? 他也会怕事? “放心,姜家宝怎么说也是我堂弟,我有分寸。” 姜昉说完就要走开,然后听到身后段玖有点不自在地开口:“我不需要你为我出头。” “想什么呢?”姜昉回眸,嫣然一笑:“打狗也要看主人——骑你,他不配!” “……” 段玖脸色红白交加,独自站在狭小的院子里,突然很想给自己一巴掌,看能不能扇醒自己。 让你胡思乱想,让你一次次高估母夜叉! 不到一个时辰,姜昉大汗淋漓地回来,好久没流这么多汗了,累麻了。 王二伯的马也累得够呛,人家就是一匹普通的马,还上了年纪,该养老了。 结果老腰都差点累断,就赚了俩铜板! 段玖就看到姜昉一个人,惊了一下,该不会真把人给做了吧? “姜家宝呢?” 姜昉:“丢井里了。” 段玖脸一黑。 姜昉冲了个凉,挨到水皮肤一阵刺痛,是段黑茶昨晚拖拽她磨破的皮肤。 这才想起还没给自己上药。 跟器灵拿了药膏抹上,回房又要了几支姜家研制出品的营养液,补充能量。 然而这玩意该死的没有饱腹感,跟食物是没得比的。 姜昉掏出从姜家宝那里劫富济贫来的钱,去掉给王二伯的租马费用,还有十八个铜板。 穷酸到牙疼。 家里所有收入都被蔡扒皮把持得死死的,想有点余钱开小灶都没有。 如果大家一起穷也就算了,老双标怎么忍? 赚钱,迫在眉睫! 与此同时,村里有人看到一个肥肥白白的男孩乖乖坐在一处墙角,忍不住打趣。 “难得看到家宝这孩子有这么安静的时候。” “咋的不去树下乘凉呢?” “兴许是晒太阳舒服吧……” 姜家宝斜倚在墙角,有气无力,目光呆滞,嘴角有可疑的黄绿色污渍。 救、救命! 第13章 除了我谁敢打他 晚饭后,趁着天还没黑,姜昉烧了些热水,回房让段玖把衣服脱掉。 段玖这次很干脆,因为早上醒来后,他就发现自己体温不是很烫了,鞭伤的痛楚也缓解了不少。 姜昉讶异道:“这么配合,是怕我拿针扎你屁股吗?” 段玖脸色沉下来:“我发现你真的很擅长哪壶不开提哪壶。” 姜昉嘚瑟:“我擅长的东西多得很。” 尤其擅长气人。 两人心里同时想到。 她把段玖身上缠绕的纱布拆掉,两人挨得很近,身体不可避免的触碰到,呼吸交错。 段玖僵着,忍不住屏住呼吸,耳尖微热。 姜昉完全心无杂念,因为这身排骨实在没看头。 得想办法把这小黑茶养出肉来,再鞭策他练出胸肌和腹肌,到时候就…… 住脑!他还只是个高中生! 姜昉先拧了帕子,一次次给那些伤口做热敷,再用棉签抹上活血化瘀的药膏。 段玖趁着她转到自己身后,这才放松呼吸,问道:“这又是从你奶奶那里拿来的吗?” “显然不是,你还明知故问。”姜昉回得特别实诚。 段玖没来得及再问,就听到姜昉喜滋滋地说:“我今日不是带姜家宝去骑马嘛,这药是那个王二伯自己配的,给马用特别好。他都没要钱,我们真是占便宜了!” 给马用特别好。 给马用。 段玖脸都绿了:“你给我用兽药?!” 姜昉继续喜滋滋,特别想得开:“一样的,都是治鞭子抽打的痕迹。王二伯对马都这么疼惜,他真是个好心人啊!” 段玖:你比王二伯差远了! 姜昉:禽兽哪有你会折腾! 这时,门外响起罗慧娘怯怯的声音:“阿昉?” 姜昉和段玖转过脸,就看到门缝那里一上一下两只眼。 “……进来吧。” 罗慧娘和姜小妹推门进来,一个探究,一个好奇。 罗慧娘有点吃惊,小女儿跟她说姐夫进了“新房”! 明明阿昉都发脾气把墙上的喜字撕了,还把段玖赶出去睡牛棚。 “我才离家两天,你们感情就这么好了?” 姜小妹偷笑,道:“一定是二姐发现二姐夫特别特别好看,就喜欢他了!” 听了这话,段玖眼底闪过一丝恼怒,不就是好色? 母夜叉就喜欢追着长得像样点的男人跑! 姜昉打着哈哈,撸了撸姜小妹的小啾啾,虽然方向完全错误,但你真是个小机灵鬼。 罗慧娘又问道:“他身上这是?” 姜昉坦荡荡:“我打的。” 又淡淡补充一句:“除了我,谁敢打他,我就弄死谁。” 淡然中透着笃定,仿佛说到做到。 器灵顿时战术后仰:“可恶!被你装到了!” 段玖脸又绿了,她居然承认得这么爽快,听语气似乎还有点小骄傲? 耳边又回响起姜昉那句“你是我娶回来的,只能被我打被我骂!”。 有点悲喜交加是怎么一回事? 姜小妹崇拜的小眼神又是几个意思? 不知道是不是抹了兽药,段玖浑身不得劲,感觉耳尖更热了。 罗慧娘很是欣慰,女婿身份不好也都成亲了,小两口能安心过日子就行。 “那你以后不要再打他了。” 姜昉本来想说看他表现,话到嘴边改成:“好的。” 段玖磨了磨牙,答应得这么快,肯定是撒谎! 昨晚还拿针扎他屁股呢! 罗慧娘满脸笑的带着姜小妹走了。 门一关,段玖飞快套上衣服,哧溜滑到地铺,背对着姜昉。 姜昉好像看到他朝她翻了个白眼。 “段黑茶是不是在鄙视我?” 器灵琢磨了下,有不同看法:“也可能是在害羞叭?好像很怕你要他睡到床上来哦~” 姜昉呵呵:“他还会害羞?不害我就不错了!你一定要给我看好他!” “叫不醒你的话,能不能电啊?” “你就没别的法子吗?!” 听到“电”字她都要有创伤后应激障碍了! 器灵有点迟疑:“也有叭……” 姜昉放心了,往床上一躺,手脚摆出大字型,舒服。 段玖想上来她还不要。 姜昉晚饭也没吃什么,又悄悄嗦了几支营养液,吃完一抹嘴,进入梦乡。 今晚可没宵夜,连酒精灯也不能点,蔡老太之前阴阳怪气地说中午睡多了,晚上睡不着。 鸡笼还上锁防着她呢! 不知道过了多久,姜昉脑子里响起一阵刺耳的声音,刺激得她喊着“哎哟卧槽”弹起来! 面前一个模糊的人影也吓了一跳。 段玖惊魂未定,颤声问道:“……你是不是做噩梦了?” 姜昉没好气:“你管我?在我床前鬼鬼祟祟做什么?” “什么鬼鬼祟祟?我起来喝水而已……”段玖深深地喷发出一股浓厚的鄙夷:“母夜叉,你以为你很好看?” 姜昉冷笑:“真是一刻不打,上房揭瓦!” 段玖心一紧,黑暗中,小动物的灵敏第六感告诉他,即将有危险袭来! 他清了清嗓子,试图装作若无其事:“你没事我就去睡了。” 转身就想跑回地铺,被姜昉从后面扑倒,摔在褥子上,一口气差点提不上来。 背部一沉,段玖被压得差点吐血,动弹不得。 “你又想干什么?” 姜昉反身坐在段玖背上,睡前她就隐约觉得忘了什么事没做,现在想起来了。 要器灵拿出针筒和药剂,即使看不清也能干脆利落地装好,二话不说就是一戳! 段玖闷哼一声,她又拿针扎他屁股! 他低吼:“我有说错吗?!” “没说错,我长得可比你差远了。”姜昉哈哈笑着,继续戳,一针消炎、一针退烧。 段玖眼眶一热,可恶!这次还多扎了一针! 把针筒和药瓶给器灵回收了,姜昉抬手拍了拍段玖的后脑勺,起身。 小登西,跟我斗? 段玖不敢吭声了,就怕母夜叉把自己扎成筛子。 何况他是真的偷偷摸摸跑去姜昉床边…… 他也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但这绝对不是心软了。 以后顶多别那么快弄死姜昉,天天让她做鸡,然后滚去河边洗衣,不开心就抽她鞭子。 等自己吃鸡吃腻了,还是要弄死她,顶多赏她一个痛快的死法! 姜昉躺回床上,立刻在脑子里疯狂咆哮:“你个狗东西活腻歪了!谁准你用、那、种、声、音、叫醒我的?” 第14章 你们四个一起上 天杀的,金属勺子在瓷盘子上刮来刮去的声音! 光是想想,姜昉都能浑身打颤,她对这个沙雕器灵还是放心太早了! 器灵有些委屈:“你睡得好沉,我怎么叫都叫不醒,又不能电你,还能怎样?” 姜昉抓出脖子上的吊坠,不停揉捏:“你还敢说!” 脑海里的翠绿小球开始狂甩自己圆润的身躯。 “啊哈哈哈哈好痒哦~住手啦呵呵嘻嘻嘻……” 姜昉黑线:也是没有想到。 姜昉把它塞回衣襟,器灵缓了会儿,小心开口:“那、那电闪雷鸣可以吗?” “或许可以试试你撕心裂肺的惨叫。” “……主人,你好难伺候哦~” 姜昉转头看了看地铺那边,要不还是让段黑茶去牛棚吧。 算了,干不出这事。 还是心太软啊,睡觉。 姜昉和段玖都不知道,这一晚,做噩梦的其实另有其人。 白日里,蔡老太他们午睡起来,没看到姜家宝,都以为他自己跑出去玩耍了,便没在意各干各的活儿。 日落时分,姜家宝踉踉跄跄回来,晚饭都不肯吃,回房直接躺尸。 可把蔡老太和他爹娘给吓坏了,急吼吼去请了铃医。 铃医只说受了惊下,给开了安神汤。 受了什么惊吓? 姜家宝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忍着恶心喝了安神汤,还是做了一宿噩梦。 梦里,他就像个面团,被二姐在马上翻来覆去颠三倒四上下翻飞,几次都差点脸着地! 二姐说这个骑法叫甩饼,挺好吃的。 又是骑法,又是好吃,他完全听不懂啊呜呜呜! 中午吃的五花肉和大白饭全吐了,吐到胆汁都没了,满嘴苦涩。 梦里,还有个魔音在不停回荡:宝宝,我是为你好啊! 为你好啊! 啊! 姜家宝嘶喊着醒来,满头大汗,肥胖的身子依旧软得像面团。 蔡老太立刻惊醒,焦急问道:“家宝你咋了?到底是哪里不舒服?” 她昨晚一边看着宝贝孙子,一边注意着门外的动静,生怕姜昉和段玖又偷家里的什么东西吃。 硬撑到后半夜眼皮子不停打架,才睡过去。 姜家宝顶着两个黑眼圈,一脸菜色,有气无力,仅仅过去一晚,他看起来活像是瘦了十斤! 把蔡老太给心疼的,去屠夫那里割十斤肉得是多大一坨啊,她们老姜家的大宝贝,可不能有任何闪失! 蔡老太毫不犹豫地杀了一只鸡,曹庆花暗笑,忙前忙后又是烧水又是拔毛,拾掇干净给炖上…… 香味飘散,愣是把姜昉给弄醒,饿得都有点难受了。 姜氏家主什么时候受过这种酷刑? 段玖也难受,默默按了按腹部,想他以前什么山珍海味没吃过,居然沦落到馋鸡肉。 院子里,姜二和姜家宝父子照例是吃最好的部分,两人各抓着一只鸡腿,狼吞虎咽,吃得满嘴流油。 蔡老太满眼慈爱地看着孙子,能吃就好,她就放心了。 曹庆花分到一小碗鸡汤,只是简单地放点盐和姜片,就已经足够美味,连渗出来的汤都那么香。 她心里舒坦极了,也不急着吃,在姜家宝耳边低声问道:“告诉娘,你是不是故意装病骗你奶奶的鸡吃的?儿子,你真是好样的!” 姜家宝差点被噎到,娘说啥呢,听不懂。 姜小妹控制不住地吞咽口水,到底是个孩子,哪怕很想争气点不去看了,但脚就是挪不动。 姜家宝好不容易把鸡肉咽下去,小眯缝眼转了转,晃着手里的骨头。 “姜赛男,想不想吃?学几声狗叫,我就给你……” 曹庆花撇嘴:“还赛男……丫头片子赔钱货,连男人的一根手指头也比不上。” 蔡老太白了姜小妹一眼,催促道:“家宝,你吃你的,管她做啥?这骨头给外面的野狗啃了。” 淡淡的语气,透着无比的恶毒。 姜小妹咬着唇,眼眶红了。 姜二忙着吃肉,没有损侄女,但也完全没有作为长辈的友善和担待,看都没看姜小妹。 姜家宝把鸡骨头丢到地上,嘚瑟地大笑:“姜赛男,你连狗都不如!” 好一副一家三代其乐融融的和美画卷,姜昉只想马上撕碎。 一家子女人供着男人还心满意足的德行,非常碍眼。 蔡老太看姜家宝的眼神,好像恨不得把鸡肉嚼碎了喂他嘴里。 姜昉都瘆得慌。 最不能忍的还是瘦巴巴的姜小妹站在那里,大人当她是空气,死孩子跟逗狗一样耍她。 重男轻女也得有个度吧?! “死肥猪!你是不是活腻歪了?!” 姜昉怒气冲冲走过来,心里止不住的直冒戾气。 姜家宝吃饱喝足也缓过来了,瞅着奶奶和爹娘都在身边,顿时满血复活,开始告状:“我昨日身体不舒服都是因为母夜叉带我去骑马!我都要吐死了,她还不停下!” 姜昉狞笑:“我好心教你骑马,你自己蠢笨学不会,赖我?怎么骑的要不我们再来一次,让大家看看,我教得好不好?” 姜家宝身体一个哆嗦,脸立刻白了,想起被甩饼支配的恐惧! “不要!” 段玖有点疑惑:“你还会骑马?” 这种穷乡僻壤,马匹极少,哪个野男人也不可能教姜昉骑马。 母夜叉总不会去勾搭那个王二伯吧? 段玖都不知道该说谁口味重了。 “我天赋异禀,马术一流。”姜昉仰头,嘚瑟一笑。 曹庆花气得跳脚:“丑八怪!敢欺负我儿子,我跟你拼了!” 还说家宝蠢笨,决不能忍! 姜昉捋了捋袖子,轻蔑一笑,一耳巴子就把曹庆花给扇到一边。 曹庆花尖叫着又扑过去,“啪”的一声,另一边脸也对称了。 姜家宝看好戏的笑脸僵住。 他娘是村里出了名的撕逼干架小能手,连姜昉一根头发都没挨到。 这个二姐战斗力啥时候这么彪了? 姜昉把手指捏得咔咔作响:“你们四个一起上。” 非得把这几个傻.逼打得屎都吐出来不可! 第15章 憋屈到心肌梗塞 姜小妹仰头看着姜昉,眼里又泛出崇拜的目光,可是二姐一个打四个会吃亏吧? 姜小妹忙拉了拉段玖的袖口,紧张地央求:“二姐夫,我们去帮二姐吧!” 姜昉摆手:“不必,姐姐打这四个菜鸡,绰绰有余。” “听姐姐的话。” 段玖学姜昉撸姜小妹的小啾啾,不管是母夜叉打极品家人还是母夜叉挨打,都是喜闻乐见。 母夜叉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以前只会对罗慧娘和他撒气,欺软怕硬,对蔡老太和姜家宝是畏惧和讨好的。 同样是窝里横,现在的样子比以前顺眼多了。 姜昉兴致勃勃要大展拳脚,罗慧娘从外面回来,一看这剑拔弩张的场面,曹庆花脸上两个巴掌印,还有什么不明白的? 一把抱住姜昉,好说歹说就是不准她再动手。 罗慧娘干惯了活儿,还真有一把力气,姜昉一时半会都没挣开,气得都想翻白眼了。 蔡老太本来心里也是发毛的,她毫不怀疑姜昉是真的敢打她,看罗慧娘制住了姜昉,连忙顺势下台阶。 “吃啥吃?你还欠了老娘一两银子和一只鸡!没还清之前,饭都不准吃!” 说完就一手端着那碗鸡肉,一手牵着宝贝孙子,赶紧回屋里去了。 姜二也拖着满脸愤恨的曹庆花跟进去。 姜昉忍着打包子的冲动,面无表情道:“可以放开我了吗?” 超级憋屈啊! 罗慧娘蜡黄的脸露出怯色,又惹女儿生气了。 可阿昉什么都不会,要是被她奶奶赶出去,该怎么活? 罗慧娘从怀里摸出个布包,里面三个白生生的鸡蛋,还带着体温,塞到三孩子手里。 “这是嵇阿婆给的水煮蛋,娘给她劈柴换来的,你们先吃着。” 姜昉拍了拍有点梗塞的心口,真是穷到难受! 她是缺这一口吃的吗? 罗慧娘见姜昉还是不开心的样子,又哄道:“都怪娘没用,娘一定会挣钱回来,让你们吃肉的。” 姜昉生气这女人的软弱,但又无法不动容。 前世的亲妈眼里也没有这么全然的慈爱…… 眨了眨眼,眨掉那一丝热意氤氲:“行了行了,你去忙你的吧。” 罗慧娘温柔笑着,回房拿了工具,再度出门。 姜昉将自己那个蛋掰开,分给了段玖和姜小妹。 “我不饿。” 姜小妹没有接,疑惑道:“二姐,你这两天好像都没吃啥东西……” 而段黑茶那个没良心的,已经三两口吃完了。 吃完还一个黑锅扣过来:“你二姐肯定是在外面偷吃了。” 没吃什么东西打起人还这么孔武有力,哪像没吃饭的,一定是跟外面的野男人要了吃的! 姜昉把半个鸡蛋塞到姜小妹嘴里,立马揪住段玖的耳朵拧起来:“你看咱娘多慈爱,咱妹妹多体贴孝顺,好好学学,以后一定要孝顺咱娘,爱惜咱妹妹,听到没?” 先洗脑这黑茶报仇不要搞连坐! 在姜小妹那种崇拜的目光中,段玖涨红了脸:“你、你松手!” 姜昉哼笑:“再敢瞎说我就切了你的耳朵做凉拌猪耳。” 姜小妹忍不住咽口水,大眼睛亮晶晶的,看得姜昉恨不得马上弄到肉投喂这个可爱的小丫头。 “姐姐待会儿就去给你找肉吃。” 二姐又没钱,姜小妹忙摇头:“我不想吃肉,我可不想长胖!爹说县令家的小姐都不吃肉的,那样才能瘦瘦的,好看!” 姜昉皱眉,对还没有谋面过的姜大都膈应起来。 自己的妻女在这个家过着什么样的日子,他是真的不知道吗? 看来,那个便宜爹也是靠不住了。 姜昉带着段玖,先去村里的猎户那里,租了几个大小不一的捕兽夹,租金以到时候猎到的动物价值算。 本来还想再多挖个陷阱,反正段玖的烧完全退了,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没想到这个弱鸡小白脸不是盖的,爬到这里已经不停喘了,勉强举起锄头,差点连人带锄头一起栽倒…… 姜昉都懒得挖苦他了,分散几个地方放上捕兽夹,用杂草掩住。 搓着手祈祷:“希望能中一只野猪!” 段玖斜眼看着姜昉满脸憧憬,寻思母夜叉是不是饿傻了? 要是猎物这么好抓,猎户家的捕猎夹能闲置? 她还把捕兽夹放在半山腰,万一夹住人…… 段玖蓦地警觉起来,他居然担心这么点小事,担心母夜叉会有麻烦。 这不是个好现象,自己睚眦必报的人设差点蚌埠住了! 呵,夹了人不过是令赤贫的姜家雪上加霜。 跟他又有什么关系? 山顶。 罗慧娘背着采药工具,目光如炬,不放过一寸可能有草药的地方。 背篓里已经有了些收获,但都是普通草药,卖不了几个钱。 她赚大钱的想法此刻无比强烈。 蔡老太和姜二一家那么对自己女儿,罗慧娘能不心疼吗? 可她不能让丈夫难做,更不能让女儿忤逆长辈,无家可归…… 阿昉已经不被蔡老太和村民待见,女婿段玖也不是个能依靠的,要是被赶出去,活不下去的。 罗慧娘擦了擦额角的汗,她已经对不起阿昉,让她容貌有残,被人耻笑,只能多在别的方面补偿。 赚了钱,婆婆就会对阿昉好些,小妹也能吃上肉了。 也许是老天听到了罗慧娘的心声,她在一处崖壁里,发现了一株颜色泛紫的灵芝! 罗慧娘忙把绳索系在腰间,另一头拴在崖边的树上。 她小心翼翼滑下去,用工具将灵芝连根挖出来。 这重量,这色泽,估计能卖个二十两银子! 罗慧娘咧出一抹惊喜的笑,眼角的皱纹都舒展开来。 “嘣”、“啪”…… 上方突然传来细微的声音,她惊恐抬头,竟是绳子太久没用,被虫蛀过都没发现,此刻承受不住重量,倏然断裂。 “啊——” 罗慧娘死死攥着灵芝,掉落万丈悬崖! 第16章 蔡扒皮翻脸无情 姜昉下山的时候,步子轻快,脑子里浮现出猪身上各个部位的图。 里脊肉梅花肉五花肉猪蹄猪耳朵猪尾巴内脏等等,各有各的吃法,还能腌一部分做腊肉。 要是没有猎到野猪,那野鸡野兔也好。 姜昉闲不住,把跟猪相关的美食说了个天花乱坠,听得段玖喉咙不停滚动。 猪脑花那么恶心的东西都被她说得滑嫩可口,还有火锅、炸猪排、腊味煲仔饭,都没听过,但很好吃的样子! 希望那几个捕兽夹争点气。 说不定真有脑子不行的野猪跑到半山腰踩中呢! 蓦地,姜昉脸上的笑意滞住,突如其来一阵心悸。 身边叽叽喳喳的少女骤然安静下来,段玖下意识看过去。 就看到姜昉脸色苍白,捂着心口。 “怎么了?” 该不会是一直没吃东西,身体出什么问题了吧? 器灵疑惑道:“主人,你的心脏很健康的!” 姜昉摇摇头,咬着唇眉头紧皱。 那种感觉就持续了几秒,更像是一种不好的感应…… 但愿是她想多了。 接下来,姜昉没了说话的兴致,脸色依旧不好看。 段玖忍不住看了她好几次,母夜叉还是刚才眉飞色舞的样子顺眼。 前方,一个人影气喘吁吁跑过来。 是之前见过的猎户大叔。 “姜昉,不好了!你娘出事了!” 姜家。 门口又站了一堆村民,都唏嘘不已。 “慧娘可是难得的贤惠人,命咋这么苦啊?” “也不知该说慧娘命大还是命歹,这以后咋活啊?” “好人没好报,摊上蔡扒皮这样的婆婆,又生了姜昉那么个女儿。” “要我说还不如摔死了,好过生不如死啊……” 院子里,罗慧娘躺在地上,泪流满面,满脸绝望。 身上倒是没有血迹,可是比那还糟糕。 摔下山崖的时候,有棵大树给挡了一下,有了缓冲,没要罗慧娘的命,只是摔到了腰。 但老天到底没要眷顾第二次。 被村民发现后抬回来,铃医检查过后,直摇头,诊费都没要。 蔡老太正庆幸,就听到对方说:“脊梁骨摔断了,这辈子都站不起来了。” 晴天霹雳!敢情人家是可怜罗慧娘才没收钱! 蔡老太捶了捶胸口,痛心疾首,难不成以后还得养这个废人几十年? 绝不可能! 满脸阴沉拉过姜二,低声在他耳边说道:“你这就去老秀才家,要他……” 铃医留下一句“好好养着,性命倒是无忧的。”,就离开了。 蔡老太要紧牙关,这才是最麻烦的! 她居高临下,冲着罗慧娘喊道:“你咋不摔死了一了百了!识趣的就赶紧自己了断,不要拖累老大和孩子们!” 村民们一片哗然。 知道蔡扒皮是个极品,但没想到她这么不要脸,表面功夫都不做了! 蔡老太黑着脸,继续骂罗慧娘,恨不得能活活把她骂死。 脸面有什么要紧的,名声能当饭吃吗? 人活着,要的是实惠! 姜小妹跪在罗慧娘身边,紧紧抓住她的手,痛哭不已,忍无可忍嘶吼道:“奶奶你别说了!我娘才不是拖累!我爹不会不要我娘的!” 如果可以,姜小妹真的不想叫这个恶毒无情的老太婆做奶奶。 蔡老太就是一个巴掌扇过去,蛮横道:“反了你了!敢吼我?这个家由我做主,你爹也要听我的!再敢多说一个字,我连你也一起赶出去!” 这个死丫头一定是跟姜昉学坏了! “不要打小妹,不要打……”罗慧娘崩溃到泪水越发汹涌,眼神黯淡无光。 嫁来姜家这么多年,除了没能生出个儿子,罗慧娘自问,没有功劳也有苦劳。 原本她就没想拖累任何人,可蔡老太这么直白不留情面,让她一直以来的坚持完全坍塌。 曹庆花从屋里跑出来帮腔:“就是啊,大嫂,以后你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我看姜赛男也要嫁不出去了。” 罗慧娘点头,面如死灰:“好,好,你们不要管我,我死了就好,我不拖累任何人。” 曹庆花假模假样笑道:“这就对了,若换作我出了这事,也是这般想,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孩子。” 心里想的却是,她可没有罗慧娘那副倒霉德性。 蔡老太叉腰挺胸,朝着村民们喊道:“大家都听到了,是罗慧娘自己不想活了,以后她是生是死都与我姜家无关!” 村民们都一脸鄙夷,这个蔡扒皮素来吝啬爱占小便宜,但不要脸到这个地步,实在是太过分了。 以后得少跟她家来往,绕道走。 一个嘲讽的声音响起:“好一个蔡扒皮,原来是把左脸扒下来贴在右脸,一边不要脸,一边二皮脸!” 村民们顿时哄堂大笑起来,虽然这个时候笑不合适,但他们忍不住。 瞧瞧蔡扒皮那瞬间涨成猪肝色的老脸,精彩! 大家自动让出一条道,姜家的母夜叉终于回来了,这下有好戏看了。 段玖亦步亦趋跟着姜昉,隐在凌乱发丝下的薄唇翘起来,和周围的吃瓜群众们一个心思。 这次不闹个彻底,恐怕很难收场。 姜小妹看到姜昉,如同有了主心骨,破涕为笑:“二姐!” 姜昉点点头,径直走到罗慧娘身边给她把脉。 还好没有内出血,脏腑无碍。 姜二随后也走进来,递给蔡老太一张纸。 蔡老太狠狠瞪了姜昉一眼,冷笑道:“这是我替老大给你的休书!拿好赶紧滚蛋!” 说完就将那张纸丢到罗慧娘身上。 轻飘飘的纸张落下,却宛如千斤,压痛了罗慧娘。 她不奢望蔡老太能拿出多少钱为她治疗,也不需要,但为什么自己用心多年侍奉的婆婆,一点情面也不留呢? 罗慧娘死寂的眼透出几分茫然,为何要这般赶尽杀绝,让她死后也只能做孤魂野鬼! “错了吗?是我错了吗?我究竟做错了啥……” 段玖垂眸看着形容凄惨的中年妇人,满面风霜,悲苦刻在脸上,一辈子逆来顺受,卑微如蝼蚁。 利用价值没了,也如蝼蚁,顷刻湮灭。 接下来,姜昉会如何选择? 她以前对这个娘可没什么好脸,残缺之容带来的不甘和愤恨,多数都发泄在罗慧娘身上。 “我爹不会休了我娘的!”姜小妹哭喊着去抓那纸休书,嘶吼道:“你给的休书不算数,是假的!” 姜昉抢在妹妹前面,把休书拿过来,拿起来迅速看了看,折好塞到怀里。 休书也来得正好。 “好,我娘从此时此刻起,就和你们姜家没有关系了。而我和妹妹,选择跟着娘。” 第17章 曹庆花偷藏灵芝 村民们又是一阵哗然,这个姜昉胆子也忒大了,还是太年轻,想得太简单。 她一个臭名远扬的母夜叉,拖着瘫痪的娘,还有个无能的死囚相公,离开姜家和找死有什么区别? 唯一全乎的姜小妹,倒是能卖几个钱…… 蔡老太有点意外姜昉爽快拿了休书,得意忘形道:“你和你那个废物上门女婿滚吧,姜赛男留下。” 养到十岁的半大姑娘,是个劳力不说,过三、四年就能换彩礼,走了多亏。 姜昉莫不是也是打着这个主意?想得美! “姜赛男我们还是要的!”曹庆花白了姜昉一眼,以为谁都跟她一样嫁不掉? 姜赛男的彩礼就是她儿子的钱,要给家宝娶媳妇用的。 罗慧娘大惊失色,忍着剧痛抓住姜昉的手,拼命摇头:“阿昉,别说胡话!娘没事的,是娘自己不想活了,你把我丢到外面自生自灭吧,娘不怪你们……你是姜家人,这辈子都是!你爹一直都很疼你们的……” 姜昉心脏仿佛被什么揪了一下。 罗慧娘又急切看向段玖:“你快帮我劝劝阿昉吧!” 段玖想起她给自己塞水煮蛋的样子,心底极快闪过一丝动容。 这是一个多么软弱而愚蠢的妇人,徒有一片舔舐之心,却用错了方法。 总是在忍耐,退缩,退了大半辈子,直到退无可退。 好在,如今罗慧娘已拦不住姜昉。 段玖轻缓而坚定地开口:“我随阿昉。” 毕竟他区区一个上门女婿,能有什么分量? 罗慧娘红肿的眼又开始流泪:“娘已经是个废物,是个累赘,不能再护着你们……” “事不过三,这次轮到你听我的了。”姜昉反握住她粗糙布满茧子的手,笑道:“听我的,我可以让你依靠。” 罗慧娘怔怔的,觉得面前这个少女有一瞬间的陌生。 交握的手热热的,热意顺着皮肤蔓延到血液,到心里。 从生下阿昉的那天起,罗慧娘就自觉欠了这个女儿,一辈子的亏钱。 没想到,自己还有能依靠阿昉的一天…… 姜小妹用力擦了擦眼泪,有二姐在,她就什么都不怕! 哪怕娘拿了休书。 也不知道为什么,姜小妹觉得二姐比爹还令人安心。 “我要跟着我娘和我二姐走!” 蔡老太眉头倒竖,呵斥道:“你敢?家里养你到这么大,可不是白养的!想走,把这么多年花的钱和彩礼钱还回来!” 姜昉嗤笑,莫须有的彩礼都算上了,这就是人至贱则无敌吧。 可惜这老太婆遇到她姜昉,是注定踢到铁板了。 “我娘这么多年给你们姜家当牛做马,哪怕是去别家做个奴婢,累积下来的月钱也只多不少,你是不是也该吐出来。” 蔡老太瞪眼,仿佛听到了什么天方夜谭。 “你娘嫁进来就是姜家的人,没听过哪家媳妇干活儿还要拿钱的!” 曹庆花义正言辞道:“我们这些做媳妇的,生是夫家人,死是夫家鬼,干点活儿就要拿钱,说破大天去,都没这个理,大家说是不是?” 村民们点点头,他们确实同情罗慧娘,但也不能乱了规矩。 要是姜昉今日能替她娘要到姜家的钱,那被别家媳妇效仿,岂不是乱了套! 曹庆花旋即掩唇贱笑:“姜昉,你是不是气糊涂了?哦,我忘了,你自然是不一样,你嫁不出去,做不了媳妇。” 有个大婶儿站出来和稀泥:“你们姜家多少给点药钱,慧娘都这样了,就当是好聚好散。” 蔡老太马上反驳:“她是瘫了!吃啥药都是白白砸钱,没用!” 说到药,罗慧娘来了点精神,对姜昉说:“娘今日采了一株上好的灵芝,估摸着能卖不少银子,你拿了去卖钱……” 既然女儿要跟着自己离开姜家,那灵芝必须拿回来! 蔡老太浑浊的老眼闪了闪:“啥灵芝,我可没看到!” 曹庆花殷切问道:“慧娘,是不是你掉下来的时候撒开手了?姜昉你们几个赶紧去那附近找找,可别被其他人捡去了。” “我记得一直攥在手里……” 罗慧娘慌了,去哪了? 那株灵芝可是女儿们的希望! “我也记得,娘被抬回来的时候手里还有灵芝!”姜小妹指着曹庆花:“然后我看到二婶偷偷摸摸拿了啥回房,肯定是灵芝!” 姜昉一字一句道:“趁我还有耐性,拿出来。” 曹庆花脖子一梗,怒道:“你说看到就看到了?有啥证据?死丫头片子,让你留下是可怜你,不是让你污蔑长辈的!” “我娘拿了又咋样?那本来就是孝敬奶奶的!”姜家宝一声吼,直接把他娘给卖了。 蔡老太和曹庆花面皮子抽了抽,也舍不得责怪宝贝独苗。 得了,反正死活不拿出来就是,姜昉能怎样? 村民们纷纷劝起来:“姜家婶子,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啊!” “你就当看在你大儿子的面上,多少补偿点。” “对啊,免得姜昉她爹回来埋怨你……” 蔡老太嗤之以鼻:“我家老大最是老实孝顺,绝不敢埋怨他亲娘。亲娘只有一个,媳妇随时能换,我拿钱给他娶个黄花大闺女,能生出儿子的那种!” 反正钱进了蔡扒皮的口袋,要想再要出来,难咯! 鸡贼男姜二习惯了女人出头他得利,一直缩在蔡老太和曹庆花身后。 此刻不动声色挡在房门口,精光四射的小眼紧盯着姜昉。 他那同样精明鸡贼的媳妇曹庆花火上浇油:“就是,大伯也得有个儿子,可不能绝后啊!” 对,不孝有三,无后为大,罗慧娘就是姜家的罪人。 说到这个,蔡老太可太有底气了,牛气冲天地跑到一边,操起墙角的扫帚,开始乱挥。 “滚滚滚!” 姜家宝又跟着凑热闹,肥硕的身子冲过来,特别嚣张就要去踢地上的罗慧娘。 “我们姜家不要你了,还不快滚!” 以前他一个不爽就对着这个伯娘踢踢打打,她就是个面疙瘩,随便怎么打骂都没脾气的,只会讨好地笑。 这次好多人看着,他觉得可威风了。 姜家宝短粗的腿伸出去,被一只劲瘦有力的手抓住。 姜昉抬眼看他,眸色幽黑如寒潭:“事不过三,你们惹我,这是第三次。” 第18章 老实人被逼急了 姜家宝打了个寒颤,明明他俯视着姜昉,此刻却没来由恐惧。 下一瞬,天旋地转。 姜昉握着姜家宝的猪蹄,手腕一翻把他掀到地上。 摔倒的时候,她挑了角度保护到了那个猪脑壳。 否则姜家宝后脑勺着地出了事也是麻烦。 但,也仅此而已了。 姜昉这次可是一点可不客气,一拳捣上姜家宝那张猪脸。 姜家宝“嗷”地惨叫出来,鼻腔有股热流迅速滑下。 一切都发生得很快,直到姜家宝飙泪,一抹,一手红,哀嚎道:“娘啊!救我!” 好痛!他的鼻子是不是断了? “啊——!姜昉你疯了!” 曹庆花目眦欲裂,尖叫着冲过去。 姜昉揪起姜家宝的衣襟,要挟道:“别过来,否则我不客气了。” 还能咋不客气? 曹庆花不信那个邪,一马当先继续冲。 姜昉就是一巴掌,正好扇得姜家宝的脸对着他娘。 “啪”的响亮耳光镇住了曹庆花,她急忙停下,差点摔倒。 姜家宝嘴一张,吐出个什么东西,在地上咕噜咕噜滚了几下。 村民们惊呼:“哎哟……” 不少人下意识捂住自己的脸颊,一阵牙酸。 母夜叉战斗力真强,一拳就把人打得鼻血喷出来,一耳光打掉一颗牙! 姜昉挑了挑眉,这不正好赶上死胖子在换牙,这颗牙本来就要掉了的,她可是帮了他。 姜家宝本就肥硕的脸颊更臃肿了,鼻血眼泪糊了一脸,嘴角也流出血来,好不凄惨…… 打在姜家宝身上,痛在蔡老太心里,她举着扫帚就要去扑打姜昉。 就不信姜昉还敢打.死人不成! 姜小妹要急哭了,想去帮忙,被段玖给拉住。 “别去拖后腿。” 姜昉嘴角扬起一抹笑意,段黑茶有点贤内助的样子了,能给她守好后方。 眼疾手快抓住扫帚抢过来,手腕翻转,扫帚就成了她的武器,二话不说就是一个横扫。 村民们再度惊呼:“啊呀……” 蔡老太人老了,但手脚还算利索,千钧一发之际弯腰躲过去。 扫帚是竹子劈的,打到脸上肯定来个满脸刮花。 “死丫头你造反了!连你奶奶也敢打!” “这就是你们把老实人逼急了的后果!” 在场所有人:你跟老实人有半文钱关系吗? 如果有,关系仅仅是老实人是你爹娘吧…… 蔡老太咆哮道:“姜昉,你有种就把扫帚放下来!” 姜昉不仅没放下来,还把扫帚舞得虎虎生风,开始追着她打。 蔡老太绕着不大的院子跑着,嘴里嚷嚷道:“反了反了!孙女打祖母,天打雷劈啊!” “老天爷若是有眼也会先劈你!”姜昉朝四周喊道:“大家记得离蔡扒皮远点,免得她被雷劈的时候连累到你们!” 竟有不少村民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家宝!” 曹庆花想去捞儿子,被扫帚一顿扑打,嗷嗷惨叫,跟着蔡老太一起逃起来。 这个时候,不用跑得比姜昉快,只要跑得比队友快就行。 村民们跟看大戏一样,“喔”、“啊”、“哇”的声音,此起彼伏。 罗慧娘躺在地上,手指攥得紧紧的,眼睛一直追随着二女儿,满脸的提心吊胆。 既担心姜昉应付不过来,又担心这般忤逆长辈传出去不好。 她这个做娘的真没用,还得靠女儿庇护,如今唯一能做的就是坚定站在女儿那边。 换成以前,罗慧娘早就阻拦姜昉了,可现在,她竟然也跟着“忤逆”起来。 看着蔡老太和曹庆花的狼狈,心底涌起一丝快意。 原来,过了这么多年的憋屈日子,也不是没有怨气的。 “呜呜呜……爹救我……”姜家宝艰难地朝着姜二伸出手。 偷偷摸摸从后方靠近的姜二嘴角一抽,冷汗冒了出来。 傻儿子,又给他暴露了! 姜昉转过脸,姜家宝吓一跳,手忙脚乱想要爬开。 姜昉几步跑过来一脚踩在了他背上,姜家宝绝望又凄惨地嚎了出来。 “救命啊……我要死了……” 这辈子就没受过这样的罪啊! 姜昉脚底碾了几下,总算找到了姜家宝的一个优点。 那就是,这痴肥的身子当脚垫还挺舒服。 曹庆花心都要碎了,朝姜二吼:“姜才你一个大男人怕啥?还不快去救家宝!” 姜二咬咬牙,要挟人还不容易,他也能挟持! 他气势汹汹走向段玖和姜小妹,打算先把段玖打到一边,再抓了姜小妹。 手高高举起,带着风,就要去扇段玖。 段玖薄唇轻抿,虽然身体虚弱,但他不是不能躲开。 反正姜二是冲着姜小妹来的,于他何干? “姜昉……”段玖喃喃,她说过的话,算数吗? 段玖也不知道那个母夜叉听到没,闭上眼,迎接即将来的巴掌。 一个扫帚横插进来。 姜二一掌打在扫帚杆子上,手心震得发麻。 好汉不吃眼前亏。 作为一个鸡贼的利己主义者,他马上丢下儿子,脚底抹油打算溜走,手腕就被姜昉拽住。 “二叔,你知道吗?我说过,除了我,谁也不能打他,否则……” 怎样?最多被扫帚打一顿呗! 姜二很怂地干笑了几下,说道:“二侄女,我咋可能知道?你要是早说,我就不动你相公了。” 姜昉也回了他一个笑,笑得姜二松了口气,这就叫伸手不打笑脸人,嗷——! 杀猪般的嚎叫声响彻天际。 手腕传来剧痛,痛得姜二瞬间冷汗淋漓,翻着白眼差点昏死。 勉强睁开眼,就看到自己的手腕红肿,软趴趴耷拉着。 “我的手断、断了……娘啊,救我……” 曹庆花目光发直,倒地昏过去。 姜家宝被姜昉踩着,半点不敢挣扎了,趴在那里,鼻血和眼泪仿佛流不尽,糊得满脸都是。 别说求救,甚至连眼神都收敛起来,不敢露出半点愤恨和不满。 此刻上方那个还在笑着的女人,已经成了他此生挥之不去的阴影! 呜呜,就离谱…… “姜昉!你好恶毒啊!我们姜家咋会有你这样的逆女!我要送你去见官!”蔡老太抚着胸口不停粗喘,怎么也没想到姜昉如此凶残! 目无尊长,以下犯上,姜二是妥妥地被她伤了,这么多人都看着,闹到县衙打五十板子都是轻的! 第19章 蔡扒皮兼蔡泼皮 罗慧娘惊骇道:“阿昉!” “没断,别担心。” 姜昉抓着姜二的手臂轻飘飘一拉一推,把错位的关节复原。 姜二还没痛呼出声,马上感到手腕不痛了。 虽然还有些红肿,但真的不痛了,也有力气了。 姜二不敢置信地转动几下,惊喜喊道:“娘,我没事了!嗷——!” “咔哒”一声,手腕又耷拉了。 姜二还没来得及喊痛,脱臼的地方被接上,然后又被拉错位。 村民们就看到这货一下扭曲得翻白眼,一下如释重负,接下来又鬼哭狼嚎…… “姜二这是在玩啥?” “他的手真的断了?” “是装的吧?” 姜二撕心裂肺地喊道:“你来试试……嗷——!” 如此循环几次,姜昉玩腻了,这才放开他。 姜二脸色白得像鬼,衣服都被汗水浸湿了,浑身发软跪在地上,是彻底怕了姜昉。 “二侄女,我错了……” 此刻,他好羡慕可以躺平的曹庆花。 姜昉拍了拍姜二的肩膀,特别真诚地开导他:“二叔,我这是为你好。” 要是他真的碰了段玖,那家伙估计能把人手做成无骨鸡爪。 算了,这个时候不能想吃的,越想越饿。 姜二捧着肿胀的手腕,哭丧着脸,这是哪门子的好啊? 咱也不知道,咱也不敢问,只能认怂:“我谢谢你啊……” 蔡老太抖着嗓子问道:“老二,你咋样了?” 姜二笑得比哭还难看:“手没断,阿昉是跟我闹着玩。” 他还是痛啊,但比起先前的剧痛,好了很多,能忍受。 姜小妹崇拜看着姜昉,二姐真神,骨头捏一下就能断! 好想跟二姐学哦…… 全场最淡定吃瓜子看戏的就是器灵了,这几个渣渣,对主人来说算个der哦~ 姜昉戳了戳段玖,低声问道:“刚才叫我干嘛?你还会害怕?” 从姜昉拦住姜二的巴掌开始,段玖的心跳就乱了节拍,直到现在才开始平缓。 浸满寒意许久的胸腔,泛起微微的暖意。 母夜叉说话算话,不会再让除她以外的人打他…… 姜昉好像跟段玖心有灵犀,说道:“我说话算话的,能打你的人只有我。” 段玖一个激灵,快速甩开这不该有的“感动”。 不能落入母夜叉的陷阱! 他又不是犯贱,说得好像只有她能打他似的。 这时,有村民喊道:“村长来了!” 村长也姓姜,是个五十开外的老头,国字脸,看着有几分正气,在榔头村德高望重。 两家也扯得上点远亲关系。 大家都安静下来,等着他主持公道。 姜村长在来的路上已经把事情弄清楚了,照他说姜家不仅不能休罗慧娘,还得把灵芝给人家。 可他也知道蔡扒皮的尿性,谁从她口袋里掏钱,她都能翻脸,何况是一笔不菲的银子,绝对六亲不认。 “姜蔡氏,我也不说啥场面话了,给你两个选择。”姜村长很干脆:“一是把灵芝给慧娘,二是收回休书,她还是你老姜家的媳妇。” 蔡老太摸了摸心口,有点绞痛,哪个选择都对她没好处啊! “村长觉得我该选哪个?” 姜村长想了想,低声建议道:“把休书拿回来吧,别为了这个伤了跟老大的母子情。灵芝不还是在你手上吗?” 姜大老实到憨,但也有自己的底线,休妻肯定是不可能的,蔡老太这是把儿子往外推。 “不行,那不行!” 蔡老太头摇得像是泼浪鼓。 收回休书,就得接盘罗慧娘这么大的累赘,还有姜昉和段玖。 罗慧娘瘫了后还不知道能活多少年,比吃白饭的段玖还不如。 家里一个废人已经够多了,再来一个,还要不要活了?! 姜村长也不劝,吩咐道:“那就把灵芝交出来。” 这还没拿出来呢,蔡老太就立马露出自己身上被割走一块肉的痛苦之色,捶了捶胸口:“这本来就是罗慧娘孝敬我的啊!” 姜村长背着手一脸严肃:“那就收回休书。” 蔡老太嘟嘴跺脚就是不依:“我不!我不!” 在场所有人,除了昏迷的曹庆花,就连器灵,眼睛都被这一幕辣到了。 搁这撒娇呢? 姜村长闭了闭眼,难道这就是所谓的姜还是老的辣? 深呼吸几次,他加重语气,说:“不讲道义,妄为姜家子孙。” 道义能当饭吃吗? 蔡老太很不以为然,可她可到底不敢靠这张老脸打混了。 村长有他的权威,何况姜二一家三口全军覆没,姜昉又是个不孝的小畜生,自己孤军奋斗,也干不过。 蔡老太眼珠子转了转,说道:“那我把灵芝给罗慧娘,这总可以吧!” “拿出来吧。” 姜村长满意地点头,抚了抚自己灰白的胡须。 他又朝着罗慧娘说道:“你也别太担心,村里会照顾你的,有啥困难就直说。” 罗慧娘感激涕零:“多谢村长,您真是个大好人!” 姜村长摆摆手,分内之事。 不过要说村里有谁能制得住蔡扒皮,也就他有几分薄面了。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他的脸马上被打得啪啪作响! 蔡老太拿着灵芝出来,得意一笑,直接丢到地上,还狠狠踩了几脚。 姜昉额头的青筋跳了跳,上前把蔡老太推开,但还是晚了。 灵芝瞬间被碾得不成样子。 刚才该拧断的是这死老太婆的手才对。 段玖哪怕抱着看好戏的心情袖手旁观,也觉得有些厌烦了,死老太婆有完没完? 村民们有的不齿蔡老太耍无赖,有的阴暗觉得姜家的横财就这么没了,心里平衡了。 “啧啧啧,蔡扒皮啊蔡扒皮,真有你的。” “我就知道她不可能那么老实。” “这下又有好戏看了……” 姜村长气得胡子发颤,自己年过半百是有多天真,忘了蔡扒皮何止抠门,还是个泼皮! “蔡根香!!!你这是做啥?!” 被人连名带姓这么一吼,蔡老太不由缩了缩脖子,强撑道:“喏,我给了,拿走吧。” 姜村长怒道:“你啊,这辈子净爱做损人不利己的破事!” 蔡老太心里话,就这么一拍两散,没有便宜别人,咋不利己了? 不止毁了灵芝,她还要再给添添堵! “好了,现在灵芝我给了,姜昉把她二叔和堂弟打成这样,咋算?” 第20章 找借口再打一顿 村民们张口结舌,这个蔡扒皮不要脸的下限,到底在哪? 除了人事不省的曹庆花,就连姜二父子都傻眼了。 同时又忍不住冒出点隐秘的雀跃和期待。 灵芝被毁,一拍两散,这顿打没白挨! 姜昉能怎样?打她奶奶吗? 那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罗慧娘气得眼泪哗哗流:“你为何要赶尽杀绝……” 姜小妹攥紧小拳头,她再也不要听娘的话忍着了,等爹回来,她全都要告诉爹! 姜昉捡起破碎的灵芝,露出一个众人不约而同咯噔的笑。 “好啊,我这就跟你算算。” 姜二父子莫名有种不好的预感。 他们还不知道,那是一种小动物被危险盯上的敏锐直觉! 姜昉一手掐住姜家宝的脸颊,逼着他张嘴。 “嗷……痛……唔……” 沾着灰尘的灵芝碎块塞了满嘴。 然后嘴巴被捂住,姜昉一句“吐出来还是你吃”,让他哭着嚼起来。 这个母夜叉绝对说得出做得到,吐了再吃回去,还有比这更恶心的吗? “姜昉!你住手!不准再欺负你弟!” 蔡老太气得怒吼,心疼姜家宝但又怕姜昉真的对自己动手,那句“有啥冲我来”,怎么也说不出口。 这小畜生已经疯了!六亲不认了! 蔡老太推了推儿子:“还不快去救家宝!” 姜二畏畏缩缩蹲在一旁,极力缩小存在感,结果还是被老娘点名,简直欲哭无泪。 “娘啊,好好把灵芝给她不就完事了吗?” 姜二忍不住生出一股子怨气。 他和家宝被打成这样,娘不赶紧把那个母夜叉送走,居然还火上浇油! 蔡老太用力推了推姜二,气道:“你那是啥话?我是为了我自己吗?还不是为了这个家!一个两个的都没良心……” 姜二撇撇嘴,被推了个踉跄,又快速站回去,死活不动。 儿子啊,爹实在是没有几只手可以折的,地里还有好多活儿要做。 “家宝,听、听你二姐的话,灵芝可是好东西,很补的……” 气得蔡老太一个倒仰,又去扒拉姜村长。 可人家正在气头上,装聋作哑懒得搭理她。 姜家宝努力把灵芝咽下去,噎得直翻白眼,没想到这辈子还会因为吃东西受这么大的罪。 奶奶和爹都靠不住,还说他是家里最大的宝贝,两个大骗子! 姜家宝的人生观都受到了冲击,今日早上爬也该爬着去学堂的,呜呜…… 姜二“牺牲”儿子,又讨好姜昉,却还是没被放过。 姜昉指着剩下的灵芝:“吃。” 不吃肯定被硬塞,姜二非常识时务地抓起来往嘴里放,吃得狼吞虎咽,跟儿子比赛似的。 姜家宝觉得自己的痛苦平衡了一点。 爹啊,灵芝可是好东西,很补的,瞧你吃得多高兴! 蔡老太要被儿子这没出息的怂样给气死,却不知道姜二也有怨气。 好不公平啊!为啥她娘作妖,倒霉的却是他和家宝? 姜二只能安慰自己,灵芝很补的,这波不亏! 这熊样惹得村民们毫不客气地哄笑起来。 姜小妹看着滑稽的二叔父子俩,俯下身在罗慧娘耳边说道:“娘,二姐给我们出气了!要是二婶看到又得气得晕过去……” 罗慧娘也觉得很解气,但还是心心念念灵芝,念叨着:“真是可惜了,难得摘到这么好的灵芝。” 段玖也这么觉得,哪怕灵芝被踩得稀巴烂,给那两个人头猪脑的东西吃了也是暴殄天物。 但母夜叉这么做肯定还有后招…… 等两父子吃得一点不剩,姜昉现学现卖,冲蔡老太喊道:“灵芝被你的宝贝儿孙吃了,我就折价卖给你。” 蔡老太还以为姜昉有什么大招,说来说去还是要钱,不屑翻个白眼:“在场这么多双眼都看到了,是你逼他们吃的,别想强买强卖!” 反正打也打过了,就不信姜昉那小畜生还能怎样。 难不成敢闹出人命? 姜昉的确没指望这么容易就让蔡扒皮掏钱,她就是找个借口再打姜二父子一顿而已。 “宝宝,吃白食,你不配哦。” 一记铁拳砸在姜家宝的肚子上。 “嗷——哇呕——” 姜家宝狠狠一颤,惨叫一声,吐了个稀里哗啦,不止灵芝,还有之前吃的鸡肉。 酸臭味在空气中弥漫开来,大家不由捂住鼻子。 “你、你咋敢……” 蔡老太颤巍巍指着姜昉,一脸肉疼,心疼金孙也心疼自己宰的那只鸡。 姜家宝边吐边哭:“这不是我自己想吐的……不算呜呜呜……” 不要让他吃下去啊! 村民们一脸“完了,这孩子怕是给打出毛病了”。 姜昉斜眼看向姜二,姜二也是狠狠一颤,哆嗦着说道:“我、我自己来……” 大家有点懵,就看到这厮很不要脸地用手指抠自己的喉咙,“哇”地一声吐了。 村民们集体战术后仰:“噫……” 有的人也跟着捂嘴,很想吐一吐,甚至后悔来凑热闹。 没办法,实在是反胃。 以前只知道姜二精明鸡贼,没想到他还是个能伸能屈屈屈屈的,忒不要脸了。 姜二寻思,脸皮能当饭吃吗?被母夜叉打到吐出来就有面子了? 两父子的呕吐声也跟比赛似的,此起彼伏。 现场十分安静,场面非常恶心。 姜家宝趴在地上,吐无可吐,满嘴苦味。 这个味道好熟悉啊,短短一天不到就经历了两次! 跟姜二对望一眼,同病相怜中夹杂着服气。 爹就是爹,认怂快点,苦吃少点。 姜二表示,这可是学堂里不会教的东西,爹的人生智慧! 姜村长实在受不了这场闹剧,拍板道:“我做主了,蔡根香拿出十两银子赔偿给罗慧娘……” 十两! 灵芝没了,儿子孙子被揍了,鸡也白杀了,已经是节节败退,还要掏出十两! 蔡老太捶了捶堵塞的心口,揪着衣襟,张大嘴喘息着。 “这事就到此为……” “夭寿嗷——!” 蔡老太仰头嘶吼一声,翻着白眼倒地,和曹庆花并排躺在一起。 院子上空,有乌鸦“嘎嘎”飞过。 “……” 第21章 见风使舵猪队友 姜昉差点喷笑出来,脑海里器灵已经笑得出不赢气。 “这个蔡老太也是个宝藏女孩哦~” “那是,能拿戏精学院奖学金呢。” 姜二心一抽,扑过去晃了晃蔡老太:“娘,你真的晕了?” 蔡老太睫毛一颤,这啥话? 拖后腿的玩意,就会拆台! 姜昉把笑意憋回去,惊惶道:“村长爷爷,我是不是做错了?奶奶年纪也不小了,要是气出个好歹,就是我的罪过了……” 蔡老太在心里嘚瑟,小畜生知道怕了吧,快说你不要那十两银子,否则老娘就不起了! 要是把老娘气出个好歹,县衙的五十板子你就挨定了! 姜村长抚了抚发际线高昂的额头,觉得脑壳有点痛。 相识多年,他能不知道蔡根香什么德性,多半是装的。 可那老货年纪也不小了,吃亏的最终还是姜昉这个小辈。 这孩子看着是个孝顺的,闹这么一场也是被逼到了绝境吧。 姜村长没好气哼了哼:“是她为老不尊,到哪都没理。” 蔡老太眼球微微一动,糟老头子,闭嘴吧你,给你能的! 老娘凭实力省的银子要你多事? “算了,就这样吧。”姜昉摇摇头,还是好忧心:“段玖,赶紧去请县里的大夫来给咱奶奶看看,就上次那个,挺不错的。” 段玖紧跟着,一脸为难道:“要是从县里请过来,出诊费可不止一两。” 姜昉沉着脸训斥:“那又怎么样?咱奶奶值得!” 段玖乖巧征求:“租个驴车能快点,可以吗?” 姜昉豪爽挥手:“回来的时候就租马车,更快!可不能耽误奶奶的病情!” 村民们对姜昉刮目相看。 “别看姜昉闹得凶,骨子里还是孝顺她奶奶的。” “看不出来,这丫头关键时候能顶得住。” “你看姜二就吓傻了,还不如一个小姑娘呢……” 蔡老太差点破功,咬牙崩住。 把她抬屋里躺一下不就行了吗! 要是二媳妇还醒着,肯定知道自己啥意思,老二真是个废物,没屁用! 姜昉冲着姜家宝温柔地笑:“大夫来了也给宝宝看一下,怎么说也是我弟。” 一听到姜昉叫“宝宝”,姜家宝就有创伤应激障碍。 这个时候想起我是你弟了? 姜昉眼光又落到姜二身上,吓得他倒退两步,贴着墙壁两腿战战。 又要咋搞他了? “阿昉啊,你有啥事尽管吩咐二叔,二叔义不容辞啊!” 姜昉还挺喜欢姜二这副熊样,不客气道:“村长说了,要奶奶赔我十两,她的钱放在哪里,你该知道吧?” “我这就去给你拿!” 亲娘认证的废物老二屁颠屁颠往蔡老太屋里跑。 其实他不知道,蔡老太连儿子也防着。 但这并不妨碍姜二投诚。 房间就那么点大,挖地都要找出来! 蔡老太再也忍不住了,嘤咛着缓缓睁开眼:“哎呀,我这是咋了?” 看到蔡老太瞬间清醒,姜家宝顿时撕心裂肺地喊出来:“奶奶你别闹幺蛾子了!” 姜二一个踉跄,转身再度扑到蔡老太身边,就差给她磕头。 “娘啊,快给阿昉十两银子吧!” 你倒是有心情使劲作,反正受罪的也不是你! 蔡老太开始装可怜,哽咽道:“老二,你这辈子赚过十两吗?家里哪有这么多钱?” 姜二撇撇嘴,继续拆台:“至于么?大哥在县里做工每个月二两,都拿回来给你了……” 蔡老太磨牙,好想捂住这个猪队友的嘴,满是皱褶的老脸奋力挤出一丝苦笑。 “不当家不知道柴米油盐贵,哪家的钱是只进不出的?家里这么多张嘴,老大那点工钱,我也是精打细算才能勉强维持啊……跟我要十两银子,就是逼我去死啊……哎哟,我是真的有点不舒服,先进屋躺躺。” 自说自话演完全场,蔡老太摇摇晃晃爬起来就往屋里走,打算就这么蒙混过去。 姜村长不耐烦看蔡老太表演茶艺,一脸褶子的菊花茶谁爱看呢? 他语气十分严肃地发出最后通牒:“蔡根香,我以姜家族老和村长的身份命令你,赔偿十两银子给罗慧娘!” 这下是真的逃不过去了,蔡老太苦着脸,心脏绞痛。 “晓得了。” 拉着老脸,“砰”关好门,从积攒的宝贝银钱里拿出十两。 这不是银子,是她身上割下来的肉! 蔡老太一边哭,一边来回数了几遍,确定没多出半个子儿,红着眼噔噔瞪跑到门口,生平第一次把钱丢到地上。 碎银子轱辘轱辘散开,差点沾到呕吐物。 “拿去拿去!一家子赔钱货丧门星!滚滚滚!” 能看着姜昉在自己脚下捡钱,多少也能找回点场子。 地上的姜家宝绝望抱头,呜呜,是奶奶作妖,不要看到我不要看到我…… 好在他爹争气,这次姜二学机灵了,不等姜昉给他眼神,马上给捡起来。 老娘作妖,他来补救! “阿昉,你奶奶年纪大了,手脚不利索,你多担待。”姜二捧着那些碎银,笑得谄媚:“银子你数数,没错就收好。” 姜昉给了他一个满意的眼神,吩咐段玖拿着。 蔡老太狠狠剜了姜二一眼,阴阳怪气道:“好好拿着,你这辈子都没碰过吧?” 器灵看戏看得津津有味,闻言哈哈一笑:“是啊,这么小的钱,他确实没碰过。” 段玖看了看手心里那些成色黯淡的碎银, 银子还有点可疑的湿润。 也不知道是蔡扒皮的泪水还是口水。 段玖抖了抖,赶紧把碎银塞进袖袋里,然后在身上胡乱擦了擦。 姜村长又对姜昉说道:“你一时半会的也找不到落脚处,就在这里住着,不急。” 姜昉看了看天色,点头谢过。 “我家房子村长也要做主?”蔡老太继续阴阳怪气:“行,别说我不近人情,按天算房租,一天一两。” “你可真敢说,咋不去抢?!” “爱住住,不住滚!” 姜村长讽刺道:“你抠着钱是要带进棺材吗?这么刻薄也不怕死后下地狱被丢油锅?” 蔡老太现在对村长那是横看竖看都不顺眼,不甘示弱吼回去:“你个糟老头子说话这么刻薄,死后一定下拔舌地狱!” 把姜村长气得脸色青得都透着黑了,这个泼妇! 可怜他死了好些年的姜老哥,八成是被蔡根香给气没了,造孽啊…… 姜小妹昂首挺胸,喊道:“不住就不住,我去县里找我爹!” 第22章 这条命比苦瓜苦 姜村长铁青的脸色缓和了一些,摸了摸姜小妹的头:“你爹今晚会回来。” 来之前他就已经叫人去县里通知姜大,晚上肯定能赶回来。 蔡老太一滞,姜小妹则是喜笑颜开,抓着罗慧娘的手喊道:“娘,你听到了吗?爹肯定不会休了你的!” 罗慧娘笑得有些发苦,她这幅样子,相公又一向听蔡老太的话,八成…… 姜昉也不看好愚孝的男人,不过无所谓,自己也不用靠那个便宜爹。 蔡老太也是这么想,鄙视道:“吓唬谁呢?” 翻了个白眼,转身回房,把门关得很大声。 就不信老大会为了个残废婆娘忤逆自己的亲娘。 姜村长和姜小妹一样乐观,姜力那人是出了名的憨厚老实,但闹成这样,恐怕由不得蔡根香。 泥人都有三分火气呢! 挥了挥手,让村民们都散去,各回各家。 姜家这场惨剧加闹剧暂时收场,大家伙儿满足地离开,边走边忍不住讨论起来。 “你们说姜力这次站谁?” “那还用说?他还敢反了蔡扒皮?” “可是姜力对慧娘也挺好的,瞅着不像是那么无情无义的。” “他那个母夜叉女儿又越发厉害,谁占上风还真不好说……” 外人都走光后,姜昉倏地吐了口气,本来打算今日就带着罗慧娘离开,拿着灵芝卖个好价钱,不愁找不到落脚处。 被蔡老太一顿胡搅蛮缠,结果也算差强人意。 姜小妹怀着今晚看到爹的期待,拉了拉姜昉的衣袖:“二姐,我们把娘抬回房吧,明儿个去县里请个好大夫,娘会好起来的!” 姜昉点点头,有她在,罗慧娘想躺着都难。 看到姜二俯身就要叫醒曹庆花,姜昉眼底飞快闪过一丝邪气,挣脱姜小妹的手,三两步冲过去。 “二婶没事吧?” 她说着,面露关心地伸手,就去搬曹庆花的上半身。 姜昉不管自己娘,先来搀扶曹庆花,姜二很是受宠若惊! “没事没事,你二婶皮糙肉厚的,能有啥事?” 姜昉搬了几下,似乎搬不动,便放弃了。 “二婶没事那我就放心了。” 姜二觉得此刻气氛相当和谐,趁机说道:“阿昉,你以后别拿二叔的骨头玩耍,你二婶就不会晕了。” “二叔,我也是没办法啊!”姜昉苦着脸:“你看我们这几个,伤的伤,弱的弱,小的小,要是就这么被奶奶赶出去,还有活路吗?” 姜二表面认同地点头,心里同时咆哮:其他人我是不知道,你这母夜叉的铁拳能打出一片天了都! 要说“泼”,他老娘那种一哭二闹的耍赖,比起你可差太远了。 姜二也和姜村长一样,觉得自己老爹是被老娘气得少活了些年,但想想段玖,有个姜昉这样的娘子,指定活不了多久! 段玖莫名收到来自姜二的同情眼神一枚。 姜小妹不满道:“二姐,你干嘛……” 段玖忙按住她的小肩膀,这小丫头还是不够了解她二姐。 事出反常必有妖,静观其变就好。 姜小妹嘟着嘴气鼓鼓站在原地,二姐到底在搞啥? 姜昉余光瞥到段玖的动作,不错嘛,越来越有贤夫范儿,守好后方,让她安心。 姜二和蔼地看着姜昉,说道:“阿昉,你也是不容易,你爹要是也想休了大嫂,我肯定第一个骂他。” 呵呵,你看我都这么表忠心了,以后有啥事也别拿我开刀了,好不? “阿昉,你去照顾你娘,你二婶有我和家宝就够了。家宝,还不过来把你娘抬回房!” 姜家宝小心翼翼吸了吸鼻子,肥肥的脸颊肿大一圈,眼睛被挤得更小了,艰难摸到他爹娘身边,一眼都不敢看姜昉。 “宝宝,听你爹的话,准没错。” 姜昉拍了拍姜家宝的肩,他狠狠一个哆嗦,哽咽道:“我会的,二姐。” 然后跟姜二一起,吭哧吭哧抬着曹庆花回房了。 脸痛、牙痛、肚子痛,还得干这种费力的活儿,宝宝这条命比苦瓜还苦,呜呜呜…… 姜小妹实在憋不住,问道:“二姐,为啥你要去帮二婶?” 姜昉神秘一笑:“也许,能让娘的痛痛飞过去呀!” “啊?”姜小妹一脸懵逼。 “小妹,你二姐咋做都有她的道理,不要问。” 罗慧娘却没有任何不平,她这个没用的娘已经很拖后腿了,哪还有资格管女儿的事? 姜昉拍了拍她冰凉的手笑着说:“只管相信我就是。” 罗慧娘眼里盈满欣慰之色,这个最亏欠、最让她忧心的女儿,突然就长大了。 如果是用她受伤换来的,那也值得。 要是姜昉知道罗慧娘是这么想的,怕是忍不住翻白眼。 姜小妹泄气道:“我又没说不信二姐……二姐,咱们先把娘抬屋里去,现在有银子了,可以去县里找大夫给娘治病……” “娘摔了脊骨,不能跟二婶那样抬进去,得找块木板来。” 搬运这类伤患必须整体搬动,切忌使其躯体发生弯曲和扭动。 姜小妹忙说:“我去村头木匠伯伯家借一块!” “麻烦。” 姜昉走到院门口,“咔嚓”几下,直接把陈旧的门板给拆了。 如此彪悍,把罗慧娘和姜小妹唬了一跳。 这番动静也引得屋里的蔡老太眉心抽了抽,拆家啊这是? 很好,等老大回来,让他看看死丫头赔钱货干的好事又多了一件。 姜二父子则是同时一抖,苦着脸幻痛,姜昉拆个门板算啥,她不高兴起来还可以拆了他们! 也就段玖波澜不惊,母夜叉干啥都不奇怪。 “该怎么做?” 姜昉挑眉,好现象,会主动问了。 器灵惊喜道:“瞧瞧段黑茶这觉悟!这是慢慢被主人你给融化了!多有人情味啊!” 至于段玖依然黑梭梭的内心…… 不管不管,无视无视! 姜昉失笑,是有被使唤的觉悟才对。 她也不客气,指挥着段玖一起把罗慧娘小心地放到门板上仰卧着。 “你就不好奇?” 段玖好奇,但他才不会承认,冷哼道:“显然你要卖关子,我等着看就是。” 姜小妹又懵了,二姐跟二姐夫在打啥哑谜? 器灵立马蹦跶起来:“我好奇!我好奇!主人,你对曹庆花做了什么?” 第23章 段黑茶成段白茶 姜昉嫌弃道:“显然我要卖关子,你等着看就是。” 瞧瞧人家段黑茶多上道。 器灵委屈了,气鼓鼓瞪着段玖,就你机灵! 从院子到房里距离很短,但要非常小心顾着平稳,段玖又多了几分紧张,累得脸色发白,咬牙忍着。 看得十岁的姜小妹都急了,很想接手! 姜小妹觉得段玖不像是坏人,所以对他“死囚”的身份并没什么抵触。 最大的担忧还是这个便宜姐夫活像个纸扎的,让人无法放心把二姐托付给他。 啊,不对,他是上门女婿,是他被托付给二姐! 好像哪个都很惨啊…… 放好罗慧娘,姜昉随便找了个借口,让段玖和姜小妹出去,开始做治疗。 姜昉轻轻将她翻过来,轻声说道:“你说过相信我,那就把一切都交给我。” 罗慧娘从摔伤到此刻也就一个时辰,竟觉得二女儿对自己的在乎和看重,比之前十八年还多。 这就是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吧! 罗慧娘感动极了,连连说道:“信你,娘啥都信!” 姜昉拿来剪子把补丁交叠的衣衫给剪开,给罗慧娘在背部注射一针局部麻醉。 因为摔伤的剧痛,罗慧娘甚至都没感觉到扎了针,只觉得女儿说完那句话不久,自己的背莫名就不痛了! 这让她升起一丝希望,兴许那个铃医看错了,哪有瘫痪那么严重? 隐约感觉姜昉的手在自己背上做什么,就笑道:“阿昉是要给娘擦药酒吗?” 姜昉凝神,摸清罗慧娘骨头错位断裂的程度,开始正骨。 这是她姜家独有的手法,可以说是不外传的秘术。 