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山寨小姑爷》 第一章 人生初见 “阿嚏!”鼻子有些痒,被捆在地上,一个身穿长衫,年纪十六七岁、样貌俊美的青年人在头疼欲裂中清醒过来。 睁眼望去一片模糊,原来眼睛上被蒙了一块黑布。 透过粗布缝隙,一个影影绰绰的小身影正蹲在面前,手拿一根茅草冲门外喊着:“金叔~金叔~猪崽醒了~还喘气呢。” 他对自己现状一片迷茫“我是谁?我在哪?”不是正和团队聚会么,在众人奉承下,自己举起杯五谷液白酒一饮而下。 酒进肚不到一分钟,他感到眼前发黑,边上人高喊:“老大钻桌子底下了!”。 接着身体被人扶起来,大脑巨痛好像炸了般整个人沉入一片黑暗。 醒来后双手却被绑在身后,还有不知道哪来的熊孩子。家大人呢?跑别人桌上捣什么乱。 再说绑也得和秘书回酒店后啊,一堆手下还在呢。此时记忆如雪崩般扩散进脑海。他呆在了原地。“肖华飞?我是肖华飞?” “嘿~活着就好,俺就说,你金叔手艺没生,下手还是有准头的!”一个男人踢了踢肖华飞的腿道。“肖少爷且安心呆着,等俺们收了钱马上送你回老家。”。 边上小男孩说道:“金叔这猪~呃这少爷换了钱,能买米吃吗?” 男人搓着粗糙有力的双手说:“能啊~他家那么大买卖就这么个独苗,换回一年口粮还没问题。敢不给,俺就把他耳朵割下来送回去。再不给就他这一副好皮囊,俺把他宝贝骟喽,找人牙子卖州府当相公去!总归是赔不了!”。 “叔,啥是相公?是爷官么?像山下收牙口钱的官老爷?”小男孩求知欲很强。 “呸!山下那些是吃人的狗,相公是......,小孩子少打听,过七八年你就懂了。”。 肖华飞听着二人对话,味道有些不对,觉得自己还是可以抢救一下,马上破了音哀求道:“哥们,不~朋友,啊英雄,给!他们定肯给!我爹要是不给,英雄你找我爷爷要!我爷爷就我这么一个孙子肯定会给啊~!” 汉子没答他话,转身离开前告诉小男孩:“你娃,好生看着他,不许给他解开,有事就叫。叔明儿收了钱给你买白面饼吃。一会给他口水喝,绑来快二天了,别渴死了。” 听到汉子走远,肖华飞用甜腻的声音说道:“小朋友,叔叔兜里有糖,你把叔叔松开,叔叔拿给你吃,榴莲味的可甜了。”。 “小朋友是谁?我叫满仓,什么是糖。是甜霜么。”肖华飞连忙回道:“对是甜霜,糖是比甜霜更甜的东西......这不重要,我这有甜霜。松开我就给你。” 满仓并不好骗,自己到肖华飞身上翻找起来。看来是个能动手绝不废话的好孩子。 肖华飞不敢得罪这个小看守,急智道:“看叔叔这记性,我把甜霜忘在家里了,你松开我,我带你回家取,哎~哎别解腰带,裤子里没有。” “哼!你们城里人最坏!不是抢就是骗!天天就会欺负穷人。金叔告诉我他家大姐就是你们逼死的!”。 回想身体原主人的记忆,肖华飞发现自己没有做过欺男霸女的勾当。 他赶紧解释道:“叔叔,不是他们那种城里人,叔叔天天扶老奶奶过马路,还经常喂流浪猫。精神、物质文明俩手抓,俩手都很硬,是大好人。” “你为什么抚老太太?马路是什么?你有猫吗?可不可以给我摸摸?”小孩子道。 肖华飞觉得自己跟不上熊孩子的思路。前世他并没有孩子,当上高管后整日沉浸在钻石王老五的快乐中不可自拔。 “没有问题啊,叔叔家可什么猫都有,花的、白的、穿丝......跟班衣服的。”肖华飞流下了冷汗。 “哈哈我就要穿衣服的猫。从来没听说,哪家猫狗还穿要衣服,人都没得穿,你们有钱人真会玩。”。 肖华飞觉得这熊孩子仿佛知道什么真相,接口道:“我话都是真的,叔叔这么善良怎么会骗小娃子呢。你把叔叔松开,咱们现在就去看穿衣服的猫好不好。” 满仓听到猫原本一脸希冀,片刻又摇了摇头说:“不了,等金叔把你换了钱,寨子里就有粮吃。杜爷爷。杜爷爷也有钱抓药治伤,他好了就能上山里给俺抓个豹崽回来养。杜爷爷可厉害了,金叔说他能打死大山上大虫。”。 见说不动满仓,肖华飞说:“好吧,你真是听话懂事的乖孩子,刚才你金叔让你给点水喝这个总行吧。” 满仓这次没有拒绝,向他比划下小拳头吓唬道:“你不许动!听话,俺去给你拿水。” 小朋友知不知道伤害老虎是严重的犯罪!肖华飞根本不关心满仓说的那些事。 想到自己用四十岁“三高一短”的身体,换成了眼下还可以发育的青少年。他赶紧夹紧了双腿感觉了下内心很充实,而且肖家好像还有些家资,这么说自己就是富三代啊! 如果再有个什么每天发五两,不,十两黄金的系统就更完美了。这样自己就可以躺赢到老,不必再为生活奔波,娇妻美妾、山珍海味、酒池肉林。 酒就算了,万一再喝出事,未必还能再穿越一回,搞不好彻底形神俱灭了。 他是行动派,感觉四下无人监视他,赶紧嘴里小声嘟囔着:“代表月亮消灭,不是~选错性别了......燃烧吧我的小宇宙......哎多天塞......绿草因为我变的更香......”。 十分钟后,风和日丽,没等到雷劈,也没有道具从天而降。 二十分钟后脑海里除了多出原本属于肖华飞的记忆,并没响起叮......咣......咔嚓等各种提示音。 这可怎么玩?门穿越不带外挂,没有度娘可召唤。肖华飞吁出口气,无奈接受了自己是最悲催的穿越者这一成就。 又发会呆,他听到脚步声响起。透过蒙眼布缝隙,模糊看到有个人影拿着什么,向他这边走来。 应该是满仓取水回来,他马上用灰太狼看到懒羊羊的语调说:“满仓啊,相信我,小猫咪是很爱到处乱跑的。现在放我回去时辰上还来得及。然后我再带着你,去给你杜爷爷抓药,吃过药你杜爷爷十八年后又是一条好汉!” 肖华飞没等来解放他的那双小手。却感到喉间一凉,有个冰冷的东西顶在了自己的脖子上。身材高大,骨骼粗壮 瞬间他身体僵硬起来,努力往后仰着脖子。喉结上下耸动着,不敢再胡言乱语。 模糊的人影不再是刚才的满仓,感觉身高应该是个成年人。一只手中拿着个类似水瓢状的东西,另一只手伸把匕首抵在自己的脖子前面。“大王!大王饶命!” “若你这厮再敢胡言乱语,把你口条割下来,送给你家老太爷,肖老爷应该不会介意赎回一个哑巴少爷的。毕竟该在的还在!” “方才你发什么癔症?说得什么昏话?驴唇不对马嘴,你是打算放火?”清冷的女声响起,冰冷的匕首依然顶在咽喉。 肖华飞后背已靠到墙上,他努力仰头说:“没有!女侠别误会,这双手都反绑着,在下能干什么,身上刚才也被那位小少侠检索过。小生在练习外语......不是......是番语。有些发音容易让人误会而已。” “油嘴滑舌,你刚才和满仓所说,他已学予我知晓。你倒是能骗小娃娃,所以我不许他来了。喝了这水,你老实在这呆着,山寨里都是讲信义的磊落汉子,明天见钱放人!”姑娘把水喂给了肖华飞。 “这位女侠此言诧异,圣人云,生不进官门,死不入地狱。在下也是读书人,耕读传家,医卜星相也有了解,断不会做出报官这种无耻之事。”肖华飞顺嘴胡说道。 姑娘边喂水边说道:“最后警醒你一次,安分些。近年我也曾随山寨里丁先生识字,不是你可以随意哄骗的无知妇孺。再者你家哪来的耕读传家,你家分明是行商开铺子,山下踩盘子的兄弟早把你家底细摸的明白。” 姑娘用水瓢敲一下肖华飞脑门接着说:“你就是个花花公子,小小年纪不学好。你是不是忘了金哥在哪绑了你?怡红楼!”。 肖华飞顿觉头皮见汗,女性肯定都烦感这类地方。他马上争辩道:“污蔑,赤裸裸地污蔑!是有无耻小人嫉妒在下无双文采。” 见姑娘不说话,继续辩解道:“女侠别误会,我是去以诗会友,读书人的事女侠你不懂。不要听你那些兄弟污人清白。我去就是因为她们仰慕我的文采,彼此切磋诗文、提升技艺。” “作诗?那好,你现在作首诗关于美人的诗来听听。”姑娘语气鄙视。 肖华飞额头见,汗搜肠刮肚道:“美人卷珠帘,深坐颦蛾眉。但见泪痕湿,不知心恨谁。”他在原主人脑海里没有发现这时代有诗仙的记忆,再说一女土匪能听过什么诗,那就先抄来应个急。 姑娘语调中充满惊异:“你这不学无术的富家公子哥,竟然真会作诗?”虽然姑娘文彩不好,却也和山上军师丁夫子识过几年字,这诗虽然句式有些怪,但是丁夫子是绝对写不出。 肖华飞听姑娘话语似被此诗心有震憾,凭经验知道她被自己蒙住了,便壮着胆子说:“小生只是无意科举,且把年华赠红颜,想必姑娘必是个美人,就把这首诗赠与姑娘。” 姑娘也觉的眼前这人可能真有些文采,正要与他多说几句。伴随着急促的喘息,满仓带着哭腔传来:“兰英姑姑!你快回去看看杜爷爷,他现在好像不行了!” 第二章 命在旦夕 肖华飞所处之地为黄石寨,距离姚安三十里外易守难攻的天景山中。此山峰回路转,峡谷幽深有不少附近逃民躲在此山中。在黄石寨往北十五里也有一座山寨名为景石寨。 送给肖华飞水的姑娘名叫杜兰英,是这黄石寨寨主杜天纵的女儿,她爹杜天纵早年从军官至副将,后大军战败从死人堆里爬出来,偷偷潜回到家乡附近。 因是败军之将怕朝廷降罪,就带家小上山建立了黄石寨。杜天寨膝下一儿一女。儿子名叫杜金,满仓口中的金叔。 杜兰英不等满仓飞奔回山寨聚义厅,只见杜金、军师丁夫子,还有副寨主孙有德加身后站着三个小头目,正焦急围在自家父亲床前。急道:“我爹刚才不还有说有笑说伤好回去报仇,他也是身经百战说这小伤并不碍事?” 杜兰英见杜天纵前胸与大腿上身上本已包好的伤口又汩汩流出血水,脸色已经发白,人已处在失血昏迷边缘。杜兰英紧咬嘴唇,泪水从美目中滑落,扑在杜天纵身上颤抖不已。 杜天纵脸色苍白,用尽全身气力艰难地说:“爹也没想到那景石寨的王雷刀,在两个寨商谈地盘时会突下杀手。本来路上敷药包好了伤口,可这血越来越止不住。这次爹大概是躲不过去了,可惜没能看到你嫁人生子,闺女啊眼光以后别太挑.....” 话未说完,人便已昏迷过去人事不省。杜金看自己老爹恐将不治,双拳紧握关节咔咔直响,眼中含泪跪在杜天纵身前咬牙嘶声道:“爹你坚持住!爹你好了咱们马上点齐兄弟,冲上景石寨必杀那王雷刀,把他千刀万剐!给爹出气!” 军师丁夫子看着杜天纵老泪纵横,捻须低首摇头不止,想起杜天纵的救命之恩,内心悲痛不已。 孙副寨主脸色阴沉,站立一旁想想说到:“我和天纵兄弟相处二十年,如今也是心如刀绞。仇肯定要报!还得把那景山寨也并了过来,方消此恨。” 杜兰英见几人七嘴八舌已开始说报仇,却没有人提出如何救自己爹爹,便气愤大声回头冲众人哭声道:“我爹爹不会有事!他以前受过比这还重的伤都能活下来!快带我爹下山找大夫!” 孙有德见左右几人不答话,便站到杜兰英身前弯腰安慰道:“大侄女,我和你爹也是亲兄弟,这把他抢回山寨的路上,就已马上包扎医治了。你爹现在的情况就是t往县里抬恐怕半路上就......” 身边几人听到孙有德的话都低下了头。杜兰英急得脸色煞白,抹去俏脸上的泪水只是看着自己哥哥坚定道:“一定有办法,肯定有人可以医治我爹,他们不找人,我去找人!” 杜金也担忧父亲生死内心难过,却苦于没有办法。让他拼命可以但治伤他没跟谁学过,而且满山寨目前已没有人能医治这种伤情。他见妹妹情绪失控向屋外跑去,把头转向一旁泪水再也止不住只是跪在杜天纵身前暗暗发誓报仇。 肖华飞正坐在地上想着脱身之法,只听见一阵急促的脚步声由远处传来。杜兰英一把拉起地上的肖华飞,用匕首割开了他双手上的绳子,掀去他蒙眼布说道:“你刚才说你会医卜之术?我爹受了重伤,恐有性命之忧,你去给他治伤。若治好我爹,我.......我随你处置。” 肖华飞刚才听满仓喊倒是心中高兴,自己好不容易穿越成英俊富三代还独子!却被他们绑上山来,难免怨气很大。心里正盘算着如何从这山上脱身回家过自己没羞没臊的好日子。家中有钱还独子,咋想咋开心。 眼前这姑娘模样高挑漂亮,他倒是非常喜欢。但让自己去治伤,万一治不好再让他赔命可就太不值得,不如等家里来赎才是富三代该干的事啊。 他想到这些马上解释道:“望闻问切,药石之法小生还略知一二,医者虽慈悲为怀,普度众生。可是总有一些伤是药石无效的。女侠你要知道人力有穷时,自盘古开天,神农尝百草......” 当他为自己无法医治姑娘父亲找理由时,杜兰英也不废话,把匕首再一次顶在了肖华飞的脖子上。“女侠放心,在下能治!”肖华飞只得内心抱怨,这姑娘是纯粹的行动派,真粗鲁! 众人围在杜天纵身边神情悲切,孙有德已准备让杜金去准备寿衣,这时却见杜兰英拉着前天刚绑上山的肖家公子哥走了进来。 孙有德皱眉道:“兰英这是干什么?说去找人医治杜兄,可你把肉票抓过来干什么?过几天肖家说不上就要来付钱赎人。” “孙伯,他说他懂医术,既然你们都已没办法帮我爹再医治,也不抬他下山找大夫,那我就把他提来让他治!”杜兰英神色坚定地说道。 孙有德不悦道:“兰英切莫胡闹,杜兄弟已近弥留之际,你就让他安静走吧。杜金还不过来劝劝你妹妹,这肖家小纨绔会个什么!” 听到此话杜兰英心生寒意不再看他,她眼光转向杜金说:“哥!你也不愿意我再想办法让人救治咱爹?”杜金看着自己妹妹,又瞟了眼孙天:“哥目前也没有更好的办法,那就依你。且让这肖家少爷试试,总不能什么都不做就看着爹没了!” “既然你们兄妹都这么说,那老夫也没有意见。不过若是这小子医治坏了杜兄弟,我就叫他赔命!也好让我兄弟路上不再独单,多个小厮伺侯。”孙有德脸色阴沉,眉毛向肖华飞一挑说道。 肖华飞听到后,心里如万头草马飞奔而过。额头已流下冷汗,对孙有德心中暗恨不已。心想,又不是自己要救人,咋都冲自己来了,土匪就可以不讲道?呃,是可以不讲,心中气愤却不敢表达。 杜兰英看向孙有德,嘴中却对肖华飞说道:“肖公子还请大胆医治,我黄石寨虽是江湖中人,却也重义守信从未迁怒过无辜之人。” 话虽如此,可她眼神却瞟了眼肖华飞的脖子。他暗自后悔自己嘴快乱吹牛的毛病,看来以后说话要留三分。 事已至此,不医治杜兰英不会放过他,没治好这老土匪要他赔命。肖华飞迫于无奈只得走上前去想办法医治杜天纵。能不能治他决定先装装样子,总比马上被这些人打杀了强。 