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窥天下》 第一章 异世为皇 “陛下,呜呜呜,陛下宾天啦…” “吵死了,他们在吵什么啊?”赵易执迷迷糊糊地醒来,揉了揉眼睛,向着喧嚣处看去。 “?” “!” “快来人啊!!陛下诈尸啦!” “快,快跑,房间封起来!” 一群太监宫女吓得抱头鼠窜,这个打翻了脸盆,那个推翻了桌子。还有三两个小太监撞到了柱子,直接昏死了过去。 “混账!陛下刚刚驾崩,你们如此大呼小叫,成何体统!”另一群人闯了进来,为首的一位老者呵斥道。 “陈大人,陈大人,不好了,陛下诈尸啦,快跑啊!”一个老太监连滚带爬地爬过来抱着老者的大腿喊道。 老者想是见多识广,一把将老太监推开“闪开!我看陛下就是没死,我去见陛下。” 别看这位老者年迈,身子倒是稳健,三步并作两步,来到赵易执床前,仔细得看着这个去而复还的陛下。 老者心中暗暗称奇:陛下小时候星官就为陛下占卜过,陛下龙颜英武,双眼如星,然双颊少肉,臂长无力,腿脚虚浮,虽是帝王之相却是短命之运。如今去而复返,却好似比之前反而结实了些,英气更甚了些,只是…印堂上怎么隐隐有一颗浅痣,少了点帝王的威严… 赵易执一脸睡眼惺忪得看着他,正要开口说话,老者扑通一声跪下:“陛下去而复还,实乃大启之幸,如此天下幸甚,黎民幸甚!万望陛下以龙体为重,再莫行那荒唐之事!”说完就照着地上磕起头来。 赵易执愣住,看了看四周,再看了看这老者的认真样,一个字眼跳上心头“穿越”。 赵易执连忙下床欲扶老者“快起来,老人家,先别忙磕头,我有几个问题想问问你。” 老者颤颤巍巍地站了起来“微臣知无不言”。 赵易执跑到窗边,看了看窗外“是皇宫,不是摄影棚…” 转身一把扶住老者,一口气问了许多:“现在是哪个朝代?今年是哪年?这是金陵?还是燕京?我是什么身份?皇帝吗?你又是什么身…官职?”赵易执看了看他身上的官服,下意识地改口,盯着他等待回答。 老者怔怔得看着赵易执,见其神态不似戏耍,掸了掸衣袖,叉手回道:“回禀陛下,本朝乃是大启朝,今年乃是庆观三年,您是当今圣上,万民之主。此地乃是金陵皇宫。老臣陈嵩,臣不才,蒙先皇恩典,授太傅一职,无所建树,虚耗俸禄,臣惭愧。” 这回换赵易执愣住了,就算自己历史再不好,也知道历史上并没有什么启朝,更别说什么庆观年间了,听都没听过。 缓缓弯腰扶起倒在一旁的凳子,坐在凳子上,一边拼命地思索着自己的回忆,并不是那可怜的一点历史知识,而是在思索他醒来之前,是什么时候睡着的,他在干什么。 老太监在旁边看了半天,也知道这不是什么诈尸,定是那庸医无能误诊了,这种事也敢误诊,回头定要抄家灭门了。 想着赶紧倒了一杯温水侍奉上去,端到了赵易执的面前。 赵易执顺手接过,道了声谢,忽然,看着杯中清水,记忆一下涌了上来。手一滑,不觉杯子落地,摔了个粉碎,不顾一旁诚惶诚恐,跪地磕头的老太监,陷入了回忆。 他记得他昨晚刚刚完成公司的文件,来到了江边吹着江风。忽然,看到江心处波涛破开,一物极快游来。定睛一看,江心现出一物,约有数十米长。只是…待得游得近了,细看更是了不得,此物是鱼没错,却长着一双鸟的翅膀,发出啾啾的鸣叫。那鱼游得近了,一双鱼眼竟同时朝着中间转动,看着赵易执,眨巴着眼睛。 赵易执吓得大气都不敢喘,正欲拔腿就跑,那鱼猛地调转鱼身,一尾拍打在水面上,一注水柱激起,冲在赵易执面门上,再往后的事就不记得了。 想到这里,赵易执抬头问道:“陈大人,一条鱼如果长达数十米,鱼身鸟翅,也发出鸟的叫声,你可知道那是何物?” 陈嵩略一思索,回道:“鱼身鸟翅,亦是鸟的叫声,山海经曾有记载,此物名为蠃鱼,此物现身,其处必有水灾。陛下未出宫廷半步,就见蠃鱼,此乃上天示警陛下,陛下应该…” 赵易执摆了摆手:“够了够了,陈大人,你和我说说本朝历史吧。” 陈嵩越发觉得今日陛下有些奇怪,平日里别说向他提问,就是见上一面也是困难异常,今日不但接连提问,且都是问些奇怪的问题。 陈嵩还是拱手道:“大唐武德十二年,天下不满唐朝严政苛税,九州纷纷起义,百姓自发建制成军,往攻长安,不出三月,长安破,唐二世李建成被乱军击杀。此后天下纷争不断,持续四百余年。我朝启太祖与其余九位先王,历经艰辛,披荆斩棘,于各地辗转征战,剿灭一十四处反贼。至今已有六百余年矣。” 赵易执闻言心念一动“唐二世李建成,想必是李世民玄武门之变失败了,纷争四百年,启朝至今六百年,那就是一千年过去了。那现在原本应该是…明朝?金陵?罢了,不去纠结这些繁琐之事了,就眼下来看,想必是穿越到了另一个位面。希望能和那位刘彻一样,当个位面之子,嘿嘿嘿。” 陈嵩看赵易执又是皱眉,又是傻笑,扑通一声又跪下了:“陛下,切莫贪图享乐啊,社稷已危如累卵。陛下再不振作,唐二世李建成之下场,吾等不远矣。臣今日冒死请谏,万望陛下以龙体为重,黎民社稷为重,好自治理国家,老臣死不足惜,只是无颜去见先皇啊。” 赵易执看到这里,才想起这位陈大人刚进来就说什么“多人同眠”,干咳一声,看来这位前任,生活不是十分检点啊…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社稷危如累卵?”赵易执这才想到重点:历史上崇祯帝可太惨了,可别我刚穿过来就得效仿一次。“快说,义军打到哪里了?” 这下又换回陈嵩愣住了:“陛下且莫惊慌,目下宇内澄清,只是…” “只是什么?快说,你可别吓我。” “只是那八王久不尊号令,各地私养重兵,民间武风日甚,民风彪悍,各自成立武林门派,官府无力管制,且目下皖城水患严重,百姓流离失所者极多。想必陛下见那蠃鱼正应此处。陛下,应当…” 赵易执连忙挥挥手“明白明白,奋发图强是吧?你慢慢说,这一会儿八王,一会儿九王的,你先说说我们大启朝有多少个王吧。” 可别像太平天国一样给我报了个两千多个王啊…赵易执面上无甚变化,心里却默默祈祷着。 陈嵩看陛下总算对社稷大事感兴趣,也顾不得作揖拱手,张口说道:“陛下,你怎么连这个也不知道了?本朝是启太祖与九位结义兄弟打下的江山社稷。太祖登基之后,将八位先王分封四地,以固疆土,唯有启太祖的军师将军周羽,未受寸土,只在京师。启太祖新设文相,并拜周羽为文相,位居三公之上。其余八位先王,分封四处。六百年来,八王俱是世袭爵位,豢养私兵,其势渐大矣…” 赵易执点点头“不妨事,既然已经过了六百年,也不急于一时,那这民间?” “陛下,民间武风日盛,结成各大帮派,荆襄的丐帮,巴蜀的唐门,关中的太意等等等等,帮众教众与日俱增,其患甚大,陛下宜今早处理,迟则危矣”。 陈嵩眉头紧皱,连这位京城的太傅都如此忧郁,想来必是情况严重了。 赵易执这才发现老太监还在一旁磕头如捣蒜一般,扶了起来“民间的力量再怎么壮大,也是无法和朝廷抗衡的,此事容徐图之。老人家,不必如此,还不知怎么称呼?” 老太监抖抖索索地站了起来“陛下,奴才叫王振良,方才无意冒犯陛下,还请陛下恕罪。” 赵易执重新坐回凳子上,揉着额头说道:“无事无事,先解决眼下问题吧,明天朝廷议事,商量一下皖城水灾怎么办吧…。” 陈嵩听到赵易执这话,这时也顾不得那一份文官一品的气度,激动得老泪纵横“老臣即刻去办!即刻去办!”说完躬身行礼后退,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小跑而出,大喊道“赖先皇庇佑,大启幸甚!幸甚!…”声音渐去渐远。 赵易执苦笑着摇了摇头,挥了挥手“你们都下去吧,朕要休息一下。”老太监和一众太监宫女有序退出寝宫。 赵易执走到窗边,看向外面的皇宫叹道“想是天意如此,为了身家性命…需挽江山社稷…” 与此同时,在皖城,已是一片泽国,浑浊的洪水已经接近了屋檐,无数的男女老幼在屋顶上互相抱扶着,或嚎啕大哭,或呼亲唤友,不时有人被拍打上屋顶的洪水卷走,惹得亲人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 “轰” 又一处较矮的房子禁不住洪水的拍打,在波涛间瞬间消失无踪。房上一对母女紧紧抱在一起,甚至来不及喊叫一声,也顺着房屋倒塌产生的水流旋涡,不知了去向。 其他房顶的人只得在各自的安全地带呆呆得看着,谁也不知道自己脚下这房屋能撑多久。 在那倒塌的房屋不远处,一个男人呆立在一处较高的红砖房上,怔怔得看着妻女消失的地方。 突然一个猛子朝妻女的方向扎了下去,也被水流卷走了。身旁几人来不及反应,只得叹了口气… 城墙上,挤满了上来避难的难民,这个小孩站在墙边喊着爹爹,那个母亲趴在城墙上哭着儿子。 官兵们持枪守卫着抢救出来的城中粮食,书生抱着自己湿透的包裹垂头丧气,僧人们坐在墙边默念着“我佛慈悲”,小贩们忙着探出身子,试图从水流中打捞一些漂浮的货物,也不管这货物是不是自己的… 一个少年抱着手臂,靠在城墙上垂着头似是睡着了,过了会儿,抬起头。 湿漉漉的头发垂在额前,唇上依稀有了一点胡茬,裤子已经少了一条裤腿,露出黝黑的皮肤和结实的肌肉。更令人在意的是左眼眼尾的一颗浅痣,长得恰到好处,英气中夹杂着一丝清秀。 他定定得看着城墙上逃荒的人们,又转身看了看城中还未来得及躲上城墙,不得已躲在屋顶上的难民们。悄然地捏紧了拳头“需救黎民苍生…” 第二章 十二天卫 翌日,赵易执早早地被王振良喊起“陛下,不早了,寅时了,快些起来准备早朝了。”说着一挥手招呼两个俏丽的宫女上来帮赵易执更衣。 赵易执眯眼一看,“咕噜”一下爬起“不必不必,我不好这个,下去下去。” 两位宫女俯首默默退下,赵易执拿起衣服,左试右试就是穿不上,两个宫女悄然抿嘴一笑。王振良回头瞪了一眼“还不快帮陛下更衣?” 不一会儿,在两个宫女的帮助下,赵易执终于穿上了衣服,最后戴上金冠,衣成服毕,赵易执原地左右转了两圈,左右好一顿欣赏,问道:“王公公,怎样?我这…朕穿这龙袍,可还得体?” 王振良在一旁左瞧瞧,右看看。不禁竖起了大拇指“陛下,不是奴才阿谀奉承。您穿上这龙袍啊,简直是真龙在世,和画像里的启太祖啊,一模一样啊~” 赵易执听罢,点了点王振良笑道“罢了罢了,从你说出不是阿谀奉承的时候,后面的话,都是阿谀奉承。吃饭,上朝!” “得嘞,进膳~~”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文武百官齐齐跪倒,叩拜起来。 “众卿平身”还不待王振良开口,赵易执抢先说道“众位爱卿,朕久疏朝政,今日早朝,有何要事尽管禀来。都别整虚招子了,有什么事敞开了说吧。” 良久,无人应答。 赵易执眉头一挑,接着说道“朕久不上朝,国家莫非清平无事?为何一个个都沉默寡言啊?” 这时,为首一位大臣向前一步,沉声道“回陛下,我大启朝眼下国泰民安,人民安居乐业,并无大事。东济王献上神兽当康一只,以示祥瑞。此皆陛下洪福。” “陛下洪福”众百官俯首一齐喊道。 “哦?神兽当康?传来与朕一看。” 赵易执一听神兽当康,不禁想起送自己来这个世界的那条蠃鱼,顿时来了兴趣。 “传东济王进献神兽当康~~” 不一会儿,十余名禁卫抬着一只笼子上来,上面罩着红布。 “揭开,朕要看看神兽是何模样。”赵易执不由地向前探了探身子。 红布当即被四名禁卫揭开,一只昏倒的野猪躺在笼子里。 “这?这就是神兽当康?这分明是野猪啊…”赵易执有些哭笑不得。 为首那位大臣拱手道:“回陛下,这正是东济王进献的神兽当康。不会有错。” “回陛下,此乃神兽当康,国之祥瑞也。”后面的文武百官再次异口同声道。 赵易执见状,这下他可是明白了。 半晌,侧身向身边的王振良悄声问道:“此出首何人?” 王振良亦低声回答:“陛下,此乃李常文李太师。” 赵易执微微颔首,向李常文轻声笑问道:“老太师可是觉得朕已似那胡亥,昏庸如昨,也给朕来一出指鹿为马,好成为那赵高,名留青史?” 李常文面不改色:“不敢,老臣绝无此意,此物实乃神兽当康,朝中多有文学斐然之士,陛下如若不信,可一一动问。” 赵易执仍旧笑道:“老太师既然这么肯定,那是朕不学无术,误解了老太师了,老太师可别往心里去。把这神兽当康抬下去,吩咐尚膳监好生料理,须做些滋味出来。朕要尝尝这神兽当康是什么味道。” 笼子旁的禁卫们盖上红布,抬起这只膘肥体壮的“神兽”下去了。 李常文默然:早听宫中的眼线说,皇帝死而复生,变得有些不同,关心起国家大事,还在寝宫里和陈松谈论许久。他有想过皇帝会大发雷霆,可他毕竟是当朝太师,若不是谋反大罪,皇帝也奈何不了他。再者只要他一口咬死这是神兽当康,百官附和,纵有些许两人唱反调,也奈何不得他。可谁知道皇帝上来就要烹了这神兽…莫非皇帝真的死而复生,已得神人指点,神智已开? 不等李常文细想,赵易执朗声道:“听闻江南重镇皖城,此番水灾甚大,不知爱卿可有耳闻?若是没有,朕当一一与众位爱卿禀报。江南巡抚何在?还不细细报来。” 一位面如冠玉,举止文雅的官员慢慢从百官中慢慢踱出“启禀陛下,皖城连日天降大雨,确有水灾…然官府赈灾发粮,安置受灾些许难民,百姓已然安居乐业,并无大患。” 说完,这位官员微微抬头看向李常文,李常文还是一副风雨不动的样子,挺拔地站着,从“神兽当康”被抬下去的时候开始没有一丝一毫的举动。 这位江南巡抚嘴角微微勾起,转而看向赵易执,现在他最想听到的就是散朝,只要陛下没有过问皖城水灾,那散朝之后,这位大人许给他的好处… 赵易执听闻此言,亦是微微一笑,低声询问身旁的王振良:“此江南巡抚是何名姓?” 王振良此时有些心疼身边这位年轻的主子,听闻有问,连忙回答“回禀陛下,此乃江南巡抚,姓陈单名一个瑜。他还是李太师的门徒,极有才华…” 赵易执抬手示意打断,站起来朗声道:“如是官府救治得当朕就放心了。好了,朕心里只有这件事,既然无事,那便散朝吧,百官休走,都且留下,与朕一同品那神兽当康是何味道。哈哈哈哈” 闻听散朝,百官跪谢毕,缓缓退出,不时传来些许叹气,些许轻笑。 陈瑜更是心头一阵狂喜:看来这棵大树没抱错,李太师父子两代为官,儿子边疆守将,老子京城太师,门生故吏更是遍布天下。自己平日里不受李太师器重,此次经由洪灾一事,瞒过圣上,李太师把自己调离地方,只要能进入朝堂为官,自己再培植势力,未必成不了第二个“李太师”… “江南巡抚陈大人留下”。 不待他细想,一个声音从背后传来,只是寻常的一声呼唤,此时却让陈瑜有些震耳发聩。 李常文从他身旁经过,没有一丝停留,也没有看他一眼,自如地走过,仿佛没有他这个人存在一样。 陈瑜看着李常文的背影,隐隐有些不安,百官很快便退了出去,偌大的太和殿里就只有赵易执,王振良,陈瑜以及一众宫女,太监。 赵易执脸上仍旧是那副笑眯眯的表情:“你们也退下吧,唤四个戌视卫进来。” 宫女,太监也鱼贯而出,而大殿角落里闪过一道人影,好似另有他人出了大殿。 不一会儿,四名身着金甲的卫士佩剑列队而入,分站陈瑜四周,每个卫士的胸前甲片上都有一个铜铸狗头。狗头上那一双双眼睛好像紧紧地盯着陈瑜,加上卫士的眼睛,赵易执的眼睛,王振良的眼睛…陈瑜现在也不知道有多少眼睛在盯着他… 陈瑜怎么会不知道戌视卫是做什么的:监察,缉拿百官!绝对听命于皇权!而像这种绝对听命于皇帝的部队…除了戌视卫之外,还有十一支,每一支都有各自不同的职责,合称为十二天卫,没有人知道十二天卫的具体情况,除了皇帝…只是近年来小皇帝昏庸,不曾动用十二天卫,人们渐渐淡忘了十二天卫的存在。但是身为官员的他们,即便忘了其他的卫士,也不会忘了戌视卫… 待四名戌视卫站定,赵易执脸上的笑容终于消失了,面无表情地说道:“陈瑜,江南重灾,你身为江南巡抚,知而不报,答而不实,你可知罪?朕给你一个辩解的机会,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陈瑜此时冷汗打湿了后背“臣…所报…句句属实。” 陈瑜明白,此时只能一口咬死江南洪灾,或许李太师还能救他一命。若是改口,别说李太师饶不了他,欺君之罪也不是他能承受的。陈瑜敢这样下定决心,是因为大启朝有一条规定:皇帝不得轻离京都。只要是地方的奏报,都是要过李太师的手。只要李太师愿意,即便贵为天子,也成了一个“聋子”和“瞎子”…陈嵩一介酸儒,不足为虑,太保钱镇也已年岁已高,随时都可以驾鹤西去… 只有李太师在,自己就在。陈瑜如是想着,心里微微有些底气。 赵易执一愣,他本以为陈瑜会伏地乞饶,说些自己无能渎职之类的话。若是那样的话未必不能饶他一命,但是看这样子,是打定主意死扛到底了。 赵易执缓缓说道:“陈瑜,朕和你打个赌,若是你赢,朕与你赔罪,赐黄金万两并许你求官一次。若是你输,诛灭三族,你意下如何?” 陈瑜内心掀起滔天巨浪,不说黄金万两,就说求官准许一次,那已经是皇帝的最大赏赐了,上一个有次殊荣的,还是大启开国文相周羽。若是他陈瑜能得此机会,那此后便是李太师见到他也得客气三分。但是一想到后半句诛灭三族,想起家里的娇妻美妾,双亲稚子… “臣…愿意,只是不知道陛下想要…怎么赌?” 赵易执又恢复了那微微笑的表情“子隐卫专司打探情报,卯疾卫专司传递皇命,昨日朕已派这两卫数人赶赴皖城,探查实报。为防万一,朕还派了巳刺卫于路保护,皖城金陵如此之近,想来不出三日,便回探报。” 赵易执顿了顿,继续说道“朕本来对于皖城之事是将信将疑,但是子隐卫来报,皖城方向出现难民,最快的一波已经到达了芜城,再加上今日你等所作所为,如今深信不疑。之所以和你打这个赌,是给你最后一个机会,只要你赌了,朕就没打算让你活着了,押下去,关入天牢,待三卫回来禀明情况,再行发落。” 四名戌视卫围拢上来,扒去陈瑜官袍,摘下官帽,陈瑜头发散乱下来,配饰散落一地,只着一袭青布长衣,全然没了朝会时的风流雅致。 赵易执不再理会瘫软在地的陈瑜,剩下的就交给戌视卫就行了。起身步出了太和殿“王总管,随朕走走吧。” 这一番变化看得王振良呆立半晌,听闻赵易执唤他,赶忙跟上,思绪半天,仍旧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陛下可是安排子隐卫打探,早已得知今日朝堂之事?” 赵易执惊讶得回头“啊?什么事?你指神兽还是指皖城?” 王振良紧走几步,走到赵易执身旁,好让他回过头来,继续问道“看今日之事,好似陛下胸有成竹,早已知晓众臣发难,但是陛下安排滴水不漏,那李太师出殿之时,虽面上无甚表情,但是脚步虚浮,不似平日里稳重,奴才愚钝,也看得出这是陛下…小胜” 赵易执此时收起了微笑脸,表情严肃了起来,摇了摇头“朕实不知他的如此安排,说是进献神兽,不过是一只大一点的野猪罢了,旁人不知道,他当朝太师还能认不得?想把朕当胡亥?若是仅仅假献祥瑞也就算了,还敢瞒报皖城水灾,派个陈瑜试探我。哼,他出左手试朕,朕就砍他左手,出右手试朕,朕就砍他右手!” 王振良呆立,看着远去的赵易执,发觉这位陛下让他觉得陌生,不再是往日那个昏庸无能,贪图美色的无能皇帝。又让他觉得熟悉,倒好似那史官笔下的启太祖。想着心里有些高兴起来“咱家要是服侍这样的陛下,大启再兴,咱家脸上也有光啊,嘿嘿嘿” 赵易执自然是没搭理身后王振良,更没在意他的这点小想法,他走到西边宫栏处站定,看向皖城方向,自言自语道“那边…总觉得有些奇怪…” 第三章 不速之客 “闪开,都闪开!土匪来啦!死一边去!别挡着军爷们的道!” 皖城东面城门处,此处的城墙最为高大,上面避难的难民也是最多,而一群官兵持枪涉水向着城墙上冲上来。看到城墙上携老扶幼,衣衫褴褛的难民们,二话不说,抡起枪杆就打砸驱赶起来。 “各位乡亲父老们啊,我也知道咱们皖城遭此天灾实在不幸,大家无家可归都是没办法的事情!但是收到消息,盗匪马上就要打过来,不出半日就到,你们在这里妨碍我们,回头盗匪打进城那可是杀人不眨眼的啊。劳烦大家去别处躲避一下,等我们官军杀败盗匪,安全了大家再来避难,可好?” 一个大腹便便,戴着乌纱帽的官员一摇一晃得跟在官兵后面顺着阶梯走上城墙。言语倒是客气,但是看其神态,根本就没有正眼看过城墙上的百姓,不时得回头看向身后几个抬着大箱子的兵士,看兵士那吃力的模样,那箱子极有分量。而前面开路的兵士,手上的枪杆,刀鞘可没因为这客气的县令而停下来,仍旧抡打驱赶着。 人群一听这官员此话,也都陷入了一片慌乱中“这城里哪里还有地方能躲啊?也就这东城门这边高一点啊,我们能去哪啊。” “就是,就这样这东城的水都快到腰了,城外护城河都看不到了,要不我们从北城门去看看?” “去不得,去不得,哪里去得!我们一家刚从那边过来,那边的水已经和城墙一样高了!” “别打人啊,我这抱着孩子,老人年纪那么大了,你怎么下得去手啊?” 一位头发花白的老者在儿子,儿媳等人的搀扶下站了起来,拄了拄手上的拐杖,人群渐渐平息了下来,几个抡枪杆的兵士见状也停下了手上的枪杆,站到官员身边。显然这老者在皖城一带很有威望。 老者躬身行礼道:“张大人,我们也知道县令大人是为我们考虑,可是眼下长江洪水泛滥,加上连日暴雨,城中实在是无处可避了。我们绝不给大人添麻烦,若是盗匪真的来了,老朽虽老,扔块石头砸下城墙还是做得到的!”说着用力拄了拄手中的拐杖,许是有些慷慨激昂,话音刚落就剧烈咳嗽起来,引得儿女又是顺气又是捶背的。 张县令在老者说完才不紧不慢地转过身来“孙老啊,你这手抖得…别说砸石头了,你能拿稳你那根‘打狗棒’都算一条好汉了…行了行了,本县也不跟你们废话了,你们爱上哪上哪,反正这城墙上不是你们这些老百姓该待的地方,赶快走,有这把子力气,不如去把城里的洪水疏通出去岂不更好?来人啊,护送乡亲们下去避难!” 张县令话音刚落,那些兵士提着枪又围了上来,不顾还在咳嗽的老者,就驱赶着难民们。难民们顿时再次嘈杂起来,前排的难民已经开始和兵士推搡起来,有些人已经开始抄起挑担着货物的扁担和官兵对峙起来。 “张大人,不好啦!盗匪来啦!从北城过来的!都是水性好的,城外直接游过来就上了城墙,北城的城墙上开始抢东西了,还在杀人呢!那边老惨了!您快去啊,要是他们都冲进来就完了!快,大家别吵了,快去北城杀盗匪啊!” 这时,一位衣服满是补丁的少年从城下跑上来,气喘吁吁地喊道。 这少年神色慌张,衣裳褴褛,浑身湿漉漉的,或许是从水里游过来的,面上倒是干净,左眼眼尾虽有一颗浅痣,却难掩其英气。 张县令看着官兵和难民们的“战况”,心不在焉地回答道:“嗯~大家都听到了吧,盗匪真的要从…嗯?什么?北城有盗匪?他们有多少人?什么时候来的?”张大人一惊,连忙小跑过去,抓住少年问道。 “我哪知道有多少人啊,我看到盗匪游来了,撒丫子就跑了。只看到四五十个,后面还有不少呢,黑压压一大片人,大人快点吧!你再不去盗匪就进城啦!这会儿估摸着过了城墙了”少年着急地说道,抓住张县令衣袖就想往城下拽。 张县令膀大腰圆,哪是这少年拽得动的?反手将少年按住“易小刀,我跟你说这可不是开玩笑的,盗匪真的从北城游过来的?要是敢胡言乱语,本官的板子可不轻饶你!” 一旁躁动的人群闻听少年此言,也都停下了争吵,看向这边,想要一个准确的答复。 这名唤作易小刀的少年急得跳脚“这种事我还敢骗您吗?我平日也就骗个包子,馒头而已,这么大的事我哪敢骗您啊?” 张县令松开易小刀,原地踱步思索起来,忽然,再次一把抓住易小刀“你说谎!你刚刚说你看到盗匪游过来就跑了,后来却说盗匪杀人,这不是自相矛盾吗!你愚弄官员,散布谣言,这么大的事你也敢撒谎,好大的胆子!” “大人,看那边…”不待易小刀辩解,一个在城墙上观察情况的官兵指向城北,高声唤道。 张县令顺着望去,城中仍旧是波涛一片,水浪不时拍打着城墙,水中不时飘过枯枝,破旧的家具等物品,但是城北方向的水中,深映着一片血红,正在慢慢飘散开来。 不看还好,见此情景,张县令一双鱼眼圆瞪,长大嘴巴吃惊得说不出话。城墙上众人见此情景,一个个呆若木鸡,静静地看向那片慢慢扩散的红色区域。 只有一人没在看那边,易小刀低着头,一副后怕的样子,眼角却是瞄向张县令,等着他做出反应。 张县令呆立半晌,突然尖着嗓子叫道“所有兵士听令!护送本官杀出皖城!本官要亲自去芜城搬请救兵!”说罢,第一个拔腿就往城墙下跑去,那叫一个迅速,让人很难相信这么胖的人也能跑这么快。 “别落下我的箱子,那是本官的奏章公文,丢失不得!”边跑边回头喊道,不忘箱子里的公文,实在是敬业,如果那真的是公文的话… 其他兵士愣了一下,纷纷跑下城墙,跟在张县令身后“大人,水中不利开战,我们如何厮杀啊?还是上城墙防御吧”一个兵士劝道。 此时,东城的水已经漫到了胸腹处,张县令身躯肥胖,在水里索性放弃了行走,整个人飘了起来,两只小手在身体两侧急速地滑动着,大声喊道“你是不是傻啊?城门就在眼前,还上城墙防御,马上就出去了,一路向东,头也别回!” “那城墙上的百姓…”另一个兵士也学张县令的样子开始划动起来,只是没有张县令那得天独厚的条件,也就没他那么迅速。 张县令没理会他,一门心思地划着水,转眼就划出了城门。不知是没听到还是心里打定了主意另有打算。其他兵士见状,心中顿时明白,也就不再多问,跟着张县令游出了城门,向着东边游去。 从刚刚的官兵难民对峙,到张县令游出城门,不过一刻钟,一切发生太快,导致城墙上的其他人都来不及反应。 孙老汉早就停住了咳嗽,此时他率先反应过来“乡亲们,快,县令大人已经弃城而逃了,我们这些普通老百姓哪里是那些盗匪的对…” 易小刀一把拉住孙老汉“孙老,别忙别忙,别喊,盗贼没来,我是吓唬那狗官的,大家都别怕啊。” 孙老汉一把甩开易小刀“你这娃儿,刚刚来报信我们都还挺感激你的,这会儿怎么说疯话?那水给血都染红了还说是假的!” 易小刀再次一把抓住孙老汉“我哪能拿这么多乡亲们的性命开玩笑啊,真的没来,我一早看到那狗官在衙门里装着箱子,想必都是些金银细软,刚刚又看到他往这边赶,就猜到他肯定要赶乡亲们走,所以我就吓唬吓唬吓唬他”说完,走到一位大婶面前,拱手行了一礼“李婶,对不起,我把你的染缸拆了一缸红色颜料,倒进水里了。就是为了吓那狗官,回头我易小刀有钱了,一定赔给您!” 直到这时,大家才恍然大悟,心里都松了一口气。“嗨~一缸颜料算什么,刚刚真是吓死婶子我了,我又不会游泳,要是真被那县令赶下去,我都不知道去哪里好呢!” “易小刀好样的,上月那窝头没白给你吃,下次去我家,窝头管够!” “还提窝头,你害臊不害臊?小刀,我刚刚在水里摸到两条大鱼,喏,在这呢!等下天黑了咱们烤着吃!” “带我一个!带我一个!我这里还有两瓶酒呢!” 放松下来的众人,开始热情得邀请易小刀,纷纷慷慨解囊,许诺从自己仅有的余粮里分给他一份。 易小刀笑了起来,十几年他就是这么吃着街坊们的百家饭长大的。平日里偷东家一个瓜,西家一个枣,虽然街坊们叫骂,却也没人真个驱赶他走。他易小刀烂命一条,正瞅着没办法报答他们呢。好在平日里游湖踏江,水性极好。这几日洪灾,他没事就在城里打捞乡亲们的财物和遇难的尸体,正好撞上县令收拾行装,才有了刚刚那一幕。 “不好了,那狗官又回来啦!”不待众人欣喜,人群中又传来一声呼喊。众人趴在城墙上向城外看去,远处隐隐一队官军向皖城行来。 易小刀视力极好,趴在城墙上看去,心中顿时一沉,这队官军行止有序,手中提枪,腰间挎刀,骑马者几十人,为首的一人身披盔甲,武将打扮,一杆长枪提在手上,枪尖锐利明亮,隐隐闪着寒光。骑着一匹高头大马,水才刚及马肚子。 易小刀看向他的时候,刚好与他目光相对,这名武将朝着易小刀微微一笑,易小刀隐约觉得这笑容有些令人发寒… “小刀,你视力好,看到啥没有?是不是那狗官又回来了?要是他回来还赶我们,我就和他们拼了!”一个庄稼汉模样的大哥,舞了舞手中的扁担,问向易小刀。 “对,和他们拼了!就是闹到皇帝那里,我们也有话说!”其余一些身强力壮的汉子跟着附和着。 易小刀没有答话,紧紧得盯着那位武将,随着他们越来越近,心中的不安越来越强烈。 官军这边,那名武将回头问道“可探听清楚了?” 一名骑兵勒马紧跟两步,靠近道:“查探清楚了,皖城此次受灾,出逃难民极多,武城,昌城,淝城,芜城等各地均有难民,城中难民已是不多,其余三个城门都派人过去了,大部分都在东城这边。” 这名武将点点头,回过头继续盯着皖城前进。 不一会儿,官军们就从东城门入了城,为首武将下马,率领众官兵上了城墙,难民们不知就里,缓缓后退给众官兵让路。不多时,士兵们都上了城墙,人数越有四五百人,使得拥挤的城墙更加拥挤了。 孙老汉看这架势,心里有些摸不准了,拄着拐杖上前正欲行礼询问。武将持枪就心窝里一刺,将孙老汉当场刺倒! 众人大惊,而刺倒孙老汉的武将面无表情,冷漠地从牙缝里蹦出一个字“杀!” 第四章 张县令还挺好 随着这名武将的一声“杀”,城墙上的士兵立马拔刀,四面八方将百姓们团团围住。 见此情形,百姓们都慌了神,各自抱住小孩,挡住老人,精壮的汉子们抄起手中的扁担,镰刀,眼看大战一触即发… 易小刀见状,立马挡在中间“各位军爷,军爷。稍慢稍慢,什么情况就舞刀弄枪的?我们都是城中受灾的百姓,都是好人,可不是土匪强盗啊。” 这名武将瞥了他一眼,更不答话,抬起一脚就向易小刀的下身踹去。这久经沙场的武将,动作干净利落,易小刀本就没有提防,眼看着就要躲不过了。 忽然易小刀身后衣领被一个汉子拽住,一把丢到了百姓中,伴随着一身怒吼,刚刚丢拽易小刀的这个汉子,纵身扑上去,抱住这名武将的腿,将武将撞倒在地,就和他扭打起来。 易小刀定睛一看,原来是孙老汉的大儿子,孙老汉两个儿子,平日里都是老实本分的人。乡亲们都叫他们孙大憨,孙小憨。这孙大憨见谁都是嘿嘿憨笑,被人欺了也不恼。难得见他今日这般暴起。 这边孙大憨这和武将撕打在一起,那边易小刀还没爬起身,却听见身后传来一阵嚎啕大哭。 扭头一看,只见孙小憨抱着孙老汉拼命地摇着,而孙老汉的两个儿媳妇跪在地上抱头痛哭。孙老汉胸口不断流出鲜血,已是与世长辞了。 那武将刚刚占据上风,将孙大憨压在身下,就从腰间拔出一把短剑,就要刺下。孙小憨见状一把放下孙老汉的尸体,冲上去将这名武将再度撞倒。孙大憨翻身而起,兄弟二人再度和武将打了起来。 兄弟二人和武将的打斗如同一根导火索,周围的官军迅速和百姓们打成一片,不时传来哀嚎和怒吼。整个城墙乱成了一锅粥,不时有人带着惨叫被推下城墙。 易小刀见状,立马躲到一旁,见到孙老汉的两个儿媳妇还守着孙老汉的尸体在那痛哭,易小刀猫着腰跑过去。 “两位嫂子,这里不是久留之地,快,先躲起来,我等下去找大憨哥,小憨哥。”说着扶着两位妇人,拖着孙老汉的尸体就往后退。 两个士兵注意到了躲避的三人,持枪便刺。孙小憨的媳妇眼尖,急忙推了易小刀一把,被长枪捅了个对穿。倒在地上,望着孙小憨的方向张了张嘴,终究是无力再说出一句话,闭眼死去。 眼瞅着这一幕,孙大嫂尖叫着不知所措,蹲在地上不停地捡着石块朝着两个士兵无脑砸着。两个士兵随意拨动长枪,砸过来的石头纷纷被击落在地。其中一个士兵不防被砸中了一块石头,恼怒得将长枪举起,投掷了过来,直接就孙大嫂钉在了地上。 易小刀愣在了原地,直到那名士兵走过来从孙大嫂的身上拔出长枪,狞笑着向他走过来。 易小刀忽然感觉世界慢了下来,只感觉世界的雨水,周围的呼吸,包括怒吼,惨叫都慢了下来,轻了下来。包括狞笑着走过来的士兵,他的步伐,舞动的长枪,一切都慢了下来,渐渐地,易小刀眼中爬上了一抹血红… 易小刀轻轻地将孙老汉的尸体放在地上,一脚将身后的一个准备偷袭的士兵踹倒,左手直接抽出了他腰间的长剑。手腕滑动,结果了这名士兵,一气呵成。 两个拿枪的士兵见状神色凝重了起来,立马分开左右向他围过来。 易小刀向二人走去。一个士兵举枪就向易小刀的腰腹扎来,易小刀轻轻扭动腰部,躲过了这一刺,顺手接过长枪,提脚将这士兵踹倒在城墙边,手上的枪借着刚刚这士兵的力,继续往前刺去,将另一个士兵扎了个对穿。 不待这士兵反应,再度夺下他手上的长枪,向倒在城墙边的士兵掷去,将那士兵钉在了墙角。 易小刀走到墙边,拔出被钉死在墙角里士兵的长枪。 这时,易小刀才仿佛大梦初醒一般,看向四周,又看了看自己被喷溅的一身血污,手中的一剑一枪,吓得丢在了地上。转身就往城墙阶梯处跑去… 另一边,孙大憨倒在血泊里,嘴里不断喷涌着鲜血,一口比一口急促,出血量也一口比一口更多。武将面无表情,单手掐住垂死的孙小憨的脖子,走到城墙边,从墙上扔了下去,也不去看倒在血泊里的孙大憨,向着还在交战的人群走去… 忽然,武将注意到了易小刀,易小刀此时躲在两具尸体下面,屏住了呼吸,躲了好一会儿,直到一双战靴出现在眼前… 易小刀反应极为灵敏,翻身一滚,躲过了落下的一脚,那被踩中的尸体传来一阵“咔嚓”的骨折声。 武将“咦”了一声,似乎颇为意外,随意拔出一把插在地上的长刀,看也不看,扔了过去,转身就准备走。 易小刀就地来了个懒驴打滚,再度躲过了这把钢刀。 武将听到身后的动静,转过身来 “什么名字?” 易小刀爬起来“等你死了,孙老会告诉你的!” 这武将弯腰再度捡起一把剑,作势就准备冲过来。 “好你个易小刀啊!你竟然敢骗本大人!要不是我心眼多…不是,要不是我留了个心眼,还真被你瞒过去了,你说,这一次该打你多少板子!” 这时,一个胖子一摇一晃地跑上城墙来,一路大呼小叫着。 可是上来之后,眼前的一幕却是将他吓得不轻:“这,这怎么…怎么回事?你们!你们是什么人!?为何要在这皖城滥杀无辜!!” 这武将见此止住了冲势“张大人,别来无恙啊。” 张县令眯起了一双老鼠眼,仔细打量了一下这个武将:“我什么时候见过你啊?这些兵是你带来的!你到底是什么人!” 