一来西医和仪器先进,二来这个很难学,必须对骨骼熟悉到精密,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姜昉辅修了法医学,对人体骨骼熟悉得堪比吃饭喝水,闭着眼都能摸出来哪块是哪块、应该在什么位置。 如今来了古代,这门秘术刚好派上用场。 屋外,段玖和姜小妹面面相觑。 “你饿吗?要不要去买点吃的?” 十两银子还在段玖兜里揣着,想想母夜叉这两天都没吃什么东西。 何况蔡扒皮肯定不会让他们几个再吃这个家里一丁点粮食。 “不饿!”姜小妹皱眉,冲着段玖露出“你咋这么不懂事”的谴责眼神:“那些银子是要给娘治病的!” 段玖被噎住,就不该关心母夜叉,她吃没吃跟他有什么关系? 两个人又无话可说了,站在那里等着姜昉出来。 姜昉精神高度集中,鼻尖冒汗,徒手正骨不能错半毫,差之毫厘失之千里 让器灵拿出用来给脊骨塑形和固定的背心,专门改良过,比传统石膏背心好用。 “来,把这个穿上。” 罗慧娘看到,双眸发亮,有种“吾家有女初长成”的欣慰,笑道:“这是你给娘做的肚兜?” 这个款式不是平时穿的那种,有点怪怪的。 但只要是女儿亲手做的,她来者不拒。 姜昉嘴角抽了抽,很好,不用解释,自己就脑补好了。 现在骨折的地方已经复位,受压的脊髓神经还得用药物修复,配合神经生长因子增强剂就好。 给罗慧娘穿好矫正背心,又从衣柜里拿出外衫套上,姜昉又叮嘱几个注意事项,就说道:“你好好休息,我出去做饭了。” 罗慧娘点点头,窝心到不行,姜昉的背影消失了都还是依依不舍地盯着门口。 她甚至不敢闭眼,生怕一睡过去,醒来发现这是一场梦。 姜昉让姜小妹留在家里,带着段玖屁颠屁颠跑到半山腰,看她布置的陷阱有没有收获。 很好,原封不动。 段玖微微松了口气,没有人中招,不然麻烦大了。 姜昉不爽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小瞧她? 段玖望天,虽然这里是半山腰,但也还算偏僻,应该不会有倒霉鬼中招吧。 他还是不要打击母夜叉的积极性,免得她来搞他! 姜昉豪气挥手:“走,去屠夫家买肉!” 白嫖不成,还好有银子。 段玖舔了舔唇,精神一震,义正言辞道:“忍着!那些银子是要给娘治病的!” 见姜昉呆住,段玖挺起瘦弱的小胸膛,就是这样,他要名正言顺的给姜昉添堵! “这小子是不是也被穿了,居然说出这么崩人设的话……” “都是主人调教得好哦~”器灵特别欣慰:“这么下去,扭曲大反派转为社会主义接班人指日可待啊!” 姜昉也这么觉得。 拯救天下苍生什么的不重要,但能把日天日地的段黑茶变成段白茶,还是有成就感的。 忍不住对段玖露出一抹属于老母亲的慈祥笑意。 “你笑什么?”段玖瞬间起了一身鸡皮疙瘩,莫名觉得瘆得慌。 姜昉跳起来一把揽住段玖的脖子,揉狗头:“不错,孺子可教,你也懂事了。” 看来罗慧娘受伤也不全是坏事,拿到休书还感化了段黑茶。 段玖一个踉跄,就被姜昉夹在胳膊下,他还挣脱不了! “放开我……” 姜昉哈哈大笑:“这么乖,今晚就奖励你继续吃咸菜。” 段玖立马破防,怒喊:“休、休想!” 两个人玩闹着下了山,途中遇到的村民都当看稀奇,窃笑不停。 村里有点什么事都传得很快,大家一致认为,姜昉和她的上门女婿共同对抗蔡扒皮,感情升温了。 丑女和死囚也有春天啊! 就连路边的狗都愣在原地,眼巴巴看着段玖。 它的磨牙棒有人罩着了? 段玖脸涨红,还好有乱发掩住,亦步亦趋跟着姜昉。 那些平日里会欺辱他的村民,现在都不敢凑近,就是脸上的笑依然很贱。 姜昉瞥到路边发呆的狗子,眯了眯眼。 它有主吗?或许可以白嫖…… 似乎感应到危险,狗呜咽着退后几步,夹着尾巴窜得老远。 段玖心情略微复杂地目送那条欺负过自己的狗见鬼似的跑掉。 有母夜叉在,他的安全就没问题。 看吧,狗都不理。 忽的前方传来一个男人的嚎啕:“我咋这么命苦哇!她可是我花了大钱买回来的啊!肚子里不止一个崽儿,就这么一尸几命了!” 围着的人七嘴八舌劝起来。 “别难过了,趁着新鲜卖了,多少也能贴补家里。” “我认得隔壁村有家人在办白事,正好需要。” “攒钱再买个,多大点事……” 听得姜昉血压急速升高! 第24章 现学现卖好白嫖 一条人命说得这么轻飘飘,还整上阴婚了,姜昉自问冷血,都忍不住难受了。 器灵哪怕不是人,也感同身受,怒道:“这些麻木不仁的古人!这万恶的封建糟粕!” 姜昉怒火熊熊地吼:“我能救她!” 一圈人回过头,齐声嘘了下,又继续看热闹。 “这里除了我没人能救她了!要是救不了我可以赔……” 段玖忙去捂姜昉的嘴,不至于,真不至于。 姜昉把他的手扒拉下来,掷地有声地喊出两个字:“赔!钱!” 嚎啕的男人一顿,跳起来喊道:“来,你来!” 姜昉看着段玖,严肃道:“怎么都是一条命,你不在乎,我在乎。” 段玖薄唇张了张,目露茫然。 有必要这么上升吗? 姜昉憋着一股气,推开几个杵着不动的看客,一头扎进人圈里。 器灵悲哀叹息:“主人,看来我们还是太乐观了,改造段黑茶,任重道……呃……” 一人一坠同时傻眼。 地上躺着的是一头羊…… 羊主人哽咽:“你快救救它!” 姜昉大义凛然的表情咔嚓龟裂,蹬蹬蹬后退几步,被热心的吃瓜群众推了一把。 “你行你上啊!” 姜昉干笑:“那个,我以为是人,误会,误会……” 跟医药有关的,她古今中外都算是涉猎广泛,唯独没有了解过兽医学啊! 羊主人怒了,手一伸:“废话少说,大家都听到了,救不了就赔钱!” 段玖默默走过来,准备掏钱。 姜昉拽了下他,问:“你怎么不早说这不是人?” 段玖纳闷:“谁家女人生孩子是在外面?” 再说了,就算真是人,她能救? 姜昉能说啥,只能认栽:“多少钱?” 赔钱就当买肉了。 羊主人:“十两!” “呵呵,你敢讹我?” 好死不死要她的全副身家,都要怀疑这家伙是不是蔡老太的同伙了。 羊主人瞪眼:“我这母羊是最好的青羊,三两银子买来的,从小喂的都是高粱和玉米,肚子里起码两头羊崽,十两绝对没坑你!” 有村民跟着嚷嚷道:“是啊,我们可以作证,友乾对这羊伺候得很精细的!” 姜昉有点心梗,高粱和玉米…… 这些在现代她都不会多看的东西,来这里还吃不上呢。 段玖掏出一把碎银,被姜昉给摁住。 “要是我能救活它呢?” 十两还没捂热,十两这么不经花,姜昉第一次因为钱而感到肉痛,忍不住垂死挣扎。 羊主人也很爽快:“救活了我梅友乾给你酬劳!” “啊?” “啊什么啊?救活了有钱你还不乐意?” “你到底是有钱还是没钱啊?” “……我叫梅友乾,你有意见?” 姜昉嘴角一抽。 “那我试试。” 她也不问酬劳多少,反正砸了也是她买单,不如死羊当活羊医。 接生,兽和人肯定有共通之处,八九差不离吧? 姜昉蹲下来,见那母羊血糊了一屁股,眼神涣散,奄奄一息。 摸了摸母羊硕大的肚子,里头没一丝动静。 也不知道拖了多久,极可能都已经憋死。 “我不保证羊崽都是活的啊!” 梅友乾也不是无理取闹的人,说道:“羊崽死活与你无关。” 要是母羊活了也能保本。 姜昉要器灵运来几颗气血双补的特制中成药,还有强心丸,装作从袖子里掏出来,一起塞进母羊嘴里。 药丸入口即化,母羊懵懵懂懂伸舌头舔了舔嘴。 梅友乾疑惑:“你给它吃的啥?” 姜昉甩了个白眼:“自然是好东西,说出来能吓死你。” 高粱和玉米算什么,这羊可是连人参和阿胶都吃过了! 段玖觉得母夜叉就是故弄玄虚,八成是养马的王二伯给的兽药,瞎搞一气。 算了,还是不拆台了,他可不想吃咸菜。 器灵火速调取相关资料,叭叭叭念起来,吵得姜昉脑子嗡嗡的。 “安静。” 姜昉让梅友乾进屋打来一盆水,趁人不注意倒了一小瓶消毒液,撸起袖子给手臂进行简单清洗消毒。 水珠流过白嫩的手臂,在场的男村民眼睛都挪不开了。 别看姜昉脸丑得不能看,身子还是挺吸引人的,让人忍不住浮想联翩…… 几人正猥琐地想着吹了蜡烛都一样,蓦地感到冷嗖嗖的,透骨的寒意让汗毛倒竖起来。 抬头看看快要下山的太阳,没变天啊? 再一看,顿时什么幻想都没了! 那节纤美的白臂缓缓钻入羊的屁.眼…… 哕! 段玖收回凉凉的目光,那些猥琐垂涎的丑脸,他记住了。 他盯着姜昉,只要涉及到钱,这母夜叉就蛮拼的,还像模像样地给羊接生起来。 大红斑还是那个大红斑,但这样认真专注的神色,在这张脸上,是第一次浮现…… 姜昉把手臂伸进羊的产道,小心摸索着。 那头母羊精疲力竭,吃了补药也没力气挣扎,偶尔哼唧一下。 都是哺乳动物,加上器灵给的资料,姜昉很快融会贯通,找到门道,信心也来了。 摸到第一头羊崽的腿,再摸到头,拉住两个前腿轻轻往外拉,以免伤到宫颈引起大出血。 等到头和前腿露出产道后,下半身就很顺利地哧溜滑出来。 梅友乾惊了:“嚯!你还真会啊!”边说边去掏羊崽嘴里的污秽东西。 村民们也很惊讶,虽然看着很恶心,但这母夜叉确实有两把刷子。 一回生二回熟,共有三头羊崽,都被拉了出来。 母羊有了特制药打底,稍微恢复了体力,就颤巍巍站起来,去舔自己的崽。 运气还不错,小羊羔活了两头。 梅友乾笑得合不拢嘴,豪爽地拿出一吊铜钱。 姜昉摇头。 “嫌少?就是这个价!要不是我相熟的那个老兽医出远门了,也轮不到你啊!” 姜昉痛心捧着夭折的小羊羔呢喃:“它好可爱,它死了……” 段玖眼底闪过迷惑,母夜叉有这么好心?就像她说的,怎么都是一条命,她在乎? 姜昉咽了下口水,真诚发问:“还有比小羊羔更嫩、更洁净的肉吗?” 它没有吃过五谷杂粮,没有呼吸一丁点世间的浊气! 三头羊崽里它发育最好,沉甸甸的,估计得有四斤多。 段玖嘴角一抽,就不该把姜昉想得太好。 梅友乾挺上道:“行吧,送你了。” 今晚有肉吃了! 段玖刚有点高兴,姜昉就将湿漉漉糊着血的死羊崽塞了过来,他瞬间黑脸。 第25章 口水快兜不住了 姜昉如愿以偿,又盯上了羊胎盘,说是给罗慧娘炖汤喝,滋阴补血。 一个村的,梅友乾也可怜罗慧娘瘫痪,就爽快地给了。 白嫖成功,美滋滋! 段玖抱着小羊羔和羊胎盘,忍气吞声跟在抖擞的姜昉身后,特别像个被恶霸渣男压迫的小媳妇。 路边,一个老头语重心长地教育自己的小孙子:“娃啊,你就算打一辈子光棍,也不要做上门女婿,苦逼啊!” 回到家,姜小妹看到段玖怀里红红白白的肉,第一反应就是这个便宜姐夫撺掇她二姐花钱买肉吃。 姜小妹完全不会质疑二姐的任何决定,就算有错那也是二姐夫的错,他真是不懂持家,不贤惠。 逼孩子挑剔的小眼神,看得段玖想把带着血水和腥气的肉砸她脸上。 得知那些肉没花钱,姜小妹马上变脸,垂涎地吞了吞口水,一脸向往:“二姐,我还没吃过羊肉……” 其实何止羊肉,不用说姜昉都知道,这孩子从小到大,顶多尝过一点肉沫。 姜昉有点心酸,同时心底涌起一股豪情,哪怕为了顿顿有肉吃,也得努力赚钱。 “放心吧,二姐会让你吃肉吃到腻!” 姜小妹瞪大眼,吃肉吃到腻,咋可能? 她对二姐的承诺是深信不疑的,只是单纯觉得,自己这辈子都不可能对肉腻歪。 段玖正拿着帕子擦身上沾染的污物,这大饼画得他都要信了。 “二姐,这个羊肉我们咋吃啊?看着有好几斤,省着点吃能吃好久了!” 姜昉嘿嘿笑了,这头羊崽那么可爱,如果是架在火上就更可爱了。 它夭折的使命不就是为了她能吃上烤全羊么! 姜昉去厨房查看了下有什么调料,又让姜小妹去其他村民家里买欠缺的调料,再买一兜白面馒头。 去掉内脏,这羊崽肉更少了,肯定吃不饱,得搭着吃。 接着指挥段玖去烧水,烧开后就烫羊崽全身,褪毛刮洗干净。 段玖也心酸了,想罢工又怕咸菜警告,只能继续忍气吞声。 他为了吃肉居然沦落到这地步! 段玖狠狠薅着羊毛,一边期待姜昉做出美味的羊肉,一边恨恨地想,总有一天,他会让那个母夜叉做比这更脏更累的活儿。 嗯,就让她天天倒夜香、刷马桶! 羊肉特有腥臊味在空气中散开,蔡老太透过窗棂,看得咬牙切齿,想也知道姜昉那个小畜生不可能孝敬自己了。 哟嚯,还敢用她的调料! 蔡老太很想冲出去把调料抢回来,就看到姜昉举着菜刀,眼神阴沉沉扫过来。 吓得她忙缩回去。 等姜大回家,再好好算账! 姜昉划开羊崽肚子,取出内脏,也就是俗称的羊杂,用凉水泡起来。 天气有点热,不这样过一晚准会变质。 然后在羊身上肉厚些的地方用刀割开一些小口,就甩手不干了,继续用嘴巴指挥段玖。 段玖已经彻底撒开了,听话地在羊肚里塞入葱段、姜片、茴香、花椒,再用盐巴给羊搓澡似的入味。 反正这些他已经会千百倍从母夜叉身上讨回来的! 姜昉又用酱油、蔗糖和茱萸辣油做了一碗调料。 这个时空目前还没辣椒,幸好有花椒和茱萸替代。 再去敲二房的门,要了姜家宝的一支新毛笔,充当刷子。 姜小妹看得津津有味,把这个活儿从段玖手里给抢了过去,开心地在羊皮上刷调料。 她也幻想过上学识字,咋也没想到自己第一次拿毛笔,是做这个。 白花花的羊皮颜色变深,看着就来了食欲。 条件有限,姜昉只找来一根铁棍,把小羊羔头尾给插起来,架在柴火上,让段玖和姜小妹人工翻转。 夜色降临。 院子里,姜昉估摸着时间又刷了几次调料。 眼看着整个羊崽金黄油亮,就连器灵,哪怕没有饥饿感,它精神上都馋了。 “二姐,还要多久啊?”姜小妹不知道是第几次问,她口水都快兜不住了! 段玖也很想问,但他可不想表现得像个饿死鬼,那多丢脸。 什么方式烹饪的羊肉,段玖都吃过,但都没姜昉做的这么香的。 姜昉也超想吃的,咕咚把口水咽下去,说道:“就快了。” 此刻她饿得连一只成年羊都能塞下! 等到终于把烤羊从火上拿开,姜昉从屋里拿出两个蒲扇,塞给段玖和姜小妹一人一个。 “想快点吃上就用力点。” 段玖被原始的欲望驱使,毫无障碍地开始给羊肉扇风降温。 以前有人要是说,有一天他会做这样的傻事,段玖能扇死那人。 姜小妹马上化身铁扇公主,扬起手大幅度扇起来:“二姐夫,用力啊!你是不是没吃饭?!” 段玖咬牙:“我是没吃饭啊!” 把姜昉都给逗乐了。 等到差不多了,姜昉洋洋洒洒给羊肉撒上孜然、芝麻和葱花,大功告成。 “开吃吧!” 姜小妹欢呼,迫不及待去撕扯羊肉。 姜小妹塞了一嘴,含糊不清地吹彩虹屁:“二姐!这也太好吃了!咋这么好吃呃……呃……” 被噎得捶胸。 姜昉很有先见之明地准备了水,赶紧递过去。 段玖吃了一口,眼睛不自觉瞪大,比他想的还要好吃得多。 而且是他自己动手做的,感觉更不一样了。 姜昉没忘了给罗慧娘送去一份,然后火速跑回来,把馒头掰开,夹着肉,啊呜一大口,味蕾终于有了满足感。 拆腻斯汉堡包,yyds! 姜小妹顺好气,简直想哭:“二姐,我觉得现在好幸福呀!” 姜昉笑道:“这就幸福了?” 其实她也这么觉得。 有句话不是说小时候从三级台阶一跃而下就能得到快乐,长大后要八楼了。 姜昉觉得现在她仿佛找回了跳三级台阶的快乐。 段玖学着姜昉馒头夹肉,刘海下的眼悄悄瞥她。 几天前还觉得母夜叉面目可憎,此刻在火光映照中,那块大红斑都显得柔和起来。 三个人吃得心满意足,这时,门外冲进来一个中年大汉,满脸汗水和惊惶。 “阿昉,到底出啥事了?!” 第26章 骨头木头哪个硬 乡下穷人家做吃的以蒸炖煮居多,炒菜都少见,费油。 如今姜昉不吝惜调料,加上现代的烹饪手法,烤出来的羊肉香味那叫一个浓郁,窜得老远。 吸溜吸溜,所有闻到的人都忍不住口水泛滥。 一波又一波的村民被吸引过来,看到一整头羊崽被叉起来烤,都惊了。 他们就是大过年的也不敢这么奢侈,姜昉今日得了十两银子就这么大手大脚的,啧啧。 屋内,蔡老太扒在窗棂上,撅着屁股拼命深呼吸,闻个味儿也是赚到了! 姜二也陶醉了,老娘不做饭,媳妇还没醒,他只能摸出一小壶黄酒,就着羊肉香味抿起酒来。 心里忍不住埋怨蔡老太,要不是老娘作妖,这烤羊咋的也有他们二房一份吧? 香味越来越浓郁,曹庆花还没醒来,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 姜家宝真是服了他爹,还挺怡然自得,嘬空气都嘬得津津有味。 按了按饿得咕咕叫的肚腩,好委屈…… 自己吃的那只鸡压根不算啥,之前吃的任何肉都没有姜昉弄的烤羊肉香。 照姜家宝平时窝里横的小霸王性格,早就冲出去抢了。 现在只能窝窝囊囊缩在屋里,就怕被姜昉惦记,给他打出屎来。 天知道一个时辰前,姜昉敲门来要毛笔,姜家宝立刻被吓成了惊弓之鸟,深深体会到了那些被恶霸强抢的良家少女是什么感觉! 姜家宝当时的文思狂涌而出,简直能当场写个八百字檄文! 等姜昉他们几个开始吃的时候,有村民狠狠心走远,有村民眼巴巴看着,不停深呼吸。 姜昉愣是没有给他们来一块尝尝的意思,有人速度跑回家拿了窝窝头,再跑过来。 蹭一下羊肉香味,好下饭呢! 蔡老太红着眼,看着那几个赔钱货旁若无人地大快朵颐,一边咽口水一边恨得牙痒痒,那都是她的钱买的! 猛地看到大儿子回来了,蔡老太抓乱自己灰白的头发,往铺上一倒。 还忍痛点了俩蜡烛,务必让大儿子看清自己沧桑又凄凉的样子! 外面,姜小妹欢呼道:“爹!你可算是回来了!” 姜大急问:“你娘呢?” 村长托人来说罗慧娘跌下悬崖,吓得他匆忙跟工头请了假连夜赶回来。 就看到自家门口一堆人围着,有的还在吃东西,姜大有点懵。 看女儿在烤肉吃,那慧娘应该没出啥大事吧? 可能是村长的人听岔了…… 姜大刚松了口气,就听到姜小妹喊道:“娘为了采灵芝,掉下悬崖受伤了!在屋里躺着呢!” 姜大立马喝道:“那你们还有闲心烤肉吃?!” 这道德绑架一出,姜小妹有些红润的小脸就白了,眼里涌出愧疚。 是啊,真是不应该。 段玖也不敢吃了,低头不语。 其实心里悠哉得很,也就做做样子,等着看好戏。 母夜叉那个战斗力肯定能打得她爹找不到东南西北。 姜昉冷笑,本来还淡淡打量姜大的目光,倏地变锐利。 “那你是要我们饿着肚子还是凄凄惨惨抱头痛哭?” 这个便宜爹,愚孝,脑子不灵光,典型的苦逼型人格,吃苦当找补。 要是有姜二半分的精明,都不至于憨傻到有些可恨。 姜大一哽,当然不是,可也不能这样吃吃喝喝啊! “你们娘刚受伤,你们就这样,时间一长,是不是就根本不会管她了?” “这样,是哪样?你展开说说,我洗耳恭听。” 姜昉说着,做了个“请”的手势。 “就是这样,不好……”姜大皱眉,说道:“阿昉,爹知道你埋怨我们没能给你个好相貌,可我们咋的都是你的生身父母……” 姜昉特别心平气和地请教:“所以呢?你觉得这样不对,那你说说,我们该怎么做?” “咋还问起我来了?反正、反正不应该是这样……”姜大支支吾吾起来。 这个二女儿从小就粗俗、喜欢逆着来,可也没有这么伶牙俐齿到他都招架不住。 姜大有点脸热,感觉没面子,干笑着把大门关了,隔绝村民们看热闹的视线。 转过身,他脑子一抽,又说了句拉仇恨的话:“就你们吃?孝敬你们奶奶了吗?” 姜昉直接“呵呵”,笑得老阴了,笑得一旁的段玖都想给姜大鼓掌。 火上浇油,真有你的。 你这个女儿要是孝敬你娘,那妥妥的只能是孝里藏刀啊! 姜小妹不满道:“爹,二姐给娘送了吃的进去,我们没有不管娘。” 至于奶奶,她都不要我们了,是哪门子奶奶啊? 碰到蔡老太,很可能爹都不是爹了! 姜小妹这一打岔,姜大有了台阶下,丢下一句“我这就去看看”,大步朝屋里走去。 一直注意着院子里动静的蔡老太听到脚步声过来了,嘴一张,就准备嚎啕。 然后就听到姜大火急火燎进了隔壁房:“慧娘——!” 蔡老太嘴皮子上下颤抖着,嚎啕硬生生卡在喉咙里,猛地咳起来,越咳越大声,咳得惊天动地。 不孝子!老娘要死了你管不管? 什么东西猛地飞过来,“嚓”一声钉在老旧的窗棂上。 蔡老太吓得一滞,就看到一个人影,在烛火的照射下放大,逼近。 那个人影隔着破纸糊的窗棂,发出魔鬼的低语:“这把菜刀还挺锋利的,割羊肉砍木头,都不错。不知骨头比起木头,哪个硬?” 蔡老太马上捂嘴,这下是真的面如金纸了。 姜大已经做好了罗慧娘形貌凄惨的心理准备,结果看到的是她好好躺在床上,穿戴干净,神情安逸。 屋里点了几根蜡烛,照得很亮,姜大清楚看到,罗慧娘嘴角的油光。 枕头边,有个空了的陶碗。 阿昉确实是送了吃的。 也罢,受了伤,吃点好的是应该的。 看到姜大,罗慧娘欣喜地笑开:“阿力,你回来了!” 姜大坐到床沿,抓住罗慧娘的手,急吼吼问道:“我不是说过不要去山上采药吗?!伤到哪里了?严重不?找大夫看过没?” 这一连串的发问饱含关心,然而罗慧娘笑容蓦地僵滞,想到了那封休书…… 正要开口,就听到外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老大我的儿啊!你可算回来了!你不在家的时候,他们都来欺负你老娘啊啊啊啊……” 第27章 如听仙乐耳暂明 姜大吓得一个激灵,下意识松开罗慧娘的手,起身就跑。 罗慧娘攥了攥手,嘴角扯出一丝了然的苦笑。 就算这么多年,她和姜力有感情,但这男人还是会站在自己母亲那边吧。 蔡老太顶着巨大压力连滚带爬,扑到大儿子怀里,嘶吼道:“尤其是姜昉这个小畜生,她骑我头上拉屎啊!” 姜大一惊,看清自己老娘白发凌乱,满脸憔悴,仿佛老了十岁。 才几天不见,原本皮实的乡下老婆子,竟有了风烛残年那味儿,多可怜啊! 再看姜昉,手里还拿着菜刀,凶神恶煞的,姜大心里的天平一下就倾斜了。 “姜昉,你到底做了啥?!” 姜昉面无表情:“先问你老娘做了什么吧,大孝子。” 啧,骑在头上拉屎这是什么高难度的体位,好恶心…… “你看你都回来了,姜昉这小畜生还这么嚣张!我是管不了她了,靠你了啊!”蔡老太缩在大儿子怀里,真情实感地哭诉。 姜大马上吼:“姜昉,过来,跟你奶奶道歉!” 蔡老太一下子腰杆梆硬,傲娇起来:“道歉我也不接受,我要跟这小畜生断绝关系!” 姜大真急了,断绝关系多严重啊,可不能随便说! “姜昉,赶紧给你奶奶跪下!一家人哪有隔夜仇,诚心道歉,她老人家会原谅你的!” 听墙角的姜二摇摇头,对自己这个憨大哥起了一丝怜悯之心,又很难不幸灾乐祸。 还有老娘也是拎不清,咋还没吃够教训? 算了,遭罪的不是他就好。 罗慧娘躺在床上,捶了捶床板,厉声喊道:“姜力!” 姜大呆了呆,有点反应不过来。 多少年了,慧娘从没这么连名带姓叫过他。 罗慧娘接着喊:“姜力,你的女儿磕破脑袋,你没看到吗?” 姜大这才注意到,姜昉头上裹了一圈白布,他之前是真的没看进眼里…… 姜大有点愧疚,嘴唇嚅嚅,再开口,声音都小了很多。 “咋弄的?应该没事了吧?” 姜昉拎着菜刀走过来,吓得蔡老太抱头鼠窜,从姜大怀里窜到他身后,颤声道:“反了反了……” 姜大迅速摆出爹的威严:“阿昉,有话好好说,你……” 姜昉看都没看他,直接走到罗慧娘床前,一屁股坐下。 老实娘看样子要发威,她必须力挺。 姜小妹站到二姐身边,气鼓鼓地朝姜大翻了个白眼。 这个爹,回来了还不如别回来。 姜大有点懵,发现唯一没对他表达蔑视的,就只有那个国家发的上门女婿。 段玖老老实实跟个小媳妇一样跟着姜昉,安静看戏。 小小的房间,分成了两拨人,姜大有点不舒服,总觉得自己被踢出来了似的。 “慧娘,我……” 罗慧娘也不指望他了,慢慢说道:“阿昉看大夫花了一两银子,你娘嫌阿昉花钱太多,不依不饶地闹,我只能去采药赚钱……” 一直说到自己摔伤,灵芝被毁,蔡老太迫于压力赔偿了十两。 换作以前,罗慧娘肯定极力掩盖婆婆的极品,委屈女儿和她自己。 现在她不打算忍了! 姜大皱眉说:“娘,一两银子咱家又不是出不起,我每个月都把工钱给你攒着……” 姜昉嗤笑,好大一朵粗壮的白莲花。 他是真不知道他娘是个极品?蔡扒皮这外号他没听过? “说得简单,磕破点皮就花去一两,日子还过不过了?”蔡老太跳脚,指着罗慧娘:“你说完了?你咋不说姜昉小畜生偷我的鸡吃,还追着我打?” 说着又拉着姜大到了姜二那屋,“梆梆梆”敲门。 “姜昉还打了你弟和家宝,你弟妹都被吓晕了,你看看姜昉干的好事!” 姜二没想到火猝不及防就烧过来了,崩溃喊道:“娘,你别乱说!我们没事啊!” 蔡老太一心告状,瞬间爆发出无穷力量,抬脚把门给踹开了。 于是姜大就看到自己那个本来就胖,现在脸又肿了一圈侄儿,凄厉尖叫起来。 “奶奶你别闹了……我怕……” 姜大怒火猛地蹿高,家宝都被吓成这样了! “姜昉你太过分了!!!” 看到大伯发火,姜家宝哭得更厉害了。 天地良心啊,他绝不是挑拨,是真的怕姜昉又惦记他啊! 姜大冲回自己屋里,涨红了脸抬手。 姜昉面色不改,姜大敢碰她一根头发,分分钟菜刀伺候。 罗慧娘厉喝:“你敢打?!” 姜大手滞在半空,明明罗慧娘是躺着的,他莫名觉得自己矮了一截。 “有啥不敢打!”蔡老太又跟来撺掇:“爹打女儿天经地义!” 罗慧娘双眼被愤怒烧红,一字一句控诉道:“姜力,你女儿磕破头要死了,也只配花五文钱?你女儿饿得面黄肌瘦,也只配看姜家宝吃肉?她们做错了啥?” 蔡老太撇嘴:“还做错了啥,当然是没带把儿了!这就是有罪!老大的根都断了!” 罗慧娘眼里泛着泪光,死死不肯落下,看着姜大:“姜力,你也这么觉得吗?” “我、我从来没这么觉得……” 姜大觉得此刻的罗慧娘有些陌生,甚至不敢直视她的眼。 没有儿子,的确有遗憾,但他也认命了啊…… “慧娘,阿昉,小妹,我会多挣钱的,让你们有肉吃,生病了能请县里的大夫。我娘年纪大了,说句不好听的,还有几年好活?” 姜昉露出一抹真心实意地笑:“这话挺好听的,如听仙乐耳暂明。” 段玖没忍住,噗地笑出来。 笑好像会传染,姜小妹也跟着笑嘻嘻。 只有蔡老太瞪眼:“老大,你咋说话的?!” 姜大有些茫然,有一说一,没说错啊。 蔡老太气不打一处来,这傻不愣登的玩意,也不知道在外面有没有因为这张嘴被打过。 见罗慧娘沉默,姜昉面色也没那么冷硬了,姜大憨笑着,甩出他和稀泥的传统技能:“你们就别跟她计较了,家和万事兴……阿昉道个歉,这事就算过去了,你看你都把家宝打成啥样了……” 第28章 蔡老太的小算盘 罗慧娘差点一口气没提上来,唇瓣打着哆嗦:“这两个孩子有错,错在投胎在我肚子里,错在托生成你姜力的女儿!” “啥意思?”姜大糙黑的脸上透出一丝茫然,然后变成了恼怒:“我也没非要生出儿子,三个闺女都没亏待过,你这话说得也太重了!慧娘,家和万事兴啊!” 小妹还取名叫“赛男”,这不就表明了他的态度吗? “家和万事兴……”罗慧娘红着眼说道:“也怪我,一直瞒着你。姜力,我现在跟你说实话,女儿们在这个家里过得不好,很不好!我咋样无所谓,但我真的不能再对不住她们!” 姜大不可置信地瞪大眼,无法消化这些讯息。 “咋就过得不好了?” 罗慧娘不想再浪费口舌,露出一抹笑,带着解脱后的畅快,提高声音:“好在,从今日开始,她们都不是你女儿了!” 姜大一阵心慌:“你、你这婆娘是摔到脑子了吗?净说胡话?” “差点给忘了!”一旁的蔡老太叉腰,嘚瑟地邀功:“老大,娘已经替你给了这没用的废物婆娘一封休书!那两个赔钱货要跟着罗慧娘,明儿他们四个就会一起滚出去! 姜大都要哭出来了,几天没回家,妻女全没了? “慧娘,我从没想过休了你……休书在哪,快拿出来撕了!” 姜昉从怀里抽出休书扬了扬,姜大眼神一亮。 可罗慧娘按住女儿的手,神色坚定:“姜力,现在是我不想要你了。” 白日,罗慧娘被蔡老太给了休书,觉得天都塌了。 而此刻,却只觉得庆幸,还好,她跟这个不分青红皂白的愚孝男人,没有关系了。 姜大结结巴巴问道:“慧娘,你、你是怕、怕拖累我么?” 罗慧娘冷冷说:“不是。” 刚才吃到阿昉做的羊肉,罗慧娘甚至想落泪,她都不记得自己多久没好好吃过东西了。 好好的,吃人吃的东西。 好像有一扇无形的、一直被堵上的闸门猛然打开,罗慧娘再也不想混混沌沌过日子。 她想过人过的日子…… 而这些,姜力这种榆木脑袋根本不会明白。 姜小妹拉住罗慧娘的手,大声道:“娘,你不要爹,我也不要了!” 姜小妹期盼爹回来,信誓旦旦爹不会休了娘,结果也没什么欣喜的感觉。 蔡老太撇嘴:“装模作样的,吓唬谁?” 看着大儿子两眼发直、失魂落魄的样子,一拍他的肩膀,保证道:“放心,娘肯定给你再娶个黄花大闺女,保管生出儿子!” 姜大腿有些软,被老娘拍得一个踉跄,大吼一声:“娘,你胡闹啥?!我才不会休了慧娘!” 蔡老太拍了拍心口,论分贝她就没输过,更大声吼回去:“我还不是为你好!铃医说了这婆娘一辈子都是瘫的!难不成你还想要我伺候她?” 姜大一呆,咋这么严重? 但他倒是没什么犹豫,反而更坚定了:“要是这样,咱更不能丧良心啊!总之我不会休了慧娘!” 姜昉觉得吧,这个便宜爹还没到无药可救的份上,也不是完全不能要。 “想留住我们可以,条件就是……” 姜大眼巴巴看着姜昉,紧张极了。 姜昉笑道:“你跟这个家断绝关系,跟我们走。” “呸!你可真敢说!”蔡老太咆哮:“也不怕风大闪了舌头!” 姜大整个人呆滞住,对他这样的大孝子来说,别说这辈子,下辈子都没想过这么叛逆的事。 “阿昉,咋就这么严重了?这话是能随便说的吗?” 车轱辘话又绕了回去,姜昉都倦了。 “你舍不得你娘,那就没办法了。明天我就找房子搬走。” 蔡老太冷哼,那是自然的。 “休妻绝对不行。”姜大咬牙,狠狠心让步:“慧娘,你看分家成不?我……” 蔡老太得意转为惊骇,怒道:“分家?你也反了!” 她生怕罗慧娘同意,身体一挺就往地上倒,想要故技重施装病。 但又怕请大夫白花钱,改为屁墩啪地坐下,拍大腿捶心口嚎起来:“老头子啊,我还没死啊,老大就要分家,娶了媳妇忘了娘啊!你还是带我走吧!我不活了!活不下去了……” 姜大马上慌了:“娘你别这样,我没那意思……分家后我会更加努力做工,还是会好好孝敬你老人家的……” 蔡老太心是真的痛了! 本来再多钱全都是她的,现在得分一半出去,那能一样吗? 蔡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从自己怀上大儿子那天说起,这几十年来是如何的艰辛,如何的苦逼。 姜大越来越愧疚,哀求地看向罗慧娘。 罗慧娘心累,对他是最后一点期望也没了,把视线挪开。 女人一旦清醒,就再难迷糊度日。 再看姜昉,兴致勃勃的,当是在看猴戏,就差拿把瓜子了。 至于姜小妹和段玖,肯定指望不上。 姜小妹看着这样的蔡老太,短短两三天,从小到大一贯的认知已经被打破。 奶奶并不是真的厉害,只是因为她年纪最大,大家就得敬着她。 现在奶奶做错了事,就连爹都不想听她的话了,她就只能撒泼。 这个人本身,有什么可尊敬的呢? 蔡老太一家之主的形象,就这样彻底崩塌。 姜大急得出了满头汗,感觉自己夹在老娘和妻子之间,要被烤焦了。 跺了跺脚,跑隔壁找姜二来劝娘。 二弟嘴甜,不像他。 结果喊了半天,姜二跟死了似的,房门还愣是推不开,好像有啥大物件堵着…… 姜二早就吹熄蜡烛,黑暗中屏息静气,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只要他娘和姜昉对上,装死就对了! 等姜大走远,姜二小声说道:“家宝,睡吧,再熬一晚,明天姜昉搬走就好了。” 姜家宝默默躺在自己的小床铺上,两行泪水滑下鬓角。 这哪睡得着啊?又痛又饿…… 蔡老太晚上没吃啥东西,早哭累了,狠狠心妥协:“我可以把休书收回来,你也收回分家的话,还是按以前那样过。” 眼底闪过一丝狠意,把个瘫痪的人神不知鬼不觉弄没了,也不难。 第29章 戏精的自我修养 “慧娘……”姜大忍不住又把希冀的目光投向罗慧娘。 愣是把老实人罗慧娘逼得暴躁了。 “滚!” 姜大再迟钝,也知道罗慧娘是来真的,不想惹怒母女几个,他打算把老娘连拖带抱给弄走。 蔡老太悲痛欲绝道:“他爹啊快来带走我吧!你说你咋走得那么早,留我一个人被这些不肖子孙欺负!你在下面也没个知冷知热的人伺候,反正我活着也没啥意思,这就去找你算了……” 这次不全是做戏,蔡老太真心有点害怕。 夭寿啊!大儿子也变了! 姜昉一拍大腿,兴奋道:“爷爷昨晚还托梦给我,他一个鬼冷冷清清好不寂寞,要我把奶奶给他送下去做个伴!这不是巧了吗这不是!” 蔡老太狠狠一抖,就看到姜昉举着菜刀又过来了。 “奶奶喜欢放血、上吊还是跳河?我都可以送你一程,早点下去和爷爷团聚。” 蔡老太吓得立刻闭嘴,一骨碌爬起来缩到姜大身后。 姜大忙趁机哄她出去。 “娘,有啥事明儿再说,时候不早了,去睡吧!” 蔡老太拉长脸,觉得好没面子,哼哼唧唧转移话题:“我饿了。” 孝顺好大儿:“那我去给你找点吃的!” 蔡老太清了清嗓子,不耻下问:“还有羊肉吗?” 所有人:“……” 论一个戏精的自我修养!就是这么收放自如! 姜昉爽快回道:“有啊!” 不等蔡老太开心,她又说:“段玖,把我们没吃完的拿出去,喂、狗。” “你这死丫头……” 姜大赶紧截住老娘的话头:“娘,你想吃羊肉我明儿就去割两斤!” “吃个屁!气都气饱了!” 蔡老太推开他,冲回自己房间把门一关。 两根蜡烛都烧完了,蔡老太又是一阵肉痛。 咬牙切齿在黑暗中等了半天,也没等来好大儿认错,只能憋屈地躺下。 好大儿此刻赖在罗慧娘身边不肯走,急赤白脸地表忠心。 “慧娘,我明儿就去县里请大夫来给你治伤,你放心,无论如何我都会照顾你……我、我会说服娘分家的,你给我点时间……” 罗慧娘看着姜大布满血丝的眼,他的焦急和担忧不是假的,能说出“分家”已经是很不得了。 以前的罗慧娘想都不敢想分家,就连幻想一下熬走蔡老太,都觉得有罪。 她不舍得为难姜力,就只能为难自己的孩子,还说服自己那是应该的,是孝顺。 真是,傻透了。 罗慧娘笑笑,说:“我现在啥都听阿昉的。” 姜大咯噔一下,不知咋的有点怕这个女儿。 以前姜昉是粗俗无理,现在变得伶牙俐齿的,几句话就让他觉得难应付了。 “阿昉,你看……” “别只是动嘴皮子,让我看看你的诚意。”姜昉伸手,掌心朝上:“说再多好听话都比不上实实在在的钱。” “应该的,应该的!这次我还得了东家额外的赏钱!”姜大立马掏钱袋,然后迟疑道:“阿昉,这些钱要给你娘请大夫,你拿了可别乱花……” “我心里有数,你只管给钱,其它别管。” 姜昉一点也没讲客气,把姜大的工钱和赏钱全搜刮了。 二两碎银,一串铜板,便宜爹目前也就这点价值。 姜大傻笑了一下,肯用他的钱,就还是一家人。 他还想留下来照顾罗慧娘,被姜昉给赶出去。 “今晚我在这里,你跟段玖睡一间。” 毕竟罗慧娘不是简单地摔伤手脚,别人来照顾只会添乱。 姜昉一推段玖的头:“还愣着干嘛?把外面那些清理下。” 段玖怒目而视,想到今晚不用跟母夜叉同房,能睡个好觉。 算了,他忍! 姜大跟这个上门女婿不熟,一起走出房间,体贴地说:“这黑灯瞎火的,早上起来再弄吧,不急。” “咔吧”、“咔吧”…… 月色下,有个黑影在啃吃剩下的羊骨头。 段玖眼尖看出是那只日常欺负他的大黄狗,院门都关了,也不知道它从哪里进来的。 黄狗嘴里嚼个不停,呜呜呜,真是好吃哭了! 段玖那个气啊,脑子一抽,扯着破锣嗓子吼道:“滚滚滚!死狗!我就是喂狗,都不给你吃!” 姜大纳闷,这孩子说啥呢?那不就是一条狗嘛! 完了,他是个死囚就算了,脑子好像还有点问题…… 一人一狗在院子里追了几圈,大黄狗叼起骨头,嗖一下窜上墙头,跳出去跑了。 姜大清咳了下,说道:“孩子,咱回房歇息吧。” 段玖点点头,回了房直接往地铺上一躺。 姜大知道段玖之前被女儿赶去睡牛棚,现在见他睡地铺,很是欣慰。 虽然两人还没圆房,但慢慢来,磨合磨合,总能好好过日子的。 折腾到这个点,姜大肚子早就空了,空气里还飘着烤羊肉的味道,有点折磨。 忍不住说道:“真香,比城里那些饭庄酒楼做的还香。” 酒楼饭庄的菜,他没吃过,偶尔闻过味儿,也一直记得。 段玖心想,何止,母夜叉做的肉,比起御膳也不差。 加上食物缺乏,那种美味更是被放大了十倍、百倍…… “你做的?” 段玖:“母夜……阿昉做的,真的很好吃。” 姜大一愣:“阿昉会这个?我咋不知道?” 还能做得比外面的大厨还强? 段玖叹气:“那是因为阿昉没有机会做,她们都很少很少吃肉……” 把蔡老太割五花肉和杀鸡偏心二房偏到天边的事儿一说,都不用添油加醋,什么要小妹学狗叫、骨头给野狗啃了也不给小妹吃、说小妹狗都不如…… 何况他还刻意卖惨,情绪运用特别到位,凄凉萧瑟得仿佛有二胡锯人的心。 姜大拳头紧握,眼泪哗哗地流,很想马上去质问蔡老太,为啥要这么对他的妻女! 深入骨髓的孝道终究还是压住了这份冲动。 “我以后不会这么糊涂了……我一定要好好补偿她们母女……呜呜呜……” 段玖在姜大的哭声中慢慢睡着,嘴角带着一丝笑。 母夜叉,你该怎么谢谢我? 不对,自己才不是帮母夜叉,是为了以后隔三差五能吃肉。 没错,就是这样…… 夜深了,整个榔头村都陷入静谧,姜家鸡飞狗跳的一天也算是真正结束了。 睡不着的人都慢慢睡过去。 然而,有三个人睡得很不好! 第30章 曹庆花诡异遭遇 蔡老太梦到自己捡了一包银子,做贼一样藏在怀里,红光满面地跑回家,银子成了石头…… 她崩溃大哭,明明是白花花的银子,咋就没了?! 更崩溃地来了,蔡老太不停捡钱,甚至还捡到了金子和各种珠宝,但总是乐极生悲,统统变成石头! 蔡老太闭着眼又笑又哭,彻底麻了。 姜家宝好不容易睡着,却梦到自己莫名其妙变成了武馆里的沙袋,天天被人捶打。 终于,沙袋被打破,沙子漏了出来,同时姜家宝“哕”一下,呕了出来。 然后他被缝合好,重新填塞了沙子,继续挨捶。 姜家宝彻底没了世俗的欲望,唯一的疑问就是:他是个沙袋啊!沙袋咋还有感觉? 一直昏迷的曹庆花也睡得极度不安稳。 荒山野岭,大雾蒙蒙,她跟姜二在被一只大老虎狂追。 姜二的手腕还耷拉着,曹庆花拖着他跌跌撞撞,眼看就要命丧虎口…… 突然,姜二在她耳边贱贱地说道:“我跑不过老虎不要紧,跑得过你就行了!” 说完就甩开她,腿跟上了风火轮似的,一溜烟儿跑不见了。 曹庆花惊恐万分尖叫起来:“天杀的姜才!” 虎啸近在咫尺,她绝望等死,脚下突然踩空,惨叫着跌下万丈悬崖…… “啊——!!!” 曹庆花猛地睁开眼,胸膛急剧起伏,浑身被汗浸透。 发现只是做了个噩梦,眼里的惊恐缓缓褪去。 姜二推门进来,喊道:“醒了就做饭去!老子要饿死了……刚去送家宝搭驴车……” 天才蒙蒙亮,姜家宝就起来了,连早饭都不肯吃,绕过蔡老太和曹庆花,不告而别。 顶着猪头脸也要回县城学堂,被嘲笑无所谓,能远离姜昉就行! “天杀的姜才!” 曹庆花想起梦里姜二的无情无义,不由咆哮。 姜二莫名其妙:“你吃错药了?” 曹庆花咬牙切齿地起身,这王八蛋,非得揍几下才解气。 咚,整个人滚下床。 “一大早的你闹啥?”姜二不耐烦皱眉,嘴里埋怨着,手还是去搀扶。 曹庆花呆滞看着自己的两腿,神色倏地惊惧,用力一捏然后尖叫起来…… 这一叫,姜家所有人都醒了。 姜昉还没睁眼,就感觉自己怀里有个热乎乎的小身体。 定睛一看,姜小妹跟八爪鱼似的抱着自己。 “你不热吗?” “不热不热,我喜欢抱着二姐!二姐,以后我天天都跟你睡,成不?” 姜小妹昨晚跟姜昉一起睡在地铺上,感觉特别好。 罗慧娘扑哧笑了:“净说瞎话,你二姐有二姐夫呢。” 姜昉撸了撸姜小妹的头,推开她起来,拿过便盆,让罗慧娘排尿。 脊髓神经损伤会造成排尿困难,昨晚睡觉前,姜昉又给罗慧娘按摩了相关穴道。 “这种事太脏了,你别……”罗慧娘满脸愧疚地摆手。 作为奉献型人格,哪怕是亲生女儿,这么伺候自己,都觉得不安心。 姜昉也不啰嗦,直接说:“尿身上了更麻烦。” 罗慧娘马上被说通,忍着别扭使用便盆。 姜昉从没做过这种护工性质的事情,此刻却是面不改色。 她不能流露出一丝不耐或者厌恶,不然罗慧娘的心理负担肯定要加重,对养病不利。 “听我的,就可以快点好起来。” 姜小妹助攻:“娘,你昨晚说了,你啥都听二姐的!” 罗慧娘又红了眼,诶诶点头。 姜小妹很懂事地把便盆拿出去清洗。 打开门就听到二婶还在叫,吓得她差点把便盆掉地上。 蔡老太眼眶乌青,叉腰吼道:“一大早的叫魂啊?!老大,老大,起来了没?” 过了一会儿,姜大才走出房间,无精打采像是焉了的小白菜。 眼睛肿成了缝,昨晚不知道哭了多久。 蔡老太完全没注意到他的异样,手一伸:“这个月的工钱呢?” “都给阿昉了,慧娘得找个好大夫……”姜大忍着没质问她苛待自己妻女的事,低声说道:“要是钱不够,你还得给我。” 不给钱还往外掏钱,蔡老太瞬间暴跳如雷:“姜力!你是傻了还是疯了?还没分家就敢这么对你亲娘?我这就去叫村长来评评理!也让大家伙儿看看,你就是个不忠不孝的畜生……” 罗慧娘听到,深深蹙眉,压下心疼,叹道:“看你爹能不能清醒点。” 姜昉觉得蔡老太有一种谜一样的自信,或者说是鱼一样的记性。 昨日那么得罪村长,怎么还指望“糟老头子”给她出头? 姜大忍了又忍:“娘,你讲讲理好么?” “我去你娘的叭叭叭……” 一旦涉及钱,蔡扒皮那叫一个六亲不认,狠到连自己都骂,口吐芬芳活像个喷壶,给姜大浇了个满头满脸。 段玖趴在窗棂上看得津津有味,眼看着姜大拳头越攥越紧,青筋暴凸。 看到别人崩溃,他身上的痛好像都没那么痛了。 打起来,打起来…… 就在这时,姜二慌慌张张跑出来:“娘啊快去看看庆花吧!出大事了!” 蔡老太烦躁吼道:“好好的在家里能出啥大事?” 顿了顿,问:“她又怀上了?” 姜大的愤怒就这么被打断,硬生生憋出一身汗,粗喘不停。 刚才,他差一点就打上自己老娘的脸。 姜二一脸煞白,嗓子都破音了:“怀个屁啊!那算啥大事!庆花她站不起来了!!!” “啥?” 蔡老太掏了掏耳朵,怀疑自己听错了。 啥叫站不起来? 姜昉悠悠然走过来,也不进去,就在门口看热闹。 屋里,曹庆花靠在床头,不停捶打自己的腿,哭道:“咋都没有感觉,就跟不是我腿似的,这可咋办?” 段玖也走过来,旋即在姜昉耳边低语:“她也瘫痪了,你一点儿都不惊讶。” 昨日母夜叉去搀扶曹庆花,就是为了这个。 心里莫名涌起兴奋,看人痛苦,可以减轻他的痛苦。 姜昉轻笑,红斑灼灼:“现世报可以来得很快。” 曹庆花不是言辞凿凿“若换作我出了这事,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孩子”么? 那就说到做到吧! 第31章 擅长脑补的戏精 器灵这才恍然大悟:“原来这就是主人在曹庆花身上动的手脚!是怎么做到的哦?” 姜昉淡淡解释,借着搀扶,实则是曲起指节,钻刺在曹庆花脊骨的两处大穴神经上。 三长一短,能起到麻痹下肢的作用。 “哎哟,嘴炮一时爽,打脸哭断肠哦~” 器灵也记得曹庆花雪上加霜的刻薄嘴脸,吐槽完还情不自禁放了串鞭炮,吓了姜昉一跳。 算了,她心情好,不跟这个憨批计较了。 除了行动不便的罗慧娘,所有人都聚过来。 蔡老太上下打量着曹庆花,半信半疑:“稀奇啊,这瘫痪还会传染?” 曹庆花哭声一滞:“娘,你啥意思?” “庆花,你是不是觉得,罗慧娘瘫了,以后不用干活,躺那里等人伺候,你就跟着学她,一定要占这个便宜才舒坦?” 蔡老太一脸“你个小狐狸,跟老娘玩聊斋,还差得远”的藐视,阴阳怪气。 姜昉差点噗笑出来。 一个擅长脑补的戏精,能提供不少乐子。 曹庆花脸都涨红了,急道:“我能拿这个开玩笑么?我是真的起不来身了!” 蔡老太撇嘴,这个老二媳妇,她还不知道么。 精明,爱贪小便宜,老大家没有的她要,老大家有的她更要,一针一线都要计较。 “那你说说,咋成这样了?” 曹庆花瞪眼:“我咋知道?是不是谁趁我睡着打了我?” 姜二说:“谁打你啊?你昨儿个晕了后,我和家宝把你抬回来,就一觉睡到天亮。” “那、那可能是我做的那个噩梦!我梦到被大老虎追,然后我掉下悬崖,醒来就成这样了……” “我呸!我还做梦捡了好多次钱,次次都是一场空,咋的你梦里摔下悬崖就瘫了?” 蔡老太抚了抚心口,说到做梦就气不顺。 姜二都有点怀疑,他媳妇是不是真的在玩把戏? “庆花,你咋这么幼稚?大嫂都被休了,你以为好玩呢?” “快滚去做早饭!”蔡老太腰一叉,放出狠话:“再装疯卖傻,我就让老二休了你!” 曹庆花张口结舌了一会儿,“嗷”地嚎啕大哭:“天地良心,我是真的动不了了!你们姜家不能丧良心啊!” “我要你动不了!”蔡老太一捋袖子,就去拉拽曹庆花:“你给老娘起来!哟呵,还挺逼真……” “能起来我会不想起来么?谁会没事装瘫痪啊?”曹庆花软趴趴被拉扯到地上,头发乱糟糟,哭着看向姜大:“大哥回来了,正好给我评评理!” 姜大是出了名的老好人,罗慧娘也瘫了,他肯定感同身受站在自己这边。 这次曹庆花想错了,姜大不仅没给好脸色,鼻息重重哼了一声“活该”,转身就走。 他昨晚被段玖凄凄惨惨戚戚的描述给洗脑,对二弟那一家都没好感。 怎么看这个婆娘都是恶形恶状,忍着没揍她就不错了。 现在看她也瘫了,真是说不出来的舒爽。 曹庆花呆住,怎么姜大看自己的眼神还有点恶狠狠的,好像跟她有仇…… “活见鬼了!” 蔡老太提拉半天,累得直喘气。 姜二一抹脑门上的汗,咽了咽口水,说:“我这就去叫铃医来看看!” 见他这样,曹庆花心里总算得到了一丝安慰,关键时刻,这狗东西还是靠得住的。 姜二跑出去的时候,和门边的姜昉对上。 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心里不由咯噔,手腕反射性抽痛了下。 他媳妇突然瘫了,不会是姜昉弄的吧? 旋即晃晃脑袋,想啥呢,姜昉是用扫帚打过曹庆花,但也仅仅是扫帚,当时曹庆花还活蹦乱跳地跑呢。 姜二冲姜昉傻笑了下,快速跑了。 神婆也得找来看看,他媳妇指不定是沾了什么脏东西,整就一个邪门啊! 姜昉看够了戏,清了清嗓子:“奶奶,二婶,这我得说句公道话。” 真是的,闹了半天,曹庆花还是没想起自己说过的话,她不得不提醒下了。 蔡老太瞪着姜昉,不信这个小畜生会说出什么人话。 曹庆花则是满怀希望看着姜昉,那天真的眼神差点段玖给逗笑。 居然指望母夜叉能说出什么好话。 姜昉露出一丝同情的笑,语重心长地说着风凉话:“二婶,你这样,会害得家宝娶不到媳妇的。哪个姑娘乐意有个瘫痪的婆婆?” 姜小妹憋了很久,听了这话,马上显露出跟二姐的默契。 “二婶,你说我娘吃喝拉撒都要人伺候,我会嫁不出去。其实我嫁不出去不要紧,家宝娶不到媳妇才是大事,家宝是姜家的根儿啊!” 蔡老太顿时如临大敌,曹庆花那岂止是个累赘,简直就是个罪人! “还有啥好说的,我可不养废人!” 曹庆花滞住,慌乱到发抖:“你、你们别乱说……我肯定能好……” “小妹,这就是你低看二婶了。”姜昉摇摇头,笑道:“二婶说了,‘若换作我出了这事,也是这般想,无论如何都不能拖累孩子。’二婶,言犹在耳啊……” 这两日,姜家发生的事,无疑是榔头村的热门话题。 在这种有些闭塞的小地方,哪家鸡飞狗跳,至少能讨论十天半个月。 没想到昨日的热度刚起来,今日又有了新的谈资。 没事做的村民们又一波接一波跑去姜家看热闹。 姜二请了铃医和神婆过来。 关上院门,也拦不住一圈人扒着低矮的土墙,兴致勃勃等着吃瓜。 屋内,铃医查了半天,愣是找不出曹庆花身体有啥问题。 “外伤内伤都没有,脉搏急促,也只是因为情绪激动,我说你们是耍我玩吗?赶紧滴结账,我很忙的!” 屁都没查出来还费了五文钱,蔡老太看曹庆花比罗慧娘还不顺眼了。 等铃医走到院子里,村民们忙问咋回事。 铃医如实说了,纳闷道:“这家真是邪门了,一天瘫一个,明天不会还有吧?” 接下来会轮到谁呢? 蔡老太听到这话,额角青筋一抽,咆哮道:“庸医!闭上你的乌鸦嘴!” 一个套着宽袍、走动起来叮铃哐啷作响的婆子走上来,三白眼盯着蔡老太,桀桀怪笑起来。 第32章 蔡老太求着挨打 “你快点……” 昨晚到现在,蔡老太都没顾得上吃东西,饿得胃痛,有气无力。 本来还觉得姜二请神婆是胡闹,但铃医都查不出病因,除了中邪还能是啥? 神婆抽出一把包浆的桃木剑,振振有词:“找不到病灶是因为庆花根本不是生病!她是被邪物给缠上了!虽然那邪物是附在她身上,但却并不是她引来的!” 曹庆花都要崩溃了,把最后的希望都寄托在神婆身上,听她这么说,又是害怕又是松了一口气。 “邪物究竟是谁引来的?” “且看老身施法,把作祟的根源解决掉!” 神婆嘴里又叨叨一通,就挥起桃木剑,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猛然朝着蔡老太砍过去! 姜昉没再凑热闹,走到厨房准备做吃的。 身边是望眼欲穿的段玖和姜小妹。 姜小妹把二婶站不起来的好消息告诉娘后,就马上跑来黏在二姐身边。 走前还特意说:“娘,你等着二姐做好吃的。” 然后对陪着罗慧娘的姜大,那叫一个嫌弃:“爹,应该没你的份,你还是自己找吃的吧。” 别指望蹭二姐做的吃食,她们都还在生他气呢! 姜大苦笑,小妹以前可乖了,从不会这么跟他说话。 罗慧娘见他眼睛红肿,憔悴又苦涩,到底是不忍心看他这样,劝道:“小妹这样,你也别生气,是我们先对不住孩子。” “不生气,我哪有脸……”姜大忙说,眼眶又开始发热:“昨晚,女婿都告诉我了,你们娘儿几个过得很不好,我竟然不知道……是我的错,小妹怎么对我,都是我活该。” 罗慧娘一怔,旋即欣慰一笑。 女婿不爱说话,没想到私下如此体贴,阿昉有福了。 “以后多补偿女儿们吧。” 罗慧娘对这男人的愚孝没把握。 别看姜力现在愧疚,蔡老太要是有啥事,说不定他很快就变回老样子。 “那是自然,我……” “哎哟”、“啊”、“嗷”,一连串惨叫传来,打断姜大的表态。 罗慧娘一惊:“好像是你娘……你去看看?” 姜大差点就动脚了,这几乎是刻在骨子里的一种本能。 深吸一口气,他勉强笑了笑,说:“有二弟在,能出啥事?” 再说了,叫得这么中气十足的。 此刻,中气十足的蔡老太,被神婆追得满院子的跑。 “你个死老婆子老眼昏花了,打我作甚?!” 蔡老太挨了几下,痛得嗷嗷叫,窜到院子里嘶吼。 神婆义正言辞:“你乃是一切污糟的根源!忍着别动,否则整个姜家都会有灾厄!” 这话可太严重了! “我呸!”蔡老太也不跑了,朝神婆扑过去:“让你胡咧咧!我撕烂你的嘴!” 扒在院墙上村民们看得目不转睛。 好家伙,昨日是姜昉大战二房,今日是神婆驱邪蔡老太。 连着两日都有动作片,小日子不无聊了! “老大老二,还不帮老娘撕了这装神弄鬼的死老婆子!”神婆胡乱挥着桃木剑,蔡老太靠近不了,大吼着找帮手。 姜大装听不到,姜二个怂包就怕自己伤了,苦着脸劝道:“神婆,你还是好好给庆花看看吧,是庆花起不来身,我娘活蹦乱跳的……” 神婆冷笑:“邪物就是在你娘身上,今儿个不让老身把邪物赶走,明儿个就轮到你娘了!不信是吧,老身这就走,爱信不信!以为老身稀罕赚你们那点钱?” 说着转身就走。 有风吹来,宽袍飘起,叮叮当当,颇有几分高人风范。 蔡老太身上火辣辣的痛,心底止不住的发毛,脸都白了。 厨房里,姜小妹死死捂着嘴,不让自己笑声来。 天啊,奶奶挨打了! 段玖听着外面吵吵嚷嚷的闹剧,手里用盐巴和玉米面不懈地揉搓一堆乱七八糟的内脏胎盘。 玉米面还是母夜叉敲掉柜子上的锁,才拿出来的。 特别粗暴,柜子都要散架了。 蔡老太看到了肯定又要闹腾,不过那跟他没关系。 段玖关心的是:“这真的能吃?” 内脏的腥膻味比羊肉重,因为很难做的好吃,所以特别廉价,实在吃不上肉的穷人才会吃这个。 “二姐做什么都好吃!”姜小妹就是个无脑吹。 段玖不跟脑残粉争论,反正这些恶心的东西总不会比咸菜难吃。 路过厨房的时候,神婆瞥向姜昉,一只眼飞速眨了下。 那小三白眼,不细看还看不出来。 段玖眼尖看到,哼哼:“你和神婆有什么见不得人的交易。” 姜昉把食材清洗都丢给段玖和姜小妹,翘着脚在看戏。 “才没有,是蔡扒皮招人嫌。” 昨日上山查看陷阱的时候,无意中遇到这老婆子背着包袱,鬼鬼祟祟一副准备跑路的样子。 一问才知道是她做的符水闹出人命了。 姜昉问清楚情况,顺手给了几颗对症的药。 那什么符水,喝了的人运气好是拉几次肚子,还以为排了污秽,肠胃弱点的就会有生命危险。 不得不说神婆运气好,混了这么多年才翻车,还被姜昉给挽救了。 所以神婆特别上道,知道姜昉和蔡老太合不来,马上投桃报李。 段玖怀疑,母夜叉给的药又是养马王二伯做的兽药。 兽药治人的病…… 要说是运气,一次两次的,她运气也太好了点。 “神婆,留步!”蔡老太咬咬牙喊:“继续、继续吧,把那个邪物赶走!” 想起铃医那句“一天瘫一个,明天不会还有吧?”,她就心慌。 曹庆花让姜二把自己抱到院子里,满怀希望看着神婆。 神婆严肃点头:“站好,无论如何都不要动,免得惊了邪物,让它往里身体钻得越深。” 蔡老太吓得瑟瑟发抖,感觉自己要站不住了。 真的有邪物,再不赶走,会害得她也瘫了! “神婆,只有这一个法子吗?”姜二担心道:“我娘一把年纪了,我怕她挨不住啊!” “那也是没有办法。”神婆拧眉,高高举起桃木剑:“这是老身用九九八十一道工序炼制过的祖传辟邪法器,定能把邪物驱赶出来。” 蔡老太握紧拳头,闭上眼,发自灵魂的怒吼:“来吧!” 第33章 后方安稳很重要 桃木剑舞得虎虎生威,蔡老太痛得龇牙咧嘴,愣是不敢动。 曹庆花忍着笑,心里的痛快跟喷泉一样涌出来,死老太婆,活该! 噼里啪啦抽了一顿,神婆像模像样耍了几个招式,收起桃木剑。 蔡老太老脸皱巴成菊花,忍痛问道:“邪物赶走了?” “老姐姐这般虔诚,邪物也怕了。” “那就好,那就好……”这顿打算是没白挨。 曹庆花也是一喜,动了动腿,笑容凝滞,尖叫道:“神婆,我的腿怎么还是动不了?” 神婆小三白眼微闪,她哪知道,她只是个平平无奇的混饭骗子。 “哎,留在庆花体内的污秽,老身无能为力。罢了,老身也没脸收钱。” 这下轮到蔡老太开心了,嘴里说着“这怎么好意思?”,亲亲热热送神婆出门。 “多谢老姐姐,老姐姐慢走哈!” 村民们看得啧啧称奇,蔡老太刚还急得跟乌鸡眼似的,一说到钱,就跟神婆亲热成姐妹。 曹庆花绝望哀嚎:“神婆别走!抽我,抽我!” 姜昉烧了一锅水将羊内脏给煮熟,听了这话差点笑喷。 不知道的还以为是抽奖,这么上赶着。 蔡老太也是,被抽了一顿还当是占了便宜。 神婆嘴角抽搐,但她反应极快,哄人的话随口就来。 “庆花,不是老身不想给你除秽,老身这桃木剑跟邪物恶斗一番,功力散尽,至少得养个一年半载。” 神婆一脸惭愧,背影沉重地离开了。 还不忘跟姜昉交换了个眼神。 把蔡扒皮白揍了一顿,还没屁事,可以说是她坑蒙拐骗生涯的辉煌战绩了。 送走神婆,蔡老太立马让二儿子写休书。 老大猪油蒙了心,但老二肯定站自己这边! 曹庆花撕心裂肺地吼道:“我不活了!我这就一头撞死在你们姜家!呜呜呜……” 有村民打抱不平:“两个儿媳都不要了,你这卸磨杀驴也太快了。” 蔡老太把曹庆花那句话又说了一遍,看着四周,说:“这话是她自己说的,一口唾沫一个钉,大家伙儿昨日也都听到了!” 闻言,村民们对曹庆花也不是很同情了,都知道她说的是风凉话,可架不住报应这么快就来。 所以说,说话也得注意,不知道啥时候就成真了。 蔡老太见村民们无言以对,嘚瑟道:“老二,去找老秀才再要一份休书……” “老贼婆!你敢休了我妹子?!” 一声怒吼,曹家大哥登场。 曹庆花眼睛一亮:“大哥!” 姜二抖了抖:“大舅子啊,什么风把你吹来了……” “要不是今日来给我妹子送点山货,咋知道你们姜家不做人,把我好好的妹子被欺负成这样!姓姜的,我跟你们没完!” 接下来就是来回扯皮。 蔡老太说曹家人来得正好,把人给接走。 曹大哥要姜家继续找大夫给妹子治病,治不好就得养一辈子。 期间夹杂着曹庆花的哭天抢地。 厨房里,姜昉把段玖指挥得团团转。 羊内脏和羊胎盘都要切了,葱姜蒜等佐料得切碎,柜子里找出来的米给淘洗煮上。 除了最后的烹饪,能让段玖做的,都让他动手。 器灵憋不住,还是问出了自己的疑惑:“主人,你怎么连这些小事都要使唤段玖?” 处理食材好麻烦,再加上腥膻味,东西再好吃,感觉也没那么美妙了吧。 既然段玖喜欢吃她做的菜,那就多做点,自然能刷好感。 之前两次吃的时候,它都看到那团漆黑中冒出来一丝丝光。 而现在段玖内心黑沉沉的显然是不开心! “既然他嫁给了我,自然得料理家务。”姜昉理所当然道:“接下来我得搞事业去,后方安稳很重要。” 器灵抽气,都惊出结巴了:“你、你该不会是想把段玖往贤夫的方向调教吧?” “大惊小怪什么?”姜昉笑得自信:“我后方稳固,还可以让温馨的家庭生活,消磨这小黑茶心底的戾气,一举两得。” “你确定一个虐人花样百出、杀人如麻的变态大恶魔,能转变为家庭主夫?” “不试试怎么知道?你看他不就干得挺好。” 器灵一看,好家伙,段玖拿着菜刀笨拙地切着羊内脏。 这模样让它怎么都无法把它跟前世那个终极病态大.BOSS联系在一起。 除了酒楼的厨子,男人下厨是会被笑的,段玖好像没这个概念。 还是说,他为了吃,这么豁得出去…… 不是为了吃还能是为了什么?! 段玖在心里咆哮,脸上表情从不情愿到麻了。 反正他不做,母夜叉也会压着他做。 菜都洗了,切一下算什么。 除了母夜叉嘴巴不停歇地挑剔,让人想拿什么堵住! “你这爪子还没我的脚灵活,切得难看死了……慢点,别切到手,流血了会弄脏菜的……” 段玖咬牙,要是姜昉做得不好吃,他就…… 也不能怎么样。 好气啊! 器灵又不敢叫姜昉闭嘴,胆战心惊看着这一出段玖受难记。 真怕他忍无可忍,跳起来砍向姜昉。 院子里还在闹,姜村长又来了,正在调解。 但凡有蔡老太,就糟心,他偏头疼都要犯了。 “都别吵了!”姜村长干脆直接问:“姜才,你来做决定。” 突然被姜村长点名,姜二烦恼地挠挠头。 之前一直是老娘和大舅哥在战斗,他没啥存在感,缩在一边装死。 反正等他们争出个结果,照做就是。 眼下是逃不过去了。 曹大哥声如洪钟,蒲扇般的大手一拍姜二的肩,把他拍得一个踉跄。 “姜才,是男人你就说句话!” 蔡老太冷笑:“老二莫怕,我们占着理,曹庆花有恶疾,犯了七出!” 姜村长斜眼瞥着她那理直气壮的样子,忍不住吐槽:“那你应该知道七出有一出是‘口多言’。” 