仔细观察杜天纵已经昏迷,见他须发半白面容坚毅,身材高大骨骼粗壮。他的前胸与大腿上被粗布包扎的伤口正往外不断地渗出血液,已经把地上染红一片。肖华飞判应该是较重的外伤并伴有失血,所以导致人的昏迷,首先要止血否则神仙难救! 道理都懂,可肖华飞有些踌躇不前内心害怕。他原来只是个高级经理管理人、管公司,整治人他在行,但没干过医生的活啊!心中正想用话语推脱,这时却见杜兰英手摸上了腰间那把匕首。 他鼻尖见汗心中暗想,罢了!是福不是祸,是祸不要找自己!一咬牙拿出当初安排工作的态度,镇定说道:“兰英姑娘,在下可以试着医治,但所有一切都要听在下安排,不得半途阻止,提出质疑,否则耽误救人别说在下没有尽心尽力!” 杜兰英见他肯出手救人自是千肯万肯,也正色说:“若是为救我爹,就请你吩咐,兰英与兄长一定听从安排。”她不管旁边人如何,自家哥哥肯定是希望老爹能救活。 肖华飞点点头不再看众人,观察杜天纵整体伤情,快速说道:“准备开水把裹伤布煮好放太阳下晾干,时间不够就先准备匹干净素色丝绸,有白酒或米酒多拿来些,酒劲越大越好!把针线剪刀拿过来!再拿五根筷子,几截粗麦杆。” 众人虽听不懂他要干什么,但谁也不想把寨主得不到救治而身亡的黑锅背到自己身上。在此时便无人出言反对,都准备静观看看肖华飞如何救人。 杜兰英与杜金马上安排人准备肖华飞所要之物,孙有德见无人支持便不发一言冷眼旁观。丁夫子手捻胡须看遍众人表情,也沉默不语心中若有所思。其他人听从兄妹二人吩咐七手八脚准备起所要之物。 不多时,除了裹伤布还在太阳下晾晒,其它东西本就常物已摆到肖华飞面前。肖华飞面容严肃对众人道:“既然已说听在下安排,那请只留下杜姑娘兄妹帮衬,屋内人多会妨碍医治。若因他人原因老寨主有何不可言之事,请勿怪在下没有尽心医治。都清各位出去等候吧!” 屋内几个虽然对肖华飞如何医治心中好奇,但在杜家兄妹注视下,都讪讪地走出屋内。江湖有言好奇害死猫,他们自然不想因好奇背寨主因乱不治这口黑锅。 唯有孙有德离去前看肖华飞的眼神充满不快,此时肖飞已箭在弦上没有退路,自是不在意他的态度。他一旦决定做的事,以往几十年就没有因外力半途而废过。 见众人出去关好大门,肖华飞检查了下酒水,喝了一口发现度数较低,也就后世的三四十度。虽然他知道如何提纯水酒,可眼下已没时间。便让杜家兄妹和他一起用酒洗了手,让他俩帮自己打下手。 肖华飞先观察伤者的大体情况,看渗出的血渍,胸前是有一条七寸长从左到右的伤口并未延伸至腹部,那就是没有伤到内脏。可大腿处的伤口较重,距离大腿根部有点近。渗出的血液也比较多。 此时杜天纵脸色越发苍白,呼吸也开始长短不一,脉搏似有似无。杜家兄妹看着已泪流满面,心中已有自家老爹医不好的打算。杜兰英只能把希望寄托在这身边少年身上,心中不停祈祷。 肖华飞知道,不能再等下去了,必须开始止血救人!他努力回忆着上学时学校教的急救术和生理卫生知识,高中生理课本上讲过近心端、远心端伤口的包扎办法。 先不管胸部伤口,眼下要紧的是把大腿上的伤口止血,他祈祷千万不要伤的是动脉。止不住血才是现在头等大事,一个人失血若是过千毫升又不补充血浆肯定会出事。 在准备处理伤口的同时让杜金割破手指往碗中放了点血,又用碗接了些杜天纵伤口中流出的血,先放在一边看看反应。看了看杜天纵和杜金的脸,心中默念,希望是亲生的啊,希望令堂是O型血,父系遗传要给力。 准备针线止血带期间,肖华飞不时看一眼杜金和杜天纵碗中的血液情况,没看出什么不好的变化。在杜金一脸茫然中,让杜兰英把二个人的肘正中静脉刺破,用酒洗净的麦杆连接起来。并让杜金不停地握拳加速血液进入。至于连接处外漏出血液和会不会引起血拴已来不及考虑。 看了杜天纵流出血液的颜色便暗料想应是伤到静脉,便在伤口下方抓住筷子当杠杆系着二条布拧起来。随着止血带的收缩,伤口出血量正缓慢的下降。 试试止血带扎的松紧能勉强伸进一根手指,便把筷子固定在伤口下方。看血液进入杜天纵体内后,没有激烈的排斥反应心中暗道侥幸。 看看出血已经变少,便让杜兰英把杜天纵腿上的伤口解开,发现伤口幸好不深,果然是伤到了静脉分肢。只不过失血时间稍微长了些,心下稍稍松口气。 杜家兄妹二人也只懂简单包扎,最多上点金创药,哪里看过这些神奇之术。现在代人能在学校,影视剧里知晓,但对他们来说已惊为天人。 目前杜天纵已命悬一线,他们也只能按肖华飞所安排来做,连多问几句话的时间都没有。遇到重大危机,绝大部分人是想有人领头,而后自己跟随着做。恰巧肖华飞正是常年发号施令的人,安排起事务井井有条,此时颇有大将风范,也让兄妹二人更加信服。 本来是让杜兰英缝来合伤口,毕竟屋内就她一个女孩,杜兰英双手因过于关心自己的父亲而颤抖起来,肖华飞看着她的情形心中很是理解,即使不会针线活,也咬牙硬撑着把针线接过来。 杜兰英感激的望向肖华飞,肖华飞心想,自己就是那驾着七色祥云的至尊宝,但你千万别当紫霞,结局遗憾啊。 肖华飞咬的自己牙作响强行稳住手抖,尽量保持针脚细密由上至下缝合起杜天纵还在出血的伤口,每针间距不要超过半厘米。随着伤口的缝合,血渗出的也渐渐变少。 这种闻所未闻的医治方法给杜家兄妹极大的震感,随着缝合见他方法有效,也更加信服肖华飞,让杜兰英把伤口撒上山寨自备的金创药,便把丝绸裁成三状细细包扎起来。 针对腿部伤口止血加缝合一番操作完成,三人已满头大汗,感觉浑身虚脱。但杜天纵的伤口虽还有血在渗出但已有向好趋势,加上又有血液补伤口出血情况基本尚能控制。 肖华飞这时才有时间,看一眼兄妹二人,杜金脸色已经苍白,便让他不用再给杜天纵输血。杜兰英一番操作,满手是自己爹的血也是脸色苍白。虽是江湖中人时常见血,可事关亲人又哪个不心急。 肖华飞看了看杜天纵脸色比方才好了许多,让杜兰英按相同的办法缝合了胸部伤口同样包扎完毕,心中长出口气。杜天纵的情况已彻底稳定下来,三人心中都同时长出一口,杜家兄妹看待肖华飞的眼神充满了敬佩和惊异。 二人双双抱拳鞠躬致谢,杜金更是说,若此次能救活老爷,他以后就欠肖华飞一条命。杜兰英脸颊有些绯红,不知道是因为老爹活命还是想到了别的。肖华飞把高人形象装到底,微笑摇头不语。 临出走屋外,肖华飞正色对兄妹二人道:“眼下这关虽已过了,但后面的事更加重要,伤口可能感染,你们爹可能会有严重体热,在下还需要想些办法,看能否有所帮助。”兄妹二人听完自是再次恳求不已,就差给肖华飞下跪。 ------------------------------------------------------------------------------------------ 肖华飞脸色疲惫的和杜兰英走出屋外,外面久等的众人一下围了上来表达了对寨主的关切之情。杜兰英略带欣喜地向众人讲起了肖华飞的急救之术,每一步都是前所未见的救伤方法,众人对肖华飞态度变得开始恭谨起来,纷纷与他套起了近乎。 除了孙有德脸色低沉,谁也不敢再拿肖华飞当一个肉票看待。山寨里都是刀口舔血的汉子,谁敢保证自己将来不受伤。在山寨里能治伤的医生比能看病的医生要更让人敬畏。 “出血这关算是过了,可伤口感染又怎么办呢?话已出口还是要想办法,杀菌消炎!”肖华飞没理会众人投来敬慕的眼光,想着是否救人救到底,但万一没救活,自己还是脱不了干系。还是做二手准备能逃走才最好,毕竟他可没有抗生素。 在众人远处的一间茅草屋内,有个黑影正贴在墙后,惊疑不定地望着肖华飞。嘴里小声嘟囔道:“这小子不是死了吗,莫非昨夜怕旁人察觉我下手轻了?也罢,你小子莫怪我心狠,下回定割下你的人头!” 第三章 全靠演技 现在的情况杜天纵血已止住并输了血,前期的危险算是过去了。至于这感染关如何过,肖华飞搓着拇指想了半晌,而后他转身问杜兰英:“山上可有铁匠?没有的话木匠也可。” 他合计看看能不能把酒精提取出来,最差也得是高度些的白酒,这样对杀菌才有把握,也可以提高杜天纵的生存机率。 杜兰英马上回道:“有铁匠木匠,山寨偏远所以一般铁器都是自己打造。不知肖公子有何事?” “在下看山上酒水还多,想造一样物件把酒再变烈一些。这对令尊的伤情有好处。”说着肖华飞让杜兰英找来铁匠,边说边解释在地下画了一个锅加锅盖样的东西。 肖华飞所画与一般的锅盖不同,锅盖上面有一根长长的铁管与锅盖顶部相通着延伸到锅边,杜兰英和铁匠都听不懂他所说的冷凝是什么意思。 虽然不明白肖华飞要这东西干什么用处,但铁匠表示自己可以按样式要求打造出来。如果长铁管不好打造,就半铁半竹主要就是为了加强冷凝作用。 杜兰英看着肖华飞认真救治自己爹爹的英俊模样,对他的好感不自觉的提升。更对刚才肖华飞拥有别人没有的治伤奇术感到了好奇,一个富家公子怎么又会作诗又能治伤。 同铁匠沟通完毕,确认铁匠听清楚要自己要求,肖华飞才转向杜兰英说道:““在铁匠打造在下所要的锅具时,请兰英姑娘带我去寨外寻些草药可好?”杜兰英听说是要找草药也自无不允。 二人走向山寨外走去,这是肖华光第一次有机会细致观察这山寨。目测这石寨处于群山环抱之中,取其山中平缓处依山而建。山寨四周围着比人高的山石寨墙,石墙上面插了些荆棘用于阻碍有人翻墙而入。 聚义厅外是方圆三十丈左右的空地,地面受山势所限坑洼不平。空地四周散落着几十间土木搭建的茅屋,茅屋显的有些破败,显然住在这里的人没有心情仔细修善,只要能遮风挡雨便可。 各屋周边垃圾,粪便随处可见,山寨里只有几块小小菜园,种些日常蔬菜。肖华飞在山寨周边没发现粮食类的庄稼,想必也是因为是山中,没有大块可用于耕种的田地所致。所以这山寨主要粮食来源看来主要是做些没本钱的买卖。 几个身体干瘦光着屁股的小孩,正欢快地撵着一只山鼠,在空地上的水坑里来回跑动。三四个妇人衣着褴褛打着草鞋神情木讷。有几个汉子嘴里叼着草棍,蓬头垢面背靠着土墙,边晒太阳边望着孩子们嬉戏。 看到眼前的一切肖华飞呆楞半天,在他的人生经历中,从未见过如此困顿恶劣的生活场景。以前总听说什么叫旧社会,今天见到才明白,人生只有更穷苦没有最穷苦。 杜兰英打断他的惊异,语气忧虑地问道:“肖公子你看我爹的伤怎么能治好。”肖华飞对这种没有选择的问话表示很无奈,回道:“血是止住了,但是过后感染也就是恢复是个大危险,杜寨主还有可能接连发热。那就......” 此话一出又听的杜兰英心提了起来,手指拎着自己衣襟揉搓不已,泪水又在次出现在明月一样的眼中。 “还请肖公子不要怪罪我们之前的无礼,待医治好我爹,兰英保证公子在山寨期间安全无恙。到时我亲自送公子回家,我兄妹二人今后欠公子一条命。”杜兰英焦虑中又带着羞愧,毕竟绑票人家上山,又让人治山寨土匪最大的土匪头子,真的有些太过羞耻。 对爽直娇艳的美女请求肖华飞不忍拒绝。马上微笑表示自己是大度之人,救人是每个英俊、有文才、心地善良,单身的富年公子该做的事。 杜兰英见肖华飞不计前嫌肯救治自己爹爹,心下又是充满感激,便邀他快点找药。 肖华飞说找药其实还是想看能不能有机会逃下山,这救人血止住只是开始,伤口感染这关不过一切努力付之东流。可是伤口感染有时靠药物等等,但在这时代更要看天意,就是前世医术相当先进也不敢说保证术后不感染。 若是有机会还是看看能不能逃掉,万一逃不了就是出去找药,二头都不亏。肖华飞总对孙有德的眼神感到汗毛直竖,觉的此人定不怀好意。莫非他女儿在那怡红院? 为了素不相识之人把命留在这他还做不到,该回家过没羞没臊的富三代生活,为老肖家多多开枝散叶。想必肖老太爷肯定老怀大慰,至于二叔家可能不太高兴就不在他关心范围内。 肖华飞在山寨大门外四下眺望,仔细搜寻脱身路径。在山寨大门外是两山相夹的一条峡谷,有一条羊肠小路从峡谷间由下及上蜿蜒至山寨大门。峡谷两壁怪石嶙峋草木稀疏,看来在此建寨主要就是因为这个易守难攻的峡谷。 出寨走出不远,二人站在羊肠小路旁一棵碗口粗的小树边。肖华飞状作无心地问道:“在下见杜老英雄豪气干云,兰英女侠也英姿飒爽,不知女侠可曾习武?” 杜兰英目露深意地望他一眼没有回答。她走到小树边站立身形轻声提气,瞬间转身抬腿一个侧踢,那碗口粗的小树应声而断!肖华飞鬓角流下冷汗,强笑道:“果然是家学渊源,在下对杜女侠这种文武双全、温柔贤淑的人才最是仰慕。” 肖华飞心中暗想,“看来她不是普通弱女子,会些拳脚功夫,自己这少爷身体没能力用强把她绑在这树上跑路了。”那只好换个智取的想办法,先脱离杜兰英的视线。再拉开距离寻机会逃跑。 肖华飞不再管身后的杜兰英,开始装作寻找草药,往峡谷外边走边四处打量。他抓紧机会熟悉此山地形寻找脱身机会,至于要找什么药,他其实早已经看到。 但他还是想再尝试一下,命运该把握在自己手中,凡事受制于人不太符合他的本心。 眼看已走过山腰拐过这条狭长陡峭的峡谷,肖华飞能远远地看到几里外有条大河,大河边上就是宽敞的官道,依稀看到河面上有舟船划过。肖华飞顿时心生希望,觉得几里下山路自己还是可以试上一试,得找个理由让这女人拒绝不了,暂时离开她的看管。只需要最多十几分钟,再差的身体也可以拼了命跑的远点,到大路上求救。 肖华飞清咳一声,说:“杜女侠,在下从前日被请上山寨。刚才又喝了水,人有三急嘛。还请你回......”没等他把回避二字说出口。杜兰英望向地面,随手拾起一颗尖锐的石子,向草丛中挥去。“吱~”的一声,有小兽惨叫响起,片刻后她在路旁茂密的草丛中拎出一只野兔。 杜兰英嘴角含笑露出整齐洁白的牙齿,看向肖华飞道:“肖公子为我爹劳心治病,山里穷苦没什么可答谢。就把这野兔扒皮烤了给你尝尝鲜。哦对了,肖公子若想方便可自去一边,我等着就是。” 接连二次尝试逃生失利,肖华飞知道杜兰英肯定是看出自己想逃跑,担心杜兰英对他升起不好的心思。 毕竟这女人武功又高又总爱动匕首,让他觉得脖子有点凉嗖嗖。