这武将笑了起来“张大人真是贵人多忘事啊,当初您去京城李太师门下求官,还是我赶您出来的,您尊臀上那一脚,也是我踹的,不记得了?哈哈哈哈” 张县令再度仔细打量了一下,搜索了一下回忆:“是你!孔豹!你不是在李太师府里…那今日这事…” 孔豹点点头“知道就好,闲事少管,陈大人没几年了,我回京帮你美言几句,李太师这棵大树你还怕抱不到吗?” 张县令额头上渗出了滴滴冷汗,他在城墙下就听到了打斗声,本来还以为是流民贼寇。毕竟他是这皖城县令,可不好真个一走了之。本来想上城靠着官位能震慑一些宵小,可是如今看来… 孔豹不再理会他,向着一旁的易小刀走了过来,纵身一刺,易小刀急忙躲过,还是被刺中了左臂。孔豹轻笑一声,手腕一抖,再一剑滑过。肩膀上又多了一道血痕。 易小刀被逼得连连后退,看着呆立在一旁的张县令,知道此时已是求之无法,好汉不吃眼前亏,咬咬牙,转身就欲往城下跑去。不料刚跑到阶梯处,张县令带的那队衙役正好向上迎面迎来,哼哧哼哧抱着那几个大箱子。将下城墙的道路堵了个严严实实。 易小刀见状又退了回来,眼看孔豹就提到剑越走越近… “给老娘死!” 一个少女从孔豹身后一跃而去,一声娇呼,随之而来的还有一记鞭腿,直冲孔豹的面部而去。 孔豹眼疾手快,一把抓住鞭腿,将少女朝易小刀甩去。易小刀还没反应过来,只见一个人影摔了过来,本能地一把抱住,两人一起被摔飞在地。 “痛死我了,这人手劲真大…”少女从易小刀的怀里挣扎着爬起来,腿部吃痛,又倒在了易小刀的怀里。 孔豹这时才看清,刚刚偷袭他的不过一个十六七岁的少女,衣着朴素,动作干练,就那一记鞭腿,当得上“身手不错”四个字。可他并不是什么怜香惜玉之人,多杀一个对他来说没什么区别。提着剑就越过张县令向倒地的二人走来… “住手!当着本官的面在这皖城行凶杀人,还有没有把王法放在眼里!再不叫你的人住手,我一定在圣上面前参你一本!”孔豹刚刚越过张县令,胖乎乎的张县令就攥紧了拳头,浑身颤抖着说道。也不知是怕的还是气的,只见他浑身抖得厉害… 孔豹一听,往后退了两步,走到张县令面前,玩味地看着他:“张胖子,你刚刚说什么?我没听清,你再说一遍可好?” 易小刀和他怀里的少女,听到这话也愣了神,这张县令平日里要说鱼肉百姓,欺压乡里,那没人不相信的。但是要说他积德行善,修桥铺路,那没牙的小娃儿都要啐上一口,今日怎么有胆和这个杀人如麻的孔将军叫板? 只是易小刀二人没注意到的是,张县令手下的衙役们听到此话,却不觉得有多诧异,相反,他们默契地放下箱子,打开,里面都是一把把刀剑,而不是一箱箱金银珠宝… 随着张县令的一声叫板,衙役们分发刀剑,孔豹也有些诧异,回首一声唿哨,还在四处乱杀的士兵们手上动作迅速了起来,纷纷解决着自己的战斗,也顾不上周边的老弱病残,慢慢靠拢过来。 孔豹见状,得意地回过头来:“张胖子,你现在一定很后悔你刚刚说了什…” “嘭” 孔豹刚刚扭头过来,面上就中了一拳,被打飞在地。 倒在地上的孔豹半天回不过神来“怎么可能?” 同样吃惊的还有易小刀和他怀里的少女,两人对张县令都有了解,平日里走上三五百步路,就喘得不行。去远一点的乡下,都是衙役们抬着他去。怎么这张胖子还有这种拳力,能将孔豹打倒… “易小刀,带着香莲儿走!向东边走,到京城想办法找到太傅陈嵩陈大人,就说李常文李太师门将孔豹携精兵数百人趁洪灾于皖城滥杀无辜!意图谋反!” 原来怀里的少女名叫香莲儿,易小刀扶着香莲儿起身,不防香莲儿脚一崴,根本站立不起来。原来刚刚那一记鞭腿,已经被孔豹将脚踝捏伤了。 易小刀顾不上许多,一把背起香莲儿,转身就跑,没跑出两步,回头问道:“那张胖…张大人你呢?” 张县令背对着易小刀,易小刀没看到他眼中的疯狂,但是听着他的话却听得心惊肉跳“我要这姓孔的为皖城的乡亲们陪葬!” 一缕阳光刺破了乌云,率先映照在了这水灾肆虐的皖城。一些城外较远处的乡镇里,一位老大爷拄着拐杖,看向了天边:“看来,这天要晴了…” 第五章 山里的少女 今天发生的事情彻底惊呆了易小刀,张县令扭头看到易小刀呆立不动。心中一叹,顾不上解释许多了。 “张大,张四,护着易小刀和香莲儿先行离开!” 两个衙役警戒着持长刀过来,拉着易小刀就准备离开。 “你们一个都别想走!” 孔豹一声怒喝,就欲起身,直奔易小刀而去。 张县令接过一个衙役递过来的长刀,拔刀就拦着了孔豹的进势“易小刀!走!” 易小刀再不答话,拔腿就走,张大,张四两名衙役持刀警戒着孔豹这边,后退两步,也紧跟着易小刀离开了。 一系列变故不仅将离开的易小刀惊得不行,同时也让孔豹又气又怒“张胖子,你可知道你在做什么!李太师怪罪下来,你如何担待得起!” 张县令绷紧一张胖脸“我可没想担待他,你们杀了这么多人,还想着斩尽杀绝?我说了,今天你们都得给这皖城的乡亲们陪葬!” 孔豹闻听此言,知道这张胖子已经是没办法善罢甘休了,回首下令道“所有人听令!皖城不论大小老幼,尽皆诛杀!回去禀明李太师,赏百金!” 张县令这边倒是没有交代什么,胖脸依旧绷得紧紧的,率先持刀就朝孔豹劈去,身后一众衙役也都持枪舞刀冲了上去,和孔豹手下的士兵们战作一团… “两位大哥,歇歇,歇歇,我跑不动了。”易小刀本就被孔豹砍伤了几处,又背着一个香莲儿,出城跑了四五里路,实在是跑不动了。不得不放下香莲儿出声唤道。 两个衙役对视一眼,点了点头,一个衙役从腰间解下一把长剑递给易小刀“小刀,我们就送你到这里了,后面就靠你自己了,我们得回去找张大人复命了。” 易小刀接过长剑,问道:“我是真的不明白,张胖…张大人今天怎么转性了?是和那孔豹有什么仇吗?所以才这么拼命?” 两个衙役沉默了一会儿,一个衙役说道“张大人的确与孔豹有仇,当年张大人去京城求官,找到李太师门下,李太师闭门不见,还让门客将张大人赶出来,后来张大人转投到陈太傅的门下,才得到了这个皖城县令。但是这些许小事,张大人从没放在心上,常常酒后与我等笑谈起来。” 易小刀挠了挠头“那我就更不明白了,既然不是什么深仇大恨,那以他的性格,今天为何和那孔豹死磕,还让你们护送我们出来?” 另一个衙役回答道:“张大人其实是个好官,平日里搜刮的钱财都是恶霸乡绅那收来的,穷苦人家的话张大人可是秋毫无犯。不仅如此,张大人还经常在皖城里平日欺压百姓的恶霸那里搜刮钱财接济乡下的穷人家。张大人不愿离开皖城,只好扮出一副贪官的样子,若真是清如水明如镜,朝廷该给他调走了。” “水灾之初张大人就收到消息,说朝廷深责张大人治水不力,要来问究,大人亦是无可奈何,想着丢了乌纱帽也就罢了。尽快将难民安排周边县城避难,却不料朝廷责备张大人治水不力,致流民四散,落草为寇,要派兵马来清剿流匪。城墙上那些百姓都是不愿离开故土的,张大人只好带着我们守着他们,怕官军来将他们也当流匪清剿了,外面的流民张大人已经顾不上了…”两个衙役就自己所知接替回答道。 易小刀若有所思的点头道“那可真是苦了张大人了,忍了这么多年,我背后一直说他坏话…” 两个衙役相视一笑,转身离开“小刀,别放心上,张大人经常夸你呢,说你够机灵,有胆略。今天你那一招围魏救赵张大人早就看出来了,只是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真个带我们去了一趟北城,害我们白跑一趟啊。” 易小刀见二人走远,连忙喊道:“两位大哥,回去凶多吉少啊…” “无妨,我们救了张大人就走~~”两个衙役挥了挥手,坚定地向着皖城方向走去。 “张大人…原来…”身后的香莲儿听了半天,此时自顾自悠悠地说道,忽然连忙接着说道“我也要回去救张大人。” 易小刀听到这话,弯腰继续背起香莲儿“你这么说我更不能放你下来了,张大人的心中有的是仁慈,是百姓,是你我。能走一个是一个,既然派两个大哥送我们出来,就断没有回去送死的道理。”转身就准备离开。 香莲儿挣扎起来“放我下来,你怎么这么冷血啊!” 易小刀没有理会她的挣扎,坚定地一步一步向着芜城走去,心中暗暗念道“孔豹,我记住你了!” 香莲儿挣扎了一会儿,见挣不过,也不再挣扎。经过这一天的事,她也累了,就这样在易小刀的背上睡着了。 灰蒙蒙的天空中,又多了几缕夕阳透过云层,透过树梢,映射在易小刀的脚下,远远看去,一个少年背着一个少女,走着泥泞的路上,身后一串串脚印,清晰而深重… 午夜,皖城的城墙上,孔豹一身盔甲,手里握着一把长剑,剑身处处裂痕,还有几个缺口,一脚踩在一个胖子身上:“张守才,没想到你这么能打啊!有点本事啊!” 被踩的正是皖城县令张守才,此时他浑身是血,也不知道是谁的,是他自己的还是别人的。只是口鼻尽皆流血,此时出的气多,进的气少,眼看就要活不成了。张守才竭力扭头看了看四周,看到了倒地的一众尸体,有士兵的,衙役的,还有百姓的。 之前护送易小刀,香莲儿二人的衙役一个躺在上城墙的阶梯上,身子已经断成了两截,另一个倒在张县令的不远处,断了一只手,但是还活着,艰难地向张县令这边爬来,被一名士兵手起刀落,了结了性命。 张守才呼出最后一口气,像是叹气一般,扭头死去了。 孔豹收回脚“连夜打扫城墙,收拾麻利一点,收拾好就马上离开,以免夜长梦多!谁!”察觉到异样,孔豹纵身跳上城墙,向下看去。 一道人影跃入水中,一团水花之后,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想是漏网之鱼,大人,我去追!”一名副将在城墙上俯身看去,提起枪就准备往下跳。 “慢,此人轻功不俗,能攀附城墙,不是普通的百姓,若非刚刚城砖松动,我也发现不了他。”说完伸手示意副将递剑,一边紧紧地盯着水面。 不一会儿,远处有一串气泡从水下扶摇而上,孔豹眼疾手快,一把剑抛掷而去,直插水面,射入水中。 剑刚刚没入了水中,一道人影从水里弹射而出,向着东边急速奔去,瞬间消失在了黑夜里。 “出城!追!” 月光倾泻而下,透过树枝,洒落在地上,星星点点,一条山路经此点缀,好似一条银河,蜿蜒而上。 “大小姐,醒醒,我背不动了…”易小刀喘着粗气,一屁股坐在一块大石头上,后背上的香莲儿没有防备,一下就被这一撞痛醒了。 “啊!痛死我了,你死人啊!不会说一下!”香莲儿一脚将易小刀蹬开,揉着自己的屁股。 “我说了啊!” “哪有人边说边做的!” “咳咳,那个…别说些让人误会的话,虽然这里也没有别人…”易小刀有些尴尬,摸着鼻子说道。 “啊?”香莲儿一时没反应过来,愣了一下。一想起自己的话,和易小刀这种尴尬的样子,爬起来又是一脚“你想得美!” “别闹别闹,快看,前面有光,我们去借宿一晚吧,你也不想睡在这荒郊野外吧。” 香莲儿顺着看去,果然有一处老宅,屋子里透出一道亮光,黑夜如豆。 那道光看着近,二人却走了好半天才走到屋前。 “有人吗?我们是皖城的百姓,逃难的,想借宿一宿,大爷?大娘…” 易小刀在门口喊道,一个“娘”字刚刚脱口而出,老旧的屋门“吱轧”一声,一名少女打开了房门。 只见这名少女,一身麻布长裙,一头漆黑的秀发披散下来,白嫩的小脚上穿着一双草鞋,两个大拇脚指透过草鞋钻了出来。再看脸上,一对眉好似柳叶,一双眼含羞带怯,面上白净得很,倒是那右眼眼尾处,生了个浅痣。 易小刀看得呆了,清风慢慢拂过,树叶慢慢沙沙作响,香莲儿在一旁慢慢张口,却听不见她说的是什么话,此时易小刀的眼里只有眼前的这名少女。 易小刀这时候也顾不上了,慢慢伸出来向着开门的少女右眼眼尾的那颗浅痣摸去。 “嘭”少女将门直接关上,易小刀吃这门一撞,甩了甩撞疼的手,这才清醒了过来。 “哪里来的登徒子?我告诉爹爹去!”少女在门内喊道。 不一会儿,突然一声雄厚而老迈的声音从屋里传出来“快滚!混账东西还敢调戏我女儿!再不滚,等老汉我穿了衣服起来,把你丢到山沟沟里喂狼去!” “都怪你!你是不是手欠啊?没事调戏人家,这下好了。怎么办吧?”香莲儿在一旁气不过,照着易小刀屁股就踢了一脚,报了自己刚刚的“一撞之仇”。 易小刀尴尬得挠了挠头,看了看身后如墨般漆黑的夜色,再看了看一旁杏眼圆瞪的香莲儿,只能硬着头皮朝门里喊道:“老人家,刚刚是我失礼了,我是无心的,还请老人家原谅啊。天这么黑了,我们实在没地方去,还请行个方便啊!” “不准!快走!再不走,我的钢叉可不饶你!”雄浑的声音再次在门里想起,盘随着声音的还有搜寻金铁之声,好像这老人家真的在里面找钢叉。 “别别,老人家,要不这样,我在外面,我不进去,我这位妹妹进去歇息一晚,如何?求求你们了。”易小刀连忙讨饶,朝门里喊起来,说完也不顾人家看不看得到,对着门就作揖起来。 门里安静了下来,父女两窃窃私语,好像在商量一样,不一会儿,还是老者的声音响起“那倒可以,女娃儿你进来吧,你这混小子可不准进来,我这钢叉就在我床边,你要是敢进来试试看!” 话音刚落,门又“吱轧”开了一道小缝,少女伸了个脑袋出来,冲香莲儿招了招手,香莲儿想抬腿再给易小刀一脚“谁是你的妹妹?”但是想了想刚刚他为自己求情,抬起的腿还是放了下来,钻进门去了。 易小刀叹了口气,转身背对着门坐在地上,撑着脸数起了星星来。 “啊!” 香莲儿一声惊呼从门里传来,易小刀听到惊呼,纵步掠到门边,急切地敲门问道“香莲儿,你怎么了!” 但是自从香莲儿惊呼之后,门内再无了声音。 第六章 穿过去了 香莲儿进入了屋中,不一会儿便传来了香莲儿的一声惊呼,易小刀连忙跑到门边,趴在门上,出声询问“香莲儿你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哦哦…没事,我撞到凳子,砸我脚了…”香莲儿的声音从里面传出“你可别进来啊,我们在换衣服呢!” 易小刀这才松了一口气“哦…没事就好。”一想到自己刚刚高声询问,怕吵醒了那少女的爹,又悄悄低声道“你们小心一点啊…” 而屋子里,两个少女压低声音说起话来。 “你说什么?家里就你一个人?那刚刚听到的那个老头的声音?”香莲儿问道,向屋子里四处查看。 “嗯,就只有我一个,我爹我娘都去城里卖东西去了,可是现在还没回来,刚刚听到外面有人,我还以为我爹我娘回来了呢。刚刚那声音是我模仿我爹的,还行吧?骗过你们没有?”少女说着话将灯从房间里移了出来。 “何止是像啊?我以为屋里屋里真的有一个大叔呢!你怎么做到的啊?再模仿一个我听听?”香莲儿满脸期待地看着少女。 “月儿,什么时辰了还不睡觉!”少女放下灯,悄声张口说道,一个雄厚的男子声音从少女嘴中发出,灯火映照,说不出的怪异。 香莲儿却笑得前仰后合“哈哈哈哈,姐姐好厉害啊,刚刚把那家伙吓得要死。你叫月儿?对了,我叫香秀儿,外面那家伙叫易小刀。” “嗯呢,我叫何月儿。看来你们都不是坏人,我把他喊进来吧,这大夏天的,外面蚊子却不少呢。对了,你们大晚上来这山里做什么啊?”何月儿说着就要去开门。 香莲儿一把拉住“”不用,那家伙皮实得很。”听到何月儿问到来这里的原因,香莲儿沉默了下来。 这时,易小刀的声音从外面传了进来“香莲儿,香莲儿,快出来,有两个人往这边来了,还有兵器声音,快出来。” 香莲儿和何月儿对视一眼,走到门边打开门,看到易小刀一副偷看门缝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蹬过去“你又耍什么花招,人呢?人在哪啊?” 易小刀被蹬得翻了个跟头,像是为了验证易小刀的话,一名中年男子,搀扶着一名少年跌跌撞撞地走到屋外。 中年男子身穿一身夜行衣,衣服里似有软铠,夜行衣罩在外面,也能隐约看到内铠的胸口处好似有一蛇头,袖口裤管处都用细绳扎得严实,动作干脆,腰间插着一把短刀。面上蒙着面罩,此时搀扶着少年,眉头紧皱,十分担心少年的身体。 而少年一身白衣,每走一步,衣袂纷飞,显然衣料十分不错。而白衣的胸口处绣着一只兔头,随着少年的每个动作而显得活灵活现。 只是这少年的情况不容乐观,背部受了几处伤,也不知是被剑还是枪所伤,整个后背血红一片,嘴里不时地吐着血,衣袖上的血迹想是擦拭嘴角所致。 中年男子来到屋前,看到门口站着一个少年,两个少女,心里稍稍少了几分警惕“几位小友,请问家中可有大人?我们想借宿一宿,麻烦和家中长辈通报一声,行个方便。” 易小刀一早就看到中年男子的内铠和短刀,本来绷紧了神经,先查看好了逃跑的路线,但是见他说话如此客气,才稍微放松一些。 易小刀出声询问道:“你们是什么人?我们可不敢随便留人住下,而且看你们这一身血腥,肯定是被仇家追杀,要不就是被官府捉拿的要犯吧?我们可不敢随便收留。” 中年男子回道“这位小友刚刚就一直盯着我的短刀和软铠,想来也知道我身份不一般,故意问我们是不是要犯,也是想探我们的底细吧?” 中年男子将少年扶到屋外一处大石头上坐下,转身从怀里摸出一块牌子:“眼下这处境,也没什么好瞒的了。我们是隶属皇帝的十二天卫,我是巳刺卫,这是卯疾卫。我们是来奉命调查皖城水灾实情的。” 少年在石头上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吐出一大口血来,男子皱了皱眉头,接着说道:“我们本是在皖城东边十里处等候,由十二天卫的子隐卫去打探,但是子隐卫回来的时候已经身负重伤,只告诉了卯疾卫情报就已殉职了。不想追兵随后而至,卯疾卫在明,我在暗,多亏如此,几次缠斗一明一暗得以逃脱。只是卯疾卫兄弟…” 少年抬起衣袖,擦拭着嘴角:“十二天卫,各司其职,巳刺卫大哥无需多想。是我技艺不精,脚步不勤,才有此报。只是难以复命,巳刺卫大哥,你不必管我,快去芜城寻找接应的天卫兄弟们,速传皇命要紧。” 中年男子叹了口气:“兄弟无需多言,十二天卫各司其职,出来的时候我们指挥使告诉我们任务,保护子隐卫,卯疾卫两位兄弟。只是想不到他们这么多人,各个身手了得,我没能保护好你们…实在惭愧。” 中年男子冲易小刀拱手道:“不知今夜留宿可否应允,如果实在不便亦无妨,若是家中有些草药…” 话音未毕,黑夜中一物飞来,正中少年,将少年带出数十步钉在了地上,原来是一把长枪! “你们两动作好快啊,害咱们这一通追啊,哈哈哈哈。”与长枪同来的,还有一阵大笑。 只见皖城城墙上孔豹身边的副将,带领数十人骑着马从黑暗中奔出,不一会儿,将何月儿的屋子包围得水泄不通。 男子连忙掠至少年身边,查看情况。少年艰难抬头,吐出一口血,缓缓说道:“拜托了…”说完又缓缓低下了头,没有了声息。 男子将少年放下:“兄弟相托,固然重要,然我已违皇命,未能保护好两位兄弟…几位小友,刚刚我将皇命相告,也是知道我已经走不掉了,你们快走,我来拦住他们!你们一定要赶到芜城,东城城门口告示牌后面有一块木板,抽出木板不消刻钟,自会有人接应你们。” 男子抽出腰间的短刀:“就说‘李太师门将孔豹追杀流民,擅杀天卫,意图谋反!’” 易小刀听闻,连忙拉着香莲儿和何月儿,向男子点头道:“我等若是逃出生天,必定传达!”言毕,拉起两人就走。 副将闻言,从士兵手上一把抓过一根长枪,向三人掷去! “叮” 男子一跃而去,手中短刀格挡住枪头,被长枪冲劲带得后退几步,一脚将长枪踢开。 易小刀听到背后声响,也不回头,拼命地拉着二人向前跑。 副将抽出腰间长剑,一跃下马“你们给我去追!我来宰了这条蛇!” 一众兵士纵马从男子身边掠过,副将本以为男子会去阻拦兵士,准备背后一击,谁料男子纹丝不动,任由兵士纵马去追易小刀等人。 副将见此情况,不由得愣住了,男子见副将愣住,转身向何月儿家里跑去。 这下更让副将摸不着头脑了,半晌,才反应过来:“原来你故意告诉那几个孩子这么大的情报,目的就是为了调虎离山,这下这里就我们两个了,我若是稍不留神,保不齐真的被你在这里结果了,好一条毒蛇啊!你就不顾那几个孩子的死活?” 男子进屋后反身将屋门关闭,在里面喊道:“可不关我的事,那些孩子都是你的手下兵士杀的,与我无关!” 副将冷哼一声:“你若不将事情泄露,我们又怎会去追杀那几个孩子?” “你们若不追杀我,我又怎会把事情告诉那几个孩子!” 副将气极反笑:“你们天卫若不来刺探!我们又怎会去追杀你!” “你们不为非作歹,我们吃饱了才来刺探你们!” “……” 副将闻言,不再答话,坐在院内的石凳上,长剑插在地上,就和这巳刺卫干等起来。巳刺卫擅长暗杀,若是贸然进去,说不定就此就栽了。 巳刺卫见副将此状,知道已是不能善罢甘休,也在屋内四处查看起来,走进内屋,看到内屋的窗户正对窗外后山,计上心来。 再说易小刀这边,拉着二人没跑多远,只听得背后马蹄阵阵,心知不妙,眼见前面一处大青石,拉着二人奔至大青石旁,三人喘息不断,易小刀喘了两口,平复了一下,就盯着来路,等着骑兵们的到来。 很快,骑兵们赶到,看着易小刀三人站定于大青石处等着自己这边众人,一时担心有诈,也不敢上前。 众人商议一番,留下两人看住马匹,其他七人下马提剑持枪,慢慢向易小刀三人围拢过来。 “虽然不知道你们这些人耍什么滑头,但是你在城头上打死赵五赵六,我可是看得真真的,这次,你可别想再跑了”为首的兵士言罢,向身后几人示意,身后六名士兵,左右散开,将易小刀三人围了个结结实实的。 七对三!!! 副将在院内坐了半晌,听得屋内没有动静,心头有些疑惑,猛地站起,绕着木屋向屋后跑去,看到屋后的窗户大开,一串脚印沿着后山而上,立马提剑向后山掠去。 不一会儿,何月儿的家里,前门慢慢打开,巳刺卫从屋内缓缓探步而出,向后山看了一眼,略一思索,向着诸人来时方向,下山而去。 这边七人将三人围拢后,一步步慢慢靠来,易小刀三人被逼到石前,已是退无可退。香莲儿几次忍耐不住,就欲上前拼命,都被易小刀死死拉住。而何月儿从一开始到现在,发生的一切都太突然了,她也不知道何去何从,整个人被易小刀牵着像一根芦苇,走到哪跟到哪,完全不知道该怎么办。 易小刀则盯着两边慢慢靠拢的士兵,要不是身边这两个姑娘,他本有几次机会可以逃脱,甚至于刚刚他也不会在这里停下,如今已是骑虎难下了。 眼见几个士兵步步为营,当先两人躬身持枪,就欲上前刺来! “大…大哥,那是什么…” 一个士兵声音有些颤抖,拉着起先的那名小头领,向易小刀几人身后的林子里指去。一句话,让两名士兵停了下来,循声看去。 这小头领也借着月光看去,只见易小刀身后不远处的一颗大树上,一个黑影静静地站在那里,黑影手中提着一把剑,辨不出男女,只是静静地站着。 易小刀三人也顺着这士兵的指向回头看去,何月儿刚一扭头,吓得不由得“啊”一声大叫。香莲儿则一步挡在何月儿身前,顺手一把拉过易小刀,挡在自己身前。 易小刀“主动”挡在两名姑娘身前,看到黑影也有一些打怵,要不是身后香莲儿死死抓住他不放,说不定易小刀已经腿软站不住了。这大晚上黑咕隆咚地,看到身后站着一团比夜还黑的黑影,搁谁谁也打怵。 “什么人!官府办案,无事快滚!”小头领朝着黑影喊道。 那团黑影没有回应他,仿佛就没有听到一样,自始至终都一直安静地站着。 “我等皆是京城官军,奉命捉拿乱党” 小头领向身边士兵扭头示意,那名士兵二话不说,举起长枪就向那黑影掷去! “咻” 长枪钉在黑影身后的大树上,枪身因为后劲不断左右摆动着。 黑影仍旧站在原地不动。 穿过去了!!! 第七章 二度试探 “陛下,大事不好了,刑部尚书陈敬带着一干大臣于宫外,声言为其族弟请罪,跪在宫外不肯起来。已惊动宫外百姓,宫外围观者已逾百人,还不断地有百姓被惊扰起来围观,如何是好啊?” 赵易执正睡得迷迷糊糊的,内务大总管王振良着急忙慌地一路大呼小叫地跑来床前。 “就说朕在睡觉,有事明早再说”赵易执翻了个身,嘟囔着说道。 内务大总管急道:“他们要是肯听的话,奴才也不至于跑来打扰陛下您了。若是置之不理,百姓围观甚多,有损皇家体面啊!” 赵易执一个翻身又转回来:“他族弟是哪个?犯了什么事?要是不是什么大事,就卖他刑部尚书一个面子,罚些钱放了吧。” “他族弟就是江南巡抚陈瑜啊,前些日子刚被陛下您关起来的陈大人啊!” 赵易执闻言睁眼,坐了起来:“呵,看来这朕不起来还不行了,大半夜地赶来,真会挑时候啊!这陈敬是什么人啊?” “陛下,这陈敬乃是刑部尚书,李太师门生。只是,听说他与陈瑜陈大人素来不和,平日里老死不相往来,却不知今日为何…”王振良回答道。 “王总管你就别装傻了。”赵易执一边穿衣一边说道,“你上来就说李太师门生,朕还不知道什么意思吗?” 穿了半天,还是没穿上,赵易执只得唤来旁边的宫女:“只是你终究还是皇宫内官,不好太多地过问朝廷上的事,朕自有主张。” 王振良连忙叩首:“陛下英明!” “行了,走,你头前带路,咱们去会会他。” 皇宫城外,十余名官员叩地不起,为首的一名官员,一缕轻须,颇有威仪,只是没着官服,一身白衣,叩在城门下,一身仙鹤官服整整齐齐地叠放在面前,乌纱帽放在官服上,端端正正的。 “陈尚书,深夜如此所为何事啊?”赵易执倚坐在一辆皇宫马车上,马车在众官面前停下,赵易执一跃而下,没有理会旁边急着拿楼梯的王总管。径直走到陈敬面前。 “启禀皇上,臣弟冒犯圣上,臣特来请罪。”陈敬头也不抬,自顾自地说道“臣弟陈瑜素来恃才傲物,臣屡次劝谏,不听臣言,如今冒犯圣上,合该万死,幸圣上宽厚,饶他一死,今日臣特来代弟请罪。” 赵易执在他面前站定,看了看身后众人,都是刑部内的各司各处一众官员,心中了然。问道:“那,你可知陈瑜所犯何罪?” 陈敬依旧没有抬头“微臣不知,还请圣上明告。” 赵易执笑了起来,对着周围围观百姓喊道:“各位百姓,你们可知陈瑜陈大人犯了什么罪吗?” “俺们哪晓得啊?” “莫不是从国库里偷了钱吧?” “人家当官的,哪能用得着从国库里偷啊?那叫贪!” 围观的百姓看到皇上原来只是一个小少年,笑起来还挺和蔼的,和平日里传的昏庸残暴不一样,一个个大着胆子,七嘴八舌地说了起来。 赵易执等百姓七嘴八舌吵了半天,举手示意,城上守卫立刻敲锣,示意百姓安静。 待到众人安静下来,赵易执说道:“陈瑜身为江南巡抚,皖城水灾却知而不报,朕问起时还避重就轻,置皖城灾民性命于不顾,犯渎职,欺君之罪,罪当问斩!朕怜其往日功绩,赦其死罪,现押入大牢,待皖城损失伤亡报上,再行处置。众人可有觉得不妥?” 百姓又叽叽喳喳地议论起来:“这陈大人知道为啥还不报呢?报了不就没事了?” “报了怕朝廷问罪啊,说不定那边的水灾没多严重,事情就过去了呢?” “这不报不是更找他麻烦吗?水火无情啊,那里的人还活不活啊?” 赵易执沿着围观的百姓转了一圈,听了百姓的一众谈话,回身走到叩服在地的陈敬面前“陈大人,你说朕这判决,可还公道?” “圣上裁处,自然是公道至极,英明之至。”陈敬抬头张了张嘴,还是奉承地回了一句。 “那你深夜来此所为何事?是想让朕…放了他?”赵易执反问道。 “臣不敢,臣想…”陈敬张了张嘴,发现临来时李太师教的话一句也说不上来。李太师曾言,但凡皇上言江南水灾情况,判陈瑜一个渎职之罪,就立刻反问皇上,江南水灾证据何在。以此给皇上施压,逼迫皇上放人。 可如今皇上一口咬死江南水灾,陈瑜不仅渎职,还欺君,这…自己如何敢说?再去要证据,岂不是把自己也送进去了? 赵易执不去理会陈敬,越过他询问身后跪服的一众官员“陈大人为其弟请罪,足见其兄弟情深,甚为动人。不知诸位爱卿,深夜一同来此,所为何事?” 身后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他们只是奉命来给陈敬造势壮胆的,如今陈敬被逼得一句话都说不出来,这让他们怎么说?按道理说法不责众啊…这不问首人,却去问从众,这让他们怎么回答。 见身后众人不应,赵易执冷哼一声:“尔等此来是为公耶?为私耶?深夜扰民,该当何罪!” 陈敬咬紧牙关,不得已回道:“回陛下,臣弟曾言皖城确有水灾,只是城外几户人家,淹了几亩农田,官府皆已补偿,无甚大事,还请陛下明察。” 赵易执点头道:“那自然是明察,等探报回来,查清情况,若是错怪了陈瑜陈大人,朝廷自会给他一个交代,刚刚我不是在百姓面前说清楚了吗?” 围观的百姓纷纷点头,陈敬这下是一句话也说不出来了。 “尔等深夜扰民,结党滋事,身为朝廷命官,行事荒诞,不知轻重,如何对得起国家俸禄,百姓期望!”赵易执喝问道。 跪在地上的一众官员,哆哆嗦嗦连头都不敢抬了。 赵易执喝问后,见众官员不再讲话,接着又问:“可是有人指使?” “回禀陛下,无人指使。”众官员异口同声地回答道。 “很好,王总管,明天传朕旨意,今日以陈敬官员为首的大小官员,深夜恣事,扰民安歇,实无分寸,已无为官之本分,全部削去官身,贬为平民。”说完赵易执踩着阶梯坐上了马车,放下车帘,示意车夫回转进宫。 王振良对着百姓喊道:“此间无事了,各位乡亲父老,街坊邻居早点回去歇着吧,明儿个该出工的出工,该耕种的耕种,莫自误了时辰。”说完也跟在马车后面一路小跑了起来。 百姓纷纷散去,跪拜在地的官员这才纷纷交谈起来,三三两两起身离去。不少人离去前怨毒地看了一眼还伏在地上的陈敬,啐了一口,愤而离去。 陈敬跪了一会儿,爬起身来,向着李常文李太师的太师府走去。 太师府前,一个管家模样的人挡住了陈敬:“陈大人,太师睡下了,就别去打扰了。” “下官此来是向太师禀告情况的,太师不明情况,如何会睡下?”陈敬不解地问道。 管家将陈敬拉到一边:“陈大人可是被罢了官,现在成了一个白身?” “你如何知晓?谁人来报了信?”陈敬继续问道。 “还需用人报信?你走之后,太师就言明要睡下了,小人还提醒过,说陈大人此去不知成功与否…太师言,必不能成功,陈大人此去,皇上若是个昏君,就会将陈瑜陈大人放了,若是个暴君,就会将你们一众大人给杀了,要是个明君,就会将你们罢了…”管家低声说道。 “那…这…太师如此究竟为何?那我现在该怎么办?”陈敬一时言语无措,抓住管家问了起来。 管家按住陈敬的手,伏在耳边悄悄说道:“李太师有言,若要荣光,当去西南。” 陈敬思索了一番,看了看管家,心一横,行了一礼:“如此,请代陈某谢过太师。我弟陈瑜虽与我不和,但是还请李太师设法搭救。” “放心,放心,太师自有主张。”管家点头道。 陈敬也不废话,转身向家中离去。 “走了?”大门内侧,李太师拾阶而上,进府的管家问道。 “走了,走的时候还挺舍不得陈瑜的,嘿嘿嘿。”管家笑道。“老爷您可真高明,您怎么就知道皇上会把他罢官?一切就跟您安排好的一样。只是…” “只是既然知道了为什么还让他们去,是吗?”李常文转身向府内走去。 管家在后面跟上“不该小人多嘴,只是他们都是老爷您的得意门生,如此,自断臂膀,何苦呢?” “那天陈嵩从宫里出来,高兴的那个样,逢人就说皇上死而复生,英明之极。我就想试探一下,陛下到底英明到了哪一步,如果太英明了的话,就得让那位大人早点动手了。陈瑜陈敬这种人,一年半载的,我想培养多少都有。” “那老爷,下一步该怎么办?要再找谁去试探试探?” “不必了,再试探多少都是白搭,试探得多了,反而引起皇上警觉。再派人去找孔豹,一定要做得干净一些,要趁这京城的那位还没出手,和皇上再周旋一下。”李常文说着话,自顾自走了。留下管家一人,思索了一番,出门又不知是寻谁去了。 “陛下,老奴…”回到了寝宫,王振良跟在赵易执身后,欲言又止。 “你是想知道他们这样自讨苦吃是为何事是吗?”赵易执转过身看着王振良问道。 “陛下英明!”王振良呼了一声又要跪下,被赵易执一把扶住。 “王总管你年纪大了,也就不要老是跪啊跪的,这里没有外人。”赵易执走到桌边,一旁的宫女立马上来倒了一杯香茗。 赵易执呷了一口茶,继续说道:“朕本来也不明白,但是出去看到那一番阵仗,就明白了,这是要找朕讨个说法。朕若支支吾吾说不上来,有损皇家威严,还要放了陈瑜。没办法,只能一口咬死皖城水患严重,把陈敬先打掉再说。” 王振良若有所思:“那皖城水患果真严重,陈敬他们如何敢来啊?这就是自讨苦吃啊,若是不严重,也不至于刚刚吓成那个样子…” 赵易执点了点头:“不错,这就是问题所在,现在我们不清楚情况,我估计他们派去的人也没回来,他们也不清楚皖城现在是什么情况。八成…这陈敬是被人派来试探我的。” “对,陛下所言极是!他们也不知道情况,若是陛下漏了怯,他们就会知道皖城水患并不严重,就更要变本加厉了。好大的胆啊!他们!身为朝廷命官,自己不明白民间疾苦,竟然还敢来找皇上打探消息!” 赵易执叹了口气自顾自说道:“水患严重与否,他们并不关心,我感觉…他们倒像是来试探我的…” 王振良张口正欲再问,赵易执挥了挥手:“再增派人手,赶到皖城,皖城情况一定要给朕打探清楚,最好再带些流民回来,朕要亲自询问。” “老奴这就去办!” 第八章 月下仙子 一众士兵见一枪穿过了黑影,心中大骇,旁边的马也惊得长嘶起来,两个兵丁险些拉不住,为首的兵丁此时心中也打起了鼓。平时都是刀尖舔血的人物,对于这些鬼神之事向来是嗤之以鼻,但是现在可能真的遇到了,也不知道怎么办了。 为首的兵丁心中一合计,这几个人是一定要杀了的,那黑影现在没反应,暂时不管,杀了他们三个立马就撤。心中合计已定。握紧了手中的长枪,示意几个兄弟动手。计议已定,率先动手,手中长枪,就向何月儿刺去! “叮”易小刀抽出腰间长剑,格挡住了枪头。 另一边兵士一看机会来了,举枪就向香莲儿刺去。攻敌以虚,看来这些兵士都是上过战场的,几人配合有序。易小刀手中只有一把长剑,自然是先攻防护不到的地方。 “叮”枪头又被格挡开,众人看去,格挡住枪头的是一杆长枪。 易小刀右手持剑,护住右侧的何月儿,正想将左侧的香莲儿踹开以避长枪,不料见一杆枪从天下,将刺来的枪头撞开,心中暗自庆幸,抬起的脚还好没踹到香莲儿身上。 想到这里,易小刀回身望去,果然,身后的那团人形黑影已经消失不见了。与之一起消失不见的,还有钉在树上的那杆长枪。 几个兵士看到这长枪,也赶忙向黑影看去,不知何时,黑影已消失不见,树上只剩刚刚被枪刺中的一个洞,枪也不见了! 