嚼口舌、说是非,影响家庭和睦,这一出蔡老太都犯了多少年了! 蔡根香和曹庆花这对婆媳,还挺像的,都把严于律人、宽以待己贯彻始终。 “那你去地下找我家老头子要休书休了我啊!”蔡老太死猪不怕开水烫,一句话又把姜村长气得够呛,胡子抖个不停。 姜村长吼道:“姜才,怎么办,快说!” 院里院外,几十双眼睛都落在姜二身上。 第34章 滚刀肉对滚刀肉 呲啦,姜蒜的香味爆开,接着就被更香的肉味盖过去。 姜昉跟不要钱似的倒了半罐菜油,大火爆炒。 扒墙头的村民们陶醉地深呼吸:“姜昉又在做啥好吃的?” “难怪没看到她,原来是在厨房。” “这味道,馋死我了……” 就连曹大哥都耸鼻子不停闻着,怪香的。 要不是庆花这样,他还能蹭个饭吧。 蔡老太肚子又开始疯狂咕咕叫,死丫头在做啥,弄得她胃又开始痛了。 厨房里的油盐肯定被她偷拿了! 算了,先解决曹庆花要紧。 蔡老太弯腰捂着肚子,表情痛苦,催促道:“老二,休了她,过段时间娘再给你娶个黄花大闺女!哎哟……” 曹庆花瞪着蔡老太,眼里满是愤恨。 老不死的,还来苦肉计。 “姜才,我话也放在这里!你敢休我,我就敢一头撞死!” 滚刀肉对滚刀肉,把姜二.逼得满头汗。 要他自己来说,曹庆花是不能休的,做人不能这么丧良心。 况且大哥不肯休大嫂,他休了曹庆花,传出去得多难听。 还有个大舅哥虎视眈眈。 “休啥休啊?可拉倒吧。”姜二嘟囔道:“别说我再娶,家宝娶媳妇都难了……” 蔡老太身上痛,肚子痛,顺势往地上一倒,嚎道:“老大啊!你弟不是个东西,这是要气死我啊!” 然后反应过来,姜大也不肯休妻,心态彻底崩了。 “两个儿子都被猪油蒙了心!都来欺负亲娘啊!” 姜村长懒得看蔡老太撒泼,丢下一句“行了,那就这样”,赶紧走人。 和这个极品对上一次,他都能折寿两年。 姜昉端着清炖羊胎盘,泰然自若走出厨房。 身后的段玖端着爆炒羊杂和白米饭,姜小妹拿着碗筷。 三人大摇大摆去了罗慧娘房里,对院子里的闹剧视而不见。 村民们眼巴巴目送着,不停咽口水。 算了算了,闻得到吃不着,磨人得很,还是回家吧。 蔡老太撒泼打滚也没啥可看。 姜二还在那里苦口婆心地劝:“娘,就当为家宝想想,咱家要是一连休了两个媳妇,以后谁还敢嫁给家宝?你看长远点……” 蔡老太坚定道:“家宝以后是要当举人老爷的,家宝就连状元也能中,谁还看得上村姑啊?” 还没走掉的村民听得直翻白眼,少不得啐一口。 姜二很崩溃,几句话就把十里八村养姑娘的人家都给得罪了。 论拉仇恨,还有比蔡老太更厉害的吗? 为什么她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 坐在学堂里啃着烧饼的姜家宝打了个喷嚏,没来由一阵寒颤。 罗慧娘房里,饭菜摆好。 姜昉扶她靠着床头,盛了一碗汤,说:“养伤的时候吃些清淡的好。” 昨晚有点疏忽,让罗慧娘吃了口味重的烤肉。 这个重油重辣的爆炒羊杂肯定是不能吃的。 脊骨受伤,得少吃肉,多吃蔬果,免得便秘影响伤口恢复。 当然,这话就不必说了。 罗慧娘咧嘴笑:“阿昉说啥是啥。” 这看似清淡的肉汤也很美味。 段玖默默地埋头苦吃,辣得眼眶湿了也停不下来。 羊下水被姜昉这么一弄,没有腥膻味不说,还特别下饭! 姜小妹一边咀嚼一边吹彩虹屁:“二姐,这个也好好吃,你做啥都好吃……” 姜昉叮嘱道:“吃的时候不要说话,喷出来不礼貌。” 姜小妹忙闭紧嘴,点头,礼貌不礼貌是其次,重要的是这么好吃的饭菜,一丁点也不能浪费! 至于姜大,早被客气地请出去了,说不让吃就不让吃。 姜昉不紧不慢,慢条斯理吃着,说:“待会儿我去找村长,看村里有没有空着的房屋,租也行。” 大家都没意见,她说啥是啥。 姜小妹咽下嘴里的饭菜,问:“娘,二姐,咱们搬走的事情,要不要去告诉大姐?” 罗慧娘想说不要,但还是忍着没说,习惯性看向姜昉。 “阿昉,你觉得……” 姜昉想了想,那个素未谋面的大姐姜来娣,记忆里是个温柔贤惠的包子女。 “大姐快生了,还是不要影响她,过几天我得空了去看看她。” 罗慧娘笑着点头:“娘也是这么想的。” 算了算时间,姜昉又说:“等大姐出了月子,娘应该也能走了。” 罗慧娘喜上眉梢,竟是完全没有怀疑姜昉的话。 “那更没必要告诉来娣了!” 段玖心底浮起一丝疑惑,他见过不止一个伤了脊骨的人,大部分都瘫了,偶尔有恢复的,也没这么快。 抬眼瞥向姜昉,见她神色淡淡的,不像是说大话,也没有哄骗人的心虚。 仿佛脊骨断裂短时间痊愈,是再小不过的事情。 就不怕她娘空欢喜一场? 段玖垂眸喝了几口水,把这个念头甩开。 想那么多做什么,干饭要紧。 外面,看热闹的村民几乎走光了。 姜大被妻女赶出去,一眼就看到他那个戏精娘躺地上,捂着肚子很痛苦的样子,嘴里还在念叨着:“你要还认我这个娘,就休了曹庆花……” 曹庆花坐在一旁整理着乱糟糟的头发,笑嘻嘻道:“我就不走!我这辈子啊,生是你姜家的人,死是你姜家的鬼!” 曹大哥粗声粗气地帮腔:“以后我隔三差五来一趟,要是被我发现我妹子过得不好,哼!” 姜二撕扯着头发,哀求道:“娘啊你别说了,家宝肯定也不想我休了他娘!你让家宝咋看我?” 姜家宝咋看? 他没眼看! 一大早忍痛挨饿坐着驴车回到县城学堂,被同窗跟看猴似的,围起来狠狠嘲笑。 这些都没啥,能忍。 夫子还特意表扬了他,脸“摔”成这样还坚持来上学,勤能补拙。 哪知道屁股还没坐热,村里就来人了,说他娘得了不知名的怪病,要他赶紧回去。 姜家宝流着泪坐上驴车,这条命是真的比苦瓜还苦。 吃过饭,姜昉带着段玖出去找房子。 姜村长看到姜昉来了,猛地一惊,苦着脸问:“又咋了?是不是你奶……” 他这把老骨头实在遭不住蔡根香。 听了姜昉的来意,这才松了口气,说道:“咱村穷,可没钱盖多余的房屋。” 唯一的那家富户肯定不给住。 姜昉皱眉:“那就是花钱也租不到了?” “呃,空着的房屋,倒是有一处,还挺大,而且不要钱。” “不要钱?还有这好事?” 姜村长面上闪过一丝惧怕,手拢在嘴边,压低声音。 “不要钱,要命啊!” 第35章 真是又皮又欠揍 “哦?”姜昉被吊起胃口。 段玖也来了兴趣,要命的事,他喜欢。 “就是村里那间鬼屋啊!”见姜昉有些茫然,姜村长疑惑道:“你不知道?” 姜昉搜寻了下记忆,说:“是那个啊!我有点印象,但具体怎么回事,就不清楚了。” “那里以前是一个地主豪绅家,三进的四合院……” 听了这话,姜昉就将这屋子当成自己的了,什么都拦不住她搬进去。 “转眼就过去十年了。其实你奶奶也想过住进去。事情是这样的,当时……” 简单来说就是恶霸地主不做人,强抢良家少女当小妾,弄得人家破人亡,那女子也是个烈性的,假意顺从,寻找机会在饭菜里下药,把地主一家给咔嚓了。 还是选在除夕夜动手,老惨了,无人生还。 女子大仇得报后,便悬梁自尽…… 姜昉感叹:“这女子真是可怜,可敬。” 要是早点遇到,自己说不定还能帮帮她。 “是啊,命太苦了,”姜村长唏嘘道:“都说是因为她怨气很重,死的时候特意身着红衣,化作厉鬼盘桓不去。神婆几次做法,也没辙……” 地主家死绝了,田地被官府接管,留下的豪宅,不可能没人打主意。 可是住进去的人一波接一波,总是遇到可怕的事情,很快就被吓跑,甚至还有疯了的。 姜村长想起来,还是心有余悸,寻思着姜昉肯定怕了。 “村长爷爷,您也知道,我奶奶她实在是……”姜昉一脸无奈:“那个家,反正我们是一天也待不下去了。” 姜村长秒懂,瞧瞧蔡扒皮把孩子给逼成啥样了! 他可怜的姜老弟就是被蔡扒皮磨死的吧! 劝了半天,都打消不了姜昉的念头,姜村长只得带着她和段玖去四合院。 路上遇到的村民听说姜昉要搬到鬼屋,都大吃一惊,然后劝她别找死。 姜昉笑笑,不为所动。 穿过来之前,姜昉对鬼屋的印象除了影视剧,就是被助手缠着去玩密室逃脱。 玩得NPC们鬼哭狼嚎的,赔了不少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 现在能见识下真实的鬼屋也不错。 姜昉看着闷不吭声的段玖,问道:“怕鬼吗?” 器灵默默吐槽:“怕?他一听鬼屋要命,都兴奋了哦~” “为什么要怕鬼?”段玖嗤笑一声,眼神泛冷:“我只知道,害人的全是人。” 器灵抖了抖:“好浓厚的怨气……就算真的有鬼,也干不过段黑茶吧!” 姜昉失笑,想起段玖的遭遇,忍不住起了一丝怜惜。 “你呢?为何不怕?”段玖问。 姜昉也不卖关子,实话实说:“因为,我也是鬼。” 死过一次的人,是鬼吧。 想到这个就惆怅,虽然重活一次是中大奖,但也很难不怀念现代。 不说她身为家主的高位和姜家的富贵,光是现代社会的便利,就足够她惦记了。 现在得为了小钱精打细算,还得改造身边这个变态黑茶,命都跟他栓一起,真是憋屈。 哪怕段玖有一张姜昉没见过的、独一份的漂亮脸蛋。 能看不能吃,也没心情吃,搞钱搞事业才是最重要的。 在哪里,姜昉都不会堕了骄傲,牌再烂也要翻盘。 段玖怔怔的,这样淡然又深沉的姜昉,从未见过。 被红斑埋没的眸子刹那涌出无限光芒,稍纵即逝,也是那么耀眼,那么……遥远。 仿佛她并不属于这里,而是来自他未知的、不可及的地方。 见段玖有些呆呆,姜昉笑:“被我吓到了?” 段玖回过神,蹙眉,母夜叉分明是说胡话耍他,可笑他居然有那样荒唐的念头。 刚才一定是他眼花! 段玖气哼哼开口:“算我多嘴说了废话,你当然不怕鬼,你和鬼谁吓唬谁都不一定。” 大红斑丑死了,和鬼不相上下! 呵呵,这可真是一个又皮又欠揍的男孩子。 姜昉掰了掰手指关节,发出咔咔的声音,狞笑:“你还来劲了是吧!” 时不时在挨打的边缘反复试探,她脾气看起来很好的样子? 段玖见势不妙,拔腿就跑,才几步就被姜昉给制住,夹在腋下拖着走。 挣脱不开,只能徒劳喊着“放开我”。 这母夜叉怎么也是个姑娘家,力气怎么大得跟牛似的?! 姜昉调笑道:“吃饱了还这么虚,看来是真的虚。” 段玖气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低吼道:“姜昉,你如此羞辱我,总有一天,我会、我会……” 放话再狠,这姿势和公鸭嗓,怎么看怎么没气势。 其实段玖不知道,姜昉被当成儿子养大,家主之位也是自己争来的,她的性格染上了一些强势自大。 在审美方面,大概是同类相斥,姜昉对主流的阳刚强壮男人没兴趣,反而更欣赏白嫩嫩弱唧唧的类型。 正适合搓圆捏扁,想撸就撸,就当养了一只傲娇的猫咪。 不过姜昉是不会说的,反而腾出手指挠了挠段玖精致的下巴:“会怎样?” 段玖咬牙,脑子里过了无数折磨人的手段,最后通通化作一个念头:不压制住母夜叉,他就不姓段! 姜村长却是看乐了。 就算一个长得不好看,一个身份低贱,少女少年打打闹闹,这份活力让他都跟着年轻了几岁。 三进的豪宅坐落在村东头,占地大,门前的道路也宽阔,跟其它破旧矮小的木屋瓦房远远隔了一段距离。 距离还有十米的时候,姜村长就不敢往前走了,絮絮叨叨叮嘱:“阿昉,有啥不对劲你就快点跑出来,这里是真的邪门,我不是吓你……” 姜昉豪爽地摆摆手:“村长爷爷放心,有啥事我一定跑得比段玖快!” “诶诶,那就好……呃?” 段玖脸一黑,悲催发现,真有啥事,他的确跑不过母夜叉。 姜村长又喊道:“段玖好好保护你媳妇,有啥事你就喊救命……” 段玖脸更黑了,这死老头说的什么话。 再不闭嘴就让你喊救命。 姜村长蓦地搓了搓手臂,心想,就说这屋子闹鬼,不然大白天的,他咋突然浑身发凉呢? 院门半掩着,积压了一层很厚的灰,慢慢推开。 因为荒废了很多年,所以到处都是脏乱的。 姜昉估摸着这里得有五百平左右,房间又多,真是满意极了。 段玖对这种小地方没兴趣,更关心的是有没有厉鬼。 内院有一口水井。 姜昉上前摸了摸辘轳的手柄,忽的开口:“段玖,要不要同我一起,捉、鬼。” 第36章 我可真是太难了 段玖逛了一圈,期待的刺激完全没有发生,觉得很无聊。 听了姜昉这话就来了兴趣。 “什么意思?你知道鬼在哪儿?” 姜昉指着井口,问:“看到这个,你有没有想到什么?” 段玖警惕地后退两步,被母夜叉凌虐的DNA狠狠地动了。 她踹他胸口那一下,现在还隐隐作痛! “你想干嘛?翻旧账?” 姜昉这才想起,段黑茶几天前想把她丢到井里。 瞧那惊弓之鸟的怂样,但又时不时嘴贱惹她,看来是怕了,又没完全怕。 段玖受不了姜昉似笑非笑的神情,大踏步走上前,探头朝井里看。 出乎意料不是枯井,水面漂浮着几片树叶 除此之外,没发现异常。 “你该不会说鬼藏在这里面吧?” 姜昉又拍了拍辘轳的手柄,段玖将手放上去,什么东西,搞得神神秘秘的? 这种触感是…… 他来回抚摸了下,看着自己掌心出神。 器灵憋了半天,还是忍不住问:“主人,你是不怕鬼,还是不信有鬼?” “都有。”姜昉笑:“但更重要的是,我有你这么厉害的器灵啊!” 突然被赞,啊啊啊好羞涩! 器灵开心得翻了个跟斗,然后老实交代:“可是我现在的法力只能运送药品过来,其它帮不到你哦~但我会好好努力修炼的!” 姜昉怜爱地看着它,本来也没指望这个憨批,随便夸一下就跟打了鸡血似的。 “不过我也能看得出,这里并没有一丝鬼气哦~主人就放心住吧,闹鬼的传闻定然是以讹传讹,你也知道古人对这些神鬼之说特别迷信。” 哪怕换了个时空,还有器灵这样违规的东西存在,姜昉都不信闹鬼。 这里一副荒废很久的样子,但她依然敏感地嗅到了一丝活人居住的气息。 看到打井水的辘轳手柄,终于确定了,干净而光滑,显然是经常被使用的。 “你说得对,害人的全是人。” 段玖也看明白了,放下没沾到灰尘的掌心。 什么红衣厉鬼,就是人在装神弄鬼。 姜昉猛地凑过来,挑起段玖的下巴,眼睛像探照灯一样巡视:“我怎么感觉,你很失望?” 段玖一僵,转头避开姜昉的手。 这个恶霸纨绔调戏良家女子的姿势真是见鬼了! 姜昉眯了眯眼,发出一声蔑视地笑:“是不是想鬼能帮你,把我干掉?嗯?” 她不会以为做了几次吃的,段黑茶就会打消报复的念头。 段玖怒,他像是那么无能的人吗?解决一个村姑还得鬼帮忙? 旋即泄气,目前好像是干不过姜昉。 但这个必须澄清,他绝不是靠鬼的人! 段玖脸阴测测盯着姜昉:“我是好奇,除了法术,还有什么可以弄死鬼。鬼已经死过一次,比起人,更有意思……真是想想就兴奋。” 怕了吗母夜叉? 器灵敬业地翻译,嗓音还有点抖:“主人,段黑茶的意思是,他想把各种折磨人的法子用到鬼身上。鬼可以无限复原,能玩很多次……噫呜呜噫,他根本就是个鬼见愁!” 光是参观这里的那么一点时间,段玖已经脑补了不知道多少种超乎人类极限的酷刑。 因为他内心的暗黑褪了很多,但依然没有光,那只有一个原因,就是他因为折磨人感觉到了愉悦。 器灵决定最近这段时间都不再探查段玖的精神状态,实在是太致郁了! 姜昉呵呵笑,天下没有白活的穿越,她还得当教导主任,重塑一个极端恐怖分子的三观。 “所以我为什么要怕鬼?这家伙才是真正的厉鬼吧!而我还得洗白他!” 器灵抖落身上的汗,再一次劝道:“主人,你可算知道段玖的可怕了,以后还是对他好点吧!” 刚说完,就见姜昉痛心疾首地低吼:“好美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然后一巴掌扇过去。 “啪”,在寂静的内院,无比清晰。 器灵要疯了:“握草你怎么又不按套路出牌?!” 姜昉理直气壮:“你懂个屁!少管我!” 段黑茶这种级别的病态是靠区区跪舔就能掰正的吗? 当然是趁他在低谷的时候,摁下去,最好摁到他怕。 器灵垂死挣扎:“主人,你的词典里是没有火上浇油雪上加霜吗?又不能把段玖弄死,你这么拉大仇恨值……” 器灵深深觉得姜昉很可能是不同于段玖的另一种病态。 莫非,她求的,就是一个不得好死? 姜昉不耐烦:“我没用多少力气,比起扇姜家宝轻多了,红印都没有。” 器灵不想说话了。 打脸对段玖来说,可比鞭打还严重。 段玖眸底闪过狼一般的狠色,胸膛起伏了几下,硬生生忍着没回手。 打不过。 何况,只是打回去,怎么够? 可到底还是气极,反唇相讥:“那你就是好丑的一张脸,好丑的一颗心。” 就算再被打一顿也要说,能气到母夜叉就行! 姜昉抬手,段玖不闪不避,然后又僵住。 一只带着薄茧的手抚上他被打的地方,揉了揉,母夜叉还笑眯眯的。 肯定是冷不丁又来一耳光,或者有别的大招。 段玖身体紧绷,提防着姜昉。 “家里只要一个漂亮的就够了。”姜昉打一巴掌给一颗糖,哄道:“以后我负责挣钱养家,你负责貌美如花,听到了吗?” 貌美如花你大爷! 段玖此刻终于承认,自己在体力上和口舌上,都干不过母夜叉。 段玖从没得意过自己有张漂亮的脸蛋,甚至不屑。 短暂人生中遭受的误会、嘲笑、嫉妒、不信任,大部分是来自这张脸。 可到了这个地步,何不趁着母夜叉心情还不错,提个并不过分的要求呢? 段玖坚强地笑开,务必让自己漂亮的脸更加赏心悦目。 “那你以后能不打我脸吗?”甚至都不敢说不再打他。 段玖绝不承认自己卑微。 这是策略,先保住脸,再说其它地方,慢慢来。 姜昉点头,爽快地让他选择:“打脸还是踢档,做相公还是做姐妹,你选一个。” 段玖腿一颤,瞬间觉得,打脸,好像也没那么难受。 “想好再跟我说。”姜昉转身朝外面走,边走边感叹:“我可真是太难了,打你还要挑地方。” 段玖忍无可忍,搬起地上的大石头,举高高,瞄准母夜叉的后脑勺。 第37章 母夜叉是霸中霸 可要是不能一下打死,也麻烦。 就算成功干掉母夜叉,还得把外面等着的姜村长也给干掉。 两个都干掉了,来这里的路上还有不少人见过他们仨在一起。 总之就是麻烦,大大的麻烦。 啊,他可以把她打晕丢到井里,谎称是被红衣厉鬼杀了,再装作惊惶逃走。 村长肯定不会怀疑。 段玖举着石头瞄了半天,手臂酸了,姜昉身影走远了,都没砸出去。 早在段玖举起石头,器灵就尖叫:“主人,段黑茶又想偷袭你!” 姜昉头也没回,淡定得一批。 “安心,他就是受了点刺激,一时冲动,很快就会冷静下来。” “你这么肯定他会冷静?你倒是回头看看啊!” “我要真回头了,反而会刺激他激情杀人。” “啊?” “我不看也知道,他现在什么傻样,真的看了肯定会笑出来,刺激更大。” 姜昉不说还好,器灵再去看段玖,“噗”,没忍住。 “确实够傻的。” “杀了我倒是不难掩饰,丢井里再屁滚尿流跑出去,说是鬼干的,我死了也是白死。” “那你怎么知道他最终不会下手?” “我现在死了对他没有好处,只会回到之前那种苦逼日子。别看我才来两三天,也就简简单单做了几次吃的,让段黑茶睡地铺,但是足以把他给腐蚀了。” 器灵悟了,牛棚到地铺,啃咸菜到吃肉,哪怕就过了两天,也不想失去! “主人,他真的把石头丢开了!” 姜昉嘿嘿乐:“我做的一切都不会白费的。” 器灵很想说,做再多,一巴掌又给打没了。 到底是图啥?是闲得无聊做加减法吗? 身后,段玖冷哼着跟上来。 宰人一时爽,姜昉活着的好处多些。 何况简简单单的头破血流,不符合他的美学。 “母夜叉你等着,来日方长。” 姜村长在外面来回踱步,脸都白了。 进去就无声无息的,不会已经死了吧? 真是有声音也怕,没声音也担心。 看到姜昉和段玖一前一后出来,没有少胳膊少腿,神色也正常,可算放下心来。 也许是白天,厉鬼不会出现? “阿昉,咋样?还要搬进去吗?” 姜昉点点头,一副发狠下定决心的模样:“这就回去收拾收拾,待会儿过来,先打扫两间房安置下来。” 姜村长怜惜地看着她:“有任何不对劲就赶紧搬出来,我一定帮你想办法,让村民腾出一间房,挤一挤也成。” 姜昉感激地抹了抹眼角,小心翼翼问道:“村长爷爷,要是我一家人命大,住进去没事,不会有人来赶我们吧?我怕那些村霸……” 先打好预防针,免得住得好好的,有人眼红。 不怕事但也不想费事,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段玖斜眼看她,呵,村霸? 这个穷乡僻壤,谁是最霸的,心里没逼数? 母夜叉就是霸中霸! 姜村长也这么想,十里八村就没有哪个村霸敢搬进四合院,谁能霸得过姜昉? 但他不好说,还是给了姜昉一个定心丸:“谁来捣乱,村长爷爷都替你做主。” 姜家。 曹大哥已经走了,留下一麻袋山货,被蔡老太给收起来。 曹庆花骂骂咧咧不想给,无奈阻止不了,姜二也劝她别闹,让老娘心里舒服点。 毕竟蔡老太连着两天,可以说是惨败…… 就连她说肚子痛,姜二还以为装的,后来发现是真的,要去请铃医,她死活不让,这会儿已经去厨房弄吃的了。 蔡老太费劲巴拉拖着山货到了厨房,想锁在木柜里,就看到锁被敲烂,自己的菜油和米啊面粉啥的,只剩小半罐菜油,顿时眼前一黑。 知道姜昉小畜生能霍霍,也没想到这么能霍霍啊! 蔡老太哭都没力气哭了,忍着肚子的绞痛,给自己下了一个面条,还破天荒敲了两个鸡蛋,摊在面上。 就给自己下了,老大老二那两个不孝子,懒得管。 狼吞虎咽地吃完,腹痛缓解了很多,觉得自己还能再战五百年! 歇了一会儿,蔡老太“蹭”站起来,风风火火往大房冲去。 用了她的柴米油盐这个钱必须结了! 刚走到门口就差点被姜大的吼声吓得打滑。 “阿昉你是不是疯了?不行!我不同意!” “我不是来征求你的意见,充其量是通知你。”姜昉淡淡开口:“你就是想一起去,我也不同意。” 姜昉回来把搬到四合院的事情说了,除了不明所以的姜小妹,其他人脸都吓白了。 姜大都要急哭了:“慧娘,你劝劝阿昉!她小孩子不懂事,那个鬼屋你又不是不知道!怎么能住?” 鬼屋?鬼屋! 蔡老太瞪大眼,震惊过后,就是狂喜。 哈哈哈哈哈去啊去啊,没准活不过今夜!小畜生不知天高地厚,就让厉鬼收拾她! “我啥都听阿昉的。”罗慧娘咬咬牙,还是那句话。 姜大哽咽:“你就不怕?” 也不知道阿昉给她下了什么迷.魂药,他觉得这个相濡以沫二十多年的妻子,陌生得都快不认得了。 罗慧娘白着脸说:“怕也要跟着阿昉,我要跟阿昉在一起。” 姜小妹不知道啥是鬼屋,但她还是喊道:“有二姐在,我们啥都不怕!” “鬼屋有个红衣厉鬼,她会拖你们一起当鬼!”姜大狠狠心吓唬小女儿。 其实鬼屋根本没死过人。 姜小妹嘟囔道:“我觉得奶奶比鬼还可怕……” 蔡老太牙帮子都要咬碎了,要是她比鬼还可怕,那她早搬进去把四合院据为己有了! 啊不是,赔钱货就是赔钱货,养不熟的白眼狼! 姜二和曹庆花没出房间,也能听到大哥的吼叫,夫妻白着脸面面相觑。 曹庆花肿着眼,嗓子还带着浓厚的鼻音。 “姜昉是不是真的疯了?不不,不是疯了,是变了个人……以前是姜昉只会胡搅蛮缠,横冲直撞,根本就没有脑子!你看现在的姜昉,那聪明劲儿!胆子也大得不像话!” 说到这里,她咽了咽口水,颤声问道:“姜才,你觉得这个姜昉,跟以前的姜昉,还是同一个人吗?” 第38章 来啊大家一起瘫 “嘶……” 姜二顿时汗毛竖起,一股冷气窜上脊梁骨。 这婆娘躺着没事干就容易胡思乱想,闲得! “瞎说啥呢?她天天在咱眼皮子底下,还能是谁?” 曹庆花惊呼:“那她就是疯了?” 姜二摇摇头,一脸深沉地开口:“我看她是被娘逼急了。你也知道,大哥不在家的时候,娘是挺过分的,偏生大嫂又是个逆来顺受的性子……” 曹庆花想了想姜昉这两天的不对劲,做的事都是跟蔡扒皮对着干,害得他们一家三口跟着倒霉。 “有道理,谁受得了蔡扒皮啊,那不是没办法只能忍着么?你别看我比罗慧娘好过点,其实也是在忍着蔡扒皮换来的。” 今日算是撕破脸了,也没多可怕,反而还挺痛快。 姜二白了她一眼,呵斥道:“反了你了?娘好不容易消停,要是听到你这么喊她,又要闹了。” 曹庆花冷哼:“她无情我无义,还指望我继续喊娘?姜才,你可不能休了我!” “行了,都说了不会休了。” 他姜才虽然没啥出息,生下来就得过且过混日子,但还是有底线的。 姜二摸着不多的良心,破天荒地反省了下:“我这个做二叔的也是过分了,只顾着自己吃好的,跟咱们家宝一比,小妹瘦得真是怪可怜的。” 曹庆花惊悚地看着姜二,变了个人的是他吧! 姜二瞪她:“咋地?我说错了吗?” “我不也是?”曹庆花撇撇嘴,说:“生了你们姜家的独苗,还是得捧着你娘,站她那边一起磋磨大嫂母女。” “拉倒吧你,我看你磋磨得挺快活的!” “你吃得更快活!” 两人大眼瞪小眼,默契闭嘴。 这塑料夫妻情,也是没谁了。 姜二清咳了下,转移话题:“反正以后咱别惹姜昉,她做啥都站她那边,不要对着干。” 他深深觉得,自己及时看清形势,不惹这个二侄女太对了。 他是没啥出息,但胜就胜在特别识时务。 况且…… 姜二心里噼里啪啦打着小算盘。 姜昉多狠啊,狠到住鬼屋! 母夜叉大战红衣厉鬼,啧啧…… 姜昉输了,他没损失,要是赢了,也许他也能沾光,蹭个房间。 三进的四合院啊,这辈子想都没敢想过! 曹庆花点头,惹到蔡扒皮,老太婆最多无能狂怒,只要姜才不休妻,她就不怕。 惹到姜昉,伤筋动骨! 她这才想起来,忙问道:“你手还好吗?” 姜二凉嗖嗖说:“不容易啊,可算想起来了。” 转了转手腕,还有些红肿,微痛。 曹庆花都要气乐了,骂道:“我呸!你有没有良心啊?我不就是以为你手断了才吓得晕倒,起来就动不了了,怪谁?!” 这死男人在梦里还丢下她逃命,渣男! “姜才,你必须给我多找几个大夫,我总不能一辈子这么躺着,连累家宝……” 姜二苦恼:“要是好不了,咋办?” 曹庆花叉起双臂,振振有词:“那只能连累你了,相公不就是用来连累的?!” 这死婆娘! 姜二觉得没眼看,大嫂就不这样,人和人咋差别这么大? 隔壁屋,姜大抗议无效,蹲在门口默默抹眼泪。 姜昉拍板决定的事情,没他说话的余地,他这个一家之主,被女儿篡位了。 这还不够,身边还有个往儿子伤口上撒盐的娘。 “生不出儿子也管不住女儿,我怎么生了你这么个废物?你到底是不是男人,真是丢尽我们姜家的脸,你爹九泉之下都能被你气活过来!当初看到她脸上有大红斑就该丢尿桶里淹死……” 蔡扒皮嘴皮子跟机关枪似的射了个痛快,浑然不觉废物儿子被刺激得快要爆发。 背后突然被啥顶了一下,往前踉跄着差点摔了个倒栽葱。 “让开。”姜昉抱着一个半米长的箱匣,满脸嫌弃:“嘴这么臭,熏到我了。” 蔡老太跳脚:“小畜生你少放屁!” 见姜昉腾不出手,蔡老太眼底闪过一丝精光,伸手就去挠她脸。 嘴里还不要脸的喊:“你敢还手我马上就能去县衙告你一个忤逆长辈的大罪,横竖我不吃亏!” 姜昉也是服了,要不怎么说这老婆子是鱼的记性,随时随地满血复活,越级挑战。 “够了!你别……”姜大眼看二女儿要吃亏,腾地起身想要拦住作精老娘,同时喊道:“阿昉退后!” 姜昉不闪不避,在蔡老太张牙舞爪扑过来的时候,直接把箱匣塞到蔡老太怀里。 蔡老太反射性抱住,手臂猛然一沉,差点又是一个倒栽葱。 姜昉:“抱不住就砸断脚,横竖我不吃亏。” 蔡老太涨红了脸,“嘿”地一声,手和腰一起发力,脚下稳稳扎住,力拔山兮气盖世,把箱匣扣在了胸前,抱好。 刚要露出得意的笑,老腰就受不住了,肌肉狠狠痉挛,然后重心不稳连人带箱往后倒下去。 姜大下意识去搀扶,还是没来得及。 “哎哟哎哟……” 箱匣压在蔡老太上半身,压得她只翻白眼,差点断气。 这是一箱石头吗咋这么沉?! 个狡诈的小畜生,肯定是故意的,就在这里等着呢! 姜昉把箱匣搬起来,蔡老太这才慢慢缓下来,想要爬起来。 刚一动就露出痛苦之色:“我的腰、我的腰断了……” 姜二和曹庆花缩在自己屋里,看到这里,曹庆花两眼发光:“腰断了好啊!” 来啊大家一起瘫啊! “闭嘴吧你。” 到底还是做不到完全不管老娘,姜二走了出去。 姜大去扶了一把。 看到两个儿子脸上掩不住的关切,哼,还算这俩没忘本。 蔡老太龇牙咧嘴揉着腰,骂道:“老大啊,你看你生了个什么大逆不道的孽畜!值得一个天打雷劈不得好死啊!” 姜大差点松开手,让她又摔回去。 姜二垮起个批脸,很想转头回屋,就不该出来。 “淹死她还不算完,得在她身体里扎十针八针,让赔钱货不敢投胎来我家……” 说着说着,蔡老太声音越来越小。 因为她口中的废物儿子眼睛猩红,正恶狠狠看着自己。 第39章 蔡老太黔驴技穷 蔡老太顿时大气不敢出,用力把更多恶毒的话咽回去。 “大哥,你、你冷静……” 姜二也吓了一跳,这是把兔子都给逼急了! 要是他大哥真的动手,还是得拦着,怎么也不能让娘真的挨打。 刚这么想着,就看到蔡老太“嗖”一下,窜到自己身后。 姜二:……这个娘是挺欠揍。 打住打住,不能这么想! 姜二赶紧把这个大逆不道的想法压下去。 “你、你敢?”蔡老太觉得丢了面子,忍着惊惧强撑道:“你动我一根头发,我就告去县衙……” 姜大呼哧呼哧喘着粗气,爱护心疼女儿的心和几十年的孝道洗脑,在骨子里疯狂拉扯。 姜昉看着都觉得有点可怜,怕他最终会锤爆自己。 不敬父母,以下犯上,在后世也会被人指责,在古代更是天大的不容触犯的硬道理。 要不怎么会出现差点埋了儿子省出食物给老母吃的极品,还被当作榜样呢? 姜大真要打了自己亲娘,就连烦死蔡根香的姜村长都不会站他这边。 院门外,姜小妹从驴车上跳下来,喊道:“二姐,车来了!” 她喜滋滋的,蹦蹦跳跳跑进来。 二姐给了她五文钱“巨款”,让她去租车。 感觉被当成大人对待,一路上都很兴奋。 姜小妹这一声喊,打破了一触即发的危险气氛。 姜大前所未有的浓厚怨恨,在看到小女儿灿烂的笑脸时,猛地清醒。 娘如何可恶,做儿子的也不能动手。 他坐牢不要紧,传出去会连累孩子们的生活。 看出姜大明显的软化,蔡老太有一种死里逃生的感觉,到底是不敢再耍嘴皮子了,只能在心里恶狠狠地想:早知道姜力是个不孝子,还生不出儿子,当初就该淹死在尿桶里! 就不会有罗慧娘和姜昉这些赔钱货! 姜二松了口气,忙哄道:“娘啊,回屋里歇着吧,眼圈都黑了。” “你管我?”蔡老太指桑骂槐:“你也要跟你的废物大哥一样忤逆亲娘?不对,你已经忤逆了!说,啥时候休了曹庆花?!” “姜才你敢?反正我也活不成了!我就跟你同归于尽!”一直关注外面动静的曹庆花咆哮。 夹在中间的姜二无比委屈,想哭。 姜昉觉得烦,抱着箱匣朝着驴车走去。 路过姜大的时候,淡淡一句话,就戳中蔡扒皮死穴。 “以后你的工钱都交给我,表现好就让你过来跟我们一起住。” 蚊子再小也是肉,不能便宜了别人。 姜大一喜,又是担心又是激动,连连点头,说:“行,都听你的。” 蔡老太觉得天都黑了,可她没办法,闹成这样,说出去也是她没道理。 虽说村里婆婆还健在的,大部分都管着家,但罗慧娘这样婚后半文钱都没摸过的儿媳,在榔头村也是绝无仅有。 老大给了那么多年钱,算起来足够赡养她,以后钱都给妻女,也是该的。 可蔡老太不占便宜就是亏,怎么可能就这么算了,必须再揩点油! 看到段玖拎着两个包袱出来,蔡老太虎视眈眈:“我得检查下你们有没有偷偷摸摸拿我的东西!” 姜昉见招拆招:“行啊,要是多拿了你的东西,哪怕是根线头,我都赔你十两银子,要是没有,你赔我十两银子。” 蔡老太还来不及笑,就心绞痛着被K.O。 这个小畜生就是她的克星,总能马上挖好坑。 蔡老太屡败屡战,挺起胸膛,提出一个她觉得特别合理的要求:“你们吃了我的菜油和米面,还用了我的柴火,走之前得还回来!” 姜大想尽快结束极品娘的纠缠,正要说他来给。 被姜昉淡淡一瞥,马上装死,没听到,啥都没听到。 “娘,孩子们吃点家里的东西……算得这么清楚,不好。” 睁着死鱼眼的姜二精神一震,抓紧时间在二侄女面前刷一下好感,苟富贵,勿相忘! 蔡老太一掌拍上他后脑勺,差点把发髻都给拍散了。 “什么家里的东西?那些是休了罗慧娘后吃的!他们就是外人!” 姜昉略略略:“不给,你去县衙里告啊。” “你、你……”蔡老太揪着衣襟,似乎气狠了,呼吸不畅起来。 “屋里还有一些东西要搬,还得去打扫,不然天晚了也是麻烦。”段玖蓦地插话。 都不用说别的,姜家两兄弟默契地去帮忙。 蔡老太的表演没人欣赏,她喘着喘着就自己熄火了。 听得屋里的曹庆花拍腿大笑。 等在院门口的驴车主人吃惊地探听:“姜昉,你还真搬去鬼屋?小妹跟我说的时候我还不信!确定搬啊?你咋想的?莫不是茅坑点灯——找屎呢!先说好,车租给你可以,不进去……” 姜昉鄙视道:“你怂你的,车得进去。” “那不能够!阿毛就是我的命根子,出了事你赔么?” “赔是不可能赔的,反正你和驴,必须进去一个。” “我不接这个生意了,这就给你退钱。” 姜昉狞笑:“敢跑,小心我半夜打晕你拖去鬼屋。” 驴车主人欲哭无泪,这就是个女恶霸! 姜家兄弟三两下就把行李给搬上车,然后姜昉的指挥下,拆下门板,去抬罗慧娘。 小心翼翼放到驴车上,姜二仿佛才看清罗慧娘,大声夸道:“大嫂,你外面这件衣裳,真别致!” 罗慧娘纳闷看了他一眼,一模一样的话,刚在屋里他不是说过了吗? 只能再说一次:“是阿昉给我做的。” 姜二吃惊地赞叹,心想二侄女果然是个狠人,居然让她娘把肚兜穿在外面,也太放飞了! 嘴上感情充沛得像是在唱咏叹调:“不愧是阿昉,真是心灵手巧,冰雪聪明。” 这话罗慧娘爱听,姜大看这个鸡贼老弟的神色也好多了。 姜二尾巴要翘上天了,再接再厉:“段玖,二叔早就想说了,你嫁给咱们阿昉,真是三生有幸,赚大了!” 段玖幽幽开口:“阿昉的确聪慧。那,二叔觉得阿昉相貌如何?” 姜二谄媚的笑滞住,僵硬看向似笑非笑的姜昉。 无冤无仇的,咋上来就是一道送命题?! 第40章 古代追星女孩们 在场的人都目光灼灼看向姜二,看得他浑身发热,额头沁出汗珠。 驴车主人原本脸色发青,闻言都笑了。 好家伙,不是我一个人倒霉! “这个、这个嘛……” 姜二绞尽脑汁掏空词库,也没找到个适合的词语。 说秀外慧中吧,太假,姜昉会以为是在讽刺她吧? 马屁拍在马腿上是会被踢的! 姜二很想问题丢给曹庆花,夫妻不就是用在互相连累的么? 可惜人不在眼前。 强烈的求生欲让姜二灵光一闪,急中生智说道:“咱们阿昉长得,也是独一份的别致。” 低情商:母夜叉。 高情商:独一份的别致。 姜昉扑哧笑出声,这他娘的也是个人才。 拍了拍姜二的肩膀,给于肯定:“垃圾,是放错地方的资源。” 姜二在姜昉抬手的时候差点就跑了,看到姜昉有在笑,才硬生生忍住。 什么垃圾什么资源,听不懂。 笑就对了。 段玖阴测测盯着傻笑的姜二,陷害不成,小本本记一笔。 “出发。”姜昉催促苦着脸的驴车主人,然后掷地有声地喊道:“新生活要开始了!” 姜小妹欢呼:“二姐,咱们的日子会越来越好的,对不?” “每个人都会越来越好。”姜昉用力点头,手臂搭上段玖的肩,一把拖过来,附在他耳边说道:“你也是。” 段玖猝不及防被她拉近,耳朵一热,心跳倏地乱了节拍。 忍不住磨牙,信她个鬼!别打脸都做不到…… 他自然会越来越好,总有一天会用鲜血和惨叫,来洗刷遭遇的不堪。 姜二暗搓搓跟上,见姜昉没有赶他走,忍不住窃喜。 这是拿他当自己人吧?是吧是吧? 蔡老太仿佛这才顺过气,咆哮出声:“呸!还安顿好,别被鬼吃了就谢天谢地了!姜昉,我告诉你,别想回来,你跪着求我也没用!” 她实在是想不通,这样的日子过了十多二十年了,咋的几天不到,啥都变了呢? 谁也没搭理蔡老太,一行人伴着驴车走远,头也不回。 罗慧娘也很淡然,离得越远,蔡老太越不足为惧,不足为扰。 就在刚才,在屋里听到蔡老太那些恶毒的话,她还气得浑身发抖。 阿昉说新生活要开始了,她就觉得蔡老太过去了,就像此刻这样,被远远丢在身后。 榔头村有啥八卦都传得快,更别说是搬去鬼屋这么劲爆的事了。 去的路上,不少村民惊恐又好奇地询问。 姜大把担心深深压在心底,面上绝对要力挺女儿,带着骄傲说道:“咱家现在是阿昉做主,我啥都听她的!我没儿子,但阿昉立起来了,这才是顶门立户的样子!” 村民们只得干笑,去送死的事,都被他说出花儿了。 姜昉忽的察觉到一股莫名的哀怨,目光扫过那些看热闹的人。 这时,一个大婶上前,指责道:“姜昉,你自己活腻歪了也不要拖上段小哥啊!” 喧闹的人群瞬间寂静。 大家有点没反应过来,段小哥是谁啊? 又一个年轻媳妇说:“就是就是!段小哥之前是死囚没错,但现在不是了,你咋的还这么对他?” 哦,那个死囚好像是姓段来着。 脑子还是有点转不过来,这是在给人家出头? 姜昉看了看那些愤慨的女人们,咧嘴,笑得特别嚣张,下巴一抬,嘚瑟地说:“因为他是我的人,我去哪儿他就得去哪儿。” 女人们兴师问罪的气焰一下子被掐灭一大半。 “段小哥,你、你抓紧时间,吃顿好的吧。” 一个肌肤小麦色的姑娘,羞涩又难受地把背上的竹篓塞到段玖手上。 段玖一懵,几个意思?断头饭? 姜昉眼神亮晶晶的,是田鸡! “拿好!” 紧接着,一群女人涌了过来,给他各种东西。 “嫁鸡随鸡嫁狗随狗,我们尽力了!” “你说你咋这么命苦?” “不要放弃,要努力活着啊!” “嘤~” …… 姜昉憋笑,难怪,之前在姜家院子里跟蔡老太对线的时候,她就察觉看热闹的村民里,有的好像在找人。 确切说是看人,找寻段玖的身影,眼巴巴看着,哪怕他乱发掩面,也还是想看着。 男色的力量啊! 这些就是古代的追星女孩了吧? 追星女孩们送完诀别的礼物,心碎散开。 段玖呆滞住,面目全非。 他身上挂了各种各样的蔬菜,臂弯里挎着几个篮子,有腊肉、鸡蛋、菌菇等等,脖子上还挂了个布袋,里面不知道是米还是面粉。 器灵上蹿下跳:“主人,快快快!问段玖有没有亿点感动?” 姜昉泼冷水:“就段黑茶那扭曲的小脑壳,这是黑历史,让他更想灭村了。” “……我不信!你问嘛,问嘛!” 姜昉替段玖把七七八八的东西拿下来,放在驴车上,低声问道:“村民们还是蛮热心的,对吧?感动吗?” 段玖气得手抖,咬牙切齿:“感动得想回他们一份大礼。” 这都是什么乱七八糟的! 手还被人趁机捏了几下,想砍人! 器灵绝倒,不是瞎的也看得出段玖很不爽。 “我都想好这些菜怎么吃了。”姜昉叹气,特别真诚地看着他:“但还是你的感受更重要。既然你这么不开心,就把这些都回去吧,咱不吃嗟来之食。” 段玖眯了眯眼,一个村姑还知道“嗟来之食”? 然后很快被最原始的欲望给打败。 他出卖色相换回来的,凭什么还回去? 还不还的,都被占了便宜。 “罢了,留着吧。” 其他村民都傻眼了。 啥时候,这个狗见狗嫌的死囚让一众大娘小媳妇这么心疼了? 难不成她们集体中邪了? 也许是老天都感觉到了追星女孩的虔诚,一阵风吹拂而来。 不大不小正好拨开段玖的头发,露出那张恍如谪仙的绝美脸蛋。 “啊!我的天呐!” “这样的容颜是真的存在吗?” “他还是人吗?” …… 在场所有雌性生物,除了罗慧娘母女三人,全都激动到颤抖。 还有几个完全没见过段玖真容的,负荷不了如此强烈的美颜暴击,抽气着倒地昏厥。 第41章 怕什么就来什么 现场轰的乱了。 姜昉也难得有些惊呆,这是真正的蓝颜祸水吧,可以靠脸杀人。 抓着段玖的头发一顿乱揉,把那张能当凶器的脸重新给遮住。 然后赶紧去看那几个晕倒的,万一是有心脏病就麻烦了。 要真是出了事,死因是被一个男人美死,这像话吗? 姜昉给那几个女子简单检查了下,万幸都没啥大病,纯粹是因为男色冲击太大,一时受不住。 “没事没事,掐人中就能醒来,问题不大。” 美滋滋清点着那些菜肉,喜笑颜开:“段玖,我早就觉得你可以靠脸吃饭,没想到这么快就吃上了。” 姜二赞同地点点头,看着那一堆菜肉忍不住咽口水,天下还真有白吃的午餐! 要是他有段玖这样的脸,就可以躺着等吃的,张嘴就行。 段玖眼皮一抽:“很光荣吗?要不你试试?靠脸吃饭,对男人是耻辱,女人也没好下场,色衰而爱驰没听过?” 姜昉呆了呆,像是被段玖的说教给镇住。 “到底是人性的缺失还是道德的沦丧,一个天天山珍海味吃出三高的富人,竟对非洲饥民说,吃饱了也不好,撑得难受。” 器灵赶紧灭火:“虽然但是,说得很有道理,没错呀!主人,我寻思他也没嘲笑你的意思,你瞧那小表情,多严肃。” “我管他有没有那个意思,让我听着不舒服就不行!” “可是你以前也从没靠过脸吧……” “此一时彼一时,现在我没脸了,他跟我说不要靠脸,跟提醒我长得丑靠不着脸有什么区别?” 姜昉操起一条腊排骨,劈头盖脑就是几下,把段玖给打懵了。 “我是真心实意地夸你,你还来羞辱我?!” 罗慧娘几人对姜昉的突然爆发也有些反应不过来,段玖似乎并没有羞辱的意思吧? 但是,阿昉说有就有!阿昉说啥都是对的! 丈母娘:“女婿啊,这就是你的不对了,咋这么刺激阿昉?” 小姨子:“二姐夫,快跟我二姐道歉,记得以后不要犯了!” 前丈人:“你明知道阿昉最在意这个,还哪壶不开提哪壶!” 前二叔:“我们阿昉,从小到大,因为独一份的别致,活得很是艰难啊……” 段玖挨了几下,本来还很恼火,听了这些指责,再看看神色黯然的姜昉,不禁有些动摇。 毕竟母夜叉这副尊容,从小到大都为容貌焦虑,他那些话,确实有“何不食肉糜”的高高在上。 姜昉拧眉,哀伤道:“靠不靠脸吃饭,我有得选吗?!” 段玖薄唇微抿,算了,不跟丑女人计较,还是个注定会惨死在他手里的丑女人。 “对不起……” “我不像你,可以靠脸吃饭,靠脸杀人!”姜昉揪着衣襟痛心疾首:“我没得选!我只能靠实力!我只有实力!” 罗慧娘几人异口同声:“阿昉说得对!” 摆明了是脑残粉。 段玖:“……” 日常心累。 这时,一个追星女孩的相公,搀扶着被迷得东倒西歪目光呆滞的娘子,走了过来。 他看着段玖,悲愤不已:“好啊,我说我家婆娘怎么这两天对我横挑鼻子竖挑眼!” 这不就破案了! 姜昉看着那张哭丧的脸,默然。 那何止不是一个画风,简直不是一个次元的。 其实人家是普通男人的样子,平平无奇的五官,长年劳作的粗糙皮肤,粗壮敦实的身材,村里随处可见。 不对比还好,一旦有了对比,可想而知。 段玖的脸,就连在现代阅美男无数的姜昉都感到惊艳,在这个穷乡村,相当于核弹,直接炸晕一片。 “大兄弟,爹妈给的长相,咱也没办法不是?” 糙汉心里的酸味儿翻江倒海,眼泪飙出来,哽咽着问出一个震颤灵魂的问题。 “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张嘴,咋的那么不一样?” 姜昉能说啥?只能干巴巴的安慰:“别哭了。” 哭起来,看着更糟心了。 在现代还能建议他去整容,但整容也是要看底子的,就这位大兄弟的头围…… 姜昉毫不怀疑,整容医生会让他先把头塞进卷笔刀里,转几圈再出来。 “我还以为她发现了我攒私房钱呜呜呜……”糙汉擤了一把鼻涕,哭诉道:“我把好不容易攒下的私房钱都给上缴了!好你个小白脸!害我破财呜呜呜……” 姜昉灵机一动:“钱没了再赚就是!现在就有个能让你赚外快的机会!” “啥?” “我们搬去四合院,需要人帮忙打扫……” “告辞!” 姜昉的那句“工钱好商量”还没来得及说,糙汉已经揽着娘子转身走开。 又大声吆喝了几句,吵吵闹闹的人群顿时化作鸟兽散,给钱也留不住。 就连那几个掐人中醒来的追星女孩也很快跑得不见踪影。 姜昉有点郁闷地看了看段玖,脸上堆满嫌弃:“你的脸也不是那么管用,连个清洁工都招不到。” 姜二鼓起勇气毛遂自荐:“阿昉,我能帮忙打扫!” 他也怕鬼屋啊,但他押宝在母夜叉身上,就必须得有表示,让她看到自己的诚意! 况且大白天的这么多人,应该不会有事吧? 姜昉纳闷:“你以为我会放过你?” 姜二悲喜交加,喜的是姜昉用得着他,悲的是他就是个奴隶。 驴车主人差点没忍住笑出来,忙缩了缩脖子,生怕女恶霸盯上自己。 一行人跟着驴车继续往四合院而去。 迎面有个熟悉的身影,迈着沉重的步伐走过来。 明明昨日才见过,现在看着,整个人却莫名瘦了一圈。 除了脸。 姜家宝在村口就下了驴车,低着头走得磨磨蹭蹭,拖慢回家的时间。 然而,世事无常,怕什么就来什么。 “宝宝~” 姜家宝一个激灵,抬头看过去,跟姜昉来了个面对面。 这么快就噩梦重现! 他大惊失色,想狂奔着跑掉,可是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 而且腿也抖得跑不动啊! 姜家宝站在原地,用力把眼泪憋回去。 生平第一次有礼貌地打招呼,嗓子抖得颤巍巍:“二姐、大伯、大伯母、小妹……爹……” 姜昉露出一丝和蔼的笑,落在姜家宝眼里,就是个要戕害小蓝帽的狼外婆。 “宝宝,二姐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 第42章 小鸡儿形式严峻 姜家宝脸都白了,啥好玩的地方? 指定是玩他啊! 马上用眼神向姜二求救,当儿千日,用爹一时。 然而,父爱如山,一动不动。 姜二目光游移,就是不敢跟姜家宝对上。 他也心疼啊,家宝可是村里的小霸王,在姜昉的淫威下,丧失了这个年龄该有的活力,像是一只鹌鹑。 没办法呀,必须认清现实,身边有姜昉这么个霸中霸,只能苟着了。 “我、我娘得了怪病……”姜家宝在心里给姜二开除爹籍,含泪自救:“我想早点回家看她……” “那个不急,你娘在家里好好躺着呢。”姜昉当然不接受拒绝,轻而易举转动姜家宝依然肥胖的身子,转个方向。 姜家宝只能跟着大家一起走,不着痕迹挪到自己爹身边,想说啥又怕被姜昉听到,默默散发怨气。 姜二低声安慰儿子:“其实你二姐也没那么可怕,顺着就行。” 姜家宝的绝望又多了一层。 这个爹被母夜叉打服了,没指望了。 忍无可忍鄙视道:“你真没骨气!堂堂男子汉……” 姜家宝也怕被母夜叉揍,但怎么都做不到这么狗腿地讨好。 起码他还会垂死挣扎一下,男子汉尊严可贵! 姜二鄙视回去:“骨气能当饭吃?” 姜家宝翻白眼,没读过圣贤书的人啊,就是这么厚颜无耻。 男儿膝下有黄金,正常人都知道是男人不能随意下跪,他爹听了肯定是扑通跪下去找钱。 也不知道这样的爹,怎么生出他这样的儿子,真是祖坟冒青烟了。 “咱这到底是要去哪里?” 姜家宝提心吊胆的心已经放下来,大家在一起,母夜叉玩他也不会太过分。 姜二:“搬家。” “搬去哪里?” “去了你就知道了。”姜二带着一丝怜悯,晚点说,就少怕一点。 这也是爹爹的父爱啊! 眼看着鬼屋越来越近,气氛渐渐凝滞。 “这些菜肉能吃好几天,真是个好的开始。”姜昉鼓劲道:“大家打起精神来!” 驴车主人抖了抖,就怕还没吃完就集体嗝屁了。 姜家宝看着这个方向,再往前走,就是…… 他脸色惨白起来,牙关哆嗦,问他爹:“搬、搬去鬼屋?” 姜二点头,鼓励道:“儿子,你是堂堂男子汉,稳住。” 姜家宝僵硬转头,看到一路都蹦蹦跳跳的姜小妹,她咋还笑得那么开心? 哦,姜小妹从小就被奶奶指使着干活儿,没有出去玩乐过,压根就不知道鬼屋是啥。 而他调皮,榔头村哪里都去窜过,早就知道鬼屋的恐怖传说! “爹,我不去,我怕……” 姜二安抚道:“大白天的,咱还有这么多人,怕啥?” 姜家宝腿开始控制不住的哆嗦,嘴皮子都在颤抖,上下牙齿碰得嘎嘎作响。 “我不想死啊……” 这不是噩梦重现,是噩梦升级! “姜家宝!” 肩膀被拍了下,他下意识回头,就对上一张鬼脸。 姜小妹扒拉着眼皮露出白眼,吐着舌头,故意尖叫道:“鬼来了!” 姜家宝狠狠一抖,感到裤裆一热。 “呀!姜家宝你羞不羞啊?多大个人还尿裤子!” 大家目光都聚集过来,看到姜家宝脚边一滩可疑的淡黄水渍,还在淅淅沥沥的滴落。 姜家宝的脸红了白,白了红,恨不得钻地缝。 该死的姜小妹,有母夜叉撑腰,翅膀硬了! 不过他心里诡异地松了口气,这样肯定不用去鬼屋吧?姜昉没那么丧心病狂吧? 姜二捂了下脸,至于怂成这样么? “阿昉,还是让家宝回去吧,二叔多干点活儿。” 姜昉嘴角一抽,大发慈悲:“回吧。” 姜家宝如蒙大赦,捂着屁股连滚带爬地跑掉,尊严散落一地。 看着他那颤动的肥肉,姜昉本着专业知识,以及一颗医者仁心,不吐不快:“让宝宝少吃点,这眼看就要到青春期了,再这么胖下去……” 姜二不耻下问:“啥是青春期?” “青春期,就是小鸡.鸡发育的关键时候,俗话说‘男胖短’,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你懂的。” “啊?哦!这样啊……” 段玖不觉得姜昉有那么好心,关怀姜家宝的身体,肯定是想出了什么新的法子玩弄那死胖子。 听着听着,差点一口老血喷出来。 姜二还听进去了,眉头拧起,一脸凝重:“家宝那么胖,形式很严峻啊!” 丝毫没觉得跟侄女讨论这个,有啥不对劲。 段玖皱了皱眉:“这个,还是不适合跟侄女讨论。” 姜二心道,他已经没把姜昉当女人。 开玩笑,能把一个大男人抡起来抽的,算女人吗?! “阿昉说啥我就听啥,我相信阿昉是不会害家宝的。” 主要是姜二想起以前无意中听到几个龟公闲聊,笑话胖子那玩意不太行。 鬼屋近在咫尺,驴车主人死活不肯进去,也不让驴车进去。 段玖松了口气,可算把话题转移了。 “车费不收了,我再倒贴你五文钱,成不?放过我和我的爱驴吧!” 驴并不知道主人抽什么风,冲着姜昉笑眯眯地龇出一口黄黄大板牙。 姜昉微笑:“在你眼里,我仿佛是另一个蔡扒皮。” “不不我没这个意思!” “车费照付,也不用你贴钱,劳烦帮我去借一些锅碗瓢盆。” “行行!” 赶着驴车飞快跑了,生怕姜昉反悔。 偏偏这时,姜小妹又好奇问道:“二姐,男胖短,女胖啥呀?” 姜昉哈哈一笑,就要科普:“女胖深……” 段玖面红耳赤地咆哮:“再不快点走,太阳就要下山了!” 姜昉开始往手里拿那些菜肉,笑嘻嘻:“你听懂了?” “女流氓!”他真不想听懂! 段玖气呼呼抓着包袱往四合院里走去。 姜小妹一头雾水,女胖生?生胖女?胖女生?女生胖? 罗慧娘和姜大毫无违和地接受了闺女这么豪放。 毕竟是一家之主,阿昉就得有不同于一般闺女的气概! “女婿不好意思了。” “瞧瞧他耳朵都红了。” “我就没见过这么容易害臊的后生。” “他啥时候才能让我们抱上孙子?” …… 段玖一个踉跄,越说越离谱,好像他能生孩子似的。 刚迈入门槛,脚下一滑差点摔倒。 随后跟上来的姜二朝地上定睛一看,惨叫着退后:“厉鬼、厉鬼啊!” 第43章 玩他跟玩狗一样 姜二搬的是那个最沉的箱匣,吓得差点砸到自己的脚。 恐惧令他激发出了最快的逃跑速度,跑的时候怀里还紧紧抱好箱匣,免得砸坏了被姜昉揍。 “阿昉,厉鬼出来了!血淋淋啊好可怕!” “厉鬼出来了?” 姜昉精神一震,跑过去看,和姜二擦身而过。 急得罗慧娘喊道:“阿昉,不要去!” “二姐……” 姜昉回头一笑:“放心吧,没事的。” 姜大想冲上去,又不放心外面的罗慧娘和姜小妹,满脸焦急,紧盯着姜昉的背影。 姜二是真的服气,母夜叉不仅不怕,还明显变得兴奋,干掉厉鬼也不是不可能! 他抱大腿抱对了! 姜昉有些纳闷的看着段玖一动不动的背影,给吓傻了? 走近一看,扑哧笑了。 地上一个“血淋淋”的大字:死。 也算用足了料,就是差了点味。 寻常人就像姜二那样吓跑,哪顾得上辨别。 再看段玖,就差把“无聊”两字刻在脸上。 就这智障水准的手段,也能成为流传十年的恐怖传说。 亏他还亢奋了一瞬,然后马上焉了。 姜昉:“去打水来洗干净。” 段玖:“我晕血。” 器灵惊呼:“这话他也说得出口?!” “可见男人为了逃避家务,能有多不要脸。” “呵,男人~” 姜昉觉得自己还是挺民主的,于是说:“那猜拳决定,我喊一二三。” 段玖:“这还差不多。” “一二三,剪刀!” 段玖原本张开的手,不由自主成了剪刀。 姜昉扬了扬拳头,嘚瑟道:“我赢了!快去!” 段玖气结,猜拳都要耍诈,还能更无耻吗?渣女! “三局两胜。” “行。”姜昉搓搓手,喊:“开始了啊,一二三,剪刀!” 段玖冷笑,居然故技重施,她觉得他是多蠢还会上当? 电光火石间,段玖反应极快,母夜叉是出拳头,那他就出布。 掌心被两根手指夹住,段玖沉默了。 她这次真的出剪刀。 段玖心抽了抽,认清了一个可恶的事实。 母夜叉玩他,跟玩狗一样。 姜昉:“五局三胜也可以,谁输了,整个四合院都由他来打扫。” 整个四合院……这是猜拳还是要命? 段玖憋屈地心头老血咽下去,咬牙道:“算了,愿赌服输。” 姜二口沫横飞说完自己看到的,弄得大家都很紧张。 接着就看到姜昉和段玖还有闲情逸致玩猜拳…… “大哥大嫂,你们这个女儿,不简单啊!说不定真能把厉鬼镇压下去!” 罗慧娘和姜大觉得这话咋听着不得劲? “我二姐就是最厉害的!”姜小妹与有荣焉,好不容易甩开她爹的手,无条件自信:“有二姐在,怕啥?” 段玖去井边打水,姜昉又走了出去,继续拿行李。 姜小妹一把抱着姜昉:“二姐,你是不是把厉鬼打跑了?” “我和段玖猜拳,他输了,让他去打跑厉鬼。” “哇,二姐好厉害!” 几个大人茫然,这么儿戏的吗? 姜二发白的脸色缓过来,忙问道:“阿昉,那写的是个啥字啊?” 姜昉奇了:“你不认字也能被吓到了?” “那血淋淋的能不被吓到么?肯定不是好字!” “挺好的,是个‘请’字。” 姜二:“……” 他没读过书,也不能这么框他吧! 姜昉说:“怕就走在我后面。” 姜大和姜二互相看了对方一眼,拿起一堆东西,跟上去。 姜小妹也很想一起,但她得留在外面陪着娘。 段玖正拎着木桶,臭着脸冲水,这红色的玩意也不知道是什么,真劣质,一冲就没。 完全没有血液的粘稠和痕迹。 姜二跟在姜昉身后,还是不太敢抬头,但嘴里就没闲着。 “阿昉就是厉害,连厉鬼也怕了你,在门口写了个‘请’字……” 段玖冲完地上的红字,有些渴,用手舀了井水在喝。 听了这话,猝不及防“噗”出来,然后就是剧烈呛咳。 姜昉脚步不停迈过去,口头安抚:“喝个水也急成这样,饿了吧?晚上给你做好吃的。” 丝毫没觉得是自己框姜二惹的祸。 段玖咳得五脏六腑都在震动,越发牵动陈年暗伤,痛苦不已。 这次却少了很多以往会一齐涌出的阴郁和怨怼,多了点哭笑不得。 想说“你能闭嘴就好”,还是算了,这渣女偶尔也会说点中听的话。 跑了几趟将七七八八的东西放在内院的青石地板上,再把罗慧娘抬进来。 天色不早了,姜昉挑了两个比较小的房间,清理起来工作量小些,先安顿好,其它慢慢弄。 姜小妹满眼惊叹,这里看看,那里看看,感觉一双眼都不够用了。 从没见过这么大的房子,以后还能住在这里,简直就是做梦。 姜二也是到处看,既害怕又垂涎。 白天看倒也没啥可怕的。 其实这个四合院还挺新的,印象中那家豪绅也没住几年,就出了事。 要是姜昉能镇压住厉鬼,再把积压的灰尘和厚厚的枯枝败叶打扫干净,那往后就是过神仙日子啊! 姜昉挑了一件最破旧的衣衫,撕开当抹布,交给便宜爹和二叔。 这两个壮劳力各自打扫一间房,段玖负责打水。 姜家兄弟是姜昉指哪打哪,段玖不乐意了。 “你做什么?” “你怎么净说废话?啊?”姜昉猛戳他脑门:“我当然是准备晚饭。” 段玖无话可说了,从井里把水摇上来,再拎到房门口。 姜大任劳任怨,埋头干活,满脑子都是入夜咋办? 他必须得守在这里。 姜二一边清扫一边吞口水,阿昉那厨艺,没得说! 最好能在天黑前吃上饭,吃完就开溜。 姜二动力十足地喊:“段玖,动作快点,水脏了!” 屋里灰尘太多,一桶水很快就变黑,段玖来来回回打水,动作越来越迟缓。 姜昉见他扶着辘轳直喘,一副随时能背过气的弱鸡样。 不会猝死吧? 段玖气喘吁吁,手臂酸痛,腰都要直不起来了。 可是母夜叉在看他。 段玖咬牙忍着,不能让她再找机会笑话自己。 刚要拎起那桶水,忽的晕眩袭来,一头朝井里栽去。 第44章 公主抱公主暴躁 姜昉看着段玖来回拎水,累得像死狗,眼神不由软化。 “可怜的小家伙。” 器灵附和道:“是啊,堂堂皇子沦落到这种惨境……还好你来了,护着他不被外人践踏。” 只是被你一个人践踏。 但怎么也比前世强。 而且姜昉这明显是开始对段玖由怜生爱了吧! 这个念头刚冒出来就被狠狠打脸了。 姜昉摸着下巴寻思,段玖这个烫手山芋,她不能杀,还不能让他被杀,那要是…… “坠啊,段玖要是自己扑街,总不会连累我吧?” 器灵感觉自己没有心脏也要心梗了,憋得碧绿的身体都隐隐透着红。 没想到姜昉凉薄如斯,还在心心念念甩掉段玖。 器灵痛心疾首地嚎道:“我的老天鹅啊你怎么会有这么天真的想法?当然会啊!前世没有你,他都命硬得很,这辈子你来了他却死了,等着你的只会是魂飞魄散!你到底是多想甩掉段玖,这都想不通?醒醒吧你!本器灵耗费大半灵力送你过来重活一次,不是看你作死自己的!” 姜昉双目放空,她这是被憨批器灵凶了,还被鄙视了? “我就随口一问,你信吗?” 器灵不吐不快,继续咆哮:“还要我说得更清楚一点吗?他现在累成这样是因为你赶他去干活儿!他会来到这里也是因为你带他来的!他就是吃你做的菜撑死噎死也是你背锅!安心带着段玖过日子,别想东想西了!” 姜昉被吼得头痛,听了这话,看段玖更不顺眼了。 器灵一鼓作气发泄完,以为姜昉会怼死自己,但等来的反而是沉默,它就忍不住发虚了。 “主、主人,你还好吗?” “我FFFF……佛慈悲。”姜昉微笑:“别叫我主人,我不配,我是你孙子。” 器灵开始打哆嗦,这种阴阳怪气好可怕! “那些话就当我放屁,撤回去还来得及吗?” “别啊你说什么都是对的我哪儿敢有意见?” 呜呜呜这明明就是“别他妈废话你个傻.逼立刻马上去死谢谢”的意思! 就在这时,不远处那个单薄的身影脱力栽倒。 “不好!段玖他……” 姜昉下一瞬就冲了出去。 就段玖那小破身体,掉井里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意识到自己栽下去的时候,段玖紧闭着眼承受无可避免的灾难。 唯一的念头就是,要真是死在这里,怎么甘心?哪怕死了,他也要变成厉鬼,血洗这个破村子! 倏地腰上一紧,被一股力量用力拉拽回去。 清瘦的身体旋转一圈,然后腾空…… 段玖睁开眼,夕阳的余晖洒落在面前女子的发丝上,满是细碎而璀璨的光芒。 她眼里的惊悸还清晰可见,柔声问他:“没事吧?” 淦!还好反应快。 