肖华飞强笑着冲杜兰英竖起了拇指,既然已经没有希望不如光棍一些,至少不让人家一姑娘瞧不起自己。 不过被破坏的信任度该找还是要找些回来,肖华飞便开始没话找话,尝试修复下两个人的关系,拉近下心理距离,找点共同语言。 他开口问道“杜姑娘,在下刚才也看过山寨的大体情形有些心生不解。为什么你们要在山寨上生活呢,毕竟山里条件也太艰苦了些。别暂且不提单说寨主这回受伤,方才若是在县城当中,也许别的金创大夫也是可以医治的。” 杜兰英看着肖华飞比自己还细腻几分的脸庞,心想,果然此人是个富家少爷坯子。 她摇头说:“世人谁不想有更好的生活,可我们在山下没有一寸土地。我听爹爹说过,他年轻时孙丞相还在位时,百姓日子虽穷也还算过的下去。可从孙丞相病故后,咱们的大晋皇帝仿佛脱缰野马,再不按以往规矩治理国家。” 肖华飞随着她的话,翻查着脑海中的记忆。好像以前那个“他”在青楼与诗词爱好者闲谈时,有人提及过此事,但他未探究竟。原本的肖华飞对这类事情根本不感兴趣,自家又不缺银子,红袖在怀能动手谁还聊天?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圣人诚不欺我”肖华飞套用些现成的书袋应付道。杜兰英见他又有高论,心下又想,看来他也不只是个不食人间烟火的少爷,还是看过几本好书。对肖华飞的印象又改观不少。 看着杜兰英纤细腰肢上挂着的野兔,再看看杜兰英美丽的笑脸,肖华飞搓着拇指心想,“你为什么要吃兔兔,兔兔辣么可爱,粗鲁!”他觉得自己就那只兔子。 “此女真是够要命,那腰肢美的既可要兔子命,也可以要人命。”按下心中遐想,他决定还是把早已看到的药发现算了,打不过又跑不了,就老实回去给杜天纵续命争取个好态度。 “找到了!”肖华飞假装兴奋地抓向杜兰英的手,向草丛中一株蓝花小草指去。他抓着杜兰英的小手虽有些因练武产生的僵硬感,可也算是两个人第一次亲密的接触,他有些小得意。 只见一株绿色的小草爬在地上,叶成锯齿状,开着蓝蓝的小花,杜兰英脸露迷惑,这东西不说漫山遍野但也很是常见这能治伤么?可又看着肖华飞笃定的模样,暗叹自己不读书不知道事情太多了,竟觉得面对肖华飞有些自惭形秽。 肖华飞倒是了解这种草在后世做成了片剂专门消炎杀菌用,至于有多大帮助至少没啥害处,跑不了总得找样东西回去。 俩个人在草丛中忙上忙下,四处采集一些这种草药,觉得已经够几天所用,便转身向山寨走去。进了山寨见铁匠正叮咣敲个不停,孩子们依旧在光屁股四处飞奔。 有几个人正围着杜金正问询着肖华飞所谓的妙手圣术。人对未知或未见过的都会充满好奇与敬畏。 众人见二人回来,除了孙有德都围争先恐后地走向肖华飞,在他身边客气寒暄。围过来的几人目光和善、语气轻柔,若是不知底细会以为他们就像和肖华飞相处多年的老邻居。 杜金排开众人也向肖华飞拱手抱拳再次表示感谢,他说杜天纵呼吸已稳定了不少。肖华飞回道:“医者父......慈悲为怀,普度众生是应有之义,杜英雄不必介意。”边说边仔细望向杜金,见他其实和杜天纵不太像,心中恶趣味大起,暗道自己输血这招实属侥幸。 眼前的杜金如果换身肖华飞曾经多次见过的门童工装,再喊句:“先生晚上好,先生里面请,楼上VIP包厢......贵宾四位!”那真是有一种宾至如归的感觉。 杜金边上站着一位拄拐老人,胡须皆白。一件洗得发白长衫落,手捻胡须也望向肖华飞,拱手轻声回道:“老夫丁文举有礼,谢过肖公子医治本寨杜寨主伤势,不肖公子何处习得此医术?老夫虽也看过几本医书,可公子治伤的手法实在闻所未闻,老夫对公子奇技惊为天人!” 肖华飞心猜想这老头应该是个读书人,看起来在山上也有些地位,便作揖拱手道:“在下家中藏有一本奇书,乃家祖重金所得名为《金鳞化物》此书记载奇技若干,小生只不过学得一二皮毛。不想今日可以医治寨主,想来也是缘分。” 丁夫子捻须缓缓点头,杜兰英听闻却是接口道:“肖公子,若是有机会可否教我几招,这山上学些治伤医术也可多些保命的本事。”肖华光看着杜兰英纤细腰肢下的长腿,搓着拇指道:“在下也只是略通皮毛可不敢说教,不过有时间与兰英姑娘切磋一二倒是极好。” 杜兰英自是听不出他话里的意味,整整衣襟显得双峰愈加傲人,正容抱拳道:“承蒙肖公子为我爹医治金创又要传我奇术,我黄石寨必感念肖公子的恩情。”杜金也一并再次道谢。 肖华飞决定把戏做足,一摆长衫拱手对众人道:“在下还需进屋为杜寨主请脉,以便下一步医治,请各位稍侯,留杜家二位少英雄在此便可。”众人在孙有德带领下止步门外张望。 三人走进屋内,肖华飞转身提起把椅子放在杜天纵床边,撩起长衫正襟危坐。先认真检查杜老爷子的瞳孔又看看舌苔,然后一拢衣袖轻抬右手,悬指按在杜老爷子手腕。微低着头双眉紧锁闭目沉思。杜家二人和屋外众人都屏住呼吸注视着他的一举一动。 “嘶......”肖华飞倒吸口凉气。屋内外众人随着这声嘶目光齐刷刷地盯住他的脸,向他坐的方向探身。所有人的心一下提了起来,生怕他吐出二个字“坏了”。 肖华飞很满意几人的举动。心想,让你们打扰老子在家当闲参加诗会的散富三代。打不过你们先吓吓你们,至少这寨主伤没好前叫你们不敢轻举妄动。 他用眼角余光将几人恭敬的神情收入眼底,起身一手整整衣袖,皱眉沉声说道:“杜金英雄手力如何?”杜金闻言不明其意,便握紧拳头,没见怎么用力,弯腰把用来铺地的青石块砸得四分五裂。 这杜金的蛮力看的肖华飞眼角直抽,却硬装作满不在乎。他对杜金道:“杜少英雄武功高强,义薄云天必是重情守义之人,那就请你把在下采来的药草全部榨成浆汁给杜老英雄服下。每次一碗每天三次。”杜金感觉好像肖华飞是在夸他,便高兴地走到屋外榨药汁。 留下杜兰英观察杜天纵变化,肖华飞整整长衫双手背后走到聚义厅门外,山寨各头目立即如同看到菩萨临凡,众星拱月的把他围在中间,各自报着自己的姓名并都宣称自己是重义守信的好汉。 众人心中都是想着万一自己有杜寨主这情况......同生共死那是说给别人听的,没见寨主快完了时孙有德可没伤心地跟着去啊。 ---------------------------------------------------------------------- 距黄石寨二十里外姚安县城中,有一处占地颇大的三进宅子。 内宅一间书房中茶韵悠悠,四周墙上悬挂几幅字画,有位身穿员外服的中年人正同一书生模样的青年在品茶聊天。 中年人淡然道:“那件事可有把握?”青年模样的人垂首恭谨答道:“还请父亲放心,应该近几日就会传回消息。” 中年人道:“你找的人手是否可靠。” 青年答道:“先前已禀报过父亲,是家中一个多年伙计的同乡在那黄石寨中。承诺事成后赏那人五十两银子。” “这个为父知道,问的是你想没想过,那肖华飞回不来后......你找的人手是否还可靠?” 青年一皱眉:“父亲的意思是?”说着手比成刀,向下一挥。 中年人没再回答,轻呷口茶望向书房正中那幅猛虎下山图。 第四章 寨主已醒 肖华飞用衣袖一拂长衫,摆出玉树临风的姿势,在山寨门前享受着众人的吹捧。心中不免有些得意,仿佛回到了前世出差去视察下级公司时的场景。现在就差谁喊一声:“老大您太辛苦了,包房都订好了,请您先吃完,然后找个地方开开心。我新知道个好地方......” 他心中越想越是觉得腹中饥饿感阵阵传来,肚子不争气地响起咕噜声。却又要摆着高身的架子,应付众人的吹捧,不勉有些神色不快。心里高喊:“管饭啊!国人的优良传统不能留啊!” 这时丁夫子听见肖华飞腹内的响动就表现的比较有眼色,马上转身回屋对杜兰英道:“兰英啊,你爹这由老夫和你哥一起来照看,我看你刚才带回只兔子,你去寨边水潭那里和肖公子烤了吃,忙了许久肖公子怕是也饿了。” 杜兰英听人提醒也才恍然想起,肖华飞从昨天被绑上山后一直昏迷,这刚清醒就让自己拉来医治爹爹。估计这会儿他也可能饿了。虽说他之前是肉票的身份,但现在对自己爹已有救命之恩,自己还是真得好好照料一下。 这丁夫子人老成精,知道杜兰英不通厨艺便让她给肖华飞烤野兔。不愧是山寨的军师,人情世故能想到滴水不漏。而且少年艾慕也能减轻肖华飞被绑上山来的怨气。 杜兰英把爹托付给大哥和丁夫子,走到肖华飞身边客气地说道:“我爹现在呼吸已经平稳许多,兰英多谢肖公子不计前嫌仗义相救。想来肖公子腹中也该饥饿,山寨食材匮乏,随我去潭边把刚才那只野兔烤了,用以充饥如何。” 肖华飞闻言向杜兰英风度翩翩地作揖道:“那就劳杜姑娘了。”抬头却看见山寨空地上到处刨虫的母鸡。心中想,古代也是有事就用烧烤摆平了?这种解决问题的方式,看来是古今皆通啊。 按下心中对寨中母鸡炖蘑菇的渴望,肖华飞在众人仰慕下一手负于身后,一手轻撩长衫跟着杜兰英向寨外不远处的水潭走去。他跟在杜兰英身后三步,下意识地搓着拇指,看着那圆润曲线下笔直的双腿,想必穿上黑丝......绸武士裤子是极好的。 青翠草木掩?下,山崖间有条小瀑布注入一汪清澈见底的水潭,看来应该是山寨日常取水之处。杜兰英手法娴熟地清理好野兔,捡拾干柴在潭边用石块围起一小堆火,拿树枝串起兔子烤起来。 看着杜兰英尚显稚嫩的面容,肖华飞想如果在前世,她这么大的女孩子还应该在上学。现在她却要生活在这深山之中,不知道什么叫化妆、逛街、剁手,想法行为让人一眼就可以看透。已很多年没有见过这样的女子,清纯的如同水晶一般。 肖华飞等得无聊,在佳人面前相顾无言不是他的风格。便开口道:“兰英姑娘在下有一些不解之处,方才见杜寨主眉宇间英气逼人,再加上你兄妹功夫人品也是出众,并不像在下所知的绿林中人。” 其实他只是想吹捧下山寨第一家庭,想着在山上找上个大靠山,省着有个别人看自己的眼神总是不对劲。世人说得好,伸手难打笑脸人。而自己一定要给他们笑得灿烂些。 杜兰英看着肖华飞比自己还细腻几分的脸庞,情绪低落地说道:“我家原本是将门之后,十年前我爹曾在盛鹏举大帅帐下任偏将。”肖华飞惊讶道:“在下失敬,原来兰英姑娘是将门之后,可为何会到此处建立这黄石寨。” “当年镜山泊之役,晋军与东蛮交战失利,大晋十五万精锐埋骨他乡。此战我爹身受重伤从死人堆里爬出来,他说当时尸横遍野,四周全是野兽在啃食人肢。因是败军残存之人怕朝廷怪罪,便辗转逃回家乡接了我们躲到此山上苟活。”杜兰英仿佛回忆起不愉快的往事,柳叶细眉微微皱起。 “那这里又为何成为山寨了?我看山上有几十户人家怕不是得有过百口人怎么有这么多人不在乡间或城里生活却跑到山上落......呃过苦日子?”肖华飞疑问道。 富人不知穷人难,杜兰英摇头说:“世人谁不想过更好的日子,可这寨里人在山下早已没有一寸土地,还欠着交不起的税赋。我倒是听爹说过,他年轻时孙丞相还在位时,百姓日子虽穷也还算过得下去。” 肖华飞心中对这个朝代的现状不是很了解,原来的肖华飞是个吃喝不愁的富三代,在他脑海中没有对下层百姓生活的了解。 杜兰英回望着山寨里所处的方向,继续说道“孙丞相病故后,镜泊山之败又让东蛮有了年年犯边的底气,为了整军防边所以税赋越来越重,交不起的百姓开始卖地卖儿女。当家里已没什么可卖,就只能逃到山上来。” 肖华飞有些懂了,大军战败国力空耗没有取得战略性胜利,还给了自己近敌发展空间和军备资源。东蛮拿着缴获大晋的武器来抢大晋,想想就牙疼,这就是大晋身上留下了持继流血的伤口。 此时兔子已经烤得泛起金黄,油汪汪的气泡把烤兔肉的香气传到了肖华飞的胃里,他喉节涌动咽了口唾沫。对于现在的他国仇家恨没有眼前的兔肉更重要。 杜兰英在怀中掏出一袋层层包裹的盐,谨慎取出小小一块,手指用力碾碎,细撒在烤好的野兔上。 “肖公子山上没有太好的东西,你将就着吃。”杜兰英把整只兔子都递给了他,自己却没有动。 肖华飞撕下一丝兔肉放到嘴里,感觉有些淡。但他观察到杜兰英对盐的珍惜,心中也就明白盐在山中可是极贵重的东西,突然间对这个女孩子充满了怜惜。 他沉默着分给杜兰英一多半烤好的野兔。二人各自吃着手中的兔肉于水潭边安静无言。日影西行,把两个人的影子重合在一起。 望着杜兰英秀美又略带稚气的脸庞,肖华飞希望时间在这一刻静止。自己是吃桃子呢,还是不吃桃子呢。 杜金不合时宜的叫声在远处响起,让肖华飞咽回了嘴角上快要流出的口水,“兰英!兰英!你快回来,爹醒了!咱爹清醒了!”杜兰英闻言把剩下的兔肉扔到一边,拉起肖华飞向山寨奔去。 三人进得屋内,见丁夫子坐在床边正和杜寨主说话。孙有德等几人都站在杜天纵旁边眼露喜色。丁夫子看到肖华飞走近,连忙起身把床边的位置让了出来。 杜兰英抢先走到床边问道:“爹,您可算清醒了,伤势还要不要紧,身体感觉如何。” 只见杜天纵依然脸色有些苍白,不过神智已经恢复。他声音虚弱地望向杜兰英问道:“兰英,刚才听丁夫子讲,是你哥请上山的肖公子为我治的伤。否则老爹此时已追随大帅魂归地府。” 杜兰英用圆润下巴一点肖华飞,回道:“嗯,是这位肖公子医治的爹,我们绑.......请了肖公子上山。女儿与有过他交谈,得知他会医术。您伤情紧急我就请他来给您医治。” 杜天纵心情复杂地望着肖华飞说道:“这位就是肖公子吧,老夫杜天纵现在起身不便,这里只能先嘴上感谢救命之恩。以前些许误会还望肖公子海涵。” 听这杜寨主言语不俗,肖华飞马上作揖谦逊回道:“杜老英雄客气了,在下只是因缘际会,能帮到杜老英雄和黄石寨,是小可的荣幸。不知杜老英雄现在感觉如何?”心中暗想,咱们都是江湖中人啊!把绑票说成请,自己也得装成开心接着。 “山寨条件简陋,肖公子请多担待。以后你就先称呼老夫为伯父便可,公子就是我杜家的贵客。不要再叫老英雄了。苟活之人当不起。”杜天纵强打精神,微笑说道。 杜天纵看向杜兰英道:“兰英你杀只鸡,给肖公子准备些吃食,安排肖公子先休息。”又转向众人说:“其他人也都散了吧,老夫一时半刻看来还死不了,丁夫子留下同我说些话。” 