众人四处张望,发现身后看马的两名兵士,倒在地上不省人事,一团黑影站在一众马匹中间,马匹从刚刚的嘶鸣变得现在安静得不得了。没有人牵扯缰绳,马匹也不乱跑,就静静地站在黑影旁边。 刚刚在树林中看不真切,此刻黑影站在路上,借着月光,看得出这黑影身形倒像是个女人的身形,隐隐有些像是一个道士,束发戴冠,背后背着一把长剑,既长且细,也像是女人用的。 “这么多人,欺负几位少年郎,何必呢?”还没等众人看得细切,一声清脆的女声从头上传来。 众人循声看去,一位年轻女子,身着洁白道袍,束发戴冠,背后也是一把既长且细的长剑,与那黑影打扮如出一辙。 只见这名女子,站着一处树梢上,月光从她身后投射而来,将窈窕的身姿完美地体现了出来。月光映照着道袍,更显得熠熠生辉。道袍反射着月光,更显风华绝世。一手胸前三清诀,一手身后掌中剑。微风拂过,衣带轻摆,与之一同摇荡的,还有那冠中溢出的一缕青丝。这般姿态,若说世上有仙子,除了这位想是再找不到第二人了。 女子俯视下方众人,身姿虽是窈窕,举手投足却体现出一股肃穆,继续说道:“要说这几位少年郎是什么江洋大盗,贫道是不信的,若是有什么误会,还是说清了些好。诸位以为如何?” 为首的那名兵丁,在女子出声时便迅速扫视四周,确认除了那黑影就只有这名女子。但是这黑影一出手就无声无息地解决了自己两个人,还不知道有些什么其他手段… 想到这里,这八尺多的汉子,一把将手中长枪插在地上,向上一拱手:“我等乃是京城官府之人,捉拿这几个要犯,不知足下为何阻拦?还未请教…” 女子颔首回了一礼:“贫道真阳派门人,道号观尘子。” 那兵丁暗自惊心,真阳派他自然听说过,坐落于真阳山,门派教规清心寡欲,不与世俗争斗,据传闻真阳掌门张宗白有撼山断江之能,真阳山五十多年前曾经地龙翻身,张宗白就地一掌,竟止住了地动之威,一身修为深不可测。不想如今门下弟子,如此年纪都有了这般功力,悄无声息就放倒了自己这边两人… 兵丁撑着底气继续问道:“听闻真阳派张掌门已于五十年前,被我朝先皇封为护国法师,道教亦是我朝国教,不知足下何故与我朝廷作对,帮这几个宵小之徒?就不怕给真阳派蒙羞,徒增麻烦吗?” 观尘子从树梢上一跃而去,跳到易小刀几人面前,一身洁白道袍从易小刀面前一闪而过,易小刀只觉得一阵檀香飘过。再一细看,这名道姑身姿婀娜,鹅颈修长,柳叶细眉,樱桃小口,印堂处还有一点淡淡的浅痣,生的漂亮,却给人有一种宝相庄严的感觉,让人无法心生杂念。 “这几个少年郎,不过十八九岁模样,若说是朝廷钦犯,贫道却是不信。今日天色已晚,明日贫道带他们去城里找官府辨别清楚,若果真是朝廷钦犯,贫道亲自拿他,若是误会了,也免伤几条无辜性命,军差大人以为如何?”观尘子从衣后抽出拂尘,抱在怀中施礼问道。 “嗯?从哪抽出来的?”易小刀站在观尘子身后,却是仍未看清从哪抽出这么大一个拂尘。 “道袍里面,有个装拂尘的匣子。”观尘子回头悄声说道。意识到失态,连忙扭过头来,自己也搞不清楚为什么要回答这个小乞丐的问题。 “如此,只怕回去了无法交代,还请这位道长,不要多管闲事才好。”兵丁看到跳下来的也只是一个二十来岁的女子,心中稍安,手上慢慢攥紧了长枪。 观尘子看在眼中,捏着诀说道:“军差大哥回去了就说,人已经拿到了,是我真阳山拿的,如此交代还有何不妥?”马匹处的黑影也拔出了背后的长剑,只是一团黑影,拔剑悄无声息,一众兵丁都未曾察觉到。 “如此,得罪了!”为首兵丁突然暴起,虽未事先商议,但是其他人配合极好,见头儿已经暴起,其他人紧跟其后,一瞬间,三根长枪便刺到了眼前。 观尘子拔剑格挡,拨开了右侧两根长枪,一脚踢开左侧一根长枪。易小刀在身后,从观尘子左侧冲出,一剑顺着枪杆顺劈而上,逼得那兵丁弃了长枪,一个就地打滚滚到了自己兵队身后,正欲再上,被身后黑影一击剑柄击中后脑,晕死过去。 其他兵丁见黑影加入,转而向黑影刺来,黑影无视长枪刺击,闪至诸人身后,又是两击,两人应声而倒。 其余四人,立马拉开距离,退至马匹处,黑影也未追赶,静静地站在观尘子旁边。 为首兵丁拱手道:“我等战阵之人,不擅江湖技法。如今技不如人,我等认输。还望道长切莫食言,将这几人拿往京城太师府中。朝廷自有重赏!” 观尘子也不答话,倒是黑影颔首一下,算是答应了。 四人将晕倒五人,扶上马背,众人也不拖拉,拍马便走。 “呼,终于走了,活下来了,没事了。”香莲儿拍了拍微鼓的胸脯说道。 观尘子手上捏着诀转身说道:“他们是走了,可不代表你们没事了,说吧,你们是什么人?”身边的黑影横剑胸前,蓄势待发。 易小刀整了整衣冠,回想着皖城道馆道士们的行礼,蹩手蹩脚地行了一个拱手礼:“仙…仙姑,我等是皖城老百姓,在下易小刀,容易的易,小刀拉屁股的小刀,是个小乞丐,吃百家饭长…” 香莲儿在他身后照着易小刀屁股来了一脚,将他踹到了一边:“多谢道长,我等乃是皖城百姓,因皖城受灾,逃难至此…”前后将孔豹等人如何在皖城残杀百姓,张县令搭救,逃离至此一一说了出来。 “你…你说什么?皖城这几日水灾?怪不得我爹娘离家四五日都没回来,不行,我要去皖城找我爹娘!”一直愣神的何月儿仿佛乍闻惊雷,不禁脱口说道。 “可去不得,何姑娘,且不说皖城水灾,那孔豹还在那城中,他们有上百人呢!也不知道张县令现在怎么样了,估计已经被他抓住关起来了,回去可就是送死了啊!”香莲儿在一旁拉住她劝道。 “说的是啊!要是他们没事的话早就回来了,这都没回来,肯定已…”爬起来的易小刀帮腔道。 闻听此话,何月儿更是嚎啕大哭,奋力挣扎,惹得香莲儿奋力阻止。扭头骂道:“易小刀你脑子有毛病是吧!?” “我这不是帮你说话吗?” 见三人闹成这样,观尘子摇了摇头叹了口气,纵身一跃,跳上树梢,思索一番,向皖城方向纵身掠去,三人吵吵闹闹,都没发现观尘子的离开。 撤去的四名兵丁,骑着马匹,回头看了看同伴,说道:“头儿,他们几个怎么样了?” 为首的那名兵丁回道:“没什么事,被打晕了。那臭娘们儿好歹是出家人,没下死手。我现在担心的是回去了如何交代…” “就往那臭娘们儿身上推就是了,我们拿那黑影一点办法没有,能怎么办?全折在那里?”另一名兵丁大大咧咧地回答。 话音未落,孔豹带领几十名兵丁迎面而来,一名兵丁的马尾上系着一根绳子,绑着一个人,正在地上被拖拽而行,正是之前和副将周旋的巳刺卫!此时巳刺卫已无动静,不知是死是活。 一旁副将看到兵丁几人模样,再看看身后昏迷的五个兵丁,又气又恼,瞪了为首的那名兵丁一眼,又偷偷看了看孔豹,垂下头来。 “孔…孔大人”四人连忙滚鞍下马“我等办事不利,眼看就要抓到那三个小贼,不想被一个道士救了去…请大人责罚。” 孔豹瞥了几人一眼,眉头紧皱:“道士?什么样的道士?” “那道士自称是真阳派门人,能召一黑影助她,黑影刀枪不惧,被她打晕五人,我等四人见战之不过,故而退却。”四人头也不敢抬,低头回道。 “真阳派的?一个黑影?什么乱七八糟的?”孔豹又开始烦躁起来”起来吧,战损百分之五十而退却,依大启朝律例,不算逃兵。你们把事情经过跟我详细说说。” 四人爬了起来,为首的兵丁上前道:“大人,刚刚我等已追上三人,不料从哪冒出一个女道士,自称是真阳派的,还有一团黑影,看身材架势,就是那女道士的影子无疑,趁我等不备,打伤了牵马的老三老四,我等七人齐上,但是那黑影刺之即穿,犹刺棉花,甚比棉花还轻盈,完全便是刺空了的感觉。但那黑影出招迅疾,打晕我们三人,我等四人抢了他们五人赶回来报信。” 孔豹的眉头越听越皱,待得几人说完,回首问道:“我久在京城,真阳派我知道,但是对江湖武林门派技法知之甚少,谁知道这真阳派什么使的是技法?” 副将在一旁,连忙出声回道:“大人,我知道。这黑影乃是真阳武学,叫‘驭影’,可驾驭自己的影子和自己协同对敌,且影子不受刀枪之伤,身法力道却是犹如真人。十分难缠。” “不过多了一个人而已,这么多人还打不过两个人吗?难缠就不管了吗?弄醒他们几个,给我追!”孔豹瞪眼问道。 被孔豹一阵抢白,副将又想起自己被那马尾后拖拽的巳刺卫于房屋中戏弄之事,好不尴尬。 “嘭” “易小刀?你打晕她干嘛?”香莲儿手中挣扎力道一松,看到手刀收势的易小刀,不解问道。 易小刀这手刀打晕何月儿也是从刚刚观尘子那黑影学来的,喃喃自语道:“原来是打这儿…” 不再多言,从香莲儿手中接过何月儿,弯腰背起:“有马蹄声,快走。往山上走,不能走大路,让出来给他们。” 第九章 他们不太好说话 易小刀背着何月儿,香莲儿一手提剑,一手在后面扶着撑一点力,三人在林间左拐右绕,躲到了山上一棵大树后面。易小刀放下何月儿,伸头向下看去。 一队骑兵纵马而过,为首的正是孔豹!孔豹的马尾上拴着一根绳子,绳子上还系着一个人,易小刀定睛细看,是刚刚那个巳刺卫!此时的他披头散发,衣服已经破碎得不成样子,外衬里面的软铠已经不知去向,死活不知。 孔豹两侧骑兵的战马马蹄不时踢到巳刺卫身上,而巳刺卫像一个破布袋一样被踢来撞去,想是不死也快了。 “易小刀,是刚刚那个大叔!怎么办?”香莲儿在一旁也是看清了,不由得拉扯易小刀小声地问了起来。 “我也没办法啊…他们这么多人,我们绝对不能暴露,希望大叔吉人自有天相吧…”易小刀轻锤了一下树干,无力地说道。 不知是不是易小刀轻锤树干的缘故,前面的孔豹忽然马蹄慢了下来,小走几步竟然停了下来,拨转马头绕了回来。 二人连忙缩首,再不敢窥探半分,互相往中间挤了挤,生怕被下面的众人发现。 虽然月色皎洁,终是黑夜,孔豹也没向山上看来,而是向山崖下看去。这山崖不说悬崖峭壁,却也是坡度极陡,向下看去,什么也看不到,一团漆黑。 “带着怪累人的,就这里吧。”孔豹向众骑兵扭头示意。 两名骑兵一跃而下,将巳刺卫从马尾处解了下来。巳刺卫一身血迹,感觉到有人解开绳索,刚痛哼一声,就被二人抬了起来。 “一,二,走!”二人将巳刺卫摇晃两下,以蓄力丢得更远,‘走’字刚脱口,巳刺卫就像脱线的风筝一样,被丢下悬崖,被悬崖下的黑暗吞噬了。 丢下去了! “走吧,一定要把那三个小贼给抓住!”孔豹见巳刺卫被丢了下去,拨转马头呼了一声,再度纵马离去。 “都怪你!你胆子怎么这么小啊!那大叔刚刚为救我们,一个人拖住了他们,现在却落个这么个下场,你怎么不敢去救啊!”香莲儿等众人走远,气得锤了易小刀一下。 易小刀弯腰抄起何月儿继续背在背上“我怎么救?我要是出去了,保证咱们几个要一起被丢下去,一起下去有个照应吗?现在最要紧的是赶到芜城,让张大人,大叔不能白白牺牲!” 香莲儿也知道易小刀说的在理,只是心里难过,埋怨易小刀的话何尝不是对自己说的,只好跟着易小刀一起扶着何月儿准备赶路。 “现在怎么办?我们下去吗?”香莲儿问道。 易小刀略一思索,说道:“不能下去,他们骑马向前看不到我们还会回头,不知道他们多久会回头,随时都可能会撞到一起,我们就走山路,我听人说过,翻过这些连绵的山脉,再过了长江,应该就能到了!” “可是长江要怎么过去啊?我身上没有钱啊,你肯定也没有,船也坐不起。而且我们要一直带着何月儿吗?万一她爹娘回来了找不到她该多着急啊?”香莲儿犹豫得说道。 易小刀叹了口气,说道:“何月儿说他爹娘去城里买东西了,可是城里这几天水势严峻,根本就没办法进去,也就今天水势稍退了些,可见她爹娘是水灾之前进的城。而她爹娘出了城,肯定会第一时间回来,速度肯定是会比我背着你要快得多,这个时候还没回来…再加上这些人来了皖城…你觉得她爹娘还回得来吗?” 易小刀手上用力,将何月儿向背上掂了掂,防止她滑下去:“而且,刚刚那个为首的也说了三个小贼,往前找不到我们肯定还会回去,看我们有没有偷偷跑回去,让她回去就是送死啊。” “啊”香莲儿脚下一滑,不禁一声惊呼,易小刀眼疾手快,一把将她扶住“坚持一下,到了芜城就好了,把这些人做的事全抖出来,让他们血债血偿!” 香莲儿低头看了了自己的小布鞋,已经破了一个洞,白嫩的大拇指像何月儿一样漏了出来,都是今天赶路赶的。心里一酸,正要哭出来。听到易小刀这么说,想起皖城的事,她本就性格比较刚强,一想起家乡无端遭灾,心里就一股愤懑之气。如今又逢孔豹之祸,眼角刚刚有些湿润,眼眶里的泪水便被憋了回去,一步步跟在易小刀后面。 后来易小刀被逼得没办法,白天都没办法露头,只能晚上出来,这家讨讨,那家看看。晚上吃一顿,顶一整个白天。可是平民百姓家哪有晚上吃饭的,偶尔来了客人,倒是能带着他沾沾光,就这么饥一顿饱一顿地活到现在… 总得来说,皖城的百姓对他不算特别好,也不算特别差,就如同对待一个乞丐的正常态度对待他。如今他却是这般,为了他们不辞辛苦,拼了性命也要报仇。 正在香莲儿胡思乱想之际,易小刀出声问道:“哎,你说,刚刚那个是仙女吗?” 香莲儿神思被拉了回来:“啊?你说哪个?哦,那个道士啊?她不是说了是真阳派的吗?” 易小刀继续说道:“可是她好漂亮啊,而且很有…威严,就像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女一样。” “咋地?看上人家了?”香莲儿不禁调侃道。 易小刀摇了摇头:“那倒没有,我什么身份我自己还不知道吗?我在意的是那个影子,刚刚你们拉扯的时候没注意到,那个黑影身形装扮和那个道士姐姐一模一样,她每次捏着一种手势,黑影就会动起来,真是厉害!你们说这是怎么回事啊?影子怎么会动会打架呢?真是…反正我也要学功夫,以后遇到这些家伙,就再也不用怕他们了!” 香莲儿没理会易小刀的“梦想”,而是没办法理会,易小刀虽然谈不上瘦弱,却也谈不上强壮,就这样的小身板,练什么也打不过别人。至于刚刚女道士的那个影子,的确匪夷所思,但是没关系,活下来就好。那种事也不是自己要去操心的。 就这样想着,两人就这样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山路上。香莲儿没注意到的是,瘦弱的易小刀,背着她一下午,现在又背着何月儿走着山路,一点疲累的样子都没有… 孔豹这一队骑兵,骑马追了一段路,到现在连三个人的影子都没看到,遂勒马停住。身后的骑兵行动有素,纷纷停了下来,之前被观尘子打晕的几人也在其他人的帮助下醒转了过来。 “孔大人,又被走脱了…”副将上前说道。 “还用你说吗?刚刚若不是巳刺卫反向下山被我堵住,他也走脱了。等你反应过来,黄花菜都凉了!”孔豹斜瞥了他一眼“我说徐末啊,你反应一直这么慢吗?你这名字徐末是指你的反应能力吗?” 这位叫徐末的副将,被孔豹出言讥讽,只得低头称是。 “这几个小贼肯定是从山上跑了,你们刚刚不是说那条‘蛇’跟他们说了去芜城东城城门口等着接应吗?呵呵,那我们去接应他们吧。”孔豹言毕,驱马前行。 “是!”一众骑兵应声,驱马跟上。 “是…”低头的徐末,眼中闪过一丝凶戾的精光。 几日后,“啊!终于走出来了!”香莲儿放声大叫,又哭又笑地喊着。 易小刀拉着沉默的何月儿跟在后面,三人说是蓬头垢面都算是体面了。香莲儿和何月儿粗布衣服,已经在山林中被树枝刺草划得东破一块,西破一块,处处漏出了白嫩的肌肤。 而易小刀,已经接近衣不蔽体了。穿的本就是百家衣,这也没办法,山里的吃喝都是他来负责,今天采果,明天抓鸡的。遇到一只野猪,还角力了一番,最后终于略胜一筹,将那只野猪推下了山崖,还弄丢了唯一的武器——剑。 何月儿经过二人几天的劝说,也勉强同意了和二人结伴先去芜城,至于父母的下落,何月儿不相信,也不能接受二人的说法。 看了看日头,又到了午饭的时候了。易小刀看了看四周,不远处有几户人家,烟囱里已经冒出了寥寥炊烟。 “前面有人家,走,吃饭去!”易小刀兴奋起来,率先向冒着炊烟的人家跑去,这几日的‘山珍’实在是吃够了。 “可是我们没钱啊…”香莲儿在后面喊道。他们现在这个样子,有钱也没办法藏了… “我知道啊,去讨啊”易小刀被香莲儿喊停后,回头说道。 二女有些踌躇,香莲儿张了张嘴,终究没说什么,何月儿手指搅动着衣角,扭过了头。易小刀见状,心中了然,笑道:“你们在这等我,我马上回来!带你们饱饱地吃一顿!” “难为他了”何月儿看着跑远的易小刀,悄声说道。 香莲儿张了张嘴,终究也是什么都没说。 过了很久,太阳已经从正中变成了西斜,睡在树荫处的香莲儿醒来,向周围看了一眼,没看到易小刀的身影,问道“怎么去了这么久啊?” 何月儿正欲开口,只见易小刀一瘸一拐地走过来,拿着两个馒头,怀里揣着一颗红薯,老远就喊道:“抱歉啊,两位大美人,耽误了一会儿,将就吃吧。” 两人看着他一瘸一拐地走近,易小刀将两个馒头塞到他们手里,抽出怀里的红薯,掰开后一人给了一半。 见二人盯着自己的腿,笑着说道:“跑得太快,摔了一跤,嘿嘿嘿。”说着话,一缕血迹从额头慢慢滑落,易小刀感觉到,挥手抹去“连头都摔破了,真是…都怪我刚刚吃太饱了,那些人家还蛮热情地,硬拉着我吃到现在…” 香莲儿一把将馒头和红薯塞进何月儿怀里,掀开易小刀那破烂的裤子,一道道青痕,遍布腿上,不待易小刀阻止,抹开衣袖,手臂上也都是一道道青痕,很明显是棍棒所伤。 易小刀尴尬地拉下衣服,盖住伤痕:“其实…他们有些不太好说话…” 何月儿将头埋在馒头上,放声大哭了起来。 第十章 御神 赵易执今天起得格外地早,用罢早膳就来到了皇宫中的藏书之地“通文阁”。自此来到这个世界之后,赵易执就夜以继日地泡在这里,看的书也是种类繁多,上至大贤治世,下至神仙野史,都是来者不拒。更喜欢的还是古书,越古越好,越奇越好,越孤越好。 “陛下,此乃东周战国志,此乃春秋左传,此乃山海经,此乃…”两个小太监抱着一堆书跟在后面报着书名。应赵易执之命,他二人就整日在这通文阁里帮赵易执寻找奇书,如今像报菜名一样一本一本地报着,以等待赵易执的“垂幸”。 赵易执一边听一边摇头,都是后世仍旧传世的,算不得什么稀奇,虽说这古籍可能比较全面,此时还有一些古籍没有遗失,但是他也提不起来兴趣再读一遍。 “那是什么书?给朕拿下来。”赵易执走着,忽地在一处停住,指着书架最上面一本黑书说道。 两个小太监顺着望去,立即跑开搬来了一架梯子,一人扶稳,一人爬上去给赵易执拿了下来。 赵易执入手接过,还有些分量,倒不是黑色显得沉重。细看时,原来这黑色只是封皮,上面甚至没有书名。赵易执没有急于翻书阅览,而是从封皮上面研究了起来。这封皮的包装方式…好熟悉,这是… 赵易执猛地一惊,这是后世连小学生都会的包书皮的手法啊,这个时候怎么会有这个包书皮的方式?难道也有人穿越了过来,还在我之前,可是自己也看过史料,历代皇帝的行为举止并无不妥啊。起码这本书是别人包好,机缘巧合之下送进了皇宫,史料没有问题,也早已查不到这本没有黑书的来历了。或许,那个人又穿越回去了? 两个小太监见赵易执拿着书陷入了沉思,赶紧分工,搬走梯子,搬来了一把太师椅和一块方桌,沏好茶就向赵易执请道:“陛下,坐着看吧。” 一声“陛下”将赵易执从思绪中拉了回来,赵易执点了点头,就在椅子上坐下,屏退二人,认真研究了起来。 赵易执盯着手中的黑书,这个时候也有包书皮,又称书衣,但是因为这个时候是线装,与后世的胶装完全不同,包书皮的方式也完全不一样。拆了就知道了,赵易执打定主意,就动手拆了起来。 没想到这黑色书衣看似粗糙沉重,拆卸下来却是极为柔软,好似绢丝一般。顾不上研究书衣,赵易执看了看,书却也是线装的,书名两个大字《御神》。 赵易执盯着这两个大字,一时间脑门上筋路有些突突:“这什么意思?是能和神仙沟通,驱使神仙为己所用还是别的意思?” 赵易执摇了摇头,虽然自己穿越过来了,但是根本不相信世上能有神仙。他一直认为只是自己被那条蠃鱼给送过来的,蠃鱼或许有穿越时间,沟通平行宇宙的能力,至于原理虽然答不上来,但是要说世界上有神仙,根本无法解释,实在是太扯了。 赵易执不再多想,翻开了书,第一页没有目录,只有较为潦草的一段话“万物有灵,尽皆可御,以思御之,以神凌之,则万物可使。夺万物之灵以己用,可证长生。” “长生”二字苍劲有力,透着一股荒古之意,看得赵易执心头狂跳。 “可证长生,可证长生。”赵易执连读几遍,难道世上真的有长生之说?还是说…这只是一本寻仙问奇的小说? 赵易执继续翻阅,第二页正文便是“第一章,养神”,下面记载的都是些养神之法,大体是讲一些不可过劳,休息充足,打坐安息之法。只在结尾处,有一句特别交代,倒是与赵易执所知有所不同。 “日月交替之时,需多冥想,以集日月精华,排自身之杂念。长此以往,神聚不泄。” 赵易执暗自思索:“日月交替?是指清晨和黄昏的时候吗?冥想什么呢?”想了一会儿也想不出什么头绪,赵易执索性继续往后翻。第三页,正文与第一章没什么区别,上书“第二章,分神”。但是下面却是一片空白。 “这什么意思?”赵易执赶忙往后多翻几页,往后便全是空白,这本书只有前三页有字,往后竟然全是空白? 赵易执看着手中的这本《御神》,顿时有些哭笑不得,再翻回来。看着第一页和第二页,“可证长生”几个大字和第一章的养神之法又是显得很是煞有其事。不像是捉弄人的玩意。 赵易执将这本书翻来覆去,也没研究个什么头绪,思略再三,赵易执决定先留下来,既然只有第一章,那就先照做便是了,主要还是那个“可证长生”四个字,对赵易执来说震撼实在颇大。 赵易执起身站立,门外的小太监听到动静立马赶了过来,立在一旁等候吩咐。赵易执摆了摆手,示意撤掉桌椅,将书交给小太监收存:“回头送到朕的寝宫。”说完,又在通文阁里转悠了起来,继续寻找。 “船家,船家,求求你了。帮帮忙,我要带我两个妹妹过江,麻烦你行行好,就渡我们过去吧!” 紧赶慢赶,三人赶到江边,易小刀拉着一个老船夫恳求道。 “我也没办法啊,这两天都是从皖城逃难来的,实在是没办法,家里老婆子和一堆孩子等着我养活,不是小老儿我不发善心,前两天又拉过去一对夫妻。那婆娘大着肚子,嗬,我都怕生在我船上,战战兢兢地渡过去了。这两天拉的比我之前一个月拉的人还多,赚的却还不到一半,回去了没办法给老婆子交代啊!” “船家,给,这有几个果子,带回去给孩子吃,解解馋,麻烦你行行好,渡我们过去吧,皖城水灾,我们这是去芜城投奔亲戚的。”易小刀从怀里摸出几个烂果子,忙着塞到船夫手里。 老船夫看着手上的几个烂果子,叹了口气:“唉,再行一回善事吧,这果子没法吃了,熟得都烂透了。”说着就将手上的果子顺手扔进了江里“上船吧上船吧,哎,小伙子,看你怪瘦的,有力气没有啊?能帮忙摇个橹吗?” 易小刀对于船夫扔掉果子视而不见,三人赶忙互相搀扶着上了船,易小刀顺手接过老船夫手里的橹“不劳您老人家说,这种事当然我们年轻人来啊!”说着就将橹插入水中,用力得摇了起来。 船…纹丝不动… 老船夫笑着摇了摇头:“行了行了,坐着去吧,一看就知道是没摇过的。你这还没离岸,你摇个什么劲?”老船夫抓起船沿边的一根竹竿,一手扶橹,一手抓竿,竹竿抵着岸边,用力一撑“人满!走咯~” 易小刀没有依言坐下,在一边看着老船夫摇着橹,一推一扳,一摇一压,尽看在眼中。 看了一会儿,走到老船夫身边按住橹,笑着说道:“嘿嘿,船家,让我试试,我好像看明白了点。” 老船夫看了易小刀一眼,递过橹,往后退了两步,但是没有走远,毕竟一船人坐在这里,要为大家的安全负责。虽然他依旧不看好易小刀,但是自己撑了这么久,水势和自己的余力都不至于让船有什么风险。 船上的其他乘客对此也是司空见惯,南方多水,但凡船上有年轻人想学点水上的技术,大家都愿意耽误一下,毕竟这种练的多了,这样才能培养出更多的水上行家。一方水土养一方人,每个地方自有每个地方的生存之道。 易小刀掌橹在手,学着老船夫的样子,有样学样地摇了起来。 老船夫在一旁看着,越看越惊讶,他一开始并不看好易小刀,连橹都没有摸过,怎么可能会划船呢。不过看这架势,不,看这行船的稳当,这速度,完全就是一个江河上来往的老手。老船夫越看越心惊,不由得向前两步,凑近了细看起来。 随着易小刀的每一次向前压橹,向后摇橹,身形随橹摆动,橹也越摇越快。渐渐地,仿佛人橹融为一体。不知是橹长在他手上,还是他人附在了橹上,轻松自然。 “船家,快靠岸了,咋靠岸啊?”易小刀看了看岸边,着急地向老船夫喊道。 一语惊醒,老船夫这才意识到易小刀之前是从未碰过船的生手,赶忙接过了橹,水中荡了荡,逐渐化解了易小刀已经形成的水势和推力。另一只再度抄起竹竿,向岸边寻找着下竿之处,准备着靠岸。 “小伙子,没看出来啊,你当真没行过船?”其他乘客下尽,易小刀三人准备下船时老船夫拉住易小刀问道。 易小刀被拉住,连忙拱手道:“多谢多谢,要不是船家发善心,我们兄妹三人还真是没办法了。我的确没碰过船,我只是在皖城讨…讨生活,从来没有坐过船。” “小伙子,你们去投亲戚,安顿好了这两个小姑娘,可愿来我这行船?你天生就适合干这行!我给你每个月二百,不,五百文钱,你可愿意?”老船夫抛出了自己的目的。虽说行船赚不了多少钱,但是这点还是付得起的。而且看易小刀刚刚那个行船架势和速度,只要干这行,每天起码能多走两趟,这五百文钱一定能补得回来,自己还有得赚。 易小刀闻言大喜,在皖城他不是没想过找活儿干,只是皖城里的人要么就看他瘦弱不愿雇他,要么就是看他是个乞儿,无父无母,无人撑腰。骗他干了几天活就赶他离开,他也想过去衙门告状,可是他身无分文,有理也弱三分,哪能告得动人家。 如今这老船夫愿意雇他,每个月还有五百文钱,那两个月就是一两银子,一年就是六两银子,省吃俭用存下五两银子,这样算下来,要不了几年,怕是都能盖上房子娶个媳妇了… “好,等我们投奔了亲戚,安顿好了我这两个妹妹,我就来你这里,还望船家不要食言啊!”易小刀忙不迭地说道。 “好!小伙子我等你!你一定要来啊!”老船夫显然比他更急。看样子一年下来,他能赚的指定比易小刀还多。 易小刀鞠了一躬,喜笑颜开地拉着何月儿和香莲儿离开了。 船家则是忙着去招呼等待上船的顾客,同样喜笑颜开地准备下一趟行船。 第十一章 她的鸡腿大一些 “你确定他们来到了芜城?”孔豹站在芜城的西城城门外,看着这不算多高的城墙,向身边的人问道。 “错不了的,军爷,一男两女,三个少年,说是皖城逃难的,要到芜城来寻亲,上岸都小半天了,按理说早就到了。”一旁说话的人正是上午将易小刀三人渡过来的船夫。 “好,我家这三个小主人出来游山玩水,在皖城遭了灾也不敢报出家里大人的姓名,多亏了你,我们才能找到他们啊。来人啊,带他下去领赏。”孔豹笑吟吟地说道,然后向旁边的士卒使了个眼色。 被使眼色的士卒是孔豹贴身护卫,一见孔豹眼里的一丝杀机,怎会不明白他的意思,笑着走过来,拉着船夫就往渡船的方向而去。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军爷可以的话给银子比较好,我平日都没见过一两银子,给我银票我也不会使啊。”船夫忙不迭地鞠躬作揖,看着眼前的赏赐,早把易小刀和他约定要来做工的事忘到了九霄云外,也没细究一个有身份的子弟为什么会同意来划船做工。 船夫搓着手跟着那士卒离开了。 孔豹不去理会,转过身忽然大笑道:“不会使可不行啊,以后家里人烧的,可都是票子。” 徐末在一旁问道:“大人,我们现在就去城东吧,那条‘毒蛇’说了,他们在东城的告示牌处接头。” 孔豹对徐末一拱手:“哦,对哦,你不说我都忘了,那就劳烦徐大将军带人去一趟吧,皖城折了不少人,这里还有两百人马,徐大将军就带二十人去吧。” “这…”徐末有些哑然。 “二十人可是多了?要不十人?”孔豹继续一脸温和地商量道。 “卑职愚钝…”徐末只得低下了头,拱手请罪道。 孔豹这才放下手来:“蠢材!你当时都在旁边听到了,他们还能去那里吗?孔杰,你带五十个人把守四门,看到了那几个小兔崽子直接拿下,如果反抗,就地格杀!孔方,你带十个人从芜城往京城一路寻找,找到了直接格杀,城外就不必担心影响了。孔涛,你带着其余所有人全部散开,全城搜!” 徐末扶刀退至一旁,只是没有人发现他的手紧紧地握住刀柄,道道青筋若隐若现… “易小刀,你这不是去东城的路啊,你这是往南啊。”香莲儿有些跟不上易小刀的步伐,无奈只好拉着香莲儿一路小跑地跟着。 易小刀边走边东张西望,说道:“东城可不能去,当时那个巳刺卫大叔和我们说的时候,那个副将也在场。那天晚上大叔被丢下山崖,那副将可活得好好的,就在孔豹旁边,我们这一去东城,岂不是被逮个正着吗?” “那我们还来这东城干嘛?直接绕开去京师不好吗?”香莲儿接着问道。 易小刀看到路边有一个小巷子,走到巷口一看,里面还有岔路,看样子往后岔路还不少,便率先走了进去,香莲儿和何月儿只好紧紧地跟上。 易小刀七拐八拐地,终于在一处土地庙前停住,这土地庙建的不大不小,只是破败已久,庙前荒草都有膝盖高了。“这土地庙建的不错啊,没想到现在这么破败了,就这里吧。”说着,当先推开庙门进去,香莲儿拽着何月儿也跟了进去。 香莲儿气鼓鼓地问道:“你还没回答我呢,要是不能在这芜城找到他们天卫的人接头,我们绕开芜城直接去京城不就好了吗?” 易小刀找到几个破旧的蒲团,拍了拍上面的陈年老灰,递给二女说道:“我们如果直接去芜城,不出半天就会被他们骑马赶上,一男两女,这么明显。这不是找死吗?” 香莲儿若有所思地点点头:“你说的也有道理,那我们接下来怎么办?” 易小刀往墙上一靠:“等!等这芜城生变。他们要是在这里找不到我们,就会认为我们还在往芜城来的路上,就会离开芜城沿着来路找我们,或者要急着回京复命,等他们走了,我们再去京城也不迟。” 香莲儿拉过一块蒲团坐下,顺手递给了何月儿一个,拉着她也坐了下来:“我们一天都没吃东西了…” 易小刀“嘿嘿”一笑:“我晚上出去讨。” 傍晚,芜城。 孔豹一人独自坐在一处茶馆中,面前的桌子上一杯香茗冒着些许热气,一盘白皙酥脆的糕点。 此时的他已经换上了常服,一身青绿长衫,慢悠悠地吃喝着。 门外几个大汉进入茶馆,俱是身着常服,短工打扮,一见孔豹便径直向他而来。 为首的一人正是孔涛,见茶馆食客还多,他轻声说道:“大哥,城中都找遍了,没有找到那几个小鬼。” 孔豹瞪了一眼“说了多少遍了,叫我大人!” 孔涛畏惧地缩了缩头:“是,大人。” “那你们说说,都找了哪些地方啊?”说着,孔豹捏起了一块形状好看的桃酥,打量了起来。 孔涛回道:“客栈,茶馆,饭馆都找遍了,没找到他们。” “啪”孔豹手里的桃酥瞬间被捏了个粉碎,一把抓过孔涛的衣领,在他耳边轻声说道:“要不是娘特意嘱咐我好好照顾你们,你们早就不知道死多少遍了。” 孔涛一听这话,虽是饶恕之意,但是冷汗也渐渐冒了出来,不敢言语。 “那几个小鬼身无分文,你们去这些地方能找到他们吗?你们怎么不去赌场青楼看看呢!去,再给我找!”茶馆中还有很多茶客,孔豹不好发作,只得低声呵斥道。 “是是…属下这就去。”孔涛连忙应诺,带着人离开了茶馆。 孔豹看着离开的几人,暗暗思索道:“靠这些酒囊饭袋是找不出那几个小鬼了,或许…该去找一下这芜城县令,让他帮帮忙…” 想到这里,孔豹起身,在桌上丢下一角碎银,便离开了茶馆,向着芜城县衙而去了。 来到县衙,孔豹通报之后,芜城县令急匆匆地跑了出来。 “孙大人,久违了。”孔豹拱手笑道。 “哎呀,孔将军,快请快请,里面请。”孙县令满面春风地回礼道,就向衙内邀请孔豹。 孔豹也不扭捏,当先一步进入衙内,武将出身的他雷厉风行,将孙县令甩在了身后。 孙县令一愣,苦笑着跟了上去。 进入厅中,主次落座完毕,丫鬟茶水递了上来。 孔豹端起茶,细细地看着茶杯中的茶叶起起伏伏,就是不开口,孙县令一见孔豹如此,心中知晓,屏退了丫鬟。 “不知孔将军此来芜城,所为何事啊?”孙县令问道。 孔豹见没有了其他人,这才开口说道:“孙大人年初送的那一块玉如意,李太师很是喜欢,此次前来,一是嘱咐我,多谢孙县令的一番好意…” 孙县令一听,喜上眉梢,连忙说道:“那玉如意可是下官特意派人,从波斯人手中买来的,李太师喜欢就好,喜欢就好,哈哈哈。” 孔豹见孙县令没有追问之意,心中暗骂蠢材,只得接着说道:“这二嘛,李太师还有一事,需要孙大人鼎力相助,还希望孙大人不要推辞。” “好说!好说!孔大人但讲无妨!”孙县令连忙说道。 “李太师派我这一趟来芜城办点事,但是手下人办得不周密,被三个小鬼看到了。现在只知道那三个小鬼还在这芜城,一时找不到,孙大人您看…”孔豹欲言又止。 孙县令一听,心中飞快地思索起来:“这孔豹又是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我可得小心,千万不能把自己搭进去…先问清楚” 孙县令斟酌着措辞回复道:“孔将军,这找人好办,只是既然是小孩,家家户户都是娘生爹养的,下官身为父母官,还得问清楚了啊…” 孔豹说道:“孙大人放心,这三个都是小乞丐,不会给大人添什么麻烦的,而且…李太师不要活的。若是事成,这芜城可就留不住孙大人了。若是事不成…呵呵,这芜城可能也留不住孙大人了。” 孔豹话说到这里,基本已经算是说明白了,紧紧地盯着孙县令。 他这次来找这芜城县令孙子林,也是冒着一些风险的,当然,只是一些。这孙子林胸无点墨,若不是李太师,这芜城县令根本轮不到他的头上。他倒也会做人,抱住了李太师这棵大树就不松手,这次…得让他抱得更紧一些。 孙子林心中一凛:“这是要我纳投名状啊。” “若李太师所需,下官…定当尽心竭力!”孙子林考虑了片刻,知道孔豹是不会向自己透底了,一咬牙,向孔豹表态了。 孔豹哈哈大笑起来:“好!孙大人果然是聪明人,那孔某就预祝孙大人早日高升,他日孙大人飞黄腾达之时,可别忘了孔某,提携一二啊。”孔豹举茶遥敬一杯,一口而干。 孙子林连忙说道:“不敢…不敢…还请孔大人说明相貌特征,我好派人搜索。” 