器灵一蹦三尺高:“主人的女子力爆棚!” 段玖有些恍神,呆了呆,似乎还没反应过来。 母夜叉救了自己,说话还这么温柔? 等等,这个体位有点不对劲,他怎么比母夜叉还矮了半个头? 罗慧娘和姜小妹目瞪口呆看着小夫妻对视。 画面有些唯美,气氛也有些温情。 就是……那啥颠倒了。 段玖反应过来,自己正被姜昉横抱着! 轰,整张脸瞬间烧红,一半是羞一半是愤,挣扎起来。 早知道这样,他宁愿掉井里,也不要清醒着感受她说的那什么公主抱。 段玖直接暴躁了。 “放开我!” 姜二白着脸,身子发软地勉强走到姜昉身边。 “阿昉,这是厉鬼索命吗?厉鬼藏在井里,把段玖给拉下去了?” 天啊他还碰了井水,现在是浑身难受啊! 姜昉爽朗一笑:“没那种事,他啊,纯粹是身子虚。” 张嘴就是一箭,箭上还抹了毒,刺得段玖脸色发青。 段玖觉得自己手里要是有把刀,能当场给她来个见血封喉。 这女人的嘴,如果只是简简单单用来吃饭,该多好。 姜大也走了出来,说道:“阿昉,往后多做点好的,给你相公补补。” 姜昉点点头:“行,养好身体前不让他干重活。” 刚说完“重活”,姜小妹就一手拎起一桶水,脚步轻快朝房里走。 “我来我来!” 姜昉:“一次拎一桶,不急。” 姜小妹:“两桶比一桶更省力。”左右平衡了更好提嘛。 姜昉憋笑,夺笋啊,不是羞辱,胜似羞辱。 段玖:……怀疑人生中。 姜二放松下来,有心情八卦了,朝着段玖挤眉弄眼:“被阿昉抱着的感觉,怎么样?” 段玖瞥着他,阴狠地笑了笑。 “这福气给你要不要啊?” “要啊!” “……” “世间几个男人有这待遇?你就惜福吧!” 姜昉点点头,这话倒是很对,给了姜二一个赞许的眼神。 姜二挺起胸膛,看看咱这说话的艺术! 惜福吧,世间几个女人可以抱起男人? 段玖岂能听不出姜二的言外之意。 该死的公主抱,还被别人看到。 全都得死,都得死! 眼珠挖掉,嗓子毒哑,手折断,不能说不能写,再团巴团巴塞到井里,填土踩严实了。 不识字也要折断! 姜二莫名其妙手腕一抽,疑惑地揉了揉。 “啪”,段玖阴森狰狞的眼神,脑海中的凌虐画面,被后脑勺来的一巴掌打飞。 “傻站着干嘛?不干重活不是不干活,还有其它事做呢!” 段玖磨了磨牙,假笑:“还有什么事?” 姜昉拿出几个土豆,再把从姜家顺来的那把菜刀塞他手上。 “削皮。” “哦。” 凡事有了第一次,再做就没什么心理障碍。 段玖早就把“君子远庖厨”丢到不知道哪个角落了。 他可是切过肉和葱姜蒜的,削个土豆能有多难? 盘腿坐在地上,刀刃挨着皮儿,咔嚓。 连皮带肉削掉一块。 屏息静气,小心翼翼切下去,咔嚓,又是一块。 别说现在是非常时期,就算是钱多得花不完的时候,姜昉对浪费食物也是不能忍的。 猛戳段玖额头:“手跟脚一样,今晚就罚你用脚吃饭!听到了吗?啊?” 段玖握紧手里的菜刀,他有刀了还怕个毛! 腾地站起来吼道:“老子削人皮可麻溜了!母夜叉你要不要试试?!” 第45章 变态黑茶的盘算 姜昉瞪眼:“干嘛?你不服气?” 盯着菜刀,一言不发,在幻想什么? 段玖回过神,甩开目前还不切实际的想象。 “手不听使唤,多练练就好了。” 他其实也心疼被削掉的土豆。 “败家仔,你以为家里有那么多土豆供你挥霍?”姜昉嫌弃地塞给他一把板栗:“剥皮总能剥好吧!” 段玖呆呆看着,想起小时候第一次偷溜出宫,最先吃到的民间食物,就是糖炒板栗。 可那些板栗壳是裂开的,很容易剥,这个板栗壳硬邦邦的,无从下手。 想了想,他张嘴就咬。 又被猛戳额头:“你想让大家吃你的口水?啊?” 段玖抓起个石头,打算砸开。 “必须得是一整个的板栗肉!弄碎了怎么做板栗烧田鸡?” 段玖被戳得头晕,一听菜名,怒火就噗的熄了。 “你教我,你一定知道怎么弄。” 姜昉拿过菜刀在板栗壳上划开十字,一下接一下,很快就切好几个。 段玖嘟囔:“这个不难,你别小看我。” “板栗壳不比菜肉,又硬又小,容易割到手。” 没有夹住板栗固定的工具,姜昉就自己来。 毕竟段玖这样的弱鸡,流点血也是亏损。 段玖有些发愣,心里微微泛起一股暖意,母夜叉会担心他伤到手…… 不是,才不是,她是不想他流血弄脏菜,哼。 姜昉把板栗给划拉好,又拿起那个被他削残的土豆,用菜刀比划了半天。 段玖哼了哼,就不信母夜叉能削得多好,瞧她犹犹豫豫的。 姜昉白了自以为是的小黑茶一眼,菜刀还是不如手术刀顺手。 从袖子里掏出银亮的手术刀,几下削完,土豆大小还是老样子。 一旦用到手术刀,她就是个十足的完美主义者。 段玖震惊地捏起掉在地上的土豆皮,好几个圈儿,丝毫没断。 并且,薄如蝉翼! 都不知该说是姜昉的手灵巧,还是土豆成了精,沿着刀刃自己转着圈…… 段玖脑海里浮出姜昉流氓恶霸的奸笑:“我来,还是你自己脱?” 土豆三百六十度旋转着英勇就义:“我自己来!” 这对话有点熟悉。 段玖黑了脸,不就是母夜叉嫌弃自己脏兮兮,要他去洗澡时说的么。 段玖丢开土豆皮,一边剥板栗壳,一边忍不住去看姜昉削土豆。 从来不知道这种简单的动作,也能称得上赏心悦目。 连带着,那块大红斑都不碍眼了。 “姜昉!姜姐,昉姐,东西拿来了,都送你了,不用还!”外面忽的传来撕心裂肺的嚎叫:“听到了没?不说话我就当你听到了!” 驴车主人喊完,赶着爱驴撒腿就跑。 搞不好姜昉一家子已经被厉鬼弄死了,他这就是对着鬼叫魂啊! 等姜昉走出去,只看到地上一堆锅碗瓢盆,花色不一,显然是七拼八凑来的。 还有些油盐调料,那小子倒是想得周到。 嗯,下次还租他车。 驴车主人催着驴车狂奔出二里地,猛地打了几个喷嚏。 乡亲们知道是姜昉借锅碗瓢盆,二话不说都拿出了一两个。 大家连台词都是一样的:“送给姜昉,不用还了哈。” 因为根本就没命还,这就是妥妥的遗物啊! 姜昉把锅碗瓢盆都搬进去,感叹道:“咱们榔头村的父老乡亲真热心。” 姜小妹深有同感:“比奶奶都好,奶奶就不会给咱们这些。” 锅碗瓢盆来了,好吃的还会远吗? 段玖更努力抠板栗衣。 这该死的板栗,里面还有一层薄皮,紧紧黏在板栗肉上,抠得他鬼火冒。 姜昉继续嫌弃:“抠得坑坑洼洼的,丑死了。” 罗慧娘也拿过一把,看段玖气呼呼跟板栗有仇似的,笑道:“这是个细致活儿,得耐心。” 段玖嘟囔:“为了口好吃的我容易吗?” 姜昉让器灵拿出酒精灯和烧杯,装了水烧开,再把剥了壳的板栗丢进去。 煮了三五分钟,捞出来后放到冷水里泡了一会儿。 段玖眨眨眼,就看到顽固的板栗衣自己开始脱落…… 姜·恶霸·昉:“脱!” 板栗:“好嘞~” 段玖一阵恶寒,捞出板栗,把板栗衣彻底清理干净。 随便搓搓就弄掉了,露出黄澄澄的肉。 “娘从来都不知道能这样。”罗慧娘夸道:“还是阿昉懂得多。” 姜昉笑了笑:“这个叫热胀冷缩,孔明灯也是这么升上天的。” 姜小妹好奇地追问,姜昉便用通俗易懂的话来告诉她其中原理。 段玖也听得津津有味,热胀冷缩,有意思。 那么,极寒和极热,用到人身上,皮肉会分离吗? 变态熊孩子正想得入迷,倏地被一阵“呱呱”声给拉回现实。 篓子里那些绿油油的瘦小东西,眨眼间就没了头,剥皮露出粉白的肉。 姜昉活脱脱一个没有感情的杀手,技术还很高超,看得段玖眼睛挪不开了,莫名兴奋到震颤。 这丑女刀功强悍,还知道一些他从没听过的东西,给了他不少灵感。 段玖觉得,姜昉够格当他的刽子手。 而这份荣耀,足以留她狗命。 变态熊孩子还不知道自己的思想很危险。 要是姜昉知道他小脑瓜里在想的东西,小脑瓜就别想要了。 姜昉感觉到一簇莫名的火热视线,抬头就看到段玖目光灼灼地盯着自己……手起刀落。 “你想来?” 段玖摇头,杀个区区食物有什么意思,何况他也不惜得自己动手。 姜昉甩个白眼:“那你看什么?” 兴奋都写脸上了,总不会是期待一口好吃的。 她只能安慰自己,来日方长,糖和鞭子双管齐下,尽力矫正。 不指望死变态洗心革面变成大善人,也就希望他能做个人。 段玖凑过来,指着那团粉白的肉问道:“这是什么?” “不是说了田鸡么?” 段玖有点意外,还以为田鸡是叫花鸡那样的鸡。 “没毛也叫鸡?” 姜昉愕然看着段玖,张嘴就是这么弱智的问题,是耍她吗? 段玖朝她和善地笑了笑。 既然决定死亡名单剔除姜昉,收她做下属,看她也就顺眼了些。 心情一好,说话就温柔。 看吧,这女人就被他的恩赐震撼到了。 段玖继续平易近人的笑,又问道:“那它们会下蛋吗?” 第46章 笋都被你夺完了 姜昉一阵恶寒,这变态黑茶,装什么天真无邪? 然后发现,他是认真的,一脸求知欲,在等她回答。 姜昉深吸一口气,冷静,想想他的出身,不知道这些也正常。 “它们不是下蛋的那种鸡。”挤出一丝笑解释:“因为生活在稻田里,肉质细嫩比鸡肉还好吃,通俗就这么叫了。” 段玖也不知道吃错了什么药,持续犯蠢:“难怪这里两种鸡叫声也不同,田鸡是呱呱叫,下蛋鸡是咯咯叫。那它们……” 姜昉对蠢材从来都没什么耐心,能回答一次已经是竭尽全力。 她身边可容不得蠢人。 “再问脑残问题我就揍你!鸡鸡鸡的,从明天开始,你就给我去喂鸡!” 说着说着,手里的小刀就指指点点地怼过来了。 段玖忙后仰,一屁股坐到地上,差点被戳到眼睛。 脑残问题那也是纡尊降贵给她脸! 段玖气得立刻推翻把姜昉收为己用的想法,母夜叉还是得死! 罗慧娘忙打圆场:“阿昉,别生气,慢慢教吧,你瞧段玖长得这样好,兴许以前是哪家少爷,自然不懂这些下里巴人的东西。” 姜昉不赞同地摇头:“他又不是刚来,还是这么四体不勤五谷不分,一点长进也没有,咱家可不养废物。” 段玖不屑地笑:说谁废物呢?废物可以不花钱得到这么多吃的?省钱不就是挣钱么! 他是不乐意靠脸,但事实摆在这里。 姜二干活的时候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听了这话便从屋里探出头,说道:“阿昉,这我得说句公道话,段玖就是再废物,再不懂事,靠脸就能活下去,还能养活旁人,咱们都没这本事。” 段玖狠戾地笑:道理是这个道理,但并不是想听到这种狗屁公道话。 姜二这条舌头,是剁碎好还是用药水融了好? 姜昉似乎是被说服了,改口:“好吧,吃人嘴软,废物也是美丽废物,段玖不算一无是处。” 你他娘的嘴软了? 段玖冷笑:“那我就等着吃软饭了。” 器灵惊呼:“我的老天鹅啊!主人快答应他,用软饭来消磨终极反派的意志!富婆,饿饿,软饭,嘤嘤,抱抱~” “这说的什么话?”姜昉愕然,不解道:“你不是一直在吃软饭么?” 器灵:“……笋都被你夺完了。” 段玖终于接受,这死女人的狗嘴,不可能说出让他高兴的话。 人在屋檐下,习惯,习惯就好,以后加倍讨回来就是。 器灵倒是习惯了姜昉根本不鸟它的话,开始同情快被玩坏的段玖:“可怜,看不惯你又干不掉你,脸都憋青了。” “诶,还真是。”姜昉瞟了一眼,寻思:“不行,这样下去不行。” 器灵惊讶:“你怎么突然开窍了?” “我怕再这么下去,他会憋出乳腺癌。”姜昉一本正经道:“男人也会得乳腺癌,不是吹。” “……” “我这就让他把负面情绪发泄出来。” 姜昉拿出那根殴打过段玖的腊排骨,递给他:“剁成小块。” 段玖二话不说,简直是抢过去似的拿起菜刀就砍。 罗慧娘有点欣慰地感叹:“阿昉,段玖脾气还是挺好的,你那些话,真不咋中听,他还是乖乖听你的,你以后就对他好点吧。” 段玖砍排骨的动作一僵,谁听母夜叉的了? 听她的耳朵都要瞎了呸呸呸! 用来当案板的是姜昉在院子里捡的一个树墩子,段玖半跪着,砍的幅度特别大。 砍出了一种杀鸡用牛刀的气势。 罗慧娘又笑着说:“就是他这砍法,浪费力气。” 姜昉惯性吐槽:“也没多少能浪费的。” 话音刚落,段玖剁排骨的声音更大了。 姜昉:“啊哈哈,砍骨头够用了,多做做就会找到技巧的。” 一根骨头很快就砍完了,段玖的憋闷消散了些,意犹未尽:“就这么点?我还能再砍十根八根!” 所以,少瞧不起人! 姜昉立刻竖起大拇指:“棒!除了喂鸡,劈柴的活儿也交给你了。” 能发泄,能强身健体,一举三得! 段玖:“……” 这就顺杆安排上了? 今日没时间收拾厨房,姜昉就在院子里架起锅炒菜。 一地的枯枝败叶,正好用来生火。 夕阳快下山的时候,捣鼓出三道菜:板栗烧田鸡、腊排骨炖土豆、清炒莴笋丝。 姜小妹煮的白米饭也熟了。 也不知道菜和人有没有关联,反正姜昉做的菜,就像她这个人,霸道有存在感,菜香能飘出去好远。 姜二陶醉地连连深呼吸,卖力干活除了讨好姜昉,不就是图这一口吗? “阿昉,我这间房弄干净了,你来瞅瞅!” 姜昉随机抽查了几个地方,指尖一抹:“不错。” 姜二大喜,任务完成,可以开吃了! 姜昉挥手,无情赶人:“好走不送。” “啥?” “没你的份。” 做这么点事,就想把以前的亏欠抹掉,想得美。 姜二又累又饿,哭丧着脸说:“阿昉,你、你这不是卸磨杀驴么……” 姜昉:“这话说的,还有那么多房间没打扫,我怎么可能这么早杀你,不是,杀驴呢?” 姜二不敢争辩了,整个人耷拉着离开。 还是姜大识时务,趁着天还没黑,把铺盖也给铺好了。 干完了就默默坐远点。 今晚他不走,在这里守着妻女。 段玖和姜小妹吃到第一口,就觉得折腾一天的疲惫奇迹般地烟消云散。 田鸡肥嫩,板栗软糯,排骨土豆的汤汁里带着浓郁的腊味,莴笋丝清翠下饭不输肉。 段玖甚至觉得,姜昉对他精神和肉体是双重折磨,都可以原谅。 当然,原谅暂时的,等吃完后,再重新记死亡小本本。 罗慧娘靠坐着树墩子,听姜昉的话,多吃爽口的莴笋丝,脸色都红润了几分。 暗处,两双眼睛观望了很久。 “好香啊……我从没闻过这么好闻的味道……” “你出息点!他们可是侵入我们地盘的敌人!” “你讲话的时候如果不咽口水,会更有说服力吧……” 第47章 着火了该怎么办 话音刚落,两个肚子就跟打擂台似的,疯狂响起,你来我往。 一阵尴尬的沉默。 “闭嘴!重点是搞定那个脸上有红斑的女子,我有预感她是最大的威胁!” “为何会是她?难道不是最年长的壮汉?” “笨蛋!你没见那男的都馋哭了!” 笨蛋吸了吸鼻子,她也要馋哭了啊! 被误会馋哭的姜大,当然是饿得很了,可他哪有脸要吃的? 都怪他无能,才让妻女只能住到鬼屋,要是出了啥事,一家人死在一起,也好。 想到这里,姜大眼圈红了,忍不住呜咽起来。 那一声声的,简直是在鞭打大家的良心。 姜昉无语,姜二没得吃都老实走人了,怎么姜大又来这套? 有点……影响食欲啊! 罗慧娘瞅着姜大佝偻成一团的背影,实在是可怜,想让他来吃,却不敢吭声。 家里啥事,不管大小,都得看阿昉的意思。 姜小妹犹豫着看了看姜昉,也觉得让爹也没份儿吃,有点说不过去,爹毕竟和二叔还是不一样…… 唯独段玖不受影响,干啥啥不行,干饭第一名。 姜昉幽幽开口:“天快黑了。” 罗慧娘和姜小妹抖了抖,赶紧继续吃。 今晚是住鬼屋的第一晚,可能也是最后一晚…… 死也要做个饱死鬼! 等几人都吃得差不多了,姜昉就把剩下的米饭和汤汁倒在一起,也不管串味。 段玖眼神亮亮,悄悄解开腰带,他还可以再战! 没想到姜昉起身,带着那碗汤汁拌饭,走到姜大面前。 姜大抹泪,肚子咕咕叫,言不由衷:“阿昉,我、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哪配啊……留着给段玖吃吧,男孩子长身体,胃口大……” 瞧他一直盯着这边,眼睛都绿了。 “哦。” 姜昉转身就走。 还有力气矫情,再饿两顿都行。 罗慧娘受不了姜大这么叽歪,吼道:“阿昉给你啥你就接着!” 姜大一个激灵,忙说:“阿昉,多谢!” 好感动,女儿还是想着他这个爹的。 强忍着的泪水终于喷涌出来。 本来就饿极了,吃第一口更是被惊到,简简单单的汤汁拌饭居然也能这么好吃,以前吃过的肉也比不上。 姜大哭得稀里哗啦,吃得稀里哗啦,声音加在一起,辣耳朵。 段玖有点反胃,脸色更难看了。 跟他抢饭吃,吃相又粗俗,这个便宜丈人还是别回来的好。 夕阳最后一丝余晖散去,姜昉将不易保存的菜肉吊在井里。 这就是古代的天然冰箱,保鲜。 房间里,带来的所有蜡烛都点燃了,照得跟白日一般亮堂堂的。 罗慧娘躺在床上,浑身僵直,极力掩饰自己的恐惧。 白日里鬼不敢出来,夜间就是鬼的天下了。 天一黑,就开始觉得这宅子瘆得慌。 姜大紧紧握住一根门栓,冲段玖喊道:“你拿好菜刀,厉鬼出来,就靠我们爷俩对付了!” 段玖掩嘴打了个哈欠,让你吃太饱了,瞧把你给能的。 姜大又对两个女儿说:“阿昉你带着你娘跑快点,小妹跟着你姐姐,不要回头,听到了吗?” “爹,你这是干啥?”姜小妹本来没有多害怕,倒是被姜大脸色苍白满头汗的样子吓着了。 姜昉把门关上,压低声音:“你们听我说……” 除了段玖,其他三人听得一愣一愣的。 啥?没有红衣厉鬼,是人假扮的?还一骗就骗了这么多年? “无论你们看到什么,听到什么,都是假的,都是人在装神弄鬼。行了,这下不怕了吧?” 还是怕啊!这真的不是安慰我们吗? 罗慧娘干笑:“有阿昉在,娘啥都不怕……阿昉你别吹蜡烛啊!” 姜昉把蜡烛吹得只剩一根。 “漫漫长夜,省着点用。” 罗慧娘想想也是,不能一下都给点完。 反正今晚是睡不着了,大家聚在一起,也不是很可怕。 刚这么想着,就瞥到窗外有啥一闪一闪的…… “啊——!” 罗慧娘惊恐大叫,姜大如临大敌看过去,透过窗纸,看到外面有几团绿莹莹的东西,忽上忽下。 姜小妹缩到姜昉怀里,惊恐道:“二姐,那是什么?” 姜大拿着门栓的手开始打哆嗦:“鬼、鬼火!” “怎么做到的?”段玖一脸好奇想要推开窗户,被姜大给狠狠拽回去。 “你找死啊?菜刀拿好!” 段玖:“……” 姜昉撸了撸姜小妹的啾啾,问道:“着火了,该怎么办呀?” “当然是灭火!” 姜大有点崩溃:“灭啥灭?那是鬼火啊!” 姜昉又扭头解答段玖的疑问:“一种特制的粉末,能自燃。” “飘啊飘的,分明就是鬼火!阿昉,咱快逃……吧……” 姜昉操起罗慧娘还没清理的尿盆,推开窗往外面一泼。 鬼火呲拉,没了。 所有人都被姜昉的骚操作给镇住,这也行? 姜昉关上窗,说道:“你们安心休息,我就守在门口。” 窗台下,一个身影呆呆地,发丝和脸颊滴滴答答,反应过来这是什么后,差点呕出来。 泼尿之仇,不共戴天! 一个大写的“死”字,都不能吓住大红斑,就该知道她是个硬茬。 是时候祭出终极杀手锏了! 罗慧娘以为自己今晚很难睡着,可躺着没多久,眼皮子就开始打架。 是因为阿昉在吧,阿昉在的地方,她就能安心。 姜大也累了一天,不知不觉睡意上来,抱着门栓打盹。 姜小妹依偎着姜昉,哪怕是昏昏暗暗的鬼屋,能和二姐在一起,就不可怕。 “二姐,我们以后一直住在这里,不回奶奶家了,是吗?” “不回了。” “真好!二姐,那咱们明天吃啥呀?” 段玖无聊呆坐,听到这里才来了精神,期待地看向姜昉。 姜昉失笑,摸摸姜小妹溜圆的肚皮,想了想说:“吃饺子,怎么样?” “二姐做的,啥都好!” 眼角瞥到一抹红色,姜昉眼眸微闪:“说到饺子,我听过一个故事……” 轻轻揉捏姜小妹脑后的安眠穴,让她陷入梦乡。 “从前,有个年老色衰的富家太太,为了挽回夫君的心,不惜食用秘方恢复青春,那个秘方就是饺子,饺子馅儿便是还没落地的胎儿……” 第48章 你也有怕的时候 段玖听得津津有味,人肉饺子什么的,难不成姜昉是想吓到他不敢吃饺子吗? 暗处,一个红衣白发的身影,伺机而动。 身边还沾染着淡淡骚味的人怒道:“该死的大红斑!你一定要替我吓尿她!” “好久没这么吓唬人,我有点紧张……” “你想想,那个造型别致的油灯,透明的琉璃杯,都是值钱的东西,等他们被吓跑,咱们就拿去卖了,能吃好久了。” “诶你听,她在说什么人肉饺子……” 姜昉说到富太吃了一个充满怨气的胎儿,以至于身上散发腥臭味,但她为了变美已经停不下来。 “所有人都知道富太靠吃人肉青春永驻,再没人敢靠近她。最后,她走火入魔到把自己怀的孩子给打下来,剁碎吃掉,自己也被反噬,七窍流血而死。” 红衣女毛骨悚然,抱紧双臂低喊:“好可怕啊!” “咱们是吓人的,怎么能被她吓到?!现在正是时候,上!” 夜色中,一股白色烟雾忽的冒出来,伴随着凄厉的哭声,氛围感拉满。 红衣白发的瘦小身影渐渐显现,昏暗的光线下,都看得一清二楚。 段玖哪怕知道是人在在捣鬼,也还是愕然了一瞬。 为了扮鬼,也是下血本了。 红衣厉鬼的皮肤很白,渗人的白,长及臀部的发是白的,眉毛也是白的,眼瞳则泛着淡淡的粉…… 姜昉忙缩到段玖身后,低着头,似乎在发抖。 段玖诧异:“你也有怕的时候?” 到底是个姑娘家,遇到装扮诡异的人,还是会被吓到。 他油然而生一股豪迈的男子气概。 红衣厉鬼慢慢飘过来,那根本就不是人能走出来的步伐,嘴里凄然地喊:“我死得好惨啊!” 姜昉嫌弃地吐槽:“台词都不带换的,滑板也不怕摔个狗吃屎。” 器灵笑嘎嘎:“换作其他人早吓跑啦!你们再不动,人家刹不住车,很难收场的。” 红衣厉鬼和骚味同伴也是同一个想法,两人在心里咆哮:“是吓傻了吗?越来越近,会露馅的!” 红衣厉鬼发出哀怨的嘶吼:“我好孤独啊!你们不走,就留下来陪我……” 段玖正要抬脚把这家伙踹倒,身后的姜昉猛地窜出去,张大嘴。 红衣厉鬼的尖叫响彻夜空:“啊——!鬼啊!” 今晚的月色真美,风也温柔。 段玖觉得,可以用对待女子的方式,来对待姜昉。 这突如其来的一丝旖旎情愫,在看到姜昉的脸后,瞬间灰飞烟灭。 他一脸木然,看着姜昉七窍流血,嘴角裂开,张着血盆大口,把传说中的红衣厉鬼吓得崩溃。 红衣厉鬼尖叫着跳下道具,转身就跑,被裙角绊倒连滚带爬的。 姜昉追着她跑:“我也死得好惨啊!来啊一起比惨啊!” 罗慧娘和姜大都被惊醒,听到外面鬼哭狼嚎,差点吓哭了。 姜大抓着门栓跑出去,就看到女儿一脸血的追着一个红衣女,顿时目眦欲裂:“阿昉!” 就要扑过去救女儿,被段玖拦住:“假的。” 姜昉:“红衣厉鬼,我是裂口女,交个朋友啊!” 姜大:“……” 关心则乱,明明被追的是红衣厉鬼。 他赶紧回房,免得罗慧娘担忧。 “没事,咱家阿昉,我算是看明白了,只有她让别人鬼哭狼嚎的份儿。” 果然,就听到红衣厉鬼哭喊道:“阿树,救救我……” 她被七窍流血的裂口女抓住了! 正在此时,云层遮住月亮,院中光线骤暗。 一个身影快速窜出去,就要从姜昉手里抢人。 同伙出来了! 姜昉的夜视能力很不错,哪怕是伸手不见五指的黑,也不影响……咦? 拽住伸过来的手,虽然被布包裹着的,但明显触感不对。 “放开我!”气急败坏的男声响起,拼命挣脱。 “放个屁!都给我老实点!”姜昉一手一个,揪着衣服后领,往屋里拎。 蜡烛又多点了几根,足以看清人的面容。 罗慧娘倚在床头,和身边的姜大齐齐露出惊愕的神色,同时又有点害怕。 “她她她真的是人?” 天啊,头发全是白的,眉毛也是白的,眼珠子也很奇怪! 红衣女被姜昉吓得痛哭流涕,现在知道是被耍了,随之而来的就是被驱逐的恐惧! “我不是妖怪,不是鬼……求求你们不要赶我走……我白日若是去外面,会死的……” 罗慧娘和姜大更惊骇了,还说不是鬼! 衣衫破旧、脸颊污黑的少年揽着红衣女,恶狠狠瞪着其他人:“小白别怕!咱们从小就在这里生活,该走的是他们!” 绝对不能退让! 要是小白被人发现,很可能会被当成妖邪,丢了命…… 段玖打了水端进来给姜昉擦脸。 姜昉丢给他一个赞赏的小眼神。 不错,都不用吩咐就自动自发自觉,孺子可教。 段玖放下盆才反应过来,他这么主动干嘛? 虽然这活儿怎么都是他来干,但也不能母夜叉还没吭声就上赶着。 不对,母夜叉吭声了,那自己不就是听她指令么? 更不像话了! 姜昉完全不知道段黑茶就是端盆水,小脑瓜子也能想这么多。 她擦拭脸上的血浆,说道:“放心吧,她是人,容貌这样是娘胎里带来的病,使得她白日在外面就会身体不舒服。” “你懂这个?”名叫阿树的少年愕然不已。 姜昉耸耸肩,不就是白化病么。 无奈这是古代,病患注定活得加倍艰难。 能活到红衣女这个岁数的,都少见。 “这个病还没有药物能治,不过平时注意点,白日少外出,寿命应该能与常人无异。” 阿树咬咬牙,央求道:“既然你知道,那请你让小白继续留在这里,她没别的地方可去!我可以离开!” 小白哭道:“姐姐,求你留下阿树,我们只要一个小房间就够了,不会打扰你们生活的!” 姜昉:“你离开,打算怎么活?” “去码头做苦力,总能混口饭吃……” “手给我看看。” 阿树被布裹住的手缩了缩,满脸自卑:“没、没啥好看的。” 姜昉直直看着他躲闪的眼,坚持道:“让我看看。” 第49章 一家之主的气势 小白泪眼朦胧地握住阿树的手臂:“阿树,这个姐姐看我都不觉得怪异,你也一样!咱们是人,咱们都是人啊!” 阿树想到姜昉对小白都这么平和,心一横,让小白给自己把裹手的布取下来。 两只肉掌,没有手指,全都挤到一起。 还真是,伸手不见五指。 罗慧娘和姜大齐齐叹息:“呀!可怜的……” 阿树低声说着,自己和小白是怎么在这里安家的。 一个并指症,一个白化病,生下来就遭家里遗弃,自生自灭,被个孤苦的老乞丐捡回去。 躲躲藏藏、颠沛流离到三岁,老乞丐想办法在四合院装神弄鬼,总算是有个固定住处。 再靠着变卖四合院的一些小物什和乞讨,磕磕绊绊养大了他们。 哪怕村民当这里是禁地,没人会来,三人也不敢冒险,将四合院收拾干净。 任它荒芜简陋,龟缩一隅就满足了。 前年,老乞丐过世,阿树和小白相依为命,继续窝在这个荒芜的地方,警惕和驱逐一切外来者。 姜大恍然大悟:“刚才的鬼火,就是你弄出来的吧!可把我们吓死了!还好阿昉机灵……” 阿树嘴角一抽,尴尬又恼怒,身上隐约还能闻到尿骚味儿。 “你们看也看了,只要能收留小白,要我干啥都……你干啥?!” 那不能称之为手的手,猝不及防被一只手抓过去,翻来覆去的揉捏起来。 阿树忍着没挣扎,是觉得稀奇吧,没见过吧,想看个仔细。 要笑就笑吧! 姜昉抓住阿树的残手检查。 透.视仪器不方便拿出来,只能通过捏骨来判断。 “你俩都是十三岁?” “是、是的……我比小白大一个月……”阿树僵着身子,耳朵忍不住红了。 为什么,他感觉,这个大红斑不是猎奇,甚至也没有好奇。 就好像,好像在找他的残手,有没有治愈的可能。 这个想法一冒出来,阿树自己都愣住了,旋即苦涩一笑,做啥梦呢? 段玖阴测测盯着姜昉,摸别的男人的手,摸得没完没了,摸完左手摸右手,当他是死的? 人家才十三岁,毛都没长齐,她也下得了手,何况也没姿色啊! 罗慧娘和姜大也有点尴尬,女婿脸绿得都发青了。 十三岁的阿树,几乎和姜昉差不多高,不知道的还以为是对甜蜜小夫妻。 女儿给女婿戴绿帽,也太明目张胆了点。 段玖又阴测测看向小白,那谁,跟这个阿树不是一对儿吗? 你不阻止,你还对着摸你男人的女人,冒星星眼? 小白虽然很少接触人,但她对人投射出来的善意和恶意十足敏感。 她敢肯定,这个姐姐对自己和阿树的异样,是良善的,而且她极有可能懂医术。 至于另一个少年…… 感觉不是个好东西,姐姐跟他成亲,也是因为良善吧! 罗慧娘清咳了下,想提醒女儿收敛点,就听到小白带着希冀,问姜昉:“姐姐,你是不是能治好阿树的手啊?” 这是个多么天真、多么不可思议的问题。 姜大摆摆手:“瞎说啥,我闺女我还能不知道……” 姜昉松开阿树的手,点点头。 “这手说严重也不算严重,骨头没有太畸形,可以试试。” 姜昉既是可怜残缺之人活得艰难,也存了利用的心思。 治好这双手,是她在这个世界立足的起点,何乐不为? 姜大被噎住,下意识问道:“咋治?除了切开还有啥办法?” “就是切开。” “阿昉,你可别胡闹!隔壁村那个六指,活生生切掉一个,就痛得昏死过去!他这可是全都连在一起啊!不可能的!” 这个阿树无父无母甚至没有户籍,死了也没人追究,但怎么也是条人命,可不能瞎胡闹! “又不是切你的。”姜昉白眼一翻:“再啰嗦就出去。” 罗慧娘也跟着怼他:“闺女做菜好吃你知道?” 不知道为啥,只要是阿昉说的,再耸人听闻,她也无条件地信任。 姜大彻底哑火。 行吧,他这闺女,他不知道的多了。 娶了女婿成了家就是不一样,瞧瞧,多有一家之主的气势! 段玖忽略心底小小的不爽,忍不住泛起狐疑。 母夜叉能将畸形的掌变为正常? 哪怕是他所见的御医,国手,也没如此高超的医术…… 阿树和小白都呆呆的,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还是小白先反应过来,摇晃着阿树:“听到了吗?你的手可以恢复正常!” “真、真的?” 阿树瞪大眼,大红斑看着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看穿着也是穷人家的,能有这医术? 姜昉如实说道:“会很痛,受过痛后,也许还是不能像常人那般灵活,但肯定比现在强。” 她这样,反而比信誓旦旦打包票,更让阿树安心。 阿树眼眶红了,再没有比现在更差的了,大不了一死。 要是好了,他可以把手露出来,可以写字,可以……活得堂堂正正! 小白激动地浑身颤抖,抱着阿树哭道:“阿树,我们终于有一个人能活在阳光下……” 今晚,是个稀松平常但又不一般的夜晚。 榔头村不少人都关注着鬼屋那边的动静,其中最抓心挠腮的,莫过于姜二。 这辈子能不能住上四合院,就全指着姜昉了! 要是家里房间多,哪怕吵嘴,也能隔得远些,唉…… 今日真是饿得前胸贴后背,还灰头土脸腰酸背痛的,收拾一间屋子,完全不比下田轻松。 回来了还得面对一堆糟心事。 姜家宝换洗的衣服裤子晾晒在外面,蔡老太不知道是被吓尿的,心疼孙子来回奔波,去屠夫家割了二两瘦肉,剁碎了蒸肉包子。 姜家宝对肉已经有了阴影,总觉得吃了也留不住。 哪怕姜昉已经不在这个家里。 姜家宝捏着包子,饿着肚子,对蔡老太说牙疼,晚点再吃。 转头就把包子给了曹庆花。 把曹庆花给感动得,还以为是儿子孝敬。 结果蔡老太敏锐地发现,曹庆花油光光的唇,不舍得责怪姜家宝,非说包子是曹庆花抢的。 两个女人火力全开叫骂起来,吵得姜家宝想扛着驴车连夜回县城。 第50章 生块叉烧还能吃 姜二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自家门口又围了一群津津有味看热闹的。 他面不改色,直奔厨房,冷锅冷灶的,绝望。 姜二软着腿,走到唾沫横飞的蔡老太身边问道:“娘啊,还有啥吃的?啥都行……” 蔡老太:“呵呵,不听老娘的话,还想老娘伺候你,没门!让你讨好姜昉小畜生,结果呢?饭都没混到一顿!” 曹庆花:“姜才你回来得正好!快抱我去茅厕!哎哟,要憋不住了……” 姜二哪还有力气,摆摆手说:“让家宝拿盆子给你接着。” 一个老的,一个瘫的,都比他有精神。 “我呸!懒人屎尿多!我孙子才不干那腌臜活儿!” “你放屁!等你老得走不动的时候,你儿子才不会管你!” “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来!活该你现在就走不动!” “走不动也会在你们姜家一辈子!让你儿子孙子伺候我……” 婆媳俩继续激情对骂起来。 姜二好不容易翻出几个窝头,一口气吃下去,噎得直翻白眼。 咕咚咕咚一碗水下去,刚要继续吃,姜家宝蹲过来,默默掏出一个包子,交换了他爹手里的窝头。 姜二惊喜又欣慰,儿子懂事了! 居然还是肉包子,香啊! 看到儿子开始吃窝头,姜二又惊了。 以前要他吃这个都跟逼他吃屎似的,别看家里穷,姜家宝人如其名,从小到大就没吃过几次窝头。 “儿子,你身体不舒服?咋的改吃素了?” 姜家宝目光呆滞啃着粗糙的窝头,确定这就是他要的安全感。 不是不想吃肉,但身体太诚实了,闻着肉馅儿的香味,都想吐。 但他肯定不能说实话,那多没面子啊! 姜家宝转移话题,嚼着窝头含糊道:“爹,鬼屋……” 最好今晚姜昉就被红衣厉鬼干掉,他就能安心吃肉了。 说到鬼屋,姜二就想到某个严峻的问题,忙说:“吃素也好,你二姐说了,胖对身体不好,你还得再瘦些,不然……” 话还没说完,啃了一半的肉包子就被抢回去了。 姜家宝气得肥肉震颤,有完没完了? 姜昉都搬走了,咋还要残害他?! “你咋啥都听姜昉的?你到底是她爹还是我爹?” “你个逆子!”姜二伸手去抢包子:“不是你爹能操心你的鸡……你的那个吗!” “哪个啊?” 姜二抢回包子一口吃了,抹了抹嘴说:“总之你从今儿起就吃素,我去学堂跟先生说,餐费减半,直到你瘦下来为止!儿子啊,等你成亲后,你会感谢爹的!你媳妇也会感谢爹的!” 姜家宝傻了,这都什么跟什么? “奶奶!我爹有大病了!他被鬼缠上了……” 一通委屈巴巴的告状,听得蔡老太立刻横眉怒目:“姜才你作死呢?咋不让家宝吃肉?” 姜二忙解释:“这是关系到咱们姜家根儿的大事啊!肥胖对那方面不好,龟公都这么说……” 曹庆花一听这话顿时炸了,尖叫道:“姜才你个天杀的!是不是瞒着我去过青楼?” 这是重点吗?! 姜二薅头发,耐着性子说:“我哪有钱去啊!现在说的是家宝得瘦下来,这是为他好!” “呸!”蔡老太啐他一口:“你懂个屁!家宝这是身体好,健壮!大胖孙子,这才是大胖孙子!” 这浑身上下堆积的不是肉,是奶奶的爱啊! 姜家宝补刀:“爹说是姜昉教他的!” 蔡老太冷笑:“姜昉说的能有啥好的?那小畜生肯定是想家宝变成姜小妹那样的瘦猴!” 曹庆花也是不解:“你发啥神经?家宝一直都这样,不挺好的,村里孩子都比不上他白胖!” 姜二又薅头发,算了,这个问题可以缓缓,眼前还有个更紧急的要解决。 “先不说这个了,庆花现在这样,我寻思,让家宝跟学堂请几天假,照顾下你娘。” 蔡老太自然反对:“不行,家宝的功课不能耽误!” 曹庆花也舍不得儿子伺候自己,但为了膈应蔡老太,还是笑眯眯道:“我就等着享我儿子的福了。” 姜二问儿子:“家宝,你觉得呢?” 姜家宝满脸抗拒,端屎端尿那么恶心,他这可是拿笔的手! 这个家果然还是奶奶最爱他! “我想去学堂……” 曹庆花被儿子那毫不掩饰的嫌弃给刺痛了。 蔡老太喜笑颜开,像是赢得了一场战役的胜利,牵着姜家宝走了。 曹庆花眼眶发红,问姜二:“大嫂这样,也会被嫌弃么?” 姜二:“那不能,我瞅着满面红光。” “生块叉烧还能吃,儿子能指望啥?” “你可拉倒吧,这个时候念着女儿好了。” 见曹庆花不吭声,姜二又说:“儿子这样,也是被咱们宠坏的。换成我大哥,肯定不是家宝那样。” 曹庆花:“那你呢?” 如果是蔡老太瘫了,你会咋整? “……啊哈哈,还好我娘皮实。” “呸!这不就是遗传吗!” 姜二累了一天,挨着枕头就能睡着,闭眼前嘟囔道:“我干活儿的时候,抽空多回来几趟,照顾你如厕吧。” 很快,鼾声响起。 曹庆花呆了呆,认命躺下,毫无睡意。 被尿憋的。 只顾着跟蔡老太吵架,那泡尿就憋到了现在,实在兜不住了。 曹庆花忙推姜二:“醒醒,带我去茅厕!不然我就尿你身上!” 姜二鼾声悠长,要不是夫妻多年,知道他这是睡得沉了,还以为是在装睡。 刚还说照顾她如厕,睡着就跟个死猪一样,男人,没一个可靠的! 还不醒,就真的要尿床了! 曹庆花又急又气,习惯性一脚蹬过去。 姜二还是没醒,她傻住了。 腿、腿能动了? 曹庆花狠狠掐了一下,会痛,有知觉了! 捂住嘴不让自己笑出声来,做贼似的去外面上完茅厕,爬回来一躺,睡觉。 清晨,姜二睡眼惺忪地醒来,看到日光,猛地一惊。 四合院那边怎么样了?! 跳下床就要往外跑,就看到曹庆花捂着肚子,皱眉喊道:“姜才,我尿急!” 第51章 她命格至阳至烈 姜二弄了个木桶当便桶,抱着曹庆花坐上去尿完,再把桶子清洗干净。 再去厨房弄了点东西给她吃,要不然蔡老太肯定不管。 然后自己都没顾得上吃,就匆匆赶去四合院。 一路上还遇到不少村民也往那边去。 “姜才,昨儿你进了鬼屋,里面可怕不?” 姜二:“可能青天白日的,厉鬼不敢出来,也不是很可怕。” “就没遇到一点儿不寻常的事情?” 姜二转了转眼珠子,神秘兮兮道:“有是有,刚进门的时候,就看到一个血淋淋的……” 血淋淋的! 村民们竖起耳朵,心跳加速。 “一个血淋淋的‘请’字!” 姜二挺起胸膛嘚瑟道:“这说明啥?说明我二侄女很厉害,鬼都甘拜下风,把她请进去!我们家姜昉就是鬼屋的有缘人!” 有个识些字的村民问姜二:“血字是啥样,你还记得不?” 姜二比划了下。 虽然就瞅了一眼,但还是很震撼的,笔画也不多,就大概记住了。 村民跟看傻子似的,没文化还没脑子,其实也挺幸福。 也不想想,这么有礼还能是厉鬼? “你个沙雕!那是个‘死’字!大写的‘死’啊!” 姜二腿一软,虽然知道“请”字多半是框他的,但姜昉把“死”说成“请”,就离谱! 那大哥一家子,还活着吗? 村民见他脸都吓白了,安慰道:“姜昉也是好心怕吓着你。” 姜二:是啊,要知道是个“死”字,他就是被姜昉拧断腿,都要爬走。 “以前去鬼屋的那些人,大病一场都是好的,听说还有吓疯的!不知道这么些年过去,厉鬼的道行是不是更高了?” 姜二:这辈子是住不上四合院了。 “唉,自古红颜多薄命,段小哥那般俊俏……” 姜二:大红斑也算是红颜。 姜二从斗志昂扬到垂头丧气,像颗焉不拉叽的白菜。 四合院大门外十米的地方,围了一圈吃瓜群众,表情各式各样。 有看好戏的,有害怕的,有不忍的,还有含泪的。 蔡老太满脸期待,来得比姜二还早。 昨晚她做梦都在求神拜佛,希望人有事。 至于姜家宝,一大早就踏上了去往县城的驴车。 日头逐渐升高,四合院里还是没动静。 围观群众谁也不敢靠近。 “虽然姜昉又丑又泼一无是处,但也罪不至死啊!” “那不是自找的吗?劝都劝不住要去找死!” “年少轻狂啊!还连累了父母妹妹和夫婿,真是个丧门星!” …… 蔡老太死死咬牙,不让自己露出笑容。 大家说的都是她的心里话,动听极了! 突然有人说道:“他们一家要真的死了,也得有人去收尸吧,不然都臭了……” 这话一出,大家都后退几步,异口同声道:“要去你去!” 那人也跟着退,一脸尴尬:“我就这么一说……村长来了!让村长给拿个主意!” 姜村长带着一身叮铃哐啷的神婆大步走过来。 “屋里一直没动静?” 大家齐齐摇头。 姜村长顿时老泪纵横:“看来红衣厉鬼更狠毒了!要人命了!早知道这样,昨日我无论如何都该阻止姜昉进去的……” 蔡老太只差没鼓掌了,看糟老头子前所未有的顺眼。 姜村长看向神婆,拜托道:“神婆,劳烦你了。” 只能请她进去,带尸体出来。 神婆捏着指头点了几下,嘴唇蠕动,慢吞吞掏出一叠符纸,脚就是不动。 不敢啊,她几斤几两自己还不清楚? 有村民窃窃私语:“就连神婆白日进去,也要将黄符贴满全身护体,可见厉鬼之可怕!” 贴满全身,好主意,还能再拖一段时间。 神婆这么想着,嘴里也没闲着,胡话张口就来:“姜昉没那么容易死,她命格至阳至烈,能对抗厉鬼的煞气。” 有人附和道:“有道理,姜昉的大红斑就够凶煞了,我家二菊就被她吓哭过。” 有人忍不住问:“那姜昉要真的死了呢?” 神婆目光高深莫测,带着一丝怅然:“那这厉鬼,就不是老身能对付的了,也许就连尸首,也无法带出来。” 说得姜村长痛心疾首,悔恨不已。 姜二哭丧着脸,蔡老太则是一脸解气。 神婆暗笑,完美。 进退都有路,全靠这张嘴啊! 神婆一边贴符纸,一边吩咐:“大家一起喊她名字。” 众人愣住,是什么特殊的仪式吧? 稀稀拉拉的“姜昉”响了起来,其中姜二嚎得最大声。 他寄予厚望的二侄女啊,咋就这么去了啊! 姜村长:“姜昉啊姜昉!村长爷爷对不住你啊!” 还有些不和谐的声音夹在里面:“段小哥,一路走好~”“下辈子千万不要嫁给姜昉了~” 神婆目光灼灼盯着四合院的大门,总觉得姜昉那个鬼精的丫头不简单,就赌一把她是搬家太累,没睡醒吧! 大门吱呀一声,慢慢打开。 吓得所有人噤声,还有人已经做好了逃跑的姿势。 生怕里面飞出个索命的红衣厉鬼。 “一大早的,喊魂啊喊?” 听到这个熟悉的声音,大家松了口气,可不就是喊魂吗! 还真给喊到了。 唯独蔡老太笑意一僵,脸拉得比驴还长。 姜二激动地热泪盈眶:“阿昉,你还活着!” 神婆按住想要跑过去的姜二:“止步,老身先去一探究竟。” 姜昉迈过大门,脸白得过头,衬得大红斑更显眼。 眼眶乌青,走路轻飘飘的。 一副被吸了阳气的衰样。 姜二大惊失色:“阿昉,你咋成这样了?!” 不会是被啥脏东西附体了吧! “昨晚闹鬼,折腾到半夜才睡下。”姜昉有气无力道:“红衣厉鬼暂时被我镇住了。” “那你爹娘和妹妹呢?” “都好好的,没事。” 闻言,蔡老太双手合十,闭着眼不停作揖。 姜二看了一眼老娘,有些欣慰。 嘴硬心软,生死关头见真情。 蔡老太在心里真情实感地祈求:“红衣厉鬼加把劲,今晚就弄死姜昉吧!” “好!老身没看错人,你果然能对抗红衣厉鬼!”神婆张开双臂,一把抱住姜昉,在她耳边低声问道:“咋弄成这样了?” 第52章 免费打工人冲啊 “加工了一下。”本来想弄个战损妆,但大红斑占据C位,再损就成关公了。 “还需要我帮忙么?” “我这里有很多地方要打扫。” 短短的拥抱过后,两个女骗子心照不宣地相视而笑。 神婆看出姜昉是个有真本事的,这条大腿必须抱上啊! 她脑子转得快,转身的时间,已经想好了怎么框免费劳工。 “大家莫怕,老身感觉不到一丝鬼气,可见红衣厉鬼是真的被姜昉镇住了!相信再斗几个晚上,姜昉就能镇压住厉鬼,还我们榔头村一片安宁!” 村民们半信半疑,蔡老太不屑撇嘴。 就一晚上,姜昉去了半条命,还能斗个几晚? “镇压厉鬼,是我们整个榔头村的事,也不能全压在这么一个小女子身上不是?所以老身提议,大家一起来给姜昉净宅,用我们阳间的人气,洗涤厉鬼的阴霾和怨气!要坚信邪不胜正!” 姜昉忍住笑,闻弦知雅意,这神婆是个妙人。 有村民嘤嘤:“我可不敢进去。” 神婆拿出一沓符纸分发:“莫说厉鬼白日里不会出来,有了老身的平安符,也能百鬼不侵。” 白送啊!平日里得卖五文钱一张呢! 村民们争先恐后地去拿,又听到姜村长感叹:“是啊,这是咱整个村的事,咱们不如阿昉胆子大,但白日里进去帮帮忙,有啥不敢的?” 一呼百应,拿到平安符的村民,大多都冲淡了恐惧。 “行,去就去,这么多人,光天化日没啥好怕的!” 姜二又想哭了,清扫的活儿,不是都丢给他干了! 蔡老太气得咬后槽牙,她当然不可能去凑这热闹,但神婆的黄符,不要白不要。 神婆跟发传单似的见人就塞平安符,看清是蔡扒皮,唰地收回去:“给钱!” 只有蔡老太受伤的局面达成了。 最后,除了气冲冲离开的蔡老太,和几个死活不敢进去的村民,一共有包括姜村长在内的十五位村民涌进四合院,男女皆有,个个干劲十足。 走在最后的一人似乎反应过来,疑惑道:“话说,红衣厉鬼一直在四合院里,没出来嚯嚯人吧?咱村一直很安宁啊!” 前面的人:“额,村里有个厉鬼总不是个事,能压住也好嘛!” 阿树和小白已经藏到地窖。 两人挨在一起,听到外面进来好些人,各种脚步声,说话声。 小白这辈子见过的人加起来,都没这么多。 “好多人啊……” 阿树忍不住质疑:“大红斑让这么多人进来,想做什么?是不是要占了咱们的家?” “你咋还这么叫人家?”小白不乐意地用最手肘杵了杵他:“阿昉姐姐这么做,肯定有她的道理。” 阿树依然皱眉,不满道:“她把这里变成谁能进来的地方,万一你被人撞见怎么办?” 原来他是担心她啊! “阿昉姐姐心里有数的,咱们信她就是。”小白托着腮,笑了笑:“就像阿树也信她,能治好你的手。” 阿树抿了抿唇,嘟囔:“那不一样……” 他的相信,是在黑暗中待了太久,看到一点光亮就不顾一切,紧紧追随,想要抓住。 哪怕代价是死亡,也没什么好怕的。 唯一不放心的就是小白。 但是阿树也不愿意残缺一辈子,带着小白苟且偷生。 那就,赌一把吧! “我看你比我还信她,还好她是个女子……” 要是男子,阿树都不知道自己得多泛酸。 小白又笑了笑,黑暗中,神色有些黯然。 其实她也是想狠狠抓住一丝希望,才对一个相识不到一天的、比自己大不了几岁的少女,接近盲目的信任。 阿树好了,就可以看到更大的世界,识得更多的人。 到那时,也许就会渐渐看不到她了。 但比起两个残缺之人没有选择的相依为命,也要阿树好起来啊! 各怀心事的两个半大孩子,依偎在一起,聆听着外面的嘈杂之声。 姜二和姜村长进来,就喊着姜大的名字,其他人胆怯又好奇地看着这座昔日豪绅的大宅。 见到几人脸色看着还行,紧绷的心放松下来。 姜二一把抱住姜大,难得有些感性:“大哥,你还活着,真好!” 姜村长脸上挂着泪痕,笑道:“还好大家都没事,不然我这辈子心都难安了。” 其他人也七嘴八舌说着话,都故意放大声音,给自己壮胆,也显得热闹。 净宅,除了洒扫,也是用人气驱邪。 “姜力,咱们来帮忙打扫宅子了!” “多谢阿昉给咱村里除了一害,你们也受惊不小吧?” “慧娘你大难不死必有后福呀!可以住这么大的宅子,真是羡煞人哟!” “段小哥!看到你还活着,我就放心了……” 罗慧娘和姜大都呆住了,阿昉居然喊来这么多人来打白工,真……棒! 段玖冷眼看着姜昉又跟那个神婆混到一起。 听那些村民说的,大概也猜到是怎么框来这么多人做事。 明明没有事先通好气,也不知道哪来的默契。 只能说,臭味相投。 啧,那老婆子动起来叮铃哐啷,吵死了。 神婆正在跟姜昉打听昨晚是咋回事。 等这大宅弄好,房间这么多,她想来蹭一蹭。 蓦地感觉有些发寒,就好像被什么鬼东西给惦记上了。 警惕看了一眼四周,没发现什么异样,但蹭住的话还是咽了下去。 想她一介神棍,能多年不翻车,忽悠人的嘴炮一流,对危险的预感也不遑多让! 哪怕危机真的来了,也有狗屎运遇到姜昉帮她化解! 神婆决定,观望观望,等这宅子稳下来再说。 “大哥,昨晚阿昉是怎么镇压红衣厉鬼的?你给展开说说?” 这话一出,现场静下来。 姜大被一群人围着,还都眼巴巴一脸好奇,不由喉头滚动,就是瞎编也编不出啊。 “昨晚真是……”一言难尽。 罗慧娘坐在院中的石凳上,倚靠着姜大,紧张不已:“绿莹莹的鬼火,飘啊飘的……” “好长的白头发,眼珠也带着点红……” 姜大回想着小白的模样,心有余悸。 不是装的,那孩子他还没看习惯,有点怕。 大家纷纷惊怕地瞪大眼,又想听又害怕,团在一起打哆嗦。 第53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姜大:“害,别问了。” 再问就编不下去了! 多说多错,不如做出恐惧的样子,说些半真半假的话,其它让人自己去脑补。 这都是阿昉教的。 罗慧娘也是一脸的不忍回忆,让姜二都不好意思问了。 但他实在好奇死了,心口像是有什么在挠,就去问姜小妹。 姜小妹一脸纯真:“二叔,我睡着了,醒来就天亮啦,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事。” “那你哭啥?”姜二不信,明明哭过。 是醒来看到姜昉一脸快要死掉的憔悴样子,给吓哭的。 姜小妹嘴一瘪,又想哭了。 “我、我是看到姐姐这样,好难过!” 后来看到小白,都没哭呢。 大家纷纷赞叹:“姜昉真是雍国好姐姐啊!” “是啊,她这次真是让我刮目相看。” “感觉她脸上的红斑,都更鲜艳了呢!” …… 段玖面无表情,看着这一家人表演,真是教科书级别的《论诈骗团伙是怎样形成的》。 姜昉有气无力地插话:“不好耽误大家的时间,早点做完早点回去,家里都有事要做。” “好嘞好嘞!” 淳朴的劳动人民,马上热火朝天地开干了。 姜二没有去干活,抓耳挠腮的想知道内幕,这是他以后吹嘘的资本啊! “段玖啊,你来告诉二叔,昨晚咋回事?” 段玖乖巧地说道:“其实我都没太敢看。” 姜二不肯信:“难道就我们阿昉一个人对付厉鬼?你傻站着,啥都没干?” “你也知道,我身子虚。”段玖说到这三个字,又咬牙,有些僵硬地微笑:“不拖阿昉的后腿就很好了。” 姜昉想到什么,岔开话题:“二叔,二婶的身体好些了么?” 姜二一喜,阿昉喊他二叔,那就还是一家人啊! 再想到曹庆花,他马上垮起批脸:“还是老样子,我真是愁啊!” 姜昉憋笑,曹庆花才是真的狗啊! 穴位导致的下肢麻痹是暂时的,今早怎么都恢复了。 她看破不说破,乐得看戏:“二叔,我这里人手足够,你还是早些回去照顾二婶吧。” 这就叫,恶人自有恶人磨。 姜二闷闷地点头,摸了摸空空的肚皮,回去吃些东西。 有了姜村长的指挥,十几号人清扫起来也算有条不紊。 姜小妹兴奋地乱窜,到处给人送水喝。 离开以前那个家才这么点时间,小丫头明显外向了,嘴也甜,就连神婆也说她以后会有出息。 村民们都是做惯了事的,有的是力气,又想早做早好,所以不到一个时辰,偌大的四合院,已经焕然一新。 姜昉苍白的脸上露出一抹发自内心的感动笑容,白嫖,美滋滋! 神婆接收到姜昉的小眼神,郑重叮嘱大家不要随意靠近这里,毕竟厉鬼还没完全镇压。 姜村长连连点头,带着劳动出一身汗的村民们告辞。 姜昉迈着弱柳扶风的步伐,坚持把大家送到门口。 姜村长:“阿昉,别送了,赶紧回去躺着,可不要强撑。” 其他人也让她好好休息,一副要咽气的样子,看着怪可怜的。 姜昉虚弱地点头:“谢谢村长爷爷,谢谢大家。” 神婆走在最后,迈出门槛的时候,清咳一下,说:“有什么用得着老身的地方,尽管说。” 多来几次,混熟了就能蹭住了。 “行。” 天下没有白吃的午餐,姜昉当然看出这老神棍是想来捞个房间了。 大门一关,她伸了个懒腰。 装虚弱,也很累啊! 罗慧娘拍拍心口:“可算是走了。” 她就怕自己露馅儿会拖累阿昉。 作为出了名的老实人,姜大还有些不安,嘟囔道:“这么骗乡亲们,真的好吗?” 被罗慧娘一瞪眼,不敢吱声了。 姜小妹扑过来拉住姜昉的手,仰头,还是一脸忧心。 “二姐,你是真的没事吗?” 姜昉用清水洗了脸,这才让小姑娘放心,崇拜+1:“二姐好厉害啊!” 姜昉撸了撸姜小妹的啾啾,笑道:“去叫你的新朋友出来吧,大家一起包饺子。” 姜小妹蹦蹦跳跳跑去地窖,敲了敲遮板。 “小白,阿树,可以出来啦!” 两人怯怯爬上来,因为日光还很充足,小白出来还得打着伞。 看到干净整洁的院落,不由一呆。 感觉走开不过一个时辰,就到了新的世界。 这是他们的家?不是做梦吧? 为了照顾小白畏光的体质,不能在院子里吃饭了。 好在厨房挺大,里面还有个长桌,估计是原来给下人们吃饭用的。 见姜昉开始倒腾饺子馅,姜大揉面团,姜小妹擀面皮,尽管肚子早就饿了,但阿树和小白还是耸然一惊。 两人都想到姜昉说的那个关于饺子的恐怖故事…… 姜昉调了两种馅儿,荠菜猪肉和素三鲜,其他几人就负责包。 小白甩甩头,甩掉可怕的人肉饺子,盯着罗慧娘的手法,很快包得像模像样。 阿树帮不上忙,羡慕地看着,这么简单的事情,他也只能看着。 段玖一如既往,手灵活得像脚,包的饺子一个比一个丑,丑到影响食欲。 姜昉嫌弃:“丑的你自己吃。” 根据各人口味又调了蘸酱,饺子蒸煮煎炸各做了一部分,每个人都吃得尽兴。 别看阿树手那样,但用勺子扒拉起饺子,速度可不慢。 完全没有想起关于饺子的恐怖故事。 小白吃相就收敛很多,小口小口吃着,不是不合胃口,而是太好吃,让她想要珍惜,想要留住。 这样像是一家人坐一起吃饭的场景,从没有过,仿佛在做梦。 吃饱喝足,姜昉要段玖把餐桌收拾好,再把碗筷洗了。 罗慧娘还是有些不习惯,上门女婿也是个男人,哪有男人做这些的? “阿昉,这些还是让小妹做吧?” 轮到姜大瞪眼了:“凭啥就该小妹做?段玖有啥不能做的?” 自从他把姜昉当儿子看后,把段玖当儿媳那是毫无障碍! 姜昉这次站便宜爹,理所当然道:“就是!我主外,段玖主内,接下来他还得学做菜!我没让他捶腿、洗脚,够好的了!村里哪家媳妇不是这么……” “好了,我知道了。”段玖打断她,省得她说出更多屁话:“我一定会好好学做菜。” 姜昉满意地点点头,段黑茶是黑心了点,但他会审时度势,态度也不错…… “放心,我肯定会有钱的,我能买一筐土豆给你练习削皮!”削坏了也不揍你的那种有钱。 话音刚落,脑海里突然响起一首BGM! 第54章 大庭广众揭伤疤 “红伞伞,白杆杆,吃完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睡棺棺,然后一起埋山山。 埋山山,哭喊喊,亲朋都来吃饭饭。 吃饭饭,有伞伞,全村一起躺板板。 躺板板,没人管,全村一起风干干……” 还是特么的是环绕立体声! 姜昉脑壳疼,按了按太阳穴,差点就咆哮出声。 “你又搞什么鬼?!” 器灵关掉魔性的BGM,不可思议道:“主人,你怎么能让段玖掌管厨房?” 姜昉皱眉:“身为一家之主,我在外面挣钱,回家还得围着灶台打转?不干,绝对不干,生产队的驴也不能这么使唤啊!” “你这么自信段玖不会在饭菜里加料,让你全家躺板板么?” 姜昉默然,顿悟。 难怪段玖答应得那么爽快! “我真傻,真的,我单知道武力值能镇压段黑茶,我不知道他还能用脑子反杀我。” “当局者迷。” “感谢你,我的器灵,在我作死的道路上力挽狂澜。” “嗯哼~” 姜昉咳了下,说:“我想了想,还是多挣钱,请个好厨子来家里吧!厨房的活儿就不要累着你了。” 段玖笑得贤良淑德:“我会好好学,不会当败家仔的。” “听我的!我说了算!” “哦。” 段玖有点失落。 他刚想到的利用食物不动声色灭门的十八种方案,用不上了。 阿树和小白旁观了一会儿,有点坐立难安。 他们不方便出门,又不好意思白吃白喝,齐声说:“我们也可以学着做的!” 姜昉也没有客气,笑道:“好啊,等阿树手好了,到时候干活可别喊累。” 姜小妹也跟着笑:“阿树哥,我的活儿都给你来干,怎么样?” 知道二姐要给阿树治手,姜小妹就有股迷之自信。 不知道二姐会用什么法子,但肯定能治好! 阿树忙点头:“行!全都包在我身上!” 看得姜大直犯愁,别出人命就不错了。 可惜啊,这个家里他没有话语权。 那小子病急乱投医,自己都上赶着让阿昉“治”,有啥办法? 姜昉忽的问道:“阿树,除了小白,还有人见过你的手吧?” 阿树点点头,虽然他也是躲躲藏藏,但老乞丐走后,他要养活自己和小白,总会接触到其他人。 “有几个……朋友,有做苦力的,也有乞丐……” 姜昉笑了笑,那就好。 等阿树手恢复好了,通过这些人,自然就能传播出去。 她才不玩酒香不怕巷子深这一套。 尤其是这具身体才十八岁,要让人信任,有什么比实实在在看到的病患变化,更有说服力呢? 姜昉给阿树做了麻药测试,确认没有不耐受也没有过敏,便要他什么都别想,养养身体,过几天就准备治手。 虽然有器灵输送现代的药品和器械,但毕竟就她一个人,没有助手,难免要更加小心。 姜昉再三斟酌,才制定好手术方案。 接下来的几天,姜昉都闭门不出,就神婆会每天溜达过来,配合她做戏。 这日,姜昉给自己补了个苍白的妆,但没有之前那个吓人。 出门前,她不忘给大家分配任务,家里还缺了什么就补齐,干柴也要劈好,还有去买几只小鸡崽回来。 段玖嘴角一抽,这死女人,还念念不忘让他喂鸡! 姜昉循着记忆去找村里的木匠。 一路上,看到她的村民们都投来崇敬的目光,顺手又塞来不少吃的。 就连那个养了羊的梅友乾都给了一小罐羊乳。 姜昉眸子一亮,可以煮个简易版的奶茶。 “这怎么好意思?你家两只羊崽够喝吗?” 梅友乾:那你倒是松手啊! 姜昉到了木匠那里,说是要定制轮椅,还要个小木箱。 小木箱是充作医药箱,作为器灵传输药品的遮掩。 木匠知道轮椅是给罗慧娘的,好心算便宜了点。 做轮椅要耗费几天时间,就先赶着把小木箱给做出来了。 姜昉斜跨着小木箱,拎着乡亲们送的爱心菜肉,哼着歌,往四合院走去。 敲敲门,听到她的声音,姜小妹才放心把门打开。 姜小妹牢记二姐说的,一定要谨慎,就怕有别人闯进来,而小白来不及藏好,被人发现就出大事了。 姜昉放下东西,灌下一大杯水,看到草地上几只小鸡崽在颠颠儿的走动,时不时啄着什么,真可爱。 段玖蹲在那里,听罗慧娘教的,把菜叶撕得细碎,喂鸡崽。 姜昉搓搓手,笑得不怀好意:“咯咯咯,多吃点,吃得肥肥的……” 鸡崽的黄毛顿时竖了起来,小短腿哒哒哒,瞬间远离这个邪恶的女人。 姜昉抬眼,看了看小白,随口问道:“阿树呢?” 小白抿了抿嘴,眼神不自觉瞟到正在逗弄鸡崽的段玖身上。 “阿树去县城了,说去见几个朋友。” 也不知道阿昉姐姐的相公对阿树说了啥,阿树就偷溜着从后门出去了。 该不该把这个告诉阿昉姐姐呢? 段玖在家里,不会用头发遮掩面容,那张玉雕一般的脸,形容不出的好看。 可他那双阴戾的眼,此刻淡淡地看过来,莫名让小白发寒。 小白只能安慰自己,阿树去县城,也是熟门熟路的,应该不会有啥事。 今日日头很大,阿树出了榔头村,步子加快,顶着一头汗,赶在太阳下山前,来到县城。 他伫立在县城最繁华的街道,腿都有些发软。 傍晚,天气没有那么热了,但他裹着布的手,却开始滚烫。 这里位于东边,来往的人多富庶。 此刻,路边酒楼饭馆的小二在门口殷勤地迎来送往,街边小贩的叫卖声此起彼伏。 阿树心跳渐渐加快,快到像是用尽全身力气在跳动。 大庭广众之下,揭开自己的伤疤,跟要他的命,没区别。 可是…… 耳边响起段玖说的,姜昉和自己奶奶闹翻,自立门户,养家很辛苦,却还是要给素不相识便的他治手,得花费很多银钱和心力。 “这样的恩情,是不是要回报呢?” “不要妄自菲薄,也不用当牛做马,今日,你就能报答她。” “她想要的,是靠医术扬名。” “仅仅是你那几个乞丐朋友看过你的手,怎么够呢?” “若是更多人看到,等到它们恢复正常,带来的震撼才会更大,不是么?” …… 阿树眼里划过坚定之色,豁出去了! 只要能偿还姜昉的恩情,哪怕是把尊严踩进泥地…… 他心一横,鼓起平生最大的勇气,咬下裹手的布条,高高举起残手! 第55章 跟你们一样是人 傍晚的县城东区,人来人往。 阿树那双明显异于常人的手,几乎是瞬间就被人看到,像是见鬼一般嘶吼出来。 “老天!