众人陆续告辞离开屋内后,丁夫子捻须望着肖华飞的背影随着杜兰英渐远,转身向杜天纵道:“寨主他们已走远了。” “你觉得孙有德此人如何?”杜天纵表情平淡好似随意。 ------------------------------------------------------------------------------------------- “爹,那黄石寨来的好汉说,要咱们交一千两银子赎金才肯放华飞回家!”肖家大爷看了看肖老太爷的脸色,小声音说道。 肖老太爷寻思良久对肖守业道:“告诉他们,我肖家不会为这败家子付钱,若是他们愿意放还好,不愿意放就留着吧。” 肖守业听过后呆楞了半天,长叹一声说道:“爹,儿子知道您是想磨练下他的性子,让他长点教训,可是.....” 肖老太爷脸色铁青不等肖守业再多说,拄着香妃竹拐杖一顿,望着肖守业道:“慈父亦可多败儿!” 肖守业讷讷道:“咱们家就这么一根独苗,华飞他娘走得早,,我.......我.......” “就这么回吧!”肖老太爷一锤定音,然后一转头望向窗外,不再想听儿子的求情之语。 事已至此眼见劝不动肖老太爷,肖守业推说有生意要安排转身离开后宅。他来到前院的帐房,不待管帐先生行礼,一摆手急切地问道:“帐上还有多少现银?我要支一千两急用。” 管帐先生额头见汗,他也听府里下人说东家少爷好像被绑了票,心里盘算了下回稟道:“大爷,前些时日才进了这季要送到州府铺子的货。目前柜上现银不到三百两,若是想动地库里的存银,需要老太爷同意才行。” 肖守业轻叹一声,对帐房先生道:“罢了,既然货已备齐你告诉商队王掌柜,请上镖局商量尽快把货送到州府里的铺子,让州府掌柜清光存货把现银马上送回老宅。”说罢边摇头边向自己院子走去。 第五章 暗夜刀影 “夫子,觉得孙有德此人如何”刚刚苏醒的杜天纵貌似无意地低声问丁夫子问道。 听到杜天纵的话丁夫子正捻着胡子的手一抖,下意识揪下一根胡须思虑半晌回道:“寨主此次去景石寨会盟商议地盘身受重伤,这其中难道有蹊跷?” 杜天纵脸色比未缝合伤口昏迷时强上许多,勉强抬起嘴角笑着道:“夫子误会了,有德上山也有些年了。我想他不会做出什么对不起山寨的事。” 丁夫子点点头看向门外,并没有就这句话发表任何评论,有些话还是少说为妙。 杜天纵见丁夫子不接话,心中暗想,这读书人心眼就是多。 感受了一下身上被细密包裹的伤口疼感已消退一些,杜天纵又向丁夫子问道:“先前我一直在昏迷之中,你和那肖公子有些相处,夫子看这肖公子为人如何?” “听城里踩盘口的弟兄回来说,此人好像有些纨绔,不喜科举也不爱参与家族生意,日常行事许是有些孟浪。” 丁夫子看看寨主反应,见杜天纵不置可否,便接着说:“老朽看此少年人,并不像杜金回来说得那么不堪。许是自幼家中过于宠溺,所以有些玩世不恭。但其人本质不坏否则也不会在这种情况下救寨主。估计他只是对科举和经商不感兴趣,但对杂学涉猎很广。” 说完这些丁夫子不再言语观察起杜天纵的表情,心想,自己侍奉的这个寨主带兵出身行事杀伐果决,有些话少说为妙。 杜天纵安静沉思一会说:“此次受伤我也想明白很多事也担心一件事。这山寨中人想必夫子也都了解,都是山下过不下去被逼上山寨的粗鄙之人。年青一辈中让他们逞蛮勇之力尚可,但这终究不是长久存身之道。” “寨主识人如炬,老夫也是这么认为,山寨里都是躲避税赋的逃民自是未读过什么书,秉性样貌也粗鄙。”对这个说法,自认为是读书人的丁夫子当然认同。 “那肖家其实我早年也认识的,刚建山寨三五年时,他肖家老太爷还时常跟随商队在各州府间来回行走。”杜天纵边说边回忆起早年的情形“那时山上什么都缺,人都吃不饱比现在还难,我就时常带人到山下找些吃食用度。每次如果遇到肖家商队他家老太爷总是客气的留下些财物当成平安钱。” 丁夫子奇异道:“那肖老太爷是个软性子?每次被拦住还主动送东西?他肖家商队应有镖局随护吧。” 见丁夫子还是没太明白其中的道理,杜天纵轻声说道:“呵呵夫子啊,你真是读书人啊,何为江湖?就一定像我今天一样和景石寨打打杀杀?他肖家算是本地大商,该做的事都会做。我们自己然也要遵守江湖规矩。” 丁夫子这才点头道:“这么说老夫就明白了,他肖家是当地的大商户,不是普通外地行商。不能得罪得太狠否则对山寨不利。” 杜天纵声音极低好似自言自语道:“而且那肖老爷子也是个人物,不是普通商户的见识可比。若到明年兰英就二十啦。今天我差点就再也见不到闺女嫁人生子,心中有些后怕。” 听到杜天纵似感叹似忧愁的话语,丁夫子有些明悟。 --------------------------------------------------------------------------------------------- 跟随着杜兰英出了门,肖华飞让她先带自己去铁匠那检查下蒸溜锅制作进度,杜天纵的伤还是要靠高度酒或酒精帮助杀菌,才能提高伤口防感染的机率。 他实在是担心铁匠制作太慢耽误提炼出高度酒,再者也怕东西因自己描述的不清做出差错。按以前的项目管理经验返工才是最影响事情的结果。自己倒是不急,可杜天纵未必等得起,所以还是要过问下进度。 肖华飞走到铁匠身边先向他问了声好才问起制作进度,这让铁匠心情大悦连声说:“肖少爷小人可担不起你的礼,我就是一个无处存身的铁匠,在寨里干点力气活。” 他本来还担心第一次打造这种东西有生疏耽,怕误了寨主治病的事内心有心担心。现在看着这读书人模样的肖公子对自己如此客气,铁匠觉得浑身充满了力气,心想今天就是不吃不睡也要做完。 对肖华飞来说,这是以前去下属公司视察必备的态度,别管对分公司经理有多少意见,但对基层员工一定要真心实意好好慰问安抚。毕竟所有的苦活累活都是人家去干,对真正付出努力的人要保持尊重。 锅体已打造出来,山上存铁有限,锅体只能由半铁半木组成。所有缝隙都用胶封死再用铁环紧紧箍在外壁,有小半人高。肖华飞觉得这锅勉强用一二次还没问题,至于以后不在他考虑范围内。 锅盖的制作很繁琐这也是肖华飞最担心的部分,要把锅盖的边沿全部坚起形成类似冷凝器用以降温,进而保证锅中酒水沸腾后蒸发出的酒精含水量较低。酒精的沸点要比水低许一些,控制好加热过程蒸馏再冷凝,经过一到二次反复提取应该能够应付杜天纵的伤口杀菌问题。 以现在山寨的器具与存铁打造不出太长的铁管,便用竹管当出酒口。每个环节事无巨细肖华飞同铁匠确认清楚,保证对方完全领会而不是凭相像胡做一通。 杜兰英对肖华飞这种不喜科举却热心杂学的行为有些叹息,这是一个万般皆下品唯有读书高的时代。 二人得到铁匠拍胸脯的保证,明早肯定能把肖华飞要求的东西做出来。杜兰英又再三叮嘱铁匠后带着肖华飞走向离聚义厅较近的空房屋。 进屋后杜兰英让肖华飞坐下等待片刻,便像小媳妇一样打水把屋子又打扫一下,然后去外面抱来一捆干草再把床面铺厚点。估计是担心这原木搭成的床太硬他睡着不舒服。 不多时杜兰英抱着捆太阳晒得金黄的干草,细细地铺在他的床上。又找来一床还算干净缝满补丁的被褥摆在床头,屋子才算收拾完毕。 肖华飞见看着她忙?的身影,恍惚间有些走神。看着杜兰英为他忙前忙后有一种家的温馨感向他萦绕,就像不管多晚回家总有一盏灯亮着在等他归来。 他自嘲地想,是自己浪得太久,心里想要安定下来?还是他一直就深深渴望能有个她等着自己回家。不管在外面多辛苦,多卑微,多风光都有她在家为自己点亮那盏灯就一切都值得。 在杜兰英出去为他张罗晚饭的间隙,肖华飞才仔细打量下这间自己暂时要住的屋子。屋里基本没什么陈设,有张小桌子上有几个水碗,二把木凳放在桌子两边。 屋子四壁是黄泥与木头搭建,上面插着一节照明用的松明枝,屋顶稀疏的木梁铺上些茅草用以遮风挡雨。用长短不一的老旧木板钉成屋门,门缝间还塞满了干草和泥巴。 墙上有个不大的小窗户,几块小板子拼成了一扇窗板向外支起,冬天这屋子定会相当寒冷。门窗做的小些估计也是为了防寒,这山间的屋舍看来一切都以实用为主。 安顿完肖华飞的住处,杜英兰在山寨里抓了只老母鸡,心中多少有一丝不舍。这山寨里没有粮食喂太多鸡,所以有限的几只鸡都是要靠它们自己土里刨食。 这几只母鸡偶尔会下几个鸡蛋,要存起来备着给有病的老人或孩子。但想到肖华飞对自己爹的救治,也就狠狠心找个逃上山的厨子,把鸡交给厨子去料理。 她的厨艺实在有些对不起这只珍贵的鸡,所以还是交给会做的人才不浪费。杜兰英呆呆地看着砂锅里不断冒出的蒸气,也不知是在想人还是在心疼这只母鸡。 太阳已经落山,就在肖华飞快饿晕在屋里时,杜兰英端着一个砂锅还有些面饼放到他面前又去点燃那节松明照亮。 肖华飞马上起身向杜兰英道谢,他小心地打开锅盖,看到还有些翻滚的汤汁里有一只炖母鸡。嗅着沙锅里飘散出的浓浓香气他心情不由大好,抬手请杜兰英也坐下来一同进餐。 看着眼前吃食的卖相,肖华飞略有讶异地道:“在下实在劳烦杜姑娘操劳,这鸡烹制的汤香气四溢。不曾想姑娘不仅武功高超,这厨艺也是如此精湛真是易室易家,将来谁娶了杜姑娘必是祖上积德。” 他没有注意到杜兰英听过此话,双手已在桌下把衣襟就快揉破。杜兰英脸上有些绯红却假装镇定地说道:“肖公子不必客气,今日公子救治我爹是我杜家的恩人,我......我做些普通吃食感谢公子也是应该,不过山上困苦没有太好的东西,还请不要介怀。” 肖华飞摇头表示这已经很好了,虽然肖华飞几次邀请,杜兰英却推说刚才已经吃过不肯和他一起用餐。相让不成他便拿起面饼一口咬进嘴里,却觉得这面饼口感很粗粝细看下才发现饼里面还掺着很多不知名的野菜。 前世总听家中老人说生活艰难时要吃菜饼子,今天一吃才发现原来比想象中的还要难以下咽。 他本性是情商比较高而且又敏感的人,捏着手中的饼看了看沙锅里那只鸡,已经明白这已经是山寨里能拿出最好的伙食。 突然肖华飞觉得这鸡汤有些难以下咽,不是因为难吃而是他做不出拿走别人最后一枚铜板的事。他放下手里的饼,拿起筷子挑起那只炖得很香的母鸡,顾不得手被烫得嘴上直吸气撕下一只鸡腿递给杜兰英。 看着伸到眼前的鸡腿,杜兰英虽有些开心却摇头不肯接。 见她还是不肯一同用餐,肖华飞微笑开口道:“杜姑娘可曾细看过寨里那几只鸡,你何时见过公鸡与母鸡抢食吃?是不是公鸡总是在护着母鸡,还咕咕呼唤母鸡过来吃它刨出的小虫。所以把鸡腿让给你吃,是在下遵循自然之理。” 杜兰英不敢看肖华飞,脸上被说的升起红霞,低声说道:“山寨里没有公鸡,养来没用。”肖华飞僵住无言,心想,这姑娘是在山上呆久了,还是听别人说话从不走心? 肖华飞看着忽闪松明火光掩映下的杜兰英,美得如天上明月。最后在他百般劝解下,杜兰英勉强和他一起用了餐。二人又聊了些明早要提纯酒水的事,杜兰英借口天色已晚便告辞离去。 他恋恋不舍地望着杜兰英背影离开视线,肖华飞才有时间安静下来细细回想脑海中的记忆。肖家?自己有个便宜老爹肖守业,爷爷肖长青对自己前身总是横眉冷对。 他还有个二叔肖守正身体单薄常年有病,他家只有一个妹妹好像也有十五快十六了,已经和也是经商的莫家少爷定亲。 在脑海中又把几个亲人加府里相熟下人的相貌名字在脑海中记清楚,防止回去后万一认错人。他若是回到家把人认混淆,再向管家叫声爹!肖守业会不会以为发现了什么不可言明的真相,那他的乐子可就大了。 肖华飞在心中把家庭关系确认无误后,忽然警觉想起这里可是土匪窝,便走到屋外仔细观察起周围。见天上新月如勾四下已无人,各屋里光亮已经稀疏。仿佛被故意压抑着似哭似泣的声音,若有若无地传进他的耳中。 这年代山寨中的夜晚,不用猜根本没有一点娱乐活动,他心中感叹,下雨天打孩子闲着也是闲着。不过未成家的人可怎么办呢?想去卫生间方便下都找不到手纸。唉~ 他回屋又等了能有半个时辰,便起身悄悄走出屋外到附近栅栏上抽了根木棒。今天清醒以后一直连惊带忙,救过寨主后众人对自己虽是表面很恭敬,但还是找些东西防身为妙。 肖华飞握着小孩手臂粗的木棒心里有了一些安全感,回到屋内把柴门用木凳倚紧,便怀里抱着根木棒合衣躺上木床。 月上中天夜色渐浓山寨已不闻人声,山森间虫声四起喧闹恼人。肖华飞睡得并不踏实,木床粗糙让他非常不舒服。干草与薄薄地褥子挡不住木床上支出的截子,膈得他翻来覆去无法深眠。 半睡半醒间肖华飞觉得有轻微的响动从门边传来。起先他并未在意以为是风吹动门板带响木轴,可响动声停了几呼吸又接着响了一声,木凳还依在柴木门上。他躺在床上还下意识的想有人? 当第三声音木头吱呀的磨擦声响起时,让他觉得这声音不对劲这是在推门,屋外一定有人!想到此处肖华飞睡意全无觉得浑身汗毛竖起。 他握紧手中木棒轻轻从床上坐起,却不敢下地开门查看,真要是有人暗夜里不打招呼想要入室那肯定不怀好意。 门口的响动停止了,没有再响起类似推门的声音。 他紧紧抿起嘴咬着牙有些轻微颤抖,恐惧间他心念急转,如果呼喝惊走门外之人倒也可以,但眼下看来一时半刻离不开山寨。 不知道什么时候家里赎金能送到,就算送到了可杜天纵之伤若是未好,估计杜兰英也不会让他离开。 那自己在山寨中存身这几日,每天身后就会总有双眼睛盯着,不知什么时候在他不注意时还会再下黑手。人不狠站不稳,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那不是他行事风格。 在他坐在床上脑海高速思考间,屋外又有窸窸窣窣的声音向窗边移去,看来屋外人今夜是不肯罢手。 黑暗中他尽力睁大眼嘴里发出呼噜声轻轻溜下床,手里紧紧抓着木棒,他猫腰躲在窗后的墙边。心里庆幸这富三代的身子日常营养肯定好,并没有夜盲症,借着新月微光勉强可以看清窗外。 轻薄的月光下只见一只手轻轻握住了支着窗板的短木棍,将木棍拿在手里顺势扶着窗板往上轻轻掀起,在窗板抬起的瞬间一把尖刀闪着寒光伸进窗内,那条握着利刃的胳膊已伸进窗内。 