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到大清做宠妾》 第1章 离奇的穿越 康熙四十二年的冬末春初似乎格外冷,九阿哥胤禟的府邸更因近来言官对他的接连参奏而显得异常萧索。 阿哥府的前院,躺在床上的兆佳黛雅已没了先前的生机,整个人像个破布娃娃般不再动了,意识也在慢慢流走。 她姓兆佳,是满军旗的大姓,可她家只是族里的旁支,更因为阿玛早年好赌败光了家业,他们被族里赶了出来。 现在阿玛和哥哥都是守城门的兵丁,五日前她去送饭,路上被一群纨绔围堵了,后来她便被强掳到了这府里。 今天她被送给那人糟蹋,百般折磨后她终于要死了,突然觉得死了真好,不必再受苦。只是她十分放不下额娘和哥哥,也希望能有人帮她报仇。 就在这个时,一声雷鸣滑过,兆佳黛雅的身子也跟着小小地颤抖了下,等再睁开眼时,她内里的芯子就已换成张茉了。 此时张茉的意识还不甚清楚,眼神也有些空洞。她只恍惚记得昏迷前看到的最后一幕是自己的车子在高速追尾后,赶来的急救人员拿小手电照着她的眼睛,说:“不行了,不用往医院抬了”。 也不知过了多久,终于她从一片黑暗中又醒了过来,可当她十分艰难地把眼睛掀开了一条缝看清这个世界后,她整个人就被吓懵了! 这什么情况?!为什么会有个光头男在她身上......不!不是光头男,这人俯身的时候,她看到了他头上的辫子! 一瞬间,有些记忆如针扎般涌入了她的脑海,可还没来得及多想,她就凭本能挣扎着往那人身上狠狠抓了几道,然后嘶哑地呼喊了起来: “救命啊!快救命啊!” 忽的一下,满室寂静,胤禟也愣住了,不可思议地看着身下的女人! 他今天是因为做生意的事被皇阿玛在额娘的翊坤宫里狠狠训斥了两个时辰,心里一直压着火,所以刚刚宠幸这兆佳氏时难免就粗暴了些。 想他平日里对后院的女人虽不算上心,但也是怜香惜玉的。现在看兆佳氏在他身下已经不会动了,他自己也后悔的紧,不想刚低头打算帮这女人上点药,她就突然如同中邪般开始对自己大喊大叫,又打又抓。 胤禟长这么大来,何曾被人这般对待过?感到被她抓过的胳膊有些涩疼后,胤禟怒了,也懒得再去想这女人为何突然性子大变,直接啪啪甩了她两个耳光,好让她安静下来,之后仍觉不解气,还又一伸脚把她从床上踹了下去! 脸上的疼并着跌落拔步床时身体撞击桌角所带来的疼让张茉的脑子嗡了一下,有些反应不过来,再抬眼去看,便见那刚刚打了她的混蛋正拥着被子坐在床上,冰冷又嘲讽地看着她,仿若在看什么笑话,满脸戏谑。然后那人冷哼了声冲外面叫道: “人呢,都给爷滚进来!” 硕大的木门突然被从外面打开,棉帘掀起的瞬间呼呼的北风打着卷儿从地上冒进来,缠上了还在地上坐着的张茉,让她冻得不由自主地蜷缩起了身子。 九阿哥的贴身太监何玉柱领了两个婆子抬着一桶热水走进来,目不斜视,仿若根本没看到地上的张茉,直接跪在了一边儿: “九爷,可是要沐浴?” 胤禟随意地嗯了一声,那两个婆子便抬着热水向屋里的屏风处走去了。而胤禟也再没多看地上的人一眼。 何玉柱见此便对外招了招手,自然有两个丫鬟上前扶起了张茉,快速帮她穿好衣服,然后毫无感情地说道: “兆佳主子,请吧。” 谁?兆佳主子是谁?这些人又是谁?为什么自己的头这么晕?此时才终于从震惊中彻底反应过来的张茉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她觉得眼前的一切可能都是自己在做梦,也有可能是幻觉! 她伸手扶了下一边的桌子,开口问了句“你们......”,可不想话还没说完人就一个趔趄又摔倒了,接着眼睛一黑,她便什么都看不到了。 ... 三日后,听雨阁里,守在张茉身边的喜儿看汤药已经灌不进去了,吓得手一抖,啪嗒一下掉了药碗,就坐在床边呜呜地哭了起来。 没多久,纸糊的窗户被人拍得啪啪作响,压过了她的哭声,喜儿才回过神儿来,赶紧凑过去打开了窗户,便见外面是跟她交好的杂役房的小太监梁满仓。 “喜儿姐姐,兆佳主子现在是怎么个情况了?” 喜儿听他这么问,一张脸儿就苦了: “小梁子,主子已经用不进药了?这可怎么办啊?能不能求尹大夫过来给主子瞧瞧?” 尹大夫是九爷养的府医,可兆佳主子自三天前开始就一直高烧不退,他却一次都没来瞧过,喜儿心里十分怨怼。 “哎哟我的小祖宗,你可别肖想尹大夫了,听说昨天福晋已经派人往兆佳主子家送信儿了,说人要不行了让那边好有个准备。福晋这意思你还不明白吗?你啊,还是赶紧想想自己往后的出路吧。” 梁满仓看喜儿仍然认不清形势,便好心提点了一番。只是他没想到,他的这些话也同样被躺在床上的张茉听到了。 话说这三天来,张茉虽一直昏迷着,但却能听到外面的声音。再加上已经消化了大部分兆佳黛雅的记忆,她终于弄清楚了现在自己的处境了。 三天前,她是被这具身体的旧主临死前强烈的不甘和报仇的怨念给硬拉过来的。换句话说,她是死后穿越了,穿越到了这个叫兆佳黛雅的小姑娘身上了。 这小姑娘家里一贫如洗,此前她去给父兄送饭的路上出了事,也不知被哪个缺德丧良心的给强抢民女了,接着又很快被折磨死了。现在自己就是顶了她的身份在活着。 可昏迷中听到屋里下人谈论兆佳黛雅的后事,还说福晋要让人把她埋进乱葬岗子里,张茉就心慌了。 她之前因为车祸已经死了一次,万幸老天爷垂怜让她穿越到了这兆佳黛雅的身上。她可不想啥都没干就又死了,而且她已经答应了那小姑娘会帮她照顾额娘和哥哥,还会帮她报仇。 于是凭着强大的求生欲,她硬撑着终于又睁开了眼睛。 只是这会儿她的嗓子像是被砂纸打磨过一般,声音涩拉拉的,完全不成个调子。 “咳咳咳,水,水,我要喝水。” 张茉才刚开口,原本背对着她的两人就突然身子一僵,继而便震惊地转回了身! 第2章 主子爷他行九 “主子,您醒了?!” 几乎是顷刻间,喜儿激动的说话的声音都颤抖了,然后她赶紧飞奔去倒水。 但此时张茉实在太虚弱,靠自己完全坐不起来。喜儿一个人没办法既扶着她,又给她喂水。 梁满仓看着眼前的这一幕,内心里十分震惊。这兆佳主子眼瞅着要没了的人,怎么现在又醒了呢?人都说大难不死必有后福,也不知兆佳主子会不会有那种时运。心里飞快地衡量了一番后,梁满仓决定赌一把,便也跑进去给喜儿帮忙了。 张茉在他们两个人的伺候下,终于喝进去了一杯温水,嗓子好受些后,她觉得自己的气息都能喘匀了,脑子也清明了。她看了看眼前的两个人,然后不确定地冲那个小丫头问了句: “你是喜儿?” “主子,奴婢是喜儿,呜呜呜,主子,三天了,您终于睁眼睛了。喜儿还以为再也见不到您了呢,呜呜呜……” 张茉发现这个喜儿果然是不太聪明的样子,遇到事情就只会哭。同自己还没说几句话呢,她就已经哭成了个泪人儿。张茉无奈,只能先安抚好了她,才继续说话。 “喜儿,如今这府里暂时是靠不住的了,你想办法给我哥哥兆佳都泰传个信儿,让他去请大夫来救我。我哥哥一贯疼我,定不会不管我的。” 说到这里,张茉突然气息不稳,一连串地咳嗽后顿觉五脏六腑都跟着疼了,她忍不住一手按着胸口,深深喘息了起来。见她这样,喜儿被吓住了,六神无主地重复着她刚刚的话,然后傻乎乎地问道: “可是奴婢去哪儿找主子的哥哥呀?” 还在扶着张茉的梁满仓听了后,眼睛转了转,就开了口: “听说兆佳主子的父兄都在南城门当差,去那边定然能打听到。喜儿姐姐,你快找找兆佳主子这边有没有什么信物,我这就出府跑一趟,要是顺利的话,兴许个把时辰就能有信儿回来。” 梁满仓的话一出,喜儿才终于找到了主心骨。可听到他要找信物,喜儿又犯了难。兆佳主子这里哪有什么可用的信物啊。 张茉这会儿仍喘的厉害,不方便说话,便直接把自己的左手伸了过去。她纤细的左手腕上正戴着一只毫不起眼的素银镯子,因为这镯子太过普通一般人都不会注意到,可却偏是兆佳黛雅的额娘给她准备的嫁妆!所以这东西兆佳都泰一定能认得。 梁满仓也聪明,一看到兆佳主子手上的镯子就明白了她的意思,轻声说了句“主子,奴才得罪了”,便小心地撸下了那只镯子,然后急匆匆跑了出去。 梁满仓走后,在喜儿的照顾下,张茉重新躺回到床上,又过了好一会儿气息才彻底调匀了,她便开始认真研究起了自己现在的处境。此时她最应该弄清楚的就是她到底在谁的府邸了,看了眼一脸呆萌的喜儿,她缓缓地开口问道: “喜儿,跟我讲讲这府里的情况吧。我自进来开始就一直断断续续地病着,到现在好些事儿都还不知道呢。” 喜儿别的本事没有,八卦知道的还是挺多的。见主子这会儿精神头还行,她便赶忙趴在主子床头叽叽喳喳了起来: “主子您别说,自您进府开始还真发生了好多的事儿呢。主子您还记得不,您刚进府第二天就被关进了柴房里,当时后院儿都疯传您一进府就失宠了。后来奴婢听说,主子您全是被无辜牵连的。 原来主子爷带您回来的那天恰好被太子爷的人看着了,第二天就有御史在万岁爷跟前参了主子爷一本,说主子爷身为皇子阿哥居然在南城门外当街强抢民女,实在有辱体统,让万岁爷治主子爷的罪。主子爷当日心烦,就迁怒了您,让人把您关进了柴房里。 但后头不给你饭食和被褥就都是福晋的意思了,福晋说您给主子爷惹了麻烦,合该好好杀杀您的性子。不过这些主子爷都不知道,还全当您是被关了一天就放出来了......” “等等!你刚刚说什么?太子爷的人让御史在万岁爷跟前参了主子爷的本,说主子爷身为皇子阿哥当街强抢民女有辱体统?!” 喜儿的话还没说完,就被张茉激动地打断了!然后她不可置信地重复了下刚刚自己听到的关键信息,见喜儿点了点头,她就彻底傻掉了。太子?!万岁爷?!御吏?!皇子阿哥?!所以这兆佳黛雅究竟是被什么人抢了的,几乎呼之欲出了啊! 怪不得呢,这兆佳黛雅不管怎么说都是满军旗的格格,在南城门外当街被抢这么些天不但没激起半点水花,就连她自己的家人都不敢来找她,原来抢她的人竟然是康熙爷的儿子! 想到这些,张茉的气息又开始喘不过来了,好一阵咳嗽后,她才一把紧紧抓住喜儿的手问道: “你说的主子爷是谁?!他是哪个皇阿哥?!” 这个问题对张茉来说简直太重要了,康熙一朝九龙夺嫡竞争惨烈,输了的人没一个有好下场的。这兆佳黛雅既然已经进了皇子阿哥府,怕也会跟着受牵连,所以张茉现在简直是拼尽全力在祈祷这个抢人的主子爷是四爷雍正一派的吧! 因为她太过激动,满脸胀红的样子直接吓到了喜儿,以至喜儿结结巴巴了好一会儿,才颤巍巍的说出: “主子,您怎么了?您难道一直不知道咱们主子爷就是九爷吗?咱们主子爷的额娘是宫里的宜妃娘娘啊。” “什么?!是那个毒蛇九?!” 张茉的祈祷没有起作用,残酷的事实突然兜头砸下,她承受不住瞳孔猛然一缩就叫出了声来,接着便身子一歪不可置信地摔回到了枕头上。 老天啊,怎么会这样?!九阿哥胤禟人称毒蛇九,是八爷党的钱袋子,同十阿哥胤?一起在九龙夺嫡中坚定地站在了八阿哥胤禩一派,及至后来雍正爷登基他们还作死地上蹿下跳,说雍正得位不正是篡改了康熙的遗诏。最后他同八阿哥一起被雍正改名赛思黑,阿其那,逐出宗族抄家下狱,死得其所了! 自己怎么好端端的,竟穿成了他后院里的小妾了?!那以后等雍正爷登基了,自己是不是也要跟着倒霉了?!不行不行,自己在古代好不容易重活了一回,绝不能搞得那么窝囊!更何况她还答应过兆佳黛雅,要帮人家小姑娘报仇和照顾家呢。想了想后,张茉觉得自己必须得离开这九阿哥府,不然到最后自己是怎么死的都不知道了! “主子,您这是怎么了?怎么就说起胡话来了呢?您可别吓奴婢啊。” 张茉刚刚的这番举动实在太过诡异,特别是她喊出那句“毒蛇九”可真真吓坏了喜儿,所以现在喜儿都不敢站的离她太近了。 见喜儿而这样,张茉深深的吸了口气,努力压制住自己暴躁的心情,然后用尽量平和的语气解释道: “没事儿,我就是又开始头疼了,也不知道自己刚刚是不是说了胡话。喜儿你去门口守着好等那个小太监回来吧,我再睡一会儿,不用你伺候了。” 听主子这么说,喜儿害怕的心才稍稍放下了些,哎了一声,便按主子的吩咐去门口守着了。 第3章 九福晋的布局 其实梁满仓带着兆佳黛雅的银镯子一出九阿哥府,就已经有人把消息传到九福晋董鄂姝容的福如院了。 福如院里的管事嬷嬷姓阮,是董鄂姝容的奶嬷嬷。董鄂姝容被皇上赐婚给九阿哥的时候,阮嬷嬷便被董鄂夫人伊尔根觉罗氏选中,一家子都做了董鄂姝容的陪房,因此她在福如院里份量很重。 听了下面小丫头来回说的听雨阁的动静,阮嬷嬷眉头皱了皱,心里仔细掂量了一番后才拿定注意往正房走。 正房里,董鄂姝容正由大丫头珍珠伺候着涂丹蔻。这次珍珠颇费心思,捣弄出的颜色异常艳丽,是以颇得她的欢心。 阮嬷嬷进来时,她正伸出一只手在阳光下欣赏着指甲上的颜色,看阮嬷嬷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她轻笑了声,颇好心情地问道: “嬷嬷,什么事儿啊,让你一大早的就愁眉苦脸。” 见福晋问话了,阮嬷嬷就挥退了珍珠,然后凑到了福晋跟前压低声音说道: “福晋,刚刚得到消息,听雨阁那边差人去城南了。” “什么?听雨阁?呵呵,那小贱人死了?要拉回去自葬?” 一想到听雨阁里住着的那个小贱人同九爷的心尖尖郭罗络纯佳生的极为相似,勾得九爷竟不顾皇阿玛的怒火当街抢人,董鄂姝容的心里就像是吞了一口苍蝇般的恶心。 现在那小贱人终于被折腾死了,她顿感神清气爽,嘴角也勾起了嘲讽的笑。哼!想占九爷的心,也得先有命才行! 阮嬷嬷一见福晋笑成这样,就知福晋是误会她的意思了,便赶忙摇了摇头,然后低声解释了起来: “福晋,那小贱蹄子命硬,说是今儿个突然醒过来了,然后就遣了后院儿的一个杂役小太监往城南她娘家哥哥那边递话去了,想让她娘家帮着请个大夫进府来瞧病呢。” “什么?!混账!” 听得阮嬷嬷这般说,董鄂姝容的脸上神色大变,一抹阴狠涌上,她重重一掌拍在梳妆台上,硬生生击碎了一只白玉簪。 “嬷嬷,不能再拖了,让咱们的人去趟听雨阁送那小贱蹄子上路吧。等她那要饭的哥哥来了,让直接把尸体拉走!哼!晦气!本福晋就不信她还能命硬到几时?!” “福晋,不可啊。” 阮嬷嬷就是因为知道福晋定会想这么做,所以才会亲自来劝。自九爷出宫见府以来,没了宜妃娘娘日夜盯着,福晋对后院里那些贱人就不再容忍了。这个月里更是接连下手,引起的动静实在不小。若继续下去,怕福晋早晚有一天会惹了娘娘和九爷的厌弃。 “福晋啊,听雨阁那小贱蹄子的生死不重要,但宜妃娘娘和主子爷的想法却很重要。福晋莫忘了,咱们这府里可有很多娘娘的眼线,那前院至今都还是娘娘派下来的戴嬷嬷在打理,咱们半点都插不进手去。 且上个月纯佳格格才被送到蒙古和亲,这个月咱们府里就暴毙了四个长得像纯佳格格的侍妾,这几乎是在打娘娘的脸了,所以现在听雨阁那边咱们不能再直接动手了,不然下次福晋进宫给娘娘请安怕就不好过关了。 “够了!” 阮嬷嬷话还没说完,就被董鄂姝容恶狠狠地打断了。然后她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终是压住了心头的怒火,可仍旧十分不甘: “嬷嬷,郭络罗纯佳那个狐媚子就是本福晋的克星啊!她人都嫁去蒙古了,还勾得爷三魂七魄都在她身上。从她走后,咱们这满府满院里,不管是爷自己弄进来的还是宜妃娘娘赐进来的,都跟她长得有几分神似。娘娘和爷,这是毫不顾忌的在打我的脸呢!” 说到这里,气愤之下,董鄂姝容的眼睛都红了!郭络罗纯佳那个又蠢又笨的贱人哪里配得上爷了?自己不过是略施小计,就让那贱人着了道被送去抚蒙古了。 可娘娘和爷怎么就看不见自己的好?明明皇阿玛都下旨赐婚了,他们还一个两个的尽往府里抬那些长的像郭络罗纯佳的贱人!现在自己都快成这圈子里的笑话了,难道还不许下手除了那起子贱人吗?! 阮嬷嬷自然知道福晋的心结在哪里,她叹了口气温声宽慰了福晋好一会儿,等福晋情绪终于平缓了,她才继续分说道: “那纯佳格格是宜妃娘娘一早就为九爷定好的嫡福晋人选,千娇万贵地养在宫里同九爷一处长大,情分自然是有的。她就那么平白被咱们算计了去,娘娘和九爷心里肯定生气。 虽说咱们行事周密,并没有留下什么把柄,可现在福晋取她而代之,成了最大的赢家,娘娘和九爷心里就难免不怀疑。但无论如何,皇上口赐婚,福晋这位置坐的是牢牢的,娘娘和九爷有再多不满又能如何? 现在福晋只要好好调养身体,早日诞下小阿哥,到那时娘娘和九爷看在小阿哥的面儿上,定也不会再为难福晋了。 至于后院那些莺莺燕燕,都是些上不得台面的玩物,九爷能新鲜得了几时?福晋何必同她们置气,没得掉了自己的身价。不妨就让九爷先新鲜一阵,等劲儿过了,那些玩意儿是打是杀,还不全凭福晋一句话?” 董鄂姝容知道阮嬷嬷都是为了自己好,可旁的人也就罢了,那兆佳黛雅却不同,她总是有些膈应。 “嬷嬷,这以前满府的侍妾不是些个汉女,就是些个扬州瘦马,我心里自然不惧。但那兆佳氏不一样啊,兆佳是满洲大姓,我总担心她有一天会得了势。” 董鄂姝容没想到她刚刚那句话竟是一语成谶,后来兆佳黛雅可不就是得了势成了她的心头大患,最终还彻底架空了她这个嫡福晋。不过现在她说这些却是没一个人相信的。阮嬷嬷安抚地拍了拍她的手,边帮她重新在发髻上换了几支簪子边解说道: “福晋多虑了,兆佳虽是大姓,却旁支繁杂,户户都不一样。听雨阁那贱人从祖上三四代起在旁枝里就没落了,家里除了守城门的父兄,就一个快瞎了眼的老娘,连个使唤的下人都没,就这号的能在府里掀起什么风浪啊。 而且那贱人也是个没福气的,九爷掳她回来那天正好被太子的人撞见了,隔天御史就在皇上面前参了九爷。虽是皇上帮九爷把事压下来了,但到底是惹了九爷的厌恶。不然九爷也不至于一回来就把人扔到柴房里不管不顾了。 这么些天,若非是十爷多嘴又提起了那回事儿,九爷怕都忘了还有她那么个人了。可她偏偏还是个没眼色的,听说初次承宠就在床上喊救命,叫的嗷嗷的,愣是败了九爷的兴。 那听雨阁是什么地儿,咱们府里的最西北角,跟杂役房挨在一处。九爷这是有多不待见她,才会把她扔到那么个犄角旮旯里。所以福晋完全没必要在那么个东西身上花心思。且看她自己有没有那个活下来的命吧。 不过在依老奴看来,她活着比死了对福晋来说可能更有用。福晋别忘了,再有一年就又到选秀的时候了,九爷身份尊贵,又有宜妃娘娘在上面罩着,府里不可能永远只留些汉女,早晚都是要进满八旗的女子的。与其留着让上面选人进府,那还不如福晋自己安排呢。 依老奴看来,听雨阁那贱人就是个不错的。既占着兆佳的大姓,又偏偏是个娘家败落使不上劲儿的,而且她自个还立不起来,可不就好拿捏多了?福晋切莫要因一些小事,伤了大局啊。福晋您想想前两日皇上往八爷府里赐人的事儿。” 听阮嬷嬷提起这茬,董鄂姝容才猛然反应过来,然后惊吸了口凉气,暗叹好险,幸亏阮嬷嬷劝住了自己。 八福晋郭罗络钰岚向来嚣张,又有八爷宠着,宫里正经婆婆还是个不敢对她伸手的,她那后院就干净的连个摆设都没有,很让一杆妯娌羡慕。可她这样却是真真碍了皇阿玛的眼,三天两头的想办法给八爷赐人。这事儿八爷能挡得住一次两次,却不能一直硬扛着,前两天就躲不过抬了两个回府。 御赐的格格啊,地位哪里是一般人能比的。郭罗络钰岚也是个胆大的,见不能拒了这两个女人,便等人一进府直接就灌了绝子汤,然后才肯放八爷去那俩人房里。 这事儿动静闹的极大,可是气坏了皇阿玛,直接斥责她是大清第一妒妇,带着连宜妃娘娘都跟着吃了瓜烙不得不低调起来,才免了近几日五福晋和自己的请安,自己才能过几天舒心日子。 想到这些,董鄂姝容终于放下了先前除去兆佳氏的心思,无奈地闭上眼睛点了点头。她虽恨那起子长的像郭罗络纯佳的贱人,但也断不会为此失了大局。 阮嬷嬷见福晋终于想通了,先前提着的心也跟着也放了下来,然后她招了珍珠回来继续伺候福晋,自己则出去布置安排了。 第4章 见哥哥 兆佳黛雅的哥哥兆佳都泰是个极忠厚的人,且的确如张茉先前所说很疼妹妹。妹妹被九爷掳走的这几日里他心如刀绞。若非是阿玛硬拦着,额娘又以死相逼,他早就冲到九爷府来要人了。 现在突然接到梁满仓的报信儿,他再顾不得其他,匆匆跟同僚借了十两银子,便赶紧请了个老郎中同梁满仓一起往九爷府奔去了。 好在府里守门的人早被阮嬷嬷安排过,见了都泰这行人一点儿也没阻拦,让他们很顺利地进来了。 此时听雨阁内的张茉早已从最初知道九爷身份的震惊中平静了下来。离府是她必然的选择,只是现在这兆佳黛雅一没银钱,二没人脉,且身子还亏损的严重,想想刚刚铜镜里映出的那张瘦瘦的黄不拉几的小脸儿,她都不敢相信那是自己,所以离府之事她还得慢慢积攒,从长计议。 也幸得现在才是康熙四十二年,离九龙夺嫡正式登上历史舞台还有好几年的光景,应该足够她为自己布局安排了。正在她还想的出神儿时,一直守在听雨阁院门口的喜儿突然满脸惊喜地跑了回来: “主子,小梁子回来了,还带着舅爷和一个老郎中呢,主子可算有救了!” 听到喜儿的话,张茉心头也是一甜,赶紧扒着床边的窗户向外望去。果然见刚进院子的梁满仓身后正跟着两个人,一个佝偻着身子,须发洁白,手上还拎着个药箱子,可见是个大夫。另一个看起来二十多岁的样子,身材壮实,面庞黝黑,神情焦急,正与她所承接的兆佳黛雅记忆中哥哥都泰的模样完全吻合。 不知是不是这具身体原主残存的情感在起作用,反正一看到都泰,张茉的眼眶就不受控制地红了,远远喊了声哥哥,喉咙就噎的再说不出半分话来。 都泰本就焦急万分,一进门便看到妹妹哭成了个泪人,他的心立刻攥成一团儿,赶忙上前笨拙地边帮妹妹擦泪边安抚道: “雅雅莫哭,哥哥这不是来救你了。王老大夫医术极好,定是能治好你的病的。等你病好了,我和额娘再去求求九福晋,福晋心善,说不准就能放你回家了。” 都泰这话不说还不要紧,一说张茉的眼泪就更是哗哗的止不住了。可想“回家”二字定然是兆佳黛雅一处极深的心结,且到死都没能解开,所以现在即便兆佳黛雅不在了,张茉使用着她的身体也能有一样的感受。 “舅爷,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现在时间紧,还是赶紧让王老大夫先给主子治病吧。” 眼瞅着兆佳兄妹二人大有一副抱头痛哭的架势,梁满仓心急了。虽不知为何门房那边会轻易放他们这一行人进府,但都泰少爷做为外男定是不能在这后宅里久留的,所以他赶紧出声提醒了下。被他这么一说,都泰也回过神儿来,赶忙把身前的位置让给了王老大夫帮妹妹把脉用。 这兆佳氏的事情,来的路上梁满仓已经跟王老大夫细细说过一遍了,所以王老大夫早有准备。这会儿搭脉没多久,他便肯定了先前的猜测,脸上露出了和善的笑容。 “姑娘,你这身子骨底子实在太弱,再加上近来风寒又拖得久了,才会元气大损。不过你的病虽看着凶猛却并不难医治。待老夫先给你施上针帮你缓解病痛,再开副驱寒散热的药你吃上两天就好了。只不过这身子的亏损却是需要慢慢调养的,你凡事还是要多想开些啊。” 王老大夫说完了那番话后,见人家并不反对,便从药箱里取出了自己常用的银针准备了起来。 张茉在现代是看过中医的,自然知道针灸虽看着吓人,但只要扎对了穴位其实并不怎么疼。更何况她现在病殃殃难受的紧,与其这么拖着,她倒宁愿有办法能让她痛快一点儿。便吩咐喜儿赶紧扶她起来好方便老大夫施针。 因着男女大防,王老大夫给张茉放了指尖血后,只在她的头上、脖子上、和手上下了些针,有些不方便的穴位就暂且放了过去。但即便如此他下针后没多久张茉还是觉得头脑一下子就清明了起来,虚汗也哗哗地往外淌,在她身上都汇成小股了。她不能动,就喊喜儿帮她擦汗,以防汗水眯了眼睛。 王老大夫见她这般反应,满意地点了点头,又略微调了下针,便趁着这停针的功夫跟梁满仓去外间写药方了。 等王老大夫走后,终于没人再阻挡都泰的视线了,亲眼看见自己瘦瘦弱弱的妹妹头上、脖子上、手上都插满了针,都泰心疼极了。 若非是自己太无能,妹妹何至于活得这般辛苦?被九爷这么掳到府里来,不主不奴的,连个身份都没有,实在窝囊的紧。 都泰恨自己,也恨阿玛,以至现在他都不敢直视妹妹了。于是他双手攥成拳,羞愧地低下了头。好一会儿,他才突然想到了个事儿,便赶忙伸手在自己怀里摸啊摸啊,最后摸出了妹妹让梁满仓拿给他的那只素银镯子,又递回了回去: “雅雅,额娘给你的镯子,赶紧让你的丫头收好吧。” 张茉听到都泰这么说,又转眼看了看他双手托着的那只素银镯子,心里犹豫了片刻,终是拒绝了。她不是真的兆佳黛雅,这镯子于她而言并没有什么真的感情。 更何况刚刚打量都泰的时候她就已经发现了,这都泰外罩的当差的号服虽然是干净整洁,但内里的衬服却是有很多补丁的,他脚上穿的靴子更是已有了几处开裂的痕迹。由此可见,兆佳家的日子过得真的很穷,现在为自己请大夫看病,还不知钱都泰是从哪儿来的呢。 “哥哥,这镯子还是你收回去给额娘吧,我再也用不上它了。且按我的意思,若额娘允了,不妨先把它当了换些银子贴补家用。” “雅雅,这是额娘给你做嫁妆备着的!” 张茉的话一落,老实巴交的都泰就突然情绪激动地站了起来,不过等接触的妹妹单纯的眼神后,他就又锤了下自己的腿,颓然地重新坐了回去。 家里实在太穷,给不起妹妹太好的东西,这唯一的银镯子也是额娘攒了很久的。可现在妹妹进了九爷府却没个说法,就这么不黑不白地跟着九爷,都算不得正经嫁人,自然也再用不上嫁妆了。想到这些,都泰觉得似有一把小刀正在剜他的心。 张茉刚开始还没明白都泰怎么就突然这么激动了,不过顺着记忆里兆佳黛雅和都泰的感情捋了一遍后,又想了想自己刚刚说的话,她就大约懂了。于是她不由得叹了口气对都泰劝慰道: “哥哥多虑了,黛雅并没有责怪你和阿玛的意思。对比以前在家里过的日子,我觉得现在挺好的。这里不愁吃喝,不愁穿戴,风吹不着,雨淋不着,还不用再没日没夜的干活浆洗衣服了,黛雅的日子不知比过去要好多少呢。 倒是哥哥你莫要太死心眼儿了,人活着比什么都重要。只要活着,就终归还是有希望。黛雅相信哥哥以后定会有出息,但眼下咱们家没钱没势,也只能委屈哥哥先低下头了。总不能让额娘她一直过苦日子啊,她年岁也渐渐大了,我很是担心她的身体。” 都泰刚开始一直紧咬着牙关,直到妹妹说出额娘的事儿来,他才脸一白终于松了口。 额娘张佳氏原也曾是外祖家娇养的格格,可嫁给阿妈后就没过过几天好日子。现在一把年纪了,还在帮人做些缝补和浆洗的活计贴补家用,早早就粗了手和脸,看着同富贵人家的粗使婆子差不多了。 想到这些,都泰就心疼了,哪里还顾得上什么脸面了,只闷着头嗯了一声。 好在这时,王老大夫也已经开好了方子,转回里间来打算给张茉起针,这才打破了一室的尴尬。 因着外男不好在这内院里久留,王老大夫给张茉起好针后,梁满仓便打算带他们赶紧离开。 可这时张茉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儿来,便叫住了他们,然后转头对喜儿问道: “我可有月例银子?” 她记得清朝皇子后院的女人都是有月例银子的,九阿哥胤禟既然号称九财神,想必在这方面当是很大方的。 第5章 被九爷撞见 众人谁也没想到张茉会突然问这个,喜儿愣了愣神儿,不过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然后很为难地解释道: “主子,府里的月例银子是要到二十五号才给放的。” 二十五号呀?那就是还要再等上几天喽。喜儿的回答倒并没有让张茉多失望,可她刚打算继续问,就见梁满仓那边不停的在给她使眼色让她暂且先不要说下去。 张茉已经发现了这杂役房的小太监不简单,比喜儿要聪明得多。看他这样似是有些什么内情现在不便向自己禀报,张茉心思转了转便先咽下了继续追问月银的话头,只是对都泰嘱咐了句千万把她的话带给额娘,就让他们离开了。 九阿哥府的在大门外,梁满仓才刚引着都泰和王老大夫走远,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就骑马过来了。远远看到都泰一行人离去的背影,胤?一脸诧异地摸了摸自己的脑门问道: “九哥,这看城门的怎么跑你家来了?” 这话用不着胤?问,胤禟自己也是十分惊讶得紧。他没说话,只是给身后的何玉柱使了个眼色,然后就先自带着胤?进门了。 不大会儿的功夫,何玉柱就查清楚了事情的前因后果。这时两位爷才刚在书房里坐定,正在品茶。 何玉柱进门来到九爷跟前,眼瞅着十爷一脸好奇地看着他,就有了些迟疑。 胤禟见此不喜,一脚就踹在了他身上,然后语带责备地训道: “你十爷又不是外人,没什么好避讳的。” 得了九爷的吩咐,何玉柱便赶紧嬉皮笑脸的冲十爷赔了个不是,然后贱兮兮地说道: “爷教训的是,都怪奴才不是个东西。刚刚奴才已经去查清楚了,爷和十爷在大门口看到的那人是听雨阁兆佳主子的哥哥兆佳都泰,都泰少爷和他阿玛具是在南城门当差的。” “兆佳?” 何玉柱的话刚起了个头,胤禟就一脸诧异地打断了他。自己这府里什么时候有姓兆佳的女人了?自己怎么不知道? 九爷这一头雾水的模样显见是没把人放在心上。何玉柱心想也幸亏兆佳主子不在这儿,不然见爷这睡过就忘的样子还不定多伤心呢。 他见九爷想了半天仍没个头绪,就小心地提醒道: “爷,您不记得了吗,就是先前您同十爷打猎回来,在南城门附近带回来的那位主子,说是眉眼长得很特别。” 何玉柱其实是想说兆佳黛雅的眉眼长的极似纯佳格格。不过思量再三,他到底没敢提起纯佳格格的名讳,但在场的人却都听明白了他的意思。 接着就见胤禟脸上露出了恍然大悟的表情,当初他会带那女人回府纯粹是她远望自己时抬眸的一个瞬间像极了纯佳,自己一时兴起就命人把她带了回来。 可没想到这事儿竟是被太子的门人给看了个正着,后来太子的人还揪着这事儿不放,一直在大朝会上参他,可是惹了皇阿玛和额娘对他老大的不满。所以他有些迁怒,连带就冷了那女人好些天。后来还是等风头过了,自己才宠幸了她。 不过那女人着实不会伺候人,那天晚上跟个疯子似的,自己还是更喜欢温柔小意的,后来就把她撩开了,时间一长倒还真忘了有这么个人的存在了。 胤?