这、这是什么?” “这还是手吗?好丑陋……” “是妖怪吧!” …… 不多时,整条街都轰动了,阿树面前不远不近围了一圈人,大多又惊又怕,又充满厌恶。 个别胆子大的凑近点,满眼都是看稀奇的恶意。 这种轰动没人想要。 前所未有的羞耻感让阿树脸色涨红,然后血色又很快褪去,整张脸苍白得可怜。 他咬牙死死撑着,从没有妄想得到陌生人的善意,也就没那么难过。 等人潮越来越多涌过来,阿树大声喊道:“我不是妖怪!我是人!爹娘把我生得残缺,但我不会一辈子这样!我……” “死残废!让你出来恶心人!” 一声暴喝打断阿树的话,下一瞬烂叶子臭鸡蛋,甚至还有石头,接二连三朝他砸过来。 阿树猝不及防,干瘦的身体晃了晃,却依然伫立在原地,没有动摇。 娘胎里带来的东西,没得选择,有错吗?他有什么错?错在被爹娘遗弃的时候,就该如他们所愿的死掉吗? 不,他不会一辈子这样,他也不允许自己一辈子苟且偷生。 阿树咧嘴笑了,丝毫不在意头上脸上沾染的腥臭蛋液,声嘶力竭地吼道:“有个很好的大夫,她说可以治好我的手!你们就等着看吧!我是人,跟你们一样是人!” 这不是段玖教的,是阿树憋了十多年的心声。 他眼眶发红,挥着残手,掷地有声地说:“你们记着,能治好我的大夫,就是榔头村的姜昉!等我的手好了,我会再来这里,让你们长长眼!” 四周的嘈杂顿消,人们不由自主安静了一会儿,旋即就是嗤笑,怜悯,仿佛在看一个疯子。 “可怜啊,竟然生出这样的幻想。” “何方神圣?听都没听过。” “没准是什么隐士高人,或是告老还乡的太医,你信么?反正我信了。” “你这手要是能好,我把头摘下来给你凳子坐!” “小子,滚回娘胎重来一次,说不准就能正常了,哈哈哈……” 这时,人群外几个穿着破旧,但还算整洁的半大少年挤进来,不可置信道:“阿树,真的是你!你这是做什么?” 看到阿树脸上身上都脏兮兮的,从相识以来就畏缩的双手露在外面,几个人的第一反应是阿树被欺负了。 为首的黝黑少年朝同伴使了个眼色,大家立刻将阿树护在中间。 他粗声粗气地开口:“你们这么多人欺负一个残缺之人,好意思吗?” 有人大笑:“你这朋友想当正常人想得失心疯了!” 也有人好心劝道:“这孩子一定是被骗了,趁早去官府报案吧,看能不能把钱追回来。” 几个少年愣住,啥意思? 身后的阿树摇头,再次大声强调:“榔头村的姜昉,她会治好我的手!” 他不傻,不会认为姜昉想要扬名,是为了做更多善事,自然也不会说姜昉并没要钱。 “切~”围观的人看够了热闹,不屑地散开。 但无论如何,阿树这一闹腾,就算是当成笑料,也让“榔头村的姜昉”这几个字,在围观的人心里多少留下了痕迹。 黝黑少年有些吃惊,怀疑自己耳朵出了问题,几个同伴也瞪大眼面面相觑。 看起来,是阿树疯了。 “治好手?到底咋回事?你跟我从头到尾地交代清楚!” 谁也没注意到,不远处一家点心铺子的门口,有个穿着上好布料的中年男子,眼珠子一错不错看着阿树,惊奇又带着点骇然。 起先他觉得那小子有些眼熟,仔细一看,不由怔住,再加上那双见过一次就忘不掉的残手…… 是他,绝对是他! 中年男子狂喜,拔腿就跑,身后店伙计都没追上。 “贾管事,你买的糕点还没拿!” 黝黑少年一伙人拖着阿树回到南区的大杂院。 这边是穷苦人家的聚集地,而大杂院里住着的,是穷人里的穷人。 阿树这几个朋友算是相依为命,一起租赁了一间房,平时做杂工苦力为生。 “大毛哥,就是这么回事。” 阿树的手已经重新裹好,掐掉小白和鬼屋,只提了榔头村的姜昉,“无意中”看过他的手后,说可以治好。 小白的存在,阿树一直死死咬住,这几个朋友也不知道。 周大毛瞪大眼,觉得那些看热闹的没说错,阿树是真的疯了! “你被骗了多少钱?” 阿树摇摇头,如实交代:“阿昉姐没要我给钱,她人好……” 周大毛真想晃出小兄弟脑子里进的水。 “不要钱?还有这种好事?莫不是敷点草药糊弄你?” “当然不是!阿昉姐说了,是切开!” 阿树有些羞恼,觉得自己的脑子被看低了。 这长到一起像个肉团的手,不切开,怎么好? 就得切开! 所有人都吓一跳。 周大毛都想上手打醒阿树了。 “阿树,我懂你想变得和大家一样的心情,但那是不可能的,你醒醒吧!” 阿树听不得这话,瞬间翻脸:“闭嘴!我的手会好的!” “我周大毛跟你保证,有我一口吃的,绝对不会饿着你!” 其他几人七嘴八舌劝起来:“阿树我们从没嫌弃过你,你别傻了……” “我嫌弃我自己!就这样吧,等我手好了,再来找你们。”阿树转身就走。 周大毛怎么可能放他回去,几个少年又把阿树给摁住。 阿树挣扎着喊:“大毛哥,你知道的,我从不在外面过夜的。” 不回去,小白该担心了。 周大毛低吼:“让你回去送死吗?!好,你非要回去,也行,明天我跟着你一起,倒是要看看,那个姜昉是什么东西!敢害你,我非得打死她不可!” 四合院。 直到夜深,阿树都没回来。 小白一直心不在焉,姜昉三言两语就问出,是段玖跟阿树说了什么,才使得阿树去了县城。 器灵忍不住颤抖:“段玖会说什么?” 姜昉皱眉,黑茶肯定没安好心。 段玖并不绕弯子,不说,也瞒不了多久。 “啊,我要那个阿树去县城走一趟,宣扬自己的手会被你治好。” 姜昉沉脸,倏地拉过段玖骨骼分明、白皙修长的手。 第56章 扬名立万第一步 段玖本能痛呼一声,脸色唰地苍白,该死的母夜叉,是要把他的手拧成阿树那样吗? 眼里的乖戾之色再也藏不住:“这不就是你想要的?我是在帮你,不好吗?” 顺水推舟地闹大,大到收不了场,母夜叉彻底翻车才好。 姜昉一字一句地说道:“这点痛,不及阿树治手的一成;可是刀子割肉的痛,又不及他那双手露于人前,所要遭受的痛。” 既然决定要治好阿树,姜昉当然是要求完美了。 如果阿树受不了屈辱,出现心理问题,会影响治疗。 段玖白着脸,眼里是毫不掩饰的兴奋到有些扭曲的光芒。 “是吗?那真是可怜。” 看到别人可怜,他就舒坦了。 姜昉被段玖眼眸深处的痛苦戳到,手慢慢松开。 说到痛,他会不懂吗? 正是因为痛得多了,这个少年便汲取别人的痛,当作止痛剂。 这么想着,姜昉气消了很多,露出一抹老阿姨看熊孩子的慈爱微笑。 “说到心理问题,还是这家伙会整活儿。” “心理问题得喝鸡汤啊!”器灵马上开始搜索。 段玖把手抽回来,不禁抽气,好痛,痛麻了,手不是自己的了! 小本本又记上一笔,总有一天他会把母夜叉全身都给拧成麻花…… 蓦地,姜昉的手覆到段玖头上,让他浑身僵住。 就母夜叉那手,铁钳一样的力道,段玖毫不怀疑,她能一掌把自己拍死。 姜昉正要说些温情的话,器灵就开始声情并茂的朗诵。 “一个人的快乐,不是因为他拥有的多,而是他计较的少。” “人是无法在快乐中成长的。快乐会使人肤浅,我们在痛苦中成长,蜕变才会更了解人生。” “没人理解仙人掌的悲哀:防备了别人,孤单了自己。” …… 姜昉酝酿好的情绪,差点崩掉。 这种鸡汤,喂猪,猪都嫌馊。 “罢了,也算是妇唱夫随。”姜昉揉乱段玖的头发:“下不为例。” 这件事闹大,她能搞定。 更快扬名,也不错。 段玖愣住,就这么揭过去了?母夜叉居然没暴打自己一顿? 姜昉蓦地灿然一笑,红斑在烛光的映照下,都显得柔和了不少。 “以后,我会保护你,护着你。” 你不再挨痛,会不会慢慢忘掉以前的痛? 接收到面前少女诡异的慈蔼目光,莫名受到了惊吓。 姜昉不爽道:“你那是什么眼神?” 段玖晃了晃被钳得红肿的手,一切尽在不言中。 母夜叉是瞎了,还是被鬼上身? 要不就是有后招,反正他不会信。 “你瞧你瞧,是我不想对他好吗?”姜昉无奈:“就不能给他一点好脸色,我能怎么办?” 器灵叹气:“毕竟是大反派,戒心太重也很正常,正所谓水滴石穿、磨杵成针、聚沙成塔、集腋成裘……” 姜昉看着段玖肿了两圈的爪子,冷笑。 “还好你不是左撇子,不耽误做事。” “……是呢。” 段玖紧绷的心反而松弛下来,这才是他熟悉的母夜叉。 姜昉心安理得指挥着段玖去拎水,把自己房里的浴盆给灌满。 有条件了,她就和段玖一人一间房,罗慧娘和姜大虽然有些疑惑,但也没有问过。 段玖一只手受了伤,打水更费力了,吭哧吭哧累出满头汗,真想把母夜叉给摁在浴盆里。 姜昉趁着这个间隙给罗慧娘擦澡,检查骨骼愈合情况,再注射一针神经接骨药。 姜大在房里打地铺,鞍前马后照顾“前妻”,只求早点拿回休书撕掉。 然后就回房,卸了“妆”,舒舒服服地泡澡,上床睡觉。 第二天,姜昉早早起来,穿着便利的短打,在院子里做运动。 这是在现代也有的习惯,没有健身房就负重跑、打沙包、来回冲刺,体力耐力和反应速度都锻炼到了。 姜小妹跟着姜昉差不多时间起床,也跟着她一起运动。 哪怕做完后浑身都会酸痛,也咬牙坚持着。 二姐做什么,都好帅啊,她就想跟着二姐的步伐! 段玖透过窗棂看着,这女人强身健体的法子,倒是有点像练兵。 看到姜昉啪啪啪地打着沙包,忍不住嘟囔:“还嫌自己手劲儿不够大么?” 姜昉做完后冲个凉,再去做早饭。 段玖也洗漱完了,出来帮忙,自觉听她吩咐,准备需要的食材。 为了好吃的,不寒碜。 四合院的厨房里有个小石磨,洗干净后,姜昉要段玖用它捣出大米浆。 姜小妹负责生火,把紫薯蒸熟捣成泥,倒羊乳进去搅拌。 等米浆出来,姜昉倒进锅里炒到粘稠,炒成一个面团,再揉搓成长条,切出大小均匀的方块。 再随意发挥,把紫薯泥弄到米糕上,就是软糯香甜的紫薯蒸米糕。 平铺的,夹心的,点缀的,几个人把这个当成玩乐,时不时说笑几句,气氛轻松。 唯独小白心事重重,做得比段玖还丑。 但味道也不差。 剩下的羊乳,姜昉煮沸了,再泡大杯茶水,滤掉茶叶,加点蔗糖和羊乳倒在一起,就是简易版的奶茶。 茶水还能去掉去掉膻味,一举两得。 把罗慧娘和姜大叫起来,大家坐在一起,吃了顿美好的早饭。 虽然奶茶只能分到小小的一杯,但这个新鲜的喝法很受欢迎,就连小白都暂时抛开了担忧,爱不释口。 大门外,渐渐涌来一阵喧哗声,并且越来越大。 阿树劝了周大毛一夜,都急哭了,周大毛还是强硬地跟回来,并且一进村就开始折腾。 “姜昉是哪个?滚出来!敢害我兄弟,老子跟你没完!” 这一喊,当然就吸引了很多村民,来上前询问。 “啥?姜昉是大夫?开什么玩笑啊?” “我看着姜昉长大的,她祖上十八代都跟大夫沾不上边。” “你们是不是认错人了?” 阿树很崩溃,低吼道:“要是闹得阿昉姐不给我治手了,我恨你一辈子!” 周大毛越发认定阿树是被骗了,被骗到魔怔了。 村民们引着周大毛往四合院走去,路上还说不少姜昉的彪悍事迹。 说不怕是假的,但为了好兄弟的命,周大毛不会退缩。 他堂堂南区一霸,会怕她? 看到四合院后,周大毛攥紧拳头,一鼓作气跑上前用力拍门,大吼道:“姜昉,开门!你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家!你有本事骗我兄弟,你有本事开门啊!” 第57章 口气比脚气还大 姜昉一口奶茶喷了出来。 这话,有些熟悉,好像在哪里听过? 让小白藏好,这才去开门。 恰好在这个时候,有村民问周大毛:“闹腾半天,姜昉到底是咋骗你兄弟了?” 周大毛也是个憨货,说他没脑子吧,还知道进村就开始闹,说他有脑子吧,他丝毫不顾阿树的心情。 为了让更多人站自己这边,认清姜昉这个骗子、庸医的真面目,周大毛脑子一热,直接扯开阿树手上的布条。 “大家看看,我兄弟这手,娘胎里带出来的,就这样,他苦了这么些年,姜昉居然忍心骗他,说可以让他恢复正常,你们信吗?” 村民们反应和县里那些人一样,都被吓到了。 “好吓人、好恶心啊!” “我要是他这样,早就自尽了!” “都不知道他咋活到今日的?” …… 蔡老太也跟着来看热闹,有人给姜昉找麻烦,她就快活。 看到阿树的残手,蔡老太一脸嫌恶,啐道:“那死丫头真是疯得不轻!尽整晦气玩意!” 哎,这人来得还是早了点,要是等姜昉把人给治死了,再闹去官府,才好。 阿树已经是面如死灰,恨不得原地去世。 自己为了报恩露出手,和被人当众扒下来,是两码事。 何况,这个人还是自己当成朋友的周大毛。 周大毛跟瞎了似的看不到阿树的麻木,只顾着问大家:“你们说,这双手怎么可能像我们一样?你们觉得那个姜昉能治好这样的手吗?” 姜昉那个气啊,冲上前,一个字都懒得说,直接开打。 周大毛还没来得及弄明白村民们怎么面露惊恐,肩膀被拍了拍,下意识的回头,然后脸差点被打歪。 “嗷……”都没看清是谁,肚子上又被踹了一脚,倒在地上,被摁着一顿锤。 勉强看清是个女子,周大毛吼道:“你谁啊?” 村民们:“姜昉,有话好好说,别动手。” 不愧是能镇压住厉鬼的狠角色,揍个比自己还高的小伙子,跟玩儿似的。 蔡老太看周大毛的眼神也带着嫌弃了,咋一个能打的都没有? “你就是姜昉?果然是个泼妇!” 周大毛空有力气,但此刻完全被压制,别说打赢女子,就是还手都做不到,被姜昉单方面的吊打,嗷嗷惨叫。 段玖站在大门边欣赏挨揍,原来不是他一个人打不过母夜叉。 心理得了诡异的平衡。 姜小妹下意识模仿姜昉挥拳的招式,二姐真是太厉害了! 周大毛的嘴也没闲着,大喊道:“还有没有天理?你还是个人吗?我兄弟是孤儿,是乞丐,但他背后也是有人的,你别想欺负他!” 姜昉手上的力气不知不觉小了。 虽然这个周大毛很鲁莽,但能为一个残疾乞丐出头,他就不是个坏人。 周大毛不信任她,也很正常。 感觉落到身上的力道变轻了,周大毛以为姜昉害怕了,加上被一个小女子压着打,很没面子,他忍不住骂道:“丑八怪!你这么能耐,咋不把脸上的大红斑给去了?” 村民们:哦豁,作死拦不住。 “咔哒”一声,周大毛的下巴,被卸了。 周大毛痛得脸红了又白,眼里闪过惧色,又怒目而视,“啊啊”不停,看向阿树。 看清楚了吗?这个姜昉如此凶残,根本就是强买强卖啊! 说她治不好自己的大红斑,她就心虚了! “我就不配做个正常人……我没那个命……” 阿树满眼的灰暗,残手无力垂在身侧,哭都没力气了。 姜昉这么生气,肯定不会给他治手。 周大毛一愣,这才发现阿树不对劲。 他从没见过这样的阿树,好像快要活不下去。 可他真的是为阿树好,没了希望,总比丢了命强吧! 眼看周大毛说不出话来,战斗力归零,蔡老太眼珠转了转,走出来。 她装作一副痛心疾首的样子,说道:“姜昉,你啥时候会医术了?人命可不是开玩笑的!奶奶绝不能看着你胡闹,要是真的闹出人命,奶奶……奶奶也只能大义灭亲了!” 姜昉掏了掏耳朵,她就不爱听蔡老太制造噪音。 几天没搭理她,又开始上蹿下跳。 在姜昉抬手的时候,蔡老太就吓得捂着嘴,后退几步,怕死丫头卸掉她的下巴。 周大毛连连点头,这个老婆子,真是个好人! 看她被吓得,可见没少被恶霸孙女折磨! 他艰难地吐出几个含糊不清的字:“对,报官、做主……” “阿昉姐,你、你把他的嘴,弄回去吧。”阿树最终还是替周大毛求情。 除了这次,周大毛是自己为数不多的珍贵的朋友,到底还是看不得他痛苦。 姜昉也不多为难,“咔哒”把下巴给周大毛安回去。 周大毛小心地动了动嘴,有些酸痛,但比起刚才脱臼的痛,已经是很轻了! 想想姜昉利落的手法,周大毛忍不住想,莫非这个女子,还真有医术? 不,她只是会点正骨的手法吧,治好阿树的手…… 不可能的! 姜昉拍了拍手,看向四周,大多是看好戏的脸。 前有蔡老太恶毒的瞪视,身后的段黑茶不用想,肯定在嘲笑她怎么收场。 既然闹大了,那就更大些吧! “好啊,要是闹出人命,就去见官。”姜昉一指阿树,说:“我,给他偿命。” 阿树不可置信地抬头,眼眶发热,她没有放弃他! 所有人都安静下来,意识到姜昉是来真的。 蔡老太不信,反驳道:“要是他没死,但手还是没治好呢?说不定手更加严重,彻底废了!” 决不能让死丫头钻到空子! 姜昉好整以暇:“我会赔偿足够的钱给他,再去见官,满意了么?” 蔡老太一听足够的钱,瞬间心梗。 死丫头口气比脚气还大,那里面还有她的十两银子呢! “那、那你啥时给他治?” 姜昉想了想,说:“一个月后,你们再来,他的手就好了。” 手拆线了就能很清楚地看到。 阿树激动地浑身发抖,周大毛张张嘴,又想反对,被姜昉一瞥,下巴开始抽痛,不敢说话了。 蔡老太无话可说了,恨恨咬牙,那双恶心的手怎么可能治得好?! 一个月后,就是姜昉的死期! 姜昉一不做二不休,继续说道:“不仅是阿树的手,我娘瘫痪的身子,还有我这脸上的大红斑,以后都能治好!” 第58章 姜小妹尽得真传 安静的人群滞了一滞,咋的越说越离谱? 虽然红衣厉鬼被姜昉镇压了,但她脑子也坏掉了吧!还是沾染了鬼气? 这分明是鬼上身啊! 段玖都怔住了,姜昉还有这能耐? 低声问姜小妹:“你二姐跟谁学的医术?” 总不可能是那个神婆吧。 还是养马的王二伯? 段玖下一瞬就甩掉这个念头,母夜叉就算拿兽药糊弄人,也不会那么对罗慧娘和她自己。 话都放出去了…… 姜小妹很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要是出事,她会被送官的。” “二姐做什么都对!才不会出事!”姜小妹俨然是姜昉的脑残粉,皱眉看着段玖,不满道:“你作为相公,必须相信她,支持她!这样才是合格的贤内助!” 也只是合格而已,离优秀还差很远呢。 段玖差点没忍住给这死孩子一下。 之前看着胆小得跟耗子差不多,不爱说话,才几天就朝姜昉那德性发展。 往下一出溜,就是这么容易。 听到姜昉说能治那么多病,蔡老太浑浊的老眼都亮了几分。 当然不是震惊,而是她巴不得姜昉吹牛皮,吹得越大,就会摔得越惨! “大家都听到了!这可不是我们逼你的!要是你没做到,你……”蔡老太顿了顿,厚颜无耻道:“那就赔钱!赔大家钱!我们可不能白白信你!” 罗慧娘肯定不会要女儿赔钱,姜昉也不能赔钱给她自己吧。 众人有些无语,这也能要钱,不愧是蔡扒皮,心心念念都是钱。 “呔!” 蔡老太一颤,就看到神婆跳出来,一身叮铃哐啷乱响。 神婆用桃木剑指着蔡老太,义正言辞喊道:“老身大意了!竟未发现邪物仍有残留,还在作祟!老身这就将你就地正法!” 蔡老太打了个哆嗦,又来?她老胳膊老腿的,痛了几天才好些! “什么残留?你别瞎说!我好得很……” 神婆就是来揍她的,举着桃木剑就要打。 然后两个老婆子你追我赶,撵着跑远。 村民们没热闹可看了,也陆续散去。 “阿昉姐,对不起,我给你添乱了……”阿树嗫嚅着,低头不敢看姜昉。 姜昉忘了自己现在也就十八岁,看阿树当是老阿姨看初中生,一把揽住他的肩头。 “我能解决,倒是你,还好么?” 被那么多人看到藏了多年的残手,想也知道面对的是什么。 别说古代,就是现代也不是每个人都能平和对待残疾人的。 姜昉就见过有人欺负半大的残疾孩子,下了车一顿揍,还顺藤摸瓜协助警方端掉一个拐卖团伙。 阿树眼眶有些发热,怎么会好?根本就是噩梦啊! 但只要他的手能恢复正常,再多嘲笑鄙夷,都能过去,被他抛在身后。 “我真的会好起来,是么?” 姜昉笑说:“我可是立下了军令状,治不好你,就得吃牢饭。” 阿树忙摇头:“就算我的手……我也绝不会告官的!” “不准说丧气话,放心把自己交给我……” 敢情这个丑女是看上他阿树兄弟了! 周大毛悲愤不已。 忽的,勾着肩膀挨在一起的两人被一股力道从后面冲开。 段玖从姜昉和阿树中间走过去,不耐烦地说:“要治就赶紧给他治,啰嗦什么?” “这就给治。”姜昉想到什么,又问道:“对了,你吃过东西吗?上次喝水是什么时候?” 阿树摇头,从昨晚到现在都没吃过,急都要急死了,哪里有心情啊? 天蒙蒙亮就被周大毛拎过来,水都没来得及喝一口,口干舌燥的。 姜昉心道正好,禁食禁水都省了。 阿树咽了咽干涩的喉头,说:“阿昉姐,我好渴……” “忍着。” “行,我都听阿昉姐的。” 周大毛怒目而视,泼妇!这就是虐.待! 看起来,姜昉又不像是喜欢阿树。 再一听阿树没出息的回应,完了,分明是阿树喜欢这个丑女。 三人进了屋,大门“砰”地关上,把周大毛给关在外面。 周大毛敢怒不敢言,又觉得阿树要完,往地上一蹲,没忍住哭出来。 “阿树,我会给你买个好棺材的……” 小白看到阿树回来,总算放下心,可知道马上就要开始治手,又提心吊胆起来。 姜大也是一脸不忍心,欲言又止,被姜昉不耐烦地赶出门,跟周大毛作伴去了。 然而看到周大毛,他马上变了张脸,虎视眈眈地盯着。 就是这小子带头闹事,万一那个阿树出了问题,他就第一时间拿下这个臭小子! 姜昉挑了一间光线最合适的房作为手术室,要姜小妹跟小白守在门口。 “治疗时间会有些久,不能让任何人进来打扰到我,知道吗?” 姜小妹激动地猛点头:“嗯!保证完成任务!” 小白细声细气说:“阿昉姐姐放心。” 罗慧娘不肯待在自己房里空等,也坚持陪在外面。 姜昉便把搬了一张软榻放在廊下,让她躺着。 “我呢?”段玖问。 搞得神神秘秘,一本正经,还守门,是怕什么? 姜昉心道,防的就是你。 “你,喂鸡去。” “……” 姜昉带着阿树进了房间,关好门,让他躺在桌子拼成的手术台上。 “闭眼。” 阿树马上照做,兴奋又紧张,全身都微微颤抖。 “阿昉姐,你放心切吧,再痛,我都能忍住!” 姜昉懒得理他的傻话,要器灵拿出麻醉装置。 阿树感觉到脸上有什么东西盖过来,下意识想睁眼,却不知为何,眼皮子越来越沉。 很快,他就失去了意识。 姜昉深吸一口气,在脑子里又过了一遍阿树的手骨,精力高度集中,手术刀慢慢划下…… 时间慢慢过去,投入手术中,她浑然不觉,外面的人就不一样了,觉得很难熬。 小白早就跪下来,双手合十不停祈祷。 “菩萨啊菩萨,阿树这辈子够苦了,求求您可怜可怜他,让他的手如愿好起来吧!小女子愿意折寿十年,二十年……不,哪怕是用我这条贱命去交换,也心甘情愿……” 段玖默默蹲地上挖蚯蚓。 比起菜叶,鸡崽显然更爱吃这个,吃得不亦乐乎,围着他咯咯叫,就差喊“爸爸”了。 段玖站起来,走到房门口,想听听里面的动静。 姜小妹跟个门神似的,张开手臂,用眼神警告段玖,不要过来。 这个二姐夫,探头探脑,鬼鬼祟祟,得盯紧点! 第59章 意外的不速之客 段玖读懂了便宜小姨子的眼神,嗤了下。 他侧耳倾听,房里一点声音也没有,更别说预想的惨叫。 那个阿树该不会已经挂了吧? 等得无聊,段玖又去挖蚯蚓,挖了好几轮,把鸡崽都给喂撑了,看到他过来就跑。 早知道姜昉要进去那么久,就该让她先做好饭菜。 当然,这只是马后炮。 真要说出口,母夜叉能把饭菜拍他脸上。 段玖又走过去,问道:“你们饿吗?” 姜小妹压低声音:“忍!着!” 罗慧娘也是投来不赞同的目光,这孩子,有点不懂事。 段玖:“……” 好男不跟女斗,他气闷地去厨房翻了翻,翻出两根黄瓜,咔嚓咔嚓地吃起来。 忽的,段玖透过厨房的窗子,察觉到好像可以绕到姜昉待的那间房的另一边…… 不让他看,他偏要看! 段玖轻手轻脚,猫着腰,沿着墙根,走过去。 走到窗子下面,小心翼翼地支起身子,戳破窗纸,去看房里的情形。 要是被某些雄性村民看到,又要哭了。 差距啊!有的人,哪怕鬼鬼祟祟都能做到赏心悦目。 阿树不知道是睡着了还是痛晕了,闭眼躺在那里,手上满是鲜血,都流淌到了地上。 母夜叉还真把他的手切开了! 此刻,她神色严肃,无比专注,是段玖从没见过的样子。 那双揍人的手,在熟练地缝合皮肉,可用的东西,又不是针。 段玖微微睁大眼,想看得更清楚些, 不知不觉,他没了搞破坏的心思。 但这绝不是怕母夜叉算账! 忽然,一阵“哐哐”的砸门声响起。 是大门那边传来的。 姜昉也反射性被吓到,缝合的手轻微颤了颤,脸上闪过一丝焦急。 哪个王八蛋这个时候跑来捣乱? 如此嚣张地敲门,不可能是村里的人。 哪怕是蔡老太,门口不还有姜大看着么。 还是那个周大毛又闹起来了? 也不可能,他要闹早就闹了…… 不管是谁,现在都是关键时刻,不能被打断。 “哐哐哐”的噪音还在继续,似乎下一刻就要破门而入。 段玖微微拧眉,有种被打断的不悦。 又猫下来往回走,哪个王八蛋这个时候来闹事?找死! 走了几步,他像是回过神来,自己气什么? 现在有人来闹事,自己又急什么? 段玖脚步未停,继续朝前院走去。 阿树的死活,不关他事,但要是母夜叉被影响,耽误做晚饭,那会很麻烦。 对,就是这样,午饭都没吃,晚饭谁敢搞破坏,都是跟他过不去! 大门口,姜大和周大毛被一群家丁摁住,其余几个正合抱着一根树桩,“一二三”地捅着门。 姜大挣扎不脱,喊道:“你们到底是啥人?再不停下,我、我就去告官!你们这是私闯民宅!” 光天化日之下,这伙人跟强盗似就要闯进去,还有没有王法了? 为首的男人管事模样,骑在马上,一指身后的马车,趾高气昂道:“我家老爷,就是这省城最大的官!” 如果昨日点心铺子的伙计在这里,就会认出,他就是那个激动跑掉的贾管事。 姜大和周大毛都傻了,咋会跟这种高高在上的人有交集? “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们一家都是良民,从没做过坏事啊!” 姜大急出满头汗,难道阿昉胡乱行医,被官府知道了?这么快就来抓人? 马车里,一只手掀开车帘,露出一张蓄着胡须,颇有威严的脸,穿着华贵,眼里满是不快。 “一张破门这么难开?你们是不是没吃饭?” 家丁们闻言马上加大力气。 这波热闹自然引来很多村民,从这伙人声势浩大地进村开始,大家就被吸引了过来。 姜大怒吼着让大家帮忙,可谁敢得罪大老爷啊? 他们这些穷苦惯了的下里巴人,对强权有本能的畏惧,这辈子见过最大的官顶多是县丞,还是当初送姜家那个死囚女婿的时候看到的。 省城最大的官,想都不敢想! 待那个十分有威严的老爷走下马车,眼神瞥过来,村民们就腿软着,噗通跪倒一片。 蔡老太也在下跪的人群里,看姜昉的热闹她总是冲在前头,那简直是一口气跑五里地都不带喘的。 她幸灾乐祸对跪在身边的姜二说:“肯定是死丫头牛皮吹破,官府都看不下去了!” 姜二苦着脸,他倒不这么觉得,省城最大的官,那就是知府。 人家忙得很,哪里有空管这点小事? 哎,姜昉到底是咋惹上官知府大人了? 这个问题,姜昉也不知道。 没有副手配合,器械也有限,这简直是她做过的最费力的一场手术。 还没得安宁! 谁敢打破她的完美纪录,就别怪她手术刀不长眼。 院子里,段玖冲着吓傻了的小白喊道:“还不快躲好!” 小白这才如梦初醒,眼眶通红,咬牙跑向地窖。 这些人,怎么偏偏挑在今日闹事? 罗慧娘吓得六神无主:“这是咋了啊?咱们啥时候惹到这些人了?” 姜小妹脸色发白,她到底是个乡下小丫头,没见过这阵仗,腿都有些发软。 “砰”的一声巨响,大门整个都被撞开,两扇门倒在地上。 一群人凶神恶煞冲进来,也不再管姜大和周大毛。 姜小妹跟个小犊子似的快速跑到院子一角,拿起扫帚,又跑回来,继续拦在房门前。 就像二姐对付奶奶和二婶那样,她会把这些坏人都打趴下! 段玖对这小丫头有些刮目相看了,有胆色。 有好事的村民见大老爷没有驱赶,便也跟在后面走进来,其中就有蔡老太母子。 蔡老太看着四周啧啧称奇,又嫉恨又解气,说道:“这么好的宅子,姜昉也住不了几天,就没这个命!我看她啊很快要吃牢饭了!” 贾管事跟在知府余沛德身后,点头哈腰道:“老爷,这就是榔头村姜昉的家!咱们少爷就在里面!” 段玖一怔,少爷?阿树? 是了,难怪他看这男人有些眼熟,去掉胡须,再去掉岁月的痕迹,和阿树有七分相似。 周大毛咽了咽口水,没人压着他,让他终于有勇气喊道:“你们安静点儿!我兄弟在里面治病!” 余知府大怒,咆哮:“庸医,治死我儿子,你全家都被不够赔的!” 贾管事狗仗人势,拿鼻孔看人:“我们少爷金贵的身子,岂是你们这些下贱人能碰的?” 第60章 小乞丐变官二代 在场的人除了段玖和这主仆俩,全都惊呆了。 好半天才反应过来,那个残疾乞儿,居然是知府的儿子! 姜大拉着罗慧娘的手,紧紧依偎在一起,满脸苍白。 要是那个阿树出事了,他闺女就没命了! 罗慧娘眼泪刷刷掉,颤声问道:“阿树是个孤儿,被一个老乞丐养大,你凭啥说是他爹?你有什么证据?” 贾管事呵斥道:“大胆!你有什么资格质疑?我们老爷用得着跟你交代什么?无知村妇!” 罗慧娘再一次恨自己没用。 蔡老太捶了捶心口,死丫头这什么运道,她凭什么攀上知府? 哼,诅咒那小子死翘翘! 不不不,真死了会连累她的! 但姜昉要是治好了一飞冲天,蔡老太也不愿意看到。 她就这么矛盾地摇摆着。 “咱们跟姜昉断绝了关系,全村人都看着呢,知府大人不会怪罪到咱们头上吧?” 姜二沉浸在这巨大的惊喜中:“要是阿昉能治好知府家少爷的手,我也能跟着沾光……” “治个屁啊!你还能不知道她……” 余知府一声吼:“姜昉是吧,马上给本府滚出来!” 他可以托关系找御医来为儿子治手,怎么也不会相信一个乡下野鸡大夫。 段玖的目光一直停在余沛德身上。 乍看相貌堂堂,细看…… 脚步虚浮,眼底浑浊,气质实在太差。 余知府指着那间房门:“我儿子在这里面是吧!” 说着就要闯进去。 姜小妹举着扫帚,狠狠瞪着凶巴巴的主仆俩,用力不让自己的手发抖。 “站住!我二姐正在给阿树哥治手!我二姐不是庸医!你才是狗官!这么对老百姓!” 其实她腿一直在打哆嗦,好可怕,二姐,你快出来呀…… 贾管事大怒,扬起手就要打:“臭丫头找死?我们老爷爱民如子,才没有把你们全家都杀了!就是杀了都没人敢管!” 姜大大惊失色,扑过来护着小女儿。 姜小妹手里的扫帚已经挥了出去,打得贾管事嗷嗷叫。 余知府懒得跟个小丫头计较,挥挥手,让家丁把这些碍眼的东西拖开。 段玖站在原地不动,并没有阻拦的意思。 余知府冷哼,算他识相。 咦,这种穷乡僻壤,怎么会有长相这般出色的少年? 念头在心底瞬间划过,两人擦肩而过之际,一句低语,吓得余知府汗毛倒竖。 “你现在进去,可就真的绝后了。” 余知府大惊,忙看了看四周,没人听到。 这事可是很隐蔽的,到底是哪个泄露出去的?老贾还是…… 余知府眼神闪了闪,迅速调整表情,低声驳斥道:“你胡说什么?没这回事!” 旋即又抬高声音:“本府是找回失散多年的儿子!” 刻意在“失散”二字上面,加重语气。 段玖:“哦。” 余知府:“你不信?” “我信啊。” “……” 想想也是讽刺,儿子在亲爹的地盘,躲躲藏藏,心惊胆战,活了十三年。 十三年,能称得上变故的,也就是昨日去县城,第一次在人群里,露出那双残手。 能让亲生父亲这么快就找上门来,要说是父子情深,还真看不出。 余知府不想在这个问题上多纠缠,继续压低声音说:“你,快让那个姜昉出来,只要本府的儿子没事,本府可以不追究。” 段玖回他看傻子的眼神,不耐烦道:“你是怎么做到知府的?听不懂人话?” 余知府大怒,反了反了,一个乡野小子也敢这么对他说话! 可他又不敢如何,就怕段玖吼一嗓子,那他一点脸面也没了! 贾管事头发凌乱,好不容易抢到扫帚,狼狈地命令道:“把这些刁民都给爷拿下!” “你是谁的爷?闭上你的臭嘴!”余知府找到台阶下了,抬手就是一巴掌,打得贾管事发髻都散了。 要是被他查到是这东西泄密,非得阉了他不可! 贾管事被打懵:“老爷,还救不救少爷?” 余知府忍着气,问道:“小兄弟,你确定姜昉真能治好我儿子?本府之前可从没听过这号……高人。” 段玖心说,谁不是呢,这里就没人听过。 “老爷,小的们打听过,那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乡野村姑,又丑又泼,大字不识一个,她怎么可能是什么什么高人?老爷,少爷的命不能这么儿戏啊!” 贾管事急得上蹿下跳。 他还指着这个功劳飞升,要是少爷就这么死了,老爷肯定会算他头上,那还不如没找到呢! 余知府也急啊,但他自己的面子更大,只能呵斥:“闭嘴,本府信这位小兄弟。” 反正出了事,这家人一个都跑不掉。 “对了,你跟姜昉是何关系?” 蔡老太总算找着机会说话了,吼道:“大老爷别信他,他是姜昉的相公,一伙的,都不是好东西……唔唔……” 姜二捂住老娘的这张破嘴,讪笑:“大老爷,我娘脑子不太好,胡言乱语呢!” 余知府一惊,两口子啊!那他的隐私岂不是…… 他在段玖耳边悄声问道:“那件事……还有谁知道?” “你再不闭嘴,这里所有人都会知道。” 段玖一句话让余知府消停了,憋屈又无奈,挥挥手让下人们退到一边。 事后是给点好处封口,还是咔嚓,就看他儿子是死是活了。 姜家三口都呆住了,段玖和知府老爷到底说了啥,冲突就这么化解了! 尤其是姜小妹,在她眼里,这个二姐夫单薄的身形都伟岸起来。 不过崇拜的情绪就维持了一会儿,很快转到姜昉身上。 这一定是二姐调教得好呀! 姜二对他娘是恨铁不成钢:“娘,阿昉出事对你有啥好处?” “她发财了也没我的好处!”蔡老太纯粹是损人不利己,见不得人好。 “求求你嘞,别闹了!阿昉要是真懂医术,说不定能治好庆花……” 蔡老太撇撇嘴,怎么一个个的都啥了,姜昉什么德性,不都知道吗? 但她还是不忘强调:“不管你找谁治那个臭婆娘,我都没钱!你自己想办法去!” 大门外,又传来哒哒的马蹄声,还有车轮滚动的声音。 一辆华丽的马车疾驰过来,还没停稳,就跳下来一个健壮的仆妇。 很快她搀扶下来一位瘦弱的贵夫人,泪眼婆娑地喊着:“儿子,我的儿子……” 第61章 知府两口子混战 “这、这不就是大宅里的那位夫人吗?”在场有村民认出来。 榔头村除了四合院外的另一座豪宅,只知道是富户,主人深居简出,有人偶尔见过。 “她喊谁儿子呢?” “还能有谁?我的天,知府夫人,居然住在咱们村?” …… 盛氏脸色苍白,脸颊上浮着激动的潮红,踉踉跄跄冲过来。 一身低调朴素的青衣,不说根本看不出是知府夫人。 她眼里的癫狂,显示这人神智是不太正常的。 段玖对余知府说:“搞定她。” 他可应付不了这样的人。 余知府忙拉着盛氏,劝道:“别进去,儿子正在里面治手呢!” “我不奢望他是个健全人,能活着就好……”盛氏捶着胸口悲泣,十三年了,她都要活不下去了,老天终于看到她的诚心! 有妇人听了,跟着感性地抹眼泪。 唯独蔡老太,死死咬住嘴免得自己笑出来,知府夫人也过得这么惨,哈哈哈哈! 余知府也是心有戚戚焉:“我也这么想……” “你想什么想?儿子那种手怎么可能治得好?当年可是御医都没辙啊!” 盛氏也不可能相信一个乡下丫头,就要往里面闯,被余知府拦住。 “不行不行,神医的治疗打扰不得,你现在进去,儿子会出事的!” 段玖嘴一抽,这才过多久,母夜叉就从高人成神医了。 这话不知道怎么触到盛氏的神经,她说变脸就变脸,倏地掐住余知府的脖子,吼道:“你怎么还有脸出现在这里!儿子是我一个人的!我儿子要是再有个什么三长两短,我就杀了你!” 贾管事大惊失色:“夫人,放手啊!” 还没挨到盛氏,下一瞬就被打得一个趔趄。 “吃里扒外的狗奴才!”知府夫人身边那个彪悍壮硕的仆妇,揪着贾管事揍起来:“这么重要的事你不先来禀报夫人,急着去舔外人的腚!” 贾管事哪怕是个男人,遇到这仆妇也只有被吊打的份儿,哭着向余知府求救:“老爷救救小的!小的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啊!这不是帮您把少爷找回来了!” 这就是他为什么吃里扒外的原因! 被发配到这穷山村做个小管事,还被盛氏的陪嫁丫头欺负,换谁谁受得了? 盛氏带来的下人,早已经自动自觉开始跟余知府带来的家丁互殴起来。 现场一片混乱,看得人眼花缭乱,目不暇接。 榔头村的土著们因为这神转折,再次惊呆。 原来有钱有势的人家,干起架来和村里没区别,就是帮手多点。 贾管事一心向着的那个“外”,此刻自顾不暇。 盛氏眼里布满血丝,暴喝道:“天杀的余沛德!你好狠的心啊,背着我把我唯一的儿子丢了!” 余知府挣脱盛氏枯瘦的手,脸红脖子粗地吼:“要我说几次!是我娘瞒着我丢的!” 盛氏不依不饶地撕扯,尖叫道:“你敢说你没那个意思?!” “那你还把我娘活生生气死了!毒妇!” 哎哟,胡子都被撕下来一把,痛得他脸抽搐。 余知府想打回去,就听到盛氏狠狠掐住自己的死穴。 “你娘是被什么气死的?你倒是说啊!” 余知府高涨的气焰被掐灭,这疯婆娘害自己绝后,他娘得知后急火攻心猝死,他还不能说! 榔头村的村民们无意中吃到知府家的瓜,又惊又怕,真是超刺激的。 知府两口子不合,婆媳不合,婆婆死得不寻常,他还惧内…… 屋里,姜昉从开始的皱眉,烦躁,到麻了,心平气和地习惯了外面吵得跟菜市场似的。 她边缝合边跟器灵吐槽:“阿树的爹娘这都什么狗血……不过,阿树是苦尽甘来了。” 治好手还成了官二代,这次段黑茶是无心插柳干了件好事。 器灵看问题的角度不一样,它有些忧心地说道:“阿树要离开了吗?小白怎么办?” 姜昉:“那得看阿树想怎么办。” 缝好最后一针,用纱布层层包裹起来,再把现场清理干净,医用垃圾给回收了。 天色已经到了傍晚。 外面似乎打累了,两方人马泾渭分明,拉开距离但眼神还在隔空撕扯。 下人们都鼻青脸肿,最惨的是贾管事,从最初的人模狗样变得面目全非。 贾管事缩在余知府身边,抽抽噎噎好不委屈。 揍就揍吧,揪着他一个人揍,算咋回事? 村民们已经赶出去了,都被警告别乱说话。 大家唯唯诺诺地点头,各自散去。 只是回家的脚步不由自主越来越快,重大八卦哪里憋得住啊! 姜二倒是想留下来,寻思蹭点知府大人的好处,被蔡老太给拖走了。 万一那个阿树被姜昉给治死了,跑都来不及! 周大毛倒是留了下来,被余知府和盛氏问了很多话,吓得他腿软,结结巴巴说着阿树的事情。 得知儿子靠乞讨为生,躲躲藏藏见不得光,盛氏的心就像是被什么狠狠拧住,疼得窒息。 姜昉打开门,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二姐!” 姜小妹一把扑过去抱住她的腰,憋了好久的眼泪终于迸出来。 罗慧娘和姜大微微颤抖,都不敢开口,阿树还活着吗? 也就段玖神色不变,因为他看出姜昉从容淡定,好像这样的治疗,对她来说稀松平常。 听到声音,余知府忙看过去,做好了看到绝色美人的准备。 段玖相貌如此出色,想必他的娘子也…… “鬼嗷!” 盛氏吼道:“你闭嘴!真是俗不可耐!” 余知府缩成鹌鹑,又看了看段玖那张脸,啧啧,这是一朵鲜花被牛粪淹了…… 盛氏看向姜昉,声音顿时变得颤巍巍的:“姜大夫,我儿子……” “手术成功了,但他还不能跟你们回去。” 他们听不懂手术什么意思,但儿子还活着,这个还是懂的! “那、那我可以看看他吗?” “可以,不要碰他的手。” 盛氏跌跌撞撞跑进去,余知府紧随其后。 贾管事顿时跟打了强心针似的,浑身都不疼了,他可是立了大功啊! 正要跟进去,就被健硕仆妇一脚踢了个狗吃屎,然后背上一沉,被人踩着过去,差点吐血。 余知府激动地吼声传来:“是我儿子……我一看他的脸就知道……我余沛德的儿子!” 再看那双手,裹着纱布看不到,但在姜昉的允许下,他万分小心地摸了摸,捏了捏,感觉到了十根指头是分开的! 这是御医都没有的神技啊! 余知府眼珠闪了闪,露出一抹略带谄媚的笑:“姜大夫,借一步说话。” 第62章 好嚣张的有钱人 走到一个僻静的角落,余知府左看右看,确定没人听墙角,这才把手腕一伸。 “姜大夫,本府这病,能不能治?” 姜昉眯了眯眼,神秘兮兮的,一看就是有难言之隐。 这厮急着找回丢弃的残疾儿子,再加上和夫人撕逼的只言片语,莫非是…… 她猜到了大概,再一把脉,哦豁~ “咋样?本府还有救吗?”余知府眼巴巴地问,强调道:“你放心,诊金不是问题!” 余知府就没把眼前这个丑女当女人,絮絮叨叨盛氏给自己下绝嗣药的恶毒,还把有孕的小妾通房都给害得流产,把他娘给气死。 虽然找回了丢掉的儿子,可长这么大都没有带在身边教养,还不知道是什么样儿的种。 要不是盛氏有个显赫的娘家,他早就把她弄死了,云云…… 姜昉暗暗翻了白眼,敢情这厮完全没觉得自己有错。 器灵气愤地蹦跶着,喊道:“主人,干他!” 真是便宜他了,绝嗣了还有个儿子活着。 “马上干!给我高纯度的醋酸棉酚,还有纳米微针!” 余知府满眼稀奇,看着姜昉从怀里掏出一个透明、形状怪异的管子,按在自己手背上。 果然是隐士高人,随便拿个玩意,就是他没见过的。 “这是?” 姜昉把打完的针管收好,笑了笑:“恭喜大人。” 余知府大喜:“本府还有救?” “草民话还没说完,恭喜大人,好歹还有个儿子。” “连你也救不了?” 余知府大受打击,毕竟,谁嫌儿子多啊? 姜昉斩钉截铁地来了个否认三连:“救不了,死透了,彻底绝了。” 余知府一口老血涌到喉咙口,差点梗死。 他不知道的是,可能盛氏下的药有些年月了,他其实还有调理过来的希望。 但就在刚才,被姜昉扎的一针彻底给断掉。 那是一种多用于医美的高科技纳米技术,针头是一块小小的晶片方块,上面布满了密密的、细到看不出来的小针,按在皮肤上,就能让药物进入表皮,无痛不出血,且皮肤不留痕迹。 醋酸棉酚,专供男性避孕,纯度再一提高,直接杀精,一颗不留。 姜昉意思意思安慰道:“大人,想开点吧,人啊要知足。” 有个阿树就已经是走狗屎运了,还肖想什么? 余知府点点头:“罢了罢了,本府死心了。” 姜昉回到房里,盛氏还在哭,泣不成声,说不出完整的句子来,一个劲的喊:“桂莲、桂莲……” 叫桂莲的仆妇忙拥住她,其实心里是有些嫌弃小少爷长相的。 都说儿子肖似娘,怎么这孩子像的是“不配得”! 盛氏说不出话,倒还是没忘记重要的事,摆了摆手,桂莲从袖袋里掏出一叠银票,看都没看,都给了姜昉。 姜昉就是喜欢这样豪爽大气的人,笑逐颜开地接过来,一点也没有淡泊名利的高人风范,当场就数了起来。 同时还不忘刺激下段玖:“还得多谢你,促成阿树找到爹娘。” 当然更重要的是她得到了意料之外的一笔横财啊! 段玖也憋着一股气,误打误撞做了好事,有种人设坍塌的不爽感! “要谢就拿钱来。” 姜昉看了半天,抽出一张最小面额的银票,五十两,递过去。 段玖嗤一声,小气。 刚摸到,就被她收了回去。 “我给你保管。”姜昉把银票收起来,搓了搓段玖的脸,夸道:“你可真是旺妻,再接再厉!” 旺妻? 等着吧,早晚有一天,克死你。 段玖恼怒避开姜昉的魔爪,上面还沾了血,脏死了。 “我要饿死了,快去做饭!” 姜昉心情好,不计较,正要出去准备晚饭,就被盛氏叫住。 盛氏好不容易找回自己的声音,哽咽道:“姜大夫,我儿子啥时候能醒?” “再过一炷香时间,会慢慢苏醒。”姜昉说:“阿树得留在我这里,术后观察,还得换药,全都稳定下来还得过个十天半月的。” 盛氏是姜昉说啥是啥,马上吩咐桂莲回去收拾行李,她要立马搬进来,一步也不想离开儿子。 姜昉有些为难:“家属还是不太方便……” 又是几张银票甩到面前。 好嚣张的有钱人! 姜昉马上改口:“但我家有多的房间。” 收了钱,手术带来的疲劳完全没了,她脚步轻快朝厨房走去。 罗慧娘和姜大看着姜昉,异口同声问道:“阿昉,你真把阿树治好了?” 姜小妹不满道:“你们咋就是不信?我都去看过了,还摸了!阿树哥的手跟咱们一样了!十根手指!要你们去看又不去……阿树哥的亲娘很和气的,怕啥?” 周大毛也使劲点头,他也看到了,真是神了! 姜大瞪着小女儿,这丫头,仗着她二姐,啥都不怕。 之前都敢去打那个贾管事了。 “不是不信!”罗慧娘忙否认:“阿昉真是好样的!” 姜昉掏出一大把银票,扬了扬。 “阿树他娘给的。” 姜大呆呆呢喃:“真是太神奇了……阿昉,你这都跟谁学的?” 这种医术,可以说是匪夷所思。 “神婆。”姜昉丢出早就想好的答案:“这都是她压箱底的秘术。” 姜大:“神婆还有这本事?从没见过她这样给人治病。” 罗慧娘:“是啊,神婆就是念念咒语,舞舞桃木剑,再给人一杯黄符水。” 这么厉害的秘术…她为啥不自己用? 姜昉理所当然道:“她老了,体力跟不上,我这都做了几个时辰,累得头晕眼花的。” 姜大一听这话,马上说:“那你歇着,晚饭……” “我来做”这三个字,硬生生被段玖给打断:“那你做完饭就早点歇息。” 他推着姜昉走向厨房,在她耳边说道:“吹得跟真的似的。有这时间,菜都切好了。” 姜昉哈哈一笑,不以为意。 这个逆子,刚夸他旺妻,就拽起来了。 但她今日看他格外顺眼,什么都不计较。 进厨房翻找了半天,都没看到黄瓜。 “黄瓜呢?我记得还有两根啊!” 段玖慢慢往后退,迟疑道:“黄瓜……很重要吗?非要不可吗?” 姜昉咆哮:“黄瓜切丝,就是凉面的灵魂啊!说,是不是你偷吃了?” 第63章 不可言说的默契 “呵,我怎么会做偷吃那么没品的事?” 段玖已经退到厨房门口,跑了。 还敢更心虚吗? “我是那么小气的人吗?你是看不起谁呢?” 姜昉深吸一口气,说好今日不跟他计较。 区区黄瓜,算什么。 叫来姜小妹,去村民的菜地里买几根黄瓜,就完事了。 盛氏哪里吃得下, 姜昉很快做好今日的晚饭,一大盆凉面,还有拍黄瓜、凉拌土豆丝、凉拌木耳。 去喊盛氏一起来吃,她哪有胃口,自然拒绝了,继续守在昏睡的阿树身边。 其实姜昉知道盛氏顾不上吃,但毕竟接下来住一个屋檐下,基本的礼节还是要有的,哪怕做做样子。 至于余知府,完全不考虑。 段玖这段时间无肉不欢,一看端上来全是素菜,忍不住嘟囔:“你就是小气,越有钱越抠门,肉都抠没了。” 姜昉:“嗯?你说什么?大声点,我听不清。” 段玖不吭声了,免得给母夜叉借口饿他。 姜昉疑惑地眨眨眼,她是真的没听清。 姜小妹很快夹了一筷子凉拌土豆丝,放进嘴里就瞪大眼,快速咽下去后,赞道:“好好吃哦!” 罗慧娘和姜大也赞不绝口。 越简单的东西越美味,尤其这些菜在还有些热浪的夏日傍晚吃,开胃又消暑。 段玖对素菜的怨念也很快抛开,不得不说,母夜叉做什么都是美味的。 周大毛也蹭到了一碗凉面,吃得狼吞虎咽。 余知府看几人吃得那么香,喉咙不自觉地滑动。 好像很爽口的样子。 乡野小民,不懂礼数,也不知道邀请他一起用餐。 可能是不好意思用这些小菜招待? 余知府没话找话说道:“小姑娘,好吃吗?” 姜小妹狂点头:“我二姐做菜超好吃的!” 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余知府想吃,又拉不下脸,气呼呼一甩袖子,往屋里走去。 算了,还是去守着儿子吧。 贾管事肿胀的脸上充满嫌弃,跟在他身后说道:“这些下里巴人吃的野菜,能好吃到哪里去?尤其还是那个丑女做的,老爷肠胃这般金贵,吃了肯定拉肚子。” 段玖大快朵颐的神色一僵,真想把这家伙的破嘴给缝上。 姜昉踢了踢埋头呼噜吃的周大毛:“门口的白马,是那家伙的吧?” 因为余知府嫌手下那群被揍得鼻青脸肿的家丁寒碜,把他们赶回去了,就留下了贾管事和车夫。 周大毛点点头,含糊不清道:“嗯嗯,是那个管事骑的来着。” 姜昉心里有数了,一旁的段玖眼神闪烁了下,俩人无意间对视一眼,又各自转开,继续吃。 等到快要吃完的时候,阿树也差不多醒了过来。 他觉得晕乎乎的,还没来得及开口,面前的陌生妇人就开始撕心裂肺地哭。 另一个长相端正的胡须男人,也红着眼,说:“孩子,我是你爹啊!” 还有两个中年男女,一口一个“少爷”。 那男的脸上青青紫紫,活像是牛头马面…… 阿树都要吓傻了,哑声道:“我是不是死了?” 盛氏:“儿子,不许说傻话!你爹死了你都会活得好好的!” 余知府:“……” 桂莲擤了一把鼻涕,直接抹在贾管事身上,把事情始末简单说了说。 值得欣慰的是,少爷的眼睛是像夫人的! 阿树麻药刚过,脑子还有些糊涂,但也听明白了。 他的亲生爹娘找来了! 动了动手,这才发觉好疼,不是做梦! 艰难地抬起来一看,隐约感觉手指是分开的,阿树一个激动,又晕了过去。 吓得盛氏尖叫起来,忙喊姜昉过来看。 又哭又笑的认亲大会暂时告一个段落,桂莲收拾好了东西,指挥着下人搬了进来。 还带来了两个用惯的厨子,一男一女夫妻档。 姜昉眼神发光,嘴上为难道:“我们家就一个厨房,两家做饭怕是挤不开。” 桂莲特别爽朗地摆摆手:“那就让他们一起做了,做几个人的饭菜都是做。” 姜昉感动地差点飙泪,总算可以休息下了,过回以前饭来张口的日子。 余知府没有留在榔头村,公务在身,还得连夜赶回省城。 何况他早就饿得前胸贴后背了,恨不得插翅飞走。 等余知府进上了马车,贾管事就迫不及待地跨到自己的坐骑上。 这一动作让他身体抽痛得龇牙咧嘴。 他更惨,是又饿又痛啊! 世间还有比这更可怜的事情吗? 下一瞬,马儿用实际行动告诉他,还真有。 贾管事屁股刚挨到马鞍,马就尖锐嘶鸣一声,开始剧烈弹跳起来。 他还没来得及抓住缰绳就“砰”地被重重甩到地上。 “哎哟……啊啊啊啊啊——!!!” 一阵阵的惨叫撕破夜空,把马车里的余知府给吓得差点尿出来。 扒开车帘吼道:“老贾你作死啊?!” 贾管事摔得七荤八素,接着就感到右小腿剧烈一痛,差点昏死过去。 “老爷……我腿、我腿断了……该死的畜生啊……”他在地上翻滚着,痛不欲生哭喊。 这匹马也不知道是不是跟贾管事有仇,憋足了一口气来报复,屁股一撅,只听到它肚子咕噜咕噜几下…… “不……唔唔唔……” 贾管事又是一声惨叫,然后再也发不出声音。 一个人倒霉的时候,什么词形容,都差了那么点意思。 马儿在这个时候,噗噗噗地窜稀了,兜头淋了贾管事一头一脸。 拉完后,打了几个响鼻,甩甩头,哒哒哒走开了。 夜色下,余知府都从那张马脸上看出了极度舒适的神情…… 门口,目送他们的几个人,目瞪口呆。 除了姜昉和段玖。 姜昉捂着口鼻,瓮声瓮气地开口:“我见那匹马肠胃有些胀气,消化不良,就给它通通便。” 默了默,见段黑茶还是不吱声。 小样,还搁这装? 段玖抬袖堵住鼻子:“你看我做什么?” 在马鞍上动了点手脚,很稀奇吗? 谁让这蠢东西破坏他的食欲。 贾管事还在那里哀嚎:“老爷啊您可得给我做主啊!” 余知府只想速度逃离这腌臜的地方,对贾管事丢下一句“你就留在这里养伤吧,姜大夫妙手仁心,还有桂莲照顾你,都是现成的”,马车扬长而去。 贾管事白眼一翻,很想就这么死过去。 老爷是怎么说出让桂莲照顾他这么丧良心的话?! 马粪浓烈的臭味和贾管事的鬼哭狼嚎久久不散,看够了他的惨状,姜昉转身回屋里,忽的脚步一顿。 “总觉得,好像有什么被我忘了。” 第64章 我这锯子很快的 是什么来着? 姜昉抬头望天,古代环境就是好啊,星星多得密恐患者发作,就连月亮都特别皎洁。 盯着月亮看了会儿,她一拍脑门,小白! 忙晕了,不记得那丫头了! 姜昉带上盛氏送的点心,让段玖拎着油灯,两人悄悄下了地窖。 听到熟悉的脚步声,小白迫不及待问道:“阿昉姐姐,阿树怎么样了?” “唉,阿树……”姜昉欲言又止。 “他、他……”微黄的光线映照出小白惊恐的脸。 “过几天拆了纱布,你就可以看到他的手,简直是……完美!”姜昉洋洋得意:“不是我吹,鬼斧神工莫过于此!” 小白呆了呆,哽咽道:“你吓死我了……那、那些闯进来的,是什么人?” 姜昉叹了口气,说:“先吃点东西,再说这个。” 香甜酥软的点心,即使从未吃过,即使饿极了,小白也不会失态,慢慢吃着。 “真好吃,这也是阿昉姐姐做的吧?” 姜昉没有吭声,小白也不会继续追问,乖巧又卑微,令人心疼。 这丫头习惯了克制,隐忍,被忽视。 如果阿树离开了,她也不会太难过吧…… 等小白吃得差不多了,姜昉这才把阿树找回亲人的事情告诉她。 “真好啊,阿树苦尽甘来了,多亏了阿昉姐姐和你相公,你们都是阿树的贵人。” 短短几天,就有了翻天覆地的变化。 哪怕知府大人是因为绝后,才来找阿树,但终究是找来了。 何况,阿树的手好了,跟健全人已经没两样。 而自己这样的怪物,才是真的没人会要吧。 爹娘永远都不可能来找的…… 小白默默坐在那里,安静得让姜昉都难受起来。 姜昉就是看不得小姑娘低落,心里堵得慌,揽着她安慰道:“我看阿树是个讲情义的孩子,他肯定会带着你的。就算那什么,你还有我们,安心在这里住着吧。” 段玖还在为自己坏心办好事而耿耿于怀,听了这话,没好气地开口:“是啊,安心在地窖住着吧,上面是不能住了。” 小白有些征愣,段玖幸灾乐祸,精致的下颚朝着姜昉扬了扬,说:“这女人见钱眼开,完全没想到你。” 姜昉烦恼地挠头,她看到银票就什么都忘了,就这么让外人住进来。 即便是阿树的亲娘,也不敢保证她能没有芥蒂。 不是所有人都能接受小白这样的病人。 姜昉:“你说我把银票退给阿树他娘,还来得及吗?” 段玖:“把阿树也一起退了才行。” 否则,盛氏能撕了她。 别看那女人没有架子,给钱大方,看着好说话,实际上是想儿子想到魔怔了,不合她意分分钟翻脸。 知府夫人得罪不起。 姜昉就没这么憋屈过,难道只能委屈小白住一段时间的地窖么? 小白忙摆手,笑道:“阿树的娘住进来是应该的,我没关系,住这里很好呀,我早就习惯了,真的!” 姜昉摸摸她的头,决定还是去问问阿树,看他怎么抉择。 大门外,桂莲指挥着小厮们轮番朝着贾管事身上泼水,清理马粪。 这要是换成是在自个儿的地盘,桂莲只会让人把他抬得远远的,“人别死我家门口”,才懒得管他。 现在寄住在别人家,余知府又留了话,那她只能捏着鼻子管一管了。 夏日的夜,一桶接一桶的水泼过来,倒是不冷,但贾管事腿疼啊,疼得几度晕过去,又被水浇醒了,生不如死。 “桂莲好姐姐,你快去叫那个姜昉过来给我治腿啊!我要活生生疼死了……” 桂莲嫌弃:“狗东西闭嘴!谁是你的好姐姐?” 真是晦气,难怪马儿都看不惯。 罢了,这狗东西确实立了功,就让小厮把他抬了进去。 再去请姜昉,结果人没出来,就带来一句话。 小厮:“姜大夫说了,‘我们这种下里巴人,医术能好到哪里去?尤其是我这样的丑女,可不敢碰贾管事金贵的腿,万一让贾管事再也站不起来’……” 贾管事的呻.吟一滞,这话有点耳熟。 威胁!赤.裸裸的威胁! 他是有骨气的人,不吃这一套! “那就去找其他大夫!” 骨折又不是疑难杂症,怕啥? 小厮又说:“姜大夫还说,村里有铃医,出诊只要五文钱。或者咱们去县里请大夫,现在出发,不到天亮就能把人接来。” 贾管事“嗷”地哭了出来,他受不住疼,找铃医就怕真的再也站不起来了。 自己只有一个选择。 “姜大夫!姑奶奶!我错了……” 终于把姜昉喊了出来,没带那么多钱只能含泪写下欠条,什么麻药住院费护理费营养费,听都没听过的七七八八一堆。 姜昉给贾管事腾出一间房,从药箱里拿出麻醉针,扎在伤腿上。 很快,疼痛减缓,惊得贾管事直呼:“神医啊!” 看到姜昉开始捏自己的腿,知道是治疗,他还是忍不住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哎哟,这丑得吓人的大红斑,治病都感觉是被猥.亵! 她的相公半夜看到,真的不会做噩梦吗? 心情一放松,贾管事又开始惯性嘴贱。 “嘿嘿,姜大夫的确有些本事。哪天被你相公休了,也不愁没饭吃。” 姜昉怜悯地看着他:“是啊,倒是贾管事你,要没饭吃了。” “啥?” “你这里面的骨头都稀碎了,只能截肢。” 贾管事脸“刷”的惨白,慌张道:“不不,姜大夫,我不能没腿啊!绝对不能截肢!再想想办法……” 姜昉一脸悲悯:“不截肢也保不住啊,很快就会腐烂,感染全身,最后你整个人都会烂掉。” 贾管事吓得面无人色,感觉到腿的痛疼消失,他又开始嗷嗷哭:“我的腿没知觉了……好像不是我的腿了……” “截肢能保命,长痛不如短痛!”姜昉从药箱里拿出一把医用电锯,自信满满:“我这锯子很快的,一听就知道。” 按下开关,刺耳到令人胆寒的声音,和疯狂颤动的锯齿,吓得贾管事牙齿咯咯打颤。 “别怕,你的腿没知觉了,锯了也不疼的。” 说着,姜昉就举起电锯朝他的腿削去。 第65章 接不接受都有我 贾管事白眼一翻,彻底晕死过去。 姜昉关掉电锯,让器灵收好,冷哼道:“得罪谁也别得罪大夫。” 门外,桂莲疑惑道:“姜大夫,刚才那是啥声音?” “贾管事的哭声。” 桂莲暗骂,要死啊,丑人多作怪,哭声都越来越难听! “姜大夫,这家伙会变瘸子么?” 姜昉笑了笑,这桂莲阿姨嘴硬心软,其实还挺关心贾管事的。 “放心吧,肯定能恢复如初。” 古代大夫手法不够,或者难度太大无法正骨,往往会形成畸形愈合,以至于落下残疾。 换成她,自然不可能。 桂莲:“啊?唉~” “……” 姜昉将贾管事的骨头断端复位后,再打石膏固定住。 抬头一看,贾管事闭着眼,泪水哗哗流,忽的,他像是触电一般猛地坐直身子,嘶吼道:“我的腿!” 看到腿好端端地在那,又哭又笑。 “我的腿还在……有点疼……呜呜呜呜真是太好了……” 姜昉:“闭嘴!睡觉!” 贾管事立刻躺下,比最狗的狗还听话。 因为淋了不少冷水,贾管事体温有些升高,姜昉又给打了退烧针,这才离开,去了阿树那里。 这个时候,阿树已经再次醒来,被盛氏小心地搂住,神色依然有些呆呆的。 自称是他娘的妇人没有消失,手的剧痛提醒他,这一切都是真的! 姜昉看到阿树满脸泪,掏出几颗止痛药。 “吃了,能缓解痛楚。” 盛氏马上捧了水过来,桂莲都没快过自家主子。 阿树摇摇头,哭道:“这种痛,我做梦也想要……阿昉姐,这双手哪怕是摆设,也可以……” 看着正常就很好了,他甚至不敢奢望自己的手能有正常的功能。 “又说丧气话,就这么不信我?” 盛氏哄着阿树吃了止痛药,笑道:“傻孩子,姜大夫说啥都是对的,说你的手能好,就肯定能好。她说的那些复建啥的,娘都会陪着你!对了,你肯定饿了吧,娘让厨房做了好吃的……” “我不饿。”阿树摇摇头,四处张望:“小白呢?她是不是高兴哭了?” 盛氏马上来了兴趣:“小白?是何人?” 跟儿子有关的一切,她都很是关注。 “是个姑娘吧?”桂莲也是一脸八卦。 能在小少爷还是残疾乞儿的时候,对他好的姑娘,尤其难能可贵! 阿树用力点头:“嗯,小白是跟我一起长大的姑娘!” 盛氏和桂莲对视一眼,这什么神仙女孩! 盛氏笑开了花:“还是小青梅。” 