肖华飞此时已经不敢有多余动作,更不敢现在就冲出屋去。他这身体比较瘦弱,十之八九要被此人回身堵在屋外砍上几刀。 他没有出声呼救现在还不是时候,而是死死地盯住窗口方向,手中握紧了那根木棒。 肖华飞决定先看准机会狠狠给这人一记闷棍,再趁这人惊乱跑出去向杜兰英求救。 那人影蹑手蹑脚把一条腿也伸进了窗内,只要腰部再用力就可以钻进茅屋。 肖华飞不敢再等,看准那人已伸进屋内的小腿骨位置,用力挥起手中木棒呼的一声砸下去。 不等听那人惨叫声传来,肖华飞一脚踢开倚着门的木凳,用力拉开木门向山寨中聚义厅跑去,一边拼命跑一边高喊:“杜姑娘救命啊~你哥要杀我!” 第六章 人在江湖 撕心裂肺的呼救声打破了深夜山寨中的安静,山寨里响起一阵火石撞击噼啪的声音。渐渐有火把开始在黑暗中的山寨亮起,人也渐渐从各自屋中揉着眼睛走出来。 但众人却不见有什么人在追杀他,只看见肖华飞在那连跑带呼奔向聚义厅方向,全都有些茫然地往聚义厅门口慢慢靠过去。 “杜姑娘救命啊~你哥要杀我!”呼救声一声高过一声,直到一个人大声叫道:“闭嘴,请肖少爷不要胡言乱语。对你有歹意的人我已经拿下,在黄石寨杜家不会让你出事。” 肖华飞听出这是杜金的声音,但他还是脚下不停急跑到尚有一些光亮的聚义厅前,弓起身低着头后紧贴在聚义厅墙壁,才停止呼救向身后声音传来处望去。 在周围影影绰绰的火把光影下,肖华飞努力眯起眼向远处人影走动的方向看去。他见到杜金手上好像拽着一个人的腿,在地上拖着向自己所在方向走来。 此时杜兰英也从聚义厅正门闪身出来,手里握着腰门的匕首上下打量起肖华飞,见他身上无血无伤就放下心来。 她把肖华飞挡在身后,神情警惕地转眼望向杜金拖人走来的方向。 杜金不慌不忙地把手里拖着的人,往聚义厅门前台阶下一扔。那人如烂泥一般摊在空地上一动不动,肖华飞闪身躲在杜兰英身后并不上前查看。 肖少爷对自己小命可是金贵的紧,清醒以后他见过的人除了丁夫子可都是会武功的,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看了眼被杜金扔在地上的人,杜兰英好看的眉毛皱了起来。这人是当初山下踩盘子盯梢肖华飞的人之一叫张三狗,四年前因为在山下犯了事逃到寨中。 她心想此人应该和肖华飞没有交集才对,而且当初打算要的赎金尚未收到,暗害肖华飞没有什么道理呀? 回头看看躲在自己身后的肖华飞疑惑问道:“肖公子为何喊我兄长要杀你?这人叫张三狗看样子是他想对你不利。” “夜色实在过黑,这人钻过窗口时在下没有看清人脸。只是看到人影恍惚间像杜金兄,在这里还向杜金兄赔礼谢罪。”肖华飞没有过多解释自己的内心想法,在杜兰英身后向站在前方的杜金作揖赔礼。 其实肖华飞这么喊是想引起山寨中人的好奇心,都尽快出来观望,这样凶手多少会有顾忌。只有他心里明白,这里面有个小心理学上的东西。可以引起人的巨大好奇。 在那人要进入窗户时他便从黑影大致身形上认出不是杜金,但他还是决定得用点小手段尽快吸引人出来救他,并抓住想害自己的人。 肖华飞喊出的话对杜兰英来说是疑惑与不信,因为在救她爹这事上,他们兄妹心愿一致。对杜金来说等于被扣了屎盆子,会有气愤和被冤枉的感觉。 这兄妹俩武功高并且在山寨也有一定地位,出于救人的目的和自己利益一致,他俩肯定会尽快出来救自己。 至于其他人这喊话也有相当吸引力,他们会猜想杜金可能要阻止肖华飞救寨主,然后杜金自己要当上寨主的大戏。好奇又喜欢看八卦热闹的人永远不缺。 只要相当多的人心中好奇肯出来看戏,肖华飞也就安全了。此人既然选在暗夜入室图谋自己,想必不会在众目睽睽之下杀人。 这样他的小命至少会有二个人出来关注下,最不济也能吓跑想害自己的人。 被肖华飞在山寨里一胡乱呼救,杜金脸色显然不好看,但还是压住心中火气冲肖华飞抱拳晃了晃。 杜金指着他身下躺着的张三狗道:“这杀才刚才转身追你,见我现身后转身便跑。情急之下冲他后背给了一拳,可能收力不及估计是不行了。” “大哥,可曾问出这张三狗因何原因要对肖公子动手?”杜兰英神情冷漠的看着地上躺着的人向杜金问道。 躺在地上的张三狗早已在杜金猛烈的一拳重击下变成了死狗,再没刚才钻窗入室时的灵活,眼见活不成了。 肖华飞还是站得比较远,虽然对杜金的拳力有信心,但他怕这张三狗万一突然暴起给自己也来一拳。有句俗话“好奇心害死猫”他坚决不好奇。 杜金看一眼肖华飞,再次看向地面的张三狗没回答妹妹的问话。 却转身对围观看热闹的人喊道:“都回去吧,已经太晚了,睡吧!没什么可看的,伤害肖公子的人已经被我拿下。有事明天再说都散了吧!” 毕竟是少寨主发话,山寨众人也不好因为好奇就明面抗命纷纷转身四下散去。 杜金待人群散去,身边已经无人才向肖华飞解释道:“其实我早知道事情有些不对。因为昨晚我去探望过你,你早就该醒过来的。” 肖华飞面露不解的神情,昨晚这具身体主人如何他并不知道。他只知道自己想聚会后回酒店扬起小皮鞭来着,现在就只能沉默地听杜金解释。 “下山请肖公子是我出的手,但只击了你的风池穴。按我打小的功夫,至多七八个时辰你就会醒来。但昨夜已经快十个时辰你依然晕迷,便觉得事情有些不对。”杜兰英也认同了自己哥哥的话,当初他们目的是想绑票要钱并不想伤害肖华飞,出手肯定有分寸。 接着杜金指着肖华飞的后脑说道:“人虽活着却许久未醒,我就简单查看下你的情况。见你百会穴似着过重击这是有人想要你命。应该有人背着我出手想要你命。” 等他说完这句话,肖华飞在背后搓着拇指心中有所明悟,知晓了自己是因何穿越到黄石寨。 见肖华飞好像听懂了自己的话,杜金冲他点头道:“所以我一直暗中盯着你的情况,我爹受伤时我照顾不及就让满仓去守着。今夜你回屋后我一直藏在附近盯着,这人白日见你无佯应该还会出手。没想把他堵个正着,不过出手可能重了。” 肖华飞再次向杜金作揖道:“不想其中还有这些曲折,在下多谢杜金兄方才相救。”心中想,原来小看了此人,这杜金虽外表平庸却心细如发。看来不能小看此人,自己要长记性以后行事要更谨慎才行。 杜兰英仔细检查了地上摊着的张三狗,冲杜金和肖华飞摇摇头示意人已经没有呼吸。便皱眉问向兄长:“哥,这人你刚才可曾盘问为什么要暗害肖公子?难道有人不想我们给爹治好伤?” 看着地上的张三狗,杜金有些后悔出手过重,遗憾地叹一声对肖华飞说道:“他只说一句,人为财死这一句话。话里意思应该是有人买凶,肖公子可是在山下得罪过什么人?” 肖华飞不知道怎么回答,这种事大体只有二个原因,一为情,二为财。至于家财肖家目前没人和他争,他没了外人也拿不走。情么......他在脑海中实在各种不能言说的情形太多,心中倒是非常没底。 但在杜兰英面前,他不会承认自己花花公子加败家子的身份,便装着疑惑地摇摇头:“在下也实在想不出何人会与我为难。”说完偷偷看了看杜兰英的表情,然后心中长出一口气。幸好这姑娘对城里的世界了解不多。 倒是杜金嘴角轻扬,有一丝仿佛知道什么真相的笑容。看得肖华飞心里有些尴尬,心想,笑什么笑,你知道自己和杜天纵长的一点不像么? 好在杜金并未当着自己妹妹面,说出什么评论肖华飞往日浪荡行为的话。 杜金望向身后又转过头看着聚义厅道:“今夜闹过这一场,应该不会再有人今夜有什么动作。来日肖公子也还需小心些。你在山寨其间请放心我们兄妹定会多留意。” 肖华飞再次向兄妹二人道谢,他留意到在今夜的整场事端中孙有德始终未曾现身。 丁夫子倒是在远处望着这边未靠到近前,等肖华飞与杜家兄妹离开后他才迈步走向杜天纵所在的聚义厅后宅。 后半夜除恼人的山间虫鸣,再没有人打扰肖华飞的睡觉。上半夜经历的惊魂一幕,让他感到背后总有一双眼睛在窥视着自己。 虽然有人言,自古财帛动人心,奸情出人命,但在他记忆中自己应该没结下过这么大恨意的仇家。 不过他还是睡不踏实,半睡半醒间心中总有不安在萦绕,直到天边发白才沉沉睡去。 阳光驱散了黑夜也蒸发掉昨夜的血腥,日上三竿杜兰英来找肖华飞,说是提纯锅具已经打造完成,让他过去查验。 看着肖华飞本就未经过什么风霜的脸上有些发白,想必昨夜的惊吓对他影响不小。 走在路上杜兰英心怀歉意的小声对肖华飞说道:“肖公子请多包涵,昨夜的事我和兄长定会给你一个交待,这几日也请你放心医治我爹,我会保护你的安全。” 杜兰英无论从自己对肖华飞的个人观感,还是出于关心自家爹的安危,都的确不愿看到肖华飞出事。 肖华飞当着杜兰英的面表现得若无其事,一整长衫微笑说道:“杜姑娘客气了,说起来在下还要多感谢你兄长的暗中守护。” “昨夜我爹也被惊动了,昨晚他和丁夫子分析此事,应该是外面有人收买了张三狗。趁我爹去景石寨赴会,借我们山寨的名义暗害于你。”杜兰英关切地提醒肖华飞。 肖华飞昂起头洒然一笑说道:“君子坦荡荡,小人长戚戚。在下行事光明磊落难免得罪小人,以后还请杜姑娘照顾一二。” 边走边聊间,二人走到新打造出的酒精提纯器前。此物基本按照肖华飞的要求制作完成,他左右检查半天觉得此物应该可用。 便让杜兰英叫人找一处背静的空地,再搬来大量低度酒水烧锅提纯。肖华飞亲 ·自控制着加热火力的大小,快开锅时又适当抽出些木柴怕冷凝部分功效不好。 随着时间的推移,一股清流伴着酒气顺着出酒口涔涔流出。肖华飞当仁不让的第一个喝了一口,心中感叹,纯粮食无添加果真才是好东西,不过度数并没达到他想的要求。 随着时间的推移,把第一批生产出的酒水又进行了二次提纯,肖华飞才点头觉得可以了,经过二次提纯的酒水入口已有灼烧感。 杜兰英被肖华飞酒水提纯的技艺深深震撼,也对肖华飞如此聪慧却不用心科举感到替他遗憾。 忙活足有大半天肖华飞拿起一小瓶高度烈酒,郑重递给杜兰英。 他如释重负地笑道:“杜姑娘有了此物,医治杜伯父的伤在下把握大了许多。杜姑娘以前可见过此类酒水?” 江湖儿女行事洒脱,杜兰英过去也曾浅过酒水,不过今天肖华飞做的出酒口感浓烈辛辣,是以喝过的各种酒水比不上的。 杜兰英微微摇头说道:“并不曾听闻过有如此烈酒,而且山外对私下酿酒管制很严,只有那些背景深厚的酒楼才敢供应酒水。山上这些酒水还是从过往商队中.......”她并未把话说完。 肖华飞点头示意懂了,山上这些存酒还是拦路所得。不过他倒是不在乎,起初单纯就是为了给杜天纵伤口杀菌,好保住自己的小命。 现在看着手中的成品,肖华飞突然反应过来高度酒,在这时代也不失为一条绝妙的生财手段。 他严肃对杜兰英道:“在下观这黄石寨物产匮乏,并没有什么自主生财手段,此物若是应用得当,总比每日下山刀口舔血强。” 经肖华飞提醒,杜兰英并非蠢笨之人,只是身在山中又受性别所限接触外界少些,便明白了肖华飞的想法。 打发人把一小瓶酒精送到丁夫子手中,让他为老爹清理伤口。再叫人马上喊来杜金,自己不让铁匠离开视线继续烧酒。 待杜金到来尝过酒水后,眼睛里都仿佛有了亮光,对肖华飞已经称兄道弟起来。而后三人躲在一边商量许久,按肖华飞的想法在山上寻僻静处安排可信人手继续提纯高度酒水。 等肖华飞归家后,由肖家将来提供外采酒水给黄石寨加工成高度酒水,再把高度酒水转卖到各地。 这样黄石寨与肖家就可以打造供应、生产、销售一条龙的商业闭环,而所用人工,燃料成本却相当于极低。 黄石寨与肖家都多了一条稳定的财源,虽然大晋朝现在国库空的可以跑老鼠,但是民间早已奢靡成风官员富商可有实力消费。 山寨穷困,虽然杜家兄弟穿着尚还得体,日子却也过的不怎么好。他们以往并不敢在山下大肆劫掠。 说好听的是占山为王,实际就是有过路商队他们就带一群像叫花子一样的人拦路打秋风。因为如果真做的太过分,朝廷现在尚且稳固定会派大军围剿。 毕竟他们这群人并不是要扯旗造反,只是在山上苟且偷生的失地农民和手工业者。若是能好好活着也没人愿意下山去拼命。 在肖华飞用后世商业理念引导下,三人很快商议完毕达成共识。肖华飞是想给自己增加安全回家的砝码,而杜家兄妹则是为了山寨能过的更好。 杜金的管理经验比妹妹强许多,以往没少管些山寨中人和事,对山寨开拓财源他当然很上心;杜兰英只是单纯希望山寨里可以多些用度至少让寨中孩子们能穿上身像样的衣服。 先安排可靠人手把提纯器具抬往聚义厅后宅,杜金再次警告铁匠不要向旁人泄露此事。三人带着铁匠跟随搬运队伍去见杜天纵。 清晨姚安县依旧安静祥和,肖家没有人知道昨夜在黄石寨发生的惊魂一幕。 肖守业站在县城肖家大门外偷偷望眼内宅方向,转身对运送货物到州府的商队王掌柜忧心忡忡地嘱咐道:“请王掌柜带着商队这几日抓紧赶路,尽快把这批货物送到州府。并和那里的钱掌柜商量快点清除库存把现银押回老宅。” 王掌柜心里明白这肖大爷为什么这么说却也不点破,拱手道:“请大老爷放心,小的必不负所托,会尽快把现银从州府带回来。” 他心里却有些发苦,这肖府里不是没有现银。因为肖华飞被绑的事把他夹在当家肖大爷和府里老太爷之间让他感到为难。 若到了州府真便宜发卖了这些货物,回来后老太爷会不会给自己脸色。可如果不尽快运回银子来,万一那小败家子有什么事,自己估计更难落好。 没给王掌柜多想的时间,在肖守业满怀希望的目送下,商队连同威远镖局十五个护卫押送着长长的商队往州府出发。 从姚安县到目的地安平州府,在路上大约一共要走四天半,路程中间有些乡镇市集或是驿站可以休息。 若是路上每天起点早,再赶些许夜路四天内可以到达,商队如无必要不会在黑夜中运送货物。虽现在大晋国内尚且太平,可是经商行脚还是稳妥为先。 第七章 人需自强 聚义厅中弥漫着浓烈的酒气,杜天纵正依坐在床上与丁夫子聊天,那个装酒的小瓶正被二人你争我抢。两人脸上都有一丝酡红,杜天纵连说话的底气都足了很多。 不过因为刚才肖华飞让人送回的不多,杜天纵神情似有些不尽兴地对肖华飞说道:“肖贤侄果然是人中龙凤,不但懂医术还精通制酒。如此美酒快再拿些过来,喝过此酒我觉的伤都好了大半。” 