灯火摇晃的厅中,传出阵阵私语,守在门外的丫鬟没有心思去听,她在考虑下次探亲要带什么礼物回家… 夜渐渐深了,芜湖的灯火也渐渐多了起来。 “来,包子,虽然凉了点,将就吃吧。还有烧麦,看,还有个鸡腿呢!月儿,鸡腿给你!”易小刀抱着一包吃食走进庙门,欣喜地向香莲儿和何月儿展示着,还递给了何月儿一个大鸡腿,偷偷瞄着香莲儿的反应。 “你是怎么弄来这么多好吃的?哎,鸡腿凭啥给月儿啊!”香莲儿问道,见易小刀将鸡腿递给了何月儿,不满地说道。 “月儿身子弱,跟我们赶了这些天的路,吃个鸡腿补补咋了!我这…当然是凭本事弄来的!”易小刀争辩道。 何月儿摇了摇头推回了鸡腿,说道:“你比我们辛苦,这一路上都是靠你张罗,鸡腿还是你自己吃吧。我吃个烧麦就可以了。莲儿妹妹,就别问了,小刀能给我们弄来吃的就已经很不容易了。” 香莲儿一听何月儿这么说,心有不甘,但也何月儿说的的确有道理,抓过一个包子就往口中塞了起来。 易小刀也不逗弄二人,将鸡腿一撕两半,分别递给她们:“既然我带给你们,就说明我心中有数,你们就别推辞了。至于我,我早就吃饱了。” 见二人接过鸡腿,易小刀将庙中的布幔拆了下来,抖了抖灰尘,递给二人示意盖上。自己则靠着门边坐了下来,时刻注意外面的情况。 何月儿拿起鸡腿和烧麦,小口地吃了起来。 香莲儿悄悄扭头,发现递给何月儿的鸡腿比递给她的…大一些! 第十二章 赠你一场造化 “这芜城的巷子怎么这么多的岔路啊?搞得劳资头都晕了!他娘的现在咱们是在哪了啊!”一个声音从巷尾传了过来。 易小刀睡得很浅,声音刚传过来,他就惊醒了过来,透过破碎的门扇向外看去。 只见巷尾处,两个短工打扮的汉子,向这边走了过来,只是,腰间挎着刀…夜间宵禁,这两个还可以这么堂而皇之地大摇大摆的,还挎着刀,是什么人就可想而知了。 “小刀,怎么了?”香莲儿粗通拳脚,警觉性略高于何月儿,此时被惊醒,见易小刀趴在门上,出声问道。 易小刀赶忙轻声跑了过来:“快,叫醒何月儿,有人来了。咱们躲一躲。” 可是就这么大的一间庙,何处可躲呢?唯有土地公的雕像后面了,可是那两个人多走两步就能发现他们。易小刀盯着这个小庙,眉头紧皱,苦苦地思索着。 两个少女也知道情况紧急,但是不好打扰易小刀,最后胆子小的何月儿实在忍不住了,问道:“小刀,我们怎么办?要不跑吧?” 易小刀一听,眼神一亮,盯着何月儿:“月儿,这次逃命得靠你了!” 何月儿和香莲儿都有些不明白易小刀的意思,香莲儿粗通拳脚,也不过只是粗通而已,对上寻常男人,都不一定能赢,何况这刀口舔血的士卒。就更别说何月儿了,多少何月儿也不够这两个士卒打的。 “我…我不会武功啊…”何月儿自己也犯了怯。 易小刀摇了摇头:“谁说要动手了?” 香莲儿急性子,抢先问道:“别卖关子,怎么智斗法?” 易小刀说道:“这里是土地庙,废弃已久,荒草丛生…还记得初次见到何月儿,我被她‘爹’吓到了的事吗?” 何月儿一点就透,但还是有些担心:“那万一他们还是…” 易小刀拍了拍胸脯:“有我在,别担心。我教你怎么说!” “真是晦气啊,前面有个土地庙,这大晚上的遇到这个,都破成这个样子…”一个士卒借着月光,看向前面,埋怨了起来。 “要不进去看看?”另一个人心眼稍多,看到这土地庙提议道。 “行,去看一眼。”那人也点头同意。 “呵呵呵,好久没人来了啊。带了啥好东西来啊?”一阵苍老的声音从庙中传了出来,在这漆黑的夜里回荡着。 “?” 两人面面相觑。 “你说…会不会是…” “应该不会这么倒霉的,是不是有人在故弄玄虚啊…” “我咋觉得…我们就是这么倒霉呢…” “我们不进去,就开门看一眼,看一眼就走怎么样?” “好…听你的…” 这时,庙中又传出一个女子的尖笑声:“来得好,来得好,爹,他们要来了呀~” “要不…我们还是走吧…”胆小的这名士卒已经略带着哭腔。 “别怕…别怕…这是一男一女的声音,咱们要找的…不也是一男两女吗?我猜啊,就算不是他们…三个,也是一对野鸳鸯…在私会呢,我们去撞破,再敲…他们一笔。”另一个胆大一些的士卒说话也开始断断续续了起来。 “敲一笔”三个字仿佛又给了两人一点勇气,两人握紧了腰刀,一点点地向前挪动着。 “爹,姐,我饿,我要吃肉!”这次是一个小孩子的声音… “这…这又该怎么说啊?”胆小的士卒已经彻底被吓得没了主意,拽了拽胆大的那个,着急地问道。 “我…我…这…这可能是…是一家三口…住…住在这了…”胆大的继续解释道,这回他倒是不敢走了。 胆小的那人一听解释也合理,已经放弃了思考,此时反而是他拽着胆大的在往里一点点地前行。 “老头子,还磨什么刀啊,直接咬吧,生吃过瘾呐!”又是一个老妇人的声音。 “……” 两人再没了商量,互相拽着对方,此时都是一寸寸地滑行,因为脚已经抬不起来了… “哈哈哈哈哈…” 就在两人到了庙门前,突然里面传出一阵大笑,这笑声嘈杂纷乱,男女老少各种都有,感觉里面有几十人一般,可是看这个小破庙这样子,根本就待不满几十人… 这下两个人是彻底绷不住了,掉头撒腿就跑,腰刀掉了也不管不顾,连哭带喊,连滚带爬地跑远了。 “咳咳咳咳…”破庙里,何月儿剧烈地咳嗽了起来。 香莲儿连忙帮她锤着背:“月儿姐姐,辛苦你了。” 何月儿摇摇头:“我没事,他们吓跑了就好,都是多亏了易小刀,是他想到的这个法子。” 易小刀挠了挠头:“要不是你有这个本事,我也没辙,还是多亏了你啊…” “就没人谢谢小老儿我吗?我刚刚可是也出力了的,小老儿我笑得可卖力了…”一个老头的声音从角落里传了出来。 “谁!”易小刀一听身后角落里有声音,立马转身,将二女护在了身后,盯着声音传出的地方。 一个小老头儿在角落里站了起来:“别紧张,别紧张,我不是坏人。” 角落里竟然有人!这么久竟然三个人都没发现! 易小刀悄悄向二女问道:“白天我们进来的时候,这里肯定是没人的,后来我出去找吃的的时候,他来的吗?” “没,你出去之后…根本没人进来…”香莲儿已经怕得说不出话来,何月儿也十分害怕,此时勉强回答道。 这时,那老头儿推开门走了出去,回头朝庙里喊道:“年轻人,你们睡着的时候我来的。月色不错,要不要出来看看?” 易小刀听到老头儿的一番邀请,心中权衡一下,还是迈步准备出去。 何月儿连忙拉住他:“小心,可能有陷阱…” 易小刀按住何月儿的手:“他要动手早就动手了,你们放心,我去看看。” “你是什么人!”易小刀推开庙门出来,又反手带上了庙门,盯着老头儿问道。 借着月光,这才看清这老头儿身材矮小,衣裳褴褛,看样子也像是个乞丐儿模样。 老头转头看了易小刀一眼,伸手就欲搭上他的肩膀,易小刀见老头也不说话,突然伸手,就欲往后退去。不想明明退了一步,却还是被老头一只手搭上了肩膀。 易小刀心中恼火,抖动肩膀就欲甩开,不想老头的手就像粘在自己的肩膀上一样,怎么都甩不开。易小刀屏气凝神,就欲使力,却只感觉老头的那只手传递过来的力气更大,整个肩膀分毫都动弹不得。 易小刀终究还是放弃了,紧紧地盯着老头:“你到底想怎么样?” 老头“嘿嘿”一笑,说道:“小老头我察觉到了一点魔气,所以就循着过来看看,没想到是个小乞儿啊。”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我的确是个乞丐没错,魔气什么的我不知道。”易小刀坦白道。 老头将手放下下来:“你当然是不知道了,等你知道的时候就晚了。看在都是乞丐的份上,老头我送你一场造化,年轻人,接好了!” 易小刀还没明天老头的意思,只见老头的右手忽然一阵火起,一记火掌就拍了过来,拍在了易小刀的胸口。易小刀吃劲不住,被打在门扇上,连带着那破旧的木门一起摔进了庙中。 香莲儿和何月儿见此情景吓了一跳,二人连忙跑到易小刀旁边,易小刀嘴角流出了一丝猩红。 “你凭什么打人啊!我们又没做什么坏事!”何月儿见易小刀伤得不轻,瞪起杏眼朝老头呵斥道。 香莲儿一见来者是人非鬼,心中没了胆怯,躬身箭步,就准备冲上去拼命,却被易小刀喊住:“香莲儿别动,你打不过他的。” 老头没有理会二女的反应,笑着说道:“星星之火,亦可燎原。年轻人,我等着你那一天。哈哈哈…”说着,转身向巷子里走去。 易小刀这时感觉到胸口里仿佛有一团火苗,正在细细灼烧,忍住灼热感,说道:“香莲儿,去看看…” 香莲儿追出庙门,此时外面哪里还有人,月光的照映下,街头巷尾一个人都没有。除了偶尔的蛐蛐声,也是并无一点儿动静。 “小刀,你感觉怎么样?”何月儿帮易小刀擦拭掉嘴角的血,扶起来问道。 易小刀闭眼不语,他只感觉到那团火苗仿佛不会熄灭一般,正在细细的锻造他的五脏六腑。 忽然,一抹血色渐渐涌上了易小刀的双眼,何月儿一看,心中有些害怕,但还是抱着易小刀不敢撒手,向香莲儿喊道:“香莲儿,要不我们去找郎中吧。” “不…用…”易小刀从牙缝中吐出两个字,眼中的血色还未蔓延至整双眼睛,易小刀只觉得火气上涌,正在疯狂地灼烧着眼睛,比起胸口的灼热感更胜百倍。 何月儿也不知道如何是好,只觉得易小刀浑身绷紧,此时的他一定在承受着莫大的痛苦,只得抱紧了易小刀,不停地帮他搓着浑身各处,希望能缓解一下易小刀的疼痛。 香莲儿抱来布幔,改在了易小刀身上,也在一边帮易小刀揉搓着。 终于,易小刀眼中的血色开始慢慢消散,最后消失无踪。 “小刀,怎么样?好些了吗?”感觉到易小刀浑身一下子放松了下来,何月儿连忙问道。 易小刀没有回答,细细感受了一下,感觉胸口处多了一丝火苗,只是没有了灼烧和疼痛感。 “好了…我没事了。”易小刀长呼一口气,疲惫地说道。 “那老头为什么要打你?”香莲儿问道。 易小刀盯着门外刚刚老头站立的地方,有些出神:“我也不知道…” 第十三章 寅猛卫 天亮了,晨光伴着鸟叫,唤醒了芜城,这个城池再度喧嚣了起来。 客栈里,孔豹冷着脸问道:“一晚上了还没找到吗?” “大…大人,没有找到。我们今天再继续找,一定找到他们三个。”孔杰说道。 孔豹骂道:“真是一帮没用的东西,你们这么多人,连三个人都找不到,我养你们还有什么用!还不快出去找!” 孔涛连忙点头,灰溜溜地带人离开了客栈。 原来,昨晚的那两个士卒连惊带吓地逃了回去,只说没找到人,而后偷了两把备用腰刀,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就将这件事遮掩了过去,他们实在是不敢再回到那个土地庙了。 “啊呀,真舒服啊。”易小刀也醒了过来,走到庙门外伸了个懒腰。 香莲儿和何月儿被易小刀吵醒,两个人几乎是一晚上没睡,就守着易小刀,直到天快大亮的时候才小睡了一会儿。 “辛苦二位了,昨夜帮我‘护法’了一晚上。”易小刀嬉笑着对二女说道。 香莲儿揉了揉眼睛:“知道我们辛苦,还不赶紧去讨…去弄吃的!” 易小刀点了点头:“今天你们好好休息一下,我出去打探一下,如果风声不紧的话,我们明天就动身去京城。” 易小刀来到集市上,东张西望,看着那些卖馒头,卖面条的小摊贩们,直吞口水,昨天他可是只吃了一个馒头,一直挨到了现在。 一个卖油条的小摊前,挤得里三层外三层,易小刀见状,也凑了过去。 易小刀趁卖油条的两口子不注意,一把抓住四五根油条,飞快地塞进怀里转身就走,边走还边喊:“给钱了啊,给钱了啊。” “哎,小友,钱…真的给过了吗?”这时,一只手从拥挤的人群中探出,一把抓住易小刀的手腕,笑着说道。 易小刀扭头一看,是一个发须皆白的青衫老者,他一把挣开手腕说道:“当然是给过了,你问这个是什么意思?” 老者摸了摸胡须笑道:“我没别的意思,只是这两口子起早贪黑地不容易,应该体谅才是啊。” 易小刀不愿过多纠缠,转身就欲走。那老者却不愿善罢甘休,再度伸出,就要拿住易小刀的胳膊,易小刀几次受阻,有些不耐烦,一掌对其胸口轻推了过去。 “嗯?”易小刀感受了一下指尖的触感,回想了起来。 那老者被易小刀一推,脸上也没了笑意,正要发作,易小刀突然低声说道:“十二天卫?” 老者一听这话,吃了一惊,不待他问话,就见易小刀勾手,示意他跟上,便只好跟在他身后。 两人再度左拐右拐地回到了土地庙,易小刀率先跑进庙里,将油条分给了二女。 老者跟在后面,见易小刀是为二女才去偷油条,只当他们三人是无家可归的兄妹,暗自唏嘘一番。这时他立于门外,出声问道:“小友如何知晓我的身份?还请实言相告。” 易小刀分完了油条,自己留了半根,边吃边出来说道:“你们这些天卫一定要这么显眼吗?都把生肖印在了胸口,如何能不知道啊?刚刚推你一下,就摸到了你内衬上的花纹了。” 老者不自然地摸了一下胸口,隔着外衣,果然也能感受到里面的纹路,轻笑道:“朝廷的规矩,有些的确是要改一改了。” 易小刀三口两口吃完了油条,接着说道:“你们派去皖城打探消息的人已经被杀了。” “!” 这么一个惊天的消息,被易小刀这般随意地说了出来,对于老者来说不亚于当头一棒,惊得他立在原地。天卫身亡不是什么大事,意外身亡或者和战场之上,时常有天卫身亡的消息,但是这在皖城,又是四海升平之时,一个天卫被杀可就是大事了。皇帝的天卫被杀,那凶手就罪同谋反,是要诛九族的。 “小友慎言,有些话可不能乱说。”老者冷冷地说道。 易小刀没理会他的眼神和略带威慑的话,继续说道:“是一个大叔,还有一个少年,我们看到的就这两个,自称是巳刺卫和卯疾卫,在皖城东边的一座山坡上被杀的。卯疾卫的尸体在一处民房的院子中,巳刺卫被丢下了山崖,估计也死透了。” 见易小刀说得有鼻子有眼的,老者的眼神这才缓和下来,接着问道:“可知何人所为?” “李太师的门将,孔豹,不仅杀了天卫,他们数百人还在皖城的城墙上擅杀百姓,我们是逃出来的,就准备进京去告发他们。你们在这芜城有多少人?可能助我们回到京城?” “我这就去见芜城县令,让芜城县令派人捉拿他们,你可知他们在何处?”老者没理会易小刀的问题,率先地想出了解决问题最快的办法。 “他们应该已经到了芜城了。”说着便将昨晚两个兵卒来土地庙探路被他们吓跑的事说了一遍,当然,易小刀隐去了何月儿会模仿各种声音一事。总得有些底牌,对于现在的他们来说,何月儿可能就是最后一张底牌了。 “事不宜迟,我这就去告诉其他天卫,你们可与我同去见芜城县令,做个人证。小友尊姓大名?”老者一把抓住易小刀的胳膊,就要拉他一起。 易小刀反手甩开,摇了摇头:“在下易小刀,但是县衙我们不去,我猜皖城的张县令已经遭了孔豹的毒手了,万一那孔豹在这芜城继续造乱,如何是好?” 老者见易小刀神情坚定,只当吓破了胆。本想劝说一番,芜城与皖城有别,但其中原因也不作多说。最后自行离开,赶去汇合其他的天卫,就欲去寻找芜城县令,捉拿孔豹。 老者召集来了其他两名天卫,和其他三人讲述易小刀所言之事,三人决定先去皖城,找芜城县令要些兵马,即便遇上了孔豹,事情真的如易小刀所说,也能将孔豹当场拿下,不至于和皖城的天卫一般下场。 三名天卫商议已定,立刻带上兵器向芜城县衙赶去,只是着急赶路的他们,没注意到芜城中出现了不少守军,在城里四处搜寻,看到了十七八岁的少男少女,都要拦下问个清楚明白。 芜城县衙。 “京城天卫,奉旨办事,请芜城县令出来答话。”老者向县衙的衙役通报了腰牌,那衙役赶进县衙,去找孙县令了。 “诸位天卫大人驾临芜城,不知有何要事啊?还请衙内叙谈。”孙子林一路小跑着出来。 三名天卫见街上人多眼杂,也的确不适合谈话,便依着孙子林进了县衙内。 “孙大人,我等此来是为皖城水灾一事。去皖城的天卫弟兄许多时日不曾归来,我等接到密保,有人于路滥杀流民,截杀天卫,人数还不少,是以来向孙县令借些人马,再往皖城打探,好早日得到消息回京奏予圣上。” “额…天卫大人,既是去皖城的那些天卫兄弟尚未归来,那这些消息…是从何得知的呢?”孙县令小心地措辞着问道。 “莫非孙大人不愿借兵?若是耽误了皖城灾情,圣上怪罪了下来…”一旁的一个壮硕的男子,亦是天卫,想是脾气急躁,此时忍不住说道。 孙子林连忙摆手:“不不不,下官绝非此意,天卫大人有需要,那下官自然配合。只是这芜城也需要驻守,不知道大人需要多少兵马合适啊?” 老者轻捻着胡须,说道:“不多,五百兵马足矣!” “噗”一把钢刀从那壮汉天卫的椅子背后猛刺而入,将这天卫刺了个对穿,天卫当即口吐鲜血。 这天卫反应也是极快,强忍着疼痛一记肘击就向后撞去,却被身后之人按住手臂,抽出刺胸的钢刀,又是一刀将手臂砍断,引得天卫一顿哀嚎。 随即天卫便被人从身后一脚,来人带椅子踹翻在地,身死当场。 “我才二百人,你一口气就要五百,还真要弄死我啊?”椅后袭击天卫之人,正是孔豹,刚刚他一直在屏风后偷听。听到天卫要借兵五百,生怕孙县令反水,这才当场发难。 那名壮汉所在的位置恰好位于末座,孔豹习武之人,蹑手蹑脚出来,他们心思都在谈话之上,是以都未曾察觉。被孔豹偷袭一击命中,就杀掉了一名天卫。 其余两名天卫一见同伴遇袭,立刻跳至一边,警惕着四周。 老者厉声问道:“孙大人!这是什么回事!” 孙子林刚刚问需要多少人只是在拖延时间,直到这时候他才知道孔豹所说的“办事被人看到”是什么意思。截杀天卫,这得多大的胆子啊,孙子林当即打定主意:借兵!可是一想到屏风后面的孔豹,实在不好当场表态。 孔豹也是清晨就来到了县衙,想了解一下易小刀三人的进展如何,是否找到了他们三个,却不想正好撞到天卫来借兵,只好躲在屏风后。 “皖城水灾?皖城哪有什么水灾?那里的百姓安居乐业,好得很。天卫?什么天卫?自始至终都没看到有什么天卫啊。”孔豹提着染血的刀,在厅中原地转了一圈,故作寻找状。 “贼子敢尔!此乃灭族大罪!”老者一声厉喝,抽出了腰间的细剑。身旁的天卫是个青年男子,此时也拔出一把长刀,双方就这样对峙了起来。 芜城往京城的官道上,一行十余骑顶着烈日在太阳下走着。 “孔大哥,这都跑了一天了,都没看到人,要不回吧?那几个小鬼哪有这么快啊?”一骑出声说道。 “行,回吧。大哥就是偏心,平日里都向着孔杰,这么热的天,孔杰只要在城楼喝着茶,做做样子就行了,我们却要跑来跑去的。”为首的一骑乃是孔方,此时实在忍耐不住烈日的炙烤,出声抱怨道。 “孔大哥,前面…前面有一队人马。”身边有个眼尖的骑兵发现了不远处迎面而来的队伍,提醒孔方。 “一队人马?哪来的人马?你,还有你,你们两个去问问怎么回事。”孔方下令道。 两骑很快就向着来迎面而来的队伍打马而去,只见两人还没跑近,就纵马向回狂奔,边跑边喊:“孔大哥,不好了,是寅猛卫!” “寅猛卫!”三个字如同一把重锤敲在了孔方的心脏上…… “孔…孔大哥,后面也有,他们什么时候到后面去的?我们被包围了…”身边另外一骑慌忙指着身后说道。 身后果然也有一队人马,尽皆骑兵,整齐划一、不紧不慢地向着自己这边过来了。 “怎么办?孔大哥?”其余的骑兵尽皆慌了起来。 “下马…下马,跪下投降…”孔方战战兢兢地说道。 第十四章 逃出芜城 “孙大人,此贼如何在你的县衙中?还不速速拿下此贼!”老者持剑与孔豹对峙,对着芜城县令孙子林喊道。 “孙大人,人是在你的衙门里死的,你可拖不了干系。只要你助我杀了他们,再抓到那几个小贼,李太师那里,少不了你的荣华富贵!”孔豹也幽幽地说道。 孙子林见两边都在争取自己的支持,自己也明白这是关键的时候,若是一步走错,便是满盘皆输了。 “来人!”孙子林思索片刻,心中已是打定了主意。 衙门内赶来了几十个衙役,等候着孙子林的吩咐,孔豹三人仍旧在对峙,等待着他的选择。 “这两名反贼假称天卫,持械意欲伤人,快给我速速拿下!”孙子林指着两名天卫说道。 两名天卫一听,心中一沉,看来这芜城县令孙子林已经做出了选择,今日只怕免不了一番恶战了。 “徐老,我掩护你,你感觉去找那三个孩子,带他们赶去京城将情况禀报圣上。”青年天卫低声说道。 徐老也知道这是最好的选择了,只有自己知道那三个少年的下落,若是他们全折在这里,就真的没人能去京城禀报情况了。也没有推辞,当即点了点头。 “还等什么!上啊!”孙子林急着对着衙役们喊道。 十几名衙役扑了上来,青年天卫也扑了上去,和衙役们战作一团。青年天卫如同灵蛇一般,在人群辗转腾挪,见到机会便一刀挥出,一击得手后又抽身后撤,如一条吐信伤人的毒蛇一般。不时有衙役惨叫着被砍翻在地。 徐老在一旁,瞅准一个空档,提身一跃,跳过众人,就欲向外奔去。 一旁的孔豹一直紧紧地盯着徐老,见徐老纵身跃起,也抢至门外,一刀拦腰就照着徐老劈去。 徐老长剑护于身后,挡住了这拦腰一刀,旋即和孔豹也战在一起。 孙子林看着衙门中打成一片的众人,贴着墙小心翼翼地从侧门绕到院中,继续招呼着衙役赶来增援参战。 徐老和孔豹越战越凶,刀剑划过,地上的青砖快块碎裂。而青年天卫那边,随着衙役这边人数的增加,天卫也渐渐招架不住,不多时,身上已多出了几道伤口。 更令天卫焦急的是,徐老在外面也被孔豹拖住,这样下去,两个人葬身县衙,只是时间的问题。 孔豹见和徐老久战不下,心中动怒,刀势也一刀快过一刀,力道也递增了起来。徐老的兵器是剑,本身就吃了力道和势头上的亏,常常孔豹一刀劈死,长剑挡住了刀锋,却是挡不住那刀劲,吃了不少暗亏。 “灵蛇索命!”青年天卫使出一招,手中长刀在周身挥砍一圈,将周身护了一圈,脚下却是诡异步伐,专突人群空档中再无半分后退之意。刀锋起处,鲜血飘洒。 一众衙役见此人一改战法,疯狂了起来,尽皆躲避后撤,深恐伤到了自己。 逼退身边众人,天卫真如灵蛇一般,弹射而出,直冲孔豹而去。 原来,这才是“灵蛇索命”的真正杀招,巳刺卫是乃刺杀之卫,讲究一击得手,抽身而离。此时抛弃一切,不管不顾,誓要将目标击杀,真如一条凶性毕露,不死不休的毒蛇。 徐老听到天卫使出了“灵蛇索命”,便一直准备着,此时听得脑后风起,持剑向孔豹刺去。 孔豹堪堪闪过,却见徐老纵身而起,还未来得及反应,就见青年天卫持刀纵身扑来。 “找死!”孔豹一声厉喝,一脚将飞扑而来的天卫踹倒,正待回头,徐老已掠至衙门的大门处。 孔豹心中愤怒:“啊!”一刀劈过,一道刀气劈向了徐老。 徐老中了孔豹这一刀,却没有丝毫停顿,起落之间,已奔至街上,很快,消失在了人来人往的人群中。 孔豹转身,怒视着地上的天卫,天卫嘴角流血,但是见徐老得脱,“呵呵”一笑:“孔豹,你死期不…呃…”话音未落,就被孔豹一刀枭首,硕大的头颅滚落在地。 “孔将军,这…这如何是好啊?”见徐老已逃到街上,孙子林心中大骇,连忙跑到孔豹身边问道。 “孙大人,还请你加大搜查力度。如若不然,他要是逃到京城,告了御状,你我可就麻烦了。”孔豹杀了天卫,平复了一下心情,转身对孙子林说道。 孙子林连忙点头:“好…好…加大人手。你们几个…把这两个贼子的尸首处理了,其余人,快出去找人啊!!” 徐老奔至土地庙的巷中,再也忍不住,一口鲜血喷出,栽倒在地。 易小刀听到外面动静,急忙出来查看:“哎,你这是怎么了?不是去找芜城县令了吗?” 徐老勉强坐起,压制了胸口翻腾的血气,说道:“芜城县令和孔豹勾结,我等去了县衙,中了埋伏,只我一人逃了出来…” 易小刀心中虽早有预料,然而此时急问道:“那现在该如何是好?我们带你回京城吗?” “来不及了,我已无力长途跋涉…我等下去西城引开追兵,你们速速从东城而出,赶去京城…我尽量帮你们拖延时间…”徐老断断续续地说道。 香莲儿和何月儿此时也跟了出来,听到徐老这番话,香莲儿连忙说道:“老人家,一起走吧,那孔豹杀人不眨眼。你要是留在这里,肯定会死的。” 徐老正欲张口,胸内血气翻腾不止,说不出话来,只得屏气凝神,压制血气。 易小刀在一旁点了点头:“好,徐老,我们这就去东城。找准机会就会出城,一定告发孔豹他们。” “易小刀,你…”香莲儿正欲张口,被何月儿拉了一下,见何月儿摇了摇头,只得闭口不言。 过了会儿,徐老稍微好了些,拄着剑站了起来:“如此就麻烦几位小友了。”说着,摇摇晃晃地向巷尾走去。 “老人家尊姓大名?”易小刀在身后喊道。 “到了京城就说徐老,他们会信你的。”徐老头也不回地说道。 徐老走后,三人面面相觑。 “小刀,接下来怎么办?”何月儿问道。 易小刀回答:“走,立刻去东城,事不宜迟,我们这就走。哎呀!忘了找徐老要点钱买马了。”说着,就欲进庙去带上昨日两名士卒丢下的腰刀。 香莲儿不满地说道:“我说你这人几次三番都是这样,张县令也是,那大叔也是,现在徐老也是,你怎么一个都不救啊?” 易小刀扭头看了一眼:“我说了很多遍了,他们是为了我们,只有我们逃掉了,他们才死得有价值。我们现在回去带上徐老,只会搭上我们自己。到时候没人告发他,孔豹回京,又是个继续作威作福的将军,皖城的血海深仇谁报?” 香莲儿被易小刀堵得说不出话,其实她也知道易小刀是对的,只是觉得易小刀表现得太过冷血了,要是哪一天觉得自己和何月儿是累赘,或者必要的时候… 何月儿搂过香莲儿,说道:“小刀的决定是对的,如果真到了不得已的时候,就算小刀要放弃我们,我也愿意。只要最后大家的目的能够达成,牺牲是在所难免的。” 香莲儿一听这话,看向了何月儿,只见何月儿眼神清澈,直直地看着香莲儿,让香莲儿感觉到:何月儿没有说谎,她真的干得出来。 “你能这样为了他?”香莲儿小声嘀咕道。 何月儿笑了起来:“不只是我,总有一天,莲儿妹妹你也会这样做的。” “报,禀大人,那贼子出现在西城。”一个衙役赶来县衙禀报。 “孔将军,这怎么出现在西城啊?会不会是调虎离山啊?”孙子林向孔豹问询道。 孔豹冷哼一笑:“我猜他就是希望我们能这样想,好从西城逃脱。西城之外便是长江,若是入了江坐了船,就再难抓到了。而且顺流而下,不消几日便可抵达京城。走!现在赶紧去追!” 孙子林连连点头,吩咐几人在衙内留守,带着其余人和孔豹风风火火地往西城赶去。 “小刀,快看,守军有很多都往西城赶去了,我们现在走吗?”易小刀三人在东城的一条巷子中躲着,看到东城的守军开走,香莲儿焦急地问道。 “走,趁现在!”易小刀说着,领着二人向城门口而去。 三人走到城门口,被守军拦了下来:“站住!干什么的?” “大哥,俺和俺媳妇,妹妹是来城里卖菜的,菜被城中的张员外收去了,嘱咐我们再送一批,这不,俺们回去再拖一批过来。”易小刀面不改色,谎话章口就来。 “卖菜的?卖了多少钱啊?钱呢?”守军一听,略略有些欣喜。 易小刀说道:“这不菜刚送到了张员外家里嘛,说让我们再送一批,一并算钱。麻烦军爷通融一下,等我们领了钱,我给你这个数。”说完,易小刀悄悄比划了一下,还左顾右看,生怕被人发现一样。 “好好好,既然是张员外要的菜,那你们赶紧的,放行放行!”守军看到易小刀比划的手势,喜笑颜开,连忙招呼后面的守军放行。 “多谢军爷,多谢军爷。”易小刀三人连忙向城外而去。 三人刚刚出了城,只见城上一人探首:“你们三个站住!不准走!” 第十五章 狞笑的易小刀 “快走!还看!”香莲儿和何月儿怔住了,易小刀连忙提醒道,催促二人赶紧离开。 三人当即不顾楼上呼喊,低头紧走。 楼上之人正是孔杰,一愣神的功夫,听人禀报有三个年轻人,一男两女出了城。连忙上城墙查看。见三人衣裳褴褛,连忙出声喊道。却见三人不停反走,心中更加肯定这就是自己要找的人。招呼人马下城追赶。 “小刀,要是那两把腰刀带着就好了,现在咱们空着手。怎么办?”香莲儿跑得气喘吁吁地说道。 “要是带上腰刀我们连城门都出不来,别说了,快跑吧。”易小刀亦是气喘吁吁地回道。 “小刀,莲儿,我…我跑不动了…你们赶紧走,我…我去引开他们!”何月儿在后面停了下来,说着就准备向一条小路上转去。 小路的两边皆是田野,若是易小刀和香莲儿躲藏及时,那小路上显眼的何月儿便极为明显,的确能起到引开追兵的作用。 易小刀脚步一顿,转身回来,一把横抱起何月儿,继续逃命。 “小刀,快放我下来,这样下去谁都跑不掉的。”何月儿急道。 易小刀不答,此时他正在调匀呼吸,没工夫去说话,香莲儿见易小刀此举,微微有些动容。 不一会儿,身后十几骑纵马赶来,当先几骑绕过三人,绕到前面拦住了他们。 孔杰坐在马上,用马鞭指道:“我说你们!跑什么!” 易小刀抱着何月儿转身说道:“大人,我媳妇要生了,我得赶紧带她回家,找接生婆啊。” 孔杰看了看何月儿平坦的肚子,怒道:“你特么糊弄鬼呢!”说着,一鞭子便抽了过来。 易小刀一猫腰,躲过了这一鞭,将何月儿放了下来,嬉笑道:“和大人开个玩笑,大人怎么就生气了,还要打人啊?” “打人?我还要砍你呢!”孔杰见易小刀躲过了这一鞭,还嬉皮笑脸的,怒意涌了上来,拔刀就朝易小刀砍去。 易小刀一把将何月儿推到香莲儿怀中,闪过刀锋,就朝孔杰撞去。孔杰没有防备,根本想不到易小刀还敢反抗,被撞落马下。 “哟,这点本事还当将军呢,被个小老百姓撞下马了,哈哈哈哈”易小刀见孔杰落马,出声嘲笑道。 其余骑卒见到孔杰受辱,纷纷持枪提刀,就要砍来。 “都给我住手!”孔杰从地上爬起,喊停了一众骑卒。 几兄弟之中,他最为持重,也最得孔豹器重,但是,论到功夫,他孔杰也是最差的一个。如今被一个要饭模样的百姓撞下了马,回头少不得又要被孔方,孔涛嘲笑。是以此时喊停了其他人,自己的面子要自己找回来,现在被十几人团团围困,就是他们插上了翅膀也逃不掉了。 “我要和你单打独斗”孔杰说道。 易小刀眼神闪过一丝狡黠,故意说道:“我才不和你打呢,反正输赢都被抓,你们一起上岂不省事?” “你赢了我就放了你们!”孔杰的脸涨得通红,被易小刀激得疯狂了起来。 “好!”易小刀一口答应下来,“你用刀吧,免得说我欺负你!” 孔杰怒目圆睁,一把将刀插在地上,纵身跃起,一击膝撞就朝易小刀攻来。 易小刀闪过这一记气势夺人的膝撞,待孔杰落地,就和他打了起来。 易小刀本就是一个乞丐,平日里也多是被人欺负,根本就没有主动打过架,要是有兵器在手,还能刺,砍,挑一些基本招式,此时空手搏斗,也顾不上许多了,王八拳就抡了起来,照着孔杰招呼了过去。 孔杰倒是会一些拳法招式,但是比起练武,他更喜欢看书,是以平日里跟在孔豹身边,因为武功不好没少被嘲笑。此时和一个叫花子较量,本想套用一些拳法招式,不料这个叫花子王八拳就抡了过来,情急之下将拳法忘得一干二净,也抡起王八拳还击。 香莲儿,何月儿以及周围的一圈骑卒尽皆看了呆了,本以为是一场龙争虎斗,结果变成了两个人王八拳互殴,你来我往,全无章法,观赏性更是丝毫没有。 “混账!”孔杰挨了好几记王八拳,心中恼火,抬起一脚就朝易小刀踹去,将易小刀踹退好几步。 易小刀被踹了一脚,心中也十分不爽。大家一起王八拳打得挺开心的,这突然动脚就不厚道了。如是想着,又扑了上来,继续对着孔杰抡起了王八拳。 孔杰见一脚奏效,这要饭的好像只会王八拳,也不再和他一起王八拳切磋,抬脚对着易小刀腰腹,胸口踹了好几下。 易小刀再度被踢退了几步,孔杰得势不饶人,跳起就朝易小刀面门踢去。 易小刀吃了几脚暗亏,心中也是动了怒火,见这孔杰又是一脚朝自己踢来,索性迎了上去,抬起右拳,就朝孔杰的脚底打去。 “开!”易小刀一声大喝,孔杰被打飞了出去,连带着一名骑卒从马上撞了下来。 这一拳,孔杰被打飞了七八米远,还撞飞了一名骑卒,惊呆众人,包括易小刀自己。他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不知道什么时候力气这么大了。 孔杰在地上已是昏迷不醒了,一众骑卒面面相觑,此时不知如何是好。 易小刀见众人迟疑不决,说道:“你们赶紧把他扶起来啊。现在他输了,你们该放我走的,不然等他醒了,又被我嘲讽言而无信,说话没人听,他又要朝你们发火了。” 骑卒一听,也觉得有几分道理,拦路两名骑卒边撤开包围圈,让出了一条路。 易小刀连忙跑到香莲儿和何月儿身边,弯腰就准备再度横抱起何月儿,被何月儿连连躲避:“不用了,不用了。” “也好,我们快走。”易小刀尴尬地摸了摸鼻子,领着二人离开。 骑卒们扶起了昏迷不醒的孔杰,往芜城而去。 行不多远,就遇到了迎面而来的孔豹,率领着上百人的队伍。孔豹见孔杰昏迷不醒,便问道:“这是怎么回事?不是听说你们追人去了吗?” 骑卒们就将事情经过和孔豹说了起来。 孔豹听完,骂道:“这个废物,功夫不好还非要和别人比武!你们一起上不就拿下来了吗!他伤哪了?” 当听到被易小刀一拳打飞七八米,孔豹也是暗吃了一惊,孔杰功夫再不济,也不至于被人一拳就打飞七八米,跳下马来,看了看孔杰的伤势。 孔豹摸了摸孔杰的腿骨,很显然已经是断了。再一看鞋底,鞋底有一个发黑的拳印,这拳印仿佛是被烈火烧出来的一样。 “那小子真的是用的拳头?”孔豹面色凝重,再度确认道。 “回大人,我等亲眼所见,的确是用拳头。”骑卒们纷纷答道。 “留两个人看着他,其余所有人,上马!追!”孔豹翻身上马,当先一鞭而去。 孔豹在西城亲自出手格杀了徐老,没有发现易小刀几人,这才明白中计了,连忙查探四门,得知孔杰带人出城追人,这才赶了过来。虽然孔杰功夫底子弱。却被人一拳打出了七八米,还有那诡异的拳印,孔豹此时再不敢掉以轻心。 “小刀,后面他们追过来了!”香莲儿率先发现了后面的追兵,连忙向易小刀提醒道。 易小刀回头看了一眼,说道:“继续跑吧,能跑多远算多远,说不定前面还有转机,要是实在没办法,我们也是尽力了…” 香莲儿和何月儿一听,暗自点头,三人催动余力,拼命地向前跑着。 孔豹等人也发现了易小刀三人的踪影,但是三人此时鼓动余力,是以又跟在后面多追了四五余里,才追上了三人。 孔豹拍马徐徐过来,眼睛从三人身上依次扫过,紧紧地盯着易小刀身上,说道:“皖城一别,这么快又见面了。但是比我预想的,还是晚了一点,你们的确很有本事。不过,何苦呢?你看看你们这一副乞丐样,值得吗?” 易小刀冷冷地回道:“比我预想的则要早一点,我本以为要在京城的刑场才能看到你呢。” 孔豹微微一笑,继续说道:“你很有本事,也很有胆略,要不要来李太师手下?