大大咧咧的性子自是没注意到自家九哥脸上那微妙的表情,这会儿他也想起何玉柱说的是谁了。 说来九哥这个小妾,当初还是他在南城门那里提起说远瞅着有几分像纯佳才引起九哥注意的。 于是他哈哈一笑,毫不避讳地戳了戳自家九哥的胳膊问道: “嘿嘿,话说当初爷都没看仔细她的脸,九哥,是真的很像吗?” 胤禟听了胤?的混话鄙夷地斜了他一眼,有这么大咧咧打听自家哥哥后院女人的长相的吗?脑子呢? 不过胤禟也没怪他,反还真顺着他的话认真的想了想。当初第一眼看见时是觉得挺像,可带回后就发现不是那么回事儿了,特别那丫头还完全没长开,要啥没啥,又不识趣的紧,闷没味了。 于是品了口茶,半晌他才很是不满地说了句: “不像。” 然后他看了看何玉柱问道: “兆佳氏怎么着了?记得先前听说她病了,府医去看过了吗?现在是怎么个情况?” 何玉柱立在一边儿,听九爷问府医有没有去给兆佳主子瞧病,一下子就慌了起来,心道不妙。 上次他跟九爷说兆佳主子病了,九爷正忙着鸿运楼的事对此显的很不耐烦,只说让按规矩办,他也就没上心跟听雨阁的人说后院的事儿去找福晋做主然后就撩开了。 也是等后来爷鸿运楼的事儿忙完了他一打听才知道,福晋打着兆佳主子给爷惹了祸当罚的旗号根本没让府医去给兆佳主子瞧病,据说那兆佳主子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 他听说的时候也唬了一跳,心知福晋这是有意借此除了兆佳主子的,但谁让爷不爱理后院的事儿呢,他也就没敢跟爷回。可现在听爷话里的意思,却不是这样的啊。 “怎么着了?有什么话就直说!” 胤禟一看何玉柱这小子眼神闪烁,就知道事情不对,再追问时他声音就沉了下来。 他一发火,何玉柱便干脆利索地跪了下来,也不敢再有啥隐瞒了: “回爷的话,兆佳主子前几日就病了,这两天更是药食不进,眼瞅着人就要不行了。福晋昨个已经差人去兆佳主子娘家那边儿报了信儿,说是让准备起后事来。 但托爷的福,兆佳主子今儿个突然醒了,特遣了后院的杂役小太监去跟家里递话,是以都泰少爷才会引着个老大夫来给兆佳主子瞧病。 听说现在兆佳主子人已经稳下来了,就是身子骨元气大损,需要好好的将养一段。” “啊?!病得这么重啊!” 何玉柱的话落,胤禟还没说什么胤?到是先惊的出了声。 这兆佳小娘子当初进九哥府时,阴差阳错闹出的动静可不小,最近才刚平息下来的。这前后不过十来天的功夫,若是好端端一个人就在九哥府上没了,传出去对九哥可是不大好啊。 惊讶后,胤?不由得转头去看自家九哥,果见九哥的脸色隐隐有怒气,便知无需他再多言。 连胤?都能懂的道理胤禟又岂会瞧不出,只见他冷哼了一声问道: “病了这么久府医都没给瞧好,娘家人请的大夫往爷府里走一遭人就大安了? 爷就不懂了是爷养的府医太蠢笨,还是那看城门的面子太大能请到世外高人?!” 说到这里,他猛地一拍桌子,脸色阴沉的吓人。 他虽对后院里养着的这些个女人不是多上心,但却从来不曾苛待过她们。现在竟然有小妾的娘家哥哥从府外请郎中往府里送,还把个快死的人救回来了,这简直是在打他的脸啊!没得让外人觉得他这府里是什么狼窝虎穴呢。 何玉柱自捅开了这事儿,就心知不易善了。所以等九爷发完了脾气,他才便赶紧陪着小心继续解释道: “爷,其实这事儿也怪不得尹府医。这从头到尾,尹府医都没给兆佳主子乔过,只按惯例送了两服温补的药过去,自是起不到什么作用的。” “嗯?府医没去?怎么回事儿?不是说病得都不成了吗,伺候的丫头没来报府医吗?” 听何玉柱说尹府医从头到尾都没去看过兆佳氏,胤禟的脸上闪过了一丝诧异,不过很快他就想到了什么,接着脸色就更难看了。 果然,何玉柱后面的话,基本在他意料之中了: “爷,伺候兆佳主子的丫头早几日就递了信儿说想求府医看诊。奴才当时跟爷说了,爷忙着鸿运楼的事儿没工夫理会只说让按规矩办。奴才就让她们自去找福晋汇报了。 可听说福晋那边儿吩咐兆佳主子进府就给爷惹了祸,合该好好杀杀兆性子,就没让府医过去给瞧。” 事涉福晋后院儿的一些阴私,何玉柱没敢把话说的太明,但谁也不是傻子哪还有听不懂的。 这下子胤禟脸上的神色就不只是阴沉二字能形容的了,他冷笑了一声,脸上极尽嘲讽: “呵!可真是爷的好福晋啊!不给支派府医倒是有心思往人娘家去报丧了!她这是巴不得爷府里一天就横着抬出去一个呢!” 九爷这口气分明是被气急了的样子,想想这个月福晋已经接连动手除了四个人了,何玉柱惊得心头一跳赶紧跪了下来。但同时又暗暗感叹兆佳主子真是好福气,在这生死档口被爷给撞见了,至少一条小命肯定是能保住了。 第6章 九爷出手 胤禟刚刚的话说的有些诛心了,胤?听了后嘴巴张了张,但话到临头又被他自己给咽了回去。 九哥这福晋娶的糟心,大婚一年来吵吵闹闹就没停过。若非有皇阿玛在上面压着,怕九哥早就给人家下休书了。 胤?不想再触这事的霉头,便只能同情地看了眼跪在地上的何玉柱,无奈地摇了摇头。 而胤禟现在正以手敲着桌似是思量着什么,大约半盏茶的功夫,他才终于开口打破了满室的沉闷: “去,给爷把秦管家和戴嬷嬷找来。” 何玉柱跪的腿都快麻了,听九爷有新的吩咐,赶紧应了声便赶忙小跑着出去找人了。 秦管家和魏嬷嬷本就是这金玉院的人,听得九爷找他们,自是赶紧来应卯了。 秦管家全名叫秦道然,原也是个读书人,只因接连几次赶考不中,再加上于经事上颇有谋略,便歇了科举的念头,收心做起了管事。 两年前他被九爷偶然发现,颇得九爷赏识,就顺势投奔在了九爷门下。现在这府里前后院的大管事都是他。 只不过后院内宅,他个外男管起来多有不便,是以跟九爷提过几次,让内外院分账。九爷允了他这个月理好账目后,下个月把内院的事儿都交接给福晋那边管。所以他猜测,九爷此次找他,多半是跟账目有关。 果然,他与戴嬷嬷刚跟九爷、十爷请了安,就听九爷淡然地开口问道: “让你理的账走到哪一步了?福晋那边可曾派人过来跟你沟通?” 见果然是自己所料之事,秦道然便从容地答道: “回主子爷的话,账目已经大体都理好了。按爷的吩咐,除内务府拨的皇子府月银划给了后院外,另府里每个月又额外拨给后院五百两的例银用作各位主子的杂项开销。其他的一应银钱财物的进项就都还由奴才打理。 福晋那边遣阮嬷嬷来跟奴才对接过几次,但奴才均按爷的意思给推到了下月。” 胤禟听了秦道然的话后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又看了看戴嬷嬷老成持重的样子,略微沉吟了一下,便开口吩咐道: “福晋还年轻没什么掌家的经验,爷也不忍心看她太过劳累。这样吧,后院的账目银钱,同一应采买诸事,你都交接给戴嬷嬷好了。戴嬷嬷是额娘宫里出来的人,自是能办好这差事的。” 胤禟的话音一落,满室皆静。 秦道然心里更是震惊不已。九爷这哪里是心疼福晋,分明是在故意分福晋的权啊!也不知福晋是又做了什么惹怒到了九爷。他小心地抬头去看了看何玉柱,见那小太监微不可觉地冲他点了点头,便知这事是已经定下了,于是他赶紧应道: “奴才遵命。” 话说此时比秦道然还懵的是戴嬷嬷,被这天大的馅饼砸中后她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了。 她原是宜妃娘娘身边的一个二等嬷嬷,因九爷出宫建府,宜妃娘娘放心不下九爷,又怜惜她年纪大了,就派了她到九爷身边照应同样也有荣养的意思。所以她到九爷府里后甚是规矩,不想与任何人为敌。 现在九爷把后院儿的财权交到她手里,她自然欣喜无比可却又不得不多些顾虑: “九爷,若让老奴接手这后院的账目,福晋那边问起该怎么说呢?” 戴嬷嬷心里的担忧胤禟自然是明白的,所以听了她的话后轻笑了一声,然后温和地开口安抚道: “嬷嬷不用管那么多大胆接受便是,若是她问就说是爷的意思,把爷刚刚那番话说给她听。改明儿爷进宫,也会在额娘跟前提一嘴的。 对了,听雨阁那边,嬷嬷回头去库房里寻些好点的药材送过去安抚一下。别让外人当爷这后院跟乱葬岗子似的,今天死一个,明天死一个的。” 戴嬷嬷一听九爷这么说,算是彻底清明了。难怪九爷会突然出手卸了福晋的管家权呢,原来是为了这事儿啊。这个月后院里接连没了四个侍妾,福晋的手段的确是完全不遮脸了,别说是九爷了,就连宜妃娘娘都看不过去了。 若是因为这事九爷想给福晋些颜色看看她就没什么顾虑了,恭恭敬敬答了句“老奴遵命”便同秦道然一起退下了。 待他们二人走后,胤禟重新转回头来,才发现坐在他旁边的胤?竟是一直端着茶张着嘴,一副吃惊到傻掉了的模样。 胤禟不解胤?这是怎么了,颇为鄙夷地轻嗤了一声。被他这么一提醒,胤?才终于回过神儿来,然后他那张大脸上的表情就有意思极了: “九哥,你刚刚让秦道然每个月给后院儿拨五百两银子做月例开支是真的吗?” 胤?觉得这个数目让他难以置信,忍不住吞了吞口水,暗叹九哥可真有钱啊。 他跟九哥一样,都是三个月前从宫里的阿哥所搬出来建府的,虽说皇阿玛让内务府给他们各拨了五千两安家银子,可真要操办起来,内务府那点儿数根本就不够用啊,他们又都是还没领差事的光头阿哥,也没啥油水和进项可捞,真是眼瞅着坐吃山空。 他愁得都打算下个月实在撑不住的话先跟户部拆借些款项呢,不想九哥这里给后院儿拨银子竟是这么大的手笔!他听了怎么能不嘀咕呢。 胤?的这番心思几乎都要写在脸上了,别人哪里还能看不出? 胤禟看着他先鄙夷地嗤笑了声,然后才慢吞吞说道: “你九哥后院养的人多,可不每个月的花销就大了。你也别瞪眼睛,就你那点破事儿我还能不知道?等会儿让秦道然给你支三千两先拿去用,不够了再来跟爷说。有爷在还能让你揭不开锅?呵!” 胤?起先听到九哥傲娇地说他后院里养的人多时惊的一双虎眼都给瞪圆了,九哥后院里除了一个嫡福晋就再没什么正经主子了,这样也叫人多? 但后面听到九哥说要要给他三千两银子,他立刻就把前头的事儿给撂开,然后咧着大嘴笑了起来。 胤禟看他这幅没出息的模样十分嫌弃,但却忍不住眼角也跟着露出了笑容。然后他转了转杯子,好心情的对胤?说道: “鸿运楼的生意还不错,我打算再把群芳阁也给盘下来,到时候给你两成干股,你银钱上就也能宽裕起来了。” “啊?哦。唉,不对,九哥,你说的是哪里的群芳阁啊?” 胤?还没从那三千两银子的喜事儿中回过神儿来呢,就听得九哥说要再给他两成干股,可把他乐的嘴巴都快笑叉了,可猛然发现九哥说的是“群芳阁”时,他吓的险些从椅子上跳起来。 九哥这不是在拿自己取乐呢吧?他说的群芳阁是哪里的啊?不会是自己想的那个吧。 胤禟见胤?这模样,便毫不客气的在他脑门上敲了一下,然后十分洒脱地说道: “群芳阁还能有哪里的?当然是八大胡同那里的了。可别告诉爷,你不知道它。” “啊,我知道,知道啊。就是知道,所以才,唉,九哥,我跟你说,你开鸿运楼也就罢了,怎么还打起了群芳阁的主意呢?那种生意怎么能去沾手?要是让皇阿玛知道了,肯定饶不了你啊!” 九哥上个月开的鸿运楼是个酒楼,用了几个宫里出来的御厨坐镇,这事皇阿玛和宜妃娘娘都知道。因九哥老早前就打过招呼了,所以上面就默许了。 可群芳阁不一样啊?哪有皇子阿哥开花楼赚银子的?这都不用到皇阿玛那儿,光自己听着都够荒唐的了! 胤?担心九哥会栽跟头,立刻围着人开启了碎碎念模式。 第7章 慧眼识主 金玉院里九阿哥和十阿哥的这番话张茉自然不知晓,她现在正一门心思地逮着刚回来的梁满仓问兆佳家的事情呢。 起先她专门安排梁满仓一定要送都泰回府,就是想让这小太监趁机去看看兆佳夫人的近况的。毕竟自己是答应过兆佳黛雅会好好替她照顾她额娘的。 这会儿听梁满仓说兆佳夫人的眼睛已经很不好使了,人都走到跟前了还得靠声音才能辨认出。而且没了女儿后家里所有活计就都落在她一个人身上了,梁满仓到的时候她正在井边帮人浆洗衣服,一双手冻的又粗又肿,张茉的心就难受了。 她虽占了兆佳黛雅的身子,但原主一些残存的感情还是会时不时地影响她。所以兆佳家的事儿她势必得出手管的,只是该怎么插手却得好好斟酌一下。 梁满仓跪在地上看着兆佳主子脸上的神色变来变去,想着兆佳主子家里的光景,便大着胆子建议道: “主子,奴才知道您心疼夫人想要帮衬些家里,但想靠月例银子的话怕杯水车薪,主子若真有心还是得想些别的办法才是啊。” 梁满仓的话打断了张茉的思绪,然后她转头看向了这个精明的小太监。这小太监是在暗示自己月例银子无甚大用,真想帮衬家里就得想办法争宠呢。 九爷府里的规矩:通房丫头月例银子五两;侍妾月例银子二十两;格格四十两;庶福晋六十两;侧福晋和嫡福晋除了有府里自己的月例银子,还收着内务府的一份,是各一百两和一百二十两。 不过九爷府里的莺莺燕燕虽多,却基本都是些通房和侍妾,格格也就那么三两人,还都是宜妃娘娘赐进来的,再往上便只有嫡福晋董鄂氏一人了。 兆佳黛雅的哥哥兆佳都泰月俸其实也才十五两,若兆佳黛雅在府里的位份能被定成侍妾的话那她的月例银子对兆佳家来说其实是笔不小的收入了。 可张茉的心思却不止于此,所以也诚如梁满仓所言府里能给的月例银子其实杯水车薪。 不过她又不是真的九爷后院的女人,争宠这条路根本不在她的考虑范围。所以看了看下面跪着的眼睛滴溜溜的到处乱转的小太监,张茉决定还是趁早把话挑明了的好。 “我听喜儿说你并不是这听雨阁的人而是在边上杂役房当差的。你因同她私交不错所以时常过来看她,但这次你帮了这么大的忙可不是"私交"两个字就能盖过的,你若是有什么想要的不妨直说给我听听,只是我现在这光景却不定能帮得上你。” “这......奴才……” 梁满仓没想到兆佳主子会问的这么直接,一时间他略微有些迟疑了。 不过再想想自己早没了旁的出路,既然已经决定堵一把这会儿才犹豫倒显得有些矫情了。于是他把心一横,跪在地上给张茉叩了个头,然后和盘托出了自己的所图: “主子英明,奴才同喜儿姐姐关系是不错,但今日这番举动更是想要投靠主子的。求主子救救奴才,赏奴才一份前程。 奴才同喜儿姐姐不一样,奴才是出身内务府的,之前在张格格的香兰院里伺候。但是张格格上月病逝,奴才就失了主子。 按内务府的规矩,奴才这样的情况三个月后就得回内务府去,不能再留在这府里了。可重回内务府的奴才哪还能再得到什么好差事? 所以奴才想为自己谋一份前程,求兆佳主子收留奴才。” 说完这番话后,梁满仓一个头重重地磕在地上,再没敢抬起来,只等着兆佳主子发话了。 其实这小太监的目的此前张茉就隐隐有些猜到了,只是内务府的这个规矩她却是第一次听说。 顺他的思路想了想,张茉也能理解为什么重回内务府的奴才以后再难得到好差事。 毕竟太监基本都是伺候皇家的,而皇家的最忌讳的就是两姓家奴,这小太监以前既认了主子在别处怕就是吃不开的。 只是这府里这么多女人,他怎么就偏偏选了兆佳黛雅呢?听说只有位分是侍妾以上的主子院子里才能用太监。这兆佳黛雅自进府开始名份就没定,若以后只是个通房也说不定呢。这小太监匆匆投靠过来,赌的可有些大呀。 既是想不明白,张茉也就没再费心思直接问了出来。反正依着现在兆佳黛雅的身份若真有人想害她那就跟踩死只蚂蚁一般容易,根本没必要用这么个小太监来绕圈子。 梁满仓自决定投诚开始心里就做好了准备,现在听兆佳主子问这个他赶紧往前爬了两步然后低声解释了起来: “主子,您来的晚,有所不知。郑格格原是九爷在阿哥所时收用的跟前的宫女,因长得极好性子又娇媚颇得九爷的宠爱给破例给提成的格格。 所以郑格格出身不高可偏偏性子也不好,特别是在阿哥所时恃宠生娇几乎把后院的人都得罪边了。 后来九爷出宫建府时郑格格发现自己有了身孕,因怕被人谋害了就一直瞒着没报。可不想千防万防,最后还是在搬家出宫的路上出了事儿。 郑格格坐的马车被人惊撞侧翻了,她人被压在车子底下,当时血就流了一地,后来虽被救出来,可孩子却没了,以后也不能再生了。 郑格格经不住这打击,郁结于心,坐小月子的时候就病了。后面又发生了些事儿没多久人就没了。 郑格格走后香兰院原贴身伺候的一等丫鬟和太监被主子爷迁怒,要么发卖了要么直接杖毙了,其他没什么名分的则都给赶到了庄子上。 奴才走运那天恰好不在府里当差就躲过了一劫,再加上奴才同前院儿的何公公有些故旧,求了他多番打点才暂时留在了这府里。 可因着奴才先前是香兰院的人,有资格用奴才的几位主子要么以前被郑格格得罪死了,要么嫌奴才晦气,均不愿收留奴才。是以奴才才会暂时被分到杂役房当差,只等到时候被退回内务府呢。 奴才心想着主子您入府晚同郑格格没有旧怨又是个心善的,也许同旁人不同愿意收留奴才,所以今天才想着赌一把投靠您的。若主子肯收奴才,奴才定会忠心耿耿,为主子当牛做马,绝无二话!” 张茉没想到这小梁子背后竟会有这么长的一个故事,而且听来还跌宕起伏!她惊的顿了好一会儿,才认真思考了起来。 第8章 贱人都该去死 这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不过是算计的手段高明还是低劣罢了。 郑格格的故事一听就知道里面猫腻不少,果然后院就是没有硝烟的战场,不长眼不长心的人只能早早领盒饭。 张茉觉得脖颈处有些发凉,下意识地扯了扯被角。 这她丫后院根本就是个吃人不吐骨头的狼窝,要想活得长久必须活得低调。坚决不能去霍霍九爷,也坚决不能让九爷来霍霍自己。 至于这个小太监的确是个不错的人才,张茉私心里的确是想收下他,但奈何现在她还没那个资格呀。于是叹了口气,她不得不遗憾地说道: “你的心意我领了,但前程却是不敢应你的,毕竟现在我自己都半奴半主的没什么前程,哪有能力允诺别人?” “主子,您可千万别小瞧了自己。您福大命大,只要过了这次的关卡,以后定会有好日子的。 奴才知道主子现在为难,主子不用担心,奴才还有两个月时间还能等得。只要主子心里存着奴才的事儿就行。奴才在这里先给主子磕头,谢主子恩典了。” 张茉本想委婉地拒绝梁满仓然后让他另寻他法的。可怎奈这小太监似是就认准了兆佳黛雅,现在都开始磕头谢恩了! 张茉惊讶地看着现在兴高采烈地梁满仓和喜儿觉得十分的不可思议。 这兆佳黛雅不就是个守城门的破落户家女儿吗?为什么这俩奴才都笃定了她能一飞冲天呢? 是这里面还有什么她不知道的内情吗?还是这俩奴才实在没别的指望,只能押宝在她这里了? 张茉觉得有些头疼,但看着这二人纯真的笑容一时间也不忍心打扰,便只好硬着头皮先认下来了。至于以后有没有机会真的把这小太监弄过来,就看天意吧。 最后她挥了挥手赶了这两人外面高兴去,她得再睡个回笼觉了,这一整天折腾的实在辛苦。 听雨阁终于消停下来了,福如院里却变成了一片狼藉。 董鄂姝容自得了九爷把后院管家权交给戴嬷嬷,还让戴嬷嬷去给听雨阁送东西的消息后,整个人就气疯了。 砸碎了一套上好的青花瓷摆仍觉不能泄愤,她便又狠狠甩了一等丫头珍珠几个耳光,然后厉声呵道: “说!到底怎么回事儿?!是不是听雨阁那个小贱人去跟爷告状了?我就知道不能留她!贱人!贱人!都是贱人!都该去死!” 阮嬷嬷眼瞅着福晋脸上的怒气越来越盛,面容也越来越扭曲,不由得深深叹了口气。 福晋是她一手带大的孩子,在她眼里哪哪都好,就是性子太钢,脾气太暴,所以现在跟着九爷的日子才过得才这么磕绊。 看了眼珍珠脸上已经肿起的红手印儿,阮嬷嬷也没敢帮她求情,只悄悄给屋外面守着的玛瑙使了个眼色,让玛瑙去给珍珠寻些消肿的药膏先备上。 “嬷嬷,不行,还是让咱们的人动手吧!那小贱蹄子留着终究是个祸害!现在还没怎么着呢,就敢勾着爷卸了我的管家权了,若是真让她起来了,那还了得?!” 急切地在屋子里来回走了两圈后,董鄂姝容终于下定了决心,立刻就转身对阮嬷嬷吩咐了起来。 听了她的话后,阮嬷嬷并没有立刻应声,而是扶着她走到一边的主位坐下来,然后才开口劝慰道: “福晋息怒,咱们现在得的只是些小道消息未必就可信,切记贸然行事啊。 再说主子爷既把后院的权利都交到戴嬷嬷手上,定然是对福晋最近的行事有所不满了。若如此,咱们福如院现在更该谨慎行事,万不能再让主子爷抓到把柄了。 听雨阁那贱人的命事儿小,主子爷的心思事大。福晋且不可因为一些小事跟主子爷离了心啊。” 阮嬷嬷的这番话是正正打在了董鄂姝容的痛处,也让她不得不咬着牙暂且先冷静了下来。 见福晋的火气小了一些,阮嬷嬷才把珍珠喊过来重新问话: “仔细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儿?刚刚福晋也是一时气急,晕了头才出手的,你这丫头也实心眼儿,怎么就不知道躲呢?福晋到底是疼惜你的,已经让玛瑙去帮你取药了,你可别自己钻牛角尖啊。” “奴婢不敢。” 珍珠和玛瑙具是董鄂姝容的陪嫁丫头,从小就跟在阮嬷嬷身边学规矩自然听得懂阮嬷嬷这是在帮她找台阶下。 她又不是个傻的,就算是心里真的对福晋有恨,也不万敢这会儿表现出来。 所以听了阮嬷嬷的话后她赶紧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才小心地到福晋身边把先前发生的事儿又详细说了一遍: “奴婢是在大厨房那边遇到的戴嬷嬷身边的蜜果的,听蜜果说是主子爷今天刚吩咐的让戴嬷嬷跟秦管家交接后院的账目。 她还说戴嬷嬷忙不过来,吩咐了她去库房寻一些上好的药材拿去给尹大夫瞧瞧,说晚些时候要送去给听雨阁的。” 珍珠这话初听起来的确像是听雨阁在惹事可却经不住仔细推敲。阮嬷嬷盯着她看了会儿,然后突然问道: “听雨阁可有人往前院递信儿吗?” 听雨阁那边福晋都是交给珍珠着人去盯着的。阮嬷嬷不信珍珠敢漏报这么大的事儿。 果然,听了阮嬷嬷的问话,珍珠先晃了下神,然后赶忙摇了摇头。 “没有!因为原先说那主儿是撑不过今天的,奴婢怕她死后生乱子,早就着人把听雨阁盯了个密不透风。 她那院子里总共就只有一个脑子不精明的小丫头,今儿个一整天忙得半步都没出听雨阁的院子,听说连午膳都没去提。 就只后院一个杂役小太监帮她们往城南递了回话,后来还是多靠了阮嬷嬷的安排,那主儿的娘家哥哥和外面请的郎中才能顺利进府的。 所以奴婢敢肯定,听雨阁跟前院半点都没搭边儿。” 珍珠这番话说的极自信,与阮嬷嬷先前所了解到的消息也大致相同,所以阮嬷嬷听后点了点头,没再追问听雨阁的事儿,而是仔细思问起了旁的来: “主子爷是几时回府的?回来后是直接见的戴嬷嬷吗?此前还见过别的什么人吗?” 阮嬷嬷问的这些倒是珍珠先前疏忽的,她微微皱了下眉头,想了想后回道: “门房那边说主子爷是快到晌午的时候回来的。回来时是带着十爷一起的,在书房里跟十爷说了会儿话后才招的戴嬷嬷和秦管家。 十爷到现在人还没走,说是跟主子爷在前院儿里喝多了就在厢房里安置了。主子爷担心十爷用不惯外人伺候,还让何玉柱去十爷府里专门把张顺给叫来了。” 阮嬷嬷一听跟九爷一道回来的还有十爷,脑子就一阵抽疼。 这十爷跟九爷的交情好的就跟一个人似的,可不知为何十爷偏偏就是跟她们福晋犯冲,而且十爷还是一根筋向来不给人面子。 他若来这府里三次,就能有两次让福晋栽跟头。所以这回福晋被主子爷卸了管家权的事儿保不准可能根源还是在这十爷身上。 她叹了口气后,无奈地挥退了珍珠,让她先下去找玛瑙上药,然后才凑到董鄂姝容跟前小声说道: “福晋,老奴瞧着这事有蹊跷。福晋可还记得,听雨阁那主原因着进府就带了晦气,次日便被九爷让人关到柴房里去了。 后来九爷事多把这茬给忘了,咱们还想着若她在柴房里多关两天都用不着咱们动手了。 可不想后来十爷却突然提醒了九爷这主的事儿,接着九爷晚就宠幸了她。所以老奴想这次的事儿说不准仍跟十爷身有关。 那戴嬷嬷是宜妃娘娘放在咱府里要荣养的人,也是人老成精的。她那边的消息珍珠得来的怕做不得准,还是让老奴亲自走一趟帮福晋探探话,然后咱们再从长计议吧。” 听了阮嬷嬷这番话,董鄂姝容脑子终于也跟着转了过来,然后点了点头,可脸上的怒气却依然很盛。 那十爷也是个不讲理的人,自己又没什么地方得罪他,可他却偏偏事事都要与自己作对,实在可恨! “嬷嬷,十爷几次三番地给那小贱蹄子铺路,你说到底是为了什么?莫不是那小贱蹄子是十爷摆在咱们府里的内应?再或者……是十爷看上她了?” “哎哟,福晋慎言啊!您这话要是让九爷听了,可不得了啊!” 阮嬷嬷虽然也不喜十爷,但怎奈九爷待十爷是真真的好,连五爷这个亲哥哥怕都没十爷在九爷跟前得脸呢。刚刚福晋那些话说的简直诛心,若被九爷知道了定会恼了福晋的。 阮嬷嬷紧张地往外望了望,见珍珠、玛瑙都没在门口,剩下的几个小丫头也守得远远的,定是听不到她们这边的话,她提着的心才敢放了下来。 董鄂姝容也不是个傻的,刚刚话一出口她就知道自己说的过火了,可有时候她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性子,这会儿她也有点儿拉不下来面儿只好把脸转向了另一边。 阮嬷嬷哪里还不了解她?可眼瞅着福晋近来行事越发没得章法,连珍珠都被打成那样了,阮嬷嬷很担心以后会劝不住福晋。于是想了想后开口提议道: “福晋,等这事儿的风头过了,就请夫人过府来瞧瞧吧。 管家权丢了不是小事儿,由夫人帮福晋梳理一番也好让人放心。” 董鄂姝容的额娘伊尔根觉罗氏可不是个简单的人物,单看董鄂七十这么多年来十几房的小妾,就只投靠在了她手下老实听话的三个小妾有过生育且诞下还都是格格,就可见她的手段如何了。 请她过来帮董鄂姝容支招的确是得上上之选。就连董鄂姝容自己听了,都不由得点了点头。 第9章 谣言四起 张茉这一觉睡得很沉,直到天色彻底转黑时,她才终于餍足地睁开了双眼。 可她一睁开眼睛就被眼前的景象给吓到了! 她的小喜儿搬了个绣墩正满脸激动地坐在她床前,仿若是研究什么稀罕物件一般紧紧盯着她呢。 她惊得猛抽了一口气,不由自主地往后撤了撤,然后才稳住心神按着胸口嗔怪道: “你干什么,吓死我了。” 喜儿听主子这么说,脸上就露出了三分懊恼,可却仍不改满眼的激动,语带欢快地解释道: “主子,有个大好事儿,奴婢可一直等着您醒了,好第一时间告诉您呢!” 大好事儿?听喜儿这么说,又见这小丫头激动的一双小眼睛都开始冒星星了,她也来了兴致,便笑着问道: “那你说来听听是什么大好事,可是提前放月例银子了?” “主子!您怎么能净想着那些俗物呢!” 被逗了后的喜儿有些不高兴,就朝天翻了个白眼。 不想她这可人小表情让张茉觉得更好玩了,便伸手捏了捏她肉乎乎的小脸儿,然后才一本正经道: “好,主子不想那些俗物了,主子听咱们喜儿说好事儿。” 这回喜儿满意了,两手一托腮就高兴地絮絮叨叨了起来: “主子,奴婢刚刚去提晚膳,然后听潘海说了个事儿。 哦,对了,潘海就是大厨房张师傅的小徒弟。 他说九爷因为先前福晋不许尹大夫给您治病的事儿恼了福晋,就停了福晋的管家权,还禁了福晋的足。 嘻嘻,听说福晋知道后发了好大的火,还打了贴身伺候的珍珠姐姐撒气,把珍珠姐姐的脸都打破相了。 啧啧啧,珍珠姐姐今年十九了,听说正在相看人家呢,这下估计要婚事艰难了。 嘿嘿,不过话说回来,九爷对您可真好,是把您彻底放到心坎坎里去了呢。 您以后的日子要好起来了呢!” 喜儿这边还在絮絮叨叨地说着对未来的憧憬,可张茉却已经彻底听傻了! 她拿一副看疯子般的表情看着喜儿,很想知道这小丫头到底长没长脑子?! 最后在她骇人的目光的注视下,喜儿才终于感觉到了不对,止住了欢快的表情,不解地问道: “主子,您怎么了?难道不高兴吗?” “高兴?!高兴个屁啊!” 忍无可忍,张茉爆了一句粗口。 自己不过就睡个觉的功夫,怎么好不容易保住的这条小条命就又悬了呢? 单想想梁满仓讲的那个张格格的故事就知道这后院里没一个人是简单的了。 而且那个海王九爷也不是是什么好货色! 他若真想护住张格格,张格格哪还能出事儿? 啊呸! 分明就是没对人家上心嘛! 连张格格这样的他都没放在心上,自己又算哪根豆芽菜?! 现在这局面分明就是有人在拿自己做筏子设套呢! 虽不知那设社套之最终的目的是什么,可现在却是把自己放在了火堆上烤呢! 哎哟哟,心塞啊,郁闷啊,焦虑啊,害怕啊! 种种情绪一股脑地涌上心头,张茉顿都没有勇气再继续生病了。 一骨碌从床上爬了起来后,她暴躁地在房里来回走了两圈儿,然后又一屁股重新坐回到床上,手指着喜儿颤颤地说道: “快,快把你听到的事详详细细跟我说一遍! 还有,戴嬷嬷是谁?珍珠又是谁? 这她妈的......呼,不气,我不气,把府里重要的人都给我详详细细地说一遍!” 张茉压着心头翻滚的焦躁对喜儿吩咐了一通。 可等她把事情的始末听了一遍后,又顿觉自己的头在一抽一抽地疼了。 自己怎么这么倒霉,赶上的这些都是什么事儿啊?! 唉,虽不知福晋到底是因何被停的管家权,但若整个后院都疯传是因为她,那怕她离死期也就真的不远了。 她烦躁地抓了抓头发,然后看了看眼前还呆呆傻傻的喜儿,无奈地闭上了眼睛,然后咬牙说道: “你去看看梁满仓在干什么,让他赶紧来我这儿一趟,就说我有要紧的事儿找他。” “哦,可是主子,您还没用晚膳呢。您一天都没吃东西了,要不喜儿先伺候您用了晚膳,然后再去找小梁子吧?” 此时喜儿还有些分不清轻重缓急,注意的重心竟然在吃饭上。 张茉快心急如焚了,见自己的丫头还傻站着想摆膳,气的一张脸就沉下了脸来。 因为她的表情太过吓人,喜儿脑子终于清楚了,然后再不敢耽搁,噌地一下就跑了出去。 见此张茉小小地松口气了,可不想还没一会儿的功夫,刚刚跑出去的喜儿又倒着小腿儿哒哒哒地跑了回来,然后一进院子就大声叫道: “主子,奴婢在门口遇见了戴嬷嬷,她带着尹府医来给您瞧病了。” 什么?戴嬷嬷?先前喜儿说的这府里的那个管事大嬷嬷吗?她来做什么? 张茉有些闹不清楚状况,但眼瞅着戴嬷嬷都已经跟着喜儿进院子了,她来不及再想其他,只能赶紧调整了下表情吩咐道: “快,请戴嬷嬷进来!” 戴嬷嬷是个年近五旬的妇人,头发上有些杂色,可身子骨却硬朗的很,行动间仪态规矩更是无可挑剔。 只是因为年岁大了,脸上总着挂着一丝慈祥的笑容,让人一看就容易心生好感。 可能在宫里妥妥帖帖伺候宜妃娘娘二十年,最后还这般顺顺利利全身而退的人又哪可能会是什么善茬? 