姜昉提醒道:“阿树,你想好了。” 小白的模样,一般人是不能接受的,会畏惧,甚至想要毁灭。 最好,还是不要太自信。 阿树有些沉默下来,似乎想了很久,又好像没过多久,他就有了决定。 十三年没娘没爹,都熬过来了,今后哪怕还是没有,也没什么。 何况他的手都好了,日子肯定会越来越好。 姜昉话里有话,盛氏不以为意,笑说:“姜大夫,我没有门第之见,都看开了,我儿子开心,比什么都强。” 阿树也笑开,开始跟盛氏说起自己和小白相依为命的事。 话里话外都透露出,小白对自己很重要。 盛氏感谢这个小白姑娘都来不及,怎么可能嫌弃? 她还有些惋惜那个捡到阿树的老乞丐走得太早,没能好好报答。 包括周大毛那几个大杂院的穷孩子,盛氏都叮嘱了桂莲,让下面人安排好,并且考察下人品。 在阿树最落魄的时候结交的人,多半忠诚可靠。 盛氏寻思着,儿子要有信得过的心腹随从,可以从他们之中挑选、培养。 娘家也能挑一些合适的,绝不允许任何人看低自己的儿子。 至于儿子的后宅,那个小白姑娘出身低,就让人教养几年,日后做个贵妾。 到时候挑个性子大度的正室,也能安宁…… “娘,小白真的特别好,小时候都是她喂我吃的,自己那份儿也省下来给我呢!” 阿树使劲说小白的好话,他太希望盛氏能认可小白。 有爹娘,有小白,这样的完美,可以么? 盛氏回过神,慈爱地笑了。 “知道了知道了,说了这么多,你还不快叫小白姑娘出来,让娘见见她?” 阿树眸子发亮,朝姜昉说道:“阿昉姐,我娘都这么说了,你快让小白进来!” 姜昉可没他那么乐观,只是问:“夫人可信我的医术?” 盛氏一愣,下意识答道:“那还用说?姜大夫小小年纪就有如此神技,宫里的御医都比不得!姜大夫对我儿子有着天大的再造之恩,亦是我盛三娘的贵人!” 姜昉当然不是为了听盛氏吹彩虹屁,而是为了科普白化病,尽力让她做好心理准备。 盛氏和桂莲听得一愣一愣的,呐呐点头,但真的见到小白,还是不由自主受到了冲击,笑容都变得僵硬。 在带小白过来之前,姜昉很细心地“清场”了,闲杂人等都待到贾管事那间房。 门口让姜大和段玖守着。 段玖很不爽,他成看门的了? “你觉得,她会接受她?” 姜昉无所谓道:“接不接受,都有我呢。” 段玖还等着看戏,她这样,他的乐趣会少很多。 “你能如何?” 让盛氏和余知府接受小白吗? 或是说服阿树放弃自己的家世? 哪个,都是异想天开吧。 姜昉见段玖一脸不信,有点莫名其妙。 盛氏不接受就不接受,多大点事? 姜大有些懵逼,这小两口在打什么哑谜? 阿树看到小白,兴奋地晃着自己的手,献宝似的,大声说:“小白,你看我的手!真的好了!以后我可以做很多事,赚很多钱!” “嗯,我就知道你会好的,阿昉姐姐能治好你的。” 小白睁着红肿的眼,在地窖里就忍不住狠狠哭了一通。 为阿树高兴,也是哀伤自己要失去他了。 总归,喜悦的泪水更多。 她看向阿树身边的妇人,穿着并不华贵,也没什么首饰,很朴实的样子,可她就是不敢直视,自卑疯狂发酵。 第66章 余子昂和余小白 “阿树的娘,您好,我、我叫小白。”小白低着头,声音沙哑。 “小白”都不算是个名字,就像“阿树”,都是老乞丐随口取的,因为他是在一棵树下被捡到的,而她是因为怪异的病…… 如今,阿树已经不是阿树,自己永远都是见不得光的小白。 跟知府家的少爷,天差地别。 姜昉伸手,轻轻放在小白的肩头,无声给予支撑。 同时对盛氏说道:“夫人,你要相信我的话。” 盛氏露出一抹勉强的笑:“那是自然,小白姑娘只是病了,才会这样。” 她是人,她只是得了病…… 但,那是永远不会好的病!是连姜大夫都治不好的病! 跟桂莲对视一眼,果然,哪有那么简单,话还是说早了。 不过,还好,想想,自己也并没有承诺什么。 儿子流落多年,才找回来,比起其他世家贵族的男孩,已经输了,得付出更多艰辛。 手残之事怕是瞒不住,传出去本就容易被看低,要是身边还跟着个怪异的女子,处境只会雪上加霜。 这个小白,做儿子的身边人,是万万不能的! 姜昉当然是看出了盛氏的僵滞和抗拒,也不意外会如此。 无所谓,她不能接受,那就继续做不相干的陌生人。 如果盛氏因为恐惧而伤害小白,姜昉也不会客气。 翻脸,谁还不会呢? 阿树没察觉到小白的低落,和盛氏眼底的复杂之色,眉飞色舞地说:“娘,小白性子很好的,等你了解她多一点,肯定会很喜欢她!” 盛氏笑着点头,她不会在这个时候反驳儿子。 他见识太少,从小到大身边就一个姑娘陪着,换成谁都一样。 等到以后接触到各式闺秀,小白很快就会被替代,逐渐淡忘…… 小白抬眼,心情酸涩,又欣慰。 阿树这样真好,渐渐有了属于他的身份该有的意气风发。 又看到盛氏,脸上带着和煦的笑,小白却并没有感觉轻松。 盛氏起身,几步走到小白面前,拉起她冰凉的手,取下自己腰间的翡翠团寿纹活环佩,放到她手里。 “小白,好孩子,你可愿意做我的义女?” 这一出整得挺突然。 阿树和小白齐齐呆愣,没想到盛氏不仅没有厌恶害怕,还…… 姜昉也难得反省了一下,是她把人想得太坏了? 桂莲震惊道:“三娘子,你这是?” 桂莲和盛氏年纪相仿,幼年就开始伺候,主仆感情比姐妹还亲,一直按照出嫁前的习惯称呼盛氏。 没想到盛氏这么回报小白,也算大手笔了。 但收义女,不是一个人的事。 “老爷那边……”余沛德可不会想要个这样的义女。 “我管他?”盛氏轻嗤,并不在意,转而又笑道:“我意已决,就看小白肯不肯成全我想有个女儿的心愿。” 小白唇瓣发颤,偏粉的瞳眸里满是不可置信,她也是有娘的孩子了? 阿树眨眨眼,他不用做选择了,似乎很好。 这毋庸置疑是好事,出乎意料的好事。 但不知为何,他们心底隐约有点抗拒…… 桂莲催促道:“小白,还愣着做啥?赶紧叫义母啊!” 小白下意识地叫出来:“义母……” “你这孩子,来,跪下奉茶。”桂莲又塞了一盅茶到她手上,按了按肩膀,示意。 毕竟小白这模样,也不可能去省城办盛大的认亲仪式。 姜昉静静看着,小白慌慌张张在懵懂之中,跟阿树成了名义上的兄妹。 好像这样也不错,但还是感觉有些怪怪的。 盛氏笑道:“儿子,从今日起,你就叫回自己本来的名字。你叫子昂,余子昂。” 这是在娘胎里就取好了名字。 阿树,不,从此以后,世间再也没有阿树了。 余子昂眼眸一亮,忍不住连身板都更挺直几分。 他有名有姓,名字还这般好听! “阿昉姐,我不叫阿树了,以后你们都得叫我子昂!” 盛氏又说:“小白,你的名字就不另取了,叫余小白,如何?” “嗯,谢谢义母。” 小白在心里默念了几次自己的新名字,有了姓氏,就不是无根的浮萍,感觉不一样了。 她不禁望向姜昉,笑道:“阿昉姐姐,‘余小白’很好听,对吧?” “好听。”姜昉摸了摸小白的头发,对盛氏说道:“夜深了,我先带小白回房。子昂可以喝点粥,其它不要多吃。” 姜昉很自然地改口,没有一点不习惯。 余子昂嚷嚷道:“终于能吃东西了!我都要饿死了!可是为什么只能喝粥?我想吃肉!” “不许说那个字!”盛氏皱眉,实在是听不得儿子说“死”,下一瞬又笑得慈爱,哄着说:“养伤得吃清淡点,娘先前就吩咐人做好了,马上就能吃。子昂想吃肉还不简单,手好了后,娘让你吃到腻。” 余子昂不信,笑嘻嘻道:“吃肉怎么可能会腻?这辈子都不可能,娘就会逗我……” 有耳朵的都听得出来,这话,俨然带上了一丝撒娇的亲昵。 盛氏笑得合不拢嘴,也更心疼儿子,恨不得把龙肉都找来给他吃。 谈笑间,桂莲已经端了一碗莲子茯苓粥过来。 厨子早就把粥做好了,在灶上温着。 盛氏拿过来一勺一勺吹凉了,亲自喂,眼睛一错不错地看着。 母亲和孩子之间,如此普通的事情,她却错过十几年,迟了十几年! 喂着喂着,她眼眶又红了。 余子昂有点急,要不是手还痛着,他都想抢过碗,一口气喝下去。 抬眼,看到盛氏满脸掩不住的疼惜,很难不动容。 心里空缺的一块地方,正在被慢慢填满…… 姜昉和小白已经走到了院子里,回身就看到这温馨的一幕。 “别看了。”姜昉把她的肩掰回来,低声说:“别难过。” 亲儿子和义女的分量是不一样的,人之常情。 小白极力压住心底的那点黯然,同时也把眼里的湿意压下去。 “这样很好,真的很好……我真心为余子昂高兴。” 他不需要她了,多好啊。 姜昉也不多说,再华丽的言语都是空的,还是来点实际的吧。 “小白,你的病我治不好,但是嘛,让你生活得如常人,我有办法。” 是时候展现真正的技术了! 第67章 沿途都会有风景 房内,盛氏给儿子喂完吃的,又拧了帕子给他擦脸、擦身。 看他瘦得跟排骨一样的身体,止不住的流泪。 余子昂打着补丁的粗布衣服彻底丢开,换上柔软光滑的亵衣,躺在编织精美的竹凉席上。 不远处是散发着凉气的冰盆,和驱蚊的熏香。 他娘坐在床沿缓缓打着蒲扇。 临睡前,余子昂又抬起手看了看,这才带着笑意陷入梦乡。 桂莲这才轻声问道:“三娘子打算怎么养那姑娘?” 盛氏瞥她一眼,手里的蒲扇点了点一个方向。 以小白特殊的身体,嫁人是不可能嫁人的,也就无需带出门去交际。 等子昂回省城,这村里的那座宅子就让小白住进去,下人精心伺候着,让她这辈子都衣食无忧,平安终老。 谁能说盛三娘对她不好?谁能说这不是情至意尽? 桂莲懂了,笑了下,又拧眉说道:“我看小白也是个老实孩子……可是,就怕少爷那里有变数……” 她已想明白盛氏为何收小白做义女,但两个孩子感情可不一般啊! 盛氏好笑地摇摇头,说:“你瞧子昂,心心念念吃肉,还不是因为吃得太少。等他习惯了锦衣玉食,你且看。” 桂莲没这么乐观,但也不再说什么扫兴。 “三娘子也吃些东西,终于找到少爷了,你更得保重好身子啊!” “给我也来一碗莲子茯苓粥吧。” 桂莲连忙去叫了厨子,再多做几道开胃的小菜配粥。 盛氏其实是没什么胃口的,夜深了,也还是没有睡意。 子昂怕自己是做梦,她又何尝不是? 更让盛氏揪心的,还有子昂几乎是一直藏身于这个四合院,她竟不知道儿子近在咫尺! 等桂莲把粥和小菜端来,盛氏勉强自己全都吃完。 这些年来,盛氏时而郁结,时而狂躁,吃东西也任性,弄得身体很不好。 接下来一定得好好养着,儿子还需要她…… 姜昉带着小白回房的时候,段玖马上就跟了过来。 “守门无聊了?” 段玖一脸嫌弃:“你对那个贾管事做了什么?睡着了还一直哭。” 姜昉乐了:“是不是想给他几个耳光?” 段玖更嫌弃了,几个耳光? 这是看不起谁呢? 看到小白神色低落,他又挑了挑眉,嗤笑道:“小鸳鸯被无情拆散了?” 小白愣住,有些懵懂,啥意思? 姜昉嗤笑了下,自己毛都没长齐,瞎幻想什么。 “你很闲?还有心情说八卦,要不要再给你一把瓜子?” 段玖有些懵,他什么时候说八卦了? “哦,八卦就是家长里短,我们村里就多的是八婆八公。他们凑在一起碎嘴的时候,就会嗑瓜子。” 段玖立刻想到那些人一边吐壳一边贱笑的样子,顿感侮辱。 “我才没有八卦,我也没有很闲,这就要给你去拎洗澡水!” 说到这个就来气,村里的男人女人,天热也就是擦洗下,就母夜叉穷讲究,天天都要在浴盆里洗。 洗完后还得把水再一桶桶拎出去。 气冲冲地转身,就听到姜昉说:“小白啊,我告诉你哦,那什么只羡鸳鸯不羡仙,都是没做过仙的傻子说的屁话。咱们女子不是非要嫁人的。” 段玖冷哼,什么鸳鸯不鸳鸯的,当谁稀罕? “咱们女子还能娶相公啊!” 小白:“就像阿昉姐姐你这样!让男子嫁给你!” “对对对,孺子可教~” 段玖差点被门槛绊倒,可恶,母夜叉这张破嘴! 手好痒,怎么办? 路过贾管事房间的时候,听到里面呜呜的哭声,他怒从心头起,恶向胆边生,进去就是两耳光。 贾管事被“啪啪”打醒,哭声顿住,傻愣愣看着段玖。 段玖:“你哭得好难听。” 说完就静静等着贾管事反击。 一个伤了腿的人,他还是有信心打赢的。 段玖没发现,自己这段时间天天拎洗澡水,已经从最开始的累成狗,慢慢地不那么狗,体力有所增强。 就这两耳光,让贾管事本就如调色盘一样的脸,更肿了。 贾管事猛地扑过来,一把抓住段玖的手,感激涕零:“姜大夫的相公,谢谢你把我打醒!真是太谢谢了!” 要不是被他弄醒,自己的腿就被锯了啊!就算是梦,也太逼真了! 贾管事用力晃了晃段玖的手,真心实意地感叹:“你也是不容易啊!” 段玖:“……” 马蹄是不是也踩到了他的头? 姜昉等段玖走了后,把门关好,笑着问小白:“要是可以正常行走于人世,你最想做的是什么?” 小白沉默了半晌,小声说道:“我从没想过这个……我也想不到……” 贫瘠的人生里,这个问题,就连想想,都是奢侈。 姜昉笑:“是这样的,我们不可能关起门来过日子,不能让你在来了外人的时候就去躲藏……” 小白倏地抓住姜昉的手,惊骇不已:“阿昉姐姐,你别赶我走!” 她完全忘了自己已经是知府夫人的干女儿,还有余子昂可以依靠,是真的怕姜昉不要她。 “你瞎想什么?”姜昉有些心酸,捏了捏她清瘦的脸,安抚道:“我跟你保证,除非是你自己离开,我不会不要你的。” 小白这才安心,抱着姜昉的腰,撒娇说:“才不会有这一天。” “你忘了,我刚才跟你说的,让你生活得如常人。” “真的可以?” “我给余子昂治手的时候,你比他还信我,怎么轮到自己就不信了?” 小白不好意思地笑,这个惊喜,把她的失落冲淡不少。 姜昉拿出剪刀:“我得先把你的头发剪短。” “好,我都听阿昉姐姐的。” “小白,我刚才说的,咱们女子不是非要嫁人,当然,也不是要娶相公。” 一边剪头发,一边循循善诱。 “我不介意养你,但要是你愿意,还能找到更多的属于自己的意义。你有什么想做的,可以从现在开始慢慢想。命运的河,流到哪里,沿途都会有风景……” 真有那么一天,小白早就不是除了阿树一无所有的小白。 过了一会儿,小白才“嗯”了下,带着点鼻音。 姜昉问器灵:“除了药厂和研究所的东西,我家里那些,你能弄到吗?” 器灵得意地说:“跟你有关联,就可以!” 姜昉沉默了一会儿,幽幽开口:“也就是说,你是可以给我送钱的。” 首饰珠宝,随便拿一个过来,刚来的那几天她也不会饿到去偷鸡摸羊。 器灵狠狠一颤,这个锅它不能背! “那你也没问我啊。” 姜昉按捺住拿鞋底子抽打这憨批的冲动,说:“你这去我郊区那栋洋楼,三楼最靠里的房间……” 第68章 赏心悦目的是她 小白乖乖地一动不动,让姜昉在自己头上、脸上捣鼓。 姜昉把白发剪短,给她戴上黑色的假发,然后把眉毛也给描黑。 再就是把瞳色给掩盖住,这个不难,戴美瞳就是。 小白好奇地看着姜昉指尖上的小圆片,紧接着自己的眼睑就被掰开,那东西就这么放进了眼睛里! 在姜昉的指挥下闭上眼,慢慢让让异物适应了。 姜昉端详着面前全新的小姑娘,除了皮肤特别白,其它地方跟常人没有两样。 这样走出去,也不会惹人起疑。 当然了,一定要注意防护,别接触到紫外线。 姜昉也早就做了准备,让罗慧娘给缝制了手套和帷帽。 罗慧娘的伤好了很多,能倚着坐起来,闲着无事,做这些做得很开心。 姜昉拿出罗慧娘送的那块小小的水银镜,放到小白面前。 小白像是被施了定身术,就连呼吸都停滞了,震惊地看着镜子里那张陌生的面孔。 她不是没看到过自己的容貌。 偶尔透过水面,还有阿树的眼睛,能模糊地看到。 没人知道,小白喜欢生活在黑暗中,喜欢待在家里的地窖。 在那里,有那么一刻,她可以假装自己跟常人一样…… 小白的手颤颤抚上黑色的发,黑色的眉,褐色的眸子,再也忍不住狠狠掐了掐自己的脸, 泪水随之夺眶而出。 不,不能哭,眼睛里的褐色会被冲掉吧! 她正要把去揉眼睛,手被姜昉握住:“可以哭一哭,但不要碰眼睛,否则那个小东西会掉出来。” 小白点点头,不再隐忍,似乎要把多年积攒的委屈全都哭出去。 任何语言都形容不出她现在的心情。 她想,到死的那天,自己也会不会忘记这一刻。 段玖过来的时候,听到房内凄凄惨惨的哭声,皱了皱眉。 阿树土狗变身,注定了要跟小白分开。 母夜叉刚才说得好听,不还是得让人家面对现实。 等等,她该不会跟人家抱头痛哭吧?本来就够丑了,哭的样子岂不是更丑! 段玖拍门,催促道:“水好了,快点去洗。” 房内的哭声骤然被打断。 小白有些手忙脚乱地擦着脸颊的泪。 心脏窒闷的感觉,似乎随着泪水都流走了,眼神不知道是因为颜色变了,还是心境变了,看着更加明亮。 姜昉示意小白去开门,肯定可以吓到段玖。 小白深呼吸着,心跳急促跳了几下。 毕竟段玖会是第一个见到自己变了样子的人,好紧张。 门开了,乍然看到一张有些陌生的面孔,段玖愣住。 但这份愕然并没持续多久,认出小白是其次,主要是不想母夜叉太得意。 姜昉几步上前,揽着小白的肩,嘚瑟开口:“吓到了吧!” 段玖一脸淡定:“你看我像是被吓到的样子吗?” “对哦,你好像不是很惊讶。为什么?” 段玖挑眉,其实他也不知道为什么。 感觉姜昉做出什么,都不觉得奇怪了。 姜昉想了想,怎么说这家伙也是一国皇子,见过世面的。 “你瞧,小白是不是比我漂亮多了?” 段玖认真地点头表示赞同:“你知道就好。” 老实人小白忙摆手:“没有没有,我哪有阿昉姐姐漂亮?!” “多的是女人比我漂亮,但那又怎么样呢?”姜昉一点也没有被打击到,反而更嘚瑟了:“她们能找到这么漂亮的相公吗?” 小白很肯定地摇摇头:“不能!她们都没有阿昉姐姐这样的福气!” “所以,还是我赢了。” “阿昉姐姐最棒!” 两人一唱一和,段玖都懒得生气了,只是感叹近墨者黑,就连小白都学坏了。 其实姜昉是真的这么想。 前世她颜值很高,但从未热衷过打扮,不会在这方面花时间。 现在变成远近闻名的丑女,姜昉也没太多容貌焦虑。 要是大红斑不是血管瘤而是单纯的胎记,她也不想管。 毕竟,她丑,辣眼睛的是别人,但是她身边的人都漂亮,赏心悦目的不就是她吗! 段玖是个极品大漂亮,小白也变漂亮了,姜小妹底子也不错,身体给养好了就是美人胚子,到时候她身边美人环绕,想想都爽! 这波,赢麻了! 想着想着,姜昉就嘿嘿嘿地笑开了花。 小白也跟着乐呵,两个人笑成一堆。 段玖又一次被“排斥”在外,深深觉得自己因为不够变态,而跟她们格格不入。 “你什么时候准备了这些东西?” 头发好说,穷人家的女子会卖头发补贴家用,那些高门女子需要梳繁复的发髻时,就会用上假发。 段玖疑惑的是,人的眼睛怎么变色的? 姜昉早就想好了说辞:“这是给小白的惊喜,当然要悄悄进行。” 她是不爱打扮,但还好有个女装大佬的堂弟,在她的小洋楼蹭了个房间,放假发裙子化妆品之类的东西。 那个臭小子,总算有用了一次。 遥远的另一时空,高高瘦瘦的青年巡视着自己精心收集的各式假发。 今日宠幸哪个小可爱呢? 取了一顶黑长直的假发戴好,在全身镜前看了又看。 今日,又是个完美无瑕的美少女呢! 噫,搭配的这身衣服好像还是适合走朋克风,头发得挑染,黑长直太清纯了。 青年正要换另一个适合的假发,忽的,镜子里,他的黑长直假发凭空消失! 青年顿时一脸惊悚,摸了又摸,只摸到隐形发网。 是谁在恶作剧?! 不不不,恶作剧也不可能做到这个地步! “救命啊啊啊啊……”青年嚎叫着连滚带爬跑出房间。 他好像惹到什么不得了的脏东西! 姜昉蓦地打了几个喷嚏,是谁在惦记她? “小白,我先回房了。对了,睡前得把眼睛里的东西取下来,放到护理液里。” 这款美瞳采用最先进的纳米仿生角膜,自带净化功能,可延长佩戴时间,使用寿命也有了质的提高。 即使是一整天忘了取下,也不会伤害到眼睛。 但睡眠时间,还是不要戴着更好。 姜昉拉开小白的眼皮,小心地将美瞳弄出来。 段玖眼都不眨的看着,那个小小的、不仔细看都看不到的东西,就是改变瞳色的关键? 简直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 就算是易容高手,也没有能做到的。 这女人身上的谜团越来越多,她真的还是那个暴躁肤浅的姜昉吗? 第69章 姜昉是个大忽悠 如何放置和取出美瞳,多演示几次,小白也学会了。 “阿昉姐姐,我想自己多练练。” “行,不要太晚睡。” 姜昉哼着歌,就着月色回房。 给小白改头换面,对她来说是能轻松解决的小事。 但对小白来说是超大、超有意义的变化。 这感觉真不错。 一旁的段玖忍不住问道:“那个改变眼睛颜色的东西,是什么?” 姜昉正在心里盘算着,去县城再多买些色彩鲜艳的纱罗,做几顶帷帽替换,小白一定很喜欢。 听到段玖的问题,只能简单粗暴地拒绝回答。 “这是秘术,不外传的。”然后她迅速转移他的注意力:“我想在家里专门腾出一间房,设计接水的管道,再弄个排水口,省得你每天来回拎水,怎么样?” 姜昉每晚舒舒服服地泡澡,只有那个时候,她闭上眼,可以幻想下自己还在现代。 好怀念按摩恒温大浴缸啊! 段玖眉头一皱,有些怨念地反问:“你这么好?” 是不是又挖了什么坑等他跳? 姜昉想想也是,不能崩人设啊! “我当然没这么好!我可是远近闻名的村霸女坏蛋!不家暴你就是烧了高香了!” 说着说着就抬手。 段玖眼皮一跳,这喜怒无常的神经病!说着说着就要打人了! 姜昉捏了下他的手臂,又拍了拍胸膛,哟,身板结实了不少。 既省钱又能锻炼身体的好事,继续吧! 她快步走了,留下懵逼的段玖。 第二天一大早的,姜村长就火急火燎地来到四合院。 他这两日不在村里,偏就发生了大事! 听到村民们说的时候,都要吓哭了,姜昉居然招惹了知府这么大的人物! 知府来榔头村,姜村长那是做梦都不敢做这样的梦,眼下知府是走了,但知府夫人和公子还在! 这不,天蒙蒙亮,姜村长就跑过来。 “爹啊,淡定些吧,知府夫人都在咱村里住了好几年了。”身边的儿子喘着气劝说。 姜村长瞪他:“那能一样?!” 姜昉正在院子里锻炼身体。 身边跟着有样学样的姜小妹。 “二姐,早上咱吃啥呀?” “不知道呀。” “啊,我忘了,今日不是二姐做饭了!” “嗯,尝尝知府家厨子的手艺,也不错嘛。” 姜小妹猛地点头:“嗯嗯,有人做自然更好,我也不想做饭累到二姐!” 虽然她超喜欢吃二姐做的饭菜,而且绝对不认为知府家厨子的手艺能比二姐好。 姜昉摸摸姜小妹的啾啾,有点欣慰,小姑娘没有把她做饭当成应该的。 前世,姜昉爱好美食,有兴致了就亲自下厨捣鼓捣鼓吃的。 可是任何爱好,被迫成为每天必须做的事情,那就没什么乐趣了! 一想到接下来这段时间,家里一日三餐都不用管,等吃就好,她就高兴。 听到四合院内隐约传来说话声,姜村长这才敲了敲大门。 姜昉出去又把事情始末交代了一番,再三保证知府家少爷好好的。 姜村长脸色渐渐恢复,紧绷的心情也放松下来,打量着面前的少女。 哪怕这丫头他从小看到大,还是觉得,顶着大红斑的脸实在称不上好看。 不过,不知道是不是看习惯了的缘故,姜村长莫名觉得这段时间瞅着姜昉,是越瞅越顺眼。 姜村长带着诧异感叹道:“阿昉,村长爷爷不知道你还有这本事!哪里学来的?” “我也是运气好,得了神婆的真传。”姜昉不好意思地挠挠头。 “啊这……神婆自己都是个混饭吃的,我还能不知道她?” “神婆祖上是有些东西的,没混出来是她自己不争气。” “原来如此……” 就这样,靠着机灵瞎混了一辈子的神婆,被甩了个愚笨的大锅。 姜村长又叮嘱道:“阿昉,知府夫人有啥需要,一定要及时告诉村长爷爷。” 堂堂知府夫人肯定用不到一个穷村长,但还是得尽到这个意思。 姜昉忙点头,又听到姜村长的儿子带着几分讨好,说:“阿昉,你家有啥需要,也可以告诉叔,别的不敢说,跑个腿买个啥的,你尽管提。” 面前加起来快一百岁的俩父子,眼巴巴看着她,满脸写着“特别想为你做点啥”,姜昉不由失笑。 他们是怕自己攀上了知府大人,会跟榔头村产生隔阂。 姜昉也不客气了,想了想,还真有个东西可以跑腿。 “我在周木匠那里给我娘定了把轮椅,麻烦叔给我拿回来,这是余款。” 姜村长的儿子还想把余款给包圆了,看姜昉坚决不肯,才作罢。 关上门,知府家的那位厨娘就来问家里人想吃啥,尽管吩咐。 “大部分家常菜色,咱两口子做得还算合口。” 姜昉知道这是人家谦虚。 “夫人和少爷吃什么,你们二位就给我家也来一份,省事些。” 厨娘点头,又问有没有忌口的。 “正好,你家少爷和我娘都在养伤,忌口这方面倒是差不多……” 姜昉交代了适合吃的菜肉,和需要忌口的地方。 厨娘仔细记在心里,确认没记错后,不禁奉承道:“姜大夫果然是神医啊!你说的蛋白质、维生素,我听都没听过!高人这一张嘴,就是不同凡响!” 姜昉:“……倒也不至于。” 又过了半个时辰,大家都陆续起床。 姜家几人聚集到厨房,桂莲过来问姜昉,少爷方不方便一起过来用餐。 桂莲笑道:“我们夫人想着,既然大家在一个屋檐下住着,就不要生分了。” 其实是少爷想跟姜家人一起,这种小事,夫人自然顺着他。 姜昉点点头说:“少爷可以起身了。” 罗慧娘和姜大面面相觑,从各自脸上看到不自在。 但能说啥?人家纡尊降贵了都。 盛氏亲自给儿子洗漱了,坚持要他坐在轿椅上,被小厮抬去厨房。 余子昂有些哭笑不得,自己腿好好的,哪有那么娇弱? 与此同时,小白把自己装扮好,戴上帷帽,出了房门。 两边人在厨房门口,狭路相逢。 盛氏看着眼前的妙龄女子,面容掩在皂纱下,浓密的秀发如瀑般垂在身侧。 这身板看着也不是姜昉的那个小妹妹,姜家还有少女是她没见过的? “你是?” 第70章 再多就打骨折了 坐在轿椅上的余子昂有些呆愣,这个身形,他再熟悉不过。 嘴唇张了张,那句“小白”已经到了嘴边,却不敢喊出来了。 因为他不确定!这怎么可能! 小白僵住,没想到在这里遇到盛氏母子。 戴好假发美瞳和帷帽手套,把自己包得严严实实,她还扒拉着门缝看了半天,鼓足勇气走出房间。 忘了有多久没有大白天在屋外了,但被太阳晒到,身上起了大片水疱的痛苦经历,小白从没忘记过。 一路走过来,身体没有任何不适感,紧张又兴奋。 小白慢慢掀开黑色的纱罗,轻声说道:“夫人、少爷,早上好。” 还是叫不出“义母”这么亲昵的称呼,仿佛有什么隔着。 可为什么,“少爷”自然而然地喊了出去…… “小白!真的是你!”余子昂大惊,身子忍不住前倾,想看得更仔细。 胸腔里,心脏咚咚咚地加快,好像要跳出嗓子眼。 没人知道,他还是阿树的时候,最常做的两个梦,一个是自己的手变正常了,一个是小白是个寻常的姑娘家。 梦最美的时候,就是两个梦合二为一,阿树牵着小白,走在普通的街道,做着任何普通的事。 普通,对他们来说,就是珍贵。 盛氏眼皮一跳,上下打量变了个样子的小白,再看到儿子傻到呆滞的表情,面色不禁难看起来。 小白敏锐感觉到盛氏的不悦,迈开步子,先跑进厨房。 “这这这……”桂莲擦了擦眼睛,惊讶得结巴起来。 甚至怀疑昨晚看到的白毛女,是幻觉。 两个抬着轿椅的小厮一脸莫名其妙,不就是个清秀的小娘子,至于桂莲姑姑这么失态么? “一定是阿昉姐想的法子,她可真行!”余子昂兴奋地催促道:“你俩快抬我进去!” 得,少爷也等不及了。 “走吧。”盛氏的笑有些阴沉。 那个姜大夫不简单呐,背着她来这么一招…… 厨房里,姜家几人都没认出进来的姑娘是小白。 直到她开口逐一打招呼。 再拿下帷帽,自然又是一阵惊奇和喟叹。 弄得正在忙活的厨子夫妻都多看了几眼,实在没看出这姑娘有啥特别的。 姜小妹绕着小白转了几圈,期待地问道:“二姐,我是不是可以带小白去村里玩啦?” 姜昉低声说:“那你得保护好小白,不要把皮肤露在外面就好啦!” “原来阿昉要我做的东西,是给小白的。”罗慧娘笑着,不停说好。 以后家里来了外人,小白也不用慌慌张张躲藏了。 之前以为是阿昉要用来挡住红斑,她做帷帽的时候还怪难受的…… 姜大也很是欣慰,说实话他看了几天都没看习惯小白的样子,现在好多了。 尽管很好奇,几人也没多问小白的眼睛是咋变色的,统一露出骄傲的神色。 咱们阿昉就是能干! 见盛氏母子进来,原本坐着的姜家人立刻起身。 除了站不起来的罗慧娘,和段玖。 罗慧娘局促地朝盛氏点头问好,段玖坐在那里,头都没抬。 这样的场景,很难不让人觉得突兀。 段玖才不管这些,区区一个知府夫人,他还不放在眼里,呵…… 下一刻就被人揪起来,还没站稳,头被摁着低下去。 然后听到姜昉洪亮的声音:“盛夫人,余少爷,早安!” 对金猪爸爸热情点,总是没错的。 伸手不打笑脸人,盛氏忍了又忍,笑着说:“不用这么见外,大家都坐下。” 余子昂跟着说道:“是啊,阿昉姐,你叫我子昂吧。” 说真的,少爷还不如阿树好听。 盛氏母子和桂莲坐下了,其他人这才陆续坐回去,面色仍然带着诚惶诚恐。 小白微微低头,紧贴着姜昉坐好。 长桌围坐得满满当当,看着挺热闹。 就是气氛一时有些凝滞。 段玖黑着脸坐在姜昉身边,朝盛氏母子发射冷光。 虽然都是为了吃的低头,但这是不一样的! 姜昉无奈,这孩子在拽什么?得合群啊! 敷衍地摸了摸狗头。 “知府家的厨子肯定会做很多好吃的,笑笑嘛。” 段玖不屑地轻嗤,区区知府家的厨子。 他像是没见过世面的土包子吗? 他可是连国宴都瞧不上的! 段玖正打算就国宴跟土包子姜昉展开聊一下,盛氏开口了。 “吃饭前,我想跟大家宣布下,我儿子正式的名字。” 其实姜昉已经说过了,但等到盛氏说完,姜大还是十分捧场地夸道:“好名字啊!老有气势了!” 罗慧娘:“就是,就是。” 姜小妹:“好听!” 盛氏又说道:“小白也有了新名字,因为……” 姜昉抢答:“因为我和小白已经结拜为姐妹,从今日开始她就是姜小白!” 多么响亮的知名网红酒! 段玖斜眼看她莫名其妙打了鸡血的样子,真是想一出是一出。 盛氏额角青筋突了突,犀利的目光刷地刺向姜昉。 “姜大夫,你这在做什么?” 又是打扮小白,又是让她姓姜,处处对着干,有什么目的? 姜昉一脸诚恳:“我昨晚回房后想了很久,实在舍不得小白,还请夫人忍痛割爱成全我。” 其他人一脸茫然,啥情况? 盛氏皱眉:“姜大夫,小白当我的义女,难道亏着她了?” 哦,是这样啊。 然后继续茫然,小白咋变得这么吃香? 姜昉摇头,说:“夫人也知道,这孩子身体特殊,还是留在我这里最好。” 这是一方面,另一方面是她总有种奇怪的感觉,当盛氏的义女,并不是个好选择。 但又说不上来哪里不好,明明是亲上加亲的好事…… “这样吧,子昂的医药费,我给你打个八八折。”姜昉忍痛割肉。 收进口袋的钱又掏出来退回去,这是何等的人间酷刑! 盛氏脸色铁青,小样儿,拿她儿子威胁她!说来说去,还是贪心不足,打着那个主意! 姜昉哪知道古代贵妇人九拐十八弯的心思,盛氏的脑内小剧场已经快进到姜昉带着姜小白逼婚,一人得道鸡犬升天了! “夫人,我已经拿出了我最大的诚意。” 八八折是底线,再多就打骨折了。 两个女人目光对上,半空中仿佛迸射出无形的火花,滋拉滋拉的。 第71章 你多了个小姨子 段玖蓦地问道:“小白,你想跟谁?” 同时鄙视了一把姜昉,掉钱眼里了,不愧是蔡扒皮的孙女,嫡亲的。 “阿昉姐姐,这是真的吗?”小白搂着姜昉的手臂,满脸依恋:“我真的可以当你妹妹?” 盛氏就这么轻易被K.O。 余子昂终于找到机会插话:“娘,就让小白跟着阿昉姐吧!不当义女也没啥。” 何况,姜小白比余小白好听。 “三娘子,算了吧,强扭的瓜不甜,母女也讲究一个缘分。”桂莲也递上台阶,让盛氏下来。 盛氏轻喘了几下,她是缺女儿么?莫不是都以为她母爱泛滥无法安放? 她是怕不成母女成婆媳啊! “罢了,牛不喝水我也不能强按头。”盛氏没忍住阴阳怪气道:“比不得姜大夫按自己相公的头。” 也不知道是说姜昉强势还是段玖窝囊。 姜昉达到目的也就不计较了,被嘴几句不痛不痒。 毕竟人类的本质就是双标,盛氏这是完全忘了自己就是个虎逼娘们,她殴打余知府的英姿,不出几天就会成为县里乃至省城的热门八卦。 段玖不爽,扯上他就是不行。 但现在的他又能怎样?只能低调地给盛氏一个眼神,让她自己好好体会。 真是可怜啊,一个失败者试图找回场子的强撑。 盛氏被段玖怜悯的目光刺激得拍桌,正要发飙,姜昉拍桌声音比她更大。 “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我们姜家又多了一口人,更加壮大了!来,让我们以茶代酒,谢夫人成全!” 大家不知不觉就跟着她的节奏,举起桌上的茶杯。 姜昉一个个地问:“爹、娘,你们多了个女儿,开不开心?” 罗慧娘:“开心,开心!” 姜大:“女儿好,女儿好啊!” “小妹,你多了个姐姐,开不开心?” 姜小妹:“三姐~” “段玖,你多了个……小姨子,开不开心?” 所有人都看向段玖。 段玖无话可说,这有他什么事?! 器灵发出暴殄天物的哀叹:“姐夫文学,懂?孩子还是太年轻啊!” 姜昉:“……我没那个意思!” 它不只憨批,还猥琐! 盛氏喷薄的怒火就这么被掐断,假笑着,咬牙切齿地吩咐:“上菜吧。” 厨子夫妻这才战战兢兢地动起来,难得看到夫人吃瘪呢! 早饭是常规的糕点面食汤汤水水,但品种丰富,有种广东早茶的感觉。 唉,专业人士就是不一样,两个人整出这么多。 哪像她,几个人吭哧吭哧才做出一道紫薯蒸米糕。 不用自己动手就有这么多吃的,还不用花钱,幸福果然要靠对比。 “早饭就这么丰盛,我都开始期待午饭和晚饭了!” 姜昉摩拳擦掌准备大吃一顿,段玖用手挡着一侧脸,不忍看她这副土包子样儿。 姜家其他几人也看得目不暇接的,村里过年都没这么多吃的,然而这只是人家习以为常的一顿饭而已。 盛氏客气道:“也没特意做,家里平时就这么吃的。” 接着又关切地对姜昉说:“姜大夫,你可以多吃点燕窝,对皮肤好。” 姜昉压根没听出盛氏的阴阳,当场职业病发作,义正言辞地科普起来。 “夫人,为什么你会觉得燕子的口水很补?燕窝并不养颜,还是一大过敏原。” 众人茫然,燕子的口水?过敏原?啥玩意? “就像拿犀牛角入药,不如直接啃自己的指甲,成分一样。有钱也不要乱交智商税啊!这些都是骗傻子的!” 盛氏气得肝疼,骗傻子听懂了! 桂莲怒道:“姜大夫你说啥呢?我们家夫人好心好意请你吃燕窝,这可是血燕,老贵老贵了!” “血燕?”姜昉看不得蠢人,没忍住就是一通输出:“那更糟了,都假的,鸟粪熏出来的,熏得越久,燕窝越红,非要吃还是吃白色的吧。” 盛氏脸红了又白,白了又红,捂着心口摆手。 别说了别说了,闭嘴吧你! 姜昉这才反应过来自己说太多了,忙做补救。 “啊哈哈,夫人喜欢就多吃点,心理作用也是种作用,开心就可以了。” 说着就把面前那盅燕窝推过去。 盛氏加大摆手的弧度,拿走拿走! 鸟粪熏出来的燕子的口水,信息量太大,她哪里还吃得下去。 甚至恨不得把以前吃的都吐出来。 厨娘忙把红彤彤的血燕端了下去,这姜大夫好厉害的嘴,夫人以后怕是都不会再吃燕窝了。 姜昉那张嘴,段玖是服气的,同时也平衡了不少。 不是他一个人被毒害。 再这么下去,盛氏离中风不远了。 盛氏有气无力地说道:“别说了,大家开始吃吧。” 姜昉立刻夹了最近的小笼包,一口咬下去。 噫,馅儿怎么有些微苦? 好吧,万恶的有钱人,包子馅儿都是人参的! 见罗慧娘和姜大沉默吃着,只敢夹面前的几样,姜昉又给他们夹远一点的东西。 姜小妹吃起来倒是不拘束。 小白坐在姜昉身边,胆子也大了些,吃得津津有味。 段玖不用操心,姜昉还是意思意思把一盅当归黄芪蒸鸡摆到他面前。 “你喜欢的鸡。” “谁喜欢鸡了?”就是喜欢,也不是这个鸡。 段玖嘟囔着,还是慢慢吃起来。 盛氏顾不上吃,余子昂眼神落在哪里,就要桂莲夹过来,亲自喂他嘴里,时不时地问烫不烫,喜不喜欢,手疼不疼。 余子昂怎么可能挑食,什么都吃,特别好养。 盛氏又心酸了,哽咽道:“这孩子,是苦惯了才会这样啊……” 桂莲忙安慰:“少爷的好日子在后头呢!” 此情此景,该说点什么吧? 可姜昉只顾着吃,没有开口的意思,罗慧娘和姜大只得笨拙地附和:“是啊是啊,少爷苦尽甘来了。” “啥都吃才能养得壮实。” 余子昂吃了个半饱,心不在焉起来,嘴里嗯嗯啊啊应付盛氏的问题,时不时伸脖子去看小白。 眼睛颜色是咋变黑的?阿昉姐不是说小白的病治不好么?小白还会变回原来的样子么? 儿子魂不守舍的样子让盛氏又开始冒寒气。 就不该松口,就该坚持收义女。 “娘,我要跟小白坐一起!” 第72章 真是小刀拉屁股 犯傻的明明是余子昂,盛氏目光如刀,嚓嚓射向姜昉和小白。 吓得小白忙低下头。 姜昉有点懵逼,盛氏也太翻脸无情了,小白没当她义女,就连坐一起都不行? 算了,顾客优先,还是迁就盛氏吧。 “坐一起干嘛?”姜昉装傻:“难不成你还想小白喂你吃饭?” 余子昂:“啊?我没有这个意思……” “你好好吃完,你娘和桂莲阿姨才能安心吃早饭。” 余子昂这才察觉,盛氏一直没吃,忙说:“娘,你们先吃吧,我饱了。” 盛氏沉沉的脸色缓和了许多,笑道:“才吃了几口,怎么就饱了?” “是没饱,可是你不吃,我也吃不下去。” “那好,你吃一口,娘吃一口。桂莲你也坐下吃吧……” 余子昂随口几句话就把盛氏给感动的,总算没继续投射眼神杀,又忙着喂儿子去了。 对面你一口我一口,吃着吃着又抹抹泪的戏码,让姜昉抖落一身鸡皮疙瘩,嘀咕道:“接下来一段时间,得天天看他们母慈子孝,我怕会消化不良。” 段玖斜眼:“你收钱的时候不是这么说的。” 姜昉发出一声悠长的叹息,可不就是为了钱忍着么。 生活不止眼前的苟且,还有到手的一叠银票! 她扭头盯着段玖,嘴里不忘继续塞吃的。 不看对面看旁边!段玖的脸不香么! “你做什么?” 段玖被吓到,往后一仰差点跌下长凳。 干嘛一边吃一边看他,太诡异了吧! 难道这是什么新的折磨他的法子,那还不如直接揍他呢! 不一会儿,大家都吃得差不多了。 只有姜昉还在慢悠悠干饭。 光盘行动,是一种生活态度! 盛氏假笑道:“姜大夫,够吃么?还要不要加菜?想吃什么就叫他们做。” 厨子夫妻嘴角抽搐,没见过这么能吃的姑娘,就是男人也不多见。 不过别看这姑娘吃得多,但吃相还是挺好看的,给人感觉是在享受美食。 作为厨子,他们有感到被认可,心里也舒服。 姜昉摆摆手,爽朗一笑:“够了,这不很快就到中午了嘛。” 盛氏按了按太阳穴,忍不住翻个白眼,你还知道啊。 冷哼一声,盛氏跟桂莲一左一右扶着余子昂,连轿椅都不坐了,拔腿就走。 余子昂:“这就走了?娘,我还想和小白……”说说话。 然后他被迫走得更快了。 罗慧娘和姜大总算放松下来,异口同声道:“吃顿早饭从没这么累过。” 说完才反应过来,人家的厨子还在这里,两人只能尬笑。 厨子夫妻回以和善的笑,这种感觉完全能理解,夫人在这里,他们连厨房都待得不自在了。 姜昉乐了:“比起跟奶奶吃饭呢?” 姜小妹抢答:“跟奶奶吃饭,最累!” 真是搞不懂爹娘,这么多好吃的东西,累啥嘛? 是腮帮子嚼得累吧? 罗慧娘说:“那不一样。” 姜昉故作无奈:“哎呀,接下来还有午饭和晚饭,有的累了。” 闻言,姜大皱出一张苦瓜脸。 “阿昉,就不能咱们家自己吃么?” 罗慧娘也眼巴巴看着姜昉,姜昉这才不逗他们,说:“好啦,我会跟盛夫人说的。” 段玖幽幽开口:“不用你去说,待会儿那个桂莲就会来说这事。” 说桂莲,桂莲到。 “姜大夫,是这样的。”桂莲走进来,笑道:“我家夫人这几年都是在别院休养,她还是习惯在自己房里吃饭,以后夫人和少爷就不跟大家一起了。你跟你的家人想吃啥,尽管吩咐厨子。” 姜昉惊讶看了看段玖,这什么铁口直断? “好,夫人怎么自在怎么来。” 桂莲确定姜昉没有半点不愉快的样子,又笑着说:“对了,门口有个汉子,说是给你娘送轮椅的,你们快去看看吧。” 姜大忙抱着罗慧娘去院子里,姜小妹和小白手拉手,兴致勃勃跟过去看。 姜昉就没去了,她好奇地问段玖:“你怎么知道桂莲阿姨会来说这事?” “这不是很明显吗?” “什么明显?明显什么?” 段玖眯了眯眼,怀疑母夜叉在装傻充愣逗他玩。 姜昉催促道:“说啊!别卖关子了!” 发现她是真的不知道,段玖很想抓着她的头摇晃几下,脑子呢?里面的脑子呢? “因为盛夫人不高兴了,对你们避之不及。” 姜昉想了想,盛氏好像是摆了几次臭脸,笑的时候也不是真心的。 “我说燕窝让她不高兴了?” 段玖没好气道:“因为小白。” “因为我跟她抢小白?”姜昉恍然大悟,感叹道:“盛夫人就这么想收小白当女儿吗?表达谢意还可以折现嘛,狠狠用钱砸小白,我想小白是不会介意的。” 姜昉有点后悔,昨晚就该在盛氏提出收义女的时候,劝她改成用钱感谢。 “现在去说还来得及吗?夭寿啊,感觉错过一个亿!” 越想越心痛,姜昉又往嘴里塞人参馅儿的包子,好好补补。 段玖越听越不对劲,母夜叉的重心怎么在钱上面。 “你花心思打扮小白,不是为了让她能嫁给余子昂么?” 握草!这都什么跟什么! 姜昉差点被包子噎死。 好不容易顺过气,咆哮道:“你怎么会这么想?他俩才十三啊!” 说得她像个拉皮条的!就是要拉也不会拉俩初中生啊!麻痹的太丧心病狂了! 啊呸,她才不会拉皮条! 段玖疑惑道:“十三怎么了?不小了。” 十三还是初中生啊! 姜昉差点咆哮出来,猛地闭嘴。 救命!她忘了这是在古代,十三岁成亲,很常见。 记忆中姜大姐被蔡扒皮留在家里多干了几年活儿,十七岁才嫁出去,都算晚的。 哦谢特妈惹法克,真让人害怕! 姜昉放下筷子,抱头瑟瑟发抖:“你让我捋一捋……” “盛夫人收小白当义女,就是为了彻底断绝余子昂收小白当自己女人的可能。”段玖给她一句话捋清楚。 姜昉双目无神地呢喃:“我真傻,真的……” 她跟古代女人,尤其是深宅大院的贵妇人,压根不在一个频道。 激情对线了半天,不是想多了,就是想得太少。 “我说你怎么处处跟盛夫人对着干,还想不想小白嫁过去有好日子过了。” 段玖都以为姜昉有精神分裂。 姜昉蓦地哀嚎:“真是小刀拉屁股——开了眼了!” 段玖:“……” 这都什么跟什么! 第73章 没眼力见的傻蛋 姜昉烦恼地挠挠头,真心求教:“怎么才能让盛夫人相信我不是在拉皮条,不是,拉红线?直说行么?” 段玖想都不想就说:“当然是把她送给小白的东西还回去,说给她以后的儿媳,再快点把余子昂治好,俩母子一起滚蛋。” 姜昉连连点头,她只会直球,还好有段黑茶对付弯弯绕绕的内宅贵妇。 “你真行!宫斗剧没你我不看!” 段玖皱了皱眉,听不懂,应该是夸奖的话。 趁机要她单独给他开小灶,不过分吧? “我还是想吃你做的菜,能不能……” 姜昉:“哦,随便想,尽情想。” 段玖:你个过河拆桥的渣女! 姜昉拿了翡翠环佩,火速归还给盛氏,严正声明,这么贵重的东西,应该配她的未来儿媳。 盛氏满意了,看姜昉也顺眼了很多。 “子昂的伤还有劳姜大夫费心。” “那必须的!子昂的手就是我的作品,而我是个要求完美的大夫。” 很好,达成共识。 余子昂嚷嚷道:“阿昉姐,我娘说我的手吹不得风,你叫小白来屋里找我玩!” 姜昉真想抓一把鸟粪糊住余子昂的眼。 没眼力见的傻蛋,没看到他娘一听“小白”,脸臭得跟鸟粪一样么。 “别玩了,你得静养!” 姜昉深深觉得,远离余子昂保平安。 她要重新制定复建方案,下点虎狼之药,让余子昂的手更快恢复,加速把他送回老家! 姜昉走后,盛氏叫来桂莲,让她务必严防死守,决不能让少爷和小白单独相处。 最好连面都见不着! 又写了封信,让人送去给余知府,接御医来省城给儿子看手。 盛氏还是有些防着姜昉,怕她拖延时间,给小白制造上位机会。 要是来个生米煮成熟饭…… 子昂绝不能有小白那样的污点! 院子里,罗慧娘已经坐上轮椅,被姜小妹推着玩儿。 看到姜昉走过来,姜大忙问道:“阿昉,你娘能去村里走走么?” “能啊,别颠着了就行。” 小白心一突,心跳莫名加快,她也想出去…… 可以么? 算了,还是不给大家添麻烦了。 还是姜昉看穿小白的渴望和犹疑,叮嘱小妹注意点,不要让小白和人群太接近,帷帽和假发绝对不能掉了,否则小白会受伤的。 姜小妹深感责任重大,挺起胸膛保证,绝对会保护好小白! 贾管事脸上挂着俩黑眼圈,昨晚被段玖打醒后,他就强撑着不敢再睡,怕再做噩梦。 早上醒来,被小厮伺候着洗漱,勉强喝了半碗粥,但因为腿疼,实在没什么胃口。 小厮拿出两粒药丸,谄媚着笑道:“贾爷,这是姜大夫给的止痛药。” 贾管事气得拍他脑袋:“不早点拿出来!” “姜大夫说这个药不可空腹吃……”小厮捂着被打歪的帽子,委屈里有一丝不忿,忍不住暗暗嘟囔,怎么马蹄没把贾管事的手也给踩骨折了。 不过,一想到昨晚这狗东西被马粪浇了一脸的样子,心里又舒服了,还得艰难地把笑憋回去。 显然贾管事也知道这是自己一辈子的黑历史,不能抹掉别人的记忆,但他可以折磨罪魁祸首泄愤! 吃了止痛药,腿疼消退了些,他愤恨开口:“爷要活剜了它!” 昨晚,姜昉要余家小厮把肇事马给送到王二伯家,给正儿八经用了兽药,刚才给送了回来。 肚子舒坦了,又吃饱喝足,此刻完全就是活蹦乱跳。 贾管事让小厮把自己抬到院子里,用的正是盛氏特意给儿子用的轿椅。 椅子里铺着上好的蚕丝软垫,就跟窝在云里似的,舒坦啊! 这就是独一份的恩宠! 其实是余子昂不肯坐了,盛氏就顺手给了贾管事。 肇事马不知道自己大难临头,被小厮拴好,还朝着贾管事甩了甩尾巴。 贾管事阴笑,拿出一根又长又粗还有倒刺的皮鞭。 他都站不起来,怎么剜了这破马,只能退而求其次,狠狠抽,把它活活抽死! 指挥着小厮把自己抬到肇事马身侧,找好角度就要下手。 “贾管事大人有大量,就别跟一只畜牲计较了吧。” 姜昉走过来,摸了摸马儿的鬃毛。 这匹马她不得不管,毕竟是她和段玖捣乱,马是无辜的。 姜昉朝段玖使眼色,要他也来说说。 段玖当没看到,一匹马,死了就死了,有什么所谓? 就算是被他利用而死,那又怎么样? 贾管事看到姜昉就想起昨晚恐怖的锯齿声,还有噩梦中姜昉的狞笑。 但他还是硬着头皮,拒绝了。杀了这畜牲,才能找回场子! “哼,若是姜大夫遭受此等奇耻大辱,难道能轻松放过?既然是个畜牲,还是我的私产,姜大夫就别管了。除非,姜大夫能让在场的人都忘了,我就考虑不杀它!” 贾管事寻思,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姜昉再插手就说不过去了吧。 姜昉:“早说啊!这个简单!” “?” 姜昉看向抬轿椅的小厮,猛地问前面那个:“你昨晚看贾管事被马粪糊了一脸,憋笑很辛苦吧?” 不受控制地想到那个画面,小厮脸孔涨红,否认道:“没这回事!” 问后面那个:“你给贾管事冲水的时候,是不是恶心吐了?” 一说就想到那个味道,突然觉得面前的贾管事还是臭的!! 小厮皱着鼻头,否认道:“我不是!我没有!别瞎说!” “然后你俩回房还笑了半宿,说这件事一辈子都忘不了!” 俩小厮猛地摇头,急得差点把轿椅给丢开,想要摆手否认。 贾管事可是个记仇的小人啊,绝对不能承认! “姜大夫,你在说啥啊?我怎么听不懂?” “是啊,我昨晚一沾枕头就睡了!” 说完,俩小厮异口同声地吼道:“我们真的忘了贾管事被马粪糊脸的事!” 声音震天动地,把屋檐上的麻雀都惊飞了。 姜昉喜滋滋地邀功:“你看他们都忘了吧!” 段玖很不给面子“噗嗤”笑出来。 差点就信了,还以为她跟那个神婆学了什么技法。 贾管事青紫肿胀的脸更扭曲了,嘴唇颤抖着吼道:“够了!” 也不顾姜昉站在那里,抬手就甩鞭子。 第74章 捕兽夹出大事了 “啪”地一声,皮开肉绽,血珠四溅,肇事马尖利嘶鸣着,竟然挣脱绳索,胡乱弹跳起来。 惊得抬轿椅的小厮连忙闪避,无奈默契不足,还把贾管事给掀翻到地上。 伤腿被摔到,贾管事惨叫:“嗷——!” 而吃痛的马蹦跶到他身边,那双抬起的马蹄,又一次近在咫尺。 大白天的,看得更清楚。 贾管事满脑子就一个念头:死定了…… 姜昉指间转动,把切断拴马绳的刀片收好,去压制狂躁的马。 马蹄落在贾管事头旁边,吓得那张青紫肿胀的脸都显出苍白来。 俩小厮想要去搀扶贾管事,不小心触碰到伤腿,疼得他又发出杀猪般的惨嚎,冷汗直冒。 “姜大夫,我的腿、我的腿……是不是又断了?” 这番动静引得桂莲跑出来,一看是贾管事作死,嫌弃地撇撇嘴,又转身进屋了。 姜昉重新把马拴好,蹲下来查看了一下,神色凝重又沉痛。 “不行了,可能这就是命。唉,早知道昨晚就锯了。贾管事,你放心吧,我那个锯子特别锋利,保证切口完美,零感染,你一定不会有生命危险!” 贾管事狠狠一颤,那是一种深植在骨子里的恐惧,谁懂? 姜昉:“你说你,怎么就非要跟一只畜牲过不去?来来来,你们把贾管事抬进去,我要马上给他锯腿!” “不杀了,不杀了!”贾管事吓得涕泗横流:“姜大夫,求你保住我的腿啊!” 姜昉:“这不是我说了算的,我尽力而为吧。” 话说姜大一行四人,在村里闲逛,受到了村民们的热情问候。 有问知府夫人和少爷的,有问罗慧娘伤势的,还有好奇小白是谁的。 虽然还没看到人家的手成啥样了,但知府夫人都住下了,那肯定是治好了的! 不得了了,姜昉是要一飞冲天啊! 罗慧娘红光满面,笑着作答。 自从搬到四合院后,加上受了伤,罗慧娘就没出来过,着实有些憋坏了。 其实榔头村各个地方她都再熟悉不过,并没什么好逛的。 可她就是想出来,让大家伙儿看看,她气色多好,过得多舒适。 没错,罗慧娘就是不可免俗地在炫耀她的二闺女! 姜小妹跟小白寸步不离,避免有人太靠近她,两个小姑娘挨在一起窃窃私语。 虽然第一次正式出来,很紧张,但有村民问到的时候,小白倒也落落大方。 “我叫姜小白,也是阿昉姐姐的妹妹。” 村民们难免好奇她的容貌,也奇怪这大热天的,咋还戴手套。 也许是城里来的娇小姐,才这么讲究。 不对啊,姜家啥时候有城里的亲戚? 姜二也窜了过来,激动道:“大嫂,你都能坐起来了!那站起来也不远了吧!” 罗慧娘笑着点头:“阿昉说再过两个月就可以了,慢慢走没问题。” “阿昉就是能干!”姜二嘿嘿一笑,央求道:“大哥大嫂,你们看,庆花还瘫着,阿昉能不能帮着给看看?” 姜小妹凉飕飕地开口:“二叔有钱吗?我二姐诊费不低哦!” 姜二苦着脸,实话实说:“没钱。” 他好不容易磨得蔡老太掏了一吊钱,再加上曹庆花娘家那边凑了点,把她送到县城看大夫。 曹庆花死活不肯去,说不想浪费钱,结果还真是浪费钱,病因都没找到。 “那啥,亲戚一场,不都说亲情是无价的嘛。” “……” 罗慧娘和姜大互看一眼,表示家里大小事都是姜昉做主。 “你自己去问阿昉,她要是不答应,我们也没办法。” 姜二点头,搓了搓手,又问:“大哥大嫂,能不能借我点钱,我也买个轮椅给庆花。” 罗慧娘:“家里的钱也是阿昉做主。” “话是这么说,但你们身上多少带着点钱吧?”姜二不信,打量姜大:“大哥,你兜里一文钱也没有?” 他寻思先借了钱,再去找蔡老太要钱还上,先斩后奏也是被逼的! 姜大爱莫能助:“我兜里比你的脸还干净。” “……” 知府家少爷的手被姜昉治好的消息,在榔头村传开。 姜家又多了个女儿的事情,倒是没那么显眼。 酸的人不少,最气的莫过于蔡老太。 她后悔得心绞痛,这才几天,要是没有把姜昉一家赶出去,她也能攀上知府的高枝儿了! 哪像现在,曹庆花躺在那里作天作地,曹家人轮着过来,监视她有没有虐.待曹庆花。 蔡老太这段时间苦不堪言,没了任劳任怨的罗慧娘,偷懒耍滑的曹庆花还起不来身,她除了下地还得洗衣做饭。 蔡老太觉得自己快进到了风烛残年。 还有,老大家是不是闲得没事干,居然又收养了一个赔钱货! 有钱不来孝敬老娘,哪天她过不下去了,就撞死在四合院门口! 不行了,儿子儿媳不顶用,她还有女儿! 蔡老太精神一震,立刻去托人捎信。 此刻,四合院的大门,被拍得砰砰响。 猎户背着弓箭,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好不容易才说出话来:“姜昉,去看看吧!你的陷阱……” 姜昉都要忘了自己还干过这事,初来乍到极端馋肉的日子,仿佛还在昨日。 “进了大野猪还是大老虎?” 她有钱了也不嫌肉多,野味有野味的好。 尤其是古代,纯天然无污染,不会有乱七八糟的病.毒。 “长得丑想得美,说的就是你!”猎户满脸惊吓:“是个大活人啊大活人!你再不去,他就成死人了!” 姜昉吓一跳,啊这,闹出人命可太意外了! 段玖没想到自己当初一闪而过的担忧成真了,要是那人死了,有点麻烦啊。 “除了你还有人知道这事吗?” 猎户下意识回答:“我一看到就立马跑来告诉姜昉了!这么大的事,我哪敢随便说啊!!” 说完,他蓦地感觉到一阵莫名其妙毛骨悚然的感觉…… 段玖:很好,解决他就行。 “姜昉,捕兽夹的租金我不要了,你自求多福吧!”猎户丢下这句话,脚底抹油,飞快跑了。 第75章 又捡到个脏脏包 姜昉牵了小白龙出来,没错,就是那匹肇事马,现在已经是她的坐骑,还有了名字。 小白龙打着响鼻,亲昵蹭着姜昉,仿佛知道自己是被姜昉救下的,看到她眼神都会发光,就差跟狗一样伸出舌头舔她了。 姜昉怜爱地摸了摸马头,它屁股上的鞭伤已经上好了药,但还是能看到明显的红痕,在白色的皮毛上特别明显。 再看这个伤痕,她心疼加倍,有些后悔没阻止贾管事那一鞭,这可是她的马! 姜昉特别温柔地询问道:“小白龙,我可以骑你过去吗?不是很远,你能不能坚持?” 段玖有些莫名不爽,母夜叉对一匹马都这么好声好气,几个意思啊?他还不如马? 小白龙昂首挺胸,马蹄哒哒踩了踩地面,表示自己可以跑! 屁屁这点小伤算什么,是你,我乐意!你这么好看…… 段玖不敢相信自己在一张马脸上看到了疑似羞涩的情绪,可它这是什么品位?! 等姜昉坐到自己背上,小白龙咧开两排牙齿,冲段玖露出一个魔性的笑:小白脸,你嫉妒了? 段玖这次确定他没有产生幻觉,他的确看懂了一匹马的情绪,这畜牲在炫耀! “我也要去。” 小白龙斜眼,傲娇地一甩头:臭男人滚开!别想上来! 总觉得这小白脸不是个好东西! 它倒退几步,撒开蹄子哒哒哒的跑走。 姜昉没有让马停下的意思,回头喊道:“算了吧!小白龙还有伤,两个人负担太重了。” 像是回应她的话,小白龙一声嘶鸣,跑得更快了。 段玖磨了磨牙,气道:“总有一天我要把你做成烤全马!” 姜昉很快赶到了事发地点,看到那里躺着一个衣衫褴褛、灰头土脸的少年。 脑海瞬间闪过一个念头:她是跟脏脏包有缘么? 少年闭着眼,脏兮兮的脸颊黑里透红,嘴唇干裂,昏迷了不知道多久。 脚踝卡在生锈的捕兽夹里,血肉模糊。 姜昉摸了摸他的额头,其实不摸也知道,烧得滚烫,因为伤口发炎了。 还好猎户经过有看到,再耽搁下去,真就没命了。 姜昉取出一副手套戴上,大喝一声,去掰开捕兽夹。 无奈夹子咬力强劲,她试了几次,都搞不定。 累出一身汗,姜昉揉了揉手,嘟囔:“早知道就带段玖来。” 器灵吐槽道:“可拉倒吧,别把他也给夹进去了。” 姜昉想了想,也是。 就小黑茶那点力气,只会帮倒忙。 还是去找猎户来弄吧,他有经验嘛。 姜昉正要起身,手忽的被抓住。 少年意识迷迷糊糊,力气却大得惊人,哑声喊道:“别走!你、你得赔我腿!” 姜昉一愣,这手心的触感,不对劲。 再联想他的话…… 印象中,榔头村没有这副面孔,一个外来人口怎么会知道这陷阱是她布置的? 还是碰瓷,逮谁薅谁? 姜昉皱眉道:“凭什么得我赔你啊?” “怎么?你想赖账?”少年努力瞪大眼,让自己保持清醒。 为了这出苦肉计,自己痛了一天一夜,不能白受罪了,必须赖上她! “我一个过路的,好心救你,你还讹上我了?”姜昉怒道:“真是世风日下!” 这陷阱就是你设的!贼喊捉贼,才是真的世风日下! 少年也怒了,他知道但他不能说,只能继续耍赖:“不是你,你这么好心干嘛?这陷阱肯定是你的!” 哇哦,好熟悉的强盗逻辑,现代这样的新闻可不少见啊。 陷阱是她布置的没错,所以他到底是歪打正着,还是有备而来? 姜昉捏了捏少年的手。 这是一双养尊处优的手,脏也只是脏在表面,指缝干净,没有茧子,骨节突出却并不瘦弱。 少年忍着抽回手的冲动,姜昉已经松开了。 还没等他松口气,手又摸到他脸上。 姜昉啧啧出声,这细皮嫩肉的,手感真不错。 不像阿树,脸蛋子一看就粗糙,摸着肯定硌手。 少年眼皮子一抽,她到底想干嘛,想干嘛! “你、你快把这个夹子弄开!” 姜昉捞起少年一缕头发,凑近嗅了嗅。 这头发,沾了点草屑和泥土,但不脏不油,乌黑柔顺,隐隐还有股桃枝的芳香。 不像阿树,油得打结,洗了后也是枯黄毛躁,那是长期营养不良造成的。 姜昉总算弄清楚那点说不上来的违和感是怎么回事了。 这个脏脏包也就衣服有些馊味,其它都是糊弄人的。 少年感觉受到了冒犯,无奈浑身烧得没力气,脚踝还痛着,根本躲不开,只能干涩地嘶吼:“你、你放肆……” 他都那么努力抹黑自己,穿臭臭的衣服,还是引起了母夜叉的觊觎吗? 不应该啊,比起九殿下的天人之姿,自己实在是没什么看头吧! “总之、总之你别想跑!” 姜昉看看四周,狞笑道:“这荒郊野外的,我把你埋了,也不会有人知道的。” 少年呆住,知道她丑,她粗俗,她刁蛮,但没想到她还泯灭人性! 他是不会有事,就是会暴露同伙,前功尽弃! 最主要是,他腿白夹了? “你、你……”少年急火攻心,再也撑不住,彻底昏死过去。 “开玩笑的。”姜昉这才嘻嘻一笑,“小可怜,姐姐会对你负责到底的。” 他扮演穷逼的努力,让她有点感动。 倒要看这个人工脏脏包想玩什么。 姜昉要器灵拿出最大号的医用钳,才把捕兽夹一点点打开。 把少年抱到马背上,有点费劲,比段玖沉多了。 又是个臭男人! 是真的臭男人,衣服好臭啊! 小白龙不开心,一张马脸拉得老长,为了姜昉它才勉强忍着。 姜昉掏出一根胡萝卜犒劳它,吹了几句彩虹屁,它又可以了! 看着姜昉带着少年纵马而去的背影,一直在暗处观察的几人这才松了口气。 刚才,他们沉不住气差点冲出去救人。 “那小子也太拼了!真去夹腿还非要躺一天一夜,才让我引猎户过来。” “这样才逼真,可以赖上大红斑,何况大红斑会医术。” “会个屁的医术!那就是个土生土长的乡野村姑!” “就算她不会,小南宫自己也会医术。” “不管咋说,目的达到,大红斑信以为真,小南宫顺利进入姜家了!” …… 第76章 樾国神医小南宫 姜昉揽着少年,骑了一段路,忍不住喊停。 