李太师手下现在就缺少你这样的人,只要你来,我们一笔勾销,我还会保举你,以后有的是荣华富贵!” 易小刀故作思考,而后说道:“那倒不是不行,只要你给我一个交代,投奔李太师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天大的机会。” 孔豹一愣:“什么交代?” “给皖城死去的乡亲们偿命!”易小刀一字一句地说道。 孔豹冷哼一声:“敬酒不吃吃罚酒!杀了他们!” “大…大人…前面有一只队伍过来了。”孔涛向孔豹禀报道。 孔豹远远看去,的确有近百人的队伍,说道:“看到了还不赶紧去打探一下?” “你们还不动手!”见其余人还没动手,孔豹不耐烦地向众人呵斥道。 “且慢!”易小刀喊道。 “哦?有遗言?”孔豹在马上瞥了易小刀一眼。 易小刀摇了摇头:“我愿意跟你们走,只要保证不杀我们,我就告诉你们,皖城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些事,你们一一杀掉,以绝后患。” 孔豹玩味地看着易小刀,说道:“怎么突然又想通了?” 易小刀挺直了腰板:“错不在你们,而在水患。朝廷到现在只派了这几个天卫来调查水灾,为他们玩命不值得,在这里被你们杀掉了更不值得。跟了你们,以后有钱了安顿好皖城的其他乡亲们才是我应该做的。” “好!”孔豹一声夸口“我果然没看错人,识时务者为俊杰。以后在李太师麾下,你的荣华富贵不会少的。给他们两匹马!” 香莲儿怒视着易小刀:“你果然贪生怕死。” 易小刀则回头吩咐道:“你们若是不会骑马,我让其他的军爷搭你们一程。” “哼!用不到你好心!”香莲儿扭过头不看易小刀。 易小刀走到二人身边,低声说道:“先上马,相信我。” 何月儿和香莲儿面面相觑,何月儿率先点头,低声说道:“我相信你!等下要怎么做?” “见机行事,你们跟紧我。”易小刀说完就回到自己的马匹旁,一跃而上。 “哦?你还会骑马?”孔豹饶有兴致地问道。 “刚刚来的那一批人,我看他们上马的动作学的。”易小刀笑了笑。 香莲儿和何月儿互相搀扶拉拽着上了马。 “大哥,大哥…不好了,是寅猛卫来了,孔方已经被抓住了!”孔涛纵马远远赶来,大呼小叫道。而远处的寅猛卫,仍旧不急不慢地向这边赶来。 “所有人,快,回芜城!”孔豹一听寅猛卫,心头一颤,随即立刻下令道,当先一马向芜城而去。 其余士卒一听寅猛卫来了,心中顿时有了怯意,此时一听孔豹下令,纷纷催动座下马匹,朝着芜湖奔去。有几个甚至还跑到了孔豹的前面。 “趁现在!跑!”易小刀喊道,拉着二女的马匹缰绳调转方向,在马屁股上狠拍了一下。马匹长嘶一声, 奔了出去。 孔豹听到身后动静,转头来看,发现易小刀此时也转头向自己看来,狞笑着。 第十六章 打赢了 “此子可恨!所有人抓住那三个小贼,不由分说,给我碎尸万段!”孔豹大怒。 一众骑卒听令,迟疑了片刻,看到盛怒的孔豹,只得又硬着头皮往回赶。 有几个胆小的还在奔逃,被孔豹挥刀砍于马下:“逃者立斩!” 易小刀和何月儿三人正在奔逃,遇到往回报信的孔涛,易小刀喊道:“我已投奔李太师,孔大人有令,回战寅猛卫!” 孔涛正在惊疑不定间,见到孔豹众人拨转马头,正在朝这边气势汹汹地冲了过来,心中已信了七分,急道:“我们怎么打得过寅猛卫!我去劝大哥!”说完,顾不上易小刀三人,拍马继续朝孔豹赶去。 香莲儿都惊呆了:“你这一张嘴…” “别管什么嘴不嘴了,还不快跑。”易小刀对二女喊道。 孔豹见孔涛不顾易小刀三人,直接赶来,气得大喊:“蠢材!杀了他们三个!杀了他们!” 孔涛一听,也被绕糊涂了,此时已经放弃了思考,决定听孔豹命令行事,连连应诺,再度拨转马头,朝着易小刀追去。 终究慢了一步。 “孔豹率兵滥杀流民,截杀天卫,徐老让我们是来报信的!!!”易小刀老远就喊了起来。 “减速!徐徐入阵!”寅猛卫这边喊道。 易小刀三人徐徐勒马,被寅猛卫接入阵中。 “跟他们拼了!”孔豹一见易小刀被寅猛卫接入阵中,怒火攻心,抽出长刀喊道“不杀绝寅猛卫,左右是死!还连累家人!就在此死战!” 骑卒们心中一抹苦涩:要不是你朝令夕改,怎么会有今天!但是当下无奈,只得并力向前,拼死寅猛卫才有活路。但是更多的人心中都明白,和寅猛卫对上,他们只有死路一条。与其被绑缚回京,连累家人,不如死在这里,做个孤魂野鬼。 孔豹见骑卒们士气已起,向着寅猛卫冲去。自己反而悄悄放慢脚步,也顾不上孔涛孔杰等人。拍马就向小路而去。 易小刀目力极佳,嘱咐二女待在阵中,也拍马从另一边小路接入,向孔豹追去。 寅猛卫主帅见孔涛等骑卒冲来,喊道:“道路两旁接阵,中间放行。一轮绞杀!” 寅猛卫便于路两边结成战阵,只留两骑的宽度放行。大盾在地,长枪架起,静静地等待着骑卒的到来。 孔涛等人马速减缓不得,又是因追易小刀而临时决定对战寅猛卫,未蒙马的眼睛。所以马匹自行寻路,朝着战阵中间的空路而去。 一轮冲锋,或者说一轮绞杀开始了。两边战阵中的长枪突刺,骑卒们哀嚎着,一一被刺落马,被后面奔腾的战马踩踏,化为肉泥。无主的战马因后方催促,继续向前奔去,而道路没有任何阻塞。 首轮绞杀就有一小半的骑卒落于马下,寅猛卫这边只有寥寥几人被长枪大刀砍到盔甲,轻伤都是没有,倒是有几杆长枪因刺击而被损坏了。 不少骑卒也想在马上探身持枪刺杀寅猛卫,无奈寅猛卫身披重甲,更有大盾在前,这等刺击都是徒劳罢了。 “孔…孔大人…怎么办?”一轮幸免的骑卒跟在孔涛身后,孔涛竟在一轮绞杀中也幸存了下来。 “和…和他们拼了。”孔涛早在冲锋之前,就放弃了思考,只记得孔豹的最后一条命令:“和寅猛卫拼了。” 此时骑卒问起,只得喃喃地重复着:“和他们拼了…和他们拼了。” 骑卒们心如死灰,只得拽动缰绳,再去送一波。 二轮绞杀,毫无悬念,又抛下了一半的尸首。孔涛也被一枪刺中心窝,摔在马下,被身后马匹直接踩死。 只有十几余名骑卒冲了过去。 “我们投降,我们投降。”骑卒们纷纷滚鞍下马,跪在了路边。 “清理战场!”戴着头盔的寅猛卫主帅面无表情地喊道,转身看向香莲儿和何月儿,惊疑地问道:“那个少年呢?难道在刚刚交战中…”说着,就在阵中找寻了起来。这可是人证,女子的话传回朝廷,可信度可没男子的高。 “大人,易小刀他去追孔豹去了,还请大人派人支援。”何月儿施了个万福,说道。 “张二虎,你带你的兄弟,和这两个姑娘去找人!别管找谁了,话那么多!听这两个姑娘的!给我把他们三个活着带回来!”主帅大手一挥,打断了正欲说笑的寅猛卫卫士。 再说易小刀这边,悄咪咪地跟在了孔豹的身后,孔豹快,他也快,孔豹慢,他也慢。孔豹跑出好一段路,见前面大山拦阻,这停了下来,喘了起来。 “孔杰他们指定是活不成了。莫不如我…我回京把娘接出来,把家眷都接上,逃了这京城吧。把他们的儿子都带上,也算给娘一个交代。”孔豹下马,在路边喘息起来,暗自决定。 “一口气跑了三十余里,孔大人原来也惜命啊!”易小刀这时骑着马慢慢踱了过来。 孔豹一听到声音,惊得站了起来,见到是易小刀,怒从心中起:“你还敢跟过来,胆子不小。” “跟你孔大人比起来,我的胆子可真是不值一提。”易小刀笑道。 “可惜,投靠李太师本来是个绝好的机会,你竟然放过了。”孔豹摇头道,似乎确实觉得很可惜。 “只要你跑不掉,我就不觉得可惜。”易小刀说着,一跃跳下马来。 孔豹抽出腰间的长刀:“可别怪我胜之不武啊。” 易小刀耸耸肩膀:“无所谓,我习惯了。” 易小刀自从一拳打飞了孔杰之后,就觉得胸口的那团火气猛地燃了起来,以至于每一丝血气流经心脉的时候,都被那火气细细煅烧,浑身的劲力也增加了不少。只是当时忙于奔命,没工夫去体会。 现在跟在孔豹身后,细细察觉了一下,才感觉自己浑身仿佛脱胎换骨一样。瘦弱的体格也变得壮硕了几分不说,浑身仿佛有用不完的力气。 孔豹此时认真看来,自然也发现了他的变化:“你比在皖城…变了不少。” “所以才来找你试一试。” “好大的胆!”孔豹挥刀冲至易小刀面前,一刀迎面劈下。 这一刀来势迅猛,易小刀闪过面门一刀,朝着孔豹贴了上去,攥起拳头就朝孔豹周身招呼而去。 孔豹反应极快,连闪几下,抓起长刀自下而上斜劈上来,逼得易小刀跳开,再度拉开了距离。 孔豹见易小刀跳开,心有余悸:这小子速度怎么变得这么快了。殊不知易小刀在皖城之时候就凭借自身敏捷,闪过他的几次袭杀,后来在山中更是逐鸡赶鸭,大战野猪。反应力是更上一层楼。 孔豹慢慢思索,此子反应之快,不能被他抓到机会近身,不然真的可能阴沟里翻船,暗自决定只用刀尖对战。 易小刀见孔豹单手持刀转为双手,再度冲了过来。这次只用刀尖挑,刺,划等动作,再没了大劈大砍,自己也没法近身,被逼得左闪右躲,心中有些焦急,几次想贴身近战,都不得逞,几十个回合下来,身上却无故多了十余道刀伤。 但是随着躲闪,易小刀发现孔豹的动作越来越慢,双手持刀,每一刀都要引动全身,随刀势前进后撤,自然没有了单手持刀的便利。 易小刀瞅着一个机会,一个懒驴打滚,滚到孔豹面前,一脚自下而上,朝着孔豹胸口而去。孔豹长刀刚刚递出,胸前空档,见易小刀又近身了,抬膝来挡,两人一击即开,孔豹以膝挡踢,又暗暗吃了个小亏。 孔豹接二连三地吃暗亏,心头有些火气。屏气凝神,一刀划过,一道刀气冲着易小刀砍来。 这下易小刀没辙了,还没站稳,刀气已至面前,几个狼狈躲避,堪堪躲过刀气,第二道刀气又砍了过来。 易小刀故技重施,躲闪间不断向孔豹靠近,刚刚躲过第二道剑气,只见一只大手伸了过来,一把掐住易小刀的脖子,按在了地上。 “代我向张胖子问好。”孔豹笑着,另一只手握拳,朝着易小刀的面门就准备砸下去。 “你自己去问吧!”易小刀被孔豹扼在地上,一拳就要砸下来,心头一惧。听到孔豹提到张守才,不由得一阵火气,闭上眼睛,一拳对着孔豹也挥了出去。 拳快如风,拳烈如火。 孔豹只觉得突然一团烈火朝自己的冲了过来,但是自己拳势已起,拳头索性就朝着那团烈火砸了下去。 两拳相击,孔豹倒飞了四五米,晕死了过去。易小刀虚弱地抬起头,见孔豹晕倒在地,嘿嘿一笑,头一扭也晕了过去。 “找到了,小刀在这边。”何月儿率先发现了易小刀,连忙向其他人喊道。 “小刀,小刀你怎么样了?”香莲儿和何月儿赶到,二人跳下马来,跑到易小刀身边。 寅猛卫也赶了过来,张二虎探了探易小刀的鼻息:“还活着。”说完查探了一下易小刀的伤势。 “身上多处刀伤,所幸伤势不重,右臂…断了,但是没什么大碍,包扎固定一段时间会好的。”查探完伤势,张二虎说道。 见到易小刀满身刀伤的样子,何月儿不禁哭出声来,此时听到没什么大碍,这才慢慢收住了哭声。 “这边还有一个人,那位姑娘,请过来看一下是不是那个孔豹?”一旁的寅猛卫出声喊道。 香莲儿连忙跑过去,一见孔豹晕倒在地,人事不知,愤恨点头道:“就是他!就是他在皖城滥杀流民!还杀了天卫!”说着,抬脚就要朝孔豹踢去,被寅猛卫们拦住了。 “这…这孔豹右臂…”一个寅猛卫检查伤势时吃惊地喊了起来。 “怎么了?”张二虎问道。 “整条右臂骨头全碎了…摸不到一截完整的骨头…” 第十七章 被盯上了 “皇上,有消息了,皖城有消息了!”王总管顾不得礼节,从门外一路小跑而入,向赵易执禀道。 “哦?有消息了?怎么说?快讲。”赵易执一听,从桌子顺势拿起一杯茶,递向王总管。 王总管见此情形,慌得一把跪下:“陛下天恩,天恩…” “行了,别多礼了。快喝了,和我说说。”赵易执不耐烦地将茶杯放回桌子上,示意王总管起身答话。 王总管爬起,先跑到桌边端起茶杯喝了一口,这才说道:“陛下,这次老奴自作主张,派出了百名寅猛卫,在芜城得到了消息。江南此次水灾甚大,皖城已无立足之地,皖城县令早已上报,且已疏散百姓于周边城镇,人员损失不大,只是…”说道一半,王总管悄悄抬头看了看赵易执脸色,犹豫了起来。 “只是什么?你还要瞒报不成?”赵易执看向王振良问道。 “老奴不敢,只是…李太师门将孔豹携数百兵卒,于皖城滥杀灾民,且截杀了两队天卫共计六人,因此皖城情况不能传达。” “什么?”赵易执瞪大了眼睛“滥杀灾民?还杀了朕的六个天卫?他图什么!” “不仅如此,寅猛卫快要抵达芜城时,他还指挥百余兵卒,与寅猛卫对阵。两边打了起来…他手下兵卒不堪一击。所幸寅猛卫无一伤亡。”王振良接着说道。 “他人呢!那个叫孔豹的他人呢!”来了这个世界一段时间,赵易执整日养尊处优,倒也生了些帝王气,不大不小的一声喝问,倒把王振良也惊得一身冷汗。 “孔豹在芜城中与一乞儿争斗,被那乞儿擒获,寅猛卫已将其关押,如今正在回京的路上,大概明日下午便可抵京。”王振良定了定神,继续回复说道。 “被…乞儿擒获?”赵易执再度吃了一惊。“那等他们回来再说吧,这么大的事,那李太师怎么说?” “回禀皇上,这消息乃是寅猛卫随行的卯疾卫传回,老奴第一时间得到消息,就来报告陛下了。李太师怕是还不知情”王振良有些许骄傲地回道。 “那李太师的门将带了数百兵卒去皖城闹出这么大的动静,他能不知道?还让陈瑜陈敬三番两次地粉饰太平,他居心何在!”赵易执恨恨地说道,旋即踌躇了起来。“只是,明日他们回来,该如何决断,当朝太师…” “陛下,老奴举荐一人,周子儒。周家世代为启朝文相,如今何不启用…”王振良斟酌着说道。 “周子儒?周家?”赵易执刚来之时对于这位前任老兄的事是丝毫不知,现在按那个《御神》上的养神之法练了些时日,发现自己不时能记起一些自己本没有的片段,很明显是那个前任老哥的。看来这本《御神》还是蛮有用的。 此时赵易执眉头紧锁,苦苦地找寻着和周家有关的记忆,很可惜,一无所获。 王振良在一旁看到赵易执苦苦思索,不敢打扰,好半晌,赵易执放弃了,出声说道:“和我说说这个周家吧…” 王振良也不卖关子,直言说道“我朝启太祖共有结义兄弟九人。分封八位生死之交为八王,镇守四方。当时唯有军师周羽不愿受封,曾言‘若启朝有难,八王御于外,我周家御于内。死绝周家,再死赵家。’而后周家世代为相,周家如今传人名叫周子儒,其父周老相国曾言其不堪重用。若为周相,深恐祖先‘死绝周家,再死赵家’之言,于此子身上应验。遂不欲其子为相,几欲送入军伍,得先皇拦阻作罢。周老相国卒后,这相位一直空缺,陛下如今难决太师之事,何不召来周子儒?” “不堪重用?常言道知子莫若父,若那周子儒真的不堪重用,召来何用?”赵易执反问道。 王振良低着头说道:“陛下,周家在大启为相已有六百年,期间亦有平庸之辈,但都不曾生乱,且周家忠心日月可鉴。陛下宜三思。” 赵易执见王振良如此推崇,说道:“那好,既然是六百年的相国,底蕴应该还是有的。去一遭看看也无妨。” “陛下”王振良摇了摇手“召来即可。” 赵易执笑道:“毕竟是大启六百年的相国,朕去一趟也无妨。初来觉得新鲜,这么多天下来,在这宫里朕都快闷死,要生锈了。” “初来?生锈?”王振良听得有些不明所以。 “你去安排吧,明天一早我们便去拜会一下这位‘周相国’。不要大动干戈,别让别人知道。”赵易执对王振良嘱咐道。 王振良应道:“是,老奴这就去安排。” 翌日清晨,一顶小轿从皇宫中抬出,轿子轿夫都是王总管差人从市集上雇来的,并未动用宫中一人,这也是赵易执的意思。王总管虽不解其意,但还是照做了。 小轿走过金水桥,转过了两条街道,混入了熙熙攘攘的早市街道中,此时赵易执一行就宛如一个富家翁要出行一般,除了当事人,谁也不知道这轿子是从哪来的,要去哪里,做些什么。 “陛下,为何如此隐秘探访?您乃一国之君,如此,实在是…”王总管跟在轿子外对着轿子里面轻声说道“而且,倘若有什么危险…”王总管在轿子边四处张望,显得有些不安。 “你也说了那周子儒,其父评价他不堪重用,若是大动干戈,最后却拜访了一个愚人,皇家脸面放在哪里?再者这京城之中,还能有什么危险?”赵易执掀开帘子,跟着王总管一起四处张望道。 来到这个世界,这还是赵易执第一次离开皇宫,要是大张旗鼓地出行,百姓毕恭毕敬地跪在路边,估计和电视剧演的也没啥区别了,到那时,他还如何能见到古色古香,原汁原味的古代京城风光?但是这原因可不能和王总管说,谁知道之前自己这位老兄荒淫无度的时候,有没有离开皇宫,出门找过乐子?总不能说我这是第一次出门,我要看看热闹这种话来。 王总管看着轿子里这个十几岁的真龙天子,如今已是越来越有皇帝的样子了。以前实在有些荒唐,对于自己这个内侍老臣也是要打要骂的,如今隐隐有了先皇的模样,若是果真能够中兴大启,自己九泉之下对于先皇也算有个交代了。想到这里,王总管不禁抬起衣袖,抹起了眼泪。 赵易执见王总管这个样子,心中有些恶寒,怎么说哭就哭了…那个陈嵩陈太傅就是,有时候看着自己,说着说着就先皇啊,大启啊什么的哭起来了,好不容易躲了几日,这王总管又开始了。赵易执此时仿佛有一种见到祥林嫂的感觉…不愿理会,赵易执缩回轿子,从另一侧探出头来,向外继续张望。 “包子,热腾腾的包子,一文钱两个!香嘞啊!” “哎,诸位借光,借光啊,别碰着嘞,泔水来啦,避一避啊!” “我说老刘头,你非得每天大早上地从我这包子摊前面过吗?你从这过了我还怎么做生意啊!” “哟哟哟,忘了忘了,实在对不住,我明儿个换条道啊。” 包子铺前一个老汉推着一个板车,板车上面两个大木桶,散发出令人作呕的味道。一个有些肥胖的大婶叉着腰,和这个老汉争吵了起来。 “冰糖葫芦哎~好吃的冰糖葫芦~两文钱一串,糖浆可甜了啊~” “给我来一串” “来,拿好啊,别掉了哦” “谢谢,给你钱…哎,钱掉了” 一个年轻人举着一根冰糖葫芦棍吆喝着,一个半人高的小孩跑去买冰糖葫芦,而后两个人追着钱满街跑,实在有趣。 赵易执津津有味地看着,作为一个现代人,看到这些还是蛮稀奇的。 忽然,赵易执隐隐感觉到有一些眼睛在暗中看向自己,探出头前后左右四处看看,并没有什么异常。卖艺的舞着长枪大刀,在一片叫好声中耍得极为卖力;磨刀人挑着磨刀石和铁桶,吆喝着客人;算命先生支着一个小摊,半眯着眼睛,露出大片的眼白,也不知是真瞎还是在看哪里。 “王总管”赵易执喊道。 “陛下有何吩咐?”王振良连忙应声道。 “周府还有多久啊?”赵易执问。 王振良忙点头:“不远了,前面过两条街就到了,陛下有何事?可是要差人先去通报?” 赵易执摇了摇头,没再说什么,虽然那种被人暗中盯着的感觉挥之不去,但是一听到至少有四名辰从卫在暗中,他心中是放心的。辰从卫的功夫他是见过的,如果四名都无法保证他的安全,那他实在不知道这天下哪里是安全的。 赵易执的轿子行过,身后传来阵阵私语,在喧闹的街市中微不可闻。 “是那顶轿子吗?” “错不了,是从皇宫里出来 ,什么时候动手?” “现在人太多,不好动手,先盯着吧。” 第十八章 京城周家周子儒 不知不觉,越往前走,没有了那种喧闹,周围的行人也渐渐少了起来。最终,轿子在一栋宅院前停了下来,乍一看去,就会以为这只是一个普通的大户人家,不会想到里面住的,是六百余年稳坐大启朝相国之位的周家。天子脚下,六百年而不衰,着实是个奇迹。 “陛下,到周府了,您看,是派人去宣出来还是…”王总管在轿子外面问道。 “不必,朕进去看看。”赵易执说着走下轿子。 王总管则给了轿夫一些赏钱:“你们就在这候着,今儿个也别接别的活了,没人问则罢了,有人问起来你们啥都不知道,知道了吗?” “知道,知道。” “不知道,不知道。” 几个轿夫喜笑颜开地接过钱应承到,看到王总管眼睛一瞪,又都连忙改口。 赵易执不去理会王总管的安排,来到周府门前,门上一块朴素的牌匾,写着“天下为公”。这也是赵易执来到这个世界才知道,原来门上从来就不会写什么张府,李府,大多数都是不挂匾的。挂匾都是一些纪念意义,再厉害的牛人撑死了也只敢挂个“书香门第”。 寻常人家挂不了府匾也就罢了,这堂堂的相国府竟然也不挂府匾,挂了一块老旧的“天下为公”。这牌匾虽然老旧,却也显得光亮,牌匾上没有一丝灰尘和蛛网的痕迹,想来也是时常擦拭维护的。 “这是当年启太祖封的,听说起初封的是‘日月同耀’,初代周相周羽大人求陛下改封的这‘天下为公’,六百年啦,用的是紫檀木,才能保存这么久呢!”王总管从后面跟了上来,看到赵易执盯着牌匾,在一旁解释道。 “那位周相也是能人啊,‘天下为公’这等牌匾也敢挂,启太祖竟然也同意了。”赵易执感叹道。忽然看了旁边的王总管一眼,脑海中忽然蹦出一个词“导游”。不禁莞尔一笑,迈步向府中而去。 门口一个小童,约莫十四五岁的样子,在倒座房里一张小木桌上趴着睡着了。王总管本想喊醒小童,开正门来迎接赵易执。赵易执挥手拦住了上前的王总管,绕过影壁,径直向院中走去。 院中一棵高大的大树,树荫遮蔽了小半个院子,却并不使得院中阴暗,赵易执围着树下转了一圈,约莫十余步,树干苍劲,枝叶也十分茂盛,虽然此时属清晨时分,但毕竟夏暑,在树下却有一丝阴凉。 “这是什么树?”赵易执回头向王总管问道。 “这是槐树。”一个声音从大厅处传来,不待王总管回答,便朗声回道。 赵易执看去,只见一个少年郎,年纪约莫是十八九岁的模样,和自己这个皇帝相仿。面容很清秀,皮肤也很白皙,加上披散未束起的一头长发,乍一看好似一个女子。唯是眉眼,能看出一丝男子的刚毅和英气。一袭白衣,若是风起,定好似一个飘然而去的谪仙。只是,这个俊美的男子,此时手上抓着一根油条,端着一碗稀粥,吃一口喝一口地,没了风雅气质。 “槐树又称三公之树,且有科第吉兆的象征。槐叶可清肝泻火,槐枝可祛风止血,槐根可散瘀消肿,槐角可凉血明目。我们周家自然要种槐树了!”少年喝了口稀粥,对着槐树的好处一一道来。 “如果我没猜错的话,这槐树是周家初代相国周羽所种吧?”赵易执猜道。 少年“噗嗤”一声就笑了出来:“槐树多则二十年,少则十五年,即便保养得当,活上百年已是奇闻,如何能活六百年?” “你这小孩,怎么这个样子就来见客?失礼了些吧?”赵易执有时尴尬,只得岔开话题。 “谁是小孩?我再过两年就及冠了。再说了,你不是小孩?你比我大多少?不跟人家说一声就来别人家里,到底谁无礼了?”那少年又咬了一口油条,翻了个白眼问道。 “大胆!此乃当今陛下!如何胡言乱语!”王总管闻言,在一旁厉声喝道。赵易执连忙挥手止住王总管,实在是架不住王总管这一副时时忠臣的模样。 “你也说得不错,是我…是朕唐突了。请问周子儒可在家中?”赵易执走近问道。 少年咬了一口油条,“我就是,陛下找我?” 赵易执刚走两步,抬起的脚半天没有落下去。这就是周子儒?这就是一个高中生啊,一国之策要问这个小毛孩?其实赵易执这个皇帝,也是刚过十八岁生日没几天就驾崩了,让他来做了这个便宜皇帝,在别人看来他也是毛头小子,不然李常文也不会敢和他叫板。只是他前世已是一个上班的社畜,心智已不是个孩童了。 少年终于吃完了,将碗随手递给一旁的侍女,净了手,躬身施礼道:“草民周子儒,拜见陛下。”说着就准备跪下。只是磨蹭半天,又是牵衣角,又是撸袖子,膝盖就是不曾弯动一点。 赵易执回过神来,示意道:“免了吧,周…先生既然吃饱了,朕想跟你聊几句。” “陛下请。”周子儒立马衣角、袖口收拾整齐,比起刚刚的磨蹭倒是利索了不少,向正厅弯腰请道。 赵易执率先走了进去,王总管在后面刚跟到门口,周子儒却出声问道:“单独吗?”赵易执回首看了王总管一眼,王总管也愣住了。 赵易执点了点头:“单独。”周子儒转身跟了进去,王总管在门外气得直翻白眼,却也无可奈何,只得闪到了一边。 “陛下此来是为了皖城水灾的事吧?”赵易执屁股还没坐下,周子儒在身后已经开门见山地率先问道。 “你…周先生如何知晓?”赵易执撅了一半的屁股又抬了起来,向周子儒问道。 周子儒从桌子上事先备好的香茶敬给赵易执:“陛下请安坐。皖城水灾,但是江南巡抚陈瑜知情不报,已被陛下下狱。寅猛卫回京的消息,草民也是早上才刚刚知道的,还有那个孔豹。陛下现在肯定是不知道如何处置李太师为好。故而屈尊来到寒舍。” 赵易执接到香茶,掀起茶盖,香茶正热,心中骇然:“这小子竟然都能知道我今天会来?” “辰猛卫今天下午就要抵京,陛下今天上午不来,后面就没时间也没机会来了。陛下要来,只能是上午来。若是草民猜错了,也不过辜负一杯香茶,有甚紧要?”周子儒率先喝了一口,接着说道:“陛下不必惊讶,我周家的消息虽不及朝廷迅速,倒也不慢,再者以己度人,故而知之。我现在猜中了,说明陛下亦是贤明之君,所行之事也是贤明君主所为,不是那昏庸之主,可喜可贺。” 赵易执放下茶杯,说道:“既然先生都知道了,那我心中有两个问题,不知先生可能解疑答惑。” 周子儒抢先回答道:“李太师当死。” “那第二个问题,令尊曾言先生不可大用,今日一观,周先生所思所想,异于常人,且确有奇才,令尊所言不实,为何?”见周子儒快人快语,赵易执也直截了当了起来。 “草民之才浅陋,比起家父还是有些不及。”周子儒淡淡地说道。 “难道不是因为朕之前有那昏庸的名声,周先生爱惜羽毛吗?”赵易执笑道。 “咳…陛下看破就不必说破了。”周子儒轻咳一声,有些尴尬。 “不知先生可愿出仕为相国?”赵易执的眼神有些炽热,周子儒这种冷静和聪慧,不是一个普通的高中生该有的,周家传承六百年而不倒,果然名不虚传。 “寥寥数语,陛下就任为相国,是否儿戏了些…”周子儒顿了顿,接着说道“神州动荡,八王蠢蠢欲动,四地流寇横行,百姓困苦,不知陛下知道多少,又在意多少。” “有所耳闻,但实不知详情,故而来请先生相助。” “只是不知陛下志向几何?”周子儒抿了一口茶,看向赵易执道。 赵易执站起身来,向前走了两步,看向门外朗声道:“曾闻周家祖上曾言,‘死绝周家,再死赵家’,今日朕亦可言,赵家若在,天下便在,百姓便安。为了天下苍生,为了祖宗社稷!愿国泰民安!” 赵易执见周子儒微微有所动容,转而笑道:“当然,那是官话,我对周先生没有隐瞒。若是国家不稳,朕身为一国之君,又岂会有好下场?也要为自己的身家性命考虑才是。总而言之,于公于私,朕都得维护这大启朝才是!” 赵易执见周子儒还是没说话,接着说道:“周家立足京城,身居相国六百余年长盛不衰,天下皆知。如今天下动荡,正是中兴之时,周先生难道就不想做出一番功绩,以敬先祖?” 周子儒低头不语,良久,缓缓说道:“陛下的坦诚和诚意草民已知晓,但陛下所令,在所不辞。只盼大启社稷永固,只盼周家不衰。” 赵易执笑着点了点头:“只盼国泰民安。” 周子儒一愣,旋即笑道:“对,只盼国泰民安。” 第十九章 遇刺 “周先生,之前曾说李太师当死,朕思之…是否太过?”第一次来周府,赵易执提出参观一下府邸,周子儒只好陪同,庭院内一一带领参观。赵易执耐不住担心,出言问道。 “李太师此举,已与悖逆谋反无异,今日不除,后必生乱。如皖城水灾这般事,往后无穷尽也。”周子儒在一旁说道。“且不仅要办,还要办得人尽皆知,告令天下。如此,才能立威。眼看…就要午时了。” “就不能罢官为民,遣归故里吗?”赵易执皱着眉头问道。 周子儒听闻此言,轻声一笑:“遣归故里?他倒是能归故里,皖城遇难的百姓该怎么办?而且以李太师之名望,东山再起易如反掌,到那时不知陛下是否还有‘为民请命’的热忱。虽然微臣不明白陛下发生了些什么,有了今日之聪慧和明君之相,但是陛下既有宏志,该怎么做,陛下自己心里其实明白得很。” 周子儒顿了顿,凑近赵易执轻声说道:“李太师素有名望,陛下此法亦好,遣归故里…暴毙而亡…” 赵易执自然是明白,但是对于穿越过来的他,始终觉得自己是一个“偷盗者”,白当一个便宜皇帝,一言决人生,一言决人死。心里多少有些胆怯,且还是朝廷上举足轻重的当朝太师。赵易执皱着眉头:“容朕再想想。” “陛下,午时将到,您看?”王振良不知从何处钻了出来,到赵易执面前请示道。 赵易执看了看周子儒一眼,不想他几时已在不远处的一座临水亭子里,洒食喂鱼。根本就没朝他看过来。不得已,赵易执只好喊道:“周先生,朕先行回宫,他日再叙。” 周子儒将鱼食一把洒入水中,起身回首行礼,回道:“陛下慢行,微臣送送陛下。多有怠慢,还望陛下恕…” “得了吧,周先生,好好喂鱼吧,勿忘朕言。”赵易执笑着挥了挥手,径直转身离去。 周子儒盯着赵易执的背影,临水亭中,白衣胜雪。 周府外,轿夫三三两两躲到了树荫下,个个直打瞌睡,个别轿夫不时向府内张望,焦急得等待的。 “起来,都起来,起驾回…起轿了啊,都过来。”王振良出来向轿夫们喊道。 轿夫们不知身份,只知是宫中人物,自然不敢怠慢,急忙抬着树荫下的轿子小跑了过来。 赵易执皱着眉头走在后面,什么也没说, 进了轿子。周子儒在揣测他,他也是在揣测着这位周先生。周子儒的态度是杀鸡儆猴,先立君威,有这般魄力,与周家的六百年传世家底分不开的。有这种打算,也的确是在为自己考虑,算得上是一个上策。 不过他赵易执也的的确确不敢擅作主张,不仅仅是“窃居者”的身份,同时他对于自己的“皇权”,还没有准确的认识。自从那次公堂上的“指鹿为马”之后,他更是不知道现在朝堂之上还有多少是忠臣。形象的说,他不怕和李太师扳手腕,但是却不敢和他掐脖子。 “哎,包子,没剩几个了啊,都还是热的,谁还要了啊?” 街道上行人三三两两,那位肥胖的大婶经过一上午的吆喝,看起来生意不错,蒸屉就剩下一笼了。 赵易执坐在轿中,忽然又有了早上那种被人盯着的感觉。不仅如此,还感觉到了一股浓烈的杀意,那种利剑在背,如坐针毡的杀意。四面八方地从轿子外面渗透了进来。 “王总管,都这个时候了,都还没吃饭呢,不如就尝尝这家的包子如何吧?这些轿夫师傅们想必也是还没吃饭呢。”赵易执掀开帘子说道。 前后几个轿夫一听,连连点头:“这位大人看着年纪不大,还怪知道心疼人哈。” “和其他当官的不一样,哎,刚刚还叫我们师傅呢。” “大人,是有点饿了,但是您老要是有急事,我们也不在乎这一时半会儿的。我们赶快给您送到宫里去吧” 其他人你一眼我一语地说着,王振良却不敢怠慢:“停下停下,停树荫那,我去买包子,谁让咱们家大人心善呢!都在这等着啊。” “哎,王总管,问一句,你会武功吗?”王振良刚要走,被赵易执喊停问道。 “武功?咱家哪会什么武功啊?皇上您问这个干嘛?”王振良有些不明所以。 “没事,没事。随便问问。”赵易执笑了笑。 “大嫂,包子还剩多少?我全要了,给我包上。最好的几个,单独包啊!钱少不了你的。”王振良跑到包子摊前,探头看了看,只见还剩一笼包子,便一口气全要了。 “好嘞,您要的包子,别看这是最后一笼啊,这可是最香的啦。这几个好的啊,我单独给您包啊。”胖女人见到来了客人,笑呵呵地应承着。 “泔水哦,泔水来咯。劳烦借个道哎。”早上和胖女人吵架的那个老刘头,又推着泔水车回来了,一路吆喝着。 王总管捂着鼻子,扇了扇传过来的难闻的味道,倒也避让了两步。老刘头推着泔水车正经过的时候,不知出了什么意外,在包子铺和轿子之间停住了“哎哟,哎哟,累死我了” 王总管提了包子,转身正要回去,看到泔水桶拦在身前,就气不打一处来,正要说话。 变故横生,板车上泔水桶的木盖突然冲天而起,从两个泔水桶中跳出四个蒙面黑衣人,翻身滚倒,从板车下面抽出四把大刀,同时一跃而起,向轿子扑去。几个轿夫突遭变故,还未来得及反应,就已悉数被砍翻在地,不再理会,挥刀就向轿子劈去。 “叮叮叮”,危急关头,两杆浑铁枪刺斜里伸出,挡在在轿子前面,挡住了刀势之后,用力一拍,几把大刀直接被拍断,几个黑衣人被拍飞了出去。定睛一看,原来是两个年轻人,手持铁枪,身穿青衫,胸前衣服上亦用青线绣了一个龙头,不注意还真看不出来。两个年轻人看似瘦弱,但是手中那铁枪以及倒飞出去的黑衣人都足以证明,这两个年轻人力气不可小觑。 “辰从卫擎天,架海救驾来迟,陛下受惊了。”两个年轻人转身向轿子行礼,笑嘻嘻地说道。 赵易执掀开帘子,看向几个蒙面黑衣人:“嚯,大白天地还穿夜行衣,怕找不到你们吗?” “可记得给我抓活的啊,要是弄死了下次可不带你们出来了。”赵易执吩咐道。 “好办!”一个少年倒提长枪,箭步向几个黑衣人冲了过去。另一个少年则笑嘻嘻地持着长枪站在赵易执的窗边,倚靠在轿子上,眼睛却警惕地看着四周。 黑衣人们和老刘头拔出了腰间的匕首,冲上来和擎天打做一团,不出几个回合,几人悉数被打飞,这还是少年记得抓活口,处处留手。 四个黑衣人和拉板车的老刘头对视一眼“撤!”,立即向四面八方分散逃开。有的翻墙而过,有的跳入了不远处的河中,老刘头则脚步飞快地跑向远处的人群,一转眼的工夫就都跑得没影了。 “擎天,还好不好办啊?不行我来啊。”倚靠在赵易执轿窗边的少年笑问道。 “哼”那名唤作“擎天”的少年冷哼一声。“嘘~”一声哨响,空中不知从何处飞来几只老鹰,围着擎天盘旋了几圈,擎天从怀中扔出几块肉干,向远处的黑衣人虚指。老鹰接住肉干后吞下,便四散而开,向着几名黑衣人逃跑的方向飞去。 擎天将浑铁枪扔向架海,向刚刚跑向远处人群的老刘头追去,回头喊道:“要是他们自行了断,可不关我的事啊!” 赵易执摇头笑了笑,向王振良喊道:“王总管,你要发呆到什么时候?别管包子了,先看看这几个轿夫伤得怎么样了吧。” 王振良端着包子呆立了半天,经赵易执一喊才缓过神来。“哎”了一声,就越过散落一地的泔水桶向赵易执这边跑来。 “陛下,包子,您先垫着些。原来您刚刚问老奴会不会武功…您真是料事如神啊。这几个轿夫不碍事,他们哪有陛下您的万金之…” 赵易执摆摆手“他们目标不在你,我也是担心万一…不过还好有擎天架海在,没事。你快去看看那些轿夫吧,你要是不去我就自己下去了。” “好好,老奴这就去,这就去。”王振良连忙说道,又一溜小跑地向几个轿夫跑去,查看他们伤势去了。 赵易执见王振良去了,将包子递给了架海。架海接过包子,向胖女人砸去,笑着说道“陛下,回宫里微臣让御膳房做点好包子向您赔罪。”说着,将擎天的枪插在赵易执的轿旁,提着自己的枪就向那胖女人冲了过去。 胖女人一脚踢翻自己的包子摊,摊位上的笼屉向架海飞散而来,被架海挥枪一一弹开。