张茉只略微看了下这戴嬷嬷对规矩体面的拿捏,就心下有了计量,然后赶紧从屋里起身向外快走了两步迎了上去。 果然她赌对了,后面就见戴嬷嬷对她的起身相应的举动非常受用,在屋门口脸上就露出了笑容,然后遥遥冲她微微曲膝行了个礼。 既已心知对方的癖好,张茉就断不会再坦然受戴嬷嬷这一礼了,她赶紧半侧开了身子,然后让喜儿扶戴嬷嬷进门落座看茶,自己则陪坐到了一边。 她这样也正好给了戴嬷嬷细细打量她的机会,然后就见戴嬷嬷脸上留出了些了然的神色。 上次戴嬷嬷见她还是她刚穿越过来的那个晚上,因为一切都慌慌张张的,戴嬷嬷只远远瞧见过她一眼,并未看清她的长相。 现在能这么近距离观察了,戴嬷嬷就发现之前听到的那个传言果然还是有几分靠谱的,这兆佳主子的眉眼同纯佳格格长的很有几分神似。 难怪九爷会在外头一眼就相中她呢。 只是这兆佳主子人还没长开,此前养的又不好,瘦瘦小小的有些不耐看。 若是好好养上一段儿,等长开了,定会是个上等的美人儿呢。 第10章 总有刁民想害朕 张茉被戴嬷嬷看得心里有些发毛,感觉自己就像那案板上的鱼,正在被人研究是清蒸好呢还是红烧好呢。 她尴尬地笑了笑,然后微微清了清嗓子,略带谨慎地问道: “嬷嬷,不知道您突然大驾突然光临是有什么事吗?” 戴嬷嬷听张茉突然这么说,神色愣了下,然后就呵呵笑了起来: “兆佳主子折煞老奴了,老奴算哪门子的大驾啊。 都是九爷听说了您的事儿,知道您受委屈了,所以特地让老奴带尹府医过来给您诊治的。” 说着,戴嬷嬷就伸手指了指她后头跟着尹府医。 然后便见原本隐在暗处的一个男子,恭敬地上前一步,给张茉见了个礼。 张茉看了看此人,秀眉微微皱了皱,然后客气又疏离地说道: “多谢九爷挂念,只是我现在已经大好了,就不必再劳烦尹府医了。”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张茉可不想领这份来的有些莫名其妙的好心。 更何况眼前的尹府医长得一副尖嘴猴腮样,看着就让人心情不好。 不过她拒绝的这么干脆还是有点惊到戴嬷嬷。 只见戴嬷嬷脸上的神色有些许尴尬,但也就那么一会儿的功夫便又重新换上笑脸。 然后戴嬷嬷让让尹大夫先去外间等着,自己则和善地跟张茉解释了起来: “老奴估摸着,兆佳主子怕是被先前的事儿给吓到了,所以才会对尹府医这么戒备的。 其实这里面全是一场误会,九爷他此前并不知晓您生病的事儿,所以也没对尹府医吩咐过什么。 还是今天晌午九爷在府门外看见了都泰少爷,才知道的实情。 虽然这个月里咱们府上祸事不断,但那都是因为九爷忙于外务无暇顾及府里,才会让小人有了作乱的机会,闹的各位主子们都不得安宁。 但兆佳主子您是个有大福气的,千万莫要拿自己同那些无福之人相比。 九爷既然已经插手了,就断不会再让那样的事儿发生在您身上,您大可放心。” ...... “嬷嬷,你在说什么?我没有听懂。你让我不要同谁相比?她们怎么了?” 戴嬷嬷的话,听得张茉一头雾水,前后不搭,完全摸不到头脑。 最后没办法,她只能开口直接问了,免的大家都在这里打哑谜。 其实这也怪不得她,她才穿到兆佳黛雅身上几天呀,之前还多半昏迷着的,对府里的事自然不知道什么了。 而且看喜儿同意迷迷糊糊的样子,就知道也是个靠不上的,还不如直接问戴嬷嬷呢。 戴嬷嬷没想到她解释完之后兆佳主子竟会是这样的反应。 她惊讶地看了看兆佳主子,又看了看兆佳主子身边一脸蠢笨不着调的丫头,心里就不由得有了几分感慨。 这世上还真是傻人有傻福啊。 于是她把喜儿也支了出去,等屋里再无旁人时,她才缓缓叹了口气,然后开口解释道: “没想到兆佳主子进府这么久,竟是阴差阳错下对后院里最近发生的事儿全不知情。 唉,可能这就是天意吧。 咱们九爷是三个月前从宫里搬出来开牙建府的,可从上个月开始这府里就一直不太平了。 先是两个颇为受宠的侍妾莫名其妙在后花园的莲池边儿双双落了水,等伺候的人废力把她们打捞上来时已经晚了。 再是一个曾有孕的格格小月子里被人在汤药上动了手脚,夜里就突然血崩了,贴身伺候的下人却直到第二天叫起时才发现那满床的血。 最后是府里一个通房丫头饭食上误用了相克之物,等到府医赶过去就已经救不回了。 九爷开府还没几个月,后院里就接连发生这些不祥之事,自然就生出了许多不好的流言来。 所以九爷下决心要把这后院儿好好梳理一番,知道了您的事儿后,就专门让老奴带着尹府医到您这儿走一遭了。 这一来是想看看您身子上是否还需要什么调养,二来也是想告诉众人,您这儿入了他的眼,好震慑下那些邪祟肖小。 所以您大可放心,不必防备尹府医的,他这次是听命于九爷呢。。” 张茉坐在一边静静地听着戴嬷嬷讲故事,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乖巧懂事,可内心里却早已在汹涌澎湃地MMP了。 一月之内,这府里就有两个女人被淹死,两个女人被毒死! 她深刻怀疑这他妈到底是皇子后院啊?还是内务府大牢啊? 她惊得已经在内心暗暗数了无数只草泥马了,可表面上却仍要装出一只单纯无辜被吓傻了的小白兔模样! 果然她这番形神俱佳的表演后,戴嬷嬷看她的眼光多了两分暖意。 可殊不知现在表面既弱小又可怜的她,正在飞快消化着得来的巨大的信息,同时腹黑地计算着自己的利弊得失。 刚刚戴嬷嬷所说的死了的那四个女人中,小月子里被人下毒手的格格,应该就是小梁子先前的主子郑格格了。 另外三个女人的事儿,她想后面她应该也能从小梁子那儿打听到详细的信息,可先按下不提。 但仅凭现在情报来看,她也已经差不多能断定这些命案的背后都有福晋的手笔了! 正因为是皇子嫡福晋,所以动起手来才敢这般凶残且无所顾忌啊! 因为就算被抓到了,九爷能发做的也只是下人而已。 发作嫡福晋?开什么玩笑,皇家哪能丢得起这脸? 但估计现在是可能福晋动手实在太多,终于终惹得九爷和宜妃娘娘也看不下去了,才用现在的办法在变相惩罚福晋。 都是大神们的恩怨,本跟自己这根小小的豆芽菜没啥关系,可为啥他们一个两个都不愿意放过自己,非要拿自己做筏子呢? 怀着万分悲愤且恼怒的心情,她死咬着后槽牙才控制住了脸上的表情没有太大变化,然后她小心翼翼捏腔捏调地说道: “嬷嬷的意思我明白了,只是还有一事想同嬷嬷求证一下。 今日有谣言说是因着我的病福晋被九爷停了管家权不说,还被禁足在了福如院里,不知这事……” “兆佳主子,您这是打哪儿听到的荒唐之言啊?! 九爷几时禁福晋的足了? 至于这管家权的事儿就更同您并没有什么关系了。” 张茉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满脸惊讶的戴嬷嬷给打断了,然后她二人一同愣住了。 这谣言来得实在太过诡异。 看着戴嬷嬷脸上毫不掩饰的惊诧和厌恶,张茉明白自己怕是中招了。 很可能这所谓的谣言从头到尾就只有喜儿一人听到过,目的就是为了让喜儿传给自己! 奶奶个腿儿啊,到底是谁这么混蛋?!这样折腾自己是想对付自己还是想借自己的手对付福晋? 弄清楚状况后,张茉不禁在心里恨恨地把那躲在幕后暗戳戳出手的王八蛋的祖宗祖宗十八代都给臭骂了一通! 但奈何现在的她实力还太过渺小,又初来乍到,遇上这种事儿只能给自己先找个大粗腿赶紧抱上,以防自己活不过两集就嗝屁了。 显然这会儿她跟前最大的粗腿就是戴嬷嬷了。 于是她暗地里狠狠拧了下自己的大腿内侧,然后憋得眼眶微红时,才委屈巴巴地对戴嬷嬷说了自己从小喜儿那儿听来的话,然后又可怜兮兮地跟戴嬷嬷讨主意问该怎么办。 张茉说的这些事儿显然戴嬷嬷也没想到,那流言不光编排了九爷和福晋,还把她,阮嬷嬷和珍珠都卷进去了。 然后又刻意透过兆佳主子跟前这个傻兮兮的丫头传给了还在病中的兆佳主子。 这一番布局可真是心思歹毒啊! 想到这些,戴嬷嬷眼睛里闪出了一丝厉色,然后再看眼前毫无防备能力的兆佳主子,她说话时就更真心了几分: “兆佳主子放心,既然老奴领了这后院的差事,就定会给您一个交代的。 只不过您跟前这个丫头却实在不是个得用的,听说是之前福晋院里的阮嬷嬷临时调拨过来给您的,既然这样不如老奴再给您换个机灵点儿的吧。” “这......” 事涉小喜儿,戴嬷嬷的提议虽让张茉有几分心动但也一时拿不定主意。 犹豫了会儿后她先开口问了件事儿: “如果我这儿换了人,喜儿会怎么样?” “自然是哪里来的再回哪里去?这般蠢笨的丫头想来也是成不了什么事儿的,回原处对她未必不好。” “可是……” 听戴嬷嬷的话如果自己不要喜儿了,喜儿就只能回原来当差的地方,张茉就不忍心了。 喜儿原是府里洗衣房的粗使丫头,她同自己讲过在那边经常被人欺负,日子过得十分艰难。 后来还是阮嬷嬷把她拨到自己这来才救了她一命。 这种情况下自己再把她送回去实在有些残忍。 仔细思量了一番后,张茉终于拿定了主意: “嬷嬷的好意我心领了,只是喜儿这丫头也不容易,我不忍心看她再过回以前的日子,就还是把她留下吧。 不过嬷嬷你看,我入府也这么些天了却一直不知道自己是个啥名份,不知嬷嬷可否能帮帮我? 听说府里的侍妾身边伺候的人除了丫头外还能有一个小太监,月例银子更是有二十五两之多。 我家是个啥样子嬷嬷想来也听说过,我额娘日子过得实在辛苦,我这做女儿的以后不能在她跟前尽孝了,若能在银钱上多帮衬帮衬家里也是好的。 我阿玛和哥哥在外城门当差,一个月里能拿回家的俸禄也不过二十两而已,若我能得二十五两,就能帮到家里不少了......” 张茉的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开始悄悄观察起了戴嬷嬷的神色。 只可惜以戴嬷嬷的道行,心思还不是她能轻易猜到的。 后面只见戴嬷嬷略微沉吟了下,便坦诚地说道: “兆佳主子的意思老奴明白了,只是这事儿老奴做不得主,定是要问过九爷才行的。 不过兆佳主子若是有合用的小太监倒可以先跟老奴说一声,只要九爷允了您的位份,老奴可以行个方便把您想要的人调过来。” 第11章 热乎乎新鲜出炉的小侍妾 张茉虽然有几分失望,但也大概料到了戴嬷嬷不会当场答应她。 所以听了戴嬷嬷的话后,她毫不犹豫地就把梁满仓的名字报了上去。 戴嬷嬷是知道梁满仓的,所以一听这名字就知道张茉要的是谁了,然后便不禁有了几分惊讶。 细细说来这梁满仓在阿哥所时同何玉柱还有几分交情,就是运气实在不好。 上回郑格格出事若没何玉柱保他,他大概早就被撵回内务府了。 只可惜后院的各位主子们都不识人,竟然没一个愿意收留他的,现在倒是便宜了兆佳主子。 不过看兆佳主子对喜儿的态度便知是个宽厚的主子,梁满仓跟着她以后也不吃亏。 心里思量了一番后,戴嬷嬷觉得这个她还真能做主,便点了点头,算是应下了。 张茉见这回戴嬷嬷应得爽快,自然后面也愿意配合戴嬷嬷的差事。 所以尹大夫重新进来要帮她诊脉时,她就没再推却了。 不过尹大夫也是个聪明的,心知兆佳主子最信任的肯定还是自己娘家哥哥带进来的大夫,他也乐的不用多蹚什么浑水。 所以一番号脉后看了看先前那大夫留下的方子,见没什么问题,便道可继续用,只是建议将些药材换成上品的。 戴嬷嬷此番本就从前院的库房里取了上品的药材出来的,所以听尹府医这么一说,便直接叫了跟在自己身后的蜜果把东西呈上来。 蜜果是前院的一个三等小丫头,平日里都是跟在戴嬷嬷身边跑腿儿。 听戴嬷嬷叫自己了,她“哎”了一声就利索地把一直捧着的五个盒子依次在桌上摆开了。 张茉对喝中药着实半点兴趣都没有,听戴嬷嬷介绍这些年份极佳的上等药材时,她就有些兴致缺缺了。 但在戴嬷嬷跟前她还是擎着一张感恩的笑脸,一直陪到了最后。 等所有人都终于离开了,她才一屁股坐回到椅子上,整张脸也跟着垮了下来。 哎呀妈呀,演戏可真不容易啊,累死她了。 “喜儿,别折腾那些东西了,赶紧摆饭,我饿了。” 一回头,看到喜儿正欢天喜地地围着那堆破盒子团团打转,弄的张茉眼都快晕了,她就赶紧给喜儿吩咐了点儿事儿干。 经过这么一通折腾,此前再没胃口,自己这会儿也饿了。 ... 却说这厢听雨阁里张茉开始用晚饭了,那厢金玉院里胤禟同胤?的酒才算醒过来。 待二人要出门之际,听何玉柱说戴嬷嬷从后院回来了,胤禟略微犹豫了下后,还是决定先把人叫来问问。 此时胤?还有点不在状态,坐在椅子上正懵圈儿。 胤禟看了他一眼,便吩咐何玉柱先给他上了杯茶醒神儿,自己则有一搭没一搭地翻起了鸿运楼的账来。 没一会功夫就见戴嬷嬷进来请安了,胤禟便开门见山地问了她后院现下如何了? 戴嬷嬷早从玉柱那听说了九爷和十爷等会儿还要赶着出门,所以听九爷这么问,便赶紧言简意赅地把后院的事儿都说了一遍。 福晋那边自然是最不满的,不过有阮嬷嬷劝着,倒也没出什么乱子。 另外的三个格格都是好说话的,侍妾那里戴嬷嬷就只去了兆佳主子听雨阁,其他的是让让蜜果跑了一趟。 不过兆佳主子问位分的事儿,却是需要让九爷给拿个主意的。 戴嬷嬷便主要捡这个跟九爷特别提了提。 初听戴嬷嬷说那兆佳氏想求个侍妾的名分,胤禟还有些不可置信。 又仔细问了一番,确认那丫头是看上了侍妾的月例银子,并能多出一个伺候的小太监后才有了这样的想法,胤禟就十分鄙夷地轻嗤了一声。 这会儿胤?也已经渐渐回了神来,听了戴嬷嬷和胤禟在说什么后,他十分惊讶地问道: “九哥,你后院儿的几个格格不都是汉军旗的吗? 兆佳氏怎么说也算满军旗的大姓了,还有马尔汗那么个兵部尚书撑着,她怎么就只想混个侍妾呢? 侍妾平时都是上不得台面儿的,她不知道吗?” 胤?问这个其实是有些失礼的,听得戴嬷嬷忍不住嘴角都抽了。 但胤禟一贯不在乎这些,他先允了张茉的请求,让戴嬷嬷去办,然后才鄙夷道: “没见识的东西,眼窝子就是浅呗。不过就算爷赏她一个格格的位分,她就能跟马尔汉家攀上关系了吗? 现在她自己求个侍妾,倒也省了爷还得再费心去母妃跟前帮她说和了。” ... 因为胤禟发话了,张茉这个小小侍妾的位分很快就热乎乎新鲜出锅了。 戴嬷嬷办事的速度也很感人,次日一早就把梁满仓给调到了听雨阁。 梁满仓接到消息说兆佳主子升了侍妾时还有几分惊讶,怎么就只是个侍妾呢? 不过想到兆佳主子心里记挂着他的事儿,这么快就把他调过来了,激动之下也就没再往深里想。 主子还年轻,以后机会多的是,也不必急着争现在的一时一刻。 他开开心心地收拾好自己的东西去了听雨阁。 这会儿张茉也刚吃好早饭,坐在上首看着因为梁满仓的到来,喜儿都欢欣鼓舞的样子,她也跟着笑了。 抱上戴嬷嬷的大腿果然吃的香啊,原以为多难办的事儿分分钟就让戴嬷嬷给搞定了。 只可惜关于那些流言,戴嬷嬷却并没给一个明确的回复,就先把潘海给赶出了府。 那潘海明摆就是别人放在外面的一颗棋子,戴嬷嬷把他赶出府,后面还怎么继续查呢?难道是要罢手的意思吗? 对这个的结果张茉心里有些不爽,可也知道现在的她还没愤怒的资本,就只能先咽下这口气了。 “小梁子,以后你跟喜儿两人分开当差。喜儿负责这听雨阁里面的事儿,外面的一应打点就都交给你了。 你在外行走要多加小心,这段时间凡是福晋那边的人咱们都绕着走,其他院子的人也能避就避,咱们现在是越低调越好。” 眼看下面的两只高兴的差不多了,张茉便开口分派了下差事。 喜儿这丫头她还是圈在身边儿才能更放心些,没得放出去再被人给算计了,可就辜负了她费事扒拉把人留下的那份儿心了。 喜儿脑子不清明,自然想不明白主子这番安排的深意。 不过她有个好毛病,就是想不明白的事儿便不想了,所以听了主子的安排后,她也只惊讶了那么一小会儿,便又恢复了没心没肺的傻笑。 倒是梁满仓听懂了,但也什么都没说,只暗自庆幸自己跟了个好主子。 张茉没去细看梁满仓脸上的表情,这会儿她的心思全被另一件事儿占据了,现在终于逮着了机会,自是要好好问问的: “小梁子,给我讲讲府里最近死的那四个女人都是怎么回事儿吧。 昨天戴嬷嬷只说了几句,我也不好多问。 既然你以前是郑格格院子里的人,想来知道的该更清楚些。” 梁满仓早料到主子迟早会问这些了,只是没想到主子最先竟是从戴嬷嬷处得来的消息。 他略微整理了下思路,便把自己知道的都详详细细讲了一遍: “回主子,郑格格的事,奴才上次已经跟您说的差不多了。 只是有一点,郑格格的死状实在太过凄惨,所以九爷对外封了口,说郑格格是因病暴毙的,凡郑格格屋里用过的东西当天也都给焚了。 何主子和宋主子两个则是半年前八爷送给九爷的侍妾,这二人模样、身段儿、才情样样都顶好,有传言说八爷曾把她们弄到扬州特别调教过。 只是不知这二人因何结了私怨,自进府开始就矛盾不断。 可偏偏福晋分给她俩的院子又是挨着的,因而她俩三天两头总会闹上一场,大家看多了也就不大注意了。 后来她俩在莲花池落水的事,也的确是跟着的人疏忽了,待把人捞上来时已经什么都晚了。 至于最后一位胡姑娘误食相克之物中毒的事儿,奴才知道的却不多。 只听说胡姑娘原是福晋院里的一个三等丫头,模样长得颇为出挑。 有一回九爷在福晋院儿里,是她给伺候的,后来就被九爷给接到前院了。 只是不知为何九爷把她接走后一直没给她抬身份,大家便都当她只是九爷的一个通房了。 若非是她这次出事儿,怕很多人都忘了还有她的存在了。” 小梁子讲事儿的思路十分清晰,只一会儿功夫张茉就掰扯清楚了,当然也听得有些触目惊心。 这还真是一出出的宅斗大戏,你方唱罢我登场啊! 她不由得一时间陷入了些沉思。 小梁子不知道主子在想什么,但看主子对这些似是很有兴趣的样子,他便试探性地建议道: “主子,胡姑娘因为被主子爷接去了前院,她的事儿后院里的人就都不怎么知道了。 奴才跟前院的何公公也有那么几分面子人情,主子若是想知道详细的,奴才不妨去前院探探?” 第12章 主子只想做咸鱼 阿噗— 张茉刚喝了一口茶,猛听得小梁子的话,惊的一下全喷了出来,倒害了正坐在她跟前儿剥瓜子儿的喜儿弄了个满脸。 这下张茉歉意地看了看喜儿,哄了几句让她赶紧先下去整理后,才转过头诧异地看着梁满仓问道: “前院儿的何公公?可是九爷身边的贴身小太监何玉柱?” 何玉柱身份特殊,他的名讳后院儿的人基本都知道。 张茉一问完,便见梁满仓点了点头,表示正是。这下张茉就不淡定了,再看向梁满仓时眼睛里就带上了几分警惕。 直到经过一番详细的盘问,确定了这梁满仓同何玉柱的交情并没多深,她才后怕地松了口气。 她抱上戴嬷嬷的大腿纯粹是为了让自己能在这后院暂且先安稳地活下去,但等她安排好一切后定还是要包袱款款跑路的。 何玉柱是九爷的贴身小太监,若是梁满仓跟他过从甚密了,自己可就很容易被九爷给盯上,那不是自找麻烦吗? 暗自思量了一番后,她赶紧敛了神色,然后十分严肃地盯着梁满仓异常认真地说道: “前院儿的事儿,你主子我半点儿都不想知道! 你给我老老实实的,可别耍小聪明去跟那边的人攀扯什么关系。 现在这节骨眼儿上,咱们安安静静地躺在后院做条咸鱼就行,旁的啥也别干啥也别想!” 此时张茉凶巴巴的样子十分震慑人,梁满仓不由自主地就跟着点了点头,可是点完头后他就发现不对了。 这争宠争宠,争来争去不就是争主子爷的心吗? 虽说不能明着打听主子爷的行踪,可跟前院儿拉扯些关系早就是后院儿主子们惯常用的套路了,各府皆是如此啊! 现在兆佳主子让他啥也别做、啥也别想,就打算安安静静地躺在后院里做闲鱼,那怎么能成呢? 听雨阁原就是被九爷半放手的地界儿了,兆佳主子再不努力点儿,何时才能翻身? 张茉很快就发现了,梁满仓这小太监什么都好,但总削尖了脑袋想争宠这事儿却着实让她头疼! 看着梁满仓脸上变来变去的神色,她哪里会不知道这小太监在想些什么? 于是没办法,她只好耐着性子用这小太监能理解的思路又把事情分析了一番,以免这人想不通走错了路,影响了自己的大局。 “小梁子,你说后院这么多女人现在斗来斗去,搞得这么凶残,到底是为了什么呢?” “……这,当然是为了九爷的宠了。” 后院争斗还能为什么? 主子的话问的奇怪,梁满仓听得一头雾水,但还是赶紧把心里的想法说了出来。 可不想他刚说完,张茉就轻声笑了,然后挑眉看了看他继续问道: “九爷的宠?呵呵,小梁子,你也是在郑格格跟前伺候过的人,以你看九爷的宠是能撑几时的?” 这回,张茉还真把梁满仓给问住了,他从前还真没这么想过事儿。 不过细细一琢磨就能明白主子爷虽看似风流多情却其实最薄情无情。 自通晓人事开始,主子爷在女色上就一贯混不吝,哪怕纯佳格格还在的时候,主子爷对美人也向来是来者不拒。 可不论哪种风情的美人,主子爷也就新鲜那么一阵子,然后就撂开手了。 真可谓万花丛中过,片叶不沾身。 想明白这些后,梁满仓也就大概明白了兆佳主子的顾虑。 真没想到兆佳主子小小年纪,活得却是这般通透。 可通透又有什么用呢?后院的女人生来不就是这样的命吗? 若争,宠爱也许不能长久,但不争,就半点希望都没了,那主子的后半辈子该怎么办呢? “主子,您的话奴才听懂了。 可就算主子您不稀罕那一时半会儿的荣宠,也总得为自己的以后做长远的打算啊。 若是能诞下一个小阿哥,主子的后半辈子也就算有了指望了。 现在咱们府里都还无所出,若主子能有幸诞下主子爷的长子......” “小梁子,你在想什么呢?!你脑子不会也烧糊涂了吧?!” 梁满仓的话还没说完,张茉就因为实在听不下去,开口打断了。 然后她拿一幅仿若见了鬼的表情看了梁满仓好一会儿后才满脸不解地说道: “小梁子,你好歹也是宫里跟出来的,按说这样的事儿,听过见过的也该不少了吧。 你看哪家嫡福晋平白无故,会让庶子生在嫡子头里? 你想想你那前主子为何有了身孕不敢往福晋那边报? 咱们说的再直白点儿,就现在大爷和太子逗得跟乌眼鸡似的分都分不开,你说这根源在哪儿? 康熙爷现在有没有后悔过让庶长子早于太子先蹦出来了?” “哎哟我的主子啊!您不要命了!连皇上和太子的事儿都敢拿出来说?!” 张茉最后这两句话一说完,就见原本还若有所思地梁满仓突然脸色大变,然后腿一软,整个人就不由自主地跪了下去! 张茉其实也只是想吓唬吓唬梁满仓,免得他心太大给自己惹麻烦。 可不想说着说着,竟一顺嘴儿就把历史上康熙、太子和大阿哥之间的事儿扯出来了。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特别是看到现在梁满仓吓得一脸青灰地跪在地上瑟瑟发抖的样子,她颇有一种搬起石头砸了自己的脚的感觉。 无奈,她只好又安抚了梁满仓一通,而且还接连保证自己以后再不会提这事了才算了。 最后等梁满仓终于不再浑身发抖了,她才叹了口气,然后用尽量温和的口吻说道: “去大厨房看看午膳好了没。若是好了就提来交给喜儿,然后你就先下去休息好了。” 这回,梁满仓听了主子的吩咐啥也没想,应了声便扶着门两腿发抖地走了。 他走后,刚回来的喜儿还傻乎乎地站在边上,看看主子再看看梁满仓离开的背影,满脸的疑惑,明显是仍没反应过来。 “主子,刚刚是怎么了?我怎么没看懂。” “没看懂呀,没看懂挺好的。喜儿,我问你,你喜欢这九爷府吗?” 直到此时,看着呆萌萌的喜儿,张茉突然觉得人傻有时候可能也不是一件坏事。 她轻轻一笑,应和了一下喜儿的话,便转问起了另一件事来了。 喜儿的心思浅显,没办法一下装太多东西。 被主子这么一问,她立刻就把先前小梁子的事儿给忘了,反是认真地想起了主子的问题来。 这会儿张茉已经半倚在床上,眯着眼睛有一搭没一搭地跟喜儿聊着了。 喜儿便搬了个小秀墩儿在主子跟前坐下,一边轻轻帮主子揉捏着略微有些肿胀的双腿,一边听着主子说着些她似懂非懂的不着边际的话。 不过没多久突然听到主子说让她也好好吃饭,把身体养的壮点,她眼睛一亮就想起了件事儿,然后嘴巴就瘪了瘪。 “主子,说到吃饭,奴婢可得跟您告个状呢。 大厨房边看人下菜,给主子送的膳食都是不好的。 张师傅更因为潘海的事记恨咱们院,每每都给奴婢脸色看。 奴婢原想着同他们吵一架的,可是又怕吵不过他们还会给主子惹事儿,就憋下来了。 后来小梁子来了,奴婢就同他说了这事,想拉他一起去找大厨房吵架。 谁料他非但不同意,还说以后大厨房那边都由他来跑,让奴婢以后都不用管了。 主子,他们都欺负奴婢。 哼!” 张茉听喜儿这么说,突然就把眼睛掀开一条缝,看了看喜儿气鼓鼓的小包子脸,然后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不错不错,这丫头还没傻彻底,还知道吵不过的架就不要去吵,打不过的人就不要去打。 于是她伸出一只魔爪,捏了捏喜儿肉乎乎的小脸儿说道: “喜儿放心,大厨房那边要么用权势打发,要么用银子打发。以后等咱们手里有了银子,就不怕他们不听话了。” 说到这里,她的眼睛闪了闪。 看来她的赚银大计,是时候该开始了! 第13章 薅九爷府的羊毛 两日后,都泰又带着老郎中依约来给张茉施针了。 这回梁满仓是直接守在府门口等人的。 都泰听这太监说他现在已经调到妹妹的院子里当职了十分高兴。 这小太监是个聪明且得用的,有他跟在妹妹身边,妹妹总能多几分保障。 可后面又听他说妹妹现在的位分只是个侍妾,都泰先前高兴的心情就又跌落了下来。 兆佳家是满八旗的大姓,他的那些堂姐妹们说的亲事都不错。 可他嫡亲的妹妹却是草草被带到九爷府连顶青衣小轿都没有,现在九爷更是个格格的位分都不肯给,这对妹妹是多大的羞辱啊! 想到这些,都泰心里就恨九爷,更恨自己的阿玛。 若非阿玛年轻时候不着调,早早败光了家业,又得罪了族里的叔伯们,他们家何至于落到现在这步田地? 为此都泰心里盘算着,自己以后一定要争气,才可能照顾上妹妹。 兜兜转转一盏茶的功夫,梁满仓把他们带到了听雨阁。 此时张茉正坐在椅子上同喜儿玩翻绳呢,猛听得都泰来了,她整张脸一下子就亮了起来。 终于来了,她的计划也可以开始了! 想到后面要做的事,张茉脸上就开始神采奕奕了,特别是一双大眼睛亮的喜人,倒是把先前笼在都泰心头的阴霾驱散了几分。 接着便见都泰等王大夫帮妹妹一号完脉号脉,就笑将带来的东西递给了妹妹的丫头。 “额娘给你准备了几身新衣裳,让我给你带过来。 还有你爱吃的糕点也是额娘今儿个一早做的,专门给你装了一匣子,等会儿施完了针你尝尝。” “新衣裳?额娘哪来的钱给我置办新衣裳?” 张茉听到都泰说给她带了新衣裳,又看了看都泰递给喜儿的那个蓝布小包裹,一双秀眉立刻就皱了起来。 她记得兆佳家已经快两年没有置办新衣裳了,兆佳黛雅和她额娘平日在家里穿的都是带补丁的衣裙。 他们家日子过得艰难,能填饱肚子就不错了,哪还讲究得了那些? 哥哥这次带的衣裳额娘到底怎么弄来的? 被张茉这么一问,都泰的脸色微微就有些红了,但却没打算隐瞒,只是尴尬地咳了声,才略带不自然地解释道: “你上次让我带的话,我带给额娘了。 额娘当了你那只镯子,还有她自己的一对耳坠子,一共得了八两银子,扯了一些布,找隔壁的朱婶儿和周婶儿一起帮衬着,给你赶出来了这三身衣裳。 额娘说家里也没什么好东西,这几身衣裳让你先将就着穿,等以后有银子了,再给你送好的来。” 什么?!兆佳黛雅的额娘当了自己的耳坠子?! 听都泰这么说,张茉的心就抽疼了一下。 那对耳坠子她在兆佳黛雅的记忆里是见过的,好像是她额娘嫁妆里的东西。 因为她阿玛败家,连带着把她额娘的嫁妆也都败了进去了,就只剩那么一对碧玉耳坠子还是想尽办法藏起来才保下的。 她额娘曾说过那对耳坠子是要留着给都泰娶媳妇当聘礼用的,不想现在却为了置办衣裳给当掉了。 再看看那个蓝布小包袱,张茉无奈地叹了口气,但也只能先接下了。 罢了罢了,当了就当了吧,反正也不是啥太好的东西,等以后自己再给他们置办吧。 张茉给喜儿使了个眼色让喜儿把包袱收好,然后就由着王老大夫先给自己施针了。 等一切结束后听王老大夫说自己已无大碍,后面只需慢慢调养身体即可,她便让喜儿把准备好的东西都拿了出来。 正是前几日戴嬷嬷给她送的那些上好的药材。 “哥哥,我这里除了这些暂时也没别的什么好东西。我想让你把这些药材带出去,找个铺子估估价,若是可以的话就都卖掉吧。” “什么?!你要把它们都……卖掉?!那怎么行?卖掉它们你自己用什么?” 突然看到妹妹让丫头拿出这么多的药材要卖,可把都泰给惊到了。 妹妹虽没明说,但他也能猜到这些东西定然是九爷府里拿给妹妹治病用的,这样东西怎么能卖呢? 都泰会有这般反应张茉早就料到了,不过九爷府的这波羊毛她是薅定了的,所以她浑在意地说道: “哥哥,我一个人哪用得了这么多药材。 而且王老大夫不是说了嘛,我的病已经好的差不多了,后面就只剩下慢慢调养身体了,还留着这些做甚? 不如趁现在让哥哥拿出去卖了换钱,到时候家里留一些,给我送一些,大家日子都能好过点。” 张茉的话说的很有几分道理,听的都泰也有些绕进去了,可私心里他还是觉得不该这么做。 这些药材是妹妹大病一场后才得来的,换句话说就是妹妹拿命换的,这样的东西怎么能让自己拿去卖了换银子呢? 都泰心里有结,在这事上自然看不开。 张茉皱了皱眉头,心道这都泰可真是个脑子轴的,可有些话她又确实不好说出口。 正犯愁时,边上站着的梁满仓眼睛滴溜溜转了转,看了看她的脸色,突然上前一步,凑到都泰跟前小声劝了起来: “舅爷,我们主子说的对,这眼前儿银钱对主子和舅爷才是最重要的。 至于这些个药材,虽说听着名贵,可现下放在咱们库房里没啥用,就只占地方而已。 不妨让舅爷拿去换了银钱,对大家伙都好。” 梁满仓的话说的正和张茉的心思,自然就得了她一个赞赏的眼神。 于是后面便见梁满仓胆子就放更大了,甚至在都泰跟前都吐起了苦水来: “舅爷您在外头不知道,这大家门里最是容易捧高踩低。 咱们主子在府里无宠无权,日子过得其实艰辛的很。 明面上说虽不至缺衣少食,但分到的东西却都是不好的。 主子病了这些日子,奴才去大厨房提膳,亲眼看着别的院儿里的主子都有鱼有肉,就咱们主子天天清粥小菜,可没钱打点那些个狗眼看人低的,奴才也只得忍了不敢吭声。 今儿上午后宅分碳,受宠的主子有银丝碳、螺文碳,可到了奴才去领的时候,他们却说好的都分完了,只给了咱们院二斤厨房烧火用的黑木炭。 