肖华飞心中有些气恼,没有接杜天纵的话,也无视了丁夫子渴望的目光,走近查看杜天纵胸前和大腿上的伤口,还好没有再次出血。 他转头看看杜家兄妹,发现兄妹二人居然没因杜天纵有伤喝酒,有任何反对或不快地表示。 肖华飞心中明白了,在这个时代还没有失血病人不能饮酒的常识。他心中不免有些气愤,觉得身边这几人都是医者的公敌,而杜天纵就是众公敌的带头大哥。 被人刀架脖子才救回的人命,别再因为喝了杀菌用的高度酒不治而亡,这个玩笑开的可就大了。 “杜伯父您现在身上的伤还未痊愈,饮酒还是如此烈酒非常危险。”肖华飞板起了面孔夺过杜天纵手里的酒瓶。 他转头把手中酒瓶递给杜兰英,继续说道:“此酒目前是为消除创口毒素所制,若是伯父喜欢也必须等伤好后方可饮用,而且此酒性烈多饮必伤身!” “我爹多年前那次受伤,在寒冷血水中泡得太久落下风疾,以前时常饮酒能减轻陈年伤痛。”见肖华飞说得严肃似有些不快,杜兰英马上低眉顺眼地替自己父亲小声解释。 “以前是以前,当下是当下,伤口未愈合期间不许再饮酒。杜伯父在此情况下饮酒恐将危及性命!”肖华飞坚定而缓慢地摇着头,摆出了医生应有的态度。 “肖公子在治疗金创上远超老夫所见过的其他医生,所要求之事定然有其道理,大家就都听肖公子的便是。”丁夫子马上出言缓和气氛。 杜天纵也连声承诺在伤口未好时不再饮酒,肖华飞并不觉得自己小题大做,毕竟如果杜天纵有事所有人都会把错归在他治伤不利。 放下这个小插曲,由杜金牵头把刚才和肖华飞所商议,肖家与黄石寨联合加工贩卖高度酒的构想禀报给杜天纵。 肖华飞本以为杜天纵听过这双赢的商业构想,肯定欢欣鼓舞并大力支持,这件事受益最大的就是黄石寨而非本已家资不菲的肖家。 谁知杜天纵没有询问他关于此事具体如何操作,反而意味深长地冲他一叹着说:“贤侄啊~有件事还没来得及告诉你,山下去你家送信的兄弟回来说......” 肖华飞看着杜天纵有些卖关子的表情和说一半留一半的话语,内心也有些发毛,连忙问道:“杜伯父,可是小侄家中有何变故?还请直言相告。” “其实也没什么大事,你家老太爷传话来说,不会付赎金给黄石寨,就把你送给我们山寨随意处置。”杜天纵似有无法压抑的笑意浮现在嘴角。 “当然贤侄对我有救治之恩,我们杜家和黄石寨定不会为难贤侄。还请贤侄多呆几日,待老夫伤好后亲自己送贤侄下山。” 杜天纵对肖华飞说完自己一定会感恩放人的决定,便不再理会呆立身前的肖华飞。 转过头却对杜金佯怒道:“你一个不识几个字的大老粗,能同肖贤侄商讨出什么?关于黄石寨和肖家共同贩酒这件事,你和丁夫子多和肖贤侄商议。” 肖华飞因杜天纵这连串话呆愣半天,听到最后一句才反应过来,果然还是老江湖套路深! 如果在开始杜天纵就拍板同意联合,等于杜家和黄石寨又欠了自己一个人情。杜家可以欠人情,但黄石寨这群穷苦人欠不起。 所以肖老太爷不肯付钱赎他回家,杜家依然会放人是报恩守义;合作贩酒是黄石寨与肖家的平等共赢不能夹带太多人情。 从杜金的隐忍蹲守抹杀张三狗,到杜天纵现在展现的重恩守义公私分明,肖华飞觉得自己小看了这时代的江湖中人。 肖华飞马上拱手谢过杜天纵重情重义的豪情,并保证在未来的合作中肖家与黄石寨定当互惠互利。 几人开始讨论起将来合作的具体细节,杜兰英未参与他们的讨论开始用高度酒给杜天纵伤口杀菌。 丁夫子捻须思虑道:“大晋立国百五十年文教昌明,在酒楼和青楼中也多为文人饮宴,此酒不太合那些人的口味。咱们收酒再提纯成本必然增高,而且普通百姓连原来那种酒也喝不起。” “这种酒性烈劲足,军中人想必会喜欢。”杜金道。 “军中人定是喜欢,可他们粮饷朝廷连年拖欠连养家都未必够,这酒按你们说的法子造,本钱恐怕不低......”杜天纵补充道。 因为高度酒这个生意在整个大晋与周边各国都属于空白,加之立国北方的大周也是方圆万里之国,因北地苦寒生存在那里的人更为嗜酒如命。 就算大晋人不一定喜欢这种烈酒,想必北周人也会拼命购买。杜天纵此时提出担心,此酒若是可治他的伤,会不会也被北周人利用当成军资。 大家七嘴八舌提出不少针对高度酒和市场贩卖的很多优势与局限,倒有些像后世的新产品立项分析会议。 肖华飞非常熟悉这种商讨氛围,前世也没少组织拍板这类似会议。 待各人都充分表达了自己的意见,不再有建设性意见出现后,肖华飞起身向几人拱拱手,向几人说道:“几位的真知灼见,让在下茅塞顿开受教颇多。至于各位担忧的难题,我倒是有几条建议。” 见已经把众人的目光吸引到自己身上,肖华飞充满自信地说道:“各位高才,在下对于什么人喝我们这款酒,只有一个方向,就是无论南北只给有钱人喝!” “既然我们已经知道生产成本较高,也注定产量不会太大。所以注定是要卖给能喝得起的有钱人。唯一的问题是如何让他们喝并且想喝。” 待引起众人思考后,他继续解释道:“产品分成二个品类,一类专供大晋高贵场所,用青瓷瓶包装上绘竹,兰,松,梅四种图案,每瓶装半斤。定名为浮生醉,取浮生若梦,一醉解忧之意,” “另一类为向北方或蛮夷大商兜售,每一个区域设一个代理商。我们不派一人,在所属市场由该大商代理贩卖。取红瓷瓶包装上绘雄鹰,俊马,猛虎,凶狼图样。定名为喉间刀,取入喉一线,饮之裂风之意。” “再者我们还可以......”肖华飞此刻仿佛又成为,以前那个精明干练的商战精英。 丁夫子边听边连连点头,心中认为如此取名包装,可以充分满足南北二个大国之中有钱有实力人士的虚荣心,吸引刺激他们追捧。 杜天纵也内心惊叹肖华飞对塞外汉子脾气秉性的了解。 在大家热烈的商讨中,作为女子的杜兰英没有多发一言,只是静静地听长辈和兄长与肖华飞商议联合贩酒事宜。 杜金依然对自己不了解的事不乱加评论,他一般能动手不吵吵。 直到肖华飞提出新酒的命名时,听的她看向肖华飞的眼中异彩连连。 基于商业手段黄石寨自然和专攻此业二十多年的肖华飞相比,众人都以为是肖华飞的想法来自家学渊源。 对他这些闻所未闻的新奇想法和思路大感钦佩,也对未来黄石寨的发展充满了信心。 肖华飞最近展示出非同一般的能力,对聚义厅中在坐几个在心理上产生的巨大冲击。 他们在潜移默化当中已对肖华飞产生一丝信服和依赖。 丁夫子建议把加工坊设在山寨后方山中隐蔽处,并只选择家小在山寨里的成年男子进坊工作。 杜金提议由他带领亲近之人守卫作坊,并将负责成品押送与肖家交接,杜兰英则自告奋勇保护肖华飞的日常安全。 聚义厅内的气氛热烈且充满希望,众人正在总结和落实具体细节。有一个小头目在聚义厅门外高声禀报道:“寨主!山下有一大商队经过!” 等杜金代杜天纵出去问明情况后,回身进入聚义厅有些尴尬地看一眼肖华飞,再向众人说明情况。原来山下路过的商队为肖家所有,大家刚才还在谈论真诚友好的合作,现在肯定不会再向肖家商队出手。 杜天纵大气的冲肖华飞一挥手,大气地对肖华飞道:“贤侄勿忧,今日不同往日,我黄石寨今后必不再对肖家有任何滋扰。”肖华飞表现得却有些奇怪,杜天纵没有等来他的道谢,反而听他说道:“杜伯父可否让杜金兄带些人手同小侄一起去往山下?” “镖头,你说肖家掌柜这是什么意思,我们下午时就该在三十里堡住店,这非得多走十五里去云铺渡那住店。”一镖局护卫不解地询问自家带队镖头。 “我下午时就已同王掌柜谈过,但人家是东家,我们是收钱护卫。人家说要早点赶到州府还会赏加一成辛苦钱,我们也只能跟随。”镖头有些忧心,看向昏黄的夕阳。 “不要再抱怨至多一个时辰,我们就可以到达云铺渡,告诉兄弟们都打起精神,收人钱财终人之事。”镖头并不想向手下解释其中缘由。 “看镖头你说的,我这是心痛这些马匹,人不怕赶黑多行可马总这样受不住啊。”护卫嘟囔一句摇头回到自己位置。 商队依旧缓慢地向云铺渡前行,王掌柜坐在马车上心里却还在忧心早上肖守业交待自己的事情。 此去州里把货物降价发卖押回现银,回去后肖老太爷那里万一知晓可不好办。希望肖守业能替他在老太爷面前担待,至于肖华飞那败家子真是肖府家门不幸。 若这败家子接手肖家生意他就只能离开肖家回家养老。 天色渐渐变暗距离云铺渡已经没有多远,王掌柜心思纠结间,只见前方道路影影绰绰有一群人拦在道路当中。 拦路的队伍看上去没有像样的兵器甲胄,有的人甚至拿的是木棒,队伍也松松垮垮。队伍后方有一个身材瘦弱的人影好像正在冲道边的草丛尿尿。 王掌柜见此情形心中有些发紧却并不太担忧,这商队中有十五名镖师,几十名常年行商的商队伙计也带有防身家伙。 这姚安县附近草寇毕竟不是亡命匪帮武力值十分有限,身为肖家商队掌柜他心知肚明。 他们这规模的商队可不惧附近几家山头的草寇,大不了稍送些财物当打发叫花子买条路走。以前也多次这么干过,都是跑江湖的大家还算有默契。 商队伙记已点亮火把并抽出的随身的家伙,镖师们更是有善射者弯起了强弓瞄准对面的拦路者,其余镖师也是各自小心戒备。 商队前方的镖头派了三个人收起兵刃,前去与拦路的草寇交涉,其他人还是各自戒备,以防对方不顾伤亡冲击商队。 肖华飞舒服地抖了一下,背对着黄石寨众人系上裤带,整整长衫恢复了风流英俊的富家公子模样,向队伍前排走去。 下山路上二人边走边聊,杜金原以为肖华飞只是想让肖家商队伙计往家里送个口信。 哪知肖华飞是打算抢自家商队,杜金被他的想法震惊得无言以对,认为自己对肖华飞是败家子加浪荡子的判断绝没错。 杜金觉得与肖华飞为伍去抢肖家商队太丢人,哪怕黄石寨现在很穷困。 因为以后要和肖家一起做生意共同致富,低头不见抬头见,将来万一让肖家人认出自己可就太尴尬了。 他便找了黑布蒙住脸藏在人群中,只要肖华飞没有危险他决意不肯现身。 这时三名镖师已经走到黄石寨拦路的队伍前面,为首的年长镖师向对面众人抱拳施礼,不卑不亢地说道:“在下是威远镖局镖师,护送肖家商队过路行商,不知面前是哪路英雄有缘今日相逢,今日途径宝地还请高抬贵手。” 这镖师一句话说完,对面的黄石寨众人并没有人出来答话,他们事先得到杜金吩咐一切听肖华飞的指示。 “本镖局总镖头江湖人称猎天狼马从龙,来日威远镖局必有厚礼答谢各位英雄。商队尚需赶路可否请主事者出来答话”这镖师皱了下眉,再次说道。 肖华飞身着名贵长衫从衣着褴褛的人群中走出来,客气地对为首镖师说道:“请这位镖师,去把肖家商队的掌柜叫来见本少爷。” 这镖师看着肖华飞的打扮有些发懵还有些眼熟,当下却没多想,转身告诉同伴去请肖家王掌柜。 真正的江湖中事往往都是如此,大家首先摆出实力然后靠谈判解决,能不动手尽量不动手。 拦路者与被拦者都是人在江湖混口饭吃,又都没有什么深仇大恨上来就拔刀见血万一出事家人谁来管。 镖局总镖头马从龙与王掌柜听到镖师回话后,简单商量一番二人倒也不至于多担忧,对方既然肯约面谈就再好不过。 王掌柜多年行商没少和三教九流中的人打交道,便在马从龙陪同下一起向队伍前面走去。 待王掌柜沉着地走到对面为首的那人近前却再也无法镇定,霎时间额头见汗心念电转,设想了无数种可能。 他猜想过拦路人中都可能是哪伙草寇,毕竟整个姚安县城外群山里就那么几伙人。 甚至也想到了拦路的就是那黄石寨,因贪心不足见绑了肖少爷暂时未得到钱财就要再抢货物。 不过他可不是那败家子任人拿捏,而且身后也有百十号有武器的青壮年。 唯一没想到看起来对方为首要和自己谈判的人是肖华飞,这个自家商行大少爷,而且好像也没有刀剑架在肖华飞脖子上进行胁迫。 待见到肖华飞独自站在队伍前方且身边无人看押后,王掌柜心中飞快盘算着拦路方的人数与实力。 他计划让镖局加商队这百十号人一拥而上抢回肖华飞,这样自己不但没了烦恼还为肖家立一大功。 他瞬间咽口唾沫攥紧了拳头,就要大声呼喝提出重赏,让身后众人冲出一股脑地冲上前去从这群草寇手中抢回少爷。 在王掌柜额头见汗开始左右打量黄石寨拦路队伍时,肖华飞敏锐感觉到这王掌柜可能已有冒险侥幸的想法。 肖华飞不是没想过借机逃跑,可是杜兰英打兔子那招难保杜金不会,而且杜金就躲在自己身后不远处,难免也是想试探今自己对后两家合作的诚意。 再想起那张三狗比自己要强得多的身板只是被杜金打了一拳而已。他心中突然一颤,决定一切以稳妥安全为主,不去试探杜金对自己的信任。 肖华飞觉得自己在这世界还是缺乏根基和实力,肖老太爷不肯为自己付赎金一事,让他对这陌生的世界严重缺乏安全感。 在山寨中的所有经历,让他更不喜欢依赖别人的好恶来生存的感觉,如果此次他帮黄石寨搞回财物解决山寨眼前的生活困顿,也可以收获一个相对可信的势力支持自己。 相信几日后杜天纵伤口拆线再加上未来贩酒合作,肖华飞确定自己可以安全回家。毕竟他已成为黄石寨长期的财神爷或者是母鸡,而黄石寨也将成为他在这世界为自己准备的后路。 当看到王掌柜握紧拳头,肖华飞右手背后搓着拇指,大声问道:“王掌柜别来无恙?可曾记得大明湖畔肖华飞?家中各位长辈是否一切都好?” 第八章 重头再来 幕色低垂借着火把的光亮,肖华飞那张英俊的脸映入了王掌柜的瞳孔。王掌柜替肖家叹息,这肖华飞模样是真不错,可是做起事来也是真没有半点肖家门风。 真是可惜了肖家老爷子那英明果断的行事风格,他这孙子没有一点学到。 王掌柜左右观察对面队伍中情况,看样子肖华飞人现在算是可以自由活动,他身后黄石寨那些人也站得很规矩,他们都望着肖华飞,并未有带任何敌意。 见肖华飞向自己走来,王掌柜反而谨慎地往后退一步,冲肖华飞一拱手,不解地问道:“大少爷现今是何情况,是否正受人胁迫与人拦阻自己家商队?” 肖华飞冲王掌柜拱手,微笑道:“王掌柜何来此言啊,我前日被黄石寨中朋友请到山上做客,彼此交谈甚欢,相见恨晚。” “这么说少爷可以现在就离开黄石寨?那我马上派伙计和镖师送少爷回府。”说着王掌柜紧盯着对面黄石寨众人的动作,担心对方随时翻脸。 谁知跟随肖华飞拦路的山上草寇,听到他的话根本没有任何动作,有几人居然坐在了地上看他和肖华飞聊天。 