“这个该死的刘耗子,成事不足败事有余!”说完从腰间扯出一只布袋,向架海扔去,自己则转身跃上屋顶,逃窜而去。见此情景赵易执有些发愣“这么胖还能跳得这么高…” 架海枪尖挑破布袋,里面飞出几十只毒蜂,劈头盖脸地向架海飞来。架海冷哼一笑“雕虫小技”,一脚勾起地上的笼屉,抓在手中就面前舞了起来,架海目力超群,善于观察,很快将毒蜂尽数网罗其中,掼掷于地,手上铁枪用力一震。毒蜂在笼屉中被震了个粉碎。 不用赵易执吩咐,将手中铁枪,也投于赵易执轿前插立,提气一纵而起,向逃跑的胖女人追去。 赵易执见二人追凶而去,这才松了一口气,一直感受着杀意,还是有些疲累的。还好擎天架海已经追去了。 “咻~”一根木棍自远处横飞而来,只朝赵易执太阳穴而去。 赵易执刚刚扭头,那木棍已飞至眼前…差一尺… 第二十章 不是问完了吗? 木棍停住了,离赵易执还差半尺。 “辰从卫揽月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一名白衣少年,笑嘻嘻地站在轿外,手中抓着木棍的另一端,原来是他截住了这飞来的木棍。 赵易执扭头,恰好看到了木棍从距离自己一尺变为半尺的过程,心头狂跳。 此时见木棍已被拦下,心中稍定:“嗯…那个…来得及时…” 揽月笑嘻嘻地收回木棍,向着木棍飞来的地方望去。只见一个小孩跑了过来,细看才发现就是早上买糖葫芦的那个小孩。 “救命啊,我就吃了他一个糖葫芦,他就要打我。”小孩边跑边喊道。 小孩身后果然有个青年人在追赶:“你这小屁孩吃东西不给钱啊!是哪家的!我要去找你爹娘!” 揽月提棍冲了上去,一棍横扫,照着小孩就打去。小孩连忙后翻两个跟斗,躲过了揽月这一棍,一脸阴鸷地看着揽月:“小孩你也打。” 揽月笑着一把将木棍扔开,也不答话,原地摆开了架势。右手为拳,左手为掌,身躯下沉,赵易执自然是认得,这是后世的“太极。” 小孩冲了过来,跃起就朝揽月扑去,两个小拳头攥在了胸前,很难让人觉得这样的小拳头能有什么杀伤力。 揽月却不敢掉以轻心,双手主动探出,缠上了小孩的双拳,然后紧紧抓住小孩的胳膊,向身边拉来。小孩本想较力,但自己冲劲太足,更兼揽月借力之下,小孩只觉得自己双手如坠泥沼,带着自己这个人都被揽月拽了过去。 揽月见将小孩拖拽了过来,手上用劲,伸脚一勾,就将那小孩勾起,小孩双脚离地,被揽月高高举起,就要被掼在地上。 小孩眼疾手快,紧紧抓住揽月手肘,使其无法弯曲用力,同时双脚也缠了上来,打定主意死死地缠住揽月,不让他将自己摔了下去。在被举起时就有如此反应,小孩的老辣和棘手使得揽月有些皱眉。 小孩见揽月微微一愣神,迅速抖开揽月手掌,双脚一蹬,便踩得揽月的胳膊,跳到了一边:“好狠的心,还想摔死我!” 揽月见第一回合自己占了上风却让小孩脱身了,也不气恼,仍旧笑嘻嘻地再度起势,一手上扬,一手下沉,和小孩对峙了起来。 “好漂亮的白鹤亮翅!”赵易执在轿中不禁喊道。 “咻咻咻”几声破空声传来,只见几个红通通的珠子从远处射向了揽月,速度极快。 “当当当”一柄扇子从一旁飞出,挡住了这几个珠子,发出“当当当”的金玉之声,显然这是一柄铁扇子。 “辰从卫摘星救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又一个白衣少年出现在了赵易执的轿子旁,笑嘻嘻地一把接过了倒飞回的铁扇子。 赵易执回道“不必多礼,助揽月拿下刺客。” 只见摘星手上戴着一副铁质的手套,指尖处更是镶嵌着长长的铁指甲,此时正在一颗颗地剔除掉卡在铁扇子中的红珠子,原来竟是冰糖葫芦。 “我最讨厌别人用暗器了。”摘星扣完冰糖葫芦之后,又掏出一块绢丝擦了擦铁手套上的糖渍,绢丝被划了个稀烂。“还用这么恶心的暗器。” 远处那个青年男子,面沉如水,双手快速甩动,又射来了十几个糖葫芦,摘星再度扔出铁扇,将糖葫芦一一挡下。 “当当当”地声音不绝于耳。 见到摘星出现,揽月心中稍定,也不去理会那使暗器的青年,只是紧紧地盯着眼前的小孩。 小孩再度冲了过来,好像是看出揽月的手上招式厉害,这次攻击下盘,冲着揽月的双膝,飞踢而去。 揽月微微一笑,双腿扭动,闪过了小孩这一踢。小孩正欲追击,只见揽月双脚抓地,膝盖向前一推,在别人看来只是轻轻碰了小孩一下,小孩便倒飞出四五米,撞到了墙上,震落了大片的墙土。 小孩捂住胸口,但是血气翻腾,还是止不住“哇”出了一大口鲜血。 远处的青年男子见小孩吐血,喊道:“比天高,你怎么样?” “不好对付,先撤吧…”那被唤作“比天高”的小孩回应道,说着,就向远处那名青年奔去。 谁知揽月速度更快,只见其步伐诡异,左右忽闪,只七步,便追上了比天高,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拖拽而起,不等他反应,用力掼在了地上。只见比天高摔了个结实,口吐鲜血,眼珠都快被摔出眼眶,当场毙命。 远处的青年见到比天高被揽月掼死在当场,吃了一惊。 摘星一把接住到手的铁扇,几个指头飞快抖动,便轻松地扣下了卡在扇子上面的糖葫芦,接在手中,也不作准头,一股脑尽数抛了出去。 那青年一眼扫过,左右闪躲,步伐缥缈,大多数的糖葫芦都躲了过去,甚至还抢下了几个力道轻一点的,身法眼神都是极其了得。 “功夫不错,你叫什么名字?”摘星饶有兴致地问道。 “哼,我叫唐丸。唐门的功夫,哪里轮得到你来评价?”叫唐丸的青年人回道。 “这么说,你是唐门的人?”摘星眉间一挑,追问道。 唐丸凭空啐了一口:“呸,那群人,胆小如鼠。我已经不是了。” “既然不是,那你还这么维护唐门做什么?对了,你知道暗器最重要的是什么吗?”摘星又掏出一块绢布,擦拭起手套上的糖渍。 唐丸回道:“唐门的人不行,武功却是天下第一!有这等武功,何事不成?暗器最重要的是距离,不要让别人近身缠住自己。是也不是!”说着,有些得意起来。 摘星则摇了摇头,转身过去:“暗器最重要的是‘暗’,自己什么时候打出暗器让别人不知道,没有防备。这才是最重要的。” 唐丸闻言,心头暗呼不好,低头一看,果然。全身上下,巨阙穴,气海穴,关元穴等等,有一十三处死穴上,插着一根明晃晃的细针。 唐丸刚张口,全身麻木,五脏六腑尽在震动,倒地气绝身亡了。 “陛下,刺客已剿除,只是…难留活口。”揽月和摘星二人来到赵易执的轿子前复命。 赵易执摆了摆手:“不关你们的事,我也都看到了。那小孩和那青年人极为难缠,你们武功比他们厉害,但是想生擒也不容易。” 这是,远处擎天和架海赶了回来,擎天海拖着一个小老头,看样子应该是那个“刘耗子”。 “根本就不关我的事,那些人都脱了夜行衣,我能抓到就不错了,他们要自尽我能怎么办?” “我明明看到你一拳一个,打死了两个,你还不承认。陛下的旨意你都敢违背!” “你还说我!那胖女人呢?你那一脚可一点都没留情的意思!” 擎天架海两人吵吵闹闹地跑得近了。 “揽月?摘星?怎么这次来的是你们?”待擎天架海跑近了,看到两名白衣少年,出声问道。 “靠你们两个莽夫能行吗?”摘星又掏出一块手帕,这次是擦着铁扇上的糖渍,说道。 揽月则好脾气地回答他:“刚刚又来了两个刺客,被我和摘星解决掉了。” 擎天拖着刚刚跑远的刘耗子走到赵易执轿子前,将老刘头扔在地上,二人取回自己铁枪。和揽月摘星一起,四人分站在轿子左右。 “我说,我全都说,小人名叫刘耗子,是李太师的管家找到我们,让我们干的。我们也不知道是行刺陛下您,不然打死小人我也是不敢的。给了一千两银子,咱们几个人分,那几个黑衣人是我找来…” “李太师的管家让你们来的?就一千两?那那边的两个呢?”赵易执听完后向着不远处的唐丸和比天高的尸首示意问道。 刘耗子看了一眼,隔得太远看不清,还准备站起身来凑过去看个仔细,擎天手中铁枪微微敲击地面,“叮”细微的一声,在刘耗子听来却是晴天霹雳,双腿一软又跪了下去。 “小人没见过,小人从来没见过。小人就算再找不到人,也不至于找个小孩子过来…”老耗子说道。 赵易执点了点头,面上沉静,心中却有一股惊惧:“刚一出宫,就有刺客暗杀,还是两拨人撞到一起了…这要是出了京城,那还得了…” “李太师的管家,是什么找你的?一五一十说清楚。”赵易执继续追问。 刘耗子想了想,说道:“小人也记不清具体日子了,只知道是十几天前,给我们钱让我们等在宫门口,什么时候出来就什么时候动手。说是暗杀一个年轻人,也没告诉我们是陛下您。我就和毒三娘天天等着。谁知道,毒三娘卖包子,我拉泔水,这十几天还挣了不少钱,要是我们早点干这…” “回宫。”赵易执没无心去听老耗子的絮絮叨叨了,冷着脸就准备放下帘子说道。 “啊”,刘耗子被一杆铁枪拍在脑门上,像一只破布袋一样飞了出去,倒地不起,毋庸置疑已是活不长了。 “你打死他干嘛?”赵易执放下帘子的手僵住了。 “不是问完了吗?”擎天挠挠头说道。 第二十一章 问罪 “陛下,寅猛卫已抵皇城,是否接见?”王振良在饭桌前躬身问道。 赵易执刚用罢午膳,拿起一旁地丝绢,擦了擦嘴:“见,就在皇宫城门口见。” 王振良见赵易执面无表情,不敢多嘴,小跑着去准备了。其实启朝历代皇帝,不少都遭遇过刺杀的,或蛮族,或大盗,甚至就有两位皇帝死于刺客之手。 比起之前的一些皇帝,今天这场刺杀不过十余人,实在是小打小闹了。之前还有皇帝离京被刺杀身亡的,所以才有了皇帝不许离京的规定。想来小皇帝初经此事,情绪不好也是情理之中。 赵易执并不是生气别的,而是生气这次刺杀竟然是李太师谋划的,自己想着要不要顾忌老臣身份留他一命,这李太师竟然还想着先下手为强。这一刻,赵易执是动了杀心了。 未时,皇城城门口。 “参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此刻,百名寅猛卫列阵在皇宫城门处,齐呼万岁。寅猛卫本就是军中能征惯战之兵挑选入京,都是各地军中精锐。虽然只有百人,此刻一齐呼喊,气势颇有千军万马之象。 周围的百姓也都好热闹围拢了过来,平日里没得什么乐子,这几日不知怎的,皇宫三天两头有新奇的事,不一会儿,百姓就将皇宫的城门口围了个水泄不通,不过也都只敢远远看着,不敢凑近,所以城门处倒也还宽敞。 除了看热闹围拢的百姓,一起来的还有大小官员,赵易执没有召见,他们自己就收到了情报,自发地赶过来,像上早朝一样,文武两边站好,寅猛卫山呼万岁之后,因为非在朝中,他们只需躬身施礼即可。 “平身!诸天卫劳苦功高,此去皖城有何所获?报来朕听。”赵易执从轿中下来,扶手示意平身。 寅猛卫的主帅名叫谢为峰,出阵抱拳回道:“回陛下,我等奉命前去皖城,皖城的确水患严重,十室九空,皖城之中生还者极少,多数百姓背井离乡。” 赵易执斜了一眼谢为峰,说道:“还有呢?所有实情一一报来!” 谢为峰一听,再不避讳,竹筒倒豆子一般尽皆说了出来:“李太师的门将孔豹携数百人在皖城滥杀流民,截杀天卫,死于刀枪者,约莫五百余人,以及六名天卫。皖城县令奋力抵扣,已在皖城城墙上被孔豹杀害,芜城县令与孔豹沆瀣一气,搜捕天卫,所幸赖陛下洪福,孔豹一干首恶尽皆拿下。” 这个看似五大三粗的男人,一口气说完这么多话,且条理清晰,看来回京路上做了不少功课,打了很多次腹稿了。赵易执如是想着,接着又问道:“此等大事,可有证据?” 谢为峰回答:“有皖城百姓三人,告知部分天卫被杀死法以及尸首所在。经我等探查,所述无误。阻杀我们的兵卒及芜城守军的供词也对应无误。” “孔豹他还敢杀官!?不知道这是谋反大罪吗?” “孔豹手下士卒尚有狡辩称县令是盗匪所杀,后与三名少年对峙,更有孔豹副将徐末出首作证,因此可以确定,是为孔豹所杀。”谢为峰说着,一摆手,徐末便被带了过来。 “徐末,朕问你,你们去皖城究竟做了些什么,包括这一路上的所作所为,如实交代!”赵易执盯着徐末说道。 徐末此刻一身盔甲已被扒得一干二净,但是面容一改和孔豹时的猥琐懦弱,跪在地上头昂得高高的,不知道还以为是被抓的敌军俘虏,准备慷慨就义。 徐末也不隐瞒,把一路上的一五一十完完整整地说了出来,连江边那个被杀的船夫都抖了出来,当然,处处都或隐或明地表示都是孔豹下令所为。也没有把自己完完全全地摘掉,自己做了什么倒也原原本本都说了。 易小刀三人听说老船夫被杀,手中的拳头捏得更紧了些,虽然萍水相逢,但是老船夫也算自己第一个知遇之恩的恩主,直到今日才知道老船夫被杀… 赵易执从头到尾听完之后,袖中的双手紧紧攥在了一起。后世虽然也偶有洪灾,都是军民一心共渡难关,哪还有被杀的灾民?赵易执呼了一口气,看了看周围的百姓,多数百姓脸上一脸木然,静静地看着,少数几个笑嘻嘻地指指点点。只有个别百姓动容得哭了起来。而一众大臣则是眼观鼻,鼻观心,老老实实地站在一边。 “将陈瑜,孔豹,李常文等人带过来!”赵易执下令道,随后回身坐回轿子上,等了起来。 不一会儿,三人便被传唤到城门口处。陈瑜,孔豹带罪之身,身带锁链,被戌视卫押着。李太师则悠悠然地站在一边,似乎这里发生的事情和他并没有关系。 孔豹右臂尽折,却也锁在了枷锁中,孔豹也不在乎,反正已经没有知觉了。杀天卫的大罪他是跑不掉了,此时他只求尽快认罪伏诛,不要祸及家人才好。 “徐末,你把你刚才的话再说一遍给这三位听听。”赵易执说道。 此时三人在场,徐末倒是有些心虚了,低着头偷偷看了一眼。心一横,又将刚刚说的事情经过竹筒倒豆子一样再说了一次。 “陈瑜,刚刚这个徐末所言,你可曾听清?”赵易执走到陈瑜身前问道。 “草民听清了,草民认罪。”陈瑜木然地回答。 “可还记得我们的赌约?你输了该如何?”赵易执接着问。 陈瑜呆住了,打赌的时候他鬼迷心窍,只盼望能封官许愿一次,光耀门楣,毕竟皇帝都出不去,还能怎么样?要不是这个孔豹被抓住了…即便派了天卫去又怎样?天卫的话能算作证据吗?天卫连官都不是!只恨这个孔豹…只恨李太师… “都是李常文李太师指使的,是他!他说皇帝年幼,何苦认错受罚。即便有过他也能保我!”陈瑜疯狂地喊道。诛灭三族,他陈瑜已经失去了一切,这时候心里最恨的就是教唆自己的李太师,不反咬一口更待何时? “你呢?孔将军?你有什么话说?”赵易执任由陈瑜在一旁发疯,有戌视卫押着,他什么也做不了。 赵易执问向孔豹,孔豹则安静地跪在了地上,全然没有了之前的嚣张气焰。 “我认罪。此事不关李太师之事。”孔豹安静地回答,也没攀咬李常文,毕竟李常文要是倒下了,谁来保他的家人? 赵易执点点头,接着向李太师走去。 赵易执看着李常文,半晌说道:“老太师,何苦如此啊…” 李常文坦然地将双手负于背后:“陛下什么意思老臣不是很明白,孔豹的确是老臣命令去的皖城,不过我没让他滥杀百姓,更没让他截杀天卫。只让他先行去皖城查探灾情,他胡作非为,自作主张。与老臣实属无关,还请陛下明鉴。” 李常文虽然嘴上说着‘请陛下明鉴’,但是那副神情却一点没有受冤枉的委屈感,仍旧是一副直挺挺的样子。 “李太师可是好人啊,来我店里吃饭从不赊账,怎么会做这种事呢?” “是不是冤枉了李太师啊?” “嘘…小声点,朝廷的事你也敢插嘴啊?小心连你也给拿进去!” 周围的百姓一扫先前的木然,李太师表态完之后纷纷议论了起来,看样子李太师在百姓心中还是有不小的影响。 “老太师,那兴许真的是下面的人弄错了也说不定。不过还有一件事,今天早上朕出宫本想随意溜达一下,就有刺客来行刺朕,所幸刺客已被拿下。刺客供述称是李太师的管家指使,朕也是不甚明白,不妨请李太师召来管家,对峙一下如何?”赵易执说完,挥手示意,多具尸体被抬了出来。王振良盯着抬出来的尸体,发现比天高、唐丸,刘耗子三人的尸首并不在其中。 “陛下切莫听信奸人谗言。老臣府上门风虽是一般,但是仗势欺人这种人,家里人是肯定做不出来的。”李常文一扭头,显然对这件事十分气愤,比皖城水灾的‘诬告’还受了大冤枉一样。 易小刀在寅猛卫队伍中听了李常文这句话,冷笑不止。 赵易执点了点头:“朕也相信不是老太师家人所为,但是刺客一口咬死就是老太师府上的管家指使的。这可如何是好啊?”赵易执一副为难的样子。 “刘三,去,给我把你爹叫过来,陛下要当面对峙,就来对峙一下,以宽君心。” 那个被唤作“刘三”的年轻人应了吩咐,便向太师府赶去。 赵易执笑着说道:“那就烦劳老太师等待片刻了…对了,老太师有没有听过‘刘耗子’这个名字的?应该是外号吧。”赵易执“漫不经心”地说着,说完紧紧地盯着李常文。 果不其然,一听到“刘耗子”三个字,李常文一脸震惊。他如何会不认识,这“刘耗子”就是他府上管家的表弟,时常为府上做些暗里的差事,他都还见过几次。 李常文悄悄地向不远处的一堆尸首偷瞄了一下,这个细微的动作,也是逃不过修炼御神,冥想多日的赵易执。 赵易执出声笑道:“想来老太师应该是不认识了,那个刘耗子啊,嘴还挺硬,一口咬死就说是您府上的管家指使的。朕怀疑幕后主谋另有其人,这会儿正在让亥刑卫严刑拷打呢,相信很快就会水落石出了。” “这叫嘴还挺硬啊?这都给我供出来了,小皇帝还假惺惺地。做派一点也不像先皇,实在有点棘手啊…”李常文看着一脸笑容,满面和善的赵易执,心中暗想道。 “陛下勿忧,等下我府中的刘管家来了,当面对峙一番就清楚了。”李常文不紧不慢地说了一句。 赵易执看着李常文油盐不进的样子,皱了皱眉,负于背后的双手,悄悄地打了个手势。 这时,一位戌视卫前来禀报:“陛下,那‘刘耗子’被亥刑卫百般拷问,只一口咬死说是李太师府上管家指使所为。最终熬刑不过,自尽了。” “自尽了!”赵易执和李常文异口同声,“惊讶”地说道。 第二十二章 有钱了 刘耗子的尸首被抬了上来,浑身血肉模糊,额头颅骨陷下去了一块,隐隐都能看到“颅内乾坤”。 赵易执低头扫了一眼刘耗子的尸首,“大惊”道:“这亥刑卫刑法也太过重了,这浑身上下都没有可以施刑的地方了!要说行刺一事还有幕后主谋,遭了这么多的罪还一口咬死李太师不放,最终闹了个自尽。李太师…你以为是何缘故啊?” 李常文铁青着脸:“陛下,这绝对是有人栽赃陷害老臣,老臣并不认识此人!此人故意抗刑,然后诬陷老臣,最后闹个死无对证,还请陛下明鉴!” 赵易执微微点头:“是啊,死无对证这就不好办了啊。这该如何是好啊…” “太师,太师唤老奴前来有何吩…耗子!你…”刘管家一来,见到李常文刚要见礼,却看到了刘耗子的尸首,不禁悲鸣中来。 李常文见状,上前一脚就将其踹倒,打断了刘管家的哀嚎:“你这惫懒的奴才,唤你这么半天才来!让陛下在这里等这么久!” 刘管家这才看到了赵易执,也才看清了周围的情况,心中明白了过来,连忙磕头道:“奴才该死,奴才该死,奴才冒犯了圣驾,还请陛下恕罪。” 赵易执虚扶一把,说道:“免礼吧。刚刚刘管家说什么耗子?可是认得此人 ?” 刘管家连忙摇头:“不不不,奴才不认识,奴才一次都没见过。” 赵易执看了看李常文,笑着说道:“刘管家起来吧,身上的鞋印拍一拍吧,有些狼狈了。” 李常文低垂着头,不去看赵易执和刘管家,仿佛刚刚那一脚和他一点关系都没有。虽是低垂着头,却透漏着一股气定神闲的感觉。 赵易执见李常文不说话,出声说道:“老太师,这刘耗子临死之际终归还是指认了刘管家,朕以为刘管家还是先行关押,审问一番才是。老太师以为如何啊?” 李常文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就该查个水落石出。只是这老刘…老臣使着顺手,还希望陛下的亥刑卫不要下手太重,要是伤了他的性命…” 赵易执呵呵一笑:“太师府的管家,他们是有数的。那刺王杀驾这件事就暂且放在一边,这皖城水灾…老太师可还有什么要说的?” 李常文从陈瑜和孔豹身上各看了一眼,说道:“老臣一心为国,他们曲解老臣之意,枉顾国法,那自然是依照国法发落!” 赵易执也不再客套,转身和王振良低语了几句,就坐回到了轿中,王振良则宣布起了诏令:“陈瑜身为江南巡抚,犯渎职,欺君之罪。念其认罪悔过,圣上洪恩,不追究家人,判斩立决!孔豹犯谋逆大罪,截杀天卫,罪不容诛。判诛三族!明日行刑!” 陈瑜一脸痴相地跪在地上,当听到不追究家人的时候,眼神一亮,旋即朝着赵易执的方向无脑地磕起头来:“陛下英明!陛下英明!罪臣来世做牛做马,报答陛下!” 孔豹眼神怔怔地听完了自己的判决,一听诛灭三族,挣扎了起来:“李太师,怎么回事?皇上为何要诛我三族啊?” 李常文此时恨不得自己就不认识他,刚刚刺客的事撇清了,这孔豹又来纠缠,破口大骂道:“本官平日里怎么教导你的!让你不要欺压良善,遵纪守法!如今你犯了滔天之罪,只诛灭三族已是圣上开恩,你还想怎么样!不知感恩还敢纠缠不清,实在罪该万死!” “李太师!你答应能保我的!起码保我娘啊!李常文!你个老贼!言而无信!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是你让我去皖城的!”孔豹不管不顾,大声地叫嚷起来。 赵易执挥了挥手,寅猛卫和戌视卫冲了过来,押走了陈瑜和孔豹。依大启律,凡死囚不可轻易定罪,需经由皇帝亲自批准。然皇帝已经批准,就无需再审。以防死囚知道死期将至,无故攀咬,耗时耗力审问不说,说不得还得连累良善者。此时孔豹再供出李常文,已是作用不大了。 李常文见孔豹,陈瑜等人被拖走,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 赵易执又喊来了谢为峰:“那皖城县令的尸首,和芜城县令现在俱在何处?” 谢为峰回道:“皖城县令的尸首,已差人验尸后安葬,芜城县令自称蒙受孔豹欺瞒,要抓捕盗贼,是以才搜捕天卫。因为是朝廷官员,末将未敢轻举妄动。” 赵易执唤来了王振良,再度耳语一番,王振良连连点头。片刻,再度尖着嗓子宣布道:“皖城县令张守才疏散百姓,抵抗孔豹,以致为国捐躯,家人赏万两!其子可入国子监就读!芜城县令孙子林是非不分,协助反贼孔豹赶杀天卫,迫害良善,革其芜城县令一职,发配边疆以作苦役!” 围观的百姓对于皖城县令要陌生一些,但是听到那个只知道捞钱的孙子林这般下场,不少人拍手叫好。周围的一干文武官员不知听了心中是何等滋味。儿子能进入国子监,这可比赏赐万两的份量还要重得多。从国子监出来,最低也是三品大员,那张守才自己为国捐躯,儿子能得到这般殊荣,也的确可以是含笑九泉了。 孙子林平日里就想着平步青云,芜城县令怎么来的,不少官员都是清楚的,此时听到他的下场,一众官员心中喜的喜,忧的忧。 “那三位少年何在?”赵易执又问起了谢为峰。 谢为峰向后一招手,寅猛卫们分站两旁,让出一条道路,何月儿和香莲儿扶着易小刀走了过来。 此时的三人那一身褴褛的衣服已经更换了,只是易小刀右臂骨折,身上多处伤口,略显虚弱,所以二女搀扶着走了过来。 二女扶着易小刀跪下:“草民叩见陛下,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赵易执扫视了一眼三人,说道:“三位小英雄不远千里赶来京城,为朝廷检举孔豹罪行。功劳甚大啊!每人赏赐千两!”说完,盯着易小刀“你就是抓捕孔豹的易小刀?作何生计?为何有如此本领啊?” 易小刀伸出左手挠了挠头“草民…要饭的。我也不知道怎么就赢了,就想着要抓住他,我就拼命地和他打,拼命地打。然后我就晕过去了…话说,我们来这京城做人证,怎么也不问我们就把他给判了啊?” 赵易执笑了笑:“英雄不问出处,无妨。孔豹带兵冲击天卫,就已经是死路一条了,既已认罪,且谢将军也查清楚了,朕又何必再问。一千两拿回去,找个营生,好好过日子。不知这两位哪个是你红颜知己啊?” 易小刀连忙左手拽了拽何月儿,说道:“这个,这个是的。” 何月儿嗔怒着一把打掉易小刀的手,叩首道:“我等乡野之人,不通礼数,还请陛下恕罪。” 赵易执见到易小刀这般模样,不由得想起自己前世时的学生时代,在宫中也很久没接触过这么有意思的同龄人了,笑道:“无妨,后续事宜谢将军会给你们安排妥当的。谢将军~” “末将在!”谢为峰应道。 “此次出行皖城的寅猛卫,每人赏百两,为国捐躯的一众天卫,除厚葬外,家中安顿五千两。”赵易执吩咐道。 “谢陛下!”谢为峰一听,当先跪下,叩首谢恩。 身后百余名寅猛卫闻言,尽数跪倒:“谢陛下!”此声响彻皇城,离得近的百姓不由得捂住了耳朵,缓解一下那种声音带来的刺痛感。 本以为一切尘埃落定,没想到皇帝陛下这般赏罚分明,连阵亡战死的天卫兄弟都想到了,五千两,别的不说,一家老小的生活已经是有了保障。那以后谁还会惜命?当然,即便赵易执没有这番赏赐,就天卫的俸禄,制度,也不会有谁有怨言。 “陛下,我能求您一件事吗?”易小刀突然冒出一句。 赵易执看了过来,香莲儿和何月儿也侧目看向易小刀,不明白他说的是什么事。 “皖城水灾严重,请陛下减轻一点…皖城的赋税…不方便的话…当我没说…”易小刀支支吾吾地说道。 赵易执朗声大笑:“这个不需要你操心了,既是大启的国土,就不会不管的。皖城支银五十万两,粮秣三十万石以救洪灾。免除两年赋税。小英雄觉得如何?再多的话国库可就拿不出来,要从你那一千两里扣了哦!” 易小刀连连点头:“够了!够了!要从我这扣也行!五十万一千,反正我本来就是个要饭的,皖城能重建,我再回去要饭也行啊!” 赵易执一听再度大笑了起来,没再理会易小刀,转身向轿子里走去。 “月儿,莲儿,咱们有钱了!皖城也有救了!”易小刀激动地对二女说道。 “是啊!我要好好地睡一觉,吃一顿!”香莲儿接过话说道。 何月儿低头浅笑不语。 易小刀越想越开心,从一个要饭的叫花子,一转眼就有了一千两,兴奋地搂着二女跳了起来。 三人只顾着高兴,没人注意到易小刀手上的用来包扎的麻布悄然滑落… 赵易执坐在轿中,正向宫里而去,忽的伸出头,看向易小刀那滑落的麻布… 第二十三章 暗潮涌动 “老爷,家父他…”太师府中,刘三欲言又止。 “刚刚传来了消息,老刘没交给亥刑卫审讯,而是关在了刑部监。我会安排一下,你今晚去刑部司看看。顺便问清楚老刘,刘耗子…到底是不是他派去的!”李常文吩咐道。 “明白。”刘三一听李常文的安排,这才稍稍展颜,准备离开。 “对了,如果刘耗子是他派去的,记得问清楚,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每个人的名字都给我记下来!记住,是每一个人!” 刘三一怔,自然明白李常文话中的意思,点了点头。 傍晚,皇宫。 王振良同样有些担忧“陛下,为何不将太师府的刘管家交由亥刑卫审讯啊?以亥刑卫的手段,一定能审个水落石出。这交到了刑部监,恐怕…” 闭目冥想的赵易执缓缓睁开眼睛,结束了养神,看着王振良说道:“王总管,你怎么总是刚过酉时就来了?用不着这么准时吧。” 王振良连忙躬身道:“老奴是来请陛下前去用膳…” 赵易执笑着摇了摇头:“王总管,你跟先…跟父皇的时候,也是这么关心朝政之事吗?父皇就没说过你?” 王振良缩着头笑了笑:“老奴那时候还年轻,脑子好,先帝遇事还问问我哩。” 赵易执调笑完一番王振良,这才正色说道:“若是将那刘管家交由亥刑卫审理,那刘管家都不需李太师的吩咐,自觉地就会弃车保帅,我将他交给刑部监,就是让他还有李太师觉得,还有一线生机,从而露出破绽。” 王振良想了想,恍然大悟:“陛下英明!” 赵易执说道:“只等露出马脚,就将他们给一网打尽。” 易小刀三人被谢为峰安排在了一家“江南客栈”,对于风餐露宿,奔波逃命的三人来说,这普通的小客栈已经不亚于是天堂了。尤其是易小刀,自称是记事起就没住过这么好的地方。 “是不是骗人啊?那你以前都住在哪里啊?土地庙?还是没人的老房子?”香莲儿歪着头问道。 易小刀打量着客栈的四周,听到香莲儿的问话,摇了摇头“春天和秋天的时候,就找附近的乡户说好,哪家种了瓜啊,种了菜啊,他们搭个草棚子在菜地里,我白天出去要饭,晚上回来住在草棚子里。有善心的人家还会管我吃喝,就不用去要饭了。” “那你夏天和冬天呢?又住哪里?”香莲儿追问道。 “夏天?皖城北边有一座大石山你知道吧?那山里有一些石头互相堆砌在一起,形成了一个小洞穴,我夏天就住那里。”易小刀解释道。 “那你冬天呢?”何月儿也来了兴趣,追问道。 易小刀看着二女,笑了笑,没有作答。 何月儿见易小刀没有回答,心中明白了过来,也没有继续追问。 “哎,你怎么不说话啊?那你冬天住哪啊?”香莲儿见易小刀没有回答,继续追问道。 …… “哟,三位客官,吃好了?要不要出去溜溜?小的这里还有一点银子,您甭客气,咱们这京城的游船啊,那可相当有意思…”掌柜的一见三人下楼,殷勤地打招呼道。 谢为峰派张二虎领着他们来的时候,掌柜的还没放在心上,虽是谢将军的安排,但是看三人这穷酸样子,估计又是哪里来的穷亲戚投奔的,都被安排到客栈了,估计是投奔无望了。 张二虎见三人上了楼,这才悄悄告诉掌柜的,三人被皇帝赏了一千两,是三个大财主,只是赏钱还没下来,需要赊几日。掌柜的这一下可就精神了,送上去的饭菜都是自己亲自下厨掌勺的。 “掌柜的,你这饭菜真是不错,我好久没吃过这么好吃的饭菜了。”易小刀剔着牙说道。 香莲儿在一旁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出来,要饭的哪还能吃到客栈的饭菜呢。 掌柜的见香莲儿笑出了声,以为易小刀说的是反话,顿时急了:“哎哎,这位客官,哪里做的不周到的您直接告诉我,您别说反话捉弄人啊。” 何月儿连忙说道:“掌柜的别放心上,我这妹妹是想起来刚刚我这兄弟的吃相不雅,这才笑的。” 掌柜的这才放下心来,三人又找掌柜的借了十两银子,出门逛了起来。 “小刀,赏钱下来了你有什么打算啊?”香莲儿心里最是藏不住事,率先问道。 “当然是回皖城,盖个房子,娶个媳妇。再买几亩地,一条船。”易小刀看着街道两旁,心不在焉地说道。 香莲儿有些好奇:“买地又买船?你到底要做什么啊?” 易小刀这才扭过头盯着香莲儿,一脸认真的说道:“晴天的时候呢,我就去种地,下雨天的时候呢,我就去行船,两不耽误。” “啊~!”香莲儿恍然大悟“你还挺有想法的!那月儿姐姐你呢?” 何月儿见问到了自己,叹了口气:“也不知道我爹娘的情况如何,我想先回家看看…” 香莲儿劝慰道:“上次谢将军派人去你家那边收敛那个天卫的尸首,回来依旧说门户大开,没有人在家,月儿姐姐你…得有心理准备才是…” 何月儿默然不语,轻轻地点了点头。 “不行!我一定要找到月儿的爹娘!这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的,我可不能委屈了月儿!”易小刀在一旁慷慨陈词。 香莲儿狠掐了易小刀一把“我看看你这皮到底有多厚!” 易小刀和香莲儿打闹着跑开,何月儿被二人逗笑了,心中阴郁也是少了很多。 “月儿姐,小刀,那边就是掌柜的说的游船了吧?我们要不要去坐坐?”香莲儿指着不远处的渡船说道。 “那还等什么?赶紧的。”易小刀率先跑了过去。 二女跟了上来,就听到易小刀已经在和船夫讨价还价了“船家,你看。就我们这三个,这么瘦,你还要二钱银子,也太贵了吧。” 船夫无奈道:“这向来就是这个价格啊,小老儿我要是便宜了,那其他在这河上讨生活的老伙计们,也不答应啊!” 香莲儿摸出二钱银子,塞到了船夫手上:“哎呀,好不容易玩一趟,就别纠结了吧。赶紧的我们上船吧。”说着就要拉着月儿上船。 “哎,几位几位,小老儿这船小,一次只能坐两个人,你们这…”船夫连忙拦住说道。 香莲儿听闻,看了看易小刀和何月儿,皱着眉问道:“一次只能两个人,那咋办啊?” 何月儿也不说话看向易小刀,不等易小刀表态,香莲儿促狭地笑道:“要不我也做回君子,成人之美?哈哈哈,月儿姐,小刀你们去坐吧。” 何月儿被推上了船,她对于二人打闹已经习惯了,只好先上了船,在舱里坐了下来。 易小刀叹了口气,一把抓住香莲儿的衣领,竟将她拎了起来,放到船上:“还是你们坐吧,我在这等你们。” 何月儿看到香莲儿被易小刀拎了进来,不禁噗嗤一笑,香莲儿坐稳后一把打掉易小刀的手,对易小刀做了个鬼脸,就在何月儿身边坐了下来,问道:“月儿姐姐,你笑什么?” “我想起来了我家以前养的猫,那老猫叼起小猫的时候,也是咬后脖颈那一块,像极了你刚刚和小刀的样子。”何月儿笑着说道。 “两位小姑娘,坐稳了哦,走~”船夫喊了一声,撑起船来。 这金陵秦淮河的乌篷船和那大江上的不同,大江之上的船更大,也更稳当一些。这小小的乌篷船被船夫那一竿子,差点撑得整个船都翻了过去。但是却又稳如泰山,包括那船夫,也在船头稳稳地站着,一下又一下地摇着。 “月儿姐,有句话不知道该不该说,要是你的爹娘……你搬到皖城里,和我们一起住好不好?也好有个照应。”香莲儿说道。 何月儿低头不语,半晌,抬起头说道:“要是他们都不在了,就像你说的,我搬到城里,和你们住一起,互相有个照应!” 香莲儿闻言立马搂着何月儿笑着说道:“就是找到了叔叔和婶子,你也得搬到城里,以后有啥苦活累活,都交给易小刀去干,哈哈哈哈。” 何月儿点了一下她的鼻子:“整天易小刀易小刀,说实话,你是不是喜欢他啊?” 香莲儿抬起头盯着何月儿:“哦?是我喜欢还是你喜欢?” 何月儿再没接话,看着船外的风景,香莲儿也没追问,也向着外面看去。两个人不约而同地看向远处,那正傻坐着看皮影戏的易小刀。 易小刀自然是不知道二女的谈笑,他正有滋有味地看着皮影戏呢。这种沿街露天的皮影戏,演完了会有人举个盘子下台来请赏,给与不给都是看大家的心情。看了戏的人多少都会给一些,要是不给的话,戏班子就会换地方了。易小刀平日里看戏,人家来请赏,他也会放上两个摘的野枣野梨啥的,人家也不会计较许多。 戏台已经沿着河边搭起,里面的影人已经动了起来。