那炭燃起来烟味儿极重,主子还在病里如何受得起? 奴才跟他们理论,他们却说府里就这个规矩,再想要好的就自己花银子出去采买。 舅爷,现在时日还短主子就已经受了这么些个委屈了,若是以后一直都没有银钱傍身,那主子日子啥年月才能熬到个头呢? 所以主子让舅爷把这药材带出去换银子,也是为以后的长远做打算呢。” 梁满仓这番话说的声情并茂,捶胸顿足,到最后时还生生给自己挤出了几滴眼泪来,可把张茉给看呆了。 原来自己竟然活的这么可怜吗?自己怎么都不知道? 连张茉都被梁满仓的话给感动到了,更何况极宠妹妹的都泰? 只见他听了这番话后惊得眼睛都瞪圆了,嘴巴也张大了! 他们家人口简单,后宅里就只额娘和妹妹,所以那些个阴私他自是没见过的。 他眉头皱的老高十分不解,然后语带愤愤地问道: “那,九爷都不管吗?他不是很有钱?怎么我妹妹的吃穿用度还要被克扣?” 都泰这般问,梁满仓也不奇怪,立刻脸上露出了既尴尬又为难的神色来,然后纠结道: “呵呵,舅爷说笑了,九爷是什么人啊,哪有工夫听这些个鸡毛蒜皮的小事儿? 再说了,咱们主子又不受宠……” 话到这里,小梁子就声音变小了,也没有再继续说下去,但效果已经起到。 都泰原本一张黝黑的脸很快就给胀得通红了,然后他咬了咬牙语带歉意地对张茉道: “都是哥哥无能,连累妹妹跟着受委屈了。 这事儿听妹妹的吧。” 说完后他又转身冲王大夫抱了抱拳: “还请老大夫能帮我们撑撑眼,看看这些药材值多少银子,我们也好先心里有个数。” 第14章 第一桶金 见都泰终于点头了,张茉心里松了口气,然后赞赏地看了梁满仓一眼,心道把这小太监果然是个得用的。 后面她便起身也对王老大夫行了个礼,如都泰一般。 此时王老大夫戏也看够了,见兆佳兄妹二人对他这般礼遇,便乐呵呵地应了下来。 药材这东西外人还真难懂行,九爷府里的物件当然都是好的,但也不是所有好东西都好脱手。 他就着那些盒子挑挑选选了半天,最后也只摘出来了半数指给张茉看: “兆佳小姐,若是想变卖银两这些比较靠谱,品相上佳却不致罕见,也说得上价。 老夫估摸着您若能寻个厚道的买主,百两银子上下总是有的。 至于另外那些嘛,那只雪参已经有些年头了且个头不小市面上极少见,若让都泰少爷带出去怕太过惹眼。 其他的那些当归、枸杞之类都不值些银子了,不如留下自用。” 张茉听了王老大夫的分说后十分惊讶,这小小几样药材就值百两银子了? 她再看那些东西时眼神就有些变了,只是可惜了那支雪参王老大夫不建议动。 不过想想来这大清的第一桶金就能倒腾出百两银子来,她也已经很满足了。 “喜儿,你把哥哥带来的那个兜衣服的包袱皮儿拿来,把这些药材都拆拆封了把盒子全留下,免得哥哥出门时被人瞧见。” 三言两语,她就指挥着喜儿就把眼前的东西都装好了。然后都泰人都还没反应过来呢,东西就已经进了他的怀里。 好在现在天儿冷,大家衣服穿的都厚,这些药材块头也不大,往怀里一塞外人倒不大能看出。 只不过是有了这些东西后,都泰整个人便有些不自在地头重脚轻了。 长这么大以来他身上还从来没揣过超过二十两的巨款呢,现在怀里的东西价值百两,他走路时脚步都有些僵了。 后面一出了九爷府,他便扯住了王老大夫的衣袖,求他帮忙给牵个线儿,看看哪里的药铺掌柜是靠谱的。 王老大夫倒是个厚道人,再加上都泰手里的也确实都是些好物件,他便带着都泰去寻了自己熟悉的祥仁药铺的掌柜。 ... 夜深时分,张茉正洗漱呢 ,突见梁满仓从外面鬼鬼祟祟地溜了进来,然后从怀里掏出了一个沉甸甸的小蓝包袱对她道: “主子,刚刚舅爷把银子送来了。 说那些东西他一回去就脱了手,一共得了一百一十两,他那里自留下了二十两给老夫人做府里的用度,剩下的九十两都给奴才送来了。 舅爷怕主子用着不方便,还专门拆分了四十两的碎银子出来,剩下的是五十两的银票,全都在这里了。” 说着,就见梁满仓把那蓝布小包袱在桌子上打开了。 其实张茉早在听到都泰已经把东西脱了手时,脸上就满是惊讶的神色了。 现在凑着烛光往包袱里看了看,果然见里面是一些碎银子并着几张银票后,她就更吃惊了,没想到事情办得如此顺利啊! 她伸手摸了摸那些银子,冰凉坚韧的触感告诉她一切都是真的,她得眉眼就弯了起来。 不过想到都泰把大头都送来了她这里,她还是有几分无奈。 “哥哥也真是的,怎么一大家子人就只留下二十两呢。罢了,以后再想办法给他送些吧。 对了,小梁子,你先前说的那些大厨房的事儿可都是真的?” 因为手里有了银子,张茉觉得可以进行自己下一步的计划了,便开口问起了今天梁满仓对都泰说的大厨房的那些事来。 记得前几天,喜儿也跟她说过大厨房那边因为潘海被撵走的事记仇她这听雨阁,经常给喜儿脸色看。 所以梁满仓说的那些,怕也不全是他自己瞎编的。 果然,后面便见梁满仓略微迟疑了下,然后道: “主子,先前奴才跟舅爷说的大厨房的事儿有五成是真的。 这府里不同位分的主子按规矩能得的膳食确实是不同的,但若有格外受宠的主子,大厨房也会多有孝敬。 再有就是,可以花银子单独点菜,也不用受规矩约束。 咱们听雨阁的膳食确实比旁的主子差了很多,除了咱们没有银子主子又不受宠外,还因为这些日子主子都在病中,也不好碰那些荤腥,所以便一直都是清粥小菜了。” “哦,原来是这样呀……” 听了梁满仓的话后,张茉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病中不能碰荤腥就只能吃清粥小草了? 鬼扯! 就是因为在病重,她才更应该加强营养呢! 她把手里那锭碎银子扔回到桌上,然后懒洋洋地吩咐道: “喜儿,这五十两的银票你收好,放着咱们以后用。 小梁子,这四十两的碎银子由你收着,听雨阁在外的打点暂时就用它们了。 大厨房那边儿你下点本钱,主子我可不想再吃清粥小菜了。 我现在还要养身体呢,其他的暂且不提,吃食上不能委屈了自己。” 吩咐好这些后,张茉便手一挥让两个奴才赶紧收拾去了,她则继续洗漱准备睡美容觉。 梁满仓手里有了银子也就有了发挥的空间,大厨房自然也好说话多了。 于是次日一早端到张茉桌上的膳食就换了样。 粥已经不再是寡淡无味的白粥,而是换成了鱼片虾子粥。 小菜也不再是腌的齁咸齁咸的老萝卜,而是换成了新鲜的小黄瓜和现炸的豆腐干。 非但如此,桌子上竟还多了一碟儿水晶虾饺和金丝花卷儿。 看着这新换的早膳样式又尝了口味道,张茉甚是满意,边吃边随口问了梁满仓一句: “用了多少银子呀?” 梁满仓本还高兴的脸上一听主子问这个就露出了些肉疼的表情,然后他一边同喜儿一起伺候着主子用膳,一边愤愤地地说道: “主子,大厨房那边要了咱们五两银子,算作这五日的开销,膳食谱子是按格格的位份走的,若是主子有什么想吃的还可以单独点。” 五日的膳食就要五两银子啊?!!! 张茉听到小梁子说的这个数时筷子顿了,再看小梁子一脸苦大仇深的表情后她心里就有数了。 想想昨天交给小梁子的四十两银子,除了打点大厨房外还有很多别的用处,所以想来是撑不了多久的。 她不能坐吃山空,还得继续想办法啊,于是安抚了小梁几句后,她便问道: “小梁子,我能出府吗?” 在这府里束手束脚,什么都做不成,张茉觉得应该出去看看机会,就是不知道这事情好不好办了。 出府?主子要出府作甚? 小梁子不明白主子的心思,但还是斟酌着回道: “主子,以前咱们爷住阿哥所的时候,后院的各位主子们都是不能随意出门的。 现在主子爷分衙建府后规矩似乎松了许多,但目前除了福晋和姜格格出过府外好像也没听说哪位主子出去过,所以这事儿奴才还真不知道。” 这样啊...... 张茉听了小梁子的话后,细细品了品,便觉得这事儿是有空间的。 毕竟按她的思路法无禁令皆可行,更何况还有先例可循。 福晋嘛,毕竟身份特殊她是不能比的。但那个姜格格的情况却可以问问。 “小梁子,那你说说姜格格是怎么出去的吧。” “回主子,姜格格的阿玛是扬州的一个县令,上月回京探亲给姜格格捎了信儿想趁机见一面,姜格格去求了福晋,福晋便允了姜格格出府。” “......” 还要找福晋???起先张茉还颇有些期待可听到“福晋”两个字后,她眉头一皱就打消了效仿的心思。 虽然她从不想得罪福晋,可她却感觉福晋总是对她有很深的敌意。 特别后来府里还传出过九爷为了她禁足福晋的流言,她就不信福晋还能愿意看到她,所以她可委实不想往福晋跟前凑啊。 皱着眉头想了一番后,她提出了一条新的路子: “上次戴嬷嬷说这后院儿九爷是暂时交给她来打理的,你拿些银子去问问戴嬷嬷。 就说我当初进府匆忙都没能好好跟额娘好好道个别,现在想出府去瞧瞧,看她那边是不是能做主?” 梁满仓心知主子这是想绕开福晋的,他觉得戴嬷嬷那边不定能成事儿,但去问问倒也无妨,便应了声出去了。 第15章 府里的花园 一刻钟后,张茉吃完早膳正端着喜儿送来的热茶在屋里慢吞吞地踱着步子消食儿时,梁满仓小跑着回来了。 一看到他,张茉的眼睛就亮了一下,然后赶紧问道: “怎么样?戴嬷嬷答应了吗?” 张茉觉得最近戴嬷嬷似乎挺旺自己的,所以猜测事情可能有眉目。 果然,后面便听梁满仓边擦着满头的大汗边说道: “主子,戴嬷嬷说这事儿她做不得主,得问下九爷才行。 不过她让主子别担心,说九爷很和善且不喜欢太刻板的规矩,应当是能应下主子的。 戴嬷嬷还说若主子在阁子里待闷了可以去花园里走走,花园里这会儿已经泛绿意了,看着也挺赏心悦目。” 张茉听了戴嬷嬷的意思后脸上就露出了喜色来。 康熙爷的九阿哥的确不是个重规矩的人,要不然也不能堂堂皇子放着好好的差事不干,偏要想经商。 不过他这性子倒是也便宜了自己,张茉放下茶杯开心地打了个响指: “既然如此,那咱们就听戴嬷嬷的先去逛花园吧。 来府里这么久了,左左右右都只在听雨阁的几间屋子里逛,可闷死我了。” 说着,她几乎是片刻都不想再等,就急匆匆吩咐喜儿收拾下,一起出门了。 可梁满仓看了看外边的天儿,却是略有些犹豫: “主子,这才刚用过早膳,时候还早着呢,咱们就去逛园子不太好吧? 奴才瞧其她主子都是下午或傍晚才去的,要不咱们也那个时候再去?” 张茉正高兴着呢,突然听梁满仓这么说,嘴角就好笑地勾了勾: “你傻啊,就是因为这会儿没人咱们才去呢。 若是等人多了,咱们是去散心啊,还是去堵心啊?” 说完后她没再多解释,由着喜儿伺候着换了身儿衣裳便兴奋地出发了。 梁满仓跟在后面想想主子说的话好像也对,既然出去找乐子,这会儿园子里没人还真正正好。 若去的晚了同其他各院的主子们撞在一起,指不定又会生出什么事端来。 早春三月的京城,虽然天气依旧寒冷,但也真如戴嬷嬷所说大地已发了绿意。 听雨阁在整个九爷府的最西北角,算是位置最偏的一处院子了,因此离着后院的花园很有段距离。 但可能是心情好的缘故,张茉这一路走来竟也没觉得累。 最后穿过一道月亮门,原本窄窄的小路突然间光景一换,绿意就在眼前铺开了。 “这.......这好大呀!” 看到毫无防备下,突然出现在眼前的花园,和花园里错落有致的树木,层层叠障的假山,不知从哪儿引来的活水做的溪流和上搭的小桥,张茉真是由衷地赞了一句好风景! 她在后世也是逛过故宫的,故宫里的御花园也就那么大罢了,所以她还以为九爷府里的花园儿也大不到哪儿去呢。 可眼前的景象却跟她想象中的完全不同,着实让她惊呆了。 梁满仓跟在边上看主子扶着月亮门儿满眼惊喜的样子,便凑趣儿地上前解说道: “主子,咱们府里这花园可是满京城里最大最好的了。 听说九爷当初命人修建时,还拆了离园子最近的一处院子才得了现在的规模。 那被拆的院子离这花园最近,也就离九爷的前院最近,福晋还曾想过要留给自己呢,不想竟是被九爷的一句话给拆了。 主子您看,那一片假山后头有几株垂柳,垂柳后头有个月亮门儿,那里就直通九爷的前院儿了。 这花园儿正是隔开了府里的前院和后院,所以傍晚时候只要九爷在府里,嘿嘿,这花园可就热闹了。” 张茉一听就知道梁满仓的话是个什么意思了,心里忍不住想了想那场面也觉得会是一场可乐的大戏。 只是可惜这么好的戏她却是不能出来看的,不然她自己也会变成里头的一部分。 略微感叹了一番后,她就扶着喜儿踏上了一条鹅卵石铺就的小路,这小路隐隐约约中似乎通向了花园的最深处。 也幸亏刚刚出门时,她专门换了厚底鞋,这会儿踩在凹凸不平的石头上也没什么不适感,她一边感慨自己有先见之明,一边不忘璀璨了几朵迎春花,戴在了自己头上。 约莫一盏茶的功夫,她们来到了花园深处,这里格外的幽静空灵,且空气新鲜得让人呼吸着通体舒畅。 张茉沉醉地闭上了眼睛,宁心感受着花园里带着青草味儿的晨风柔柔的抚过她的脸颊,她的睫毛,她的头发...... 就在这时,一直跟在她后面的喜儿突然扯了扯她的衣袖,然后手指着不远处惊喜地叫道: “主子快看!那儿有一只小猫!” 张茉睁开眼睛,顺着喜儿指的方向看去,不料还真果然见到了草丛里有一只瘦瘦小小的狸花猫。 那猫儿正颤巍巍晃动着,似是有些站不稳的样子,喵喵的叫声也小的可怜,带着些奶味儿。 看到这样一只小奶猫,张茉有些惊讶,四处瞅了瞅,见既有人也没有大猫,便奇怪地说道: “这么小,看起来刚生下没多久,怎么会自个儿出现在这儿?” 说着她就带着喜儿朝着那只小狸花走了过去。 小猫看到有人靠近些害怕,又颤巍巍地想躲开。 但奈何它四肢软绵绵的,草丛对它来说又太高,才走了没两步它就被个树根绊倒,一头扎了下去在地上翻了个个,然后又喵喵地叫了起来。 张茉见此嘿嘿一笑,伸出两根手指嗖一下就捏住了小猫的后勃颈把它拎了起来,然后让它面对自己了。 这小猫通体湿漉漉的,四爪已经有些脏兮兮了,也不知在这儿盘腾了多久。 “呀!主子,你怎么就把它给拎了起来呢?小心它身上有跳蚤!” 喜儿发现一个没留神,主子就对那只小奶猫伸了手,惊得一下就叫了起来。 这小东西一看就不是家养的,也不知是哪儿的野猫下的小崽儿,指不定身上脏的很呢。 喜儿的这分担忧张茉才没放在心上,这么小的小奶猫一眼就能看了个尽,身上哪有什么跳蚤啊。 只是小家伙确实又湿又脏,往怀里抱会弄脏自己这仅有的几套衣服,张茉便只好把它先放回到地上,然后转头吩咐小梁子赶紧回听雨阁拿个篮子过来装了。 梁满仓跟在后面伸头看了一眼,见是只刚出生没几天的小野猫的崽儿,但长得挺好看的,觉得主子喜欢的话带回去逗乐也不错,便应了声赶紧一溜烟儿地往回跑去取篮子了。 梁满仓走后,张茉就同小喜儿一起蹲在地上,开始拿草叶逗小猫玩儿了。 因为玩的太投入就没注意身边的环境,直到突然听见两个陌生的男声时,她一下就愣住了。 然后她略微想了想,就赶紧一手拎起小猫一手拉着喜儿躲到了旁边的假山后头。 第16章 被抓包了 “九哥你等等,唉,你等等爷啊!” 张茉带着喜儿才刚躲好,就听见不远处传来了一个男人的粗声大嗓。 其实这会儿胤?也很郁闷,他不过是在进门时慢了那么一下,没想到九哥一路大步流星地就没再等过他,直到都进了这花园子了他还没追上,自然就开始哇哇大叫了。 而走在前面的胤禟原本还没打算停,可在听了胤?的话后突然眉头一皱,嘴角微勾,就豁然转身,对上后头身材敦实的胤?: “行啊,你这是在跟谁论爷呢?” 原本还打算开口抱怨的胤?一看胤禟露出了这样的l冷笑,就知道要糟糕。 打小到大被九哥这样看过的人就没几个不倒霉的。 他赶忙收住了要冒出嘴的话,换上了一副嬉皮笑脸的表情,讨好地往前凑了凑,不要脸不要皮地说道: “弟弟这不是一时嘴秃噜了没过这个猪脑子吗,九哥你原谅则个。” “哼。” 胤禟没有回胤?的话,只从鼻子里冷冷地哼了一声,却也没再甩开他。 胤?心知九哥这意思是不跟自己再计较了,便一屁股坐在路边的大石头上,一边拿手给自己扇风,一脸奇怪地问道: “我说九哥,刚刚好好的,你怎么突然说翻脸就翻脸了? 看把八哥弄的,老下不来台了。 不就是想送你两个女人嘛,你这府里女人还少了? 再说上次八哥送的你不也收了,怎么这次就不行了?” 胤?说的是刚刚在宫里发生的事儿,胤禟跟胤?在翊坤宫门口遇见了一直等着他们的八阿哥胤禩。 因着这几日生意上的事实在太忙,胤禟已经几天没见八哥了,所以撞见后自然是相约一起到鸿运楼小聚。 可不想八哥还没跟他寒暄几句,就把话头扯到了女人身上,说是上次送他的两个侍妾没了,现在手里恰有两个好的打算再送给他。 想起自己先前查到的那些事儿,再看着八哥满脸和善的笑容,胤禟突然心头就升起了一股邪火,然后一个没控制住脾气就当场离开了,可给八哥弄了个没脸。 这场景当然也弄懵了跟着他的胤?,胤?傻乎乎地看了看九哥离开的背影,又看了看还在站着的满脸尴尬的八哥,丈二的和尚摸不着头脑了。 最后还是在贴身小太监张顺的提醒下胤?才赶紧替九哥跟八哥囫囵道了个歉,然后赶紧匆匆追着九哥一起出来了。 现在胤禟看了舍弃八哥追着自己过来的胤?好一会儿,才叹了口气道: “八哥刚从惠妃娘娘那儿出来就急吼吼地给我塞女人,呵,这做的连脸儿都不转了,还真当我老九是他的跟屁虫可以任他差遣了?” “呃……” 胤?听九哥这么说,嘴巴张了张,却不知道该怎么往下接茬了。 能在宫里长大的,有几个是傻的,八哥此举背后的动机他自然也看得出,只是先前他没有深想而已。 不现在看九哥一副恼了八哥的样子,他不觉挠了挠头,然后颇有些无奈地站起来说道: “八哥是惠妃娘娘养大的,自幼跟在大哥身后,有些事儿可能也是迫不得已。 不过他这次做的是有点过了,连个招呼都不带打的也闷不拿咱们当兄弟了,妄九哥先前处处帮着他。 九哥,那你打算...…” 胤?的话还没说完,不想却突然被胤禟一个手势给打断了。 然后胤禟挪了两下步子,往旁边的假山处看了一眼。 他们兄弟二人皆是有功夫在身的,自然是能感觉到了假山后面的两道微弱气息,只不过先前他们心思没放在这事儿上就给忽略了。 胤禟远远地看了眼那扎在假山后的背影,心里有了个大概的猜测,便给跟在他们不远处的何玉柱使了个眼色让他留下来处理,自己则带着胤?先行离开了。 因为对方说话的声音突然骤停之后便是离开的脚步,张茉也猜到可能是自己和喜儿被发现了,可她们也真不是故意偷听的啊。 就在她还暗自恼怒的时候突然又有个尖细的声音从她们身后传了过来,听得她头皮都是一颤。 “哟,兆佳主子,奴才眼拙,没看明白您这是在干什么呢?” 何玉柱其实早就绕到了假山后头,但无奈那两个女人就跟两只鹌鹑似的,硬是扎着头不回身看看,他也就只能开口询问了。 这兆佳主子,若非是前一段闹的动静实在太大,就瞅她现在素淡的装束,怕自己还真认不出来呢。 张茉听对方叫了自己的名字自是没法再躲了,便扯着喜儿转过了身,然后就见到了她们跟前站着的这个虽瘦削白净但却颇有几分气场的小太监。 张茉不认识这小太监,可也隐隐觉得仅凭他说话的语调和周身的气场也不像个普通下人。 果然如她所料,听了那人的问话后一直站在她旁边的喜儿就抖着腿,略略俯了下身子向对方行了个礼,然后语带小心地解释道: “何公公好,我们主子大病初愈,在听雨阁里待闷了,得戴嬷嬷指点来这园子里逛逛散心的。不想竟是被你遇着了,还请多担待呢。” 喜儿的解释何玉柱听后倒也没多惊讶,只是一双眉毛仍是皱着继续问道: “兆佳主子好兴致,逛个园子也没甚大不了的,可怎得就逛到了这假山后头呢?”活像是故意在偷听主子爷跟十爷谈话似的。 后面半句何玉柱没说出来,但他脸上的表情却已能让人听懂了。 若非主子爷是临时得了宜妃娘娘的吩咐来这花园儿的锦鲤池帮宜妃娘娘选两尾好看的红锦好替换娘娘宫里新死了的红儿,怕何玉柱都要怀疑是有人提前泄了主子爷的行踪,以致兆佳主子故意在这儿候着了。 何玉柱的这个问题喜儿回答不上来了,因为她现在也是一脸懵逼的状态,完全不懂刚刚主子为啥把她扯到了假山后头一起躲着。 这么好的接近主子爷的机会,主子为啥偏偏要故意错过呢? 喜儿偷偷转脸去看自家主子,希望主子能给个提示。 这会儿张茉已经从刚刚喜儿和何玉柱的对话里猜到了现在大概的情形,自然就没了最初的慌乱。 只见她淡定地不着痕迹地拍了拍喜儿的手,然后扬起一幅无辜的笑脸,把背在身后的另一只手挪到了身前。 接着众人就看到了那只仍被她拎着后脖颈的可怜的小奶猫了,而且那猫儿还适时地喵喵地叫了两声。 “何公公说笑了,哪有逛园子往假山后头逛的,还不全怪这只小崽子,躲到这么偏僻的地方害得我找它可费了一番功夫。 刚刚抓到它的时候才突然听见了九爷的声音,我也跟着下了一跳。 原想应该出来给九爷请个安的,可见九爷正在跟贵客说话,因怕打扰了九爷黛雅才拉着小丫头一直在这假山后头躲着的。” 张茉这番解释倒也合情合理,特别是那只小奶猫还一直配合着在不停奶叫着,明显是被捉了后十分害怕的样子。 何玉柱看了看张茉手里脏兮兮的小猫,又想了想兆佳主子刚刚的话,然后十分惊讶地问道: “兆佳主子,您不认识十爷?” 十爷是谁? 十阿哥胤?吗?! 所以刚刚在外面说话的两个人真的是九阿哥胤禟和十阿哥胤??! 想想他们说的话,突然张茉有了一种自己窥破了什么惊人秘密的感觉。 可现在面对何玉柱她肯定不能表现出分毫,于是硬压着狂跳的心脏赶紧一脸茫然地问道: “十爷?我应该认识吗?我确实不记得呀。” 此时张茉脸上的表情实在太过认真,且还一副懊恼地努力回想的样子,何玉柱看了后到真跟着信了两分,然后想了想之前事儿,便觉得也许真的是他想错了。 兆佳主子此前只见过十爷一回,还是主子爷掳她回府的时候,在南城门外不远处主子爷和十爷一起并肩骑马。 但现在想想当时慌乱的情景,兆佳主子大概也被吓着了,此后又接连病了这些天,不记得十爷也可能是有的。 恰好这会儿梁满仓已经带着篮子赶回来了,因为听雨阁没有合适的篮子他是专门跑了后院的杂物房给主子寻的,所以就多耽搁了些时辰。 这会儿跑回来也是弄得满头大汗,眼瞅到了跟前儿却突然瞧见何玉柱正站在前面同主子说话,他也是愣了下,然后又赶紧小跑两步上前行了个礼: “主子,您要的装小猫的篮子奴才寻来了。哟,何公公也在呀,奴才给您见礼了。” 梁满仓说着就不动声色地从袖笼里拿出个荷包塞到了何玉柱的手里。 虽不知主子她们出了啥事儿但先塞银子肯定是没错的。只要何玉柱肯收他们的孝敬事情当就不大。 何玉柱跟梁满仓原本就认识,这小子能留在后院还是当初他帮着打点呢,所以现在见到这小子跟了兆佳主子何玉柱笑了笑,然后悄然收下了荷包才小声提点道: “这小狸花看着倒也喜庆,能被兆佳主子养了是它以后的福气。 只是刚才那时候实在是寸,落在主子爷眼里难免怀疑是有人争宠故意在这儿候着他呢。 不过兆佳主子也不必太过担忧,奴才这就去同主子爷回话,定会帮兆佳主子解释一番。” 说完后他笑呵呵地对张茉行了个礼,然后便转身离开了。 他走后,梁满仓才长长地松了口气,然后赶紧凑到喜儿身边问道: “这怎么回事儿?何公公怎么会找上咱们主子?” 这会儿喜儿也是后怕上来了,正双手捂着自己的胸口深深吸气呢。 从刚才到现在她的腿一直都是抖着的,若非后面主子没再让她说话她怕都能吓得直接趴地上了,这会儿被梁满仓一问她自然好想吐槽吐槽。 不过张茉却突然转头看了他们一眼,然后一脸严肃地吩咐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带上小猫咱们赶紧走。” 说完后,张茉便把拎在手里的那只小奶猫往梁满仓胳膊上挎着的篮子里一放,然后率先转身快步往回走了。 第17章 大野猫养小野猫 何玉柱回到金玉院时胤禟他们已经选好了两尾要送给宜妃娘娘的红锦,正放在一只小巧的瓷盆里由胤?的贴身小太监张顺抱着。 何玉柱同张顺在金玉院儿的门口处撞了个面,心知张顺这是奉了两位爷的命要赶着往宫里送东西,他也不敢耽搁,跟张顺问到了了两位爷正在书房里说话,他道个谢便赶忙小跑过去了。 这时胤禟也正因为八哥的事儿心烦呢,眼瞅着何玉柱那小子回来了,就翘起二郎腿儿斜了他一眼。 何玉柱知道九爷这意思是让自己有屁快放,便赶忙利索的上前回道: “爷,都查清楚了,刚才花园假山后头的的确是兆佳主子同她的丫鬟喜儿。 兆佳主子大病初愈,在听雨阁待闷了,问了戴嬷嬷后去花园里散心的。 不想在花园里正好捡到了一只小奶猫,因着那只小奶猫是躲在假山后头的,所以她们才会追到那里。 后来听见爷同十爷说话,她们一时害怕就没敢出来请安。 奴才跟她们问话的时候,恰好还遇到了听雨阁的小太监赶过来送篮子,说是兆佳主子先前吩咐的让他回去取篮子来装小猫。 奴才回来后还专门去寻了戴嬷嬷求证,戴嬷嬷说的确是她指点的兆佳主子去花园里。 所以今儿的事儿纯是巧合,并没人泄露爷的行踪。” 听了何玉柱的回话,胤禟点了点头,但想想自己远远瞥到的那一幕,他眉头一皱,突然又想到了另外一件事儿来,便让何玉柱去把戴嬷嬷叫来了。 戴嬷嬷来的一路心里都在犯嘀咕,这兆佳主子是否极泰来了吗? 怎么自从大病了那一场后兆佳主子的运气反就越来越好了? 早上她才刚刚使了小梁子来跟自己问出府的事儿,自己还说等九爷空了帮她问问呢,不想现在九爷就招自己去问话了。 进了书房门儿,戴嬷嬷依规矩给九爷和十爷请了安后便安静地站在了一边。 胤禟见她来了,也没耽搁,直接问起了起来: “听雨阁那边,先前让你从库房里寻点东西送过去安抚一下,你都送了什么啊?” 戴嬷嬷听九爷突然这么说,心里一紧,再抬头悄悄看看九爷的脸色,似乎并没有问责的意思,边上的十爷还傻乎乎的冲她笑了笑,她悬着的心才放了下来,然后缓缓说道: “回爷的话,送的都是尹大夫看过的适合女子补身的药材。 尹大夫同老奴一起去的听雨阁,也帮兆佳主子号过脉,说兆佳主子大病已经挺过来了,就是身子底子很差,以后需要好好进补。 兆佳主子十分乖巧,没有再追究从前那些事儿的意思,把老奴送去的东西都收下后,还托老奴给爷问安。” 戴嬷嬷后面说的都是场面话了,胤禟没再怎么听,只是她先前说给听雨阁送过去的全是药材,胤禟眉头就皱起来了。 “今儿个爷在花园子里遇见了她,嘶,穿的也就比要饭的强上那么一丁点儿吧。” “啊?……” 因为先前何玉柱来找自己问过兆佳主子逛花园的事儿,所以戴嬷嬷已经知道兆佳主子在花园里撞见九爷和十爷了。 现在听主子爷这么嫌弃地品评兆佳主子的穿着,戴嬷嬷才终于反应过来是怎么回事儿了。 九爷自幼就喜好颜色鲜亮的东西,不管是衣裳、物件、还是美人。 现在肯定是兆佳主子穿的太过素淡,碍了九爷的眼,也让九爷觉得在十爷跟前丢人了,所以才有此一问的。 难怪先前九爷在花园里明明发现了兆佳主子也没把人叫出来请安呢。 想了想后,戴嬷嬷脸上露出了些无奈的笑容,然后温和地开口解释道: “兆佳主子家贫,当初进府时又匆忙,什么都没带,自然是没几身能上台面的衣裳。 听说她现在穿的这些,还是前几日她额娘当了些首饰帮她临时置办的,让都泰少爷趁着进府瞧病的机会给捎了过来。 这事儿也是老奴想的不周到,兆佳主子进府后福晋那边既没放过月奉也没赏过衣裳料子,老奴上次去瞧兆佳主子时竟没顾虑到这些。 九爷您看,不然老奴再从库房里寻些衣料和首饰,晚点再给兆佳主子送去?” 戴嬷嬷的这个提议,胤禟很随意地点了点头,让她自己看着办即可。 他对那个兆佳氏也就是在南城门处初见时有那么两分惊艳,后来弄到府里反倒觉得索然无味了。 特别是上回那女人在床上跟个疯子似的对他又抓又打,很是惹恼了他,让他少见的对女人动了手。 现在事儿过去那么久了,他也不是个跟女人记仇的人。 毕竟那兆佳氏也是他自己弄回后院里来的,总不能让人过得跟个要饭的似的,平白无故的丢了自己的脸面。于是胤禟又补充了句: “也给送点银子过去,别让她家动不动就当首饰,太丢人了。” 说完后他就挥了挥手,让戴嬷嬷自去办差好了。 可戴嬷嬷心里还装着兆佳主子先前说的事儿,见现在是个不错的机会自然不会放过,便没下去。 “九爷,先前兆佳主子使人来问过老奴,说是当初她进府匆忙都没来得及同额娘好好告别,现在病也好了想问问能不能回娘家看看去。 这事儿老奴不敢私下做主,所以回了兆佳主子说让她等老奴问问主子爷的意思。九爷您看,兆佳主子这事儿是允还是不允呢?” 戴嬷嬷的问题听得胤禟一脸诧异,俊美的面庞上写满了疑惑。 这事儿还需要问吗? 难道戴嬷嬷掌家不该直接允了吗? 自己在这些下人眼里就是这么不通情理的? 他很有几分郁闷,最后不耐烦地说了句: “以后凡娘家在京城的,侍妾以上的份位,每月允她们回去一次,出门带好丫鬟和太监,天黑前回府即可。 这事戴嬷嬷你琢磨个章程依例宣下去就行,不必再来问我。” 主子爷突然给了自己这么大的权力,戴嬷嬷听后脸色都明亮了,赶紧又行了一礼便退了出来。 只是她没注意到,经过旁边的何玉柱时,这小子眼里的神色有些闪烁。 刚刚戴嬷嬷说兆佳主子家贫,但先前小梁子孝敬给自己的那个荷包里的银子数量可不小啊,足足有二两呢,这后院里其他主子平时出手都没这么大方过。 但是又想想先前见到的兆佳主子穿的衣裳也的确如主子爷所说的很不怎么样,几乎同那个小丫头喜儿都差不多了,所以一时间何玉柱心里也有点拿不准,便没敢吱声。 反倒是胤?忍不住先开了口,他直直地盯着自家九哥的脸看了会儿,然后颇有几分八卦地问道: “九哥,看来你对那个兆佳氏还挺上心的。 既然这样干嘛不帮她阿玛和哥哥一把,当个守城门的兵丁能有什么出息?” 胤?的话刚落,胤禟就忍不住白了他一眼,然后开口骂道: “滚蛋! 你小子哪只眼看到爷对她挺上心了?! 一只大野猫而已,怪不得会愿意去养小野猫呢! 哼!别提她了,还是再说说八哥吧。 爷瞅着八哥这段日子上窜下跳,不停帮大哥活动,似是一头彻底扎进去不想出来了。 既然这样,咱们这些日子都离他远着点好了。” 话又说回到正题,胤?脸上也收了先前八卦的神色,然后颇为赞同地点了点头。 可是点过头后他又觉得有点不对,便十分认真地问道: “九哥,钰岚现在已经是八福晋了,郭络罗一脉也都彻底站在八哥身后了,这样宜妃娘娘同你又怎么真的袖手旁观呢?” 郭络罗钰岚是安亲王的外孙女,也是宜妃娘娘的侄女,幼时经常被宜妃娘娘接到翊坤宫里小住,同九阿哥和纯佳格格都很熟识。 所以在郭络罗氏的那一干表妹里,胤禟最宠爱的也是纯佳和钰岚。 