那种古装剧里两人共乘一骑的浪漫感觉,完全没有! 风迎面吹来,少年那馊臭的衣服,和带着淡香的头发,两种味道夹杂在一起,熏得她实在受不了。 把他改为横挂在马背上,也管不了他会不会被颠到吐了。 日头越来越高,出去逛了一圈的罗慧娘四人,回到四合院,身后还跟着个姜二。 段玖百无聊赖坐在大门前的台阶上,终于等到哒哒响起的马蹄声。 马上的姜昉,仿佛裹了一层洒金的花边,向他奔来的时候,有些莫名的炫目。 看到一个衣服破烂的人跟个货物似的搭在马背上,段玖随口问道:“死没死啊?” 姜昉:“你少乌鸦嘴。” 一个拼命的演员,哪怕是有目的接近她的,也值得尊敬! 等姜昉策马到了院子里,段玖悠哉上前。 “让我看看是哪个倒霉蛋?” 姜昉跳下马,把少年拎下来,平躺在地上。 拨开头发,看清那张黑里透红的脸,段玖一僵。 南宫垂杨…… 这番动静把其他人也吸引了出来。 桂莲探头瞅了瞅,笑道:“姜大夫又捡了个乞丐回来,好像腿受伤了。” 说完就拍了拍嘴,啥叫“又捡了个乞丐”,三娘子可不爱听这话。 盛氏撇撇嘴,半是真心半是讥讽地说了句“姜大夫医者仁心”。 要不是这份仁心,也不会帮助还是乞丐的子昂,但就是心好过头了,仗着恩情越界,那就没意思了。 姜昉哪里知道盛氏又开始了日常的自作多情。 余子昂点头附和道:“阿昉姐就是最好最心善的大夫!那个乞丐真是好运,能被她救下!娘,我出去看看……” “不行,你得静养。” 盛氏说着拒绝的话,面上依然笑得慈爱。 出去和小白凑一起吗?绝对禁止! 余子昂只能苦着脸坐回去,他娘太娇惯他了,搞得一点自由都没有。 盛氏倒也不忍心儿子干坐着,就拿出笔墨纸砚,教他认识自己的名字,引开余子昂的注意力。 “这次的应该是个单纯的乞丐,没有不得了的身份吧?” 桂莲靠在门口嘟囔着,却不知道自己无聊的瞎想,还真说对了。 罗慧娘和姜大还以为少年是姜昉偶遇的,没想到是她设置的捕兽夹给伤到了。 还好没出人命。 他们对女儿的医术没有任何质疑,担心的是别的事。 “其它几个捕兽夹都收好了么?” “猎户不会乱说话吧?” 段玖蹙眉,看着昏迷少年的伤口,几乎是一瞬间就想通了是怎么回事。 这家伙,就是为了来到自己身边,才这般不要命的碰瓷。 南宫垂杨认草药比认字还早,五六岁就背着药箱,跟着身为御医的爷爷出入宫廷。 纵然家学渊源,但故意受伤还烧成这样,也很危险。 段玖冷硬如坚冰的心,泛起一丝动容。 “他腿不会有事吧?” 姜昉细细瞅了一眼,伤口深可见骨,加上天气炎热,躺在荒郊野外,加速了炎症的发展。 这脏脏包到底图啥啊,也太拼了,这种伤搁在没有抗生素的时代,就是凶多吉少。 “有我在,他怎么会有事呢。” 清创,缝合,包扎,打几针,基本就稳了。 姜昉说着,就要把依旧昏迷的少年抱进屋。 “你做什么?”段玖眼皮一跳,想把南宫那小子抢回来。 该死的,又是那什么公主抱!像什么样子! 姜昉一愣:“那你来。” 明知故问,真是莫名其妙。 不过就他这身板,抱得起来吗? 段玖想了想自己公主抱南宫垂杨的画面…… 在抱不起和抱起来之间来回切换,都有点哕。 他咬牙道:“我们可以把他抬进去。” 贾管事趴在窗棂上,看到少年渗血的腿,关切询问道:“姜大夫,他是不是要截肢?” 语气带着一丝可疑的兴奋。 快说是啊!不能我一个人惨! 姜昉有点好笑,这家伙就是个真小人,毫不掩饰地幸灾乐祸。 段玖瞥了贾管事一眼,在心里计划,找个机会让他的腿彻底断了,再把断肢丢去喂狗。 看姜昉还能怎么救。 贾管事突然感觉有点冷,摸了摸手臂,疑惑地看向段玖。 刚才姜大夫的相公那一眼,煞气好重啊。 一定是他的幻觉,姜大夫的相公,也是个被压迫的可怜人。 贾管事呵呵傻笑,再次投去怜悯的眼神,跟段玖比起来,自己还是很幸福的。 姜昉和段玖把少年抬进一个空房间。 加上罗慧娘,现在家里有四个病号住着,跟个社区医院似的。 短短几天,这个四合院就盈满了人气。 段玖问姜昉:“我能留下吗?” 姜昉有些意外,他对脏脏包有不同寻常的关心。 别看只是寻常的问话,对段黑茶来说,已经很不寻常了。 “随你。” 南宫垂杨的眼皮微微一动,他提前喝了清热消炎的药,还是发烧了,不过能顺利进姜家见到九殿下,很值。 殿下清楚他的医术,他可是天纵奇才的堂堂樾国小神医! 等殿下把这色女赶出去,他就醒来自己搞定伤口。 段玖察觉到姜昉带着探寻的视线,抿了抿唇,算了,不能暴露和南宫的关系,以及自己的身份。 也不知道为什么,总觉得,樾国质子的身份,比死囚还窝囊。 “我还是出去吧,不打扰你治他了。” 姜昉连余子昂的手都能治好,南宫这种小伤,完全不用担心。 南宫垂杨眼皮颤了颤,殿下憋走啊!这条腿他还要啊喂! 房门被关上,南宫垂杨浑身紧绷,忍着睁开眼的冲动。 周遭不知道有多少探子,监视着身为质子的殿下,即使混进了姜家,他也要小心,不能显出一丝漏洞。 南宫垂杨还不知道自己的马甲,在姜昉那里已经掉了一半。 姜昉拿出剪刀,咔嚓两下剪开他的破裤子。 以为南宫垂杨还在昏迷中,就没打麻药,直接剔除伤口外面那一层腐肉。 猝不及防,南宫垂杨痛得猛地攥紧床单,吼出来:“啊——!” 姜昉:“呀,原来你早就醒了?” 第77章 南宫越演越上头 南宫垂杨头一歪,装作无意识地呢喃:“好痛……” 为了顺理成章留在殿下身边,他要忍住! 如此努力,又如此蹩脚。 姜昉不想见识他的破演技了,给做了个局麻。 南宫垂杨正打算咬紧牙关死忍,慢慢地,痛感越来越轻,直到消失。 “!!!” 这什么野鸡大夫,他脚腕子该不会是废了吧! 悲愤的泪水止不住的流下来。 姜昉剔干净腐肉,发现脏脏包还是比较幸运的,没有伤到骨头。 当然,也可能是他故意穿了加厚的裤子和袜子,还垫过什么减缓了伤害。 做好最后的包扎,抬头一看,脏脏包泪水哗哗流,污黑的脸颊冲刷出两道白皙。 “……”应该不痛了啊,哭成这样至于么? 姜昉卷起南宫垂杨打着补丁的衣袖,捏他的手臂。 “好白啊。” 南宫垂杨滞住,泪水更汹涌了,他臭得连自己都嫌弃,母夜叉还能馋他身子? 姜昉拿出一支长效消炎针,猛地扎在上臂。 健康但不孱弱的白皙,肌理均匀。 不像阿树,麻杆一样。 这脏脏包,简直是四处漏风,偏偏他乐在其中。 南宫垂杨感觉胳膊一阵刺痛,有点崩溃,针灸不可能会痛啊,而且这里也不是什么穴位,乱扎什么! 好像有冰凉的东西注入身体,还没来得及探究,刺痛倏地抽离。 这什么新型针灸? 南宫垂杨都要憋不住了,身为大夫的求知欲爆棚,所幸姜昉很快就出去了。 南宫垂杨马上去看自己手臂,居然流血了! 什么新型针灸,狗屁! 被姜昉治过的腿得立刻重做处理,不然真变残废。 南宫垂杨顶着还有些发沉的头,起身就要去拆脚腕的白布,门口一个淡漠的声音传来。 “你在做什么?” 南宫垂杨猛地转头,眼睛发亮,嘴唇颤颤,激动地说不出话来。 “九、九……” 段玖关上门,快步走到床前,就被南宫垂杨给抱住。 还不敢太用力,怕殿下身子骨会更痛。 “您还活着,还活着……” 可怜的殿下,娘胎里就中了毒,从小虚弱,锦衣玉食万千宠爱的供着。 他们知道的时候,都觉得殿下怕是早就没了,这日子,娇弱的他一天都活不下去的! 然而,好像,殿下的身体比以前结实了一点? 段玖难得的那丝动容,在被南宫垂杨身上的馊臭包围时,彻底消散,有些嫌弃地推开他的头。 “你怎么会想到用这种方式混进来?” 该不会是…… “因为那个残手乞丐而想到的。” 南宫垂杨挠挠头,村里那么多人,谁都可能是雍帝的眼线。 不拿命下血本,谁信? 段玖叹气,他脏过,牛棚里都待过,知道真正的脏应该是什么样。 南宫拙劣的伪装,姜昉看出来了么? 那女人时而精明,时而迟钝,不好说她有没有看穿。 “放开我,好好说话。”段玖淡声吩咐道:“这里没有殿下,你注意点,别露馅。” “是。”南宫垂杨哽咽着退后,不禁恨恨道:“狗日的雍帝,竟敢如此折辱您!” 殿下来雍国京城后,一直住在圈养质子的宫殿,他们却见不到人,因为守卫非说殿下不想见人。 被雍帝点名成为质子,殿下心情肯定不会好,但时间长了就蹊跷了。 一个多月后,他们终于查到,殿下早已不在质子府! 雍国是太后摄政,雍帝能力平平,毁人不倦的方法倒是多,亏他想得出! 把殿下丢来这样的穷山僻壤,还嫁给一个远近闻名的泼妇……啊呸呸呸!才不是嫁! “南宫来到您身边,就不会再让您受一丝委屈,等谋划好了,我们就会送您回国……之后,国主定会不惜一切代价跟雍国开战!” “不要有这种可笑的妄想。”段玖嗤笑,冷声道:“就当我还在质子府,其它事勿要告诉国主。” 南宫有些懵逼地应下,殿下一向说一不二,决定好的事,他们服从就行。 可是为什么呀? 樾国上下谁人不知,殿下是国主最爱的孩子,就连他的母族叛国,他都没被牵涉到,依然万千宠爱于一身。 至于母族其他人,看在难产而死的贵妃的面子上,从轻处置,几百口人流放西域,光是路上就死了大半。 也正因为如此,雍帝那个狗东西才指明要殿下为质…… 所以,殿下说的妄想,是指离开那个母夜叉吧? 这就是小看他堂堂樾国小神医了! 南宫垂杨斗志昂扬,不屑一笑:“我会神不知鬼不觉干掉那个姜昉!” 段玖自然看到了南宫脸上的迷茫之色。 除了他,和樾国国主的少数心腹,没人知道,他那个父皇,所谓宠爱,都是基于他早早死了就不好玩了。 什么娘胎里带来的毒,什么母族叛国,都是那男人设计的。 金尊玉贵的吊着他的命,充当泄愤的靶子。 段玖一直知道,作为质子死在雍国,就是发挥他最后、最大的价值。 他完全没有伤心,因为很早就不抱期望。 下一瞬,听到南宫的豪言壮语,段玖是真的有点伤心了。 那么普通,又那么自信,南宫此刻的样子,像极了姜昉说过的脑残。 这要是别人,段玖就默默看他吹牛皮,乐得看热闹。 天真到无知,活该遭受母夜叉的铁拳毒打。 可南宫忠心耿耿,不惜自残,段玖还是不忍心他再受罪的。 “别多事,姜昉医术比起你,只高不低。所以你也别胡乱动自己的伤口。” 南宫垂杨感觉自己引以为傲的医术和团队智囊的定位,都受到了鄙视! “我不信!她丑,她还不守妇道!” 他越想越心酸,对樾国国主都有了怨气,要不是他无能,怎么会连累殿下为质! “不守妇道?”段玖眸色一沉,这是好色的老毛病又犯了? 这段时间姜昉专心敛财,他都要忘了她还有个花痴鬼见愁的外号了。 南宫来劲了,马上告状,委屈得很:“各种摸我,摸脸,摸手手,摸了下面摸上面,还闻我的头发……我都这么臭了,她可真不挑啊!” 第78章 基情四射狗男男 要不是南宫指着自己的手掌和手臂,段玖还真以为姜昉女流氓到摸那个下面了。 他吸气又呼气,可以确定姜昉看穿了南宫的伪装。 就说吧,有自己这样的沧海巫山,她怎么可能花痴南宫? 但还是很不爽,摸太多了! 姜昉看穿南宫的做戏,仍然把他带回来了,以姜昉的尿性,八成会把南宫玩个半死。 罢了,南宫忠心耿耿,不惜自残,段玖最后一次提醒他:“低调点,不要跟她作对。” 这是段玖血泪换来的教训,但也仅止于此,他是打死都不会多说的! “哦。”南宫垂杨乖乖答应。 看出殿下生气了,但好像不是因为他被玷污…… “对了,我怎么忘了,这么重要的东西!” 南宫垂杨在衣襟里掏啊掏的,掏出个布囊,里面是他爷爷给段玖特制的镇痛药。 殿下中的毒十分之霸道,那毒直接要了贵妃的命,还遗留给了孩子虚弱的身体和刻骨的痛楚。 要是不吃这镇痛药,一日十二个时辰,每时每刻身体都会痛,想想就能把人逼疯! 殿下带过来的镇痛药肯定早就吃完了吧,不知道他是怎么熬过来的。 南宫垂杨啪嗒啪嗒又开始落泪,布囊差点怼到段玖脸上。 “快吃了吧!” 一股子馊味,还带着南宫的体温。 段玖:难以下咽,甚至有点想哕…… 实际上被迫离开京城后,段玖就没有吃过镇痛药,脱下华服换上破衣烂衫,药囊也被人随手丢了。 最初他痛不欲生,很想要这镇痛药,可他只能用越发强烈的恨意支撑着,死死忍住。 痛容易让人失去理智,却是让他保持清醒。 可是渐渐的,段玖觉得,即使没有镇痛药,身体也没有最初那么痛了。 不是中毒有好转,是有别的人和事,转移他的注意力。 既然痛楚可以忍耐,段玖面对镇痛药,也就不会迫不及待吃下去,还能高冷地拒绝:“不用了,其实我还好。” 南宫垂杨疯狂落泪,怎么可能好啊? 一向恃宠而骄、唯吾独尊的殿下都会安慰人了,是吃了多少苦? 难道是,殿下身体更虚弱了,镇痛药也无用了? 南宫垂杨大惊失色地扑过去:“不会的,一定不会的!” 段玖猛地被南宫扑倒,疼得岔了气,脸色发白。 刚盖章他忠心耿耿,这是发什么疯? 南宫垂杨一手按住段玖的脉搏,一手扒拉他的衣襟。 “让我看看啊!” 段玖拼命反抗,深深觉得自己的确虚弱,连发烧的南宫都压制不了! 姜昉打水洗干净手上的血迹,换了身衣服,这才想起,捕兽夹上有铁锈,还得给脏脏包打一针伤风的疫苗才保险。 推开门,就看到两个少年在床上滚作一团,衣衫不整。 “对不起,打扰了。” “砰”地给他们关上门。 噫,关门干嘛? 姜昉站门口,呆了三秒钟,又把门推开。 “你们这是?” 一瞬间,南宫垂杨脑子里唯一的念头就是,腿不能白痛,姜家不能白进,不能打草惊蛇! 他,绝不接受翻车! 南宫垂杨急中生智,冲着姜昉喊道:“娘,我好饿~” 他发烧,烧糊涂了,烧坏脑子了,很正常! 他摇头晃脑,继续装白痴:“这个哥哥身上藏了好吃哒~” 他才不承认殿下和母夜叉是一对呢! 段玖麻了,两眼发直看着床帐顶部,忘了告诉南宫,姜昉已经知道他在做戏。 好像,也来不及了。 自残已经很没有排面,还在脑残的道路上一路狂奔…… 段玖都不敢去看姜昉的表情。 姜昉拼命攥着拳头,紧咬牙关,才没有哈哈哈大笑出来。 她是专业医生,治病的时候绝对要严肃。 清了清嗓子,姜昉答应得十分丝滑:“儿子,你乖啊,先打针,打完就有好吃的。” 无痛当妈,这种好事哪里找。 南宫垂杨呆住,她怎么不否认?一个这么大的野儿子,她居然接受得毫无障碍? 还有,打针,又是什么针? 南宫垂杨咽了咽口水,好奇,又害怕。 段玖僵硬地开口:“你先让开。” 见他傻了似的,段玖咬牙切齿补充道:“哥哥身上没有好吃的,下去。” 南宫垂杨顶着段玖的死亡视线,慢慢挪开。 他骑虎难下,眼睁睁看姜昉掏出一个怪模怪样的东西,透明的管子,管子里是不知名液体,上面有一根针…… “有点痛痛哦,很快就过去了。”姜昉拉开南宫垂杨的衣袖,笑得特别慈祥:“我儿子是整个村里最勇敢的仔,对不对?” “对……” 南宫垂杨颤巍巍,这啥啊,从没见过,听都没听过,是不是给他投毒?! 想要装疯卖傻混过去,姜昉眼疾手快一针下去,很快完事。 段玖算是看明白了,这是治病用的。 难怪他那时候发烧也顺利好了起来,亏他还以为是自己超凡的毅力,才挺过去的。 那么问题来了。 段玖不满道:“他怎么不是打屁股?” 南宫垂杨吓得往后一缩,不可置信。 打屁股? 殿下在说啥? 姜昉微微一笑:“小孩子都是打手臂哦。” “……” 段玖额角青筋一突,去你的小孩子!打屁股就是故意玩弄他的! 器灵忽的开口:“啊!主人,这家伙叫南宫垂杨,是段玖的一条好狗腿哦~” 姜昉恍然,脏脏包有目的接近自己,原来是为了段玖。 她随口问道:“你怎么才想起来?” “南宫是樾国御医的孙子,被大反派带歪了,为虎作伥!刚看到他俩基情四射的滚床单,我才想起这对狗男男呢!” “……” 姜昉慈爱地摸了摸南宫垂杨的头:“崽打针都没哭,真棒。” 说完就快步出去了。 南宫垂杨松了一口气,母夜叉没有怀疑吧?没有吧没有吧? 段玖按了按太阳穴,他敢肯定,姜昉是出去狂笑了…… 姜昉刚走出房门,就马上用跑的,不然她怕她的笑声让榔头村的人都要戴上助听器。 无论多好笑她都不会笑,除非忍不住。 找了个离段玖和新出炉的崽最远的房间,她尽情释放。 终极大反派手下一号狗腿,是要把人笑死吗? 救命啊,这都什么活宝! 第79章 钱和感情都免谈 笑到肚子都痛了,姜昉才勉强停下,走到院子里,就被姜二拉住。 这个侄女一再地帮助小乞丐,可见是真的心善,嘴硬心软的那种! 他多求求就能让她救治曹庆花了! 姜昉两手一摊:“无能为力。” 没病怎么治嘛? 听了这话姜二一脸绝望:“你都治不好,那真是完蛋了……” 他夹在婆媳中间受气,吃不好睡不好,瘦了一圈。 这还只是开始,暗无天日的未来在跟他招手。 姜二退而求其次:“那你借二叔钱去买个轮椅,行么?” “别跟我谈钱,伤感情。” “一笔写不出两个姜字,打断骨头还连着筋呐!” “别跟我谈感情,伤钱。” “……”那就是没得谈了。 姜昉一点也没心软,更没想拆穿曹庆花。 就让她继续磨姜二,同时也是磨蔡老太。 等曹庆花装瘫痪装腻了,自己“好”起来,他们就能解脱。 毕竟一天天的躺屋里,有意思么? 曹庆花此刻正在悠闲地嗑着瓜子,跟自己大嫂闲聊。 蔡老太耷拉着满脸褶皱的脸,在院子里指槐骂槐。 都是一些陈词滥调,榔头村的村民们都已经看腻了,路过她家都不带停的。 曹庆花真心觉得,这日子,可太有意思了! 老东西气得跳脚也不能拿她怎么样。 “花啊,我听姜才说了,要把那个姜昉叫来给你看病。”曹大嫂寻思着,等姜昉来了,好好套近乎。 “啥?” 曹庆花一惊,要是被戳穿装病,那她会死很惨! 不过固有认知很快占了上风,曹庆花毫不在乎地摆摆手。 “都是外面瞎传的,大家爱看热闹,免不了添油加醋,越传越玄乎。” 什么大夫来,她反正都死活.不起身,就是瘫了,咋地?! 曹大嫂相信自己看到的:“姜昉治好了知府少爷的手,总不是假的,你们村的人都在说呢,知府夫人都住下了。” 她小姑子的丈夫的侄女攀上了知府的儿子,这层关系,就足够她挺起腰杆。 旋即又有些埋怨曹庆花没能和姜昉打好关系,不然就能上门去知府夫人面前混个眼熟了。 曹庆花还是坚信姜昉给人治病是瞎猫碰到死耗子,歪打正着,但这等好运,让她不禁心思活络起来。 要是家宝能给知府家少爷当伴读,关系就更近了,对姜昉也有好处。 想到这里,曹庆花坐不住了,撺掇曹大嫂去四合院找姜二,用这个当借口,不就上门了么,看到姜昉把自己这个想法说一说。 曹大嫂有些踌躇:“这合适么?姜昉凭啥答应?” 这个小姑子,跟人家关系又不好,咋这么理所当然的。 “凭啥不答应?我又不是白要。”曹庆花鸡贼一笑,低声说道:“你跟姜昉说,我相信她一定能治好我。” 当然不会白让姜昉牵线,等到姜昉过来,自己这个县城大夫都治不好的人就能站起来了,让她的好医术更加坐实。 就是不知道这个暗示,姜昉能不能听懂。 “我咋觉得你古古怪怪……”曹大嫂嘟囔着,不知道曹庆花卖什么关子,但她还是拎着一篮子山货,兴冲冲去了。 曹大嫂站在四合院大门口,整了整发髻和衣襟,紧张地敲门。 姜二看到她提着一篮子东西过来,自报家门,客客气气,不好意思挠了挠头。 自己有求于人还空手来,像什么样子,虽然啥也没求到,但礼数还是得有。 所以嘛,这种事,还得家里的婆娘提醒,庆花这次确实想得周到。 姜昉看着曹大嫂,那双眼珠子朝着四处不停打转,像是在找寻什么。 一看就是想抱知府夫人大腿的。 但曹大嫂也知道,即使知府夫人纡尊降贵住在这个四合院里,也不是她这样的身份能见的。 于是她热情洋溢地跟姜昉套了近乎后,把曹庆花要传达的意思给说明了一下。 姜昉露出一丝玩味的笑:“二婶相信我一定能治好她?” 姜二汗颜,异想天开啥呢? 家宝连县老爷的少爷都挨不到边,还想蹦得这么老高。 再说了,姜昉怎么揍家宝的,那婆娘这么快就忘了,姜昉像个烂好人么? 连他大哥都不做烂好人了! “阿昉,你别听你二婶胡咧咧,家宝哪里高攀得起知府家少爷?他在县学很好。” 其实曹大嫂也觉得曹庆花想多了,能和知府家攀上关系,凭啥便宜家宝,完全可以利用恩情让自己那个小妹给知府家少爷做个姨娘嘛。 姜昉肯定打的就是这个主意吧! 曹大嫂脑内的猥琐,姜昉自然不知道,但她的确听懂了曹庆花的意思,不就是说可以当她的托儿嘛。 姜昉不禁反思自己,对这个二婶是不是太客气了? 得了,还是磨磨曹庆花吧。 “二叔,我突然想到了一个治疗二婶的法子。” 姜二本来满心失落,闻言精神一震:“是啥?不过二叔得跟你说,二叔没钱,医药费只能赊着。” “不用钱。” “真的?”还有这好事! 姜昉眼底闪过一丝狡黠之色,笑着说道:“这个法子啊,就叫‘刺激疗法’。” 在姜二耳边低语几句,听得姜大惊愕不已,这也行? 曹大嫂好奇死了,不用钱又能让瘫痪的人起身,是啥秘法?姜昉就这么白给? 这么看,姜昉挺好的啊,多大方,完全不是庆花说的那样。 姜昉进屋去,过了一会儿,出来给了姜二一个纸包。 “去吧,我保证二婶药到病除。” 姜二感激地接过来,塞进怀里,迫不及待地回去了。 曹大嫂朝姜昉笑了笑,忙跟上去。 两个人的身影消失在大门口,姜小妹好奇死了,拉着姜昉一叠声的问:“二姐,你不去,二婶就能好起来?真好啊,二婶没有咱娘严重……” 姜小妹不满地嘟嘴,真是不公平。 但她对姜昉怎么做,是一点异议也没有。 二姐做什么都肯定有她的道理。 姜昉捏了捏姜小妹的包子脸,经过这段时间的投喂,面黄肌瘦的小丫头长肉了,气色也明显好起来。 “你那个二婶啊,压根就是装病。” “装病?!”姜小妹瞪大眼,早就知道二婶是个极品,怎么也没想到能这么极品! 那,二姐给的药…… 姜小妹拉起小白的手,两眼闪闪发亮:“走,带你去看好戏!” 第80章 刺激疗法刺激谁 姜昉笑着叮嘱道:“你们俩站远点,快去快回,到饭点了。” 这小丫头,外向了很多,胆子越来越大,好事。 一路上,曹大嫂追着姜二问:“姜昉跟你说咋治啊?这里面是啥药?让瘫痪的人药到病除这么厉害?” 姜二埋头快步走着,这要他咋说?他不知道咋说啊! 说是药,但也不是让庆花吃的,而是…… 其实姜二对姜昉说的治疗方法,也是将信将疑,因为太离谱了。 但姜昉没必要耍他吧? “待会儿你看了就知道了。” 曹大嫂撇撇嘴:“神神秘秘的。” 回到家,蔡老太正在敦敦敦的喝水,骂得口干舌燥的。 这可以说是蔡老太的养生之道了,要知道一个穷苦人家的干瘦老太太如此皮实,靠的是啥?那就是负面情绪绝不隔夜,一定要发泄出去啊! 看到姜二回来,她一抹嘴,翻了个白眼:“打到啥秋风了?” 蔡老太不指望姜昉那个白眼狼,寻思着老大是个心软的,没准真能弄来些好东西。 死丫头现在发达了,漏一点都好啊! 姜二拿出怀里的纸包,闷声说道:“阿昉给了一副药,说能让庆花好起来。” 蔡老太精光四射的老眼一瞪:“真的假的?县城大夫都看不好,姜昉能行?” “行不行的,马上就能知道。” 此刻,曹庆花在屋里优哉游哉的,靠着床头,正在吃干果。 就是山里的一种小红果,晒干了当个零嘴,乡下人很少吃的,因为酸酸的,越吃肚子越饿。 以前她也很少吃的,饭菜都吃不饱,哪敢吃这些。 但现在嘛,蔡老太也不敢克扣曹庆花的伙食,因为曹家人盯着不说,蔡老太也怕饿着了,曹庆花会病得更严重。 姜二进来了,直接把人给抱起来。 曹庆花:“姜才,这是干啥?你要带我去哪?” “阿昉教了我一个‘刺激疗法’,能治好你。” 曹庆花忙看向曹大嫂,所以姜昉是答应她的条件了? 曹大嫂一脸懵,回想了下,姜昉好像没答应。 但也没有拒绝,那就是答应了吧? 曹大嫂脑子有点乱,到底答应了么? 看到大嫂发呆,曹庆花拼命使眼色,倒是给个准话啊! 她现在不用干活,每顿都能吃得饱饱的,这日子,要不是为了家宝的前程,她才不“好”呢! 蔡老太没好气地喊道:“你眼睛咋了?抽筋啊?你再出啥问题,我都没钱!” 曹庆花在心里暗骂,死老太婆,我还不是为了你的宝贝大孙子吗! “大嫂啊,阿昉确定她能治好我么?” “能啊,她说让你药到病除。”曹大嫂点点头,又说道:“对了,她还不要钱!” 不要钱,药到病除,那就是谈妥了! 曹庆花露出了然的微笑,自认为Get到了姜昉的意思。 好嘞,待会儿就看她的表演吧! “不要钱,那敢情好!要是老二你早点找那死丫头,也不用白费了老娘一吊钱!” 蔡老太也开心了,死丫头总算还有点亲情! 曹庆花忍不住幻想姜家宝当了知府家少爷伴读的美好画面,然后就被走出门口的姜二放在了地上。 怎么回事?啥意思啊? 不是要带她去四合院么? 三三两两路过的村民,看到这一幕,又围了过来。 “姜才,你把庆花丢地上干嘛?” “这还用问,肯定是不要她了,扫地出门呗!” 曹庆花:“呸呸呸!少放屁!他才不会休了我!” 姜二掏出纸包,慢慢打开。 包得还挺严实,一层层的,所有人伸长脖子看着,然后捂住鼻子,齐齐后退,怪叫道:“这啥啊?!” 纸包里面是一堆乱七八糟的被碾碎的叶子啊杂草啊,看不出是什么,散发着难闻的腐臭。 曹庆花咽了咽口水,艰难地问道:“是要我吃下去么?” 不是吧,吃下去感觉会得别的大病啊! 蔡老太捂着鼻子吼道:“吃坏肚子,老娘可没钱!” 又或者,这是毒药,让曹庆花直接归西? 姜二也没想到自己揣着的是包这么难闻的东西,一脸菜色地摇摇头:“不是吃的。” 把纸包翻转过来,将那些腐臭的碎屑洒遍曹庆花全身。 曹庆花浑身一僵,恶心地要吐出来了,这到底是什么啊啊啊啊啊!!! 姜二做完这些后,跑到一边,屏息静气盯着曹庆花。 “就这样?然后呢?” “等。”姜二说:“阿昉是这么说的。” 等啥啊? 曹庆花一头雾水,又不敢动,忍着腐臭躺地上一动不动,地面热度还挺高,很快就出了一身汗。 听说姜昉跟神婆走得近,看来所谓的治疗方法就是装神弄鬼。 所以过一会儿,自己要顺势起身么?但会不会显得太假了? 临近中午,日头越来越大,一群人就站了一会儿,全都是满头大汗。 “你们听,什么声音?” “狗叫吧?” “好像不止一只……” 村里的狗子说多也不多,但也有七八只,有见人就摇尾巴的,也有胆小绕着人走的,还有个别欺软怕硬的,比如之前日常欺负段玖的那只大黄狗。 好家伙,现在行动统一,从四面八方狂奔而来。 跑得最快的,是四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体格壮硕,皮毛油光水滑。 它们是盛氏住的那所宅子的看家狗。 林林总总两位数的狗子一起涌过来,那场面,算得上是壮观了。 而且这些狗子,还有个统一特征,那就是嘴角都挂着一长串涎水! 天啊这是饿了几天,眼睛都发绿了! “快跑!狗发疯了!” 大家四散跑开,有人三两下就窜到了树上。 蔡老太转身就朝屋里跑,曹大嫂吓得腿软,一屁股坐地上,手脚并用往屋里爬。 “姜才!快进来!”蔡老太正要关门,看到姜二傻站着,不由大吼。 姜才攥着拳头,一动不动,耳边回响着姜昉那句:“到时候无论发生什么,你都不要去管二婶。” 他没逃开,也没去抱曹庆花,狠狠心站在那里。 患难时刻见塑料母子情,蔡老太狠下心,“砰”,把大门给关上。 第82章 狗男男的占有欲 段玖冷冷抿唇,果然没安好心,瞧她那毫不掩饰地垂涎!大红斑都盖不住! “我、我自己来……”南宫垂杨怯怯开口。 他有些疑惑,这房里没有第四个人,为何感觉隐隐有一股杀气,似乎还是针对他的? 姜昉目光炯炯,仿佛看透一切:“你会么?” 南宫垂杨额角控制不住留下一滴汗,他该说会,还是不会? 下巴被母夜叉攥住,强制抬起来,像极了被纨绔调戏的良家女子。 南宫垂杨视死如归地闭上眼,就听到“啪”一声。 姜昉的手被段玖打开,他沉着脸,抢过帕子。 “段黑茶造反了,把我手背都打红了!” 器灵:“嗑到了,嘿嘿嘿~” “?” 南宫垂杨感动得眼眶发热,关键时刻还是殿下靠谱啊! 他摆出一脸乖巧,想要接过帕子。 “哥……唔唔……” 段玖把帕子当抹布,把面前这张黑脸当成桌椅,一顿揉搓。 南宫垂杨差点尖叫出来,他脸是脏了些,也不用这么用力吧!要被搓掉一层皮了! 姜昉有些看不懂这个展开,同时觉得段玖颇有北方澡堂搓澡工的潜质。 “这是几个意思?” “段黑茶在向你宣战,警告你,别妄想插足他们这对狗男男!” “……” 段玖将帕子丢回水盆,恶狠狠说道:“对你看到的还满意吗?” 南宫垂杨脸皮火辣辣的痛,目光茫然:我是谁,我在哪,我要干什么? 若说段玖美得有攻击性,南宫就是有迷惑性。 他生着一张可爱的娃娃脸,白白嫩嫩带着婴儿肥,纯良又无害,让人见了就不由自主心生好感,很难兴起戒备之心。 要不是器灵能窥探到前世一些人和事,姜昉完全看不出,这崽子面善心狠。 此刻,南宫的脸被搓得红红的,配合红红的含着水雾的眼眶,让姜昉想到另一种可爱的生物,没控制住分泌出口水。 “咕咚~”,段玖脸发黑,南宫垂杨浑身发寒。 感觉母夜叉想吃他! 而且莫名其妙的杀气更重了,有点怕! 段玖想把那条黑漆漆的帕子给拍在姜昉脸上,真当他是死的,垂涎得还能更明显吗? 而且段玖有一种莫名其妙的不服气! 姜昉当初看他,反应远没有这么大,让他忍不住怀疑起自己的长相,莫非是不如南宫垂杨? 还是她喜欢这种、这种我见犹怜的款式? 危险的目光在姜昉和呆呆的南宫之间来回穿梭。 姜昉:“我崽缩在段玖身后的小模样,更像是兔叽了。” 器灵:“姐妹,一起嗑啊!” “……闭嘴!” 姜昉拿出一套姜大以前的衣服。 她给家里几人量了尺寸,托去县城的村民买来成衣,所以姜大的几套衣服,全都淘汰了。 本来姜昉还打算钱省着点花,把旧衣给段玖穿。 毕竟以段玖的姿色,套个麻袋也很美啊! 算了,一家人,穿新衣也得齐齐整整。 姜昉吩咐段玖:“你给他擦一下身,换上干净衣服,出来吃饭。” 南宫垂杨面露惊恐之色,他怎敢让殿下伺候自己,而且,他更不想身上也被搓掉一层皮! “可惜我的陷阱不是夹住一只兔兔。” 姜昉自言自语,急匆匆走了。 不行了,越想越馋,今日必须吃到麻辣兔丁! 所以母夜叉刚才看着南宫咽口水,是因为想到了兔子? 再看南宫,别说,还真是长着一张好欺负的脸,确实像兔子。 段玖心情莫名好转,将帕子捞起来,拧干。 南宫垂杨大惊失色:“殿下,使不得啊!” “自己洗。” 段玖如梦初醒,将帕子丢他身上。 这才对嘛! 南宫垂杨松了口气,忍着脚痛,脱下散发着馊味的衣服,笨手笨脚地给自己擦洗。 其实他身上白白净净,并不脏,主要是多少沾染了衣服的臭味。 虽然不敢让殿下帮忙擦洗,但南宫垂杨从小到大也是被人伺候的,自己擦身也是破天荒头一遭了,苦啊! 只有不停想着是为了殿下,才不那么委屈。 段玖瞥着南宫笨拙的样子,油然而生出一股奇怪的优越感:“你这爪子还没我的脚灵活。” “???” 这突然的嘲笑,是怎么回事? 什么爪子,殿下怎么会用如此粗俗的词汇? 南宫垂杨怀疑是自己发烧脑子不清晰,听岔了。 勉强擦掉身上的馊味,穿起姜昉给的衣服,补丁摞补丁就算了,布料比他如厕的绢布都粗糙得多,磨得皮肤好不舒服。 不过眼下没得挑,而且殿下能穿,他更没资格娇气。 姜昉推开门,喊道:“吃饭啦!” 南宫垂杨衣服刚穿上,吓得合拢衣襟,傻傻看着姜昉,活像受到惊吓的小白兔。 还好发烧不影响他反应快,不然又会被母夜叉占便宜。 男孩子出门在外,也要保护好自己! 姜昉莫名其妙:“儿子,你那是什么表情?” 至于么,难兄难弟都是白斩鸡,有什么看头?被她一个女人看了,他还吃亏了? 段玖皱眉:“你进来能不能先敲门?” 姜昉默了默,难得反思了一秒钟,果然不能对段玖温柔。 她立刻吼道:“敲你大爷!这是我家!你背他去厨房吃饭!” 南宫垂杨拳头硬了,可恶!母夜叉居然对殿下这么凶、这么大声!换做以前,他一定要毒哑她!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何况是殿下这么敏感的身份! 更何况,他现在是个孩子,更不好强出头,以免出岔子。 “娘,我不用哥哥背,我长大了,可以自己走!” 南宫垂杨露出一张明媚的笑脸,翘起伤腿,一蹦一跳地朝门口而去。 无奈他高估了自己单脚跳跃的能力,又低估了门槛,脚尖被绊了下,眼看就要更地板来个亲密接触。 “啊啊啊……” 南宫垂杨惨叫着,会不会毁容啊!他为了殿下,牺牲可太大了! 姜昉憋住笑,眼疾手快揪住他的后领,给拉回来。 “儿子,小心点,磕掉门牙说话会漏风的。” 南宫垂杨就是再讨厌姜昉,这个时候也生出了一丝感激。 “把他给我!” 段玖又一把将南宫给抢到自己身边,动作太猛两个人差点跌作一团。 第83章 俊俏包子姜来福 揪后领让段玖想到井边那个让他耿耿于怀的公主抱,不想姜昉又给南宫来一次。 像什么样子! “哇哦,狗男男这爆棚的占有欲!”器灵兴奋地浑身冒着绿光:“姐妹,你真的不跟我一起嗑吗?” 姜昉:“嗑你大爷!” 总觉得,此时此刻,那个绿色奇奇怪怪的。 三人到了厨房,长桌上已经摆好了饭菜。 厨子夫妻将饭菜放入食盒,提着去了盛氏房间。 除了盛氏母子在房内吃,其他人都坐了过来,包括贾管事。 姜小妹拉着小白跑回来,喝了一碗水,就迫不及待说起曹庆花被狗撵的糗事。 姜昉大概猜到会发生什么。 几种草药混合在一起,造成的味道,对狗是一种强烈刺激,比肉还让它们亢奋。 姜小妹颇有说书先生的潜质,把个闹剧说得绘声绘色,听得贾管事哈哈大笑,乐得直拍腿。 不是他一个人被畜牲整得这么惨! 笑着笑着,贾管事觉得有一丝不对劲。 姜昉有本事让村里的狗集体暴.动,那么,那匹破马是不是她…… 不不不,不可能,自己一直看着呢,姜昉怎么可能在他眼皮子底下动手? 罗慧娘撇过头掩唇,怎么也是前妯娌和前婆婆,笑出声来不厚道。 姜大就有些显而易见的焦急了,目光几次看向厨房门口,蠢蠢欲动想去看看老娘,但还是忍下了。 南宫垂杨目瞪口呆,这彪悍婆娘,好他妈阴毒!一言不合就下药招狗,招别的东西也不难吧,蛇虫鼠蚁啥的,想想就觉得浑身发痒! 段玖是最淡定的,这是母夜叉的基本操作,而已。 曹庆花肯定是哪里惹到她了,不然她才不会管这种闲事,乐得看蔡老太母子受累。 “在吃饭之前,我宣布个事。”姜昉清清嗓子:“今日真是个好日子!我们姜家……” 姜大心跳猛地快了几拍,这对白,有点熟悉! 不会是他想的那样吧? “我们姜家又又多了一口人!”姜昉指着南宫垂杨,宣布道:“他,就是我新收养的好大儿,姜……姜来福!” 场面一片寂静。 唯有脑子里的器灵张狂大笑:“我一进门就看到常威在打来福!常威,你还说你不会武功?” 这沙雕器灵闲来无事,会连上姜家的电脑看剧,时不时冒出一些傻话,姜昉已经习惯了。 “是‘来福’这个名字不够响亮吗?你们谁有更好的提议?” 南宫垂杨欲哭无泪,好土的名字!狗听了都摇头! 悄悄拉扯段玖的衣袖,殿下,您说说话啊…… 段玖看懂了南宫的小眼神,但以他的经验之谈来说,嫌弃“来福”这个名字,那么接下来的绝对一个不如一个。 段玖低低说道:“认了吧,就这个。” 南宫垂杨:“???” 姜小妹最先反应过来,不仅适应良好,甚至还能提出建议:“二姐,村里老人说了,贱名好养活!” “贱名?那简单,狗剩、榔头、柱子、臭蛋、黑娃、小强……”姜昉想都不想念出一串,自我肯定道:“我觉得傻狗很不错。” 就是埋汰老姜家的姓氏了。 南宫垂杨抖了抖,瞬间悟了殿下那句话。 “娘,来福饿了……” 姜昉特别顺畅地接话:“来福,你会吃饭吗?要娘喂你吗?” “来福是个大孩子了,不用喂!”挺起胸膛,一脸骄傲。 “来福真棒!”摸头,欣慰。 段玖冷眼看着两个戏精表演母慈子孝。 罗慧娘回过神,不确定地开口:“阿昉,你说这是谁儿子?” 姜大也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干笑道:“阿昉,爹真的不介意没有儿子。” 所以你大可不必给爹收养个野儿子回来。 姜昉:“我儿子啊!” “阿昉,这咋能是你儿子?传出去别人咋看你?” 姜大捂着心口,感觉心脏有些受不了。 早上多了个女儿,中午多了个孙子,一转眼三代同堂,搁谁谁不受冲击。 姜昉走过去,在爹娘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就立刻让他们接受了便宜孙子。 没办法,是女儿挖的陷阱害得人家脑子烧坏了,不接盘还能咋滴? 被官府知道也是麻烦! 姜大调整好表情,露出和蔼的笑:“来福啊,这里就是你的家,需要啥都跟爷、爷爷说,知道吗?” 罗慧娘打量着南宫垂杨,虽然傻了,但并没有寻常傻子流涎水痴笑的怪相,看着还挺讨喜的。 “来福真俊啊!” 姜昉与有荣焉地点点头,赞同道:“那是,不俊我还不收呢!” “对了,段玖咋想的?他能乐意?” 段玖木着脸,他乐意不乐意的,有区别么? 果然,姜昉不在意地摆摆手:“他有什么不乐意的,白捡个这么大的儿子。” 南宫垂杨不乐意了,揽着段玖的胳膊,摇头晃脑地喊道:“娘,哥哥刚才帮我擦脸,我最喜欢哥哥了!” 母夜叉别想捆绑他的殿下! 罗慧娘和姜大凌乱了,差辈儿了啊! “来福啊,不能叫他哥哥,得叫爹。” “他是你娘的相公,你得叫爹!” 南宫来福耍赖到底:“他就是我哥哥!哥哥哥哥哥哥……” 算了算了,不能跟脑子烧坏的人计较。 姜小妹自我介绍道:“来福,我是你的小姨!” 小白:“我也是!” “快,叫一声小姨来听听!” “嗯嗯,叫啊!” 南宫垂杨抬起白嫩的包子脸,叫个姨的,完全没啥心理障碍。 “小姨,小小姨。” 孩子还贴心地把俩个小姨给区分开了。 贾管事鄙夷地摇摇头,真是乱七八糟,乡下人也太不讲究了。 他随口调侃道:“可惜了,这个来福指不定也是个大人物。” 毕竟姜昉手气不一般,救的上一个乞丐,是知府少爷。 不过同样的好运怎么可能来两次,好心有好报也是有限度的。 南宫垂杨瞳孔猛地一缩,对这个贾管事涌上深深的警惕! 他合理怀疑,这人是狗日的雍帝安插在榔头村的眼线,所以,他更不能露馅儿! 段玖垂眸,看到南宫眼珠子滴溜溜乱转,就知道他又在胡思乱想了。 不管怎么说,身边终于有了一个自己人,段玖难得有些窝心。 “南……”段玖硬生生把发音转过去,说道:“来福,吃饭吧。” 南宫垂杨差点没绷住,殿下眼里那诡异的慈爱,是怎么回事?! 第84章 南宫碧池的挑衅 段玖难得的温情也是一闪而逝,神色刹那回归平淡,快得让南宫垂杨以为是幻觉。 盛氏带来的厨子,一日三餐都很丰盛,姜家几人都吃得很开心。 他们穷惯了,面对一桌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好饭好菜,敞开肚皮吃到撑。 至于姜昉,菜式多,口味好,最重要是不用自己动手,就是香。 也就段玖觉得平平无奇,不紧不慢地吃着,才不说他莫名其妙惦记姜昉做的菜,也不是什么珍馐,显得他特别没出息。 但这样吃饭的段玖,也足够让南宫垂杨惊讶了。 南宫垂杨还有些发热,加上夏日炎炎,其实没什么食欲,对面那些乡下人,吃相粗俗,让他更倒胃口。 还有那个雍帝派来监视殿下的眼线,贾管事是吧,心机可真深啊,吃相也那么难看,完全融入了这群乡下人! 南宫垂杨眯了眯眼,哼哼,别以为这样,就能骗过他,目光如炬! 贾管事的腿还有些隐隐作痛,倒是不影响胃口,毕竟盛氏的厨子做的菜,轻易也吃不到,当然是大口吃喝了。 身为知府家的管事,贾管事自视甚高,有一种宰相门前七品官的高傲。 不过老是端着,也累,他可是花了大钱在姜家养病的,怎么舒服怎么来。 唯一不舒服的就是姜大夫的干儿子。 这么好吃的饭菜都不晓得吃,老是盯着他的脸干嘛,能吃么? 看来是真的烧傻了,恢复无望的那种。 南宫垂杨收回探寻的目光,提醒自己小心,不能露出破绽,转头看到段玖吃饭,又被吓到了。 这还是那个挑食到矫情,急得国主杖毙几个御厨和一群宫人的殿下吗? 殿下怎么可能老老实实吃饭,还是如此普通的菜色! 这些菜敢端到殿下面前,拖下去打几十板子都是轻的! 南宫垂杨拼命给自己做心理建设,不要在眼线面前露出破绽,但眼泪终究是没忍住飙了出来。 殿下到底是受了多少磋磨啊!!! 器灵看得津津有味,忍不住喊出来:“啊,他好爱他!他真的好爱他!” 姜昉正津津有味吃着清炖乳鸽,猛地听到沙雕器灵冒出这么句话,狠狠一颤,忙去看南宫垂杨。 嘴里的肉差点没喷出来。 那小子看着段玖一脸泪水,就差把心疼哥哥打在公屏上,深情得她都没眼看。 “儿子,吃个饭你怎么还哭了?” 姜昉伸手,关切地给南宫垂杨擦泪。 段玖嘴角抽了抽,这不是…… 南宫垂杨正伤感着,倏地被什么糊了一脸,那股异味实在很难忽略。 定睛一看,居然是抹布! 伤感被抹得一干二净,气得他嘴唇都颤抖起来。 段玖这才发现南宫在哭,顺手就将刚夹的三鲜圆子,直接塞他嘴里。 “唔——!”瞪大眼,这手艺完全比不得御厨啊,殿下是真的爱吃么? 殿下终于能好好吃饭了,但,心情就是很复杂呀!呜呜呜…… 姜大:“这孩子,都说了这里就是你的家,哭啥?” 罗慧娘:“咋还越哭越厉害了?” 姜小妹:“来福是不是忘了怎么吃饭呀?我来喂你好啦!” 小白:“二姐,来福现在算几岁呀?” 贾管事:“鼻涕泡儿都冒出来了,赶紧给孩子擦擦吧!” 姜昉又默默举起抹布,吓得南宫垂杨立刻用力吸气,把鼻涕给吸回去。 “我会吃!我不哭了!”南宫垂杨拿起筷子开始刨饭,脸颊塞得鼓起来,笑嘻嘻道:“好好吃哦!” 姜家人都欣慰地笑起来,烧傻了,又没完全傻,挺好。 “来福会自己吃饭!” “来福还知道什么是好吃,真不错。” “来福比姜家宝好多了!” “来福真乖!” …… 南宫垂杨吃得更起劲了,一个劲往嘴里塞米饭。 大家又觉得,好像也没好到哪去…… 段玖有些无奈地叹气,给南宫夹菜。 也不知道南宫假装烧坏脑子,得装到什么时候了。 南宫垂杨开心道:“谢谢哥哥!哥哥对我最好啦!” 殿下给他夹菜诶,他一定全都吃掉! 边吃边瞥了姜昉一眼,殿下给母夜叉夹过吗?肯定没有,羡慕不死她! 姜昉不太确定地问:“我有种被小碧池示威的感觉,是我看错了吗?” 器灵斩钉截铁地回:“你没看错!还是那种登堂入室找上门来示威的最嚣张的小三!” “我要被个男孩子绿了?” 姜昉突然有了一个危险的想法!但也许会有出其不意的效果! 如果反派boss谈恋爱了,剧情是不是就能拐了个大弯,是不是就不会有未来的生灵涂炭? 至于爱情的对象,近水楼台先得月,有个现成的…… 器灵被梗住:“呃,主人,你想多了,他俩就是正经的上下级关系。” “真的吗?你确定吗?” “我确定!这对狗男男是清白的!” “哦。” 总觉得听出了一丝失望又遗憾的味道。 主人不是说不嗑的吗?在它不知道的时候,真香了? 器灵完全不知道,自己差点把姜昉带偏。 姜昉很快又振作起来,段玖会喜欢什么类型的男……啊不是,女孩子? 他身份尊贵,娇生惯养,一朝跌落泥泞,生活发生剧变,才会导致扭曲,那么,他应该会喜欢温暖善良的、能给他母爱般如水包容的女子吧! 但这只是猜测,所以还是得多物色各种类型的小姑娘,总有一款能让段玖喜欢吧! 段玖被姜昉看得有些发毛。 又来了,又来了,母夜叉一边吃东西,一边盯着他,不知道在想什么。 段玖沉住气,正襟危坐,敌不动,他不动。 南宫垂杨一天一夜没吃东西,其实早就饥肠辘辘,几口饭菜吃下去,胃口恢复正常,专心吃起来。 感觉到身边的殿下身体倏地一僵,南宫对这方面特别敏感,忙看过去。 是哪里不舒服么? 然后就对上姜昉色眯眯的眼神。 好你个母夜叉,这是看着他家殿下下饭呢?秀色可餐是吧? 就说殿下天人之姿,母夜叉不可能看上自己,这才是正常的嘛。 啊呸呸,垂涎殿下,她更不配! 南宫垂杨胡乱夹菜给姜昉,堆在她碗里,一脸天真无邪:“娘,这个好好吃!娘多吃点,娘好辛苦的!” 一直盯着发花痴,眼睛不累吗? 姜家人又欣慰地笑,来福真孝顺,这孩子没白养。 姜昉笑嘻嘻:“乖儿子夹的菜,就是香!” 南宫垂杨回她一个假笑,死女人,今晚就让你见识见识我堂堂樾国小神医下药的本事! 第85章 开天辟地智障婊 夏日午后,大家吃饱喝足,睡意上来,四合院一片安静。 倒是姜昉出门了,古代的夏天远没有现代热,就算穿着长裙长袖,也不是很难受。 不过为了抵御紫外线,姜昉还是撑着伞。 因为以前没怎么干活的缘故,她这具身体的皮肤还算白皙。 要是晒黑了,加上大红斑,会更吓人。 南宫垂杨一直跟在段玖身边,看到姜昉打伞出门,朝她的背影翻了个大大的白眼。 真是猪鼻子上插大葱——装相。 段玖也没去午休,吃了就躺着,那不成猪了。 何况他还有事情做,每天这个时候,是固定的喂鸡时间。 鸡崽们已经会认人,对段玖是最熟悉的,咯咯咯挥着小翅膀跑到他脚下。 段玖蹲下,洒了一把米在草地上。 因为盛氏过来住,就连鸡都能吃上米,要知道榔头村好多人家都吃不起。 南宫垂杨看到殿下自然而然地做这些粗活,又是受惊吓又是心疼,摇摇晃晃快要站不稳了。 殿下变得不挑食,是好的改变,但喂鸡算啥?! 段玖看着认真吃米的鸡崽们,垂下的眸子里,散发温柔的光。 之前还没分家的时候,蔡老太也就偶尔做一顿米饭,还是紧着姜家宝那个肥猪吃。 以为挨饿挨打的日子还会持续很久很久,突然就结束了。 从那一晚的叫花鸡开始。 南宫垂杨受不了了,真是离了大谱,不久前谁跟他说娇生惯养的殿下会喂鸡,打死谁他都不会信。 “九……哥哥,你别这样。”我怕! 段玖奇怪地看向他,哪样? “你怎么对小鸡都这么好啊?” 隔墙有耳,南宫垂杨憋了半天,才憋出这么句话。 对鸡崽都那么温柔,你是不是脑子坏掉了? 段玖摸了摸鸡崽,问:“你吃过叫花鸡吗?” 开玩笑,他喂鸡,绝对不是单纯的喂鸡! 南宫垂杨一愣,摇摇头,听都没听过,是鸡的品种?总不会是叫花子吃的吧? 段玖感叹道:“这满地跑的,都是一只只的叫花鸡。” 鸡崽们绒绒的黄毛顿时炸了,小动物对危险的感知让它们四散跑开。 那哪里是什么温柔的光,分明是吃货的光! 南宫垂杨一头雾水,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真的烧坏了脑子。 他已经跟不上殿下的节奏,脑子不够用了! 姜昉去了木匠家,买了两副拐棍,给贾管事和来福崽。 周木匠锯着木头,憨笑着开口:“前几天,你二叔还想赊账买个轮椅,但我小本生意,赊不起。” 其实是了解蔡扒皮的尿性,肯定会闹着把轮椅退回来。 “没想到你二婶是装病,你二叔闹着要休妻,真是……” 姜家人这大半个月,在榔头村特别有存在感,承包了茶余饭后的话题。 姜昉跟周木匠闲聊了一会儿,付了钱,拿着拐棍,又去了猎户家。 猎户看到她上门,吓得脸都白了:“那人、那人咋样了?” 要真是出了人命,他也脱不了干系。 姜昉:“没死,就是发烧,烧坏了脑子。” “那咋办?” “还能咋办?我养着呗!” 猎户顿时肃然起敬,得知姜昉是来买兔子,二话不说,刚好今日逮到了一只野兔,还多送她一只野鸡,都没要钱。 姜昉美滋滋地收下,回去的路上,遇到一个村妇,热情地跟她打招呼:“阿昉啊,好几天没见到你了,自家有了井,都不去河边洗衣了。感觉你们离大家伙儿越来越远了。” 东拉西扯半天,姜昉听出来了,醉翁之意不在酒。 正好,可以让段玖多跟村民们接触,感情嘛,都是处出来的。 村里还有不少青春少女,没准他能跟哪个看对眼…… “那,等太阳没这么晒了,我就带段玖去河边洗衣。” 村妇顿时两眼闪闪发光,忙点头:“就是就是,咱们始终是一个村的嘛!” 姜昉拎着东西走进四合院,迎面就撞上南宫垂杨泪水涟涟的包子脸。 段玖在劈柴,他在哭! 姜昉咬唇,免得自己笑出来。 忙放下手里的东西,关心地问道:“儿子,你怎么又哭了?是不是哥哥欺负你了?” 南宫垂杨忙摇头摆手:“没有没有!哥哥没有欺负我!他对我可好了!” 段玖也是心累,之前南宫还非要劈柴,劈得木块乱飞,差点砸死鸡崽。 被命令好好待着后就开始哭。 他不禁怀疑南宫是不是真的烧傻了。 “儿子,别哭了。”姜昉吐槽道:“林黛玉哭,叫雨打梨花,你哭,叫霜打茄子。” 南宫垂杨一愣,不服气地问:“林黛玉是谁?”哭得那么好看? “你别管她是谁,来,告诉娘,你哭什么?” 南宫垂杨抽噎着说:“哥哥要喂鸡,要劈柴,哥哥好累,我心疼哥哥。” 呜呜呜,殿下被母夜叉压迫得好惨啊! 姜昉皱眉:“这碧池的模样,似曾相识。” 或许该把姜来福改为姜小碧池。 器灵心有灵犀,瓮声瓮气说道:“哥哥,你女朋友好可怕,不像我,只会心疼哥哥。” “……我想抽他。” “他只是个孩子啊,千万不要放过他!” 看姜昉若有所思,似乎动摇了,南宫垂杨忙趁机央求:“娘,你别让哥哥做这么多事情,好么?” 姜昉冷笑一声,操起拐棍。 “心疼哥哥你就给钱,没钱就闭嘴,别逼我抽你!” 南宫垂杨哭声戛然而止,可恶!说变脸就变脸,害他差点没忍住崩人设。 要知道上一个对他这么没礼貌的人,当场就被毒粉伺候了! 忍了又忍,抽噎着开口:“我没钱……” “拿着。”姜昉把拐棍塞他手里。 “谢谢娘。”母夜叉给他拐棍,突然有点感动。 主要是不用累着殿下搀扶他了。 南宫垂杨破涕为笑,拄着拐棍在院子里走来走去。 姜昉夸道:“来福走得真好!” “是娘送我的东西好!” 又是其乐融融母慈子孝的画面。 段玖闭了闭眼,身边有一对戏精,只能逼着自己习惯。 至少,南宫没哭了…… 姜昉去问桂莲,能不能给点冰砖。 盛氏住进来后就命人把储存的冰给搬了过来,存在地窖,她每天都在房间摆着冰盆降温。 这在古代可是很奢侈的,冰数量也有限,但给一点,盛氏自然不可能吝啬。 桂莲去地窖取了两块冰砖,盛在盆里,纳闷道:“姜大夫要这么点冰块做什么?” 第86章 美人要应有尽有 “做吃的呀。” “啥?” 桂莲一脸心疼,这能做啥吃的,该不会是放白水里喝吧,那还是太浪费了。 姜昉暗笑,等她做出来,没准以后天天都能拿到冰。 段玖把劈好的柴整整齐齐码在墙角,累得喘气。 南宫垂杨想帮忙也不方便,拄着拐棍干站着,满脸心疼和委屈。 对段玖来说,这家伙别哭唧唧,就是帮忙了。 看到姜昉端着冰走进厨房,属于吃货的雷达自动运转! 南宫垂杨亦步亦趋跟着段玖一起到了厨房,朝姜昉快速投去一抹鄙夷。 那么一点冰块,稀罕得干啥似的,真是个村姑。 “咚咚”几声巨响,吓得南宫垂杨一抖,母夜叉好粗鲁啊,用布包着冰块,抡起来猛地磕在长桌上。 砸完了,姜昉朝他还笑了笑。 南宫垂杨总觉得这笑容也特别邪恶,特别不怀好意,好像磕的不是冰砖,而是他的头!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啥会有这种联想…… “娘,你这是做什么啊?” “儿子,你觉得娘是在做什么呢?” “我不知道呀!” 南宫垂杨撇撇嘴,八成不是好事! 厨娘问道:“姜大夫,有什么需要我们帮忙的么?” “还真有。” 姜昉想做的就是冰沙,现成的材料有西瓜,还有灶上熬着消暑的绿豆汤,可以做两个口味的。 冰沙有了炼乳口感更好,姜昉就教厨娘用羊乳和蔗糖熬制,做法很简单,就是不断搅拌变得粘稠,控制在小火,免得糊了影响口感。 羊乳是她回来的时候,找梅友乾买的。 厨子夫妻看出姜昉是要用冰做吃的,就是做法没见过。 富贵人家多是在米酒、绿豆汤或者蜂蜜水中加入冰块,这已经是一般人想都不敢想的奢侈。 两人也没再多问,一个搅拌一个控制火候,默契地干起来。 姜昉又翻出一把小锤子,把碎了的碎块敲成更小一块,哗啦啦倒在小木盆里,吩咐段玖:“用筷子把它们捣碎。” 南宫垂杨马上自告奋勇:“我来我来!我的手好好的呀,可以帮哥哥的!” 然后用力过大,让一些冰块从盆里迸射出来,掉到地上。 把姜昉给心疼的,那是肉眼可见的疼,冷光“嗖”地射向那小白痴。 南宫垂杨手里的筷子“啪嗒”掉到盆里,被吓得呆呆的样子有些可怜。 段玖不得不开口了,艰难地说道:“算了吧,他还是个孩子。” 心里想的却是,要不是南宫忠心耿耿,他也想抽。 冰块少了,姜昉做的吃食肯定分量会变少! 姜昉搬出一个西瓜,放在桌上,笑眯眯地说:“这话说的,我像是会打孩子的人吗?” 话音刚落,一掌下去,头大的西瓜就四分五裂了! 吓得南宫垂杨小心脏瞬间停止跳动,抱头喊道:“娘,来福错了,不要打来福!” 段玖:“……”演过头了,好丢脸。 南宫垂杨也觉得丢脸,只有他知道,自己不全是装的。 这鹌鹑一般的怂样,姜昉满意了,舒适了。 小样儿,刚才那个鄙夷的眼神,别以为她没看到。 “这点小事,娘怎么会打来福呢?” 南宫垂杨想嘤嘤又不敢,总觉得已经被姜昉狠狠打了一顿! 段玖拿起筷子,小心地用适合的力道,把冰块锉得更为细碎。 “这样可以了么?” 姜昉一看,让他继续锉。 南宫垂杨敢怒不敢言,眼前这个勤劳乖巧的少年,还是那个骄奢的殿下吗? 狠狠憋住泪水,又有些理解殿下为什么这样。 怂就怂吧,保命要紧! 段玖收到南宫怜惜又了然的目光,总觉得他误会了什么,又没完全误会。 姜昉把西瓜去籽,切成小块捣碎出汁,没有榨汁机就是这么苦逼。 渐渐地,空气中漫出一丝香甜的味道,来自锅里那浅黄色的粘稠物。 将碎成雪花似的冰屑分装在一排饭碗里,加入西瓜汁或者绿豆汤,再淋上香甜的炼乳,拌在一起。 包括小厮,四合院所有人都有份儿。 最后一个碗,姜昉小心眼的什么都只放一半。 没错,这碗是姜来福的,他浪费了冰,只配一碗最小的! 南宫垂杨捧着那碗明显比别人少一半的冰绿豆汁,嘴角抽搐。 不就是冷饮,有啥了不得? 无所谓地舀了一勺放嘴里,瞬间真香,煮了很久的绿豆本来就软糯,加上碎冰,口感沙沙的,冰冰凉凉还有一股奶香。 然而,两三口就见底了。 南宫垂杨感觉脸疼,呜呜呜…… 反正做法他也知道,回去天天让厨子做,呜呜呜…… 姜昉无视南宫垂杨可怜巴巴的小眼神,问段玖:“要哪个味道?” 段玖人生中第一次有了选择困难症,都想吃。 于是姜昉塞了两碗给他,本来多出来一碗是给自己的,大概是那张过于好看的脸上出现类似迟疑的表情,让她不忍心。 美人想要什么,就该应有尽有才对。 段玖呆了呆,这女人吃错药了?突然对他这么好,让人很难不怀疑是不是有什么陷阱。 姜昉尝了一口西瓜冰沙,没有机器刨得绵密,但也还凑合,有种颗粒咬起来的脆脆感觉。 南宫垂杨委屈地鼓起包子脸,眼巴巴看着段玖手里两碗满满的冰沙,心情竟有些复杂。 “娘,你偏心哥哥。” “昂,就是偏心,又怎样?” 南宫垂杨一脸正气凛然地盯着段玖,事出反常必有妖,殿下啊殿下,这陷阱还是让忠心的小南宫来踩吧! 段玖立马把疑虑抛开,舀一勺西瓜冰沙送入嘴里,被冰得一激灵,瞬间沁凉! 那个炼乳甜得恰到好处,完全不会腻,添色不少。 除此之外,似乎还有一丝别的甜味…… 姜家几人午休醒来,美滋滋吃着消暑的冰沙,觉得日子舒服得不像是真的。 几个小厮也都分了一碗,有的几口吃完意犹未尽,有的慢慢品尝,感叹道:“这是我不花钱能吃的么?” 在省城也没见过这样的吃法,以后有的炫耀了! 贾管事忍不住咆哮道:“老子可是花了钱的!” 姜昉敲了他好大一笔医药费呢! 等段玖吃完,姜昉瞅着日头约莫到了下午四点多,太阳没那么晒了,于是冲着段玖一挥手:“走,去河边。” 第87章 浩浩荡荡去洗衣 段玖有些懵逼:“去河边做什么?” 当然是给你相看小姑娘啊!让你尝到爱情的美好! 这个不好直说,姜昉柔情一笑:“还能做什么?当然是洗衣。” 段玖疑惑道:“有井水……” 自从搬进四合院,他都是在井边洗衣的。 姜昉眼一瞪,低吼道:“少啰嗦,赶紧的!” 行了,母夜叉还是那个折腾他的母夜叉。 段玖不知道姜昉又发什么神经,但他知道,抗争没用。 南宫垂杨震惊脸,他听到了什么?! 洗衣!去河边洗衣!男人洗衣!这个男人还是殿下! 看到段玖抱起堆满脏衣服的木盆,南宫垂杨差点破功,好想抡起拐棍打死可恶的大红斑,她还是人么? “娘,哥哥还要洗衣服么?”南宫垂杨皱眉,满脸不解:“我从没见过哪家是男子洗衣服。” “哥哥这叫男德修得好。” 啥玩意? 姜昉语重心长地教育道:“儿子,俗话说得好,男子有德便是才,男德高尚就是才能高。所以你多跟哥哥学习,守好男德。” 南宫垂杨不可置信地瞪大眼,反了她了! 跟男人说男德,这个世界太魔幻了吧!而且羞辱的还是他的殿下! 南宫垂杨又气又怒,一个没控制住,忘了装白痴,阴沉一笑:“不守男德又怎样?” 姜昉拿出劈西瓜的气势,狞笑道:“不守男德,几把骨折!” “???” “!!!”段玖深吸一口气,颤巍巍开口:“好了快走吧,早去早回。” 南宫还是个孩子,能不能不要这么口无遮拦! 南宫垂杨揉搓着有些发热的耳朵,不行了不行了,感觉耳朵都脏了! 狗日的雍帝,都不知道从哪里翻出来这么个极品女流氓,如此糟践殿下,一天都看不下去了! 他再次下定决心,今晚就动手! “姜大夫,姜大夫!”桂莲跑过来,笑眯眯说道:“我们少爷可喜欢吃你做的冰沙了,所以夫人说了,每天都做,冰不够就去省城买!当然也不劳烦姜大夫动手,让厨子做就是,大家都有份儿!” 姜昉忙说:“多谢盛夫人慷慨。” 除了段玖以外,还吃到两碗味道冰沙的,就是余子昂了。 盛氏满眼都是儿子,喂余子昂吃完,见他特别爱吃,就把自己那碗递过去。 余子昂想吃,但还是推脱让娘吃,非要她吃了一口,才肯让她喂。 盛氏觉得很窝心,笑着尝过一口后点点头,确实好吃,又消暑。 “娘让姜大夫再做就是了,每天都做。” 桂莲那份早就吃完了,回味着那个舒服的滋味,听到这话笑开了。 “姜大夫也说了,红豆汤啊牛乳羊乳还有各种鲜果都能做,自己随意搭配。” 余子昂眼睛一亮,央求道:“娘,你让阿昉姐再做几碗,我还想吃!” “不能吃多了,小心拉肚子。”盛氏溺爱儿子但也不会昏头。 想了想,盛氏又让桂莲去问问姜昉,还有没有其它的吃法,免得儿子吃腻了。 姜昉听了桂莲带的话,想了想,笑道:“有是有,但需要做一些工具才行,我先画出图纸,找村里的周木匠做就行。” 周木匠的妻弟是打铁的,一并省事了。 “行,反正钱不是问题,少爷吃得高兴就行。”桂莲笑着点头。 姜昉回房刷刷几笔,把图纸交给桂莲,就带着段玖和非要跟着的南宫垂杨,一起朝河边而去。 也不知道是巧合还是巧合,一路上,陆陆续续遇到带着脏衣服的雌性生物,个个都是满脸兴奋,布满红晕,双眼闪亮,仿佛不是要去洗衣,而是去捡钱。 段玖微微蹙眉,洗衣的人未免多了点,不过夏日洗衣频繁,倒也没什么奇怪的。 