不少行人见戏台子搭起来了,纷纷驻足观看,甚至有人站到了青石桥上。 皮影戏的河对岸,有两个人裹着一身黑斗篷,从一个巷子里转了出来,左右看了看。没发现有人注意他们,沿着河,在黑暗中向着街尾急匆匆地走去。 易小刀见二人行动诡异,悄悄站起身,跟了上去。 第二十四章 夜访 “游船可真好玩,是吧?月儿姐。”香莲儿从舱中钻了出来。 “的确很有意思,看遍了整个京城。哎,小刀呢?”何月儿上岸后,发现皮影戏也要将近尾声,一个女娃娃捧着个篮子开始请赏了,却没有看到易小刀的身影。 香莲儿撇了撇嘴:“可能等不及,先回去了。咱们也回去吧。” “嗯”何月儿应了一声,和香莲儿一起向客栈而去。 易小刀跟在两人身后,两边的人家开始熄灯,马上就要到宵禁的时间了,这两个裹着黑斗篷的人仍旧避开灯火,不停地赶路。 易小刀抬头向前方看去:“前面就是内城,官府衙门的地方,这两个人难道是官府中的人?可是为什么要穿黑斗篷呢?” 前面二人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易小刀叹了口气:“唉,跟我这个老百姓也无关。可能是被孔豹追杀,搞得自己有些紧张了。”说完,易小刀转身就准备回客栈去了。 就在易小刀准备转身离开之时,只见二人一跃而起,跳上一处民宅,就在屋檐上飞奔了起来。 “贼!”易小刀脑中闪过一词,顿时来了精神“要是抓贼的话,宵禁可就没事了,去看看他们要去偷哪里,然后报官!说不定还能有一笔赏钱!”易小刀打定主意,盯着屋上忽起忽落的二人,跟在地上走街串巷,没有被甩掉。 二人只顾赶路,并没有发现身后紧紧跟随的易小刀,掠至一处屋顶,偏瘦男子停了下来,另一壮实男子也停在了他旁边。 “吴先生,是这里吗?”壮实男子问道。 被称为“吴先生”的瘦弱男子点了点头:“没错,就是这里,王爷吩咐让我们把京城搞乱,好让李太师从中取势,王爷趁机举兵!这是搞乱京城最快的办法了。” “可是我们一旦这么做,会不会伤及无辜啊?像上次一样派人去杀了那个小皇帝不行吗?”壮实男子继续问道。 吴先生叹了口气:“四公子,你就是输在了太老实了。伤及多少无辜不是我们应该考虑的事情,而是那个小皇帝应该考虑的。唐丸和比天高失了手,小皇帝身边戒备更加森严,再想下手可就难了。” 四公子嘟囔着:“早知道还不如让我去呢…” 吴先生苦笑道:“你要是有个什么闪失,我回去怎么向王爷交代?不过也不怨他们,听说皇帝身边有十二天卫,各司其职,不知具体人数。其中的辰从卫,个个本领高强,想来他们是折在了辰从卫的手上。” 四公子问道:“那我们现在怎么办?打进去还是?” “先去见见这刑部狱司,看看情况再说”吴先生说道。 易小刀见二人在屋檐上聊了会儿,便向一处官衙里掠去:“这里是…刑部监?刑部监里能有什么东西可偷的?这里是关押犯人的地方,难道…是派来救孔豹的?还是先去报官吧。” 易小刀思索了一番,还是决定去报官。刚刚转身,只见一个人影突然冲到眼前,一掌拍了过来,易小刀连忙后挑,躲开了这一击。 “什么…人”易小刀话刚刚出口,就被一人从背后袭击,一记手刀拍在了脖颈上,晕了过去。 两个人将易小刀抬到角落里,随手搭上了一张草席,以防被打更的更夫看见。 “他竟能躲过你一掌,看来那孔豹输得不冤啊。揽月,你这功夫有些不到家啊。” “我的功夫本就以静制动,以慢制快,躲过我不稀奇。” 二人身着一黑一白,正是辰从卫,白衫揽月,玄衣藏云。 揽月问道:“藏云,刚刚进了刑部监的那两个,你觉得会是谁?” 藏云摇了摇头:“不知道,只管如实向陛下…有人来了!” 察觉到巷尾有人驾着马车过来,二人立刻隐入黑暗之中,盯着来人。 “快点,再快点。老爷只给了咱们半个时辰。”马车上的人喊道。 “三爷,您说这一次,刘总管能救出来吗?”马夫驾驶着马车赶路,嘴上也闲不住地和马车上的人聊起来。 “我哪知道?我现在只想去看看我爹怎么样。”马车上的正是刘管家的儿子刘三,奉了李常文之命,想抢先来刑部监找到刘管家,让刘管家交个底。虽然大启朝不时有皇帝被刺杀的情况出现,但是并不意味着刺杀皇帝是一件小事。相反,一旦查实有刺杀皇帝的罪证,三族之内全部斩首,九族之内不得为吏,家乡之人不得为官。对于刑法宽厚的大启朝来说,这已经是滔天大罪了。 “来了”揽月听力极佳,奔腾的马蹄声中也清晰地听到了二人的谈话,当听到刘总管的时候,并确定了来者是太师府的人。 “你在这守着,我去报给陛下!”藏云说完,不待揽月回答,便纵身飞起,消失在了黑暗中。 刑部监内,刑部狱司柳宏量的书房中。 “柳大人,别来无恙啊。”二人身着斗篷进入屋内,吴先生开口道。 柳宏量一见二人,微微一怔:“不是说好只有一人吗?怎么来了两个?” “嗯?”吴先生率先脱下斗篷:“莫非大人还约了别人?” 柳宏量一见来者,立即站了起来:“是你们!你们怎么来了?” 吴先生也不去纠结柳宏量是否约了别人,单刀直入道:“自然是王爷让我们来的,听闻柳大人年初之时曾言想投我们王爷,不知如今是何打算啊?” 柳宏量有些不自然地笑了笑:“戏言,戏言耳。”年初之事,他可不相信王爷会把这件事放在心上,这个节骨眼上来找,多半是因为李常文之事。 吴先生说道:“无妨,王爷对于大人也是久仰多时,希望大人可以早日来我们那边陲之地,不吝赐教。” 柳宏量身躯肥胖,艰难地从椅子上站起来,凑近吴先生问道:“不知…王爷此次派吴大人前来,有何贵干?” 吴先生回道:“柳大人,皖城洪灾闹得是民怨沸腾,我们王爷也是关注地很。希望能趁这个时候京城再出一些乱子,他老人家好趁机举事…王爷许诺只要大人事成,封侯赐爵不在话下,他日位列三公也未尝不可。” “三公”柳宏量顿时感觉呼吸都有些困难了,没有出声打扰,继续等待着吴先生的下文。 “只要王爷您能放出几个囚犯,把这京城弄乱一点…”吴先生点到即止。 柳宏量只感觉脑子“轰”地一下炸开了,放出几个能让京城乱一点的囚犯?这王爷是怎么想的?刑部大狱里的确有不少这种囚犯,但是那是能说放就放的?那些恶匪大盗要是放出来生出事端,怕不是要罪同刺驾,诛灭三族了… 柳宏量艰难地咽了一口口水,难以作答。 吴先生笑道:“柳大人,如果你在这朝廷为官,自然是脱不了干系,但是若是有意投靠王爷,此事乃王爷指使,又何罪之有呢?” 柳宏量思索了一番,说道:“容下官…再想一想。” “好!柳大人尽管考虑,只是我们也时间紧迫。明日再来见教。”吴先生干脆利落,一口应了下来,带着四公子就转身离开了。 柳宏量摸到桌边,腿脚一软,跌坐在了椅子上:“那位王爷要举事了…这等大事…要是皇上昏庸无道,叛了也就罢了。只是如今的陛下已有明君之相,再去那边…” 柳宏量双手忍不住在桌子上摸索了起来,这时候他迫切地需要一件东西抓在手中,缓解一下自己紧张的心情。忽的,一物入手。柳宏量拿起一看,原来是镇纸,上面雕着一只狴犴。 狴犴,龙之七子,形似虎,急公好义,仗义执言,而且能明辨是非,秉公而断。柳宏量看着手中的狴犴镇纸,陷入了沉思… 不多时,书房门再次被推开,柳宏量抬头一看,来的正是李常文府上的刘三。 刘三施了一礼:“柳大人,我们老爷所托之事大人已经知晓,还请行个方便。” 柳宏量捏了捏手中的狴犴,点头道:“嗯,你带着我这令牌,到刑部大狱,见到我这令牌,他们自然会行方便的。但是…只有一刻钟,还请谅解。”说着,从桌子的抽屉中掏出一块令牌,交给了刘三。 刘三接过令牌在手,大喜道:“我代我们老爷,代我爹谢过柳大人,大恩日后相报!”说着,也不拖沓,离开了书房。 柳宏量再次看了看手中的狴犴镇纸,不觉间手心冒汗,镇纸上已是汗珠点点。 “陛下既已有明君之相,如何能为虎作伥!当去检举!”柳宏量暗暗想道,顶着个大肚子站起身来,唤来差役吩咐准备马车,决心去皇宫检举吴先生,刘三等人。 不多时 差役准备好了马车,柳宏量吩咐停在侧门,便挥退了差役,自己偷偷从侧门出来,准备上车进宫。 “柳大人何处去啊?” 柳宏量回头一看,竟是吴先生和四公子,早早地就在侧门处等候着,自己出来的急,根本没看到。 “下官…下官家中来人,我娘子家中突犯旧疾,需得赶紧回去。”柳宏量捏紧了袖中的镇纸,急忙说道。 吴先生阴恻恻地笑着:“这生老病死,乃是人之常情啊。大启朝律法宽松,家人病痛回家探望并无不可。只是…大人何故走偏门呢?” 柳宏量额头冒出了点点汗珠:“这…这侧门…离我家近,回去方便。” 吴先生收起笑意,盯着柳宏量说道:“不识抬举!找死!”话音刚落,四公子摘掉斗篷,逼近了过来。 柳宏量紧紧地攥着手中的镇纸,大喝一声:“我跟你拼了!” 第二十五章 劫狱 金陵城,青砖白墙的民居邻水而建,秦淮河静静流淌,倒映着星星点点的人家烛火。 赵易执是很喜欢这种江南风情的,但是现在,他没有那个心思去看。正带领着一帮戌视卫赶往刑部监,力求当场抓获,出宫前已派了藏云先会合揽月,下令务必将人当场拿下。 赵易执自己则带着人马赶到了刑部监。 “刑部狱司柳宏量柳大人何在?陛下亲临,速来觐见!”身旁一个小太监高声唤道。 几个刑部监的差役连忙跑进了官衙中寻人去了,很快,又跑了回来:“启禀陛下,柳大人不在刑部官衙之中,衙中有人说柳大人让准备马车在侧门等候。事后便令其离开,如今已不知了去向。” 赵易执一听,对架海使了个眼色,架海点了点头,提着铁枪绕向侧门而去。 “朕且问你们,今晚都有哪些人来过?”赵易执见架海绕向了侧门,眼下找不到柳宏量,闲着也是闲着,问问差役也就是了。 几个差役虽事先接了吩咐,但是见赵易执亲自上门,心中紧张。欺君之罪的陈瑜明天就要被斩首了,现在这个时期,任谁也不敢主动隐瞒,若是没问就罢了,皇帝陛下都亲自动问了,还敢不说吗? 差役们争先恐后地说道:“太师府刘管家的儿子刘三来过,找柳大人,没一会儿就走了。” “他是一个人来的,走了大约不到半个时辰。” “不是一个人,还有一个赶马车的车夫!” 赵易执眼光微凝“本来还以为藏云回报的那两个穿黑斗篷的人是李常文派来的,原来不是。没想到太师府的人胆子竟然这么大,还敢光明正大地上门。那这样的话,那两个黑衣人是谁?” 正在赵易执思索之时,架海回来了:“陛下,柳宏量死了,大概死了有一盏茶的时间。死在了侧门,是被利器一剑封喉,凶手武功极高,柳宏量有反抗的痕迹,但是没有留下凶手的任何线索。只找到了这个。” 架海用手帕包着,掏出了柳宏量紧握手中的那块狴犴镇纸,赵易执接了过来,拿起镇纸细细打量了起来。 镇纸上的狴犴依旧栩栩如生,长着大口,似要择人而噬,镇纸上面还有一些水渍。 赵易执盯着水渍,奇怪问道:“这是什么?怎么会湿了?” 架海回道;“陛下,应该是汗渍,柳宏量是个大胖子,极爱出汗,且这块东西被他紧紧握在手中,沾了不少汗渍。” 赵易执将镇纸递还了回去,吩咐道:“刑部监所有人统统带走,吩咐亥刑卫提讯。” “陛下,我们知道的就这么多了!” “陛下,我们什么都不知道了,我们不知道柳大人的事啊。” “陛下开恩啊,陛下开恩…” 赵易执没有理睬哭喊的众人,刑部监死了人,还是刑部狱司,谁都说不知道,那就不用查案了。 赵易执有些生气,自己定的计划,别说现在人没抓到,还害得刑部狱司死在了刑部监的侧门,自己多少有些脸上无光。说道:“把藏云和揽月叫回来,我们现在去刑部大狱看看。” 擎天点了点头:“嘘~”对着天空吹起了一声响亮的口哨,不一会儿,两只老鹰扑闪着翅膀飞了过来。只见给两只老鹰喂了肉干,抚摸了几下,便放飞了出去。 “陛下,他们见到了我的鹰就会来和我们会合了。”擎天向赵易执禀报道。 “嗯,那我们先去刑部大狱吧”赵易执说道。整个队伍少了接近一半的戌视卫,来捉拿刑部监的一众差役,其余的天卫继续跟着赵易执,向刑部大狱而去。 赵易执坐在车上,继续想了起来:“刘管家的儿子走了半个小时,但是柳宏量却死了才一盏茶的时间,就说明不是刘管家的儿子干的。是那两个黑衣人干的?那两个黑衣人为什么要杀柳宏量呢?是柳宏量有他们的把柄,还是柳宏量害怕他们?还有这大晚上的要套马车…” 一大堆的问题让赵易执想不明白,但是或许是近些日子“养神”的原因,赵易执并没有觉得有多复杂头疼,反而很喜欢这种摸索探秘的感觉。 “陛下,我的老鹰也是往刑部大狱去的,藏云和揽月就在刑部大狱那边。”擎天时刻向赵易执禀明情况。 “速度快点,尽快赶过去。”赵易执下令。 却说揽月和藏云会合之后,刚好看到穿黑衣斗篷的人从刑部监的侧门出来,向刑部大狱的方向掠去。 “什么情况了?”藏云来不及和揽月打招呼,直接问道。 “刚刚太师府的人,进去了刑部监,不一会儿就出来了。怀里揣着东西,一副大喜的样子,我怀疑是得了进出大狱的令牌。那两个黑衣人,也是刚刚才出来,没有什么异常。只是刚刚侧门那边好像有什么人在叫唤来着。”揽月回道。 藏云摇了摇头:“那个不管了,陛下命我们将此人堵在大狱,如有反抗,当场拿下。现在陛下正在赶来的路上,我们跟上去。” 揽月点了点头,二人在屋檐之上跟在了吴先生和四公子身后,几人前前后后,向着刑部大狱赶去。 刑部大狱中。 “爹,老爷让我来看你了,你受苦了。”刘三一见到刘管家,连忙扑上去抓着栏杆喊道。 “小声点!不要命啦!”身后的狱卒轻喝了一声“一刻钟啊,有什么要说的赶紧的吧。” 这次的探监是带着刑部狱司的令牌来的,狱卒没捞到油水,颇为不满。虽说对方是太师府的人,但是现在是对方有求于己,应该客气的是他们才对,李太师即便知道了,也不会因为自己的态度不好而来和自己一个小狱卒过不去。在这刑部大狱待了几年,狱卒已经是混成了一个活脱脱的人精。 “好好,差大哥,这个拿着,给你添麻烦了。”刘管家对刘三使了个眼色,刘三心领神会地从怀中摸出了一块银子,看样子足足有五两之多。 银子一入手中,狱卒悄悄地掂了掂重量,立马喜笑颜开:“二位慢聊,等下时间到了我来通知二位。”说着还跑到牢房前打开了牢门,对刘三请了一下,待刘三进去之后又锁上了牢门,赔笑着闪身出去了。 刘管家一把抓住了儿子:“老爷让你来干什么?可是都安排好了?” 刘三看了看其他牢房,较近的几个牢房都没有犯人,远处牢房中的犯人也都睡着了。 刘三凑近了轻声问道:“老爷问表叔刘耗子,到底是不是爹你指使去刺杀陛下的?除了表叔,还有哪些人知道这件事?” 刘管家一听,如遭晴天霹雳:“老爷…老爷是不是不管我了…” “爹,你先别急,老爷肯定是先要明白这件事的情况,才能想到办法把你救出去,可别自己吓唬自己了。”刘三宽慰道。 刘管家听到儿子的宽慰,点了点头喃喃自语道:“对,老爷不会不管我的。老爷让我做了那么多事,我走了谁来做啊…谁来做啊…” 刘三一见刘管家这般神情,顿时有些急了:“爹,时间有限,老爷只给了我半个时辰,这里只有一盏茶的功夫,我还得赶回去呢。你快说啊!” 刘管家被儿子打断,回过神来:“说?说什么?哦哦…是上次老爷派陈敬深夜去试探陛下,但是被陛下罢官了。我当时请示老爷,还要不要再去联系其他的官员。老爷当时说不必联系了,只管派人去叮嘱孔豹动作快点。我当时刚出了门,没走几步就遇到了刘耗子,刘耗子一听就说皇帝也是人,是人就能办,交给他就行了。我当时一下子鬼迷心窍,就答应了,给他多支了些钱…” “那后来呢?还有谁知道这件事?”刘三着急地追问道。 “家里的丫鬟小翠知道,有天晚上我憋不住,和她说了,管钱的账房,老汤也知道。除了他们之外,我再没和其他人说过了。”老管家叹了口气,一股脑地全说了出来。 刘三放心地点了点头,既然是家里人那就没关系了。家里的账房知道也就罢了,毕竟有钱支出,是绕不开的,终归要有个解释。虽是欺天大罪,但是那老汤也跟着一起风风雨雨过来的,倒还是信得过。至于那个丫鬟小翠,刘三没心思去探究为什么老爹会告诉她,哪个深宅大院没点说不得的事呢?这次回去,就让她有口也无处说… “爹,我知道了,我现在就回去告诉老爷,不管他们怎么问起来,你就说不知道,不认识什么刘耗子,知道吗?老爷一定会救你出去的。”刘三对刘管家告诫道。 “行,我知道,我都知道。那个…三儿啊…要是可以的话,还希望你能向老爷求个情,能留小翠一命…就留她一命吧…你…你就要有弟弟了…”刘管家苦涩地说道。 刘三一听,有些错愕。这老头子这把年纪了还…刘三迅速掩盖下眼底的凶戾,随即说道:“好好,我明白了,你放心吧爹。” “狱卒大哥,麻烦过来开个门。”刘三对着外面喊道。 “嘭!”那个狱卒倒飞进了牢房,撞到了墙上,吐出了一大口鲜血,便死活不知了。 “这…这怎么回事?”刘三和刘管家见此情况都怔住了。 “有没有想出去的?吱个声!”四公子背着手走下了阶梯。 第二十六章 擒拿逆贼 揽月和藏云赶到了刑部大狱,大狱门口横七竖八地躺着十几个狱卒,不知死活如何。 “这是怎么回事?难道是那两个黑衣人干的?”藏云有些吃惊。 揽月摇了摇头:“应该不是,我们就跟在他们的身后,不太可能这么短的时间内一下子解决掉这么多人。不过也可能他们还有其他同伙,提前在这里下手了。” 藏云撩开玄衣,抽出一把长剑:“不管那么多了,陛下应该也会来大狱这边,我们将他们就地拿下,别惊了圣驾。” 揽月有些迟疑:“我觉得…我们还是守在这里,等陛下来比较好…对方身份不明,要是出了什么事…” 藏云反驳道:“对方连大狱都劫了,还等什么?等不得了,要不我去拿贼,你在这里守着,别让他们走脱。” 揽月略一思索,说道:“我和你一起去吧,也好有个照应。这大狱关了不少悍匪大盗,更兼武林好手…” 藏云点了点头,脚步轻点,径直向大狱里冲去,揽月见状只好跟了上去。 “吴先生,这大狱里的人都放出来了。”一个蒙面黑衣人悄无声息地站到了吴先生的背后。 吴先生转过了身,问道:“嗯,怎么样?” 黑衣人回道:“共放出二百一十七人,基本都会些拳脚,将近一半道都是好手,有十余人在问相阁的武林百强榜的榜单上。其中就有武林第十四名的陆子游和第十八名的莫青楼!” “哦?莫青楼也在这里?听闻那莫青楼生得极其美艳,我倒想见上一见。”四公子嬉笑着说道。 “奴家人老珠黄,哪能入得了四公子的法眼呢?”一声娇滴滴的女声从大牢深处传了出来,倏忽之间,一道倩影已至身前,正是莫青楼。莫青楼来势极快,四公子习武之人,见莫青楼转瞬即至,本能地出手格挡,却扑了个空,莫青楼已不知何时绕到了他的背后,伏在了他的肩上。 “但是奴家身经百战,有些功夫…让四公子见见也无妨~”莫青楼虽身着囚服,却也身姿婀娜,凹凸有致。此时正吐气如兰,在四公子耳边轻轻耳语。 四公子连忙跳开:“不必不必,受之有愧,受之有愧…” 几人正说话间,大队的囚犯从大狱的深处走了出来,皆是身着囚衣,衣衫破旧,长期的大狱生活让他们蓬头垢面地,但是散乱的头发下,是一双双闪烁着精光的眼睛。 为首的一青年人倒是与其他人不同,一袭青绿长衫,头发束得整整齐齐,手中还有一把扇子,整个一读书人的打扮。那人慢条斯理地走着,身后众人似乎对他很是敬畏,无论他走得多慢也没人催促一下,更没有人越过他走在前面。 “多谢诸位搭救,陆某铭感五内。”为首那人正是陆子游,此时合上扇子持在手上,对着吴先生和四公子等人躬了一礼。 “嗯?”吴先生和四公子还没来得及答话,陆子游似乎对身后等人有些不满,轻哼了一声,身后一众囚犯连连作揖:“感谢恩人搭救,感谢恩人。” 吴先生也拱手还了一礼“陆兄严重了,看陆兄这副姿态,进出这刑部大狱也是易如反掌啊。” 莫青楼在一旁嬉笑道:“谁说不是呢,为了和一个女子的承诺,就把自己关在了这大狱里三年!那之前在你手上遭殃了的那么多女子,也没见你陆大侠放在心里过啊~” 陆子游瞥了一眼莫青楼,白了一眼,一副懒得搭理的样子。莫青楼不以为意,接着说道:“要是有陆大侠这种人肯为奴家…” 莫青楼话还没说完,陆子游腾身而去,伸手就向莫青楼的脖颈处掐去。莫青楼闪身躲过,连忙‘告饶’:“好好好,不说了还不行吗?一个采花贼还死要面子~” “两位,两位,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有什么事要不出去再聊?”一个小老头身着囚服,佝偻着腰,又长得异常矮小,在一旁尖着嗓子劝道。 “这是谁?”四公子悄悄地问向吴先生身旁站立的黑衣人。 那黑衣人连忙回道:“此人乃是驭兽宗四护法之一的鼠护法,名叫胡立山,百强榜排名八十四名,为人阴险毒辣,好口欲。传闻此人在狱中嫌弃牢饭粗糙,没有荤腥,每日指挥金陵城的老鼠钻入大狱,供其享用。四公子,离他远一些。” 四公子一听连忙悄悄向后退了两步:“这么邪门?” 小老头转过头来,“嘿嘿”一笑:“四公子是吧?别怕啊,小老儿我什么都吃,但是人呢,我是不会吃的。”说着闭着眼睛摇了摇头,看那模样好像是嫌弃味道不太好… “好了,胡老说得对,闲话出去再聊吧,等一下官府的人来了,谁都走不掉了。”吴先生出声说道。 众人见吴先生这么说了,尽皆点头。吴先生拍了拍手,大狱各处不断有黑衣人冒了出来,约有二三十人,连带着众囚犯一起,一行人浩浩荡荡地向大狱门口处走去。 “咻”众人没走多远,只见一道剑气横扫而来,四公子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吴先生,闪至一边。陆子游,莫青楼等人也轻易地闪过了这一道剑气,身后的囚犯就没那么好运气了,当时身中剑气,倒毙了五六人。 藏云一手持剑,一手持鞘,傲然站立在大狱通道中,厉声大喝道:“大启天卫在此,擒拿逆贼!凡牢中囚犯,速速返回,听候发落!” “来了…这么快…早点走就好了…” “天卫啊,是天卫,这么可跑不掉了…” “别急别急,他好像就一个人,不要怕!” 众囚犯听到“天卫”来了,纷纷慌了神,人群嘈杂喧闹了起来。 四公子连忙悄声向吴先生问道:“吴先生,天卫好像是专门保护皇上的,就算那柳宏量的尸体被人发现了,应该也不会这么快就惊动天卫过来吧?” 吴先生低声回道:“不清楚,说不定是有人假冒天卫之名,先让他们去探探虚实。” 莫青楼见到藏云持剑傲立在通道中,娇声笑了起来:“好帅的小哥啊,什么天卫不天卫的,来,姐姐有几句心里话想跟你说一说~”说着,便抬步向藏云走去。 “贼子大胆!”藏云听到莫青楼这撩人的话,也丝毫不为动摇,呵斥一声,持剑就向莫青楼冲去。 只见藏云当胸一剑,就向莫青楼刺去,莫青楼娇笑着闪过,嘴里还不忘说道:“小哥儿看着老实,其实也是坏得很嘛,上来就往这里来呀?” 藏云见莫青楼闪过一剑,还出言调笑,他也不恼,手腕一抖,第二剑就向莫青楼的咽喉处划去,紧接着,第三剑,第四剑…一剑快过一剑,众人只见通道中烛火闪烁,藏云的剑器闪烁着烛火,众人一时有些眼花缭乱,不知远近,胆小者纷纷后撤。 莫青楼堪堪闪过一剑,却被剑器划破了囚衣。连忙跳回众人处,气道:“你这小哥,生个白净模样,一点也不知道怜香惜玉,把人家衣服都划破了,就这么等不及吗!不跟你玩了!” 莫青楼话刚说完,倩影晃动,众人只见身影一闪,莫青楼就不见了踪影。藏云在天卫中以轻功著称,自然是看得清她的动作,此时紧紧地盯住了她,提步迎了上去。 莫青楼一见藏云直冲自己而来,暗道糟糕,知道自己遇上了一个轻功高手,心中也没了轻视之意,脚下发力,步伐鬼魅,速度也更快了起来。 藏云见其速度更快,左突右进,心中微微有些震撼。他自己虽以轻功著称,但那是赶路奔袭,一纵百米的轻功,这种鬼魅步伐,倒是从未见过。明明看见身影在左,声音却在右,还时进时退,让人根本辨不清她的位置。 “斩!”藏云凝聚目力,盯准莫青楼,舞剑劈去。 “啊!”藏云一剑劈来,莫青楼急忙扭身,还是被这一剑划伤了胳膊,顿时血流如注。 “你给老娘等着!”莫青楼气得破口大骂,却是未敢停留,步伐虚晃,向着大狱出口奔去。 “揽月!截住她!”藏云连忙大喊。 莫青楼听到藏云在身后大喊,心头一惊:“难道前面还有人?” 正在莫青楼惊疑未定之时,只见一人就向自己奔来,此人一袭白衣,步伐轻盈,但是速度实与常人无异。 “呵,这天卫也不全是高手,这种本事也想拿我?”莫青楼心中暗自嘲笑,脚尖一点,纵身而起,双脚在墙上猛踩几步,便跑上了通道顶端。莫青楼也不拖延,在通道顶端用力一蹬,借力弹射了出去。 揽月见莫青楼步伐交错,速度惊人,心中也是一阵惊讶。见莫青楼踏墙而上,借墙使力,向自己这边弹射而来,连忙止住了奔跑的脚步,纵身一跃迎了上去。 “这天卫一个两个都是不怕死的!”莫青楼心中暗气,一个两个的看到自己都是不退反进,虽然自己也会些武功招式,但是最拿手的还是身法诡秘,现在一个两个都朝着自己迎了过来,自己对别人却一无所知,实在有些吃亏。 此时莫青楼心中有些后悔自己仗着身法诡秘,第一个先行逃跑了。要是跟着大家一起跑,这两个人不一定顾得上自己,说不定还真能跑出去。现在自己倒成了一众囚犯的试金石了。 揽月跃至莫青楼身前,莫青楼抬手就欲接招。但是揽月没有向莫青楼出手,只见他伸手探向莫青楼,却没有格斗擒拿的动作,而是在她面前虚引,一只手在她额前摆动,另一只手遥遥一种托举之相。 藏云见揽月如此虚引托举之状,这才放下心来。别说是个人了,就算是飞雀鸣蝉,在揽月的手中也是飞不出去了。 揽月自身纵力衰退,双手虚引托举之状,拉着莫青楼向地面落去。 “怎么回事?为什么我会被他拖下来?”莫青楼心中有些惊慌,按照这个情况下去,莫青楼怕是逃不开被揽月“公主抱”的命运了。 但事实却没有莫青楼想的那么好,她重重地摔在了地上。 “大启天卫在此,擒拿逆贼!” 第二十七章 缠斗 “就这么点本事,还百强榜第十八名?那劳资也能混个百强榜啊!” “谁说不是呢?就这么被人撂倒了。” “什么就你也行啊?你长得有人家好看吗?说不定人家是‘睡服’了问相阁的人…” 莫青楼被揽月撂倒后,一众囚犯之间窃窃私语起来,这些人本就是刀口舔血的亡命之徒,要是没本事,他们才不管你是谁呢。即便是莫青楼这般艳丽好看的女子,也少不了众人的出言讥讽。 莫青楼此时脸上也有些挂不住了,这两个天卫一个让她挂了彩,一个直接将她撂倒在地,这要是传扬出去,自己以后在江湖上也就没法混了。 “小兔崽子,老娘不给你一点厉害尝尝真以为我是好欺负的。”莫青楼一声怒骂,双掌拍地而起,还没等揽月回神,便曲掌为爪,朝他面门攻去。 揽月急忙扭头,却不慎肩头被抓,莫青楼抓住揽月肩膀,手上较力,顺势向下一抓。要不是揽月泄力及时,整个胳膊就要被她卸下来。即便如此,揽月的肩膀处衣服也被抓了个稀烂,条条白锻飘扬了下来。 揽月运起架势,和莫青楼打了起来。莫青楼招招致命,利爪所到之处,两侧的墙壁留下了道道爪印。揽月伸手化解, “各位,大狱出口就在眼前,大家还不努力向前?”吴先生见莫青楼动起了真格的,和揽月打了个难解难分,此时一扭头,对着身后的众人喊道。 话音刚落,陆子游和胡立山已向藏云冲了过去。只见陆子游随手将折扇插于腰带上,腾出一只手运起气来,整个手血气充盈,瞬间增大了一倍。一个读书郎模样的青年人,此时提着一只宛如熊掌一般大的巨手,显得十分怪异,陆子游也不说话,握拳就朝藏云砸去。 藏云挥剑相迎,“铛”地一声,藏云只感觉自己劈上了一块巨石,力道震得自己手臂都微微有些麻了。 “好厉害的拳头。”藏云赞了一声,这倒不是藏云虚赞,他的剑乃是天下名剑中排名第七的“霞光”,自大启朝创立,就是历代“藏云”的佩剑,别说是削铁如泥,就是切金断玉也是轻易为之。如今对上了陆子游的拳头,这陆子游连个眉头都不皱一下。 藏云抬眼细看,陆子游的拳头忽大忽小,隐隐还有一丝气息环绕拳上。 陆子游抬手又是一拳攻来,藏云向后躲过,出声说道:“气血充盈, 好高深的内家功夫!” 陆子游并不答话,只顾抡拳追击,倒是胡立山在一旁,和藏云聊了起来:“这气血充盈之法,可使气血充盈周身,充盈处劲力刚猛,用来当采花贼那是再好不过了,不知道有多少女子死在这门功夫上呢,啧啧啧。”说完,感叹起来,也不知是感叹这功夫的玄妙,还是感叹那些女子的遭遇。 藏云听完胡立山讲述此门功夫的“妙用”,冷着脸轻哼道:“那更不能让你出去了!”说完,拔剑而起,冲上去也和陆子游缠斗起来,“铛铛铛”,一时间金铁之声不绝于耳。 身后一众囚犯见两边打得火热,纷纷冲了上来助阵,分出两拨,一拨人加入了陆子游这边,一拨人往前加入了莫青楼那边,大家都知道,众人现在是一条船上的蚂蚱,打倒这两人就能逃出生天。 一众囚犯的加入,使得揽月和藏云二人压力大增,虽然这些囚犯比起陆子游和莫青楼来说,都是三脚猫的功夫。但是这些都是精明人,一般并不出手,只是将二人围了起来。专攻他们闪避之处。往往揽月和藏云闪过对手的一击,就有无耻小贼偷袭一拳或是一脚,让揽月和藏云很是耗费心神,当然,惨叫倒飞出去的囚犯也不在少数。 “吴先生,我也去助阵!”四公子说着,跃跃欲试。 吴先生拦住了四公子:“不必,我们已经将他们放了出来,剩下的事就和我们没关系了,现在我们只要脱身就行了。” 四公子见到两处战团打得火热,自己又是习武之人,实在有些难耐,但是也只能照吴先生说的去做,只要是吴先生吩咐的,他向来只要去做就行了。 几十名黑衣人护着吴先生和四公子两人,绕开两处战团慢慢向大狱门口处移动。 刘三和刘管家在后面看到吴先生等人准备离开大狱,刘三连忙拉着刘管家:“爹,他们走了,我们也走吧!” “哎”刘管家应了一声,正要随着一起离开,刘管家看了一眼身陷重围的藏云和揽月,连忙甩开刘三的手,说道:“不,爹不能走,爹要是走了,陛下怪罪下来…三儿,你快走,你出了大狱,立马去报官,就说有人劫狱!” 刘三也明白了过来:“我明白了,那我这就去,爹你回牢房里等着。”说着,也顾不上刘管家,悄悄跟上了吴先生等人。 刘管家又跑回了牢房,也有聪明人见刘管家不逃反回,看了看两处打斗的战团,心中明白了过来,跟着刘管家跑了回去,钻进了各自的牢房。 藏云自然也是注意到了吴先生等人的行踪,一行人皆是夜行衣,和囚犯们的囚衣比较起来十分惹眼。 藏云着急大喊:“揽月!正主要跑!” 揽月这边也忙于应付莫青楼的利爪,无暇分身:“早知道不该进来!我们联手堵住门口多好…” 胡立山在一旁站立许久,看着藏云和陆子游对攻,本想找机会偷袭,不料藏云招式丝毫不乱,几次堪堪漏出破绽,藏云自己都快速反应到了,向自己这边盯了过来,搞得自己不好下手。 忽然,胡立山眉头一皱,心头暗叫不妙,他感应到了大队人马正在朝着这边赶了过来。 “各位!别和这两个小子耗着了,官军要来了!”胡立山喊了一嗓子,便悄悄钻出了人群,向着出口奔去。他身材矮小,此时行动极快,像极了一只大耗子。 众人听到胡立山这一喊,顿时哗然,近两百人纷纷争先恐后地向出口跑去。 揽月和藏云此时无力阻止,虽然众人逃散,但是他们的压力并没有减小。藏云这边除了陆子游外,还有两人留了下来,三人夹攻藏云,而揽月这边,除了莫青楼外,还有一人也加入了打斗。 藏云这边留下的两人长相极为相似,似是孪生兄弟,这两人生得浓眉大眼,却是手段阴狠。往往藏云刚刚躲开陆子游的一拳,二人的攻击便随后而至,且专攻藏云脊背,下阴,面门。藏云舞剑砍去,二人又急忙跳开,将正面搏杀让给了陆子游。 揽月可比藏云还要头疼,这边留下的是个擅长腿功的中年人,一眼便看出揽月腿上功夫远不如手上。此时正和莫青楼两人,一人攻上,一人攻下,揽月也只有招架之功,没有还手之力。 “藏云!你先出去拦住他们!”揽月见众人渐渐走净,急忙朝藏云喊道。 藏云和揽月皆是辰从卫,配合已久,自然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这也是最好的办法了,咬了咬牙,喊道:“自己小心!”提剑横扫,一时间逼退了陆子游和那兄弟二人。见三人退开,藏云提剑飞纵,一步掠出数十米,很快越过了揽月他们三人,向出口赶去。 陆子游见藏云撇下自己三人,向出口赶去,且不说藏云轻功极佳,此时也没那个心思追赶。三人赶到莫青楼这边助战,揽月顿时压力大增。 只见四面八方或拳,或脚,或爪,一一攻来,揽月刚化解了这个拳头的力道,又要闪开那只脚的攻击,不时莫青楼伸出一爪,自己要是不及时泄力,必定要被抓个肠穿肚烂。 揽月心知几人皆是百强榜上的人物,自己若是一味地防守,怕是讨不到便宜,自己就要被他们耗死。心中主意已定,揽月盯住了那个使腿的家伙,刚避开几人的攻击,立马欺身而上,一掌向那人拍去。 那人见揽月来势凶猛,连忙后撤,不料揽月步步紧逼,且距离越拉越近。这中年人一记鞭腿就甩了过去,揽月一把接过鞭腿,顺势而为,卸掉了鞭腿的劲力,也不放手,抬腿就要向他另一只脚勾去。 此人单腿跃起,抬起另一只脚就朝揽月踹来,意图以左脚救右脚,揽月心中一喜,伸手就朝他的腿上接去,双手化劲,抓着他就向地上拖拽。 中年男子刚刚双脚被制,身后陆子游和莫青楼便同时出手,另外两名孪生兄弟对视一眼,已是脚底抹油,向外面跑去。 揽月抓住中年男子双脚不放,就地翻滚,躲过了莫青楼的一爪,却是被陆子游一拳擦中,虽及时泄力,还是被打了个踉跄。揽月不管不顾,手上动作不停,将中年男子双腿的脚腕和膝盖两处关节卸了下来。 “你竟然!”中年男子双腿关节被卸,此时瘫倒在地动惮不得,气得说不出话来。 揽月压制了一下被陆子游打中而翻腾的血气,觉得不保险,又走上来要卸掉他双手关节。中年男子躺在地上挥拳反抗,被揽月随手接住,三两下便将双手关节卸掉,这下中年男子的四肢被卸,彻底动不了了。 莫青楼见揽月此等手法,大惊失色,再不与他缠斗,拔腿就走,诡秘身法瞬间掠出老远。陆子游也是有些心生忌惮,化了手上的充盈的气血,气血充盈双腿,顾不得地上那中年男子的死活,向出口奔去。 揽月低头看了中年人,也没说话,稍稍调匀气息,也向出口赶去。 “咻!”众人眼看快到出口处,一声大喝从身后传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道剑气。这道剑气比之前的那一道更为凌厉,范围也更大。众人狼狈躲过,还是有十几个倒霉蛋被剑气击中,惨死当场。