八阿哥胤禩自娶了钰岚做嫡福晋后,也的确同九阿哥和宜妃娘娘的关系都更近了一层,可现在若说是因此八阿哥就彻底羁绊住了九阿哥和宜妃娘娘却也有些过了。 所以胤禟听了胤?的担忧后十分不屑地嗤笑了声: “额娘同我又不是傻的,会因为钰岚就陪进去自己? 再说郭络罗氏里面有的是老滑头,用不着咱们去操心。你只说你是听我的还是听八哥的就好了。” 胤?一听九哥这么说话,立刻咧着大嘴,没心没肺地笑了: “九哥你说什么呢,我自然是都听你的。 当初会跟八哥交好,还不也都因为是你。 现在既然你要冷着八哥了,那我老十以后也躲着他些好了。 原本我就不喜欢大哥,虽然更不喜欢太子,但他们没一个是好东西。 咱们好端端的掺和他们那些破事干什么,啥好处都捞不到还要被皇阿玛责骂。” 终于说出了自己一直压在心里的念头,胤?觉得舒爽极了,连喝茶都更有滋有味儿了。 胤禟这时看了看胤?,笑了笑没再说话。 这宫里啊,就没有一个是真傻的。 八哥还当谁看不懂他那点儿心思似呢。 第18章 探听几位爷的关系 张茉走回听雨阁的路上,因为一直拧眉沉思着先前在花园里听到的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对话,所以脸上的神色就有些严肃。 她这样倒吓得跟着的喜儿和梁满仓也不敢说话了,三人便都这么一路安静地走着。 直到回了院子里后,张茉才舒了口气,叫住了跟着她的喜儿问道: “我记得你说过你是府里的家生子。那你在这里伺候多久了?” 她想打探一些古旧的事情,所以得先确定自己身边谁在府里待得最久。 因为喜儿是家生子,自然先问的她,后面便见喜儿掰着手指头算了算,然后回道: “主子,奴婢虽然是家生子,但跟在九爷这边伺候也就才半年而已。 奴婢的娘原是宜妃娘娘宫里针线房的人,奴婢起先也是在娘娘京郊的庄子上做事的。 半年前,奴婢的娘得了消息,说九爷要出宫建府了,就想办法把奴婢弄到了这里。 奴婢刚来的时候是在花草房当值的,后来奴婢的娘死了,奴婢就被调到了洗衣房。” 听了喜儿的话后,张茉倒是解开了自己先前心头的一个疑团,她点了点头,便开口宽慰了这小丫头几句。 原本她还奇怪像喜儿这般性子单纯的丫头是怎么在这府里活下来的,现在她明白了,这丫头全是靠的一个精明的老娘在帮着谋算呢。 感慨过后,张茉又转头看向了梁满仓问道: “那你呢?” 这会儿梁满仓已经隐隐有些猜出主子可能是想打探些九爷以前的事儿,所以他心里便有了几分小小的兴奋。 “回主子,奴才同喜儿不一样,奴才是内务府出来的,原本就在宫里的阿哥所当差。 后来九爷出宫建府,奴才就托郑格格的福跟了出来。 所以细算来奴才跟在九爷这边也快七年了。” “七年了?!这么久?! 可你看起来也不大啊!” 听梁满仓说他已经跟在九爷这边七年了,张茉小小地惊呼了一下。 这梁满仓个头不大,又一直管喜儿叫姐姐,所以她还当他很小呢。 梁满仓见主子这般惊讶,就摸了摸自己的半个小秃瓢嘿嘿笑了笑,然后解释道: “主子,奴才今年十五,也不算小了。 奴才幼时家穷,六岁就净身进了宫。八岁被师傅带到阿哥所做跑腿的小太监,当时入的就是九爷的院子。 四年后郑格格要添置一个二等小太监,奴才就使了些银子去郑格格那边伺候了,后面又一路跟着出了宫。” 天啊,才十五啊,放在后世还是个初中的孩子,但这梁满仓却已经经历了这么多事儿。 张茉听得心下有些触动,也终于明白这小子为什么一门心思的要往上爬了,实在是待过底层的人才知道底层的绝望吧。 略微想了想后,她对眼前这二人吩咐道: “喜儿,你把那小猫带去收拾一下,弄干净点儿,给它找些吃的再带回来。” 等喜儿走后,她才又深吸了一口气,转头对梁满仓问起自己关心的事了: “今天在花园里我和喜儿撞见九爷时他正在同十爷商量事情,后来我听何玉柱的意思,十爷似乎是经常来这府里的。 既然你那么早开始就在阿哥所伺候了,对九爷的事儿想必能知道更多,九爷和十爷的关系是真的很好吗?” 梁满仓没想到主子最后想问的竟然是爷和十爷的事儿,想想这两位爷好似也没什么犯忌讳的,他捋了一下思路便说道: “回主子,咱们爷同十爷的确一贯交好,且是打在阿哥所的时候就开始亲厚的。 那会十爷的院子跟咱们爷的院子是挨着的,两位爷又都不喜欢上书房,经常一起捉弄夫子,一起逃学,一起闯祸,一起被万岁爷教训,交情就这么慢慢混出来了。 后来温僖贵妃病逝,十爷也失了亲娘的庇护。 咱们爷担心宫里有不开眼的给十爷气受,就把十爷领到了宜妃娘娘跟前。 也是打那儿开始宜妃娘娘就对十爷多有关照了。 这事儿连万岁爷都知道的,也默许了。 十爷擅骑射不好文,那会儿他的好些功课都是咱们爷替他写的。 咱们爷身子骨不甚强壮,在布裤场上经常落下风,也都是十爷帮着找回的场子。 有一次咱们爷同四爷因为一只小狗起了争执,就剪了那小狗的毛,四爷一怒之下也剪了咱们爷的小辫子。 那时十爷一个猛子冲上去险些把四爷的辫子也给剪了,后来这三位爷便都被万岁爷给罚了,险些被打板子。” 梁满仓话说到这里就停下了,因为九爷和十爷之间再隐秘的事儿他就也不知道了,只能捡着这些大家都知道的大事儿和趣事儿说给主子听听。 但即便这样,张茉听得也有些震惊。 历史上雍正爷因为一条小狗剪了九阿哥小辫子的事儿是有记载的,那位爷还因此被康熙批了个“喜怒不定”的名号,只是她没想到这里面竟然也有十阿哥的掺合。 现在听完整个事情的来龙去脉,张茉心里也就有数了,这九阿哥和十阿哥分明就是从撒尿活泥儿的交情里慢慢一起长起来的。 这样的两人的确是撕也撕不开,难怪历史上十阿哥一直黏着九阿哥呢。 但为什么今天听他们话里的意思,他们同八阿哥的关系却似并没有那么好呢? 他们两个不都是铁杆的八爷党吗?怎么现在听着似与八阿哥还有些嫌隙呢? 略微想了想后,她就又问起了八爷的事儿。 这回就见梁满仓毫不犹豫地摇了摇头: “主子,八爷年岁比咱们爷和十爷都大不少,且他那会儿一直跟在大爷身边,同主子爷和十爷是玩不到一起的。 但是后来钰岚格格进宫了,她极喜欢八爷,从小便经常黏在八爷身边。 八爷往宜妃娘娘那边去的就多了,慢慢也才同咱们主子爷和十爷熟络了起来。 不过后来钰岚格格被指给了八爷做了嫡福晋后,咱们主子爷同八爷也的确亲后了许多,但同十爷比到底还是隔了一层的。” 听梁满说到这里,张茉算彻底明白这历史上八爷党的铁三角关系是怎么来的了。 那钰岚格格不用问定然就是历史上大名鼎鼎的八福晋郭络罗氏了。 这郭络罗氏不只是安亲王的外孙女,还是宜妃娘娘的侄女,九阿哥的表妹。 这女人活得霸道嚣张,前半生也极尽宠爱,特别是八阿哥惧内的名号让她在康熙一朝显得极为特殊。 可张茉私心里却觉得八阿哥并非真的有多爱重这八福晋,当是纯粹看中了她背后能带来的利益价值。 否则八爷怎么会放任八福晋的名号在外被毁的那么彻底而丝毫不为八福晋谋算呢? 且后来的事实可不就证明了八福晋嫁给他后不但弥补了他母族卑微的劣势,给他带来了一个强大的妻族,还帮他拉拢到了九阿哥和十阿哥。 若没有这些人的扶持,单凭八阿哥生母出自辛者库这一条,他有什么资格在九龙夺嫡里登台? 所以八阿哥才是真正的好算计! 不过这些都同自己没有多大关系,自己也只是因为偶然听了九阿哥和十阿哥的对话觉得有些不对劲儿,担心现实会与自己熟知的历史不同所以才有此一问的。 现在看来是自己多虑了,有八福晋这个大杀器在,历史肯定还会沿着既定的轨道往前走。 那自己就仍就是那个掌握了所有信息的小锦鲤,不必担心会有什么未知的风险到来,想到这些张茉终于放心的笑了。 第19章 人间理想九阿哥 终于去了心底的疑惑,张茉脸上又恢复了灿烂的笑容,她舒适地伸了个懒腰,吩咐喜儿把小奶猫带过来。 喜儿早等在隔间了,听梁满仓说主子让她过去便开开心心地把小猫抱了过去。 别说这小东西收拾干净后看着还真挺可人的,大概是吃饱喝足后胆子都大了,竟然开始抓挠起了喜儿腰间的小荷包。 张茉一看这情景就咯咯咯地笑了起来,然后伸手拎着小猫的脖颈把它转到自己跟前看了看它的小爪子。 可能因为太小了,那爪子粉粉嫩嫩肉肉软软的,且还根本没什么力道,张茉捏着玩了玩便放到了一边看它在桌子上爬。 可这小家伙身子骨似乎还很软,在桌上没爬多远便累了,然后就耍赖皮屁股坐下不肯动,只拿两只小前爪扒拉着桌子上张茉放给它玩儿的一只小铃铛。 见它这样,张茉想了想便捏了捏它的小耳朵说道: “这么懒啊,那以后就叫你‘小懒虫’好了。” 张茉这名字起的实在出人意料,喜儿还以为小猫喜欢玩儿铃铛主子会叫它“小铃铛”呢,没想到主子给起了个“小懒虫”的名字。 不过看主子喜欢她想了想就没劝阻,只是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儿: “主子,这猫儿现在太小了,怕不是很好养活呢。 刚刚奴婢把它带下去喂点心,它都吃不下去。 没办法,奴婢只好把早上主子喝剩的一点牛乳喂给了它。 它要一直这样,那得花多少银子呀!” 张茉听喜儿这么说,小小地惊讶了下。 听雨阁每天早上供的牛乳,是她专门让小梁子给大厨房使了五两银子才得来的,性价比可是低的很。 在现代给小猫小狗喂牛奶不是什么大事儿,且还会再掺合着特制的猫粮、猫条和猫罐头一起来喂的。 但是在古代,养人都不能这么精细更别说是养小猫了,这事儿的确是她疏忽了。 她皱了皱眉头,转身看了看梁满仓问道: “这附近有刚生了小猫的母猫吗?可以帮着喂一段"小懒虫"。” “这.......主子,咱们爷不喜欢这些猫猫狗狗的东西,后院里养的人极少。 据奴才所知,只有秋菊院儿的童格格养了一只乌云踏雪,不然奴才去那边问问?” 张茉一听说要去找什么格格头就大了,她可不想跟九爷后院的女人有什么牵扯,便皱着眉摇了摇头道: “算了,还是别闹那么大的动静了,让哥哥想办法在府外找找吧,外面找只母猫应当还不费什么事儿。” 张茉吩咐完后就让梁满仓去办了,不想梁满仓人还没出院子呢就跟前来的戴嬷嬷撞了个正着。 戴嬷嬷这次还是带着蜜果来的,蜜果手里依然捧了几个盒子。 见戴嬷嬷这样梁满仓有些诧异,这怎么看着又像是来给主子送东西的呢? 他也不敢多问,只笑嘻嘻地先把人引了进来。 戴嬷嬷到的时候,张茉还在拿铃铛逗小懒虫呢。 猛看到戴嬷嬷和蜜果的架势,她也给唬了一跳,赶忙让喜儿请戴嬷嬷进来看座了。 戴嬷嬷不动声色地瞧了瞧桌上的懒虫,心想这当就是兆佳主子早上在花园里捉的那只小野猫了。 看来,这猫儿倒是给兆佳主子带来了不小的福气。 再看兆佳主子身上穿的那件素淡的旗装,果然也就是只在普通人家里才能看得过眼而已,她便笑着温和地开口道: “兆佳主子,老奴是侍奉九爷的命令来给您送东西的。” “奉......奉九爷的命令,来给我送东西?可......为什么啊?” 戴嬷嬷的话让张茉十分费解。 今天从头到尾她根本就没见着九爷的面儿,九爷为什么突然让人来给自己送东西呢? 总不能是因为自己养了只小猫,他就来特别奖励自己呢吧? 张茉一直在细心地观察着戴嬷嬷,见自己问完后,戴嬷嬷脸色有点古怪,先是顿了顿,然后才对自己说道: “兆佳主子是个有福的,今儿九爷在花园里遇到您后就寻了老奴问您的事儿。 得知您病已大痊愈主子爷心里高兴,听说前几日兆佳夫人心疼您专门让都泰少爷给您送了些东西,九爷便吩咐老奴也捡些得用的衣裳首饰给您送来。” 说着,戴嬷嬷就给了蜜果一个眼色,蜜果便取了三个盒子出来打开。 然后张茉才明白九爷这次给她送的是什么了。 只见第一只盒子略小,里面装了一些头面首饰,以小巧轻便的玉饰为主,但也掺杂了两支翡翠的簪子。 第二只和第三只盒子里装的都是衣料,主要是些春夏用的。 她坐在一边,看着戴嬷嬷一一介绍那些东西,脸上除了惊讶外还有几分防备。 戴嬷嬷先前说的什么九爷心疼自己之类的鬼话,她肯定是半个字儿都不会信的,只是面上还是配合着露出了感恩的表情。 不过等到戴嬷嬷打开最后那一只盒子时,她是真的有几分感谢那个素未谋面的九爷了,因为那盒子里不是别的东西,竟全是白花花的银子啊! “兆佳主子,这里是一百两的现银,也是九爷吩咐老奴给您送来的。 九爷知道您手头不宽裕,娘家那边也艰难, 所以体恤您特意让老奴给主子带些现银来的。 你先前不是说想回府里去看看兆佳夫人吗,主子爷已经允了这事儿,您回去的时候也正好可以带些回去孝敬兆佳夫人。” “这......戴嬷嬷,你说的都是真的吗? 这些银子真的都是九爷给我的? 他还允许我出府给娘家送银子?!” 张茉有点不太相信刚刚自己听到的话! 怎么突然之间毒蛇九变成小可爱了?! 不但贴心的给她送银子,允许她出府,还同意她拿银子贴补娘家! 这不会都是自己的幻觉吧?! 即使在现代扶弟魔也是会被夫家嫌弃的,九爷这是怎么了? 难道他想做人间理想型? 张茉觉得有些懵,但戴嬷嬷已经不管她,开始笑着继续往下说了。 “咱们九爷本就是个心善的,其实不止对兆佳主子,九爷吩咐以后但凡娘家在京城的位份在侍妾以上的主子以后每月均可回去一次。 至于这一百两银子兆佳主子大可放心收下,这数放在旁的府里可能不小但咱们主子爷最不差的就是银子,所以您不必担心。” 听戴嬷嬷这么说了后,张茉算是明白过来了,同时也庆幸之前自己专门争取了侍妾的位份,这样以后出门都能方便了! 对九爷她还是要小小的感谢一下的,他送来的这笔银子对自己来说还真是雪中送炭,且一百两啊! 啧啧啧,真豪横! 因为戴嬷嬷还有些差事在身,所以东西送到后就开口跟张茉告辞了。 剩下便是整个听雨阁都沉浸在了一片喜庆里。 第20章 福晋的下马威 既然得了戴嬷嬷的传话,张茉自然不会再委屈自己,当即就让梁满仓出府去给都泰送信说她明天要回去一趟了。 然后又让喜儿把戴嬷嬷送来的一百两银子分了五十两出来好明天带着,若非喜儿硬拦着她怕会把戴嬷嬷送来的首饰头面也取一半出来的。 “主子,奴婢刚刚去针线房那边问了,说珍珠姐姐和玛瑙姐姐前儿刚送了几块料子去让帮着做春衫。 这会儿她们正忙着呢,没空接咱们的活计,还说若是咱们硬要加塞儿就得额外使些银子!” 傍晚时分,张茉正在屋子里给小懒虫做猫窝,突然就见喜儿捧着几块衣料气鼓鼓地回来了。 开始她还有些诧异,可后面听了喜儿的话她脸色就沉了许多。 这些衣料正是先前戴嬷嬷送过来的,她选了几块让喜儿拿去给针线房帮她先做两件这几天能穿的旗装的。 “珍珠和玛瑙是谁? 听你叫她们姐姐,莫不是哪个院子里的丫头?” 按说自己现在好歹也是这府里的主子了,针线房应该不会因为两个丫头的衣裳就拒了自己的活计。 这说不通啊,怕事情没那么简单。 果然她问完之后,就见喜儿脸上的表情更气了,咬牙切齿地说道: “可是嘛!不就因为是福晋院子里的大丫头,就处处都要占个高岗! 平日里欺负奴婢们也就罢了,怎么现在连主子都不摆在眼里了?! 哼! 听说前几日珍珠姐姐挨了福晋的打,奴婢还替她可惜。 现在瞧瞧,这等奴大欺主的,活该是被打得轻!” 喜儿还在喋喋不休地吐槽着心里的愤懑,可张茉已经拧着眉在想别的事儿了。 戴嬷嬷今天给自己这边送衣料的事儿一点都没遮掩,怕消息老早飞的该知道的人都知道了,针线房自然也不会例外。 明知道这衣料是前院给送过来的,还要因为两个丫头的活计来打自己的脸,这针线房是有多大的胆子? 怕后头根本就是福晋在刻意借此敲打自己呢,内里的深意不言自明。 张茉本就不想在这里后院儿里留下太深的印记,对福晋的锋芒更是能避就避。 别看福晋现在被九爷压的厉害,只要她人还在那个位置上这后院里就没人能跃得过她去。 想了想后她脸上露出了一抹无所谓的笑容,伸手掐了掐喜儿气鼓鼓的小脸儿宽慰道: “这有啥? 她们不想做便不做呗,但想赚我的银子可没门! 你把这几块衣料收拾下也都装进包袱里,明天咱们一并拿着回家交给我额娘,让她寻几个婆子帮着弄便是了。” “主子,您怎么能这么好说话啊?” 喜儿一听主子的意思是就此作罢,小脸上就写满了不愿意。 以她看这事怎么都该跟戴嬷嬷去告状才对呀。 针线房放着主子的衣衫不做反先忙两个丫鬟的事儿,这放到哪个府里都不占理儿啊! 张茉自然明白喜儿的心思,可同后院的这些女人争短长有什么意思? 她的谋算从来都不在这府院之内,所以对方只要不越了她的红线,她都不想浪费自己的精力。 她重新把小懒虫揪回自己身边儿来一边把玩,一边把玩一边淡淡地说道: “喜儿呀,若是依你看这事儿该怎么办呢?” “主子,这还用说,自然是该让戴嬷嬷知道,最好让九爷也知道。 哼!针线房奴大欺主,合该被好好收拾一下!” “哦?奴大欺主? 喜儿,针线房的人先前说是珍珠和玛瑙送了几块料子过去让她们帮着做春衫,那你可见过她们送的料子或者正在做着的衣裳吗?” “这......奴婢没有见过。” 喜儿听主子问这个,脸上露出了满是不解的神色。 她当时在针线房只顾着生气了,险些就跟那起子绣娘吵起来,哪里还有心思去看这些,而且就算是她想看人家也不给呀。 见喜儿果然这么说,张茉也没意外,只是好笑的看了看她,然后帮她分说道: “你既是没亲眼见过,又如何知道那珍珠和玛瑙送过去的衣料是用来给自己做春衫的,而不是用来给福晋做的呢? 还不全都是你自己想的? 这事儿往小里说,怕是福晋在借针线房故意给咱们立下马威,用两件衣服来恶心咱们。 可往大里说,若咱们真的闹开了,怕针线房拿出来放在众人面前的春衫怕就不是给两个丫头做的而是给福晋做的了。 到那会儿真正奴大欺主的不就反倒成了咱们。 你说那时九爷和戴嬷嬷又该站在哪一面呢?且事情都闹大了,难不成还能不声不响的就了了,一顿责罚总是要有的吧。” “啊?!这......” 喜儿脑子简单,哪里能想得到这么多层。这会儿听主子一分说,她是一面后怕又一面懊恼先前怎么自己就不多个心眼儿看看针线房说的东西呢? 主子用的料子和她们奴婢用的哪会一样? 只要多看一眼弄清楚了不就省了这后面的麻烦了吗? 喜儿气闷,狠狠地扯了扯自己的衣袖。满身满脸都写着她不高兴。 张茉看她这样就轻笑了一声,别人怕是算准了喜儿的性子才会在喜儿身上使这一招的,人家有心要做局她们哪拦得住。 只不过这要不要往局里钻可就是自己说了算了。 “行了别气了。 咱们这院子近几日戴嬷嬷跑得有点勤,树大招风福晋想给立个下马威也不是不能理解的。 不过恶心人这招嘛,也得用对了人才起作用。 主子我心大根本不在乎这些个小事儿,与其跟她们计较还不如好好想想明天出府的事儿呢。 对了,让你去小梁子那边给我找的衣服找到了吗?” 既然先前戴嬷嬷说过九爷的意思是天黑前回府即可,那张茉自不会浪费一天的好时机。 她打算明天一早就出门,上午留在兆佳府,中午就出来。 这样就有大半天的时间能在外面逛了,自然是得准备身儿方便的衣裳了。 她原是想着到了兆佳府直接去要两件都泰的衣裳了,但后来想想都泰身量实在太过高大,与她不相称。 倒是梁满仓这小太监身高与她差不多,便让喜儿直接去梁满仓那边寻寻了。 喜儿一听主子问这个,满脸的不甘愿但还是点了点头。 “主子,找是找到了。 但小梁子那边也没新衣裳,全都是他穿过的。 奴婢只好找了件他不常穿又洗了好几遍,晚间奴婢再把衣裳拿到炉子边烘烘,肯定不会耽误明天主子的事儿的。” 看着喜儿脸上那满是嫌弃的夸张的表情,张茉就乐了。 不过她也没多逗这小丫头,只说了句明天出门顺便去成衣铺子里看看,便打发了这小丫头自己下去玩儿。 第21章 回兆佳府1 次日一早,天才刚蒙蒙亮,张茉就已经带着人出门了。 不过也幸亏她走的早,否则晚了怕府里的马车都得排号,因为昨天得了戴嬷嬷的消息后今日要出府的可不止她一个。 马车晃悠悠出发没多久,她就不自觉地打了个哈欠,然后立刻就听到了耳边喜儿的声音: “主子,您要不要在车里先歪会儿?” 她回头看了一眼昏暗的车厢里穿的跟个球似的喜儿,和那刚摆好的靠枕,笑着摇了摇头: “我不困,你自己睡吧。” 说着,便伸手抓了个酥油小烧饼,边就着热茶吃,边掀帘看起了车窗外的风景。 来大清这么久了,她还是第一次有机会出门看世界,可不想把时间浪费掉。 因为跨越了将近三百年的光阴,这里的一切看来都分外新鲜。 特别是去除了现代都市的喧嚣和浮躁后,这座帝都处处都流淌着质朴和纯真。 看了会儿景,她心头有些疑惑,便放下棉帘往前凑了凑,对外面问道: “小梁子,咱们现在走的这条是什么路呀?怎么两边连个铺子都没有?” 她话音刚落,便见棉帘掀开一个小角,然后梁满仓笑嘻嘻地探了头进来: “主子,咱们这是在抄近路走胡同里,所以就显得没那么热闹了。 等回来的时候咱们从前门大街上过,到那会儿咋耍的摆摊儿的多的是,主子可以好好瞧个热闹呢。” 听梁满仓这么说,她立刻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便点了点头安心坐了回去。 早上出门时,已经得了消息说今天有三个侍妾跟戴嬷嬷那边领了要出府的牌子,想必这马车送完了她们还得赶着回去送下一个呢。 大约又过了两盏茶的功夫,一路疾行的马车突然慢了下来,车夫连连喊了几声“吁”后便大声说道: “兆佳主子,已经到了,里面就是猫儿胡同。 这胡同太窄马车进不去,得劳驾兆佳主子现在下车了。” 猫儿胡同就是兆佳黛雅家所在的位置,这里的地段不是太好,不但有些偏而且胡同的路还很窄。 马车进不去张茉也有心理准备的,倒不觉得有什么,很自然地掀帘踩着脚凳下了车。 这里并没有铺青石板的路,但因为被人刚刚打扫过,所以并不脏。 感受着绣花鞋踩在泥土路上那种特殊的触觉,张茉觉得十分新奇,还试探性地往胡同里走了两步。 此时胡同口有几个四五岁的孩子正蹲在地上玩石子,她往那边看了一眼,不想立刻就听到了个清脆的声音: “雅雅姐姐回来了,婶子,婶子,雅雅姐姐回来啦!” 那是个小女孩儿,没待张茉看清面貌就扭头跑远了。 不过很快她又跑了回来,身后还远远跟着三个脚步略有些凌乱的大人。 张茉定睛一看,那跟在小女孩身后的三人可不正是兆佳黛雅的阿玛塞克浑、额娘张佳氏和哥哥都泰嘛! 额娘张佳氏眼神不好,都泰一直在小心扶着她,但怎奈她太激动了竟走的很快,且还边走边哭: “雅儿,雅儿,你回来了?!” 一看到这些人,张茉身体里残存的黛雅的情感似乎就不受控制了,她眼睛红了红,吩咐了声让喜儿和梁满仓跟上,自己就小跑着迎了过去。 “阿玛,额娘,哥哥,是黛雅回来了。” 双手扶住眼前略显苍老的张佳氏,张茉下意识地就想跪下,不过却被一旁的塞克浑给拦住了: “使不得,使不得,可使不得。 你现在是伺候九爷的人,哪能再跪我们? 若你的位份能再往上走一步,就该我们给你请安了,哈哈哈哈!” 塞克浑早年间极其荒唐,明明没多少家业却偏要学人家纨绔子弟,斗鸡走狗、吃喝嫖赌无所不沾。 这几年因为岁数大收了心,看着才略好上那么一些,可内里却仍是个不着调的。 先前女儿被九爷抢进府里却没个说法,他一来胆小怕事不敢吭声,二来又嫌丢人会被同僚嘲笑,竟是日日恨不得女儿在九爷府里自行了断。 现在听说九爷已经给了女儿位份,他就马上又跟着抖了起来,今日得知女儿回门他也同都泰一样特意跟上风告了半天假。 不过听了他刚刚那句极不合时宜的话,张茉和都泰都皱起了眉头,但眼下却不好说什么,都泰便开口道: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咱们还是先赶紧回家吧。” 张茉听后点了点头,让喜儿取了一些糖分给围着她们的这些小孩子,便随着张佳氏先离开了。 塞克浑看到女儿竟然让人给这群小孩子发糖,胡子吹了吹有些不高兴,觉得女儿太败家。 但现在他不好再像当初似地开口训斥女儿了,只好狠狠瞪着还试图跟着他们的几个小孩子,把人吓跑了。 兆佳府在这猫儿胡同的中间,是一套只一进的小院子,院子里面也只四间屋子。 黛雅原先住在院子里的西厢。 但西厢因为年久失修屋顶有些漏雨,所以床上的被褥常有些潮潮霉霉的味道,让人极不舒服。 都泰的屋子还不如黛雅的,是东厢的一处杂物房改的,里面除了张床连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了。 所以这院子里也就只塞克浑和张佳氏住的正房还能见人,这会儿张茉便是跟着张佳氏一起去的正房。 只是让她没想到这正房里并没有记忆中冰冷的感觉,反倒暖融融的。 她诧异地目光四下一扫,便看到原来这不起眼的小屋子里竟是烧了地垄的! 她记得兆佳家似乎就没烧过这东西,现在这场景倒让她不禁有些惊讶了。 她疑惑地转头去看都泰,就见都泰尴尬地红了脸,不敢接她的目光。 反倒是塞克浑此时十分得意,见女儿注意到了屋子里的地笼,便哈哈一笑得意地说道: “前几天你托你哥哥捎回家的银子虽说没多少,但买些木炭总还是够了的。 现下虽然已经开春,可早晚还是冷得很,你额娘身子骨又不好,我就让你哥哥去买了些炭火回来,把这正屋的地笼烧起来了。 哈哈哈哈,我家姑娘竟比儿子还顶用,阿玛和额娘都能享你的福了。” 张茉没想到黛雅很不喜欢的这个阿玛在生活的态度上竟同自己有几分相似,她难得地冲塞克浑笑着点了点头: “阿玛说的极是,让哥哥捎回家来的银子可不就给家里人用的吗。” 说完后,她又转头看向了都泰问道: “哥哥,你那屋子可是也烧地笼了?” 听了她的话,都泰还没来得及回答,塞克浑就率先开了腔: “哼!这小子不愿意,愣说自己不怕冷。 我看他是把脑子冻傻了,一点儿都不像老子的儿子!” 说完后,塞克浑还摇了摇头,似很嫌弃都泰的样子。 这回都泰终于忍不住地黑了脸,可塞克浑却仍未察觉,还在喋喋不休地说着自己生了个傻儿子。 见此,张茉便赶紧打断他道: “阿玛,女儿中午是要留在家里吃饭的,想起前街上的酱肉似是很有名但一直没尝过,不如咱们今天买一些回来吧。” 说完后,她给梁满仓使了个眼色。 梁满仓立刻会意地从袖子里摸出了二两银子要往都泰手里递: “舅爷,主子说的那个地方奴才没去过,不如辛苦您带奴才跑一趟?” 正坐在上首优哉游哉的塞克浑一看有银子两只眼睛就亮起来了。 这等好事儿哪能便宜了那个臭小子和这个狗奴才?! 他赶紧站起来走过去一把抢下了梁满仓手里的银子说道: “前街那家酱肉店的老板贼的很,你们这些小孩子去会被他骗的,还是老夫亲自走一趟吧,你们都在家里等着就好了。” 说完后,都不待众人反应过来,他就已经脚底生风地跑出去了。 原本坐在另一侧的张佳氏看到塞克浑抢了银子出去了,赶紧焦急地呼道: “都泰,快去追你阿玛,那酱肉铺子边上就是家酒馆,他一去指定大半的银子都要被他吃了酒的!” 张茉原让小梁子掏银子的目的就是为了把塞克浑支出去。 他若能在外面喝会儿小酒多耽搁点功夫,张茉还求之不得呢。 所以便敢忙开口说自己找哥哥还有事,拦住了都泰的脚步。 第22章 回兆佳府2 都泰本都已经抬腿要走了,突然听到妹妹这么说,他顿了下就又转了回来。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妹妹似乎有些地方跟从前不一样了,但具体是什么一时间他也说不上来。 张茉自然不知道都泰在想些什么,她这会儿正忙着让喜儿把带来的银子拿出来呢。 十两一锭的官银并不常见,往桌子上一下码出五锭来可是把张佳氏给唬了一跳,她立刻就变了脸色,然后惴惴不安地问道: “雅儿啊,你这是哪儿来的这么些钱啊?” 别说是张佳氏,就连都泰看了心头都紧了一下,暗想莫不是妹妹把上次自己给她送去的银子又捎回来了? 张茉没想到这母子俩竟会被自己吓到,她先是愣了下,然后赶忙笑着解释道: “额娘莫怕,女儿这些银子都是正路来的。昨天九爷身边的管事嬷嬷来给女儿送了些衣料、首饰、并一百两银子。 女儿那边留下了五十两自用,剩下的五十两就都带过来了。” 说完后她给喜儿和梁满仓使了个眼色,那两个奴才就立刻点头帮腔道:正是如此。 张佳氏听到是这么回事儿,面上的神色才缓和了几分,但却依旧推着不肯收这些的银子。 非张佳氏但如此,都泰也觉得不可收,而且他想了想后还不放心地追问道: “雅雅,九爷怎会突然给你这么些银子?可说明缘由了?” 阿玛和额娘不知道妹妹在九爷府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都泰心里却清楚的很。 妹妹住的院子叫听雨阁,在整个九爷府的最西北角,和杂役房挨着。 别看“听雨”两字听着还挺雅致,但其实就是地势低,一下雨就容易存水所以才取了这么个名。 妹妹但凡是个得宠的,又怎会被分到这样的院子里去住? 非但如此,先前妹妹病得那样重,府里不仅不给她看大夫,反还往自己家这边来报丧说妹妹要不行了。 这样的情况下九爷身边的管事嬷嬷怎么会给妹妹又送衣料首饰又送银子? 都泰想不通其中的道理,其实别说是他,张茉自己也不是很明白的。 不过听先前戴嬷嬷话里隐隐透出来的意思像是府里不差银钱,九爷也从不苛刻后院的用度,她这边因为穿戴太过拉垮所以就被特殊关照了一下。 于是想了想后,她很认真地对都泰说道: “哥哥,我也不太确定九爷的意图,有可能是想弥补从前的事儿吧。 听说众位皇子阿哥里就属他最有钱了,若真如此拿银钱砸人倒也符合他的风格。 哥哥也莫要太过小心,一百两银子在咱们看来是个天大的数字,可对他们那些天潢贵胄而言也许不过就是顿饭的数。 所以这钱,咱们不要白不要。 且再者说了,我送这银子回来是有用处的,怕单单这一笔还不够,额娘还得先小心存着,莫让阿玛发现了再拿去赌了才是。” 话到这里,张茉环顾了一下这间小小的屋子,然后叹了口气,心里有些无奈。 这屋子已经是这座小院子里最能拿出手的的正房了,却依然破败至此,就连房顶的大梁上都已经隐隐有了几处虫蛀的痕迹了。 “额娘,这五十两银子您分出一些来做家里的日常用度,剩下的便先存着,然后等攒够了,咱们家再买座大点的院子吧,至少也得二进的。” 买房置地,不管在哪个年头都是家里的头等大事,不过张茉也确实是今天看了兆佳家的环境后才临时起意的。 这兆佳家,也着实太破败了些! 兆佳氏猛然听得女儿说让家里换院子,可是给吓了一跳,她神色讶然地对女儿问道: “雅儿,好端端的你怎么就想着让家里换院子了?这可不是小事儿啊! 京城地贵,居大不易。 