就是,有几个大娘拿着的好像是冬衣吧…… “姜昉还真带着段小哥出来洗衣了!” “我还能骗你们咋地?阿昉就算跟知府夫人和少爷住一起,那她也还是咱榔头村的人。” “天啊,她相公是越来越好看了!好看得不像真人!” “唉,姜昉还是那么丑……” 姜昉一记眼刀射过去,她还没聋呢!礼貌在哪? 南宫垂杨差点笑出声来,忙咬牙憋住。 从出了四合院开始,他就浑身绷紧,也不知道村里混了多少雍国的眼线,绝对不能露出破绽。 时刻谨记,自己是个烧坏脑子的孩子! 南宫垂杨鼓着包子脸,左看右看,状似好奇地扫过一张张看着都是普通村姑的脸,小声说道:“哥哥,她们都在看你。” 仿佛在看美味的点心,这还是文雅的说法,根本就是在看大肥肉嘛! 段玖后知后觉,才想起自己忘了把头发放下来,只能越发冷着脸,写满“生人勿近”。 那些目光是没有恶意,但他还是不舒服,唯一的好处,大概是衣服不用自己洗了。 母夜叉为什么一定要来河边,难道是不想他累着? 绝对不可能。 所以她想做什么? 段玖陷入沉思,又把南宫垂杨给心疼的,殿下很讨厌被人直勾勾盯着看的,国主还为此惩罚过很多失态的宫人,以至于宫里无人再敢直视。 现在沦落到,必须忍着被一群村姑垂涎! “我在省城都没见过段小哥这么俊的,会不会有人见色起意来抢他啊?” “再好看也是个死囚,还是上面给的,谁会抢?” “哎哟,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搞不好有人昏头嘞!” “女的昏头还是男的昏头?” …… 越说越离谱了! 段玖深呼吸,不跟无知村妇计较。 南宫垂杨努力憋泪,哽咽道:“哥哥累不累?我帮你拿几件吧。” “不累。”段玖面无表情:“你能不能别哭?” 南宫垂杨不信,空着的那只手抓过几件衣服搂在怀里。 谁不知道殿下身娇肉贵,皇子朝服对他来说都是重的,肯定是死要面子活受罪。 “阿昉,那个瘸腿的少年人是谁?” 虽然不如段小哥精致,但白白嫩嫩的,像个可口的包子。 南宫垂杨下意识挺起胸膛,说闲话的村姑终于提到他了! 姜昉瞥了一眼紧紧粘着段玖的南宫碧池,笑得玩味。 “他啊,一个傻子。” 众人愣住,看着挺正常的啊,咋是傻子了? “不信你们就去打他,都不会喊疼的。” 第88章 她的胸像搓衣板 南宫垂杨:“……” 天杀的母夜叉,真想把手里的衣服罩她头上暴揍一顿! 南宫垂杨不停提醒自己,周围有眼线,硬着头皮,拿出十二分的演技,“嗷”地扑过去,抱住姜昉的腿,哭喊道:“娘,我是来福啊!!!你别不要来福!!!” 呃…… 大娘小媳妇们了然,果然是傻子,真可怜啊。 姜昉这才露出慈祥的笑容:“娘开玩笑的呢!” 南宫垂杨不依不饶:“那你说我是你的谁?你告诉她们!”必须要一个名分! 再说他是傻子,他就把鼻涕蹭在她裙子上! 姜昉无奈,一副“真拿你没办法”的样子,宠溺地笑道:“他是我儿子,叫姜来福。” 南宫垂杨吸了吸鼻子,这还差不多。 “听到没?我是她儿子,叫姜来福!” 那一脸雀跃,真是傻得不轻——这是段玖和一群村妇共同的感受。 远处,一棵茂密的大树上,被枝叶遮挡的两个人面面相觑,发生了什么? 因为距离太远,他们听不清说啥,只看到小南宫抱着母夜叉的腿,似乎在哭。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小南宫夹的是脚吧?”不是夹到头啊! “你没记错,我合理怀疑他被人暗中替换了。”可是假货会假得这么明显么? 再一看,就看到南宫垂杨吃下去一个什么,涨红脸捶打自己的胸口,难受得快要死掉的样子! “难道小南宫被雍帝的眼线发现,要弄死他?我们得去救他!” “别冲动!那真的是小南宫么?” “看,母夜叉在做什么?” “可恶!竟敢当着咱们殿下的面,抱别的男人!” “殿下冲上去了!” 段玖丢开木盆,看着痛苦的南宫,罕见的手足无措。 “他……” 姜昉从后面环抱南宫垂杨的腰,用“海姆立克急救法”逼出他呼吸道堵住的野菜团子。 这熊孩子,一下没注意,就要嗝屁了。 因为南宫垂杨长得太可爱,看他哭唧唧,鼻头红红,一个婶子忍不住上前,糙黑的手捏了捏他的脸,手感真好。 从怀里掏出个黄色团子,递到他嘴边。 “别哭啦,给你吃好吃的野菜团子,玉米面裹的,里头还有肉馅!” 南宫垂杨没吃过野菜,不知道什么味道,但这玩意有股汗臭味,他是真真切切闻到了。 “谢、谢谢婶子。” 好多眼睛兴致勃勃盯着他,不知道哪双眼睛来自眼线。 南宫垂杨忍着没露出嫌弃的表情,再忍着恶心囫囵吞枣塞嘴里,只想赶紧咽下去。 然后就悲剧了。 这是南宫垂杨第一次离死亡这么近! 谁会想到,堂堂樾国小神医,死于一个散发着汗臭的野菜团子! 他还没带殿下回国,还没帮他复仇,不甘心啊! “儿子,你怎么这么不省心?” 南宫垂杨被噎得眼前发黑,那个恨啊,该死的母夜叉还在那里说风凉话! 他即使是死了,被钉在棺材里了,也要在墓里,用这腐朽的声带喊出:“去你.妈.的!姜昉你不是人!” 感觉姜昉将自己拎起来,从后面抱住,她又想做什么? 仿佛过了很久,又像是一瞬间,腰腹一股力道自下而上冲开气管,堵住的野菜团子“咚”地弹出去。 空气重新盈满肺部,南宫垂杨不停喘息,这就是死里逃生的感觉么? 周围一阵惊叫。 “活了活了!真是吓死个人!” “哎哟,我也是好心给这孩子吃点东西,我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还好没出人命!” “姜昉你现在不差钱吧,瞧把孩子给饿的……” “我之前一直不信姜昉会医术,没想到她还真有两把刷子!” “不过女人这么抱着男人合适么?男女授受不亲……” “救人要紧!何况他就是个傻子,算什么男人?” 南宫垂杨刚缓过来,就听到这话,气得差点又厥过去。 “你怎么样了?”段玖抓住南宫的肩,眼底流露出一丝焦急之色。 南宫是儿时玩伴,是不惜伤害自己也要来到他身边,保护他的手下,这份情谊,温暖珍贵。 器灵:“噢我的老伙计,你确定不跟我一起磕这对狗男男吗?你这愚蠢的土拨鼠,这可真是太可惜了!” 姜昉:“你再磕,我就给他们下春药。” “……” 远处树枝后藏着的两个人:“看来他就是小南宫。” “是他,假货不可能瞒过咱们殿下。” “所以为什么抱着母夜叉的腿?” “我依稀仿佛听到他喊‘娘’……” “???” 南宫垂杨看到殿下素来凉薄的眸子里,竟然因为自己浮现出着急这样的情绪,激动得他一把抱住段玖。 “我很好!没事了!” 母夜叉就是他南宫的再生父母,以后叫娘,他会多一点真心的吧,啊呸,要不是她,他至于吃下那个野菜团子么! 这件事唯一的价值就是,刚才的急救法子,很有价值。 南宫垂杨回忆着,姜昉从身后抱着他,胸贴上他的背,夏衫又比较薄…… 那个触感,那个轮廓,软乎乎的,是一种很微妙的迷人感觉。 打住!怎么可以觉得姜昉迷人,她脸那么丑,再好的胸也没用!何况胸也就那样! 段玖:“你身体感觉怎么样?” 这事也怪他,没及时告诉南宫,这个穷乡僻壤目前并没有雍帝派来的眼线。 大概雍帝觉得樾国是手下败将,他一个病弱质子翻不起风浪,不值得费心监视。 前段时间倒是有一个眼线,装扮成货郎,也没见到了。 南宫垂杨回过神,听到这话,猛地摇头:“她的胸一点感觉也没有,平得像搓衣板!” 所有人:“……” 段玖突然什么都不想告诉他了,甚至想打他。 南宫垂杨自己也吓了一跳,感觉所有人都用质疑的目光看他,姜来福的马甲要掉了! 完了完了,该怎么补救? 段玖推开南宫垂杨,还朝他笑了笑,笑得他心里一个咯噔。 然后他就看到殿下抽出盆里的棒槌,递给姜昉。 姜昉给了段玖一个赞赏的眼神,行啊,不错,自动自觉。 “算了吧,他还是个孩子。”给野菜丸子的好心大婶这么劝着。 更多人反对:“孩子不打不成器啊!要是成了流氓就来不及啦!” “自己不打那就会被外面的人打!” “就是,要是被抓去大牢会很惨的!赶紧的,好好教育!” 南宫垂杨崩溃了,嚎啕大哭:“娘,我错了!!!我再也不敢了!!!” 第89章 你俩搁这猜谜呢 这次,树上两个同伴听清楚了,吓得差点跌下去。 他们抱在一起瑟瑟发抖。 “咋回事啊?小南宫是不是被母夜叉下降头了?” “可是棍子是殿下给母夜叉的!” “殿下也被下降头了?” “好可怕……” 姜昉没有真的揍南宫垂杨,把孩子给吓得够呛,一行人笑闹着,往河边走去, 其他村民看着浩浩荡荡的洗衣大军,忍不住寻思今日是啥好日子? 结伴洗衣服不稀奇,咋的个个看起来都欢天喜地的? 哦,除了女人堆里仅有的俩少年,一个面无表情,一个哭丧着脸。 这一看不得了,男村民都看得眼神发直,呆呆盯着段玖,张着嘴就差流哈喇子。 有个别魔怔了的,脚步不自觉跟上洗衣大军,走到河边才清醒,红着脸落荒而逃。 这次洗衣的人多,大家都想在段玖附近,抢位置差点没打起来。 河滩排了长长一溜儿,隔着老远的也抻着脖子,一边洗一边看段玖。 “段小哥,你还愣着干嘛?” 段玖有点懵,他都已经这么出卖色相,怎么没有一个人来抢着帮他洗衣? 还催促上了! 就上次,她们还联合起来指责姜昉,不该让相公洗衣服。 女人心海底针,段玖看不懂这群村妇了。 洗衣服的大娘小媳妇们交换着眼神,窃笑,这是她们商量好的。 开玩笑,太快洗完段小哥就得走了,能多看他几眼也好嘛! 哎哟,怎么会有人发呆都那么好看!姜昉天天对着这么张脸,会不会夭寿哦! “哥哥,我来洗吧!” 南宫垂杨自告奋勇,他洗好过殿下洗。 说着就盘腿坐在岩石上,拿过一件衣服弄湿了,开始卖力地搓揉。 还不忘朝姜昉邀功:“娘,来福乖不乖?” 南宫垂杨不说,姜昉也会把衣服塞给他洗。 “嗯嗯,来福最乖了。”摸头。 南宫垂杨一僵,蓦地想起那双手搂着自己的腰…… 他忙低下头,使劲甩开不该有的念头,又不是真的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怎么能被个丑女弄得心猿意马? 南宫垂杨一本正经开始回想姜昉那个急救法子。 姜昉拍了拍段玖的肩,笑道:“我们没事做,就四处走走吧,怎么样?” 她觉得自己要多真诚就有多真诚,段玖只觉得可疑。 “我可以拒绝吗?” “你说呢?” 呵呵,那她还装模作样地问他,肯定有鬼! 段玖打起十二分的精神,跟在姜昉身边,慢悠悠沿着河滩走着。 “你看那个小姑娘,戴着银簪的,笑起来有酒窝,是我们榔头村的村花!漂亮吧?” 段玖看了一眼,这朵村花,在宫里也就勉强能当个洒扫的。 “扎红头绳的是周木匠的闺女,我听她爹说,她雕刻很厉害,周木匠打的床,有她雕花就能多卖二两银子呢!是不是特别能干?” 段玖看了一眼,家里不缺床,而且母夜叉不像是会额外花这个钱的。 “还有上次给你一筐田鸡的姑娘,没忘记吧?她小麦色的肌肤真是别有一番风味,越看越耐看。你觉得呢?” 段玖看了一眼,什么没忘记,压根就没记住。那个板栗烧田鸡挺好吃,什么时候再做? 姜昉兴致勃勃把来洗衣的少女们都介绍了个遍,看段玖跟木头似的,不满道:“我说了这么多,你给点反应啊!” 段玖警惕起来:“我该有什么反应?” “段玖什么身份,从小到大见过的美人多了,什么国色天香在他面前都不够看的。”器灵纳闷道:“主人,你到底想做什么?” 姜昉梗住,她怎么忘了这茬! 吃惯大餐的人,喜欢上清粥小菜的几率,实在太小。 “我这不是让他感受感受榔头村人的淳朴和热情,没准将来不忍心毁了这里。” “主人,我好想哭哦~” “你又发什么癫?” “你终于肯正经干活了!” 于是姜昉又拉着段玖跟各位大娘大婶打招呼,把她们乐得见牙不见眼,洗衣服洗得更带劲了。 逛了一圈,走回南宫垂杨身边,就看到那小子两手空空,凭着讨喜的脸和抹了蜜的嘴,盆里的衣服全到了附近的女人们手里。 能丢给别人做,自己绝不动手! 京城,皇宫。 雍帝斜倚在凉亭的软塌上,“噗噗”吐出葡萄籽,懒洋洋打个哈欠。 身上精致的竹青色常服,刺绣巧夺天工,布料上乘很难褶皱,都被他蹂躏出了折痕。 “无聊,无聊啊!有个成语怎么说的来着?” 站在左侧的太监很是机灵,立刻谄笑着说道:“回陛下,是‘百无聊赖’。” 雍帝深深地叹道:“百无聊赖啊!总觉得少了点什么。” 太监自以为收到了暗示,带着试探,小心翼翼地开口:“陛下登基快一年,太后娘娘还不放心您独当一面,然而不是所有人都能理解这片慈母之心。据奴才所知,很多朝臣不满了。” 说到最后,语气都带着一丝义愤填膺。 太后母凭子贵,得以把持朝政多年,如今还不肯还政,陛下早该按耐不住了。 别看陛下表面不学无术,放荡不羁,这绝对是迫于太后的威压,装的。 雍帝脸色沉沉,显然是被戳中。 “母后如此作为,朕记得,也有个成语……” 太监一喜,迫不及待回道:“是‘牡鸡司晨’啊陛下!” 你俩搁这猜谜呢? 雍帝右侧的宫女微微撇嘴,面上那双死鱼眼纹丝不动,看着这个死太监把自己作死。 下一瞬,雍帝就笑了,像是说着天气一般,直接挑明:“你是在挑拨朕和母后的关系。” 碎嘴太监蓦地感觉到一股危险气息,腿一抖,跪下了。 “奴才不敢,奴才不敢……” “居然敢把朕的母后比作鸡,那朕岂不是鸡崽!朕是真不能忍啊!” 死鱼眼宫女挥挥手,立刻有侍卫过来,把这个挑拨离间的太监给拖走。 自会有人审出是谁唆使的,再禀告太后娘娘。 碎嘴太监哀嚎:“奴才对陛下一片忠心,日月可鉴啊!” 陛下韬光养晦多年,他太心急了,一时忘形,竟在这大庭广众之下试探陛下。 结果被当作太后那边的人,大冤种啊! “陛下饶命!陛下要做个明君啊!!!” 第90章 太后的心结禁忌 雍帝气得叉腰吼道:“为什么要做个明君?你想累死朕啊?坏东西!” 他就想当个不带脑子的纨绔,他就想当个没出息的妈宝,怎么就这么难? “???” 碎嘴太监傻住了,脑子里灵光一闪,差点吐血。 朝野上下,好像都误会了什么! 有没有一种可能,雍帝并没有深藏不露,这丫的不学无术,压根不是装的? 可惜他永远没机会知道了。 雍帝没好气地看向死鱼眼宫女:“臻臻啊,这是第几个了?” 臻臻:“五。” 雍帝早就习惯了她的惜字如金,继续抱怨道:“他们怎么就是不信朕生性淡泊,日月可鉴!” 臻臻寻思,有个太强势的娘,没半个竞争的兄弟,就是这么没危机感。 瞥见门口有个太监做了个手势,臻臻提醒道:“陛下,太后娘娘叫您去御书房。” 雍帝皮一紧,知道母后叫自己不会是考校功课,而且明明从小到大也没挨过打,但他就是怕。 那是一种骨子里的怕怕,大概源于太后过于威严,所带来的隔阂感。 御书房。 太后端坐在书案后,奋笔疾书。 她四十出头,年轻时明艳的长相,随着岁月渐长加上权势浸染,已然带上凛然的锋利。 双眉之间有一道淡淡的沟壑,显示主人常年蹙眉,极少笑。 “母后。”雍帝恭敬地弯腰施礼。 太后“嗯”了一声,写完当下那本奏折,才放下笔,挺直背脊,淡淡看向自己儿子。 雍帝看到桌上那摞起来有半个人高的奏折,露出头疼的表情。 可怕啊,做个明君就得天天面对这些,他还想多活到七老八十呢! “今日做了什么?” 就算雍帝眼睛盯着奏折,太后也知道他没有半分觊觎之意。 这孩子在宫里长大,竟然还能如一张白纸,装都装不来。 对太后来说,这样的雍帝,总归是最好的。 雍帝笑了,母后隔三差五都会问同一个问题,他不爱动脑子,但他不傻,知道这就是太后表达母子情的方式。 自己的一举一动,母后能不知道么。 雍帝一五一十老老实实地回道:“今日儿臣起了个大早,去莲花池摘了好些莲蓬……” 太后罕有地走神,莲花、莲蓬,这些,乡下都有吧…… 心腹嬷嬷知道主子在想什么,眼底不由闪过心疼之色。 一晃眼就过去十八年了,时间没能冲淡主子的思念之情,埋得越深,越苦啊! 雍帝说到碎嘴太监,又是一阵鬼火冒。 太后柔和的神情转瞬即逝,点点头,又问道:“樾国质子如何了?” 战败国送来的小小质子,犯不着她亲自张罗,交给雍帝安置,也算给他个事做。 两个少年是同龄人,想来能玩到一起。 当然,偶尔还是要过问一下的。 雍帝不满地嘟囔道:“母后又不是不知道,段泣人如其名,虚弱得很,大半时间都窝在房里养生,极为无趣。” 要说雍帝单纯,没有野心,但关键问题上撒起谎来,也是不带眨眼的。 这是他第一次阳奉阴违,违逆母后的意思,早就想好了说辞。 太后吩咐道:“那便叫御医随时留意着,免得出岔子。” 印象中那个质子很是孱弱,寡言,倒是那张脸,漂亮得不像话。 说是樾国国主最宠爱的儿子,偏偏又取个那样的名字…… 太后对无关的皇家秘辛不感兴趣,很快抛开,想到一件往事,难得露出点笑意:“邈儿,小时候你还把人家当作小姑娘,记得么?” 不记得!也不想听! 雍帝顿时面红耳赤,抬袖掩住脸,嚷嚷:“母后,别提了,羞煞儿臣也!” 这是他毕生的黑历史,过不去的坎儿! 太后止住话头,说道:“行了,你玩儿去吧。” 雍帝再度躬身施礼,离开御书房。 心腹嬷嬷看着小皇帝意气风发的身影,多年来养尊处优的生活,这孩子的确被天家养出来一身贵气。 可到底…… 她咬咬牙,顾不得太后的心结,和禁忌,低声说道:“太后娘娘,十八年了,是时候……” 如履薄冰十八年,如今大权在握,还不能喘口气么? “哀家心里有数。”太后瞳孔颤了颤,厉喝:“出去。” 心腹嬷嬷红着眼缓缓退下。 其实,主子也是害怕吧,才会逃避,好歹有个念想。 就连她一个下人也不敢想,主子最惦念的,还在不在。 太后静静端坐在宽大的御座上,眉眼间显出疲惫和倦意,压抑了多年的情感,瞬间翻涌,咆哮着想要个出口。 可是,还不到时候。 她从来都知道,自己早已没了当一个母亲的资格。 太后眼神恢复冷硬,哪怕在人后,她也不允许自己有这般矫情作态。 有事红颜祸水,无事牝鸡司晨。 男人死鸭子嘴硬的样子,最是可笑。 要她姜世音还政,她偏不。 雍帝憋着一股气走远,呼呼喘气,终于想起少了点什么。 猛地停住脚,身后的宫人们反应迅速地站稳,没有摔成一团。 “也不知道陈定那小子死哪去了?居然好些日子没给朕传来段泣的惨状!朕要鸽子!” 没有鸽子,没有乐子! 臻臻的死鱼眼木木的翻个白眼。 还能去哪,不是在青楼,就是在去青楼的路上。 取出小纸条写上:死哪去了?再不干活就调你回来当太监总管。 绑在鸽子脚腕子上,放飞。 “陛下玩够了就接段质子回来,瞒不了多久的。” “母后还会为了一个质子惩罚朕不成?”雍帝满不在乎地哼哼:“能瞒多久是多久,方能消朕的心头之气!” 臻臻忍不住好奇:“段质子究竟怎么得罪陛下了?难不成是因为人家长得漂亮?”就心生嫉妒? 雍帝立刻炸毛:“漂亮?那也叫漂亮?臻臻,你是真没吃过好东西啊!” 臻臻:“哦。” 也不知道他脸红个什么劲? 榔头村。 太阳渐渐下山,大家带着洗干净的衣服,有说有笑,各回各家。 姜家门前,曹庆花跟个木墩子似的死活赖在那里,怎么都不肯走。 蔡老太早就骂累了,拉着姜二回屋里,房门紧闭,曹大嫂已经不见踪影。 看到姜昉,曹庆花猛地跳起来,冲上前嘶喊道:“姜昉!你害得我好惨啊!你二叔要是休了我,你就得养我!” 第91章 母夜叉超冷酷的 姜二一直注意着外边的动静,听了这话马上走出房间,拉过曹庆花,怒喝道:“是阿昉要你装病的吗?曹庆花你要点脸吧!” “你懂啥?姜昉明明跟我说好的!我不都是为了你儿子么!” 姜昉莫名其妙:“我跟你说好什么了?” 曹庆花理直气壮地说:“你让家宝当知府少爷的伴读,我这瘫病就被你治好!” 姜二额角青筋一跳,胡言乱语的,脑子也坏掉了! “我就说把休书给她,你非要叫家宝回来,耽误功课!”蔡老太拉长一张老脸,也走了过来,不屑又骄傲:“还好我们家宝比你这个爹拎得清,不肯回来!” 这次,蔡老太难得没有朝姜昉摆脸色,也没有阴阳怪气。 要不是姜昉拆穿了曹庆花,她这把老骨头还不足的得被这恶媳妇磋磨多久。 其实是对上这个孙女,蔡老太就有些发憷,但她是不会承认的! 说到姜家宝不肯回来,曹庆花又想哭了,这就是生了一个叉烧的悲哀啊! 曹庆花狠狠一抹眼,说道:“家宝回不回来,我都不会走!我死都是你们老姜家的人!” 反正她是耗上了! “死死死!就光出张嘴!吓唬谁呢!” “老太婆你别把我逼急了!小心鱼死网破!” …… 姜昉没兴趣看这俩货扯皮,带着段玖和南宫垂杨走了。 蔡老太眼瞅着她走远,这才拉住一个洗衣妇人问道:“那个拄着拐棍的小子,是谁啊?” 妇人笑嘻嘻回她:“姜昉的儿子,叫姜来福,也就是你的重孙。” “啥?”蔡老太掏了掏耳朵,确定自己没听错,脚下一蹬,追上去:“姜昉你给我站住!” 姜二忙拦住她:“娘啊,长点记性吧!别招惹阿昉了!” 累啊,一个两个的怎么都拎不清。 蔡老太怒道:“她这是乱了我们老姜家的香火啊!我能不管吗?” “都分家了你管她呢!再说了你管得着么?” “你个不孝子!不帮着我还犯怂,你究竟是不是男人?” 姜二翻了个白眼,手松开。 “去去去,我不拦你了。” 蔡老太愣住,又开始干嚎,什么“老头子你怎么走得那么早”“两个儿子都靠不住”之类的话,脚却是不动了。 四合院。 姜昉请厨子夫妻收拾好野兔和野鸡,野鸡脱毛,野兔切成丁。 厨房的食材和配料都很丰富,姜昉捋起袖子,用白酒、盐、姜片、葱段还有八角茴香各种香料,腌制好兔丁,放到一边。 野鸡还是完完整整的,要做个豪华版的叫花鸡。 回来的路上,姜昉随口问段玖想吃什么鸡,那家伙有些扭捏地说,那晚吃过的鸡挺好。 看在他这几天表现不错,没让她操什么心的份上,可以满足他。 南宫垂杨冷眼看着姜昉处理食材,在她身上勉强找到一个优点——会做吃的。 可这也没什么好稀罕的,别说对殿下,就是对他来说,都是微不足道。 毕竟他们谁会缺厨子? 南宫垂杨正在高贵冷艳地瞧不起姜昉,看到她面无表情地拿出一把银色的小刀,利索地给鸡开膛破肚。 他倏地捂着胸膛,不想看又忍不住去看。 母夜叉那块大红斑,在这个时候,显得更可怕了。 姜昉掏出内脏,让厨子晚饭做个鸡杂汤。 野鸡比家鸡体型大,肚子里能塞不少东西,干贝、虾米、火腿还有香菇、板栗、糯米,再加上盐和葱姜蒜。 姜小妹已经在不停咽口水,想象着那股绝美的滋味。 “二姐,我不能再看下去了,越看越饿!” 说完就拉着同样犯馋的小白跑了出去。 “走,咱去告诉娘,今晚有二姐做的菜!” 姜昉把鸡肚子三两下缝合好,修长的鸡脖子拧起来打个结,使得鸡皮更紧实。 “啊……” 南宫垂杨打了个寒颤,不自觉摸了摸自己的脖子,母夜叉真是超冷酷的,整个人看起来可怕极了! 尤其是,殿下一直全神贯注地看着,眼底甚至有一丝痴迷,一定是他看错了! 姜昉莫名其妙地看了南宫垂杨一眼,这小子在想什么? 脸色红红白白的转换,时不时还有些发青,色彩缤纷的。 把鸡递给段玖,说:“跟上次那样包起来,你还知道做吧?” 段玖点点头,他特意摘了一片最大的莲叶,泥巴也挖好加了水,一回生二回熟,弄得像模像样的。 南宫垂杨惊呆了,都忘了卖傻帮忙。 这么脏的活儿,殿下肯定没少做,瞧瞧,多么娴熟,任劳任怨的! 他咬牙切齿,心头一阵绞痛。 不能忍了,一定要快点把姜昉那个魔鬼干掉! 等到两道菜做好,大家满怀期待地上桌,连厨子夫妻做的菜也不怎么在意了。 好脾气的两口子也没在意,说实话,他们闻着兔肉那霸道的香辣味,都口舌生津。 他们两口子习惯做清淡的菜,没想过中药里的茱萸也能当调料,形成一种全新的味道。 姜昉给麻辣兔丁撒上一把白芝麻,大功告成。 唯一不足的地方就是,茱萸的辣味跟辣椒是有区别的,不知道有没有可能寻到野生辣椒。 南宫垂杨极力压制自己泛滥的口水,这个味道从没闻到过,好勾人啊! 裹野鸡的泥巴烤得焦黑,轻易被敲开。 鸡肉被焖烤得油滋滋,光看颜色就让人食欲大开,剪开缝合的肚皮,里面塞的那些七七八八的东西露出来,那糅杂在一起的各种香味,让人忍不住用力吸气。 姜小妹大喊道:“好香好香啊!” 四合院不算小了,两道菜的香味还是飘到了盛氏的房间,桂莲很快就过来了。 “这一闻啊,就知道不是我们家厨子做的!我们少爷说,那一准是阿昉姐做的菜!” 桂莲不来,姜昉也是要送一份到盛氏那里的。 但是盛氏吃素,余子昂有伤吃不得辣,桂莲可以独享麻辣兔丁,把她给乐得。 等桂莲一走,除了南宫垂杨,所有人迫不及待开始干饭。 就连厨子夫妻也有份,吃一口满眼赞叹,姜昉做菜的过程他们看到了,学会了,以后自己也能做! 贾管事也不能吃麻辣兔丁,老哀怨了,一门心思专攻叫花鸡,跟段玖眼神对上,滋拉滋拉火花四溅。 第92章 南宫垂杨的谋杀 对挑食到欠揍的小皇子来说,那晚,姜昉做的叫花鸡深深印在脑海,让他心心念念,是任何山珍海味再难企及的美味。 南宫垂杨一脸贤惠,拿起勺子给段玖舀了一勺野鸡肚子里的饭菜。 可怜的殿下,喜欢就多吃点,好好补补吧。 “来福是没胃口么?姜大夫,你再给他看看伤口,耽误吃饭多可惜啊!” 贾管事恨不得再多生出一张嘴,所以看这小子自己能忍住不吃,很是纳闷。 明明他骨折更严重,胃口老好了! 南宫垂杨吓一跳,他是看不上那只野鸡好不好! 鸡肉被泥巴包裹着,肯定脏死了,怎么吃? “我胃口很好的!” 为了贾管事不怀疑自己,南宫垂杨勉强挖了一勺放进嘴里,旋即瞪大眼。 糯米和板栗已经熟得软烂,加上肉的咸香鲜甜,糅杂在一起,真的好好吃! 一时间没人说话,都顾着吃了。 麻辣兔丁特别下饭,大家辣得红着脸含着泪,却也停不下来。 还好姜昉把牛乳熬煮成奶茶,可以用来解辣。 盛氏在房里用饭,多年来,为了找到儿子,她虔诚地求神拜佛,习惯了吃素。 架不住余子昂让她尝尝,吃了一口野鸡肚子里焖出来的那些东西。 原本想着吃个新鲜,没想到特别美味,让她赞不绝口。 “阿昉姐可能干了!”余子昂吃得满嘴流油,与有荣焉。 盛氏看儿子一脸崇拜和信赖,心生警惕。 得防着姜昉几句话就把儿子拉拢过去。 余子昂遗憾道:“可惜我不能吃麻辣兔丁……” 他还想跟大家一起吃饭,但娘说想跟他多相处,他也就只能忍着。 盛氏:“那还不简单,让家里的厨子学会了,你想吃多少都行。” 桂莲笑着说:“姜大夫不藏私,怎么做的,他们都看着呢。” 入夜。 南宫垂杨看着他的殿下给母夜叉打洗澡水,坚强地没让自己哭出来,而是在脑海中计划,如何不着痕迹干掉姜昉。 好吃的叫花鸡已经抛到脑后,她该死! 姜昉有点诧异地多看了南宫垂杨好几眼,这心机脏包,不仅没哭,还安静得不同寻常。 等到要就寝的时候,南宫垂杨可怜兮兮地哀求:“娘,我能不能跟哥哥睡?我怕黑……” 装傻子也有好处,就是可以肆无忌惮粘着殿下。 母夜叉要是不答应,他就打滚撒泼,怎么都要达到目的! 姜昉:“求我。” 南宫垂杨:“……” 他挤出笑脸,使出浑身解数撒娇卖痴,就差跪下了,终于让母夜叉松口。 “行吧。”姜昉笑着感叹:“哎呀,我儿子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 南宫垂杨嘚瑟地尾巴都要翘上天了,直到知道姜昉和段玖一直都是分房睡,顿时垮起批脸,恨恨地磨牙。 可恶的母夜叉,居然敢耍他! 算了,往好的想,看来殿下还是守住了贞操,接下来,就等着他小南宫把殿下解救出去了! 月上中天,夜深人静。 关了门,南宫垂杨哀怨道:“今日可算过完了,好累啊,装傻子比正常人累多了。” 说出去谁敢信,这一天比他在陷阱里被捕兽夹夹着的一天一夜还难熬! 段玖瞥了瞥南宫垂杨,面上迅速闪过一丝怜悯之色。 这就累了,天真如南宫,还不知道,接下来每一天都是在战斗。 “闭嘴,睡觉。” 南宫垂杨:“我处理下伤口就睡!” 段玖有些纳闷,他什么时候又多了伤口,就看到南宫三两下把脚腕的纱布给拆开了。 咦,这个线不是桑皮线,没见过诶,拆开看看! 南宫垂杨拿起剪子就要去剪,段玖一拍他的后脑勺,低喝道:“不准乱动,这是命令。” “……是。” 南宫垂杨委屈地把纱布又给包扎回去。 其实身为医者,怎么可能不知道,姜昉缝合之术比自己好,而且他的发烧也退了些。 他就是不服气嘛,才不肯承认一个村姑比他堂堂樾国小神医还强! 等到身边的殿下呼吸缓慢均匀下来,外面院子也静悄悄的,南宫垂杨轻手轻脚起身,拄着拐棍慢慢走出去。 段玖睡眠浅,倏地醒过来,却没有叫住南宫。 这小子八成还要闹些幺蛾子,九成会被姜昉的毒打。 自己还是静静地看戏好了。 南宫垂杨打开门,探出头,做贼似的看着四周,所有房间的烛光都熄了,是动手的好时机! 他身上有一颗极品毒药,正好用来招呼母夜叉。 这也就是情况特殊,不然他非得把母夜叉折磨得求生不能求死不得! 器灵:“主人,你儿子朝你房间来了!” 姜昉一喜:“你居然还有监测功能?范围多广?” “没有啦,我只是听到了拐棍的声音而已哦~贾管事偷吃麻辣鸡丁,拉得虚脱了,应该是起不来的哦~” 白高兴一场。 南宫垂杨屏息静气等了一会儿,确定姜昉房间里很安静,应该是睡熟了。 嘴角露出一丝狞笑,轻轻挪到窗子边,还好是夏日,窗子开着,而靠窗的小几上,有一个茶壶。 毒药入水即化,天助他也! 姜昉透过床帐,看到南宫垂杨揭开茶壶盖,放了个什么东西进去。 “儿子,你怎么来娘这里了?” 南宫垂杨刚把茶壶盖好,突然听到黑暗中传来这么一句,吓得冒出一身冷汗。 母夜叉看到了他下药了吗?母夜叉有点医术,万一察觉出水里多了东西,该怎么解释? 就算想把水强塞到她嘴里,也很难做到吧,他四肢健全的时候都不一定能比母夜叉力气大…… 南宫垂杨满头汗,急中生智,决定装作梦游! 他晃了晃身体,不搭理姜昉的问话,转身就走。 姜昉追出来,就看到南宫垂杨两眼发直,动作呆滞,完全听不到自己说话,只知道走来走去,不知道要做什么,要去哪里。 眼看南宫垂杨走到大门边,姜昉恍然大悟:“原来是梦游啊!梦游的人可不能被惊吓到。” 南宫垂杨在心里暗笑,她信了她信了! 然后看到姜昉打开大门,一脸期待,明摆着他走出去就马上关门! 这个自私狠心的恶婆娘,想趁机丢了他,没门! 南宫垂杨脚步一转,又朝着院子里走去。 第93章 南宫垂杨被吊打 姜昉一脸可惜,还挺想看看这戏精能走多远。 南宫垂杨提心吊胆回到房里,在床上躺下,身边的段玖睡得面容平静,睡得很沉。 感觉到姜昉站在床边,一直没走,直勾勾盯着自己。 他被盯得受不了,睁开眼装作刚刚醒过来,迷迷糊糊地说道:“娘?” 只见姜昉手里拿着一捆麻绳,南宫垂杨大惊失色,想说什么,嘴里就被塞了一团布。 “嘘,吵醒哥哥就不好了。” 然后一圈一圈,把南宫垂杨结结实实地五花大绑,勒得他差点喘不过气来。 “呜呜呜……” 段玖的眼悄悄打开一条缝隙,就看到南宫被绑成了蚕蛹。 银白的月光洒进来,映照得南宫的脸青白又惨淡。 姜昉居高临下看着扭动着差点滚下床的熊孩子,一脚把他踢回床上。 大红斑倏地凑近,黑暗中恐怖如鬼魅,吓得南宫垂杨滞住,瞪大眼看着她。 “以后每晚都这么绑着,免得你梦游出事。要是你不小心掉井里,娘会很伤心的。” 梦游?! 段玖眉心一抽,在心底深深叹气,一段时间不见,南宫的花样越来越多了。 等到姜昉出去,估摸着走远了,南宫垂杨艰难吐出嘴里塞的布团,哑声呼唤道:“殿下、殿下……醒醒啊!” 不管他怎么叫,段玖还是纹丝不动,生动诠释了什么叫永远你无法叫醒一个装睡的人。 南宫垂杨悲愤地涌出泪水,算了,殿下一定是白日累狠了,才会睡得这么沉! 身边总算安静下来,段玖薄唇微抿,他差点没憋住笑出声。 让这小子不听话,非得被姜昉整治一番才能老实。 南宫垂杨慢慢睡着,还是睡得不安稳,嘴里喃喃自语,除了“别过来”还是“别过来”,吵得段玖睡不着。 段玖面不改色拿出两团棉花塞住耳朵,睡到不远处的软榻上。 南宫垂杨此刻正在做噩梦,梦里全是姜昉迫害他的嘴脸,放大的红斑特别可怕,而他偏偏动弹不得,怎么挣扎都没用! 然后姜昉突然消失了,身后有什么贴上来,是她从背后抱着自己。 南宫垂杨心跳依然飞快,但似乎又有点不同…… 姜昉回房,打开茶壶,里面除了水,什么也没有。 仔细嗅了嗅,似乎有一丝诡异的香味。 要不是知道南宫垂杨动了手脚,是很难察觉的。 “给我弄台检测设备过来。” “收到!秒发货,包回收,这就是我,药品器械的任意门!” 器灵跟打了鸡血一样,速度很快,几秒后,一台最先进的检测仪就出现在姜昉面前。 然后她,沉默了。 没电没网,分析个卵。 器灵对了对不存在的手指,把仪器默默收回去。 它只是一个平平无奇的搬运工。 姜昉拎着茶壶出了门,只能找鸡崽试试了。 这些鸡崽已经长大了一圈,精力旺盛,每天在院子里跑来跑去。 段玖喂得很精心,这么想着,姜昉走向鸡笼的脚步却越来越沉重。 想她前段时间拧断鸡脖子都面不改色,现在居然有些犹豫。 段玖喂鸡的时候特别认真,神色特别柔和,要是鸡崽少了,他会难过吧。 嗯,鸡崽是能让段玖心软的存在,不能动! 忽的,草丛里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喵呜~” 院子里进来了野猫,此刻正在玩弄一只老鼠,恶作剧似的一下松开一下按住,老鼠怎么都逃不出五爪山。 这几天厨房食材多了,马上就引来了不少老鼠,厨子夫妻每晚会把食材收好,还是架不住老鼠进进出出。 幸好有喵星人也跟了过来,这只看样子是吃饱了,都有闲情逸致玩耍。 姜昉掏出一块香喷喷的肉脯,吸引野猫的注意力,野猫“喵呜”一声,叼着肉脯跑了。 老鼠被玩弄得浑身脱力,姜昉戴好手套,捏起它的尾巴,拎回房间。 把老鼠放在一个木箱里,等它慢慢缓过来,发现眼前有碗清水,它“吱吱”叫着,迫不及待去喝。 姜昉举着油灯,眼睛紧紧盯着它的变化。 老鼠有些恹恹的,提不起精神,可是不一会儿,突然就开始在箱子里精神百倍地转悠起来。 抬头看着房顶,直立着,冲着虚空“吱吱”叫,看起来特别……狂傲?! 姜昉迟疑道:“你看这老鼠,像不像是在挑衅什么?” 器灵同迟疑:“主人,它好像觉得自己超级强大。” 话音刚落,老鼠就开始对着空气抓挠撕咬,看着像是在跟什么搏斗。 姜昉:“它仿佛是对着刚才那只猫,瞧瞧这不共戴天的架势!” 器灵:“何止啊,这么生猛,分分钟能干倒一个连的野猫!” “敢情南宫垂杨下的是十全大补丸?” “狗男男会这么好心?” 老鼠对着空气疯狂干了一场架,心满意足,跐溜窜到房梁上,倏地跳下来。 “吧唧”,摔成鼠饼。 器灵:“这是兴奋过头,失足了?” 姜昉摇摇头,她看得很清楚,老鼠不是失足,是自己跳的。 老鼠死了,但死相安详,就像是睡着了。 如果忽视它嘴角的血。 姜昉呵呵冷笑:“知道这熊孩子会搞事,但我还是低估他了。” 这大概是一种有毒的致幻药,能让人在死前产生美好的幻觉,幻觉因人而异,可能是自己最想做成的事情,可能是酒池肉林,温柔乡之类的。 然后时间到了就自杀,还让人看不出异常。 器灵感叹道:“小小年纪这么恶毒!果然是大反派手下的一号狗腿!” “这种药不能说是不好,看怎么用了。”姜昉摩挲着下巴,客观评价道:“樾国御医的孙子,有点东西。” 器灵好奇:“主人,如果你真的喝了这水,你觉得自己会出现什么幻觉?” 姜昉默不吭声,摸黑把死老鼠包好给埋土里。 就在器灵要开溜的时候,突然听到她淡淡地说:“回现代吧。” “啊?” 器灵半晌才反应过来,姜昉是在回答它刚才的问题。 “不说这个了,睡觉。” 明天醒来又是一条好汉。 器灵吐了吐并不存在的舌头,怀着心虚和心酸,溜走了。 天蒙蒙亮,村里的公鸡接二连三叫起来,南宫垂杨“啊”一声,猛地着坐起来,忘了自己被绑得严严实实,一咕噜滚下床。 第94章 卖力的南宫垂杨 身体砸到地上,“咚”的一声,严严实实的。 南宫垂杨痛得龇牙咧嘴,昨晚他陷入反反复复的噩梦,梦里全是大红斑的狞笑和压迫,仿佛把这一辈子的噩梦都做完了! 他悲愤哀嚎道:“哥哥——!” 躺在软榻上的段玖不着痕迹拿掉耳朵里的棉花,绝美的脸上勉强浮出惊讶的表情。 “你怎么被绑住了?” 南宫垂杨看着那一丝真诚的疑惑,忍不住在心里唾弃自己,他怎么可以怀疑殿下昨晚是装睡呢? 南宫垂杨咬牙切齿,小声说道:“母夜叉绑的!她说我梦游!” 段玖走过来替他解开绳子,随口问:“那你梦游了吗?” 南宫垂杨揉了揉有些发僵的手脚,听了这话立刻抬头挺胸理直气壮:“当然没有!” 又指着自己白嫩皮肤上被勒出的一道道红痕,委屈道:“您就不能管管她?” 段玖嗤笑,还不是自己作的。 这么点红痕就委屈了,想当初他被姜昉用鞭子打得一身伤,说什么了? “别这么娇气。” “???” 感觉被鄙夷了是怎么回事? 段玖清咳了下,摸了摸南宫垂杨的额头,说道:“没发烧了。” 南宫垂杨这才察觉自己因为被绑住,挣扎中发出一身汗,已经完全退烧,整个人神清气爽。 巧合!只是巧合!他才不会感谢母夜叉呢! 两人走出房门,就看到姜小妹在院子里跑跑跳跳。 姜昉一拳一拳打着沙包,南宫垂杨吓得差点没拿稳拐棍,太粗鲁太暴力了! “二姐夫,早上好!来福,早上好!”姜小妹雀跃打着招呼。 姜昉停下来,笑眯眯问道:“来福,昨晚睡得好吗?” “还好。” 南宫垂杨挤出一丝笑,同时仔细观察姜昉的神色,她到底有没有喝那壶水? 姜小妹笑嘻嘻的,又说:“来福,听说你昨晚梦游了,你还记得么?” 梦游的人怎么会知道自己梦游? 南宫垂杨摇摇头,好奇道:“梦游是什么?我一点都不记得了。” 姜小妹摆手,不在意地说:“是什么不重要,你不记得也没关系,二姐说了,她会治好你的!” 南宫垂杨磨牙,不就是绑住他,休想! “啊!我想起来了!娘说每晚睡觉都要绑着我……” 罗慧娘被姜大推出来,不由问道:“绑着?什么绑着?” 南宫垂杨眼珠一转,嘴一瘪,开始哭唧唧。 “娘,其实我昨晚睡得一点也不好,好难受的……能不能不要绑着我?” 就这么可怜兮兮哭得罗慧娘心软,弄清楚事情原委后,都忍不住问:“阿昉,你还有没有别的法子治疗梦游?” 姜昉神秘一笑:“有啊,今晚换一个治疗方法。” 南宫垂杨哭声戛然而止,他有点瘆得慌。 虽然不知道,但可以肯定的是,那一定是比绑着更可怖的方法! 该死的母夜叉,不死不行了! 南宫垂杨瞬间破涕为笑:“我就知道娘对我最好了!娘,我看你满头大汗,一定口渴了吧,我去给你拿水!” 拄着拐棍快速走进姜昉的房间,从茶壶里倒出一杯水。 那颗毒药的妙处就在,能让人陷入幻境,最后自己去死。 试药的死囚们,死前反应各异,死法各种各样,可就连最好的仵作也查不出是被下了药,可以说是神不知鬼不觉。 南宫垂杨推断母夜叉的美梦是变成绝色美人,他的极品毒药还真是便宜她了。 “娘,喝水!” “儿子这么孝顺,为娘甚是欣慰。” 姜昉接过水,肉眼可见南宫垂杨眼睛兴奋得发光。 器灵晃动着圆润的身体,像是在摇头:“这糟心的熊孩子,还不死心。” 不过,他很快会被教做人的! 姜昉笑得温柔,直接把水杯怼到段玖嘴边:“渴了吧,喝水。” 都不等段玖寻思姜昉为什么反常,水杯就被南宫垂杨打掉。 “不能喝!” 水杯砸到地上摔碎,清脆的声响之后,所有人都看向南宫垂杨。 他吓得心脏都要停跳了,这次是真心哭了出来,抱着段玖大哭,都忘了找借口解释自己的失常。 罗慧娘:“多大点事,怕成这样。” 姜大:“孩子调皮,很正常。” 姜小妹:“二姐,不要打来福。” 南宫垂杨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是姜来福。 他抽泣道:“这是我孝敬娘的,娘怎么可以给哥哥……” 姜昉假笑:“来福喜欢娘胜过哥哥,为娘更欣慰了。” 段玖木然看天,显然那杯水有鬼,姜昉早就知道,南宫不知道她知道,姜昉知道南宫不知道她知道。 大家散开,各自打水洗漱,准备吃早饭。 趁着没人注意,南宫垂杨偷偷摸摸走开。 器灵立刻打小报告:“主人,熊孩子鬼鬼祟祟进了你房间!” 姜昉:“放心,这次他是去消灭罪证的。” 果然,南宫垂杨干脆把茶壶给砸了。 “我想再给娘倒一杯水,可是我好笨哦……” 就连刚起床的小白和桂莲都来安慰他。 姜大有些肉疼,多好的青瓷茶壶,但又不好苛责来福一片孝心。 这孩子不是抽风就是笨手笨脚,愁啊! 段玖有点头疼,不知道南宫有没有发现,自己装傻子越发收放自如? 他甚至有一种戏假成真的担忧。 察觉到姜昉在看着自己,段玖一凛:“怎么了?” 姜昉眨眨眼,艰难地扭头。 “没什么。” 段玖微微蹙眉,她不会知道南宫是什么人吧? 按理说,姜昉没可能知道,更不会知道他的身份,但他又不确定了。 南宫垂杨还不知道茶壶里的水早就被换过了,喜滋滋毁壶灭迹,出来就看到母夜叉直勾勾朝着殿下挤眉弄眼搔首弄姿。 就算每晚都被绑着睡觉,他都誓死捍卫殿下的贞操! 姜昉憋着一口气,走过回廊的拐角,这才靠着墙缓缓恢复呼吸。 “主人,你似乎在紧张?发生什么事了?” 姜昉捂着心口,皱眉,不爽道:“段玖刚起床,还没洗脸。” 器灵大惊失色:“不是吧不是吧?你不会因为他没洗脸而揍他叭?” 第95章 大美女指日可待 姜昉从衣襟里拎出翡翠吊坠,攥住:“我只想把你揍一顿。” 器灵吓得缩成一团,委屈道:“那你是什么意思啊?” 姜昉有些烦恼地嘟囔:“没洗脸都那么好看。” 这段时间饮食正常,段玖越来越好看,跟当初那个满身伤痕脏臭的少年,天上地下。 说出来谁会信,姜氏家主被一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屁孩给迷住,丢脸啊…… 她得再去洗个脸清醒下。 器灵窃笑,段玖的美貌还用说,主人再怎么见多识广,那也是稀罕呐! “横竖是你老公,你怎么看都行。” 姜昉颤了颤,对着吊坠左右开弓,器灵“哎哟哎哟”,滚圆的身体打着转。 段玖长得再好看,在姜昉看来跟高中生差不多,“老公”这俩字,听得她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收起你脏污的念头!” “怎么就脏污啦?这里是古代诶,村里跟你们同龄的小夫妻,多的是当爹当娘的。” 当爹当娘…… 夭寿,光是想想,都有罪恶感啊! “闭嘴吧你!我是老实人,有道德底线的!” 姜昉把吊坠取下来,抡起胳膊不停甩动,把器灵甩得七荤八素。 “啊啊啊不嗦了再也不嗦了,主人摇了我叭……” 段玖和南宫垂杨走过来,就看到姜昉沉着脸,手里拎着个碧绿的小圆球甩来甩去。 “殿下,她脑子有病!”花痴,暴力,还疯癫,他的殿下怎么这么命苦?! 段玖默默瞥了南宫垂杨一眼,脑子有病这方面,大哥别笑二哥。 虽然他也不知道姜昉在发什么神经,但经验告诉他,不要问,当没看到。 姜昉白了段玖一眼,戴好吊坠,扭头走进厨房。 段玖有些茫然,又怎么了,他哪里得罪她了? 算了,不要问,当没看到。 早饭还是那么丰盛,厨子夫妻十分卖力,翻着花样做。 姜大有些不好意思,笑道:“你们每天都做这么多,多麻烦啊,咱家是乡下粗人,能填饱肚子就行。” “不麻烦不麻烦,夫人每天都这么吃,也就是分量多做些。” “何况我们还跟姜大夫学到了做冰沙和麻辣兔丁,还有那个叫花鸡,夫人就很喜欢!” 气氛其乐融融。 南宫垂杨一直粘着段玖,还有意隔开姜昉,不让她跟段玖坐在一起。 姜昉心不在焉,胃口倒是不受影响,边吃边跟两个妹妹聊着天。 段玖也有些心不在焉,总觉得姜昉在回避他,故意不看他。 他好像没做什么让她生气的事吧? 要不要主动问问? 算了,还是别送人头了,一准没好事。 可是不问,心头又有些闷闷的…… 姜昉不是没察觉段玖时不时投来的探究目光,淦,她怂什么? 别别扭扭的,不大气,段玖有什么了不起,不过是个弟弟! 想到这里,她猛地扭头,直勾勾盯着段玖看,就看就看。 段玖突然受到了惊吓,嘴里的小笼包梗在喉咙口,噎到了。 脑海里马上浮出姜昉那个急救的法子,不知道这次她会不会…… “哥哥!你没事吧?”南宫垂杨大力拍段玖的后背,惊呼。 很好,咽下去了。 段玖瞥了瞥他,说道:“没事。” 南宫垂杨拍打的手滞住,总觉得这一眼,莫名凉飕飕的。 再看姜昉,那眼珠子跟黏在殿下脸上似的,身为女子,大庭广众下这么浪荡! “娘,这个好吃!” 夹了个烧饼放到姜昉碗里,试图转移她的视线。 姜昉:“乖。” 啃着香喷喷的葱油鲜肉烧饼,继续看。 器灵偷笑,啧啧啧,忍不住了吧,就会嘴硬。 但它不敢说,只能小心翼翼问道:“主人,你盯着段玖,是有什么发现吗?” 姜昉理所当然:“再好吃的东西,天天吃都会腻,再好看的脸,看多了就能免疫,是不是这个道理。” “……啊对对对。” 总有这么多歪理,明明就是你的菜,有啥不好承认的。 段玖喝水的动作都不自在起来,她要么就不看,要么就看个没完,让他喝个水都不安生。 罗慧娘关心道:“段玖,你是不是很热?脸红成这样。” 所有人都看了过来。 南宫垂杨腹诽,殿下明明是被你那个不知羞耻的丑女儿给吓到的,臊得慌! 段玖清了清嗓子,说道:“姜昉的红斑似乎浅了一点。” 马上,所有人都去看姜昉的脸。 “我看看我看看!” “段玖不说还看不太出来,好像是那么红了诶!” “哇,二姐是不是要变大美女啦!” …… 姜昉捧着脸,毫不谦虚地臭美道:“指日可待啦!” 血管瘤一直在治疗中,段玖是第一个发现效果的。 “阿昉,这是真的吗?”罗慧娘不可置信地掩住嘴,泪水很快蓄满眼眶,哽咽道:“十八年了,我这辈子最内疚的就是把阿昉生成这样,没想到还有这一天!” “是啊是啊,阿昉争气,苦尽甘来了!别哭,这是大好事,咱应该笑!” 话是这么说,但姜大也憋不住泪水,又哭又笑的。 小白开心地狂吹彩虹屁:“二姐有红斑也很漂亮,没有红斑那更不得了啦!” 姜小妹嘚瑟道:“那是,二姐才是榔头村的村花!那个梅娇算啥!” 南宫垂杨嘴角一抽,脑残粉都是这么自大又瞎么。 不过,胎记能毫发无损的祛除,真的假的? 他想破脑子也想不出来,不用药水腐蚀或者剥掉皮肤,能如何祛除胎记? 莫非母夜叉是用了什么水粉掩盖,就如嫔妃贵妇们会用那些来遮挡脸上的细纹。 好想知道啊! 南宫垂杨心痒痒,无奈现在他在装傻子,不能去请教切磋。 没事,傻子也有好处,姜昉对傻子不会有戒心,不会藏私,他多得是机会找出答案。 吃过早饭,大门被敲开,是周木匠来了。 桂莲一看他扛着的东西,笑道:“这么快就做好了?” 周木匠笑着搓手:“夫人和少爷要的东西,可不敢耽误,我跟我小舅子连夜做好的,也不是啥复杂玩意。” 桂莲结了账,还额外给了丰厚赏钱,周木匠笑得眼睛都要没了。 送走周木匠,她转头朝院子里扯着嗓子喊道:“姜大夫,你画的那个冰箱,做好送来了!” 第96章 人工打蛋接力赛 贾管事听到这话,顶着一张还有些肿胀的脸,拄着拐棍蹬蹬蹬走过来。 “冰箱?” “有你什么事?”桂莲瞪眼叉腰,朝他走去。 吓得贾管事立刻转身,不行了,看到这悍妇,他浑身都疼。 “大清早的,火气这么大……” 所以说女人没男人就是容易憋出问题,这桂莲老姑婆,也是苦啊! 桂莲这才招呼人把冰箱抬进去。 “我来我来!” 只见周大毛一马当先,黝黑的面上神采奕奕,笑容在阳光下特别耀眼。 余子昂也迫不及待跑过来。 “娘,我去看看!” 他每天吃了止痛药,手上的刀口还是隐痛,需要多转移注意力。 身边几个小厮立刻跟上,满脸紧张,伸出手跟老母鸡似的,笨拙地护着。 “少、少爷,慢着点,小心摔着……” “我又不是伤了腿!”余子昂没好气地说道:“你们当我是刚学走路的孩子么?” 小厮们嘿嘿直乐,不是孩子那也是个宝,容不得一点闪失。 “是夫人叮嘱我们千万要看好少爷嘛!” 必须看得跟自己的眼珠子一样,没人想再回去大杂院。 也就不到两天,他们就从吃了这顿没下顿的下等人,成了知府少爷的贴身小厮。 感觉跟做梦似的,走路都是飘的,都被天上掉的馅儿饼砸得晕晕乎乎。 瞧瞧这衣裳,这辈子没穿过这么好的布料,今后他们哥几个走出去也是体面人了! 姜昉兴致勃勃走到院中,就看到周大毛和几个陌生的少年,都穿着簇新的小厮服装。 看余子昂跟他们熟络的样子,想来是那个大杂院的朋友。 姜昉夸道:“周大毛,焕然一新啊。” “都是托姜大夫的福。”周大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憨笑道:“不过兄弟几个都改名了,夫人说原本的名字太土,让阿树……让少爷给重新取了。” “哦?”姜昉好奇:“叫什么?” “我以后就叫周冰!我弟周二苟改叫周沙,另外两个……” 另外两个以前叫什么不重要了,从今以后,他们分别叫冯兔、袁丁。 四张脸都是感激不尽,异口同声说道:“都是托姜大夫的福啊!” 姜昉干笑,就不该对余子昂那个文盲有期待。 还好就这几个朋友,不够他把叫花鸡也给用上。 余子昂兴致勃勃问道:“阿昉姐,这个冰箱能做什么?” 其实所谓的冰箱很简单,就是一个大木桶,加上若干铁皮容器,也就是模具。 姜昉笑了笑:“能做消暑的冰品。” 贾管事听到这话,从窗口探头出来,喊了一句“那我就等着吃了”,又快速缩回去。 罗慧娘和姜大忍俊不禁,他们也等着吃,就不去凑热闹了。 “那一定比昨日的冰沙更好吃。”余子昂顿时觉得口干舌燥起来:“阿昉姐需要什么尽管吩咐,我都等不及想吃了!” 毕竟做冰沙不需要冰箱,能用上冰箱的,肯定是更好吃的啊! 周大毛,不是,周冰好奇问道:“少爷,你说的冰沙是?” 那不是他们兄弟俩的新名字么?怎么成吃的了? 余子昂开心道:“好吃的!吃不够!吃得停不下来!” 听得冰沙兔丁四人不停咽口水,馋得不行。 姜昉瞅着余子昂的兴奋劲儿,很怀疑他吃了冰箱做出来的冰品后,又会给人家改名字。 周奶…… 别想了,有点可怕! “开始吧!” 这话一出,大家都兴奋不已。 姜昉就乐得轻松了,动嘴分派任务。 姜小妹和小白负责把模具和一捆削得大小长短相同的小木棍,用开水浸泡,消毒,清洗干净。 厨子夫妻将鲜果们切片或者拧成果汁,以及熬煮炼乳。 需要的食材都好说,奶油得现做。 电动打蛋器不好拿出来,反正有现成的劳力,不用白不用。 搬来个干净的木盆,敲开一堆鸡蛋,把蛋清与蛋黄分离,拿出三双筷子递给周冰:“用力搅拌,不能停。” “好嘞!” 这还不简单,周冰信心满满,搅得特别卖力。 澄澈的蛋清慢慢开始发白。 “姜大夫,行了么?” “继续。” 别看只是简单的搅拌,其实累得很。 周冰手都有点酸了,这是要做什么,啥时候喊停啊? “停。” 可算完了! 姜昉看到蛋清起了泡沫,倒入适量蔗糖,说道:“继续。” “还要啊?”周冰苦着脸。 余子昂急得催促道:“听阿昉姐的,快点!” 周冰只得又开始搅拌起来,寻思蛋清能整出多好吃的东西? 南宫垂杨撇嘴,低声说道:“她花样还真多。” 话音刚落,姜昉就看过来,吓他一跳,忙挤出天真好奇的笑:“娘,来福也想帮忙。” 姜昉也没想放过这家伙,本来就要抓壮丁,但怕他有意无意手滑打翻奶油,就打发去擦干模具。 段玖很自觉地开口:“我做什么?” 没想到这次姜昉大发慈悲:“等吃啊。” 段玖狐疑地蹙眉,她有这么好? 见他一脸不信,姜昉不由反思了一秒,为什么自己这个一家之主说话不管用? 姜昉解释道:“那个,很累的。” 段玖懂了,原来是看不起他的体力! 是了,这死女人的狗嘴说过他身体虚!他是很记仇的! 天天要他劈柴拎洗澡水,这个时候说累,虚伪。 “我也可以。” 姜昉惊讶地挑眉,这家伙,让他闲着还不开心。 好现象,越来越贤惠了。 “听话!做了那个,晚上就没人给我拎洗澡水了。” 段玖还是有些不服气,做这个能多累? 南宫垂杨正在用帕子擦拭模具,其实一直竖起耳朵,关注着段玖这边,听了这话差点没哭出来。 瞧瞧他尊贵娇养的殿下,被母夜叉摧残成什么样了!居然在干活上较劲! “姜大夫,行了么?”周冰已经右手换左手,说话都带上哭腔了。 蛋清被搅得有点粘稠,姜昉又加蔗糖,让周沙顶上,继续搅拌。 在蛋黄里倒入蔗糖、面粉和牛乳,一点盐,搅拌均匀,等到蛋清有些奶油状的时候,倒进去。 周沙顶不住的时候,兔丁接着上。 余子昂看了半天,觉得有些无聊,蹬蹬蹬跑去小白身边,感觉好久没跟小白说话了。 “阿昉姐加了很多糖,你爱吃甜的,做出来一定要多吃些。” “二姐做什么我都爱吃。”小白抿嘴笑。 盛氏来到厨房,就看到儿子蹲在小白身边,眉飞色舞说着什么,笑容滞住。 “子昂,到娘这里来。” 盛氏的声音,让小白顷刻回到现实。 下意识抬眸看去,对上盛氏的笑脸,竟有些莫名发凉,忙低下头去。 第97章 五彩缤纷的冰棍 余子昂兴致被打断,有些郁闷,但还是顺从地跑到盛氏身边。 南宫垂杨冷哼,这老女人是个不好相与的,看似在笑,眼睛却冷得像刀,这种厉害婆娘他见多了。 突然,头被拍了几下。 姜小妹大声夸道:“来福擦得好干净,值得表扬哦!” 南宫垂杨磨牙,手湿哒哒的摸他头,可他不能发作,讨厌死了! 他笑着开口:“是小姨和小小姨洗得干净。” 死孩子,看出他在假笑么?看似在笑,眼睛却冷得像刀!怕了么? 姜小妹:“来福,你笑起来有点丑丑的。” 小白:“嗯,来福还是不笑比较好看。” 南宫垂杨:“……” 几个干惯体力活的大杂院少年,接力赛似的轮番上阵,吭哧吭哧累得够呛,终于,姜昉说可以了。 蛋清用筷子一挑,能够立起来,大功告成! 周冰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们哥几个不停歇地搅拌了不知道多久,手臂还在酸痛中。 周冰苦笑:“我咋觉得,这些白沫不是蛋清打出来的,是我们几个吐的。” 姜昉刚冒头的一丝罪恶感烟消云散,怒而抬脚。 “你恶不恶心啊!” 周冰跳起来窜开。 “二姐,这些都弄干净啦!”姜小妹指着模具。 把模具挨个摆在长桌上,小白又问:“二姐,还有我们能帮你做的么?” 冰沙兔丁四人忙摇头,反正他们是做不动了。 最后就是两个小姑娘加上段玖,洗干净手,在姜昉的指导下往模具里放入东西,把小木棍插进去。 余子昂双眼放光,看起来很好玩的样子,可惜他手还包着纱布,什么忙也帮不上。 “阿昉姐,我好羡慕你们。” 盛氏立马心疼起来,如此简单的事啊,她的儿子竟然羡慕。 姜昉笑道:“明天我就给你拆纱布,换药,到时候你就能看到自己的手。” “真的?”余子昂惊喜不已。 盛氏激动地问道:“这么快就能拆开了?才第三天,真的可以吗?” “娘,阿昉姐说可以就可以!你怎么还不信她的医术!”余子昂期待又紧张地问道:“阿昉姐,我的手以后也能做这些事,是不是?” 人都是贪心的,以前他想的是手看起来正常就行,现在又不满足于只是摆设了。 “明天检查了就知道。”话不能说太满,但姜昉还是保持乐观的。 南宫垂杨小声问姜小妹:“这个哥哥的手怎么了?” 不是普通的伤才包扎起来么,为何如此激动? 姜小妹有些为难,她觉得,以来福的智商,很难解释清楚。 在他耳边说了几句,也不知道他听懂了没有。 南宫垂杨瞪大眼,没忍住大喊:“真的假的?!” 因为太过震惊,他忘了装智障,明显不是姜来福会说的话。 所有人下意识看过来。 南宫垂杨舔了舔嘴唇,眼巴巴看着姜昉:“娘,可以吃了么?” “当然不可以吃,那个大木桶都还没用上呢!”姜小妹怜爱地摸摸头:“来福馋啦!” 桂莲从冰窖取来几大块冰,力大无穷几下就用榔头敲碎,把刚进来的贾管事吓得心肝乱颤。 贾管事干等得无聊,到底还是过来了,问道:“姜大夫,多久能吃啊?” “还得……嗯,大概两刻。”也就是半个小时。 姜昉把冰块放到大木桶里,撒上盐,再把一个个模具放进去,盖起来封闭冷冻。 “行了,等会儿再来吧。” 大家都挪不动脚,两刻,也就是两炷香时间,等! 盛氏倒是没那么好奇,不过儿子要守在这里,她自然陪着。 贾管事不知从哪里掏出两根香,点燃一根,朝着大木桶虔诚地拜了拜。 姜昉嘴角一抽,这是发什么神经啊…… 除了姜昉和南宫垂杨,几乎所有人都看着大木桶,恨不得穿透进去。 南宫垂杨则是死死盯着余子昂的手,恨不得穿透那层纱布。 这人生下来没有手指,只有并拢在一起的肉球,姜昉用刀给分割开! 心中无限咆哮,怎么可能?!那简直是神乎其技了! 堂堂樾国小神医受到了巨大冲击,一个村姑怎么会此等神技?跟谁学的? 他从未听说当世有这样的高人,莫非高人就隐居在榔头村? 可高人怎么会选择教这个母夜叉? 总之,母夜叉身上的谜团又多了一个,南宫垂杨觉得度日如年起来,他此刻就想扒开纱布,抓心挠肝的想! 一炷香烧完,贾管事马上点燃第二根。 在众人望眼欲穿的期待下,第二根香终于烧到头。 余子昂欢呼道:“熄了,时间到了!” 姜昉知道,材料有限,口味有限,做出来肯定远远不如现代那些,但气氛也能感染人,她居然也跟着期待起来。 揭开大木桶,拿出模具,放到凉水里浸泡一会儿,冰棍就容易抽出来了。 抽出一支,雪白的奶油里镶嵌着几种鲜果,非常漂亮。 姜昉随手递给段玖,又抽出一支。 这次是几种果汁和奶油做成的分层冰棍,一节节的,像是彩虹。 大家都看傻了,这真的是他们一起做出来的东西么? 姜昉咬了一口冰棍,享受地眯眼,在古代能做成这样,还要啥自行车啊! 段玖呆呆看着手上的冰棍,她先给的他。 呆呆咬一口,是从没尝过的香甜。 见众人傻愣愣的看着自己,姜昉好笑道:“愣着做什么,吃呀!” 大家这才如梦初醒。 南宫垂杨最快伸手,气呼呼拿起一个模具,唰抽出冰棍,用力咬一口。 母夜叉有了相公忘了儿子,只给殿下冰棍,他还得自己拿…… 呸!他在瞎想什么,奶油冰棍好好吃啊! 其他人还有理智,尊卑有序,让盛氏先拿。 不过来福是烧坏脑子的傻孩子,没人会跟他计较。 见桂莲拿了三个模具,大家这才伸出手,各自拿了一个,学着姜昉抽出来,就跟打开宝盒似的,充满期待。 冰棍五彩缤纷,没有一支是重样的。 “哇,好美啊!我都舍不得吃啦!” “好甜!也太好吃了吧!” “我一点也不热了!” 盛氏替儿子拿着冰棍,余子昂吃得摇头晃脑:“比昨日的冰沙还好吃!阿昉姐真能干!” 桂莲一手一根冰棍,时不时催促盛氏吃一口。 “三娘多吃点,这滋味,啧啧,别说京城,宫里都没有……” 盛氏自然知道,还没吃,她心里就已经有了盘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