别看藏云和陆子游等人打斗许久,不分上下,对付这些寻常的囚犯,这一道剑气砍翻十几个人还是收着力呢。 “现在返回!既往不咎!统统站住!”藏云提剑飞掠而来。 众人一见藏云又来了,此时哪里还能真个站住?纷纷向出口处奔去。出了这大狱,外面就是刑部大狱的院子,只要到了院子里,飞天的飞天,遁地的遁地,翻墙的翻墙,就再拿众人没办法了。 第二十八章 搏命 “陛下,刑部大狱还有两条街就到,不过…门口的狱卒全部被人杀了,好像有人劫狱!”先行的戌视卫回来禀报。 “那还等什么?擎天架海你们快带寅猛卫速去支援大狱!”赵易执急忙下令道。 “可是陛下你这边…”架海犹豫道。 赵易执催促道:“我这边还有这么多戌视卫,你们快去。” “遵命!”擎天架海两人手持铁枪,加快速度,向前飞掠,一百名寅猛卫飞奔着跟了上去。 刑部大狱。 藏云本就擅长轻功,此时几个纵身终于抢先一步,赶到了大狱出口,一人一剑,横剑当胸,再次挡住了众人。 这次不需要吴先生吩咐,四公子抢先一步,一脚飞踹向藏云的胸口。藏云横剑挡住了这一踹,微微后退半步,仍旧死死地守在出口处。 四公子再度一拳攻向藏云,藏云挥剑迎了上去,黑衣人见四公子以拳对剑,怕四公子吃亏,当即冲上两人,一左一右向藏云扑来。藏云手腕轻抖,将一名黑衣人刺倒在地,用剑鞘架住另一名黑衣人,剑鞘转动,将他勾到身边,挡在了自己身前。 四公子并没有因为黑衣人挡在身前而手软,一拳尽力打出,藏云和黑衣人被打得倒飞了出去。 “好大的力气…”藏云一把甩开黑衣人,稳住了身形。 “趁现在,快走!”吴先生振臂一呼,囚犯们蜂拥而上,涌到了院子里。 “放肆!”藏云见囚犯们都涌了出来,怒从心起“尔等皆是囚犯,身犯大罪,在牢中不思悔过,如今还想出逃大狱,再给你们最后一次机会,速速返回各自牢房,免生事端!” 众囚犯们面面相觑,稍胆小一些的有些犹豫,他们都是来自大启各地犯了杀人的大罪。大启刑法算是宽厚了,即便杀了人也只需蹲个几十年的大牢,还没到偿命的地步。如今若是逃狱,引起社会动荡,再被抓回来数罪并罚,怕不是要挨上一刀了。 吴先生见众人犹豫,冷笑一声“大启朝政混乱,王卿贵胄皆图自保,整日都想着中饱私囊,却偏要我们在这里悔改?大家刚刚都看到了,几人联手便招架不住,天卫也不过如此。大启时日无多,大家何必自苦?” 吴先生的一番话让众人的犹豫又打消了一些,众人你牵我,我拽他,也有人开始打量四周,伺机逃窜。 藏云见自己的一番话并没有对众人起到规劝的作用,对着吴先生说道:“尔等宵小,私放大狱所有死囚,罪同谋反,当诛三族!我这就拿下你,交由圣上发落。” 胡立山在一旁,心中焦急,他已经能感觉到,大队人马已转过街道,马上就来了,再拖延下去,谁都走不了。 “大家还不快走?啰嗦什么?他只有一个人,能抓得到谁啊?”胡立山在一旁扯着嗓子喊。 胡立山这一声喊,众人顿时醒转过来,鸟兽而散。 “雪落千山!” 众人只听得藏云一声长啸,回头看去,却发现藏云已不见了踪影,不知人在何处。 “人呢?刚刚还在那的。” “你们有谁看到他去哪了?大个子,你刚刚往那边跑准备钻那个狗洞的,他去哪了?” “我没看到啊,那个天卫突然就消失了。” 正在众人惊疑之间,四处寻找藏云之时,吴先生心头一跳:“雪落千山?那个一招破千的招式?据传曾有大启皇帝被千余名山贼围困,当时就是一名天卫使了一招‘雪落千山’,一人之力大破千余山贼…” “啊” 众人搜寻之时,角落里一名囚犯悄悄摸到墙边,正要翻越墙头,忽地一身惨叫,跌落下来。 “快走!”吴先生一把拉过四公子,对黑衣人们说道“全部撤退,保护好四公子!” “我没事,你们保护好吴先生…”四公子话还没说完,被吴先生拖拽着向大门逃去,黑衣人们在周围护成一团。 “啊…” “救命…” “快跑!” 突然,惨叫声此起彼伏,囚犯中不时有人倒下。 “是那个天卫,他们都是剑伤,那天卫要杀了我们!” 囚犯们顿时慌了神,惊恐地四处逃开,胆小的跑回了大狱,向自己的牢房里跑去。 众人这一跑动,倒下的人就更多了,不一会儿,就有三四十人被砍翻在地。胡立山见势不妙,攀上墙壁,几下功夫就爬到了屋顶,回头看了一眼院中,嘿嘿一笑,从屋顶上跳开,离开了这是非之地。 院中还有一些武林好手,使出了看家本领,又逃出了三人。 之前阻拦藏云的那一对孪生兄弟,刚刚逃到院中,就有一人不知是兄是弟,被砍翻当场,血流一地,另一人突遭变故,抱着兄弟惊慌失措,嚎啕大哭。 四公子回头看了一眼,对吴先生说道:“吴先生,要不要去救他们,毕竟对方只有一人,要是他们被杀光了,我们计划岂不是落空了?” 吴先生摇了摇头:“在牢中看到那两个天卫的时候,我们的计划就已经落空了。‘雪落千山’这招我有所耳闻,出招的一瞬间如漫天大雪,落满千山,避无可避。出招的人速度越快,剑招威力越大。那天卫的轻功你也看见了,我们回去一时间也制不住他。现在赶紧脱身要紧。” 四公子一听,再不言语,跟着吴先生和一众黑衣人,向大门撤退。 他们此时也并不安全,黑衣人中不时有人被砍翻倒下,只是不知是藏云无意针对他们还是这剑招追求极致的速度,而放弃了具体的目标,中剑倒地者忽东忽西,并无规律可循。即便有黑衣人被砍翻刺倒,吴先生和四公子也并不停留,谨慎地向大门而去。 刑部大狱的院内,剑光闪烁。 “你们回来干嘛?官军来了?”莫青楼看到有一些囚犯跑回牢中,不禁出声问道。 囚犯们战战兢兢地回答“那天卫…疯了一样,四处杀人,太可怕了,我…我们回牢房里去。” “出去看看。”陆子游说了一声,也不顾往回奔走的囚犯,和莫青楼一起赶到院中。 这一会儿功夫,院中的囚犯被斩杀掉了一半,而藏云却丝毫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仍旧飞速穿梭人群之中,收割性命。 陆子游见此诡异情景,向莫青楼问道:“你可看得清吗?” 莫青楼摇了摇头:“我只是身法诡秘,单论速度的话,我不如他,我也看不清他。不过我的身法,他也不一定能砍得中我…” 陆子游运气于手,双手顿时变大数倍,好像一对熊掌一般。 “咚!” 陆子游双拳锤地,一声闷哼声传来,身边的莫青楼险些站不稳。 “看见了。”莫青楼惊呼一声,她看见藏云身形一滞,正在一个准备钻狗洞的囚犯身后,一剑划过,那囚犯被拦腰而斩,虽未断成两截,却也伤口深可见骨。 一瞬间,藏云又消失了踪影。 陆子游见状,嘴角微微一笑,抡起两个大拳头,左右开弓,对着地面猛砸起来。 藏云身形受限,速度渐渐慢了下来,终于,从“雪落千山”的剑招状态中退了出来。提着剑微微喘息,冷冷地盯着陆子游和莫青楼二人。 “天卫大人这么好的身手,要是在大狱里施展开来,我等早成了剑下之鬼了,毕竟里面更狭小,不是吗?”陆子游笑着说道。 藏云没有答话,他不是不想施展,而是这招在狭窄的地方并不好施展,跑动不开,便没了那股剑意,进不了人剑合一的境界。 “小哥儿怕是已经到了‘指息’的境界了,还给这朝廷卖什么命啊?”莫青楼出言试探道。 藏云持剑在前,一剑而至,莫青楼脸色大变,来不及抵挡,一脚将正在痛哭的孪生兄弟存活的那人,踢向了藏云。那人瞬间被刺了个对穿,陆子游抬起拳头,隔着人轰向藏云,藏云连忙跳开,那人被一拳打飞,撞到墙上,死得不能再死了。 “藏云,你没事吧!”揽月这时也从牢中赶了出来。 藏云一见揽月无事,心中稍安:“我没事,跑了一些,剩下的都在这。” 揽月这才看到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无数尸首,有一些没被击中要害的,正在满地打滚,痛苦呻吟,还站在院中的不到三十余人。 陆子游和莫青楼对视了一眼,两人都明白此地不可久留,莫青楼再度施起诡异身法,奔向了墙边,轻轻一纵,翻过墙逃开了。陆子游双掌化为寻常大小,运气于腿,轻轻一纵,便跳上了屋顶,头也不回地掠走了。 藏云见二人逃走,想追击也是有心无力,摇晃两步,终是不支,跌倒于地。 “这小子杀了我们这么多弟兄,不弄死他泄愤,更待何时!”一个五大三粗,满脸横肉的囚犯说道,他本是一个山中的匪首,被官军剿匪时将山寨一网打尽,寨中小弟尽数被擒,送到了这刑部大狱,可是藏云刚刚一招“雪落千山”,就几乎将他砍成了“光杆司令。”这让他怎能不恼。 揽月连忙跳到藏云身边,盯着众人说道:“我看谁敢!” “大家伙上!”那匪首说罢,便冲了上来。 其余囚犯看着藏云,一想也是,这天卫如此惊人神速,又看到了自己等人的模样,那哪天被他看到了,插上翅膀也跑不掉,就在这里就地解决了,免生后患。 揽月见众人凶狠地围了上来,知道不能善罢甘休了,一把抓住匪首,手上一拦,脚下一勾,便甩了出去。将昏迷的藏云搬到墙边,自己护在其身前,这样就只需当一面之敌,不用担心腹背受敌了。 三十余人一涌而上,很快将揽月围了个密不透风。 一轮圆月照向了金陵城,刑部大院中,一个少年面对三十余大汉,一套太极拳打得行云流水,不时有大汉被打飞出去,落地哀嚎着。 第二十九章 围堵 “前面什么人?站住!”擎天见自己的老鹰并没有盘旋在刑部大狱的上方,而是向街道另一边慢慢飞去,显然是发现了情况。 被老鹰发现的自然是四公子他们,刚出了刑部大狱,却不料被老鹰盯上了。 “吴先生,被人发现了!”四公子听到擎天的喊声,有些惊慌。 吴先生回头看了一眼,擎天架海带着百名寅猛卫,灯火通明,正向大狱的方向赶来。 “不要理会,我们快走,要是追上来,所有死士断后,保护四公子的安全!”吴先生下令道。 “是!”死士齐齐地低声回道。 “我没关系,一定保护好吴先生。”四公子连忙说道。 吴先生没有接话,只是拉着四公子快步赶路。 “还跑!来五十个跟着我!”擎天来了脾气,二话不说就追了上去。分成四队的百人寅猛卫立刻分出两队,追着擎天而去。十二天卫辰从卫地位最高,没有陛下的命令时,其余诸卫都要服从辰从卫的命令。 “喂!擎天,陛下有令先去大狱!”架海在后面喊道。 “有揽月和藏云在,没事的,你带人去就是了~”擎天远远地回道。 架海无奈,只得带着剩下的寅猛卫赶到了大狱。架海见大狱门口果然有十余名狱卒倒地不起,查探一下,已死去多时。 “走!都小心着点!”架海提枪当先冲进了大狱,闪过了照壁,却被眼前的场景惊住了:大狱的院中横七竖八地躺着上百名囚犯,大部分都已经死了,还剩下数十人躺在地上呻吟着。 架海见此情景,连忙安排了起来:“留下二十个人,清点看顾一下受伤的囚犯,派人去病囚院通知一下,派人过来接收医治,剩下的人跟我去大狱里!”说完,就准备进入大狱牢房之中。 “是架海吗…”角落里传来一声呼喊。 “谁喊我?”架海转头四下查找。 “架海大人,好像是在那边传来的。”一个寅猛卫提醒道,指向一处墙角里。 这处墙角前囚犯众多,人人层层相叠,都堆成了一个小型的人堆,挡住了视线,看不到角落里的情况。 “什么人?”架海提枪走过去,谨慎地问道。 “果然是架海,是我,揽月!”揽月在里面喊道,背着藏云从人堆后走了出来。 架海一见揽月,连忙插住铁枪,上前扶住揽月和藏云问道:“揽月,这里怎么弄成了这个样子?藏云他怎么样?” 揽月苦笑一声,见架海接过藏云,“咚”地一声跌坐在地上,架海连忙去扶,揽月摇了摇手,喘着粗气说道:“这都是藏云的杰作,可能是用了‘雪落千山’。”揽月将藏云赶到,二人赶来大狱,如何阻拦一众囚犯之事说了一遍。 架海见揽月并无大碍,只是有些脱力,又看了看藏云,也是累得晕倒了,这才放下心来,追问道:“除了陆子游和莫青楼,还跑了多少高手?” 揽月摇了摇头:“不清楚,我出来得迟,只知道陆子游和莫青楼肯定是跑掉了。你来了,擎天在陛下身边吗?” 架海回道:“刚刚在大狱外发现了一群黑衣人,应该就是你说的劫天牢的那伙人,擎天带人追去了。” 揽月急忙说道:“肯定是他们,你快去帮擎天,要是他们和陆子游,莫青楼他们会合,擎天怕是有危险。” “好,我现在就去!”架海点了点头,唤来寅猛卫,将大狱交给了揽月,便提枪独自离开大狱,找寻擎天去了。 此时,擎天还在一路追赶四公子等人。四公子一行人绕了两条街,夜色中借着夜行衣的保护,甩开了擎天几次,但是却甩不开天上的老鹰,也并没有人发现一直有两只老鹰在他们的头顶上盘旋。 “吴先生,怎么会甩不掉他们呢?”四公子刚转过一条街,就看到结尾处擎天等人追到,问向吴先生。 “朝廷天卫,果然有些本事…所有死士,隐匿道路两侧,准备断后!”吴先生吩咐道。 “是!”一众死士低声回应,齐齐止住脚步,四散而开,须臾之间,整个街道就只剩了吴先生和四公子两人,此时吴先生和四公子才稍感安全一些,继续奔逃。 天上的老鹰原地盘旋了几圈,依旧紧紧地盯着吴先生和四公子两人。老鹰原本夜视能力极弱,不知擎天使了什么秘法,他的老鹰在夜里也有夜视能力,不同寻常。 “铛铛铛,噗噗” 几个黑影从暗处窜出,四面八方向擎天和寅猛卫等人冲来,寅猛卫反应迅速,连忙接阵,挡住了这一轮刺杀。长枪突刺,大刀劈砍,偷袭的死士尽数死在了结阵的寅猛卫们手中。只有几个寅猛卫被撞出了阵列,所幸同伴抢救及时,并无人员损伤。 擎天头也不回,甩手一枪将冲向自己的一名死士捅了个对穿,扔在了地上。 “有埋伏,各自小心!夜色不利,都跟紧我!”擎天没有理会死去的死士们,这种死士一般不会留下任何表面身份的痕迹,就是给他们全扒光了,也是一无所获。 死士们也极聪明,知道自己不是擎天和寅猛卫们的对手,采取分段埋伏的办法,擎天他们没走几步,就冲出来三两个死士,擎天倒还好,有些寅猛卫经过几波刺杀,已然带伤,追击速度稍稍慢了下来。 吴先生和四公子回头看到和擎天等人所持的光亮渐渐拉开距离,知道是死士们正在拼死阻拦,二人这才松了一口气。 “吴先生,已经离得远了,我们先回去吧。”四公子说道。 吴先生点了点头,他虽然是习武之人,这一晚上的折腾也让他累得够呛,比起四公子喘息得比较厉害:“好…我们先回去…明天我们就离开京城,也不知道这一晚上真正地从大狱里捞出了多少人…” “吴先生,要是都没捞出来,或者捞出来了…那些人夹着尾巴做人,不愿惹是生非的话…”四公子欲言又止。 吴先生笑着说道:“四公子,这你就不懂了。就算没捞出来,也要回去禀报王爷,让王爷派人放出风去,让全天下都知道京城刑部大狱被劫了,到那时候这个朝廷也就没什么威望了。” 吴先生和四公子刚刚歇了一会儿,突然前面转出来一个人,手持铁枪,正是架海!原来,吴先生和四公子为了躲避擎天等人,在街道之间兜兜转转,不知什么时候竟走了回头路,和赶来寻找擎天的架海正好撞见。 架海喝问道:“站住!你们是什么人?” 四公子一见架海,握紧拳头,就准备搏杀,吴先生悄悄向前站了一步,挡住了四公子,躬身行礼说道:“将…将军,我们是京城的老百姓啊…我那儿媳妇马上就要生了,我和我儿子出来是找产婆的。犯了宵禁…还请将军恕罪啊。” 架海盯着二人来回扫视,吴先生面容清瘦,又蓄了须,和四公子站在一起,倒也的确像是父子。四公子没有吴先生老练,不敢看架海目光,悄悄地往吴先生后面躲了躲。 架海说道:“你儿媳妇快要生了,父子两都出来找产婆?照理说你这儿子也应该留在他媳妇身边啊。” 吴先生再度欠了欠身,满脸堆笑地说道:“将军说的是,说的是。不过我这儿子毛毛躁躁的,留在他媳妇身边也帮不上什么忙啊。我们想着要是那产婆腿脚不利索,走不快,我这儿子有把子力气,背起产婆就走也不耽误事啊。” 见架海没有说话,吴先生催促道:“将军大人,人命关天,我们这…可以走了吗?” 架海见二人也没有什么可疑的地方,点了点头,提枪就准备走。 突然,天上的老鹰俯冲下来,向吴先生和四公子扑去。 吴先生和四公子躲闪不及,被老鹰扑到,吴先生脸上被狠狠地啄去了一块肉。四公子一把抓住老鹰,甩到一边,慌忙检查吴先生的伤势。 架海猛然回头,见到老鹰,心中一惊,喝道:“你们到底是什么人?补天为什么攻击你们?” 吴先生捂住脸上的伤口,鲜血从指缝中流了出来,忍着剧痛说道:“补天?什么补天啊?也不知道为什么,被这老鹰啄了一口,让将军见笑了。” 架海冷笑道:“一般的老鹰没有夜视能力,只有擎天的老鹰才能夜间行动。这就是擎天的老鹰——补天。补天从不无故伤人,你们一定不是什么好人,还不从实招来?” 吴先生心中暗怒,仍旧笑着说道:“这…畜生伤人,谁也说不准啊。天下老鹰那么多,万一哪一只老鹰和将军您说的那个什么补天长得很像,将军岂不是要错怪了好人?再者说,我们去接产婆,晚了就来不及了,还望将军可怜,让我们去吧。” 架海摇了摇头,戏谑着说道:“无妨,你把你家地址告诉我,我让人替你去请。朝廷去找,产婆说不起跑得比你们两个大男人还快,至于你们还请跟我走一趟,若是无事,那是皆大欢喜,在下登门道歉不说,再请朝廷大臣给老先生的孙子取个名,那可荣光了,老先生意下如何?” 吴先生眉头紧锁,架海这番话的确让他没话讲。四公子在一旁怒道:“这厮分明找事!”说完,举起拳头就朝架海冲去。 “哼,找死!” 第三十章 刺帝 “你们看到没有?远远过来的那一队人马,我敢肯定,当今皇帝一定就在里面!”胡立山揪着嘴角的一小撇胡子,蹲在一处高楼的栏杆上,对着陆子游和莫青楼说道。 胡立山自大狱逃脱之后,并未走远,这附近皆是朝廷官邸,他虽轻功不佳,但是爬楼翻墙,走街串户那是他的拿手好戏。他爬上了一处官邸屋顶,静静地盯着大狱里的情况。 见莫青楼和陆子游从大狱逃脱,指挥一群老鼠将他们引了过来。莫青楼和陆子游起初见群鼠奔来,不明情况,打死了不少老鼠,气得胡立山吹得胡子一翘一翘地。 “你怎么就敢断定是当今皇帝?吴先生他们从劫狱到现在不过半个时辰,皇帝能来得这么快?”莫青楼有些不相信,怀疑地问道。 陆子游点了点头,同意莫青楼的观点:“不过半个时辰就惊动了当朝皇帝,我也不太相信。” 胡立山笑着摇了摇头:“二位武功比小老儿我是高出了不少,但是有一门本领你们是一窍不通…”胡立山话说到一半,卖了个关子,盯着二人不停地发笑。 “有话快说,有屁快放!”莫青楼没什么好耐心,催促道。 “观气!你们不懂什么是气运!大启朝何以能延续六百年之久?归根结底,还是因为气运尚在,只有大启朝气运不衰,各地藩王,蛮夷再怎么强大,也难以让这个大启朝改朝换代!你们看不见,那一队人马,紫气弥漫,紫气之中隐隐有一条金龙翻腾,必是当今皇帝无疑!”胡立山慢悠悠地说道。 “嘁,皇帝就皇帝呗,都是一双眼一张嘴,有什么好奇怪的?”莫青楼倚靠在栏杆上,漫不经心。她是一个女子,也是一个江湖人,对于朝廷之事从不关心。 陆子游在一旁沉默不语,他也不明白胡立山的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胡立山:“二位可知为何大启朝的皇帝频频遭遇刺杀?各地藩王指使?或许有,但是不多。因为这大启朝是赵家的,杀了一个皇帝,再立一个,还得是赵家人,他们藩王还是只能老老实实地做藩王。” 莫青楼扭头看了他一眼:“你的意思是?” 胡立山凑近了二人:“六百年来,刺杀皇帝者多为江湖人士!” “这怎么可能?”莫青楼吃了一惊。 陆子游也摇了摇头:“绝无可能!” 身为江湖人士的他们清楚,若是达官显贵来指使,或许会有缺财的江湖好手铤而走险,可是要说是江湖人士自发地去刺杀皇帝,可能性太小了。因为刺杀皇帝的风险太大了,闹不好就是株连三族,所在门派也说不定都会跟着有牵连之祸。且皇帝身边高手如云,极难得手,即便得了手,也要面对无休止的追杀。一身修为的江湖人士吃饱了撑的舍弃一切跑去刺杀皇帝呢。 胡立山自然明白他们在想什么,仍旧慢悠悠地说道:“你们有所不知,皇帝乃一国之君,身系重大,一国之运加于一身。若是杀掉了皇帝,那可是夺运!武功修为得以精进不说,龙气伴身,福运绵长!” 陆子游还有一些狐疑,莫青楼低垂眼眸,她心动了。一个弱女子行走江湖,难处可比男子要大得多。她起初也是希望寻个安身立命的良人,后来也的确寻到了。那一日要不是看到他和那帮人贩子聚在一起数着银票,她怕是要一直被蒙在鼓里,现在还在青楼,傻傻地等他科举归来呢。 如今有这等捷径,她以后何必再去江湖浪荡?身为女子,对于武功修为毫不在意,但是“龙气伴身,福运绵长”这八个字的诱惑力对她来说实在太大了。 “我们如何相信你?”莫青楼问道。 “嘿嘿,你们是不知道。就今儿个刚关进大牢的那个小老头儿,知道是谁吗?李太师的大管家!晚上来牢里的是他的儿子,他们就在密谋策划刺杀皇帝,可惜事没成,人也被抓了。现在可能一时没有证据,他们晚上见面是为了通气的。牢里别的不多,我的小耗子嘛…到处都是~”胡立山再度揪了揪小胡子,有些得意。 陆子游终究是男子,比莫青楼考虑多一些:“会不会是因为政见不同,又或是争权夺利,李太师指使的管家干的?” 胡立山继续解释道“这事绝不是李太师所为,你想,李太师位极人臣了,还要刺杀皇帝干嘛?他又不能当皇帝,换个皇帝上位他还是太师,所以啊,我怀疑这是那管家自己所为。李太师的管家不知从哪知道的这件事,他都这么干了,那还能假吗?刚刚他那个小儿子还是翻墙头跑的,你们都没看到吧?” “你的意思是让我们两现在去刺杀皇帝?”陆子游略一回味,直接探出了胡立山的想法。 胡立山摇了摇头:“是我想去刺杀皇帝,找你们来是让你们助我一臂之力!” “好!我干!”莫青楼一听,自己两人不过是胡立山找来的帮手,最终还是他自己想干,这种找上门的好事,哪有错过的道理? 胡立山看向陆子游,等待他的回答。 “陆大侠的事迹我有所耳闻,风流江湖多年,终对一女子倾心,上门提亲却因门第有别,财力有限,被那女子的父母赶了出来。陆大侠便从一名采花盗转做了拦路匪。是也不是?那女子知悉之后规劝陆大侠投案自告,陆大侠立誓入牢五年,以悔罪过。”莫青楼将陆子游的往事娓娓道来。 陆子游面色愤懑,一双眼死死地盯着莫青楼。 莫青楼笑道:“陆大侠你即便现在去见那女子,也不过是被她父母再赶一次罢了。龙气伴身,飞黄腾达,陆大侠当真不心动?还是继续回去做那采花大盗?” 陆子游想起那个女子,温婉俏皮,狡黠灵动,和其他的姑娘有着天壤之别,都是因为那该死的门第之见!他也不是没想过带着她远走高飞,但是一看到她那双眼睛,陆子游心中就只有一个想法“绝对不要做让她难过的事”。 陆子游深呼了一口气,说道:“好,算我一个!怎么做?” 胡立山揪着胡子笑道:“等下我会派遣群鼠,去扰乱他们队伍。然后我们三人分别出手,只要杀了皇帝,那就是我们三人合力之功,气运自然会加在我们三人的身上。只是小老儿我武功…可能会稍迟些出手。” 陆子游和莫青楼不置可否,心中也都明白,武功百强榜排行八十四名的胡立山,基本都是靠老鼠的功劳,若是没有老鼠,他胡立山也就粗通拳脚。不过既然他能指使老鼠搅乱阵型,也算出了力了,真要求他上去陷阵冲锋,要是陷在了那里,倒显得他们不仗义了。 三人商议已定,纷纷从高楼上飞掠攀爬,各使神通地落了地。悄悄隐于街道暗角之中,静静地等待着。 “噗” 一名戌视卫一枪刺死一只迎面奔来的老鼠,以免惊了圣驾。枪尖甩动,将奄奄一息的老鼠甩到了墙边,并没有放在心上。 “噗” 侧门一名戌视卫也抬枪刺死了一只老鼠,扔到了一边,嘀咕着:“街道司是怎么干活的?老鼠这么多!” “嘘,小点声,别让陛下听见。到时候陛下真治了街道司的罪,你又得罪人了!”旁边的戌视卫连忙劝道。 “本来就是嘛,我们这灯火通明的,老鼠还满街跑。怎么?难道只有我们能看得见?”戌视卫仍旧不满地嘟囔着。 “噗噗噗,吱吱吱” 队伍四周一时间刺击的声音,老鼠的惨叫,不绝于耳。 “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老鼠?” “我这一枪竟然刺死了两个!” “跑进去了一个!刺死!” 一时间队伍喧闹了起来。 “不好!护驾!”戌视卫总卫长肖冲反应迅速,立刻感觉到大事不妙,向所有人示警。 戌视卫平日里负责监察,缉拿百官,贴身保护皇帝大多数时候都是辰从卫的事,但是十二天卫存在的最高意义就是保护皇帝。不论是何卫种,危急时刻都要舍身保护皇帝,违者以刺王杀驾论处。 戌视卫们纷纷收拢队伍,将赵易执的轿子团团围在了队伍的正中央。 赵易执坐在轿中,原来还在考虑如何处置李常文,柳宏量为何而死等一系列头疼的问题,外面戌视卫骚动起来,将他团团围住保护起来没,打断了赵易执的思绪。 “出什么事了?”赵易执探出头问道。 “陛下!有老鼠!”身边的一名戌视卫见赵易执询问,连忙回答道。 赵易执被气笑了:“有老鼠赶走就是了,至于这么小题大做吗?” 赵易执话音刚落,四面八方都传来“吱吱吱”的声音,甚至连屋顶上,河道里都有老鼠的叫声传来。 “怎么回事?怎么有这么多的老鼠?”赵易执听到鼠叫声,也察觉到了不对劲,继续问道。 戌视卫也不知道什么情况,他本就在赵易执身边,不在外围,知道的情况并不比赵易执多多少:“回禀陛下,臣下不知。” 戌视卫总卫长肖冲急匆匆地从队伍外围分开众卫,赶到赵易执的身边。除去辰从卫十人直接听命赵易执外,其余十一卫因为人数众多,都有一个总领全卫的总卫长,肖冲便是这戌视卫的总卫长。 “陛下,四面八方出现大量老鼠,不计其数!看样子目标就是我们,疑似有人操控,清除老鼠可能还要耽误一些时间,考虑到可能存在的危险,臣请陛下允许速召辰从卫赶来护驾!” 第三十一章 人鼠大战 赵易执看不见队伍外围的情况,见肖冲如此紧张,有心同意,当皇帝还没几天,可不想这么不明不白的就死了。肖冲说的可能存在的危险他也知道,怕是这老鼠的出现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赵易执吩咐道:“调其他辰从卫赶来护驾,不必惊动擎天架海他们,这有可能是调虎离山之计!” 肖冲连忙应允,他们行进速度虽慢,那是因为有赵易执在,不好颠簸惊了圣驾。可要是从皇宫之中调来辰从卫,以辰从卫的功夫,眨眼便到。 “放蓝色辰从卫信号,增调辰从卫赶来护驾!”肖冲对掌管信号的戌视卫下令道。各天卫手中皆有其他天卫的信号,红色表示情况紧急,该卫的所有天卫全体赶来。蓝色则表示情况稍缓,只来半卫即可。 掌管信号的戌视卫不敢怠慢,连忙掏出蓝色辰从卫信号,就欲对天发射,增调辰从卫。 “吱吱吱”一只硕大的老鼠冲了上来,一口咬中了戌视卫手中的信号筒,跳回了鼠群中,附近的老鼠一拥而上,就将信号筒咬了个稀巴烂。 “肖…肖卫,信号筒被老鼠…”那戌视卫手中的信号筒被抢,有些惊慌地说道。 肖冲瞪了他一眼:“连信号筒都拿不稳,你是干什么吃的!” 那戌视卫低着头,不敢说话。 肖冲转身向赵易执请罪道:“陛下,臣驭下不严,信号筒…丢了。臣请增调酉羽卫赶来,弓箭开道,赶赴大狱!” 赵易执点了点头:“十二天卫每次出行只带一支信号筒的规矩,得改改了。你们戌视卫缉拿百官,文武官员不敢反抗,你们因此也是疏松了武艺吧?你去办吧。” 一番话说得肖冲汗流浃背,的确,戌视卫缉拿百官,文武官员如何敢反抗,一个个恨不得把自己绑好了送上门去,生怕有拒捕的嫌疑。他们的武艺训练比起其他卫士来说,少了不知多少。 肖冲转身再度下令:“放蓝色酉羽卫信号!” 掌管信号的戌视卫再度掏出一支信号筒来,人群中钻进了两只老鼠,再度扑了过来,被一旁戒备的其他戌视卫一把攥住,掼在地上摔死了。 “咻~~嘭~” 一颗信号盘旋着射向了天空,炸裂而开。在黑夜之中烟花绚丽,缓缓变成了一只蓝色的大公鸡图案。 不远处,酉羽卫的卫所中,酉羽卫总卫长潘绰正欲躺下就寝,就见到天上那炸裂的公鸡图案,连忙翻身而起,与此同时,执勤的副将奔进屋来:“潘卫,是蓝色的公鸡图案。” “我早看到了!所有人!备马!”潘绰急急穿衣吩咐道。 赵易执这边,老鼠们只在队伍外围吱吱乱叫,戌视卫们严守阵型,持枪以待。 “看来这两个也是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胡立山躲在暗处,恨恨地说道。 一声轻哨响起,在老鼠们的“吱吱”声中,并没有被人察觉。但是老鼠们却仿佛受到信号一般,顿时猛扑了上来。 与此同时,肖冲一声令下,拔出腰间佩剑,大吼道:“杀!” 老鼠的惨叫声不绝于耳,也有不少老鼠躲过长枪的刺杀,冲进队伍中,向着赵易执的位置直冲而去。 “果然是冲着陛下来的!”肖冲心中暗暗叫苦,挥剑将一只冲进队伍中的老鼠砍成两半。 “严守阵型!保护陛下!”肖冲不断地重复着命令。 戌视卫们身着铠甲,却并不能阻拦住疯狂的老鼠,不时有戌视卫被老鼠跳到脸上,对着脸上就咬了下去,发出阵阵哀嚎。 赵易执坐在轿中,听到耳边老鼠的叫声和戌视卫的哀嚎,不觉有些心躁:“肖冲!戌视卫连一群老鼠都摆不平吗?” 肖冲听到赵易执这句话,满面羞惭:“陛下息怒,臣…这就扫清孽畜。”说完,提剑来到队伍外围,挥手两剑,挑落两名戌视卫脸上的老鼠。 “就是被老鼠咬死!也得死扛着!谁要是再敢发出一声怪叫,别怪我无情!”肖冲冷着脸轻喝道。 戌视卫们一听,齐齐地闭紧了嘴巴,戌视卫们平日少有动武的机会,肖冲又为人和善,都有些懒散了。今日见他如此大动肝火,一个个皆是有些害怕,纷纷严肃认真起来。 寂静的黑夜,群鼠仍旧在疯狂地吱叫着,却没有一个戌视卫敢说话,他们本就身材挺拔,没有一个是体肥膘壮之人。此时戌视卫们沉默不言,神情严峻地持枪刺死一只只扑上来的老鼠,仿佛一尊尊天神一般。 在肖冲的指挥下,队伍分成五排,前两排在最外围持枪刺鼠,若是有漏网之鼠,便由第三排第四排持剑斩杀。最后第五排也是最后的防线,紧紧地围住了赵易执的轿子。 大部分老鼠都是死在了第一排和第二排的长枪之下,少数几只闯了过去,也是被三四排的戌视卫挥剑砍死。没有一只老鼠能靠近赵易执的身边。 人鼠大战紧张地进行着。 “嗖嗖嗖”一排羽箭射来,将一群老鼠钉死在了地上。 紧接着,只见一拨人马,纵马弯弓从队伍后面赶来,马蹄阵阵,还没靠近,第二排羽箭射出,又将一群老鼠射杀倒地。 潘绰当先一骑,赶到戌视卫们身边,一众戌视卫们两旁分散,让开道路,潘绰滚鞍下马,直入了阵中,向赵易执身边赶去。 “酉羽卫护驾来迟,还请陛下恕罪。陛下无恙否?”潘绰甲胄在身,只得弯腰行礼道。 “免礼,潘爱卿来的正好,和肖爱卿一起扫灭群鼠吧。”赵易执笑着说道“对了,这老鼠来得蹊跷,必定有人在背后指使。不过一个人指挥这么多老鼠,应该有些不太可能,附近必有鼠王。潘爱卿就靠你了。” 潘绰再度弯腰施礼:“陛下英明!”弯弓返回自己的酉羽卫队伍之中,吩咐了下去:“陛下言,附近必有鼠王!找到之后当场射杀!” “遵命!”酉羽卫齐声应答,气势如虹,一时竟将鼠叫声都盖了下去。 潘绰身为酉羽卫的总卫长,其实心中着实憋屈。京城六百年间,不说没有动荡,但是一些小乱子基本轮不到自己这帮酉羽卫们出手,百年之前还有大启皇帝围猎,每每出行携酉羽卫一起。后来,酉羽卫渐渐就被遗忘了。只每年除夕之夜,皇帝亲召,各卫的总卫长才得已见上皇帝一面。 这次皇帝发信号召酉羽卫护驾,虽是群鼠,但也不能小觑,其余的酉羽卫也是憋了很久,小时候就常听着祖辈父辈忧叹于朝廷无功,不受重用。如今自己也成了酉羽卫才明白了那种憋闷:箭术无双,无勇武之地,还不如奔赴疆场,射杀敌寇。 不需潘绰吩咐,酉羽卫们就展现出了最好的状态,张弓搭箭,将一只只行动诡异,角度刁钻的老鼠当场射杀。精气神比起之前的戌视卫高出了太多了。 肖冲见到酉羽卫如此状态,暗暗惭愧,所幸自己整顿及时,不然酉羽卫赶来一比,高下立判,自己和戌视卫以后在其余天卫面前再也抬不起头来了。 一名酉羽卫发现墙头上有一只老鼠,体型硕大,此时它正躲在鼠群的后面,对着鼠群“吱吱”乱叫,正是鼠王。 “中!” 不需吩咐,酉羽卫张弓搭箭,一支羽箭离弦而去,正中那只鼠王。 鼠王吱叫着从墙头上跌落下来,顿时,鼠群中一批老鼠停住了脚步,抬头四周乱看,纷纷四散退去。 “射得好!是谁射的?可赏!”赵易执如今精神力远超常人,自然发现了这一幕,不禁在轿中助起威来。 身边的戌视卫连忙呼喊,让那酉羽卫报上名字,以备嘉奖。 潘绰一听陛下亲自夸奖,也不觉脸上有光,暗暗记下了那首先射中鼠王的酉羽卫,回头自己也要功劳簿伺候。 “吱吱” 又有一名鼠王被发现,从屋顶上被射落了下来,鼠群之中再度跑散了一群老鼠。 “二位还不动手?”胡立山损失了两名鼠王,有些肉疼,对着陆子游和莫青楼轻声催促道。 陆子游见胡立山急了,这才慢悠悠地站起身来,运气于手,一时间,陆子游的双手再度像两只熊掌一样硕大起来。 “小皇帝!受死!”陆子游从阴影处冲了出来,举起拳头,对着戌视卫就砸。 肖冲扭头一看,吓了一跳,这是拳头还是举着个大锤子?不过既然冲了过来,那就是刺客无疑了。 肖冲收剑回鞘,抓过一名戌视卫的长枪,冲了上去。 肖冲长枪格挡住了陆子游的拳头,不料咯吱一声,长枪应声而断。肖冲连忙对着陆子游一脚踢去,陆子游举拳来迎,肖冲借着拳头,用力一蹬,向后退去。 陆子游正要追击,一支羽箭射来,逼得他后退两步。潘绰赶到肖冲身旁,张弓搭箭对准了陆子游。 看到陆子游和潘绰肖冲二人对峙了起来,莫青楼嘴角微微一笑,从阴影之中翻身跃上了屋顶,找准了赵易执的轿子位置,一跃而起,从空中向赵易执冲去。 “有刺客,上面!护驾!”莫青楼动作虽轻,但还是逃不过酉羽卫的眼睛。 戌视卫们经由酉羽卫提醒,也发现了从半空中冲过来的莫青楼,外围几人持枪就向莫青楼刺去。莫青楼手抚长枪,借力而起,不屈不挠地向赵易执继续冲去。 其余戌视卫见情况紧急,多名戌视卫向上扑去,莫青楼虽然人在半空,曲手成爪,将几名扑来的戌视卫铠甲头盔抓了个稀烂,血肉模糊。 莫青楼也因此身形受滞,落下地来。 不等其余戌视卫反应,莫青楼再度迈起诡秘步伐,向赵易执冲去。 “受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