整个场面看起来充满了不真实感,就像二伙老朋友路上偶遇一起坐下来歇脚聊天,气氛十分融洽。 王掌柜更感纳闷,就抬起腿想要上前拉肖华飞进入己方阵营,只要人拉过来,也不再怕对面那几个草寇发难。 他刚往前迈一步想去拉回肖华飞,反而看到肖华飞不向自己奔来,却往拦路者那方退了一步。王掌柜向肖华飞伸出的手,在风中颤抖着抓了个寂寞。 因为担心王掌柜做出过激举动,让杜金他们产生误会,肖华飞冲王掌柜一摆手,微笑道:“王掌柜,虽然我们有几日未见,不过用不了七日本少爷便会归见,到时我再同王掌柜请教。” 肖华飞当着王掌柜面扫了眼身后众人,继续向王掌柜说道:“经过几日相处,我已认山寨杜寨主为伯父,与杜少寨主亲如兄弟。” “既然少爷现在不肯让在下护送回家,现在与各位朋友到此所谓何事?”王掌柜有些迷惑地问道。 肖华飞此时豪气万丈,大手一挥指向自家商队,大声说道:“本少爷因见不得山上兄弟生活困苦,特来自己家商队提些货物赠予山寨,以全兄弟情义。还请王掌柜划出部分货物,并派人送信回家请长辈勿念。” 听到肖华飞的话,王掌柜这老江湖心下暗想,这败家子怕是已知道老太爷不肯付赎金,为早日归家自己带着黄石寨人来取货物当赎金。 本来王掌柜还在纠结到州里清库回款的事宜,这下有肖家长孙出面当这败家子自救,他自然乐得轻松。行商回府时至少对肖守业可有交待,至于肖老爷的怒火,眼前这肖大少爷自然就扛了。 只要肖华飞别太过分把整个商队都搬上山,他就决定全力配合,至于肖华飞和杜少寨主成为兄弟他根本不信。反正肖家未来继承人这个行事风格,他也觉得未来没有希望不如回家好好教育自己孙子莫要像这肖华飞。 肖华飞转身钻回黄石寨队伍中间找到了蒙面低头的杜金,肖华飞与他商议了半天看山寨中有哪些物资比较急缺。 浩浩荡荡的队伍肩扛手提着各式货物向黄石寨登山而去,肖华飞一马当先走在队伍最前方边走边回头给搬运的众人加油,仿佛打了胜仗的将军。 王掌柜望着肖华飞兴高采烈的背影,叫过一个机灵的伙计请镖局派位镖师送他回肖府报信。这烫手的山芋还是暂时扔给肖家处理吧,他真心累了。 叫来商队随行管账先生,盘点了一下肖华飞叫人搬走的货物。虽然看上去数量挺多但都是些不太值钱的平民百姓日常生活所用之物,总值不过七百多两。 王掌柜暗自点点头心中舒了一口气,不再管肖华飞后续如何,招呼镖局与商队再次启程向云铺渡出发。 天边一弯新月已爬过山梁,杜兰英站在山寨门口望着一支高举火把的队伍向山寨走来。 看着肖华飞意气风发的模样出现在自己眼前,杜兰英俏脸上涌起了一丝担忧,有些埋怨道:“你做事还是这般随性,今天这事传到肖家,你归家后恐怕没有好果子吃。我早已说过山寨不要肖家什么财物,过几日便会送你归家。” 肖华飞原本认为帮山寨带回大量物资,杜兰英见到自己肯定高兴。但听她全是为自己将来考虑的埋怨,心中不免对她有了更多的爱惜,看来这姑娘颇有贤妻的品质。 “兰英姑娘不要担心,我既然认杜寨主为伯父,那杜金也自然是我兄长,山寨中人也都是我的朋友和生意伙伴,我也只是尽力为他们解决一些眼前的困难。”见肖华飞唯独没有提到自己,杜兰英多少有些失落地低下了头。 谁知肖华飞又说:“其实这些都不是我非得这么做的重要缘由,我必须这么做是因为你在这里,因为我想让你开心。”他目光灼灼地直视着杜兰英的双眼,那弯新月如船已行至二人中间。 同杜金回到聚义厅与杜天纵,丁夫子交待了下山经过,杜天纵决定本次肖家提供的物资由丁夫子统一管理。杜天纵表示此次算是肖华飞又帮了黄石寨一个大忙,将来定有厚报。 在肖华飞的建议下,几人一起制定了黄石寨烧酒作坊功劳奖励方案,以后山寨制酒所得扣掉必要提留,都将按每人贡献大小来分配。 关于利润分配才是合作中的最大关节,肖华飞表示代表肖家与黄石寨六四分配。杜天纵则表示将来两家合作所产生的净利润黄石寨只占二成,毕竟原料,贩卖,技术都要依赖肖家提供。 看着满脸通红不发一言的杜兰英,肖华飞最后拍板肖家与黄石寨七三分帐,否则就不再合作。见他心意真诚,杜天纵也不再推辞因为黄石寨的确有太多的人需要养活,众人皆大欢喜。 在聚义厅中几人除了肖华飞,谁也预计不到这三成的利润将来会是一笔多大的财富。杜家父子与丁夫子此刻还仅在憧憬着,将来山寨里也许吃饼不用掺野菜的好日子。 杜兰英在商议间隔提醒肖华飞察看下杜天纵伤口,他看愈合情况还不错,便用酒精给伤口杀菌,换上已开水煮过并暴晒的布条重新包扎。 见天色已深杜天纵还在伤中,杜兰英小声提醒谈兴正浓的几人,有事明日再商量不迟,几人各自散去。 往后几日都在繁忙中度过,肖华飞与杜家三人,丁夫子商议作坊建设生产具体事宜,最后孙有德也参与进作坊建设的商讨中。随着时间推移,工坊位置选定,地基已经开始动工,更大的高度酒蒸馏器也在紧张打造当中。 由于肖家商队物资的补充,黄石寨本已贫困的生存现状得到了极大改善,正式进入了一个人人争相参与作坊建设的小高潮。而肖华飞医术高超,为人仗义的名声在山寨中也彻底传开,无论他走到何处都有人主动向他恭敬问好。 杜兰英看到肖华飞被黄石寨众人真心尊重认可,她觉的脸上仿佛有光。并且自己父兄也没阻拦二个人接触,这下俩个人每天都形影不离。 在王掌柜吩咐下商队伙计和镖师挑选二匹快马,在第二天黎明赶回到姚安县城门外。待清晨城门开启后二人不及休息连忙回到肖府,伙计请镖师在门房暂时等候,他便连忙请肖府管家向内宅通报求见。 商队伙计小心翼翼站在肖府偏厅内,偷瞄了眼坐在上首的肖老太爷,把昨夜肖华飞拉走自家商队货物的事详细地禀报一番。 肖守业、肖守正两兄弟神情严肃分别坐在肖老太爷二边,在伙计禀报期间一言未发,只是静静地听着。伙计对这三人态度不感意外,除了肖大少爷很不靠谱外,肖家这三位多年经商胸中城府够深。 肖守正细看之下与兄长肖守业有些相像,因早年在寒冷的北周国行商时肺部落下病根脸色蜡黄,时常咳嗽体弱多病。他精力不济目前对家中事物已不太过问,今日是事关肖家独苗才从后宅来到偏厅。 肖老太爷坐在当中听着眼前伙计所讲喜怒不形于色,淡淡地对伙计说道:“你去账房领一个月的例钱,再告诉管家拿五两银子答谢护送你连夜回来的那位镖师。” 担忧地看着自己弟弟憔悴的病容,肖守业关心地说道:“守正,身体不好就回房去休息,让下人再找名医开些温和养肺的汤药。你身体康健为重,华飞的事是小事千万少操心。” “兄长还请放心,这病也纠缠我多年了,不知哪天......肖家这份基业未来还是要华飞回来支撑,华飞毕竟还小才十七岁以后再大些自然就懂事了。”肖守正劝慰着兄长与父亲。 肖守业微低着头,不敢直视自己父亲心虚地说道:“爹您还请不要因这件小事生气,华飞肯定是听说家里还没付赎金,他从小又经历过这么大磨难。这昨晚正赶上自家商队路过,急着回家看望您才出此下策。” 肖老太爷目光低垂不看自己二个儿子,好像把刚才的事情已经忘记,干枯的手指轻抚着自己的香妃竹拐杖。 偏厅里安静下来,只能偶尔听到肖家二爷肖守正压抑的咳嗽声时常响起。肖守业低头坐在椅子上不敢乱动,脸上神情越发严肃,可嘴角却有一丝难以隐藏的笑意。 诡异的安静中,肖老太爷抓着香妃竹拐杖往地上一敲,平静的说道:“守业,你弟弟身体不好。”说完瞥了一眼肖守业,见他未听懂才继续说道:“你寻个本分人家姑娘纳个妾吧!” 第九章 携美同归 自从那晚搬了肖家商队物资进山,黄石寨终于在困苦多年后焕发了一丝生机,至少孩子们能穿上裤子,大人们也有了趁手的工具用与劳作。 虽然不知道后山建的作坊的具体用处,但大家还是投入了巨大的热情加紧建设,勤劳刻苦一直深印在民族的骨髓中。 肖华飞在黄石寨拉着杜氏兄妹东奔西走又忙碌四天,他每天没忘记抽出时间亲自查看杜天纵伤口的愈合情况。 幸好杜天纵原本就因自幼练武体魄强健,再加上每天细致的照料,伤口愈合情况十分好。肖华飞预估再有一日,便可以把伤口缝合线拆除,接下来慢慢休养便可。 作坊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拔地而起,杜天纵已经尝试缓慢下地稍加活动。到了他该回肖家的时候,还有许多事需要他回家后同自家长辈确认,以尽快开始下一步运作。 忙碌了一整天,肖华飞和杜兰英帮杜天纵伤口换过药后,二人坐在那小水潭边等着月亮升起。山寨的后山烧酒作坊处依旧传来嘈杂的吆喝声,玩闹的孩子们被母亲吆喝着回家吃饭。 “后天杜伯父的伤口就该把线拆下来,伤势基本不会有什么反复。”边说肖华飞边偷偷观察着杜兰英的反应。 “嗯。”杜兰英低着头回话,不看肖华飞,用手指在潭边沙地上划着圈。 “我二叔家有一个妹妹,比我小半岁,我家里男人多,她也没个伴。” 杜兰英未置可否,依旧在地上划着圈。 肖华飞看杜兰英附近地面上几块石子,马上过去把石子捡起来扔进水潭。关心地说道:“看这几块石头挺锋利的别划伤你的手。” 不再用手指划圈,杜兰英抽出了腰间那把匕首继续划起圈来。 “那边作坊再有几日就该建好,我也得回家和家里商量咱们俩家合作的事。” “哦。” “我在家住的房子外面有很多花,现在都该开了。” 肖华飞额头见汗,他在以往人生几十年中没有过主动撩妹的经验。以往只要拍出真金白银一切就变得简单又直接。 但现在性质已经不同,他真心喜欢这个姑娘,如果按以往经验同杜兰英讲,一定会挨揍。 他搓着拇指心中暗想,别了,那总是和陌生人一起醒来的日子。对于前世的种种他丝毫没有留恋,眼前的杜兰英就是他今生最想要相伴终老的人。 为难的是他现在根本不知道,该如何让杜兰英同意与自己一道下山回家。在他心里并没有这个时代两个人在一起到底该如何办的概念,什么媒婆、聘书、父母之命的概念根本没有。 至于带杜兰英回家如果肖家长辈反对,他就更不在乎。他真心想和哪个女子在一起,为什么要听别人的意见?,大不了一起再回到黄石寨白手起家。 两人有一句没一句地聊着,杜兰英基本都是听着肖华飞东拉西扯,一句她想听到的不讲。杜兰英心中暗羞恼,握着匕首的指节已经发白。 “我家里有很多给猫穿的衣服,你想去看看吗?”肖华飞心虚地问道。 “好,姑且去见识下。”杜兰英在肖华飞长衫上把匕首擦了擦,才收回腰间。“明天你去和我爹说,让我随你下山,只许成功。” 肖华飞额头上刚下去的汗再次冒了出来。 太阳照常升起,肖华飞昨夜基本没有睡过,想了一夜如何说服杜家父子同意二人一同下山。 这几天他们二人的关系进展飞速,杜天纵虽然不能到处活动,但丁夫子把俩人相处的情况每天都向杜天纵通报。 也许肖华飞和杜兰英觉得两个人是正常的相处,不过一起聊聊天,共同盯着作坊建设进度,但在旁观者眼中分明就是两情相悦,比翼齐飞。 茶水已经换过一次,聚义厅中肖华飞开始有些坐立不安,看向杜天纵又看看杜兰英。 见肖华飞只是偷瞄着自己女儿看嘴里却东拉西扯,不开口谈任何有关他俩未来的事,杜天纵以为他这是读书人脸皮薄。虽说女大不中留,但身为父亲却没有主动推自己女儿跟他下山的道理,便也岔开不提。 其实肖华飞脸皮一点不薄反而很厚,只是惧怕杜家父子的武功高强。他非常想带杜兰英随自己下山,可杜家父子万一不情愿而翻脸,他肯定不能用强因为根本打不过。 害怕被拒绝使他心中惶惶不安,不由得在心中感叹,对现在的他来说哪怕是要高价彩礼都比这个强。 站在肖华飞身边不远处,杜兰英强自镇定装作一切与她无关,但绯红的脸颊却藏不住心事,只好把头转向聚义厅门外平视远处山峰。 可她内心却在生肖华飞的气,昨晚这家伙向自己保证,他定能说服自己爹爹同意带她一起下山。可现在却一言不发,此事如果不成,就让他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杜金坐在丁夫子旁边低着头,嘴角憋着笑不肯说话,只是双眼盯着自己的拳头,肖华飞连看都不敢看他一眼。 “杜伯父身体日渐康复,真是可喜可贺,呵呵”听到肖华飞这些天不变的问候,杜天纵微笑点头不语。 “小侄看山寨后山那作坊地基也都打得结实,铁匠那边烧酒器具进展也很顺利。” “待小侄明日给杜伯拆掉伤口上面的线,便马上回家同我父亲商量收购寻常酒水送到山寨。” 肖华飞心中焦急,嘴上却不敢提,随口又说道:“我们两家联合烧造的酒水一旦开始贩卖必能一炮而红,供不应求,财源滚滚,哎哟~”阳光穿过大门照进聚义厅,杜兰英看着聚义厅门外抬起手遮在眼前,好似想后退几步躲避门外刺眼的阳光,却一脚踩在肖华飞脚上。 “这么大丫头了走路怎么还不小心,你功夫练的就是不到火候,看把肖兄弟踩疼了吧。”杜金不忍妹妹再受窘,笑着出言解围。 看到女儿着急的模样,杜天纵心中叹息,也不知道这小子平时能说会道,今天咋就不会聊天了?照这么聊下去,自家闺女明年就二十了! 无奈之下,轻咳一声,杜天纵面带真诚地问道:“贤侄,生意上的事我还是信任你的眼光和手段。不过前几日你被人买凶暗害之事,恐怕不会轻易完结?贤侄可有对策?” “伯父也知道,小侄秉性纯良又手无缚鸡之力。那背后之人定会再次派人暗中图谋,还请伯父搭救。”说着肖华飞面露哀求,向杜天纵深施一礼。 杜天纵点点头,正色道:“你我两家眼下联合在即,且不可让你有任何风险。老夫就让杜金随你下山日常保护,他功夫尚可已有老夫七八成功力。” “爹,恐怕儿子分不开身,我还要监督作坊进度和防止烧酒手艺外泄,再说将来山下来回接送酒水也得我带人去办。”既然妹妹已经看上肖华飞,杜金也不准备多加阻拦,除非肖华飞未来对妹妹不好。 谁知父子二人正一唱一和地逼肖华飞主动开口时,杜兰英却再也按捺不住,不再指望肖华飞敢在自己父兄面前硬气起来。 她脸上已经红得好像晚霞,继续看着门外背对着众人接口说道:“既然哥哥分不开身,肖公子又救过爹爹,对我杜家有恩在先,那就......那就我随他下山几天,暂且保护他安全。” “好!这样最好!有兰英姑娘保护,小侄回家后肯定安全无忧。