一座二进的院子,少说也得三百两往上,若再想要那好地段的可能就没边儿了啊。 这样多的银钱,哪是现在咱们家能出得起的?” 张茉自然也知道买院子不便宜,但在大清再贵还能贵得过三百年后去? 所以兆佳氏的话,她听后抿唇笑了笑: “额娘,银子的事儿自有女儿和哥哥操心,您不必管那么多。您只要想想哥哥已经大了,日后总要娶妻生子的,难道您还能在这小破院里给哥哥成亲吗?” 都泰自自妹妹说要置产业开始就一直拧着眉头坐在一边听着,等妹妹突然提起自己的亲事,他不由得讶异地抬起了头来。 他是男子,自不会同那些女子一般听到亲事就扭扭捏捏。 且他比妹妹还长三岁,如今已经十九了,同僚如他这般年纪的大多都已娶妻生子,他实在算一个特例了。 因着“兆佳”这个老姓,他私心里也想娶一房大家出身的格格,但怎奈他们家里现在这幅光景,阿玛名声又不好,自是看得上眼的都不愿与他们结亲。 所以他一直想等自己差事上混出些名堂来再论亲的。 现在突然听妹妹这般为自己着想,他心头也是跟着一暖。 张佳氏又如何不知道儿子的念头,现在听女儿都这样了说,她沉默了下便收下了这笔银子,只是心里却想着等以后总要再还给女儿的。 “都泰呀,额娘同你妹妹还有些私房话要说,正好你也去寻寻你阿玛,别让他当真在那酒馆里吃醉了可就丢人了。” 等藏好了银子后佳氏才开口支派儿子去寻塞克浑。 一般满族出嫁的姑奶奶回门,当额娘的都是有些小话要同女儿说的。 都泰也知道这规矩,所以听了额娘的吩咐后应了一声便起身离开了。 等都泰走后,张佳氏又让喜儿和梁满仓也都去外面守着,才拉了张茉的手进了里屋在床上坐定,然后细细问道: “雅儿,额娘问你,那九爷待你可好? 外面都说九爷在城门外一眼就相中了你,所以顶着圣怒也要把你带回府,可额娘总觉着不是那么回事儿。 九爷这些年来一直花名在外,府里环肥燕瘦什么样的没有,就单说那九福晋董鄂氏的容貌在八旗秀女里也算一等的。那九爷怎么会单单对你……” 张茉此前见张佳氏把所有人都支出去还以为她是想问自己在九爷府里日子过得怎样呢,可现在听她问九爷当初怎么在城门外相中的兆佳黛雅,她就无奈地苦笑起来了,这事儿的缘由自己可真不知道啊! 自己穿越过来清醒的那天知道了这兆佳黛雅是被九阿哥强掳回府的后,还当兆佳黛雅是个怎样的美人呢。 可等在铜镜里第一次看到自己雅蜡黄枯瘦的小脸儿,干瘪无形的身材,一副营养不良的模样时,可是险些被吓到。 九爷到底是有多变态,才能对这样的女子都下得去手的? 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满是无奈地对张佳氏说道: “额娘,这事儿女儿也不清楚。 女儿自进府后也就见过九爷一次,之后就病倒了,到现在也再没见过九爷。 至于您问九爷对女儿好不好,那女儿觉得有吃有喝,还有银子花也算不错了。 人贵有自知之明,女儿既不贪心也不算计,所以觉得现在的日子正好。” 自都泰带郎中到九爷府给女儿看诊起,张佳氏就一直在细细打听着九福晋董鄂氏的事儿。 那可着实不算什么良善之辈,所以她还想着今天要好好劝劝女儿根基尚未站稳之前切莫学人争宠把自己置于险地呢。 不想女儿竟说出这样一番话来把她堵了个死死。 一时之间,她也不知后面该劝女儿什么好了,唉声叹气了好一会儿她才继续道: “雅儿,你原先是个没主意又性子软绵的,额娘总时刻担心你在那府里会被人谋害了去。 现在看来经这一遭你倒是长大了不少,心里也有了自己的成算。 额娘旁的也不多说什么,你只记着不管遇到什么时候都多为自己想想,家里帮不上你什么大忙,但有额娘和你哥哥在就必也不会让谁成为你的拖累。 你在那里只管安心过好你自己的日子。” 张佳氏这番话说得推心置腹,让人难免有几分动容。 在现代时张茉的父母很早就离异了,双方各自组建家庭后谁也不想要她,她是跟着爷爷奶奶长大的,所以已许久没有感受过这种来自父母的温情了。 现在被张佳氏这般嘱咐,虽说是因为她顶了兆佳黛雅的身份,但张茉心里还是暖暖的。 就这样她们母女二人又贴心地说了一番小话后,她便将带来的衣裳料子都托付给了张佳氏。 她没把府里针线房的事说出来,只推说自己还是更喜欢前几日额娘让哥哥送去的那几件衣裳的针线。 那针线是张佳氏并着隔壁几个婆子媳妇儿一起做的,听女儿说喜欢张佳氏自然十分高兴,立刻就满口答应了下来。 就在这时门外的喜儿突然传话说姥爷和舅爷回来了。 闻此母女二人便止住了话头迎了出去。 一出屋便见到塞克浑果然吃了不少酒,现在正由都泰和梁满仓一左一右地搀着呢,看此张佳氏的脸色就有些不好了。 但塞克浑却没注意到,边踉跄着脚步往回走还边晃着手里拎着的纸包道: “闺女,看看,你想吃的酱肉阿玛给你带回来了。” 因为塞克浑醉成这样,兆佳家的这顿午饭自然难以吃好。 张茉让小梁子又去外面叫了几个小菜后一家人便将就着对活了下。 午饭后都泰还要去当差,特别阿玛醉成这样肯定去不了了,他还得找上峰说说情。 张佳氏要照顾醉酒的塞克浑,一时到也没了工夫再跟旁人说话。 不过这正好遂了张茉的心愿,她赶紧趁机跟张佳氏说要带喜儿和梁满仓出去逛逛。 九爷府里的马车是约好的晚饭那会儿再来接她,所以正好空了半下午的时间出来给她。 若是张茉一人出门张佳氏肯定是不肯的,但现在见女儿是带着九爷府的丫头和小太监一起的,又是大白天,她想了想后便点头同意了。 第23章 逛大街 午后的阳光暖融融的,打在人身上特别舒服。 换了男装后的张茉仿佛一瞬间被解了封印般,在这阳光下满血复活了。 “主子,您慢点啊,奴婢要跟不上您了。” 正走的开心呢,突然听到身后喜儿的抱怨,张茉略停了一下脚步,然后回头看了看喜儿气喘吁吁的模样,就摇着头笑了: “你这丫头,平时让你多吃点不听,现在可好,走了没多远就不行了。 不然你到前面找个地方歇歇脚,就别跟着我们了。” 这会儿她们一行人已经走到了热闹的前门大街上,到处都是卖小吃的摊子,若想找个歇脚的地方还不容易? 喜儿听主子这么说,看了看四周,略有些委屈,可她实在有点走不动了,便只好可怜巴巴地指了指旁边的馄饨摊儿道: “主子,奴婢去那边歇会儿?” 噗嗤,一看喜儿选的地儿张茉就笑了,但也没戳破。 吩咐梁满仓给喜儿留了五十个大钱儿,她便带着梁满仓先走了。 因为没了坠路的小尾巴,后面她走的快多了,兜兜转转,这瞅瞅那看看,可是逛了不少地方。 期间有几次看到从没见过的小吃摊,她都好奇地凑了过去想尝尝,可最后却被梁满仓给拦住了,说怕小摊子上的东西不干净。 刚开始她觉得梁满仓有点小题大做,但后来想想,自己若真在这古代搞出了肠胃炎来,可就有的受了,便忍了下来,只买了几样小玩意儿。 兜兜转转又逛了一会儿后,觉得东西买的差不多了,她便决定去成衣铺子看看了。 因为提前说过要买的是什么样的衣裳,梁满仓便轻车熟路地带她穿街过巷,到了一处叫“徐记”的极不起眼的小成衣铺子。 这徐记虽开的地方偏,但手工和价格却极公道,衣裳料子也看得过去,所以在一些小圈子里还挺有名气的。 梁满仓也是从前被宫里别的小太监介绍才知道的这么个地方。 “主子,奴才先前说的就是这里了,估摸着主子得用上一两银子,不过东西都是现成的确实方便。” 张茉听了这话后点了点头,一两银子的价格不算太便宜,但现在她也能承受得起。 给梁满仓使了个眼色,让他在前面带路,张茉抬脚便打算要走。 不想这时却见梁满仓突然顿住了,眼睛直勾勾地望着一个刚刚小跑着离开的人的背影满脸惊讶。 他这反应太奇怪了,张茉不禁惊讶地问道: “怎么了?遇见熟人了吗?” “呃......” 听主子问话梁满仓才回过神来,他略微顿了顿,然后凑过来压低声音说道: “ 主子,刚刚离开的那人奴才瞧着像宫里的赵东福,赵东福是十三爷的贴身太监。 不过奴才只瞧见了个背影,也并不是很确定。” 十三爷? 十三阿哥胤祥吗? 听说刚刚过去的人可能是十三阿哥的贴身太监,张茉也很吃惊。 她赶忙顺着梁满仓指的方向望了过去,可这会儿人早跑没影了,什么都看不到了。 她算了算,觉得现在十三阿哥的年纪才十五岁,当还在宫里的阿哥所住着呢,便奇怪地对梁满仓问道: “不是说这些小阿哥们是轻易不能出宫的吗?” 听到主子这么说,梁满仓赶忙点了点头。 万岁爷对皇子的教养极为严厉,上书房的课程安排得更是满满当当。 十三爷又不像他们爷和十爷是那种惯常装病逃学的人,所以他也不解怎么会这个时候在外面碰到赵东福。 见梁满仓也是一脸疑惑的表情,张茉心知这事里怕有什么蹊跷了,想了想后便又问道: “你说的这个赵东福,他可认识你?” 赵东福是十三阿哥的贴身太监,地位如同何玉柱之于九爷,张顺之于十爷,同梁满仓不是一个层级的。 梁满仓老实地摇了摇头: “奴才之前在宫里地位不高,赵东福又是十三爷身边的人,自然是不认得奴才的。 只不过奴才当初眼皮子活,把阿哥所里几位爷跟前的贴身太监都悄悄记下了而已。” 听梁满仓这么说,张茉点了点头,然后一边暗叹这小子果然是个人才,一边小声吩咐道: “既如此,那你就当刚刚什么都没看到好了。” 别人家的秘密可不是那么好打听的,特别对方还是个皇子。 张茉可不想他们出来逛个街就莫名其妙卷进什么事情里。 被她这么一说,梁满仓也反应了过来,赶忙收回自己的目光不再多想了,安安份份地跟在了主子身后进了徐记。 这徐记生意虽不错,但这会儿却正好没人,掌柜的正在柜台上打着算盘。 看到新来的两个客人,他便敢忙笑着拱手打了个招呼,然后从柜台里面走了出来。 然后他眼睛往这二人身上扫了一圈,就猜到这一主一仆里的主是个女主子了。 今朝不比前朝,满人入关前在东北是个渔猎民族,对姑娘家的教养并不像汉人这般严苛。 虽说当今万岁崇尚汉学,却也并没想把满洲姑奶奶们都养成汉女的模样,所以姑娘异装逛街的事儿也并不罕见。 掌柜的也是个妙人儿,深谙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的道理。 问明了二位客人的要求后立马让小二取了几套衣裳出来。 因为这会儿天气还算凉,大家伙穿的都还算厚实,好些人还戴着镶了毛的棉帽。 似张茉这般瘦小的,若没掌柜的的眼力劲儿,怕一般还真看不出她是个女的,会全当是哪家跑出来的还没长开的小少爷呢。 张茉大略看了一遍,发现这掌柜的介绍的衣裳都极合适,特别是那顶镶了毛边的帽子正好能遮住她耳边的头发,比她现在小心翼翼戴的这顶好多了。 问了问价格,见也同梁满仓先前说的差不多,她便给梁满仓使了个眼色让付银子。 生意做得这般痛快掌柜的也很高兴,还十分识趣儿的问张茉要不要给她寻个屋子把衣裳换了? 换衣裳太过麻烦,张茉自然是拒绝了的,不过换帽子倒是可以,想了想她便拎起了那顶棉帽去了掌柜的说的那处小隔间。 差不多一盏茶的功夫后,张茉就心满意足地带着梁满仓出了徐记。 看看天色也差不多半下午了,不好再耽搁下去,她便开口问道: “小梁子,你先前同喜儿约在哪儿汇合?咱们先去找她吧。” “回主子,是泰和茶馆,离咱们主子爷开的鸿运楼不远,里面的茶点不错,是个吃茶听曲的好地方。” 张茉听了梁满仓选的是茶馆后点了点头。 在这古代,茶馆、花楼、赌坊、酒肆可不正是最热闹的几个去所嘛。 不过除了茶馆外后面几处她现在还不好去,所以这地方梁满仓选的倒是挺合适她心意的。 又点了点头,她就让梁满仓在前面带路了。 第24章 简亲王世子 半下午正是吃茶听曲儿的好时候,所以泰和茶馆里生意很好。 张茉带着梁满仓刚到门口,就看到了在外面团团转的喜儿。 见她这样大家皆是一愣,然后张茉就开口叫了她一声。 喜儿循声望去终于看见了主子,一张小脸儿立刻就亮了起来,然后长舒口气就小跑了过来: “主子,您终于来了,喜儿都在这儿等半天了,可急死了。” 听喜儿这么说,又看她一张小脸儿确实都急红了,张茉便边往茶馆走边疑地问道: “你干嘛要在门口等?为什么不进去? 小梁子不是给你留了钱吗,花完了?” “主子,瞧您说的,奴婢才没那么败家呢,就用五个大钱儿吃了碗小馄饨而已。” 喜儿觉得自己被小瞧了,一面从袖袋里掏出剩下的大钱递回给梁满仓,一面委屈地瘪着嘴巴道: “奴婢是看里面人多,一害怕就没敢进去,让小二帮奴婢找了找,听他说没瞧见您和小梁子,奴婢就在外面守着了。” “你……害怕人多?!!!” 喜儿这个理由也够奇葩的,听过怕人少的,没听过怕人多的。 张茉诧异地看了她一眼,见她一本正经地在那泛委屈,颇有几分不知该说什么的无奈了。 最后是旁边的小梁子吱吱不停捂着嘴笑,直接笑恼了喜儿,张茉便赶紧出口制止了梁满仓。 此时泰和茶馆的小二已经迎着她们小跑了过来。 因为喜儿在这门口等了半天,所以小二一看到张茉他们三人的情况,便知是正主到了,赶紧打着千儿往里迎。 泰和茶馆共三层,一层是普通的大堂,也是客最满的地方。 这里最中间的台子上两个唱小曲儿的正在咿咿呀呀开着嗓,时不时就能听到周边茶座爆出的阵阵喝彩声,可见还颇受欢迎。 张茉他们一行人进去后只瞅了一眼这挤挤挨挨的大堂,梁满仓便上前给店小二塞了十个大钱儿。 那小二大钱儿一拿在手里,立刻就眉开眼笑地把她们一行人引到了二层。 这二层具是雅座,是环着一层而搭的,中心镂空正好能看到下面唱曲儿的台子,且桌椅也不似一楼那般摆的紧密,让人看着就舒服了不少。 不过这里要上楼却是要收钱的,刚刚塞给店小二的十个大子儿就是她们这一桌的上楼钱。 也因此这楼上人并不多,只三三两两坐了几桌而已。 张茉捡了个临窗的桌子刚坐定,店小二就送了茶点单子上来。 因着早听说这里的点心有些小贵,她们便只点了一壶清茶和几样干果炒货。 见此小二心里颇有几分不乐意,但好在面上还过得去,只是后面往她们这一桌跑的就没那么勤了。 对这些张茉自然没注意到,现在她正全神贯注地瞅着楼下的那个小戏台呢。 初次见,她觉得甚是新鲜,不管是上面正在唱曲儿的人还是四周吃茶叫号的人,这样的场景在她以往的生活里都是没见过的。 见此情形,梁满仓当主子喜欢看戏,便凑趣儿道: “主子,等过年的时候咱们府上也会请戏班子进来唱堂会。 咱们爷请个戏班子比这个唱的要好多了,到时候主子定能一饱耳福。” 听到这话,张茉先是一愣,继而嘴角就露出了些淡淡的嘲讽的笑。 都说三个女人一台戏,九爷把后院的女人都凑在一起看戏,也不知是看台上的还是看台下呢。 就在她恶趣味地想着那个场景时,突然离她们不远处的楼梯上传来了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接着便听到了个男人阴阳怪气地在咒骂着: “哼!爷看那老十三就是个卑鄙小人!打不过爷了,就会来玩阴的!” 在这京城里能排上十三的又有几人?听楼梯上的人在骂“老十三”,张茉就隐隐觉得这被骂的可能是十三阿哥。 话说这也是她今天出门第二次听到人谈起十三阿哥了,因而心头也有些纳闷儿,就好奇地望了过去。 只见一通噼噼啪啪木质楼板被踩压的砸乱脚步声过后,一个看起来十七八岁的青年男子便由几个小厮簇拥着走了过来。 那男子长相俊朗,穿着体面,只是行走间有些阴阳怪气,一看便知是哪个大家门里养出的纨绔子弟。 看清来人后,张茉就收回了自己好奇的目光,又重新看向了楼下的戏台。 不想那群人却好巧不巧正捡了她们旁边的桌子坐下。 来这地儿听曲儿还带个丫头的人可不多,由于喜儿的存在,张茉她们这一桌也引起了隔壁人的注意。 不过也因为她们全是些生面孔,所以对方打量了她们一番后,也没做更多的举动,反而继续数落起了十三爷如何不是东西。 因为对方声音实在太大,所以张茉即便一直在努力静心听曲儿,可耳朵里时不时还会冒进几句隔壁桌的话,时间久了她就大致听明白是怎么回事了,不由得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原来隔壁的家伙不知什么原因跟十三阿哥杠上了,便有了一场赌局。 前两局他与十三阿哥一平一胜,算是小占上风。 可第三局原定的比布库,不知为何康熙爷来了兴致竟是掺合了进来,所以临时换了些别样的新鲜的考题,他也就失了优势。 所以现在他才会一门心思地咒骂十三阿哥是个卑鄙无耻的小人,背后耍阴招告状换题坑他。 张茉记得自己之前算过十三阿哥现在应该也不过十五岁的年纪,旁边那桌的人明显比十三阿哥要大上不少,这样还非要同十三阿哥比试怕赢了都不光彩,更何况现在他还是赢不了而在背后骂人呢。 她觉得有些好笑,又有些好奇,便对梁满仓问道: “你可认识旁边那桌的人是谁?” 梁满仓其实自对方出现在这二楼上就已经认出来了,现在听主子问他,便压低声音说道: “主子,是简亲王家的世子雅尔江阿少爷。” 雅尔江阿?简亲王家的世子? 张茉觉得在现代时她隐隐有听过这人的名字,但具体怎么个情况却是不记得了。 不过看这人出现后梁满仓虽然有些紧张,却也没表现得多过火,更没提醒她离开,可见那个雅尔江阿应该是有点纨绔但还不算个坏人,她便放心大胆地全神贯注听起了隔壁桌的八卦来。 只见小二给那桌上了茶果点心后,雅尔江阿身边的小斯一边给倒茶一边说道: “ 爷,皇上只说让您和十三爷分别答题,又没说您必须得自个儿答题。 您的西学不如十三爷好,咱们找帮手不就成了。 这满京城的,难不成还就十三爷会做那个洋人出的题了? 若再不行,咱们就去西郊马场找些人试试呗。不就是跑马的速度吗,试上几波总能试出来的。” “啊呸!你个猪脑子!爷要真的上西郊马场去试,还不得当天满京城都知道了? 到那时爷就成猪脑子了,还不得被老十三笑话死?! 哼!还不如想办法打听一下这一届进京赶考的举子里有哪个是会西学的给爷找过来呢。若是能帮爷解了这题,爷重重有赏!” 原本正看热闹的张茉听到雅尔江阿说“重重有赏”几个字后顿了一下,眼睛突然就亮起来了! 第25章 小钱钱,姐姐带你回家 刚刚雅尔江阿身边的小厮说的很清楚:“西学”,“洋人”,“跑马速度”。 所有这些词汇聚到一起,再想想历史上康熙身边那几个有名的传教士,张茉大胆地猜测雅尔江阿和十三阿哥现在比的可能是代数! 虽然自己在现代数学也是个渣渣,但好歹是经历过高考折磨的人,对上这些个三百年前的古人她还是很有信心的。 于是她对梁满仓低声说道: “你去隔壁问问,若是能帮着答出那道西学题,他们打算赏多少? 两百两银子有没有?” “???!!!” 突然接到主子这么个吩咐,梁满仓惊得眼睛都瞪直了! 主子想需要干什么? 难不成是只听八卦还不过瘾,还要追到人家身上去问吗? 非但梁满仓如此想,就连喜儿也同他一样,满是不解地看着主子,然后悄悄提醒道: “主子,热闹不是这么看的,万一问完之后人家少爷非要咱们帮忙可怎么办?” 突然发现自己跟前这一个两个的都不听话,张茉也有些头疼,只能沉下脸来先训斥了两句: “主子让问就去问,哪那么多话?后面的事主子我自己有安排!” 此时张茉面上还算平静,但内心早已无比激动了。 没瞧见这么好的赚银子的机会吗?傻子才会放过呢! 被主子训斥了一顿后,喜儿不敢再说话了,傻乎乎的低下头“哦”了一堆声。 但梁满仓却眼珠子转了转,有了些大胆的猜测,然后他赶紧起身去了隔壁桌。 他一过去,张茉浑身的神经就紧张起来了。 接着便见隔壁桌突然安静了那么一下,然后那雅尔江阿就一拍桌子,起身大步流星地来到了张茉跟前。 “小子,刚刚你的人跑来问爷答题的价格。呵呵,只要你能帮爷解了眼前这难事儿,银子好说。 说吧,你推荐的人是谁?” 雅尔江阿刚听到梁满仓的问话时眼睛都亮了,可是走到这桌一看,主位上坐着的竟是一个瘦不拉叽还年龄不大的小子,他下意识地就觉得这小子怕是没这精钢钻的。 张茉自然也看出了这雅尔江阿不太相信她,不过她现在眼里只有小钱钱,才不管这些呢。 见人都到她跟前了,她怎么可能会放过这样的好机会? 便压着自己略有些激动的小心情,她朝雅尔江阿拱了拱手,然后刻意沉着嗓子说道: “这位爷,小生不才略通西学。刚刚偶听得爷的谈话,所以想帮自己打听一下。 小生家道中落,囊中羞涩,父亲又染病多年急需银钱诊治,所以您看刚刚下人所提的数额您可否答应?” 雅尔江阿听到面前这个臭小子竟然真的是在为自己所问,还颇有几分惊讶。 不过想想就这小子的弱鸡模样,也不可能在自己面前耍花腔,便开口叫了声“小甲”。 所谓的小甲正是刚刚同雅尔江阿说话的那个小厮。 雅尔江阿一叫,他赶忙机灵地上前从怀里掏出了一张纸和两张银票来递了过去。 雅尔江阿只瞟一了眼那些东西,就把它们豪气地拍在了桌子上,然后爽快地说道: “银子已经在这儿了,喏,就看你自个有没有拿到的本事了。” 张茉看着桌子上两张晃眼的银票,觉得自己的心脏砰砰砰的都快跳出来了。 心道,小钱钱,等着姐姐带你回家哟! 不过她并没有立刻伸手去拿雅尔江阿的那张题纸,而是先给梁满仓使了个眼色。 梁满仓就按她的意思,先伸头过去验了验那两张银票,确定没有问题后冲她点了点头。 见此张茉就放心了,她深深地吸了口气,然后拿过了雅尔江阿的那张题纸认真看了起来。 因为这张纸上满满的都是繁体字,她辨认起来还是有些难度的,就皱着眉头反反复复多看了两遍,直到确定自己全都理解了,她才开口说要笔墨纸张。 这里虽然只是个茶馆儿,但想要这些东西也不难。 小甲出去吩咐了声,没一会儿工夫店小二就端着笔墨和一打宣纸上来了。 张茉一得了东西,就毫不迟疑地刷刷刷写了起来。 其实雅尔江阿手里的这道题并不难,是在问优马和劣马从不同位置出发,劣马何时才能追上优马。 在古人看来,这问题好像非常高大上,但其实也就是现代的一个简单代数追击问题。 不过因为张茉用不惯毛笔,所以字写的时大时小,最后竟是满满腾腾写满了一张才停下了笔。 雅尔江阿就坐在张茉的对面,从张茉落笔开始他的眼里就写满了震惊。 等张茉彻底写完后他脸上的表情就不知道该怎么形容了。 他还是第一次见人能把一笔字写成这样的人! 此时他已经一点儿都顾不上不嫌弃了,而是满满惊奇加佩服! 能写出这样的烂字还有脸要笔墨,光这脸皮都让他佩服的五体投地了! 接过张茉写完的东西他立刻看了起来,不过越看他脸上嬉笑的表情就越少了,到最后竟无比认真了起来! 没想到这小子竟然真的给答出来了!!! 雅尔江阿虽然是个纨绔但却不是个草包,这纸上写的解题方法他是能看懂的,把数字带入后来回推算了几遍发现真的没有问题他内心就涌起了一股难以名状的惊喜。 仔细折叠好这张纸,小心地揣进自己怀里后,他给小甲使了个眼色,小甲立刻就把那两张银票递给了人家。 “好小子,没想到你真有几分本事!你叫什么名字,哪里人士?” 其实刚刚张茉交了答题纸后一直都有些紧张,生怕这雅尔江阿会是个说话不算数,赖自己账的。 这会儿手里拿到了银子,她一颗心终于安了下来。 想想这雅尔江阿也是个有趣的,若是在旁的时机下,自己还真愿意同他结个善缘,但眼前的情况却是不行的。 她肯定不会给雅尔江阿留什么名姓,便拱了拱手笑着答道: “这位爷客气了,在下也只是侥幸而已。 且寂寂小名无须挂齿,若是有缘,日后你我自会再相逢。” 说完后她给梁满仓和喜儿使了个眼色,就赶紧就带着这两人离开了。 开玩笑呢,两百两白花花的银子啊,赚了人家这么多的钱还不赶紧跑,万一待会儿人家反悔了怎么办? 更何况她可是一点都不想被人刨根问底的! 雅尔江阿没想到自己客客气气的问话竟然招来了对方这样的反应。 他眉头皱了皱略有些不悦,不过到底克制着没说什么就让人离开了。 只是张茉刚走,站在他身边的小甲就有些不愤了: “主子,那几个人也太不识抬举了。 要不要奴才跟上去瞧瞧到底是哪家的?” 第26章 九爷断案 听了小甲的话后雅尔江阿略有些迟疑,刚刚那小子摆明了不想跟他有太多的接触,他再巴巴的凑上去,就显得有几分无趣了。 反正也不是什么重要的人物,他觉得没必要搞那些麻烦,就挥挥手制止了小甲。 恰在此时,楼梯口处传来了一个他熟悉的粗声大嗓,打断了他和小甲的对话。 “雅尔江阿,爷把九哥带来帮你了。 老十三也忒不是个东西了,比不过就撺掇着皇阿玛换题。 呸!脸呢!” 说这话的不是旁人正是十爷胤?。 听到十爷的这番话,雅尔江阿就咧嘴笑了。 其实在皇上的这群阿哥里西学最好的并不是十三胤祥,而是是九爷胤禟。 只不过九爷与旁人不同,向来不喜才学外露。 若非是他同十爷关系极好,又透过十爷知道了九爷的这些事,怕他好像不到克制十三的办法呢。 这次原本也是他托十爷从中间说和,请了九爷来帮忙的,就定在这泰和茶馆会面。 只是没想到九爷和十爷还没到,他就先遇着了个会解西题的奇人。 这会儿听十爷大嗓门儿的帮他叫骂着十三,他就笑着赶紧起身迎了过去。 此时胤?恰好走到楼梯口,看到雅尔江阿过来了,便毫不客气的一拳头打在了对方的肩膀上。 他同雅尔江阿的交情就是在布库场上打出来的,打完雅尔江阿后他才想起来这家伙同九哥还不熟,便开口打算帮他们再介绍下: “九哥,哎?九哥你怎么还不上来?” 胤?完“九哥”后,才发现他九哥并没有跟上来,而是在下面不知道看些什么呢,他就奇怪就又追得下去: “九哥,你看啥呢?” 被胤?这么一打岔,胤禟收回了目光,然后皱着眉头淡淡说了句: “刚刚有个背影瞧着有点眼熟,又一时想不起来是谁。 行了,上楼吧,先办你的事儿。” 说完后,胤禟就越过胤?先上楼了。 胤?跟在后头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也朝着刚刚九哥看的地方望了望,瞅了半天没瞧见什么眼熟的背影,嘴里咕哝了句就把这事放到一边了。 楼上雅尔江阿已经让小二撤了桌子重新上了茶点,胤禟和胤?上来后楼下的小曲也刚好散场,他便趁机问道: “九爷,您可要点上一曲?” 这泰和茶馆是可以点小曲儿的,只要客人出的银子够就行。 不过胤禟对这些东西没什么兴致,瞟了下面一眼后就嫌弃道: “太素,没意思。还是说说皇阿玛的给你出的题吧,爷答应了老十帮你干倒老十三的。” 听九爷说下面的小曲儿唱的太素,雅尔江阿双眉挑了挑,笑了笑没再吭声。 然后他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掏出了先前张茉写的那张纸说道: “九爷,说来也奇了,就在刚刚,我在这儿遇着了个会西题的小子。 他要了我二百两银子帮我解了皇上出的题。 我瞅着他解的还挺有意思的,不过也不敢确定,还请九爷帮我过过眼。” 听雅尔江阿说竟有奇人帮他解了题,胤禟倒是一下子来了兴致。 伸手就接过了雅尔江阿递来的那张纸来,不过才刚一打眼他的脸色就变了。 这写的是什么字? 狗爬吗? 怕狗爬都比这好看! 胤?就坐在胤禟旁边,所以刚刚也伸头看了一眼,然后就见他一双虎目瞪的老大,扑哧一声就笑着把刚喝到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 “哈哈哈哈,雅尔江阿,你两百两银子就买了这么个东西?! 爷六岁时候写的都能比这好! 爷看你怕是被骗了吧! 哈哈哈哈!” 雅尔江阿早料到拿出这张纸必会引来十爷的哄笑了,所以毫不在意地摆了摆手解释道: “十爷,虽然这笔字儿写的的确像狗爬,但东西却是不错的,不信您再瞅瞅。” 胤?才不好这些呢,除了那笔字儿他啥也看不懂,所以听了雅尔江阿的话后,他撇了撇嘴,就重新坐回来喝茶了。 倒是胤禟瞅着纸上写的越来越入神,最后竟是眉目舒展地轻笑了一声: “是个有意思的,这法子连爷看了都想给他叫彩了。 雅尔江阿,给你写这东西的小子是谁? 爷倒是有兴趣想见见他。” 一听九爷这样说话,雅尔江阿就知道自己先前猜对了,顿觉他那两百两花的真值。 只不过九爷想见解题那小子却是不大能的了,他面露出了些为难的神色道: “九爷,不瞒您说,解这题的小子有些古怪,不愿意留名留姓,才刚拿了银子就跑了。 不过他也说了他没什么名气,是因为家道中落,又有染病高堂急等着筹钱治病,所以才愿意帮我的。 我看他一幅面黄肌瘦的模样,想来怕是哪个进京赶考的落魄书生。 此番行径,估计也是不愿让人知道他为了银钱代人捉笔,才故意隐姓埋名的。 所以我也没难为他,就放他走了。” 说到这里,雅尔江阿还觉得自己难得干了一件好事,竟哈哈笑了两声。 可胤禟听了他的话后,再看他就如同看老十一样了,也难怪这俩傻子会玩到一块儿去呢。 “进京赶考的举子能把字写成这副狗爬模样? 呵! 亏你也想得出来!” “呃......这......” 胤禟的话,一下子就把雅尔江阿给问懵了。 然后便见他俩边上坐着的胤?难得的愣了一下,然后就拍着桌子哈哈大笑了起来。 雅尔江阿被胤?笑得有些恼了,便赶忙又把那张纸折好揣回到自己身上,然后皱着眉头说道: “兴许那小子是故意的,就是不想咱们顺着笔迹找到他也不一定呢。” 看雅尔江阿还在执着,胤禟便鄙夷地哼了声,然后翘着二郎腿轻飘飘地说道: “家道中落,囊中羞涩,有染病的高堂急等银子寻医,他还是有心情在这儿吃茶听曲儿。 呵,可真是个难得的"孝子"啊!” 这下别说是雅尔江阿了,就连他身边的小厮都听出来了是他们爷受骗了。 小甲是雅尔江阿的贴身小厮,也算是个得脸的,此时往前凑了凑说道: “爷,那小子最初使的那个来跟咱们问事儿的下人,奴才瞅着有点儿像宫里出来的小太监。 若真是个小太监,那小子跟你说的一通话怕就全都是胡诌的了。” 听小甲这么说,在座的三人皆是一愣。 太监可不是人人都能用的,一般要么是宫里的人要么就是宗室,若如此那人的身份便远不到哪去。 这下子胤禟更好奇了,他用手指习惯性地敲了敲桌子,然后淡淡地对小甲问道: “你有几成把握?” 听九爷问这个,小甲又认真想了想,然后十分确定地说道: “回九爷的话,奴才有八成把握。 我们老王爷身边也是惯用太监的,奴才瞧着那小子身上的气质跟我们王爷身边的人很有几分相像。 只不过我们少爷不喜欢用太监,所以才没感觉到而已。” “混蛋!你既然已经看出来了,怎么不早提醒爷?!” 小甲的话落后,雅尔江阿终于回过神来了,然后就顿觉自己在九爷、十爷跟前丢了大脸,便一脚踹在了小甲屁股上。 小甲跟在雅尔江阿身边时间久了,知道爷并非真的生气,便顺势借机跪了下来,然后讨饶道: “爷,奴才冤枉啊。奴才先前提醒您了那小子不识抬举,想跟出去看看是哪家的,您不是不让吗。” 这下雅尔江阿张着嘴没话说了,便干脆又在小甲屁股上踹了一脚。 就在他们主仆二人乱哄哄闹成一团的时候, 胤禟一直在沉思,然后他突然对小甲问道: “你们主子给的,可是两百两的银票?” 小甲不明白九爷问这个做什么,两百两可不是小数,不给银票难道还给现银吗? 他不解地点了点头道: “没错,我们爷给的,正是两张隆圣钱庄的银票。” 听了小甲这么说,胤禟就眯着狐狸眼笑了笑,然后对身后跟着的何玉柱吩咐道: “赶紧跟小甲一起到最近的隆圣钱庄守着,小甲说的那人必定会去兑现银的!” 第27章 回府危机 得了九爷的吩咐后,何玉柱和小甲第一时间就赶到了最近的隆圣钱庄守着。 可等了三个时辰,眼瞅着天都要黑了,也没瞧见小甲说的那人来兑银子,何玉柱心里不禁隐隐有些不安的感觉。 于是他瞅了瞅同样满脸焦急的小甲说道: “你在这里继续盯着,我去其他钱庄看看。” 这隆圣钱庄生意做得虽很大,却也不至于到那种让同行都活不下去的地步。 前门大街上往远处走,还有两三家小一点的钱庄,这些钱庄虽与隆圣钱庄分属不同的东家,却有些生意上的往来。 隆圣钱庄的银票在他们那里也是能兑银子的,只是要扣些利钱而已。 何玉柱一家家地问过去,没想到跑到第三家时,还真让他给问着了。 这店铺新来的伙计说半下午时分,的确有个男子拿了隆圣钱庄两百两的银票来兑现银。 因为隆圣钱庄离张记不远,所以张记的小伙计还多嘴问了一句。 但来对银的人明显不愿攀谈,只搪塞说跟隆盛钱庄的伙计拌了口角,因而不愿去那边。 这理由一听便知是假的,但小伙计也不好多打听,再加上对方利钱付的爽快,还打赏了他十个大钱儿,他便利索地帮人兑了银子。 何玉柱一听,立刻就断定那兑银的人当就是他们要找的那个了。 两百两在京城虽不是多大数,但一天之内非要折兑现银的人也没那么多。 他无奈地叹了口气,转回隆圣钱庄叫上小甲说了一番,然后两人便一起回去复命了。 此时胤禟、胤?和雅尔江阿已经转到鸿运楼去吃酒了。 席过一半时,突然看到下午被他们派出去的两个奴才垂头丧气地回来复命了,胤禟还有些惊讶。 雅尔江阿身边的那个小甲具体如何他不知道,但他身边的何玉柱绝对精的跟猴子崽子似的。 但凡那人能出现在何玉柱跟前,他就不信何玉柱还能逮不着。 所以看何玉柱现在的模样,他惊讶地放下酒杯问道: “怎么着?人没找着?” 何玉柱见九爷都看出来了,便只能苦着一张脸回禀道: “爷恕罪,奴才和小甲在隆圣钱庄守了一下午也没见着那人,奴才便让小甲留在隆圣钱庄,自己又把前门大街另外几家钱庄都寻了一遍,结果在一家叫张记的小钱庄里寻到了那人踪迹。 张记的伙计说半下午的时候有人去他们那里兑了两百两的现银,用的正是隆圣钱庄的银票,还付给了他们五两的利钱。” “嘶,看来是存心在跟爷玩躲猫猫呢。” 胤禟听了何玉柱的话后,惊讶地吸了口气,然后喝干了自己的杯中酒,略有些嘲讽地感叹了一句。 没想到那个会解西题的小子心眼儿还挺多,雅尔江阿的人除了钱庄外别的什么线索都没有了,所以他们一时间还真抓不着那人了。 他皱着眉头又想了想,然后对雅尔江阿说道: “你今天回去就把那小子写给你的东西誊抄一遍,明天一早便给皇阿玛送去好了。 给你解题那小子神出鬼没的,指不定还会再冒出什么幺蛾子来,你还是早点了了此事为妙。” “这......不能吧,那小子看着也不像个会惹事儿的啊。” 虽然雅尔江阿也觉得今天的事儿有点诡异,但他对张茉的印象还是很好的,总感觉那不过是个有点贪钱的小鬼而已,并不会给自己带来什么危险。 对雅尔江阿的这份怀疑,胤禟无所谓地笑了笑,然后缓缓分说道: “我猜那小子身份也远不了,说不准就是谁家府里的人,只是以前不常在外面露面,所以你才会不认识。 这人现在身份不明,万一被老十三先寻到了,弄不好还会再摆你一道。 所以要怎么做,你自己看着办吧。” 该说的话都说了,剩下的胤禟也不喜多管闲事了,便转身去跟老十聊起了其他的。 他这样,倒是让雅尔江阿慢慢冷静了下来。 九爷说的不错,那小子的确像是哪个大家族里以前不常露面的庶子,不然西题这种东西又岂是寻常人能接触到的? ...... 与此同时,张茉已经带着梁满仓和喜儿坐上了回府的马车。 因为身上带了两百两的现银,一路上三人都有些坠坠不安,谁都没开口说话。 直到马车终于平安进了九阿哥府,他们三人才一同松了口气。 “主子,咱们......” “嘘!回去再说。” 才刚一下车,搀着张茉的喜儿就有些想说话,不过被张茉一个眼神就给制止了。 这四周看着有点不对劲儿,特别是二院的角门边儿有个探头探脑的丫头似是正在等着她们,让张茉觉得非常不安。 往日里这附近可没这么多面生的丫头,今天这是怎么了? 就在这时,打赏完车夫的梁满仓闷着头小步快跑了回来。 张茉知道梁满仓刚刚在车夫那边磨蹭那么久,肯定是在打探消息呢,果然后面见他一回来就小声回禀道: “主子,奴才刚刚从那车夫处听说福晋的额娘董鄂夫人下午进府来了,到现在人都还没走呢。” 说完后,梁满仓不着痕迹的向不远处使了个眼色。 张茉立刻就明白了这会儿扎在隐蔽角落里偷偷打量她们的怕是董鄂夫人带来的人了。 这下张茉脸色有些沉,也顾不得其他,对梁满仓和喜儿低声说道: “咱们快走,回听雨阁去。回去以后就把院子门关紧了,这两天都安生着些好了。 董鄂夫人必是来给福晋支招的,不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事儿呢。” 说完后,她不自觉地就加快了脚下的步子,喜儿和梁满仓也不敢再言语,都闷头跟上了她。 等她们都走远了,躲在墙角处的那个丫头才放心出来,然后就匆匆回了福如院。 福如院里,董鄂夫人伊尔根觉罗氏还在端坐喝茶,福晋董鄂姝容就坐在一边儿红着眼眶抹眼泪儿。 阮嬷嬷则是站在一边,详详细细地把这些日子里九爷里发生的事儿都说给了董鄂夫人听。 就在这时,房门突然被人打了打,就见伊尔根觉罗氏先前派出去的小梦快步走了进来,然后贴着伊尔根觉罗氏的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听完小梦的回禀后,伊尔根觉罗氏的脸上露出了一些鄙夷的神色,然后不悦地瞪了眼坐在自己边上的女儿说道: “小梦见到那个兆佳氏了,说模样长得还没珍珠出挑呢。 你就是被这么个东西搅的失了心智?! 哼!蠢货! 当初跟你说了九阿哥不是什么良人,你非不听。 后来见你对付那纯佳的手段,我还当你长进了,没想到你竟还是这么蠢! 嫁了这么久非但没拢住男人的心,反还因为跟个上不得台面的侍妾争风吃醋落了管家权! 你说你傻不傻?!” 第28章 来支招的董鄂夫人 被伊尔根觉罗氏这么臭骂一顿后,董鄂姝容的脸上有些挂不住了,她眉头皱了皱说道: “额娘,您别看那兆佳氏现在瞧着平平无奇,若是再等个几年她长开来了,怕着后院就没几个能压得住她的了。 而且她同纯佳那个贱人眉眼还长得极像,女儿一看她那张脸就恨不得能立刻撕了她!” 说到这里,董鄂姝容颇有几分咬牙切齿的味道。 可见她对郭络罗纯佳的恨已经进到骨子里了。 伊尔根觉罗氏见女儿这般,脸上的神色沉了沉,略微思考了一番后说道: “一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哪就犯得着你这么花心思了? 阮嬷嬷先前说的对,大选在即,以九阿哥的身份府里不可能永远只有汉女,这个兆佳氏暂且留着对你利大于弊。 若你实在看她不上眼,等大选过后再寻个机会把她弄死就得了。 但眼下你最该做的是笼络好九阿哥和宜妃娘娘的心。 还有后院里那些个小心思多的,该收拾的就收拾,可不能手软了。 听说先前有个姓郑的格格竟是瞒着你得了两个月的身孕,到出宫的时候你才寻着动手的机会,这样的事情以后不能再发生了! 我且问你,现在府里的大厨房那边你安插上人手了吗?” 九阿哥建府这些日子,董鄂姝容一颗心全放在怎么除去后院那些给她添堵的小贱人身上了,哪里还记得其他。 这会儿听到额娘问起大厨房的事儿,她有些茫然地看向了阮嬷嬷。 还好阮嬷嬷是个有心眼儿的人,赶忙帮她答道: “夫人,大厨房那边咱们已经插进去了一个看火的婆子,和一个送菜的小厮。 原本这次九爷要是把后院都交给福晋来管的话,咱们是想再插个管白案的厨子。 但现在所有的事儿都由戴嬷嬷暂时打理的,咱们一时就没寻到机会了。” 伊尔根觉罗氏听阮嬷嬷这么说,还算满意地点了点头,然后道: “那戴嬷嬷毕竟是宜妃娘娘的人,你们往后就暂且先捧着她点儿。 想来她也不会是个完全不是抬举的,犯不着跟咱们结仇。 大厨房那里既是有可用的人手,那该办的事儿就先办起来。 后院的这些女人们,各房各院儿的,绝子汤都先给她们安排上。 姝容既然对个那兆佳氏那么厌恶,她那里就多送两成好了。 阮嬷嬷,这事儿你亲自去办,珍珠和玛瑙两个小蹄子还是太嫩,交给她们未必能让人放心。” 阮嬷嬷听了伊尔根觉罗氏这样的吩咐后脸上的神色一下子就变了,心也跟着慌了几分。 “夫人,这九阿哥毕竟是皇子,咱们给整个皇子府里的女人都下绝子汤,若是被宜妃娘娘和万岁爷知道了,怕是不好吧。” 见阮嬷嬷一副被吓到的样子,伊尔根觉罗氏就冷笑了一声: “怕什么,咱们下的又不是让她们一辈子都不能生的猛药,只不过是不想让她们在姝容前头有孕罢了。 只要姝容生下了九阿哥的嫡长子,后院那些个老实的就可以停了药了。 这事儿你只要做的隐秘点儿就不用担心。 再说了就算是被发现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八福晋自己不能生,都还敢光明正大的给皇上赐去的格格灌绝子汤呢,咱们这算什么。” 话到这里,伊尔根爵罗氏突然顿了顿,然后盯着女儿的肚子问道: “你身子调养的怎么样了?上次让小梦送来的方子你可有在用? 九阿哥平常一个月里在你这院子里能宿几天?” 一听到这些,董鄂姝容就觉得心里苦,她愤愤地哼了声,然后面带不满地说道: “额娘,您送的那方子女儿已经用了快两个月了,可是九爷他根本就不来女儿这院子啊!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他还守着规矩初一、十五都宿在女儿这里,现在出了宫根本就没人管得住他了! 这都快连着半个月了,他天天在外头眠花树柳的,根本就不着家! 听说前几日,他还撺掇十爷一起盘下了八大胡同的群芳阁,到时候他在外头还不知道会养多少的小妖精呢!” 伊尔根觉罗氏听了女儿的告状后脸色也略有些沉,九阿哥本就是个贪新鲜的,若在外头弄起花楼来怕就更收不住心了,她仔细琢磨了一番后叹了口气道: “爷们儿在外边的事儿你暂且别管,左右只要不把人往府里领就行。 后院这边你上点心,既然九阿哥不着家,你就多往宫里跑跑。 有些事儿你不必伸手,宜妃娘娘也不会眼睁睁看着九阿哥的名声被那些腌咂货们给带累的。 你只用多往娘娘跟前凑凑,时不时说说府里的近况就好了。” “可是额娘,宜妃娘娘并不喜欢女儿,女儿怕……” 一提到宜妃娘娘,董鄂姝容的脸上就露出了满满的不喜和畏惧。 以前在宫里的时候,每天都要去娘娘跟前立规矩,娘娘可从来没给过她好脸色。 现在好不容易熬到出了宫,只需每十日进宫给娘娘请回个安就行了,她可不想再往娘娘跟前凑。 伊尔根觉罗氏哪能不知道女儿在想些什么,一看女儿的脸色,她就忍不住伸手点了点女儿的头说道: “蠢货! 正是因为娘娘不喜欢你,你才更应该侍奉的殷勤着点儿呢。 不管怎样,娘娘肯定是想要嫡孙的。 若你不积极,改明儿大选的时候娘娘挑个可心的给九阿哥做了侧福晋,你哭都来不及了? 对了,我听阮嬷嬷说自九阿哥开府以来,你还没让后院儿的那些妖精们立个规矩呢,这怎么能行? 从明天起,就让她们日日都到你跟前来立规矩吧。 不然那一个个的贱货怕都忘了府里谁是主谁是仆了。 听说九阿哥还允许你们府里所有侍妾以上位份的人每月都回娘家一次,这还了得? 你看看京城哪个府里如你们这般没规矩? 妾通买卖,不过就是个上不得台面的玩物,还日日打着九阿哥府的名头往外跑,这才是把你九福晋的脸面扔到地上踩吗?! 你听额娘的,什么事该抓什么事该放心里得有个数,这样才能把九阿哥的心和娘娘的心都笼络住呢。” ... 第29章 九爷的召唤 半个时辰后,胤禟回府了。 紧接着,戴嬷嬷就急匆匆来了金玉院求见。 彼时胤禟正由何玉柱伺候着用醒酒茶,突然听说戴嬷嬷紧急求见,他还微微有些惊讶,但想了想后仍是把人叫了进来了。 “九爷,不好了!董鄂夫人来了!” 戴嬷嬷已经提心吊胆一下午了,这会儿一见九爷,自是赶紧就把董鄂夫人的事儿说了一遍。 董鄂夫人伊尔根觉罗氏可不是什么善茬儿,现在九爷和福晋闹得正僵,董鄂夫人这会儿怕是来给福晋支招的。 果然,听了戴嬷嬷的话后,胤禟脸上露出了些厌恶的神色。 他向来不喜这个董鄂夫人伊尔根觉罗氏,但碍于对方是自己福晋的亲额娘,他也不能阻止对方上门。 于是略微想了想后,他对待嬷嬷吩咐道: “这几日就劳烦嬷嬷让人先盯紧福如院吧,其他的爷会让何玉柱去办。” 说完后,他突然又想起了另外一件事儿来: “对了,今天兆佳氏可有出府?” 兆佳主子?九爷这思路还真是...... 戴嬷嬷纳闷九爷放着福晋这边这么大的事不细问,怎么反问起了兆佳主子的行踪了,不过她还是认真回道: “兆佳主子今天一早就带着丫鬟和太监出府了,晚饭前回来的。 九爷可是要招兆佳主子今夜来伺候?” 就兆佳主子上回伺候的表现来看,戴嬷嬷觉得兆佳主子怕是不合九爷胃口的啊,果然后面就听九爷说道: “不必。 明天小十四来府里,让兆佳氏陪宴吧。” “啊?这......” 让兆佳主子给十四爷陪宴?九爷这吩咐着实有些出格了。 兆佳主子虽说不得宠,但也是府里有名份的女主子,让她去陪宴可把她当成了什么? 戴嬷嬷皱了皱眉头,就想开口去劝。 不过她还没来得及说什么,胤禟已看出了她的顾虑,然后轻笑了声,补充道:: “老十那个嘴实在太碎,小十四听他说兆佳氏跟纯佳长的极像,非闹腾着要跟过来瞅瞅。” 经九爷这么一解释,戴嬷嬷可就明白了,原本担忧的一张脸也放缓了神色。 十四爷同纯佳格格的关系的确是极好的,既是听十爷说了兆佳主子与纯佳格格长得相似,十四爷小孩子心性非要看看兆佳主子倒是说得通。 于是戴嬷嬷想了想后问道: “九爷,十四爷可是明天中午过来用膳?除了十四爷还有旁人吗? 老奴去跟兆佳主子传话的时候也好多嘱咐一句去,免的兆佳主子不知详情冲撞了谁去。” 听戴嬷嬷说要去提点一下兆佳氏,胤禟皱着眉头想了想那个女人疯起来的样子,觉得还真有几分必要,便沉着嗓子吩咐道: “明天中午就只老十和小十四,没别的什么外人。 让兆佳氏乖顺一点,别跟她养的那只小野猫似的给爷丢脸。” 说完后他想了想,又对戴嬷嬷问道: “可知今天兆佳氏出府都去了哪里?去过泰和茶馆吗?” 不知为何,他总觉得今天在泰和茶馆门口看到的那个背影有点像兆佳氏,但这念头又让他觉得十分不可思议。 果然,戴嬷嬷听了他的话后也是一脸诧异: “这......兆佳主子只说是要回府看望兆佳老爷和兆佳夫人,并被提过其他。 九爷,可是那泰和茶馆有什么不妥吗?要老奴去问问兆佳主子吗?” “罢了,她若真去过也必不会再跟你说实话的。一个茶馆也没什么大不了的,随她吧。” 略微想了想后,胤禟觉得即使他看到的那个背影真的是女扮男装的兆佳氏,似乎对方也没做错什么,自己大张旗鼓的去盘问也没意思,就把这事儿暂且放过了。 可戴嬷嬷心里却一直突突着,直到她人到了听雨阁的时候还有些心不在焉。 而张茉是自回了听雨阁后就让梁满仓封门闭院了,眼瞅着到了要落锁的时候,戴嬷嬷又突然匆匆造访,可是把她吓了一跳。 她赶忙一边由喜儿伺候着又披上了外衣,一边让梁满仓把人请了进来。 可等听完戴嬷嬷说是来帮九爷传消息,让她明天中午去前院伺候时,她整个人就彻底傻掉了! 怎么会这样?! 她已经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为什么还是逃不过?! “恭喜主子,贺喜主子,爷终于想起您来了!” 张茉整个人还被这消息砸的有些懵,但喜儿和梁满仓已经等不及,先激动地跪下来跟她道喜了。 九爷最近忙于外事,已经许久没招过后院的女主子们了,这次突然招主子去前院伺候,整个听雨阁俱是一幅与有荣焉的表情。 可张茉心里却被折腾的七上八下的,她赶紧白着一张脸把戴嬷嬷拉到了一边,然后悄悄问道: “好嬷嬷,您看咱们能不能商量下让九爷换个人呢?我......我......我这小日子快来了,不方便伺候呢。” 张茉自是不愿意真的去伺候那个九爷的,可憋了半天她最后也只能想出这么一个理由来了。 她说完后戴嬷嬷先是一愣,然后就认真观察起了她脸上的表情。 按说后院女主子们的小日子府里应该都有记录的,可这兆佳主子因为进府时日尚浅所以还没有记上。 看着兆佳主子现在急的额头冒汗的样子,戴嬷嬷虽然仍觉哪里有些不对,但也赶紧开口安抚了起来: “兆佳主子莫要忧心,主子爷只说让您明天去陪宴,别的并没有交代。 您的事儿老奴回去会跟主子爷回禀的,您安心准备即可。” 一听戴嬷嬷话里的意思不会换人,张茉心里就更着急了,最后无奈她只得咬牙问道: “嬷嬷,求您给指点一二,后院的姐妹们这么多,为何九爷为何就非要我去伺候呢? 可是有什么特殊的缘故?” “这......” 张茉接连推三阻四的态度着实让人有些可疑了,不过因为她毕竟看起来年纪还小,一张小脸白起来还真容易让人心疼。 再想想她先前进府的方式估计也颇为委屈,戴嬷嬷便软和下了语气柔声劝道: “其实也没什么不可说的,主要是因为兆佳主子您与纯佳格格长得有些像,而纯佳格格又与十四爷关系不错。 纯佳格格被万岁爷指婚给了蒙古的达旺王爷,上个月已经抚蒙了。她这一走怕是一辈子都再回不来。 十四爷听十爷说您长的酷似纯佳格格后,就指明了想见见您,所以九爷才专门点了您明天去陪宴。” “啊?!原来是……这样啊!” 纯佳格格? 张茉还从来没听说过有这么号人物呢。 这兆佳黛雅长的很像她吗? 会不会又有什么缘由在里面? 因为突然得了这么大的信息量,一时间张茉思绪万千,倒是不知后面该怎么应对了。 不过想想现在的十四阿哥应该还是个半大的小屁孩,若九爷点自己去陪宴没别的什么心思,只是让自己去哄哄孩子,道也没那么可怕了。 至于纯佳格格的事,就只有等戴嬷嬷走后问问梁满仓了。 想清楚这些后,她才终于松了口气,脸上的焦急终于退去了。 然后她恭恭敬敬地谢了戴嬷嬷一番,又亲自把戴嬷嬷送到了院门口才算完。 第30章 得知真相 戴嬷嬷走后,张茉才终于舒了一口气。 不想她提着的心劲儿还没放下,手里立刻就被激动的喜儿塞进了一杯热茶。 “主子,您辛苦了,快喝茶。” 低头看了看手里的茶,张茉忍不住在心里翻了个白眼儿。 这眼瞅着都要睡觉了,喜儿还给自己泡茶,是生怕自己晚上睡得太好吗? 她无奈地吩咐喜儿去换杯白水,再顺便把小懒虫给她拎过来抱抱,此刻她亟需心理的安慰。 小懒虫因为有了都泰送来的母猫的照料,吃得饱睡得好脾气都小了,被人抱在怀里就那么软软一小团乖乖地窝着也不乱动,只睁着一双萌萌的大眼睛瞅人,看着让人的心都快化了。 把小懒虫抱在怀里,张茉才觉得自己被治愈了几分,然后她才叫过来梁满仓叹了口气问道: “你知道纯佳格格的事情吗? 刚刚戴嬷嬷说是因为我长得像纯佳格格,所以十四阿哥才特别想见我的。” 突然听主子提到纯佳格格,梁满仓心里有小小的惊讶。 他怎么会不知道纯佳格格呢,当初那么毅然决然地投奔主子,可不就是因为看主子的这张脸长得颇像纯佳格格,才笃定主子日后一定会飞黄腾达的吗。 不过因为担心主子不愿意做纯佳格格的影子,所以这事儿他一直没敢说出来。 现在既然主子自己问了,他略微想了想便把自己知道的捋了一遍都说了出来: “回主子话,咱们这些从宫里跟出来的老人儿基本都知道纯佳格格的。 纯佳格格是宜妃娘娘的亲侄女, 比八福晋同宜妃娘娘的关系还近一层呢。 宜妃娘娘因为只生了两个阿哥的缘故,特别喜欢乖巧听话的小格格,在纯佳格格幼时就常接纯佳格格进宫小住。 后来不知从何时起,娘娘起了把纯佳格格指给九爷做嫡福晋的心思,从那开始就干脆让纯佳格格常住翊坤宫了。 咱们九爷是个孝顺的,对宜妃娘娘的安排也心领神会,再加上同纯佳格格也算青梅竹马一块长大的,九爷对纯佳格格也很满意。 原本这事儿就差在万岁爷跟前过个明路即可了,不想后来却出了岔子。 两年前喀尔喀蒙古的达旺王爷来京朝贡时,不知怎的竟看上了纯佳格格,便恳请万岁爷赐婚联姻。 宗室女府蒙古是本朝的定数,喀尔喀蒙古近些年来兵强马壮万岁爷早起了收复之心,所以万岁爷原是想着把德妃娘娘所出的九格格温宪公主指过去的。 不料达旺王爷却自己选的纯佳格格,万岁爷想想就应下了,赐了纯佳格格固伦和硕公主的封号,指婚给了达旺王爷。 事涉满蒙联姻,万岁爷金口一开宜妃娘娘和咱们爷也没办法,只好送纯佳格格回郭络罗府待嫁了。 两月前纯佳格格抚蒙,还是咱们爷同四爷一起去送嫁的,这之后咱们主子爷可很是消沉了一段呢。” “竟然还有这样的事情?!” 张茉听梁满仓讲完纯佳格格的故事后惊的眼睛都瞪圆了! 历史上德妃所生的皇九女温宪公主的确是康熙皇帝少有的没有被用来抚蒙和亲古公主,而是在京城嫁给了佟国维之孙舜安颜。 后世皆传温宪公主因自幼养在皇太后身边,性子温婉柔顺,颇得康熙皇帝的喜欢,又有皇太后从中说情才得以逃脱了和亲的命运。 现在看来她不过是个幸运的,因为那个纯佳格格替她完成了使命而已。 这样一比纯佳格格还着实有些凄惨,至于九爷明明与纯佳格格是青梅竹马,康熙还要让他去送嫁纯佳格格入蒙可就真是不厚道了。 知道了这些事情,张茉突然就理解了明明看起来毫不起眼的兆佳黛雅当初怎么就莫名其妙入了九爷的眼,让他不顾身份体统地当街抢人了。 正所谓得不到的永远在躁动,被偏爱的永远都有恃无恐,那纯佳格格应该就是九爷心里永远都得不到的白月光了吧。 啧啧啧,想到这些张茉不知为何突然就诡异地觉得她的心里平衡了,或者说释然了。 若她是兆佳黛雅本尊,可能会对作为替身这件事颇有怨念,可她偏偏不是啊,所以顶多就是有那么几分感慨吧。 反正大家谁都不好过,谁都得不到自己想要的,所以也没必要互相怨怼了。 “小梁子,你可见过纯佳格格?以你看我和纯佳格格长得真的很像吗?” 略微想了想后,张茉还真对那纯佳格格有了几分好奇,不想梁满仓听了她的问题却是显得有些为难,然后很认真地想了一番才回道: “主子,奴才的确见过纯佳格格。您和纯佳格格的眉眼是长得很像,听说九爷第一次见您也是因为您眉眼间有纯佳格格的神韵所以才被吸引的。 不过奴才冷眼瞧着您同纯佳格格的性子却是南辕北辙,所以时间长了倒也不觉得您与纯佳格格特别像了。” 梁满仓的这个回答很有意思,让张茉不得不陷入了一片沉思中。 神韵与气质乃是息息相关的,梁满仓说九爷第一次见兆佳黛雅时觉得兆佳黛雅与纯佳格格眉眼间的神韵很是相似,也就是说兆佳黛雅的性子可能与纯佳格格极为相似了。 想想自己记忆里兆佳黛雅往昔的样子,张茉就不由得皱了皱眉头。 姑娘家柔顺过了头可就容易成受气包了,所以她可不觉得兆佳黛雅那样是个好的。 于是她感慨地叹了口气道: “不像也好,那纯佳格格可不是个有福气的。 对了,她既然是养在宜妃娘娘跟前的格格,怎么就同十四阿哥关系好起来了?” 梁满仓听了主子点评纯佳格格的话后先是赞同地点了点头,后来又听主子问纯佳格格和十四阿哥的关系,他便哭笑了起来: “主子,十四爷的事儿奴才就真的不知道了。 不过十四爷同纯佳格格的关系确实不错倒是真的,纯佳格格被送去蒙古和亲后十四爷还帮纯佳格格在五公主跟前打抱过不平呢,可是被德妃娘娘给狠狠骂了一通。” “呵!那他还真是欠骂。” 听说十四阿哥竟在纯佳格格被送去蒙古后跑到五公主跟前闹腾,张茉不由的翻了个白眼儿冷笑了一声。 若十四阿哥真的想为纯佳格格打抱不平,就该在纯佳格格被指婚前去皇上跟前闹腾,而不是在人都被送去蒙古了后又跑到同为弱女子的五公主跟前闹腾。 所以算来算去,十四阿哥不是别有用心便是脑子不清楚。 “好了,天儿也不早了,既然事情已经弄清楚了,那咱们明天就好好应对吧。” 张茉打了个哈欠,将已经快在她怀里睡着的小懒虫轻轻放回到了猫窝里,然后便就着先前已经准备好的热水洗漱了起来。 按她所想,明天可是有一场对付熊孩子的硬仗要打呢,自然得先好好养足了精神。 熟料事与愿违,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梁满仓就从外面得到了一个噩耗,然后就急匆匆赶了回来,慌慌张张让喜儿去叫主子了。 第31章 又来幺蛾子 张茉早晨一向喜欢睡懒觉,喜儿也基本是等到了早饭的点儿才会来叫她的。 现在突然迷迷糊糊中被喜儿摇醒,她诧异地看了眼白色窗户纸上映出的外面的漆黑一片,不解地问道: “天怎么这么黑?” “主子,还没到卯时呢,外面当然黑了,主子您快点儿起来吧。” 还没到卯时?那就是还没到早上五点喽? 这么大早叫自己起来干什么? 张茉咕哝了句“别发神经”,就迷迷糊糊地翻过身要接着睡。 她这样可是把喜儿急坏了,也没留意到主子都说了什么,赶紧就扯过了被子继续催促: “主子,快别睡了,出大事儿了! 小梁子说刚刚阮嬷嬷派人给各院儿送了信儿,让侍妾以上位份的主子们从今天开始都去福晋那边立规矩呢! 您可得赶紧起来,不然咱们怕就要迟了!” 立规矩?!立什么规矩?! 听到喜儿这么说,张茉的脑子嗡的一下,总算是清醒了些。 想想以前电视剧里看到的场景,她不禁皱起了眉头,然后赶紧一边坐起身一边对喜儿问道: “什么规矩?府里以前立过吗?” 听主子问起这些,喜儿边手忙脚乱地帮主子准备着洗漱的东西,边解释道: “主子,这个还真没有呢。 听说以前在阿哥所的时候,九爷身边就只一个郑格格,剩下的都是些没有名分的通房丫头,福晋既不待见郑格格又嫌其她人身份太低,就没让大伙立过规矩。 后来九爷出宫,宜妃娘娘赏了三个格格进来,九爷自己也抬进了一些侍妾,但府里接连出事,闹得人人自危,福晋为了避嫌就也没让大家去立规矩。 所以仔细说来,这还是咱们府后院主子们第一次去福晋跟前立规矩呢。” 张茉迷迷糊糊地听完这些后,一双秀眉就皱的更狠了。 说什么先前福晋为了避嫌不让大家去立规矩,在她看怕福晋根本就是觉得没必要见那些将死之人吧! 现在又搞这一手还不知是要生出什么样的幺蛾子来呢。 她让喜儿先给自己搞杯浓茶来醒了醒神儿,然后又自己洗漱了一番。 等她一切收拾停当后,梁满仓也正好拎着食盒进来了: “主子,不知道今早要在福晋那边耽搁多久,刚刚奴才就去大厨房先帮主子领了一份白粥。 主子待会儿出门前多少先垫着点儿,也免得饿坏了身子。” 张茉听到梁满仓的话后,转头看了看他领来的那份白粥点了点头,然后一边让喜儿给她梳头,一边对梁满仓问道: “你出去的路上看到其他院儿都准备的怎么样了? 大厨房那边除了咱们还有别人去领粥吗?” 梁满仓现在看着满身都是寒气,明显是刚从外面跑了一大圈回来的。 以他那个机灵劲儿,张茉可不信他只是跑了一趟大厨房。 果然后面就听梁满仓仔细地说道: “主子,奴才都打听过了,其他主子那边儿也同咱们一样是才得了信儿的,都慌的不行呢。 阮嬷嬷今早传的消息是说福晋让侍妾位份以上的主子都去福如院立规矩。 咱们府里原来是有郑格格、姜格格、王格格、童格格、何主子、宋主子、余主子和您一共八个人的。 但因为郑格格、何主子和宋主子都没了,那现下就只剩下了姜格格、王格格、童格格这三位格格,和余主子与您两位侍妾,一共五个人了。 奴才去大厨房的时候正好见着了姜格格和童格格身边的人也去领了粥,想是跟咱们的顾虑是一样的。 大厨房那里听说也是临时得的消息,除了粥什么别的吃食都没能准备上。 张师傅还亲自跟奴才们都解释了,就怕因此开罪了后院的各位主子们呢。” 张茉一听梁满仓那段如绕口令般的格格和主子就觉得头皮有点发麻,赶忙挥手制止了他继续下去的意思,然后挑着重点问道: “先给我说说这些人里都有什么忌讳吧。 还有福晋那边,我总觉得她突然闹这么一出,像是来者不善呢。” 此时张茉已经在匆匆忙忙地吃粥了,梁满仓便擦了把头上的汗,凑到她跟前说道: “主子也不用太过担心,姜格格、王格格和童格格都是宜妃娘娘亲自为主子爷挑选的性子柔顺的人。 她们中以姜格格身份最高,属于汉军旗的,阿玛在扬州任知府。 王格格和童格格则是娘娘从小选中挑出来的,家势都很普通。 所以三位格格都好相处的很。 至于余主子则是当初娘娘赐给咱们主子爷教导人事的宫女,比主子爷要长上六岁,一贯是不得宠的。 但主子爷对她极为宽厚,所以她虽然无宠在府上日子过得也还不错,因而向来与人为善。 至于福晋那边儿主子的确是要提防几分的,但福晋这次并不是只叫了主子一人去福如院,所以奴才大胆猜测怕今天这事儿跟昨晚董鄂夫人的来访有关。 董鄂夫人对董鄂大人的妾室向来严厉,府里更是日日都要立规矩的。 主子今天可切记不要张扬,凡事都跟着三位格格的路子做即可了。 三位格格是宜妃娘娘赐下来的人,想来福晋就算要立威也得顾念宜妃娘娘的面子的。” “好,我明白了,等会儿你留在听雨阁也机敏着些,今天的消息要多打探一点。” 经过梁满仓这么一番分说,张茉总算是差不多明了现在自己的处境了。 因为去福晋那边大家都是带的贴身丫鬟,所以等会儿她也只能随大溜带着喜儿,把梁满仓留在厅听雨阁里。 简单吩咐了梁满仓几句后,又看了一眼喜儿选出的大衣裳还算让人满意,她便赶紧换好了扶着喜儿出了门。 此时外面的天也只蒙蒙亮,但因为福晋的一番操作可是把整个九阿哥府的后院都搅动了,从听雨阁到福如院的一路上时不时就能碰到些点着灯笼行色匆匆的下人。 因为张茉是生面孔又穿的低调,所以好些人都不认识她,竟是从她身边过时连个礼都没行。 若换了旁日里遇到这样的事情喜儿定然是要跳脚的,可现在喜儿看起来像是比张茉这个主子还要紧张,一路上挑着灯笼眼睛就只看脚前面那一块儿了,旁的什么都没注意到。 一直等到了福如院门口她才松了口气,然后轻轻拍着胸脯顺气说道: “主子,前面就是了。看样子咱们没有来迟。” 此时不用喜儿说张茉也看出来了,因为不远处的院子里面正规规矩矩的站着另外几组人,也都是一个挑灯笼的侍女并一个打扮齐整的清装女。 她们就那么守着一盏小灯笼安安静静地站在一片漆黑的正院里显得颇为诡异,让张茉看后嘴角不由得勾起了两分讽刺的笑。 福晋还真是个会拿侨的,既然一大早就吩咐了阮嬷嬷挨个院子通知她们来正院立规矩,又怎么可能到了这会儿还没起呢? 现在那屋子里的一片漆黑分明就是在给大家放下马威,告诉大家她是主别人都是奴。 就是不知道福晋这态势是打算让大家等多久了。 “咳咳咳,这位可是兆佳妹妹?” 就在张茉冷笑着思量时,她身后突然传来了一个温柔软绵的声音,张茉听后一愣,接着马上就带喜儿转回了身。 第32章 福晋的花样 站在自己身前的女子看起来也就二十五六的样子,可偏偏生了一副病容,整个人憔悴的很,单薄的身量若非是靠跟前的丫头扶着怕都会有些站不稳了。 因为不确定这女子的身份,张茉转头看了一眼喜儿,喜儿立刻会意地凑过来低声提醒道: “主子,这位是余主子。” 姓余? j看来应该是先前梁满仓说的那个余侍妾。 知道了对方的身份后,张茉立刻戴上了一副社交面具,抿嘴笑了笑,然后微微屈了下膝,叫了声: “余姐姐。” “兆佳妹妹可别这样,我受不起你的礼呢。 我是个没福气的,咳咳咳,也幸亏主子爷宽宏才能一直拖着久病的身子在府上休养。 妹妹以后定是会有大福气的,你这样行礼姐姐怕要折寿呢。” 余婉婷见传言中的兆佳氏向自己行礼,心下十分熨贴,但面上却谦逊的很。 她一边用手绢掩着口鼻强压下干咳的冲动一边虚扶了一把。 当初兆佳氏进府的动静闹得极大,可是惹了福晋不小的忌讳,自己还当她是个怎样厉害的角色呢。 不料才几日的功夫,她就被九爷厌弃扔进了听雨阁里,看来也是个没脑子的。 若非是她对自己还有大用处,自己才不会主动来采这蠢货。 余婉婷心里百般算计,但面上却掩饰的极好,若是换了原主兆佳黛雅八成会被她的友善给迷惑了。 可偏偏余婉婷现在碰到的是张茉,只几个眼神的功夫,张茉就敏感地发现眼前这个病美人可绝没看起来那么简单了。 于是她再度挂上了一丝浅笑道: “余姐姐说笑了,我哪里会是什么有福之人。真正有福的人是咱们福晋才对。” 敷衍了一句,她就借机后退半步同这位余姐姐拉开了距离,也躲过了对方继续试探的话头。 余婉婷见小姑娘不接自己的茬,笑了笑也没强求,反还非常体贴地提点道: “看样子里面姜姐姐、王姐姐、和童姐姐都已经到了。 兆佳妹妹莫要害怕,她们都是十分好相遇的,咱们福晋也是个仁厚宽和的。 你只管跟在我后头就好,若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小声问我。” 对余婉婷这番话,张茉没再接什么茬,而是笑着点了点头,做了个请的姿势,然后自觉地带着喜儿跟在了对方后面。 此时福如院里仍然一片静谧,新来的人也并未引起什么动静,只有站在最前面的姜格格回头看了一眼,然后五个女人便一起等在了这暗夜里。 只是大家谁也没想到,这一等就又是一个时辰! 清晨是一天里最冷的时候,饶是大家都穿了厚衣裳,还带了披风,现在也都凉透了。 更何况院子里的五个女人还都穿着花盆底儿,更是累的不行。 张茉先前刻意选了这群女人最后面的一个不起眼的角落低调地站着。 这会儿感觉到自己的脚有些撑不住了,就在喜儿耳边低语了两句,然后扶着喜儿小心地往边上挪了几步,靠在了院子里的一颗大枣树上偷懒。 这花盆底儿是她最近才刚学会穿的,自然无法像其他人那般用的驾轻就熟。 也幸得现在天色黑旁人注意不到她,她便干脆大胆地悄悄脱了鞋子。 后来不知又等了多久,反正天微微擦亮时,伴着远处的隐隐的鸡鸣声,福晋的屋子里才终于掌了灯。 然后不一会儿就听正房的门吱呀一声被人从里面打开了,一个看起来四十岁左右的嬷嬷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到外面站的这一院子的人,她先是露出了些惊讶的神色,然后才恍然大悟地一拍手说道: “哎哟,瞧老奴这记性,人上了年纪了脑子就是不好使,竟忘了各位主子还在外面等着呢。 玛瑙,你也真是的,怎么也不记得进来通报一声,就让各位主子在院子里等着呢?” 阮嬷嬷这一出是专门演给众人看的,所以训斥玛瑙时语气虽重脸上却带着几分笑意。 玛瑙见状便赶忙露出了些委屈的表情来: “嬷嬷,福晋昨晚给宜妃娘娘抄经祈福折腾的那么晚,好不容易才睡个安稳觉,奴婢怎么敢进去打扰呢? 再说了,这小妾给正室请安等上一等又如何?哪有小妾催正室的道理? 咱们府里各位主子都是懂事儿的,自然不会不识大体。” 众人听阮嬷嬷和玛瑙这么一唱一和的,哪还能不明白她们是什么意思? 自有那想奉承的人上前附和着道“玛瑙姑娘说的对”。 张茉站在这群人的最后面,趁着夜色不显眼儿,一面偷偷翻了个白眼,一面悄悄穿好了自己的花盆底儿,然后才慢吞吞靠了过去。 这时正好见福晋的屋子里面又走出来了个丫头,对着她们笑道: “各位主子,福晋还在梳妆呢,让奴婢先领各位主子去偏厅等候。 外面天冷,可别冻坏了各位主子,就是咱们福晋的不是了。” 说完后,那丫头就笑着在前面引了路,院子里的人这群女人自然是一边口称“不敢”,一边乖乖跟着了。 张茉依然是刻意磨磨蹭蹭走在了最后,而且趁走路的功夫她悄悄问了问喜儿刚刚这三人的身份。 福晋院子里一些重要的下人她先前是做过功课的,只是到底谁是谁还有些对不上。 听喜儿说先前出来的那个嬷嬷就是阮嬷嬷,跟阮嬷嬷说话的是福晋的一等丫鬟玛瑙,现在领她们去偏厅的是福晋的另一个一等丫头珍珠,她心里就有了些思量,不过面儿上却分毫不显。 珍珠把大家领进偏厅后并没有多留,只说福晋那边还等着她回去伺候呢便笑着告辞退了出去。 她走后众人也才输了口气,无论如何不用在外头站院子喝冷风了,谁的脸上神色都好了几分。 只不过这偏厅像是被人给忘了似的,既没有人生火,也没有人奉茶,最后还是她们中有个脾气直爽的女子忍不住去门口看了看,然后转回身道: “各位姐妹,这会儿福晋院子里定是忙的厉害,一时也顾不上咱们,咱们不若就先自己坐下来等等吧。” 小偏厅里靠墙的位置有一张暖炕,只是没有烧火,另外还有几只秀凳,数数倒是够她们五个人坐的。 张茉不知道刚刚说话的那个女子是谁,但想来应该是那三位格格中间的一个,倒是挺合自己脾气的。 既然有人带了头,张茉遍毫不客气地捡靠门边的一只袖凳跟着坐下来了。 第33章 福晋的花样2 不过尽管张茉已经竭尽全力降低自己的存在感了,众人都落座后,她依然成了所有人里最显眼的那个,谁让她是这里唯一的生面孔呢。 见突然间所有人都开始转头盯着自己看,张茉十分无奈,正纠结要不要起身来做个自我介绍呢,不想坐在她左手侧的女子突然开口帮她解了围: “想必你就是兆佳妹妹吧,啧啧啧,没想到你长得这样小。 呵呵,我叫王春莹,你叫我春莹姐姐就好了。 初次见面,也没什么好东西,这手串就当我送给兆佳妹妹的见面礼吧。” 说话的女子正是先前主张大家落座的人,张茉听她自称王春莹,便知她应该就是王格格了。 只是这王格格突然来这么一出,很是让她诧异,有些不解王格格是何意。 其实非但是她,在场的其她几个女子也是被王格格给弄懵了。 原本按照府里的规矩,这兆佳氏在伺候了九爷的第二天该给福晋磕头敬茶的,福晋喝了她的茶她才算是正式进门。 府里比她来的早的人,自然也就该给她送见面礼了。 只是这兆佳氏自个儿不争气,伺候九爷的时候竟然惹恼了爷,当天晚上就被扔进了听雨阁,后面又几度病危,所以敬茶的事儿就被了下来。 九爷那么忙自然不会记得这些小事儿,福晋又故意揣着明白装糊涂,府里其他的女人也就乐得躲在一边看热闹了。 没想到现在这王格格却是先跳起来给人补起了礼,这究竟是为哪般呢? 姜格格最先不满了,她看了王格格一眼十分不屑,蹙着眉头冷着脸说道: “王妹妹这是在做什么?府里的规矩自有九爷和福晋做主,由不得你这样乱来,还是快罢了吧。 兆佳妹妹长得如此乖巧,想来以后也是能得九爷和福晋欢喜的,到那时咱们再送见面礼也不迟。” 说到这里,姜格格便拿帕子掩着嘴角轻笑了起来,笑声里有淡淡的嘲讽。 张茉又不是个傻的,虽不知先前发生过什么,但耳听着姜格格话里的意思不对,且她说过之后其她几个女人再看自己时脸上都有些不怀好意的笑容,她就多少猜到了几分。 于是她毫不犹豫地接过了王格格送来的手串,当众戴到了自己的左腕上,反复欣赏了两回,便笑着说道: “多谢王姐姐了,这五颜六色的可真好看,黛雅十分喜欢呢。只是在黛雅身上却没什么好物件可以回赠王姐姐的。” 王春莹见张茉收了她的东西就已经很高兴了,又听张茉这么说便拍了拍人家的小手,凑到人家耳边压低声音道: “妹妹不必理会那些无关紧要的人,这东西姐姐也是真心实意送你的。 全托了你的福姐姐以后才能每月都能出府回娘家看看,小小玩物全当姐姐给你的谢礼了。” 听王格格这般说,张茉才总算明白她对自己善意的缘由来了。 这倒是个有趣的主儿,张茉没再说话,弯弯眉眼对王格格笑了笑。 此后偏厅里就又陷入了一片诡异安静之中,也不知过了多久,门子才再次被人推开,然后就见先前出去的珍珠笑着进来说道: “各位主子久等了,福晋已经收拾妥当,就在旁边的屋子里用早膳呢。 听说各位主子都到了,让奴婢来请各位主子一起过去。” 说完后她便转身做了个请的手势。 她这话初听容易让人产生误解,不明白情况的还当福晋请她们过去一起用早膳呢,不过等到了地方众人就看明白了。 那偌大的房间里只摆了一张圆桌,圆桌上是花样繁多的丰盛早膳,而圆桌旁只一把椅子,上面就坐着一身正红旗装的福晋。 董鄂姝容原本脸上的线条就有些过于刚硬,现在又是这么个盛装打扮更显得气势压人了。 听珍珠说所有人都到了后,她也没打招呼,只淡淡地向外瞟了一眼。 然后阮嬷嬷就凑了过去道: “主子,该用早膳了。” 董鄂姝容听后“嗯”了声,轻抬起了右手,但却并没有动筷的意思,而是摸起了手指上戴着的镶了翡翠的护甲。 而她身后站着的阮嬷嬷、珍珠和玛瑙也都出乎意料地向后退了半步,像是并不打算上前服侍。 张茉冷眼瞧着这群人做戏,心底一阵的鄙夷。 古人就是矫情,想要什么直说不可以吗?偏偏要在这里作,还累着自己也得陪着演戏。 不过很快瞧明白一切的就不只是她了,只见姜格格脸上神色变了变,然后讨好地上前道: “福晋,贫妾先来帮您试菜吧。” 姜格格在这府里算得上既老实又识时务的了,董鄂姝容对她还算满意,赏脸的看了她一眼,然后点了点头。 姜格格见此,便乖巧地取了一只小碟子,然后将桌上的菜挨个都取了一小口,当着众人的面儿吃了下去。 有姜格格先在前面蹚路得了赏识,就不愁后面没有追随者。 果然很快童格格便小心翼翼地往前迈了一步,然后壮着胆子说道: “福晋,姜姐姐帮你试菜了,那贫妾就来帮您布菜吧。” 说着,童格格便尝试着往前走了两步。 然而还没待她反应过来,一旁的玛瑙却突然上前把一双筷子塞到了她手里。 张茉站在不远处看到这一幕,心底里不由得嗤笑了声,然后悄悄看了看她边上站着的王格格和余侍妾的神色。 只见王格格蹙着眉头微不可察地往后退了退,显然是不想参与这场讨好福晋的大戏。而余侍妾则木讷地站在一边,仿若是什么都没看到。 张茉略微想了想自己的处境,就挪了挪脚步往王格格和余侍妾那边靠了靠。 反正现场九爷的这些女人里,她位份最低、资历最浅,有什么事当下也轮不着她来插手,她只安心的做个背景板就好了。 接下来福如院的这一顿早膳用的异常的漫长且压抑。 张茉不知道福晋在这样的氛围里是否能消化的好,反正她是极不舒服的。 天还没亮就被人莫名其妙的喊来到这里立规矩,在院子里足足喝了两个时辰的冷风才等到了福晋起床。 后面折折腾腾到现在都已经快半上午了,她连口热水都还没喝到呢,福晋这架子摆得也实在太大了! 不知又过了多久,就在众人腿都要站麻了的时候,董鄂姝容才终于用完了她这顿漫长的早膳,然后抬起头扫了眼屋子里的这些女人,突然露出了些和善的笑容道: “众位妹妹怎么一直站着?倒显得我待客不周了。” 听了她这话大家脸上都有些尴尬,只是姜格格笑着应和道: “伺候福晋,本当如此。” 但是王格格却皮笑肉不笑地怼了句: “福晋仁善,只是我等身份卑微,在福晋跟前哪有坐的位置?” 王格格说这话时还刻意瞟了一眼四周,其含义不言自明。 张茉见王格格竟然这般毫不遮掩地讽刺福晋故意让人早早撤了所有的座椅,忍不住嘴角往上勾了勾,心里也暗暗叫了句好。 第34章 啪啪打脸 “王氏!你既知自己身份卑微,那就少做些多嘴多舌之事吧” 王格格的话说的董鄂姝容心头火起,可偏偏对方又没什么特别的漏洞,她也只好压着性子先训斥了几句,然后吩咐众人一起去正厅里说话了。 这回出门时张茉刻意走在了王格格身边,然后轻轻扯了扯对方的衣袖,以眼神探问人家可还好? 王格格见此无所谓地笑一笑,她和福晋间的梁子早就结下来了,这辈子始终也解不开,所以她才无所谓福晋不痛不痒的这几句训话呢。 张茉不知王格格和福晋先前的过节,只是看眼前这情况,怕是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的,便只能皱着眉头先跟在后头了。 等众人都到了正厅坐定后,福晋才让下面人上了热茶。 大家伙都冻了好几个时辰了,终于得着杯热茶喝自然都不再忍着。 只有张茉不知为何心下突然有种莫名其妙的感觉,端着茶碗没往嘴边送。 董鄂姝容坐在上首看着眼前的情况,见张茉与众人都不同,便开口问道: “兆佳氏......” 熟料她才刚开口,外头突然有人匆匆来报,说九爷跟前的何玉柱来了。 何玉柱在这后院里就代表了九爷的意思,哪怕是福晋也不敢轻易怠慢,只得先压下眼前的事儿让人把何玉柱叫了进来。 何玉柱一进门后脚步顿了那么两下,然后眼睛四周一扫,见屋子里在座的各位主子们已经饮了福晋的茶,眼底便有些复杂的眸色了。 然后他挑起一副笑脸,上前两步打了个千儿道: “奴才何玉柱给福晋请安,九爷得知福晋昨晚熬夜为宜妃娘娘抄经祈福,今儿个天都没亮又辛苦教导后院各位主子礼仪规矩,觉得福晋甚是贤惠孝顺。 所以特命奴才来带话,让福晋明天一早带着新抄的《金刚经》进宫去给宜妃娘娘请安,娘娘已经许久没见福晋了,看到福晋抄写的经书定然会心生欢喜的。” 何玉柱这番话是笑着说出来的,但听在董鄂姝容的耳里却是冰凉无比! 九爷这是让何玉柱来打自己的脸呢啊! 什么连夜抄经,那只是她今早用来折腾这些小贱人的借口而已! 她才刚让这起子小贱人立了一天的规矩,九爷就让自己带着抄写的经书进宫去给娘娘请安,他这是在告诉自己若是继续让这些小贱人立规矩,他就让自己日日去娘娘跟前立规矩呢! 九爷这简直是欺人太甚! 自己做错了什么?!自己不过就是想要当家主母的体面和威仪罢了! 九爷怎么一点儿面子都不肯给自己留呢?!他就这么恨自己吗?还是说他在心疼哪个小贱人? 董鄂姝容的脸上青青红红不停来回变换着颜色,再看下面这些女人是牟光也像淬了毒似的,就差能杀人了。 可奈何何玉柱还在跟前站着,她也不能就这么翻了脸。 阮嬷嬷见此赶紧上前从后面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角,然后硬撑着笑意对何玉柱说道: “劳烦何公公亲自跑这一趟了。 自宜妃娘娘"病了"后咱们福晋可不是日日为娘娘抄经祈福,就盼着娘娘能早日康复呢。 现在既然娘娘已经大安了,那福晋明个一早自是要进宫去看望娘娘的。 珍珠,你快去送送何公公吧。” 阮嬷嬷打发了珍珠去送何玉柱出去。 何玉柱一走,这正厅就陷入了一种诡异的静谧中,在场的女人们各怀心思,或低头品茶,或假意整理衣裙,反正就是谁也不想在这会儿抬头去看福晋。 最后还是阮嬷嬷开了口,说福晋累了,不用再陪着,才让大家伙都各自散了回去。 这借口一听,张茉嘴角就忍不住抽了下。 不过福晋是不是真累了她可没心思多想,反正她是真累。今早天还没亮就被折腾了起来,现在都已经半上午。 好在旁的人也跟她差不多,终于得了阮嬷嬷给的台阶,大家十分识趣地纷纷起身告退。 走到福如院门口的时候,张茉和王格格相视一笑也没多言语便各自分头离去了。 倒是让紧随她后面想叫住她的余侍妾眉头皱了皱,脸上露出了些不喜。 “主子,这儿不是久留的地儿,咱们也赶紧先回去吧。兆佳主子那边以后还可以慢慢谋算。” 余婉婷身边的丫头叫小红,看主子望着兆佳主子离去的背影皱眉头便小声劝了一句。 事已至此余婉婷也只能先罢了心思,然后扶着小红脚步离去了。 福晋这院子待会儿还不知会有怎样的一场暴风骤雨呢,她可不想留下来受这池鱼之灾。 果然等这些人都离开后,董鄂姝容就不再压抑自己,气得又砸了多宝阁上放着的好几件摆设。 此时阮嬷嬷也不敢多劝,就静静站在一边看着,直等到福晋自己砸够了,她才招了两个小丫头进来收拾。 其实不只是福晋,就连她这会儿也是气得脸色阴沉呢。 “嬷嬷,你说九爷到底是几个意思?他就非要把我的脸往地上踩才肯尽兴吗? 不过是让那些贱货们过来立了一上午的规矩,他就心疼得让何玉柱巴巴的来传话了?那我在他眼里到底算个什么?” 董鄂姝容再也受不住,俯身在床上呜呜地哭了起来。 自她嫁给九阿哥开始,日子就没有一天顺心过。 这满京城里扫听扫听,谁家正氏不摆威仪,谁家小妾不立规矩? 如八福晋般光明正大地把那些不老实的东西都打杀了,也没见八爷有半句怨言。 九爷同八爷一贯交好,怎么就不能向八爷学学呢? 董鄂姝容越想越觉得委屈,只恨不能现在就冲到前院跟九爷问个清楚。 “福晋,今天这事儿老奴瞧着有些蹊跷。 您若说九爷对后院的那些小蹄子们有多上心老奴是一万个不信的。 九爷这么巴巴地差何玉柱来后院打您的脸老奴怎么看都像是为了旁的事儿。 您说会不会是小梦送来的那些东西被九爷给察觉到了?” 昨天董鄂夫人伊尔根觉罗氏一回府就让贴身丫头小梦送了特制的绝子汤和一些旁的药来这府里。 这事儿虽然是先前伊尔根觉罗氏已经交代好的,但阮嬷嬷总觉得应该等最近的风头过了再去动手。 可福晋根本不听劝也在等不下去了,硬是让她半夜里去了趟大厨房那边。 当时回来的路上阮嬷嬷就有些不好的预感,而且恍惚中总觉得一路上有人在跟着她。 可她几次回头试探又确实没看到旁的什么人。 董鄂姝容正哭得起劲儿呢,突然听完嬷嬷说这个,她一下子就愣住了,然后她抬起身来有些不确定的说道: “这......不能吧。 小梦进府又没引起多少人的注意,且额娘一贯做事小心,她的安排应当不会出岔子的。” 第35章 主子变了 福晋这话阮嬷嬷不知道该如何接下去了,就是再借她几个胆子她也不敢质疑夫人的决定,所以只好叹了口气劝道: “福晋说的有道理,只是老奴这心里总突突的跳个不停。 不管怎样,咱们最近还是避着些九爷的锋芒,小心行事吧。” ...... 张茉带着喜儿回到听雨阁的时候,梁满仓正扎着脑袋从院门口往外张望呢。 一眼看见主子回来了,他赶紧小跑着上前迎了几步: “主子,您终于回来了。 您早上去了这么久,奴才还当出什么事儿了呢。 后来到其他院子打听了一下,说各位主子们都没回来,奴才才放了些心。 主子,福晋早上可是为难大家伙了?” “唉,别提了。 小梁子,现在离晌午还有多少时间?前院儿一般什么时候来叫人?” 福晋那边的事情一两句话也说不清楚,更何况现在张茉还又累又困的,根本不想多聊,便只开口问了下离上午九爷的宴席还剩了多久。 后面听小梁子说还有两个时辰,她就让喜儿赶紧把床铺重新给她铺上了,她自己则坐在桌边就着热茶垫吧了几口点心。 这都快半天了,她只起床时吃了那么一小碗白粥,肚子早就饿出响声来了。 一盘糕点就着热茶,只三两下就被她全吞光了,看她这样,小梁子便不由得凑上前来问道: “主子,要奴才去大厨房提点儿膳食过来吗?今天这情况大厨房肯定是有预备的。” 此时张茉已经吃了五分饱,听梁满仓这话,便赶紧摇摇头: “不必了,有那功夫我还不如多睡会儿。 而且中午九爷不是让我去陪宴吗,他那里吃的肯定比咱们好,我还是留着肚子吧。 你去把小懒虫给我抓过来,我抱着它再睡一个时辰。” 说着,张茉就由喜儿伺候着脱去了外面的罩衣,穿着里衣重新钻回了被窝。 这被子里喜儿已经用暖炉烫过一遍了,带着热气儿的松软舒适让人从骨子里散出一种疲惫感。 梁满仓听主子说要留着肚子去前院吃九爷的席面时都惊讶的愣住了。 后院各位主子陪席哪个不是在出门前先垫个半饱,到席上只意思几下好给九爷留个好印象。 若主子到时候狼吞虎咽,吃的比九爷还多,那场面还能让人有眼看? 他还想再劝,但怎奈主子已经躺回床上去了,他也只好先作罢叹了口气,然后依主子的意思先把小懒虫抱了过来。 香香软软柔柔的小奶猫抱在怀里,张茉顿觉十分治愈,连带一早上压在心头的郁闷都散了好几分。 她翻了个身没多久就睡熟了,自然不知道后面她睡着的这段光景里,梁满仓又跑去前院儿打探消息了。 大约一个时辰后,明媚的阳光透过窗纸照的屋里暖融融的,稀稀碎碎的脚步声惊醒了床上的小懒虫,它努力从被子里钻出来后喵喵喵地叫了起来,还顺带时不时舔了舔张茉的小手。 听到猫叫声,喜儿的脚步顿了一下,然后转过身轻轻把床幔拉开了一个角,想从里面把小懒虫给掏出来免得扰了主子的好眠。 就在这时,张茉闭着眼睛打了个哈欠,凭着直觉伸手撸了撸小懒虫,然后问道: “喜儿,什么时辰了?” “呀,主子您醒了?奴婢还想着要不要叫你呢。 小梁子去前院打探过了,说九爷和十爷一起去宫里接十四爷了,约摸着得一个时辰才能回来呢。” 听了喜儿这么说,张茉用手揉了揉眼睛,然后在床上舒服地伸了个懒腰道: “那时间正好,我也睡饱了,现在起吧。” 说着,她就伸手把小懒虫递了出来,然后自己挂起了床幔,不过紧接着她就愣住了。 “喜儿,你这是在干什么?翻我老底儿吗?” 只见柜子边的木质大衣架上,整整搭了五套旗装在上面,一眼看过去就知道是兆佳黛雅全部的身价了。 张茉看到这架势有些懵,诧异地转头问喜儿要干什么。 接着便见喜儿露出了一副十分委屈的模样,伸手指了指那些衣服道: “主子,奴婢尽力了,可您一共就这几套衣裳,根本选不出哪件更好点儿啊。 九爷上次送来的料子,您带出去给夫人缝制了,现在也没好,这可怎么办呢啊。” 听了喜儿在纠结些什么后,张茉嘴角抽了抽,然后她十分不在意地摆了摆手道: “你愁什么?选不出更好的,那就随便选件新的出来好了。 你主子我有多少身价九爷难道还不知道吗?咱们没必要打肿脸充胖子。 而且说不定这样素着出去,还能多赚一份赏赐回来呢。” “啊?这......还能这样吗?” 张茉奇葩的思路震到了喜儿,她眉头皱了皱不太确定主子的话到底有没有道理。 可再想想巧妇难为无米之炊,主子一共就这么几身衣裳,她们也不能这会儿再跑出去借,便也只得作罢。 见自己的小丫头终于不再纠结这些细枝末节的东西了,张茉舒了口气,然后随手指了件都泰上回送来的,自己还没穿过的水红素色旗装出来。 这衣裳剪裁和做工都不错,只是上面没半点绣花,看着略有些穷气,不过这也正好符合她的人设。 只是首饰上她不能再搞得太素净了,毕竟上次阮嬷嬷送来了好些贵的的不得了的东西,她只好由着喜儿去折腾了。 因为古人轻易不剪头发,所以别看兆佳黛雅的身量不高,一头秀发却养的很长。 喜儿一通操作后,张茉发现自己头上就多了个精致的小两把来,她就着铜镜伸手摸了摸,心里颇有几分感慨。 在现在的时候她也曾兴起去故宫边上照过清装艺术照,但那些用的都是直接戴在头上的假发,没想到有一天她自己的头发也能梳出这样的发型来。 “咦,主子,平日里没注意,现在这么一看您好像胖了一些,也白了一些呢。” 喜儿帮主子一上好了妆,就突然间发现主子这样打扮好后同先前刚进府时的模样有了不小的区别,不由得诧异地感慨了一句。 第36章 小放光芒 听了喜儿的话后,张茉十分惊讶,凑近铜镜看了看,但瞅了半天也没发现自己有什么变化,便疑惑地咕哝了句: “可能是你今天给我擦的粉太白了吧,或者就是这镜子太糊了,我怎么没看出来呢?对了,你听说过玻璃镜吗?” 她觉得这个年代应该已经有玻璃镜了,只是价格可能十分昂贵,所以就顺嘴问了喜儿一句。 果然后面就见喜儿皱着眉头想了好一会儿,然后才不确定的说道: “主子,您说的是水晶镜吗? 奴婢听小梁子说去年宜妃娘娘过生辰的时候,咱们爷曾送过娘娘一个巴掌大的水晶镜,可以折起来放在袖笼里的,可得娘娘喜欢了。 主子您问这个做什么呀?” “没事,就是突然想到了而已。” 一个巴掌大的玻璃镜就能在宜妃娘娘的寿辰上讨得欢心?!这现实瞬间就让张茉无语了。 看来以自己的情况,短时间内是用不上玻璃镜了,她顿时没了兴趣,随便敷衍了两句,就起身带着梁满仓出了门。 因为这次九爷设宴是在前院,而且请的是十爷和十四爷,带喜儿过去总是多有不便的,所以她是让喜儿留守,梁满仓随行的。 梁满仓颇有心眼儿,早早就把前院的事情都打听清楚了。 这会儿便趁着路上的功夫,絮絮叨叨把所有的情况都详详细细地跟主子说了一遍。 听完他的话后,张茉暗自总结了一下,也就是说十爷虽然有个草包的名号但人品还是很不错的。 而十四爷虽然年纪不大脾气却不小,完全就是个被德妃娘娘宠坏的小屁孩,最好不要轻易得罪。 当然这三人里最大的终极boss还是九爷殿下,那才是自己真正的大老板兼衣食父母,自己最需要留意他的心思。 弄明白这些后,张茉心里有了些计划,然后点了点头。 一顿普通的商务宴请而已,大家一起吃吃饭,喝喝酒,互相吹一波彩虹屁,这样的事情她在前世经历的多了去了,逢场作戏走一遭而已,不用太上心的。 说话间,他们就已经来到了前院,这里戴嬷嬷跟前的蜜果早已等候多时,见到张茉后蜜果赶紧笑着上前行了个礼说道: “兆佳主子,九爷把宴席设在西暖阁了,戴嬷嬷让奴婢在这边守着,等您一到就带您过去呢。” 听到蜜果这么说,张茉挑了挑眉毛问道: “宴席已经开始了吗?我来晚了?” “兆佳主子多虑了,十爷和十四爷还在马厩那边呢。 九爷新得了一匹千里马,十爷和十四爷都喜欢的不得了,九爷无奈就扔下他们自己先回来了。 您既然到了,奴婢便带您去给九爷请个安吧。” 小蜜果一边回答张茉的疑问,一边在前面带路,一张圆圆的小脸上始终都带着红扑扑的笑容,像个成熟的小苹果似的。 看着她这可爱的模样,张茉突然就明白戴嬷嬷为什么给她起蜜果这么个名字了。 张茉给小梁子使了个眼色,小梁子便立刻上前塞给了蜜果一个荷包,然后笑着说道: “蜜果妹妹跟咱们听雨阁也算老相识了,今天可辛苦你多照顾着点儿咱们兆佳主子啊。” 九爷跟前原本是由金玉院的一等丫鬟翠玉和青玉服侍的,因为翠玉的老娘病了,告了两几假回去照顾,戴嬷嬷才临时把蜜果调来顶班儿。 所以蜜果还真没怎么接过这样的荷包,因此收了梁满仓的打点后一双眼睛都亮起来了,然后她脆着嗓子欢快地说道: “梁公公放心,戴嬷嬷也交代过让奴婢小心伺候兆佳主子呢。 只是青玉姐姐脾气不太好,经常冷着脸,兆佳主子您别被她吓到就好。” 说着,蜜果就把张茉引到了前院儿的一处暖阁,然后压低声音往里面指了指,示意青玉就在里头。 张茉之前已经从梁满仓那里听说了翠玉和青玉的事情,所以就点了点头,表示自己明白了。 然后她就让蜜果打了帘儿,她则小心地低头走了进去。 “哟。” 一进门后,张茉还没来得及抬头呢,斜边上就突然传出了一个低沉的男音,似是对她的到来有几分惊讶。 她赶紧抬起头来看过去,便见这暖阁边的小炕上正坐着个喝茶嗑瓜子的男人。 那男人见她看了过来,就勾唇笑了下。 他这一笑让张茉看得心尖儿都受不住,跟着颤了几份。 天啊!这还真是个.....妖孽! 一个皇子,长的这般颠倒众生做什么?! 在现代时,张茉可是个不折不扣的颜控,每年追的荧幕上的小哥哥都要换上一轮,自问也算阅人无数了,可眼前这人的容颜还是确确实实震到她了! 立体的五官,剑眉星目,峰鼻薄唇,却偏偏行动时眉眼间又带上了几分魅惑,中和了他脸上的那些刚毅的线条。 看着这样的稀世容颜,她不得不感慨难怪史书中会评价九爷为蛇蝎美人了。 胤禟一直斜靠在暖炕上嗑瓜子,突然间看到打帘儿进来的小人儿他是有几分惊讶的。 才几日不见,这兆佳氏的模样似是有几分变化,看着像是长开了那么一点点,倒是比先前更顺眼了,他就“哟”了声。 可现在见兆佳氏看他看呆了,眼里是毫不掩饰的惊艳,他就不由得就被这小人儿给逗乐了。 他这张脸是什么个情况他自己清楚的很,小时候皇阿玛经常看着他犯愁,说一个皇阿哥长得这般俊俏做甚,太子也常嘲笑地拿他跟小格格比。 后来等长大了些,他就极讨厌别人再调侃他这张脸了,这点他身边的女人都知道,所以极少有人像兆佳氏这般不加掩饰地欣赏他的容貌。 “大胆!不可对主子爷不敬!” 就在这时,突然一个女子的怒斥打乱了屋子里这奇怪的氛围,然后张茉就回过了神儿来。 她诧异的转头看向了边儿上这个出言训斥她的女子,见对方是一身丫鬟的打扮,但看她时满脸愤怒中似乎还夹杂着一些敌意和鄙夷,她就纳闷了。 想来这女人应该就是蜜果所说的青玉,一个丫头竟然竟然当着男主子的面开口训斥女主子,看来这丫头心气儿不低呀。 她挑了挑眉,然后故意装作一副单纯无辜的模样,先冲九爷俯身行了个礼请安,然后又转头冲青玉行了个半礼问道: “这位姐姐,黛雅原先以为今天陪宴的只有自己,没想到是咱们两个啊。 只是黛雅入府尚浅,不认得姐姐是哪个院的主子,若有失礼之处还请姐姐多多包涵。” “你!......” 青玉因为是金玉院的一等丫头,同翠玉一起贴身伺候九爷,所以一向自视甚高,后院里等闲的侍妾和通房她都不看进眼里。 可说到底她也不过是个丫鬟,被张茉刚刚那句话一问,她整张脸腾的一下就红了,人也有些下不来台。 她手指着张茉就想回怼,可是眼睛的余光看到九爷的脸色突然沉下来了,她吓得立刻就收了声,硬是把已经到嘴边的话又给憋了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