小侄保证家父也定将兰英当亲生女儿对待,必不受半分委屈。”不待杜天纵表态,肖华飞马上高声表示赞同。 为了不让双方都再因面子为难,丁夫子看准时机马上为双方解围,强力在杜天纵身边劝说一切为了山寨致富的大局,该同意杜兰英跟随肖华飞下山。 因为丁夫子及时参与,对杜兰英保护肖华飞下山,杜家终于达成共识。除了杜金最后非拉着肖华飞要表演胸口碎大石以外,皆大欢喜欢。 出得聚义厅,肖华飞不敢看杜兰英还有些发红的脸,只是屏息低头跟在她身后,古人说得好,如果女人不开心时,她男人连呼吸都是错的。 他倒不是怕杜兰英,反正根本也打不过,主要是刚才事情办的属实不够漂亮,本以为凭他三寸不烂之舌再经过一夜的准备,能够顺利说服杜家父子。 谁想到最后还是杜兰英果决地接过杜金的话头,替他把话说出口。他这事办得属实有点不够大气,看来后世人把丈母娘家形容成刀山火海误导了自己。 为了将功补过,整整一白天肖华飞百般讨好,才让杜兰英转怒为喜。 次日清晨晴空万里,在山寨众人依依不舍的目送与期盼中肖华飞同杜兰英向姚安县方向行去。 姚安县那处书房中,依旧茶香袅袅,名贵木料雕刻的棋盘上黑白各有三五子,棋局不过刚刚起手。 “父亲,前二日肖家传出消息,说那肖华飞伙同黄石寨歹人抢了自己家商队的货。”读书人打扮的青年人恭敬地说道。 “山上安排的人手失手了。”中年人语气波澜不惊。 “是儿子办事不周,过三五日我安排和我们不相干的人,去县里找刑房郑捕头举告。”青年嘴角出现一丝笑意。 “人不会永远走运。”中年人将手中茶盏中的茶扬向了窗外。 第十章 人设很稳 天色渐暗,肖华飞带着杜兰英二人牵着马,出现在姚安县城外。如果二个人都一路策马,本应下午就能到达姚安县城。 怪就怪肖华飞哪一世都根本没学过骑马,本来上了官道时,杜兰英说要带他共乘一匹马,然后二匹马换着骑这样可以加快赶路速度。 肖华飞破天荒地要起脸,非要在路上现学骑马,其实不过是怕二人同骑,有姚安县人路过看到传回城里以后自己不好做人。 被叫败家子他认了,但不想再被叫软脚虾,一个是态度问题,另一个已上升到能力问题,没有男人不在乎。 杜兰英担心他身体单薄又第一次骑马,在马飞奔时落马出事自是不肯,无奈二个人各骑一匹慢慢往县城方向走。 入城时县城内普通住户,大宅门房,酒楼已亮点灯烛,杜兰英第一次在晚间进入姚安县,自然觉得夜间的姚安县也是繁华无比,不像在山寨时只能数星星的亮光。 同样第一次细细打量自己将要生活的县城,肖华飞反倒觉得回到前世小时候见过的乡镇,黑夜下的县城灯火亮度也就是那么回事,勉强让人走路撞不到别人家大门。 两个人牵马并肩前行,正当肖华飞想要向杜兰英吐槽,这落后黑暗的县城。 只听一个好听的声音在头上娇媚地响起:“哟,这不是肖大公子么,好几日不见啦,上楼来玩啊~” 肖华飞抬头寻声望去,只见一个穿着丝绸裙装的妖艳美人,正站在一栋三层楼上,摇着雪白的玉臂向他招手。 他心底不自觉地涌起,不说出来的快乐与熟悉,仿佛倦鸟盼归林,好想投入这森林的怀抱。看了一眼这栋楼大门前挂着的粉红灯笼,“潇湘阁”。 一阵刺骨的杀意从边上传来,肖华飞一拉马缰目不斜视,不顾那楼上频频相邀的红袖,径直向肖家方向走去。 “大少爷回来了,大少爷带着一个姑娘回来了。”肖府门房不顾同肖华飞见礼,转身高喊着向门内跑去。 门房转眼没有影踪,肖华飞和杜兰英就这么被扔在大门前,彼此看了一眼对方,杜兰英感受到了肖华飞的无奈。肖华飞心想,看来以前的自己在这家不是太受人待见啊。 他主动接过杜兰英手中的马缰,真诚微笑,伸出右手向肖家大门内做了一个请的手势,他看出了杜兰英有一些局促和不安。 一个姑娘在这个时代跟随一个男子回家,没有双方长辈的任何说法和共同认可,虽是江湖儿女,可肖家毕竟不是江湖门派。 肖家大门外,肖华飞定定的看着杜兰英明亮若星辰的眼睛,温柔的轻声对她说道:“愿得一人心,白首不分离。” 听到肖华飞满怀真诚的话语,杜兰英轻咬嘴唇,重重点了一下头,展颜微笑眉目如月。 肖守业听闻自己儿子归来,扔掉手中的筷子,把管家落在身后向大门小跑而来。 此时肖华飞与杜兰英二人走过肖家二门,就要拐进入大房内宅,一路上遇到的雇工、佣人都有些战战兢兢地向肖华飞问好行礼。 他并不怪这些人对自己厌恶疏离的态度,在记忆中他知道过去的肖华飞如何对待府中下人,所以也不奇怪。 对每个向自己问好的人,他都友善地点头回礼。在大晋的时代人与人之间本就不存在什么平等,但他发自内心地认为要尊重这些人的人格。 下人们看着肖大少爷这一反常态的行事风格,都有些惊疑不定。 父子二人在内宅门前相遇,看着气喘嘘嘘跑来的便宜老爹,肖华飞内心莫名地翻涌起肖守业多年来的无条件宠溺,曾经那个自己亏欠这父亲太多了。 就当自己替肖华飞向家人认错吧,他咬咬牙神态庄重地向肖守业深施一礼,轻声道:“儿子不孝,多年来让父亲为我担忧。今后愿振兴家业,为父亲分忧。” 这父子俩多年来都未曾见过的一礼,让肖守业差点老泪纵横,连忙扶起儿子顾不得看站在一边的杜兰英,连声说道 :“好,好,回来就好。走去见你爷爷。” 肖守业稳定情绪后看到儿子身边,穿着武士劲装打扮的漂亮姑娘,才记起刚才房门说有个姑娘和儿子一起回来,便疑惑地问向肖华飞道:“这位姑娘是......?” “回禀父亲,这位是黄石寨杜寨主家千金,杜兰英姑娘。在山寨时救过我的命,此次特意护送我下山归家。”肖华飞正色道。 肖守业有些迷惑地点点头,其实心里还是想不通,自己儿子是被黄石寨绑走的,然后又和他们拦了商队,现在这又派人送回来。 “咱们仨先去见你爷爷吧,他其实也很担心你,一会不要惹他老人家生气。你二叔这几日病得更重,你妹妹在照顾他,明天你再去问安吧。”肖守业带着二人向老太爷所在内宅正厅走去。 内宅正厅并未因肖华飞的归来而灯火通明,掌灯数目只能说刚刚好,能看清彼此的脸。 只见一位身穿居家粗布常服的老者须发花白,手拄拐杖精神矍铄地坐在主位上。 在肖华飞以往的记忆中,这位爷爷对自己可是高标准严要求,要不是自己便宜老爹总是心疼儿子,又总偷偷给银钱。这位爷爷可是一直要把他,扔到店里当伙计或是跟着商队去行商。 肖华飞与杜兰英上前向肖老太爷见礼,肖老太爷并没有首先关注孙子身边这个姑娘,只是神态平和地请杜兰英到一旁喝茶暂坐,然后肖华飞自己述说这几日经历。 把从在山寨醒来,意外医伤救人,被人暗杀,烧高度酒等事向肖老太爷详细述说了近一个时辰。 整个过程肖老太爷只问了关于烧高度酒的事情,并亲自尝了肖华飞带回的样品,随手示意肖守业也尝尝。 他点点头看向杜兰英说道:“同黄石寨合作贩酒,此事可行,这小子说的可以代表我们肖家。明日肖家自会安排人去黄石寨见你父亲详谈。”杜兰英听闻也很高兴,马上起身行礼。 肖守业早年也曾走南闯北,跟随商队到过许多地方,但他确定包括北面的大周国,也没有这种叫人一喝难忘的酒水。 他又仔细地端详了肖华飞好一阵,心中确认这的确是自己从小看到的大儿子,心中更是讶异不已,这小子啥时有了刚才说的那些本事? 肖守业压不下心中疑惑,开口问道:“华飞,你刚才所讲在黄石寨替杜寨主治伤的本事,还有这烧酒的方法从何而来?” 肖华飞好像陷入回忆当中,幽幽说道:“那是去年,儿子到怡红院参加诗会,有一个老道士吃完花酒没有钱,儿子大方付了账。那道士过意不去给了儿子一本奇书,这些都是书上所著。” “那书在何处?速取来一观”肖守业急道。 “父亲也知道儿子以前的行事,有些那个,那天我只是拿到时翻看了几页,然后饮酒有些头晕不知道是不是方便时掉到哪个茅坑了。”肖华飞面不改色,暗自庆幸以前的人设真稳。 肖老太爷和肖守业听完竟也双双点头,似乎这才是肖华飞正常状态下应该有的本色演出。 失物无处寻,虽有失望却只得作罢,肖家二代掌舵人倒也拿的起放的下。 肖老太爷居然微笑着对杜兰英道:“杜府千金,按我这劣孙讲你曾救过他的性命,你可是会武?” 杜兰英见肖家长辈垂问,马上恭敬站起再向肖老太爷与肖守业施礼,大方答道:“回禀肖爷爷,兰英自幼随父亲习武,自认三五壮汉不得近身。” 肖华飞马上连说带比划证明道:“这碗口的粗的树,兰英她一下就能踢断。还能用石子打草丛里的兔子。” 听着肖华飞对自己的肯定,杜兰英也挺直了腰杆,人显得越发英姿飒爽。 肖老太爷瞧瞧自己孙子的腿,又看看杜兰英竟也笑着点点头,说道:“那以后华飞,就劳烦杜家千金了。” 听到肖家最高长辈的认可,杜兰英觉得这大厅都光明起来,内心激动地点点头。肖华飞也是二世为人,听了这话,哪会不明白肖老太爷在想什么。 无非是嫌弃他这富三代小号让肖家自己给练废了,不如指望一个厉害的孙媳妇,成不成的先两说,至少有她在肖华飞不敢再出去浪。 肖家是经商传家,即精明又现实才是生存之道,至于杜兰英出身黄石寨?肖家本也没希望娶个进士女儿。 肖老太爷亲自安排管家,把杜兰英安排在肖华飞住所边的一个小独院,并让一个叫小芹的丫头帮助贴身侍候,然后便打发二人先回大房那边用饭。 待二人离开后,肖守业担忧地道“父亲,您看华飞在山上时想害他的人到底是谁?那个什么张三狗不过是个杀手。” 肖老太爷指尖摩挲着拐杖,微眯着双眼看向大厅门外的肖家大宅,轻声道:“你觉得呢?” “肯定不是华飞说的争风吃醋,这小小的姚安县,敢动我们肖家独苗不会就因为这点事由。”肖守业沉声说道。 抬头望向漆黑的天空,肖老太爷嗤笑道:“天下熙熙皆为利来!” 第十一章 家中故人 远处一个年纪十五六岁眉清目秀的少年,身着书童打扮,向肖华飞跑过来,边跑边喊:“少爷你还活着啊,你可算是回来了。” 肖华飞眉头微皱,心想这少年也太不会说话,什么叫还活着!以后得好好调教一下,要不然早晚会让这家伙把自己喊得英年早逝。 他认出来这是自己的跟班叫肖宁,六岁时就卖身进府。因为看上去聪明伶俐又年纪相仿,被肖守业安排给肖华飞当跟班。 以前因为他总是劝说肖华飞循规蹈矩,所以肖华飞出门都不怎么带着他,怕他回来向父亲打小报告。 肖宁不待肖华飞阻止,一把上前抱住他的袖子干嚎起来,“少爷啊打你出了事,老太爷让大管家打了少的好几回了啊。打几回都不要紧,只要少爷能回来,打死小的都行啊。” 肖宁哭诉着对自己少爷的担忧和思念,充分表明身为肖府唯一继承人的高级伴读书童兼狗腿子的自觉。 按常理也许十年二十年后,他是稳稳的肖家大管家或内宅管家接班人,所以这番表现也有几分真心实意在里面。 好好安抚几句肖宁,毕竟以后这是自己在肖家的忠实班底之一,很多事可能还要有所依靠。肖华飞便让肖宁前面引路,同杜兰英一道去内宅大房偏厅用餐。 正厅那边,肖守业打发人过来传话不需要等他用餐,说有事和老太爷商量,让两人自己随意,有事明天再说。 待二人偏厅坐定,桌上原来肖守业吃的饭菜刚才已经撤下。因为杜兰英的到来,肖守业特意让后厨又新做六个热菜一个汤。 现在的肖华光心中并没有这个时代等级差距的概念,很自然地招呼肖宁一起用餐。但肖宁说什么也不肯,还吓得差点真哭出来,以为少爷本性发作在给自己挖坑,生气自己没去山寨救人。 肖宁担心一旦他真敢坐下来,同少爷还有客人一起用餐,那可就坏了家里的规矩。只要告到老太爷那里,说不定就会被赶出府去。 看到肖宁已经开始要下跪,反应过来的肖华飞倒也不再强求,便让肖宁出去候着。 让别人站身后看着他吃饭,实在心里别扭,包括以前他到一些高级酒店,也不让服务人员在一旁伺候。往上查三代,谁家还不是当过贫农。 一些超出时代的理念,有时未必他人可以接受,不但为难自己,其实也在为难别人。 肖守业安排后厨为二人新做的饭菜,让杜兰英内心有些高兴和温暖,看来肖家长辈对自己还是相当重视,不由的心中长出了一口气。 如果她还是军中杜副将的女儿,自然不必担心这肖家长辈看不起她。可如今杜家的现状,还真让她在进肖家大门前担忧彷徨好一阵。 现在从肖家长辈言行以及对她的招待上,一切都符合她心中最好的期望,心中包袱放下后胃口自然大开,而且除了小时候她已经很久没有吃过这种饭菜。 虽然两个人已一起相处七八日,但安静坐下来一起正式吃饭还是头一回。烛光下的杜兰英脸上有些红霞,可能刚才和肖家长辈说话时有些紧张。 看出了她的有一些窘迫,肖华光马上殷勤地给杜兰英夹菜,看着她吃得香甜心中也是高兴,有一种家的温馨将两人包围,他愿意把自己最好的一切都分享给她。 每个菜肖华飞也尝了几口,但都没有多吃。因为在他看来这些菜用的食材虽然纯天然无添加,可烹饪方法上却有些粗糙单一。 这六道菜基本除了炖就是煮,偶有算是炒肉片的菜却用油很小,也没有事先过油或勾芡,口感乏味之极让他有些腻歪。 在上山偶有野味时每天就是这么做着吃,他还以为是因为山上没有好厨子,只能因陋就简,谁知原来回到肖家也还是差不多的做菜方法。 肖华飞感叹地看着桌上的菜肴,那大肘子红烧不香吗?还有这母鸡用生炒的才更鲜美啊。偷瞄眼正喝着鸡汤的杜兰英,虽然他很着急上马纵情驰骋,可再快也得过一年才需要给她天天喝鸡汤好吧! 现在桌上菜品的烹饪方法和后世的煎炒烹炸样样不沾边,对吃惯了美食的他来说缺少吸引力,就是勉强填饱肚子。 前世他就是个吃货,出差走的地方多,吃过的美食也多,自己还经常下厨做些自己喜欢的家常菜。 要不要自己开家饭店?对,叫酒楼,肖华飞心中思量着。 当然初心就是为了自己吃得好点,但既然要引入后世的菜系烹饪方法,还要训练新的厨子。何不就顺便开个酒楼,自己有得吃还有银子可挣。 他打算明天先和杜兰英去县城内的酒楼中吃顿饭,看看和原来记忆中的菜品味道差异有多大。 思量已定,肖华飞便把开酒楼的想法和杜兰英用餐时说出来,杜兰英当然支持他正经做事,而且不忘提醒他,自家作坊的酒水也可以在酒楼内售卖,能更快的打出浮生醉这酒的名声。 既然决定为了美食大业开酒楼,肖华飞打算明天就和肖守业商量一下。他猜肖守业若听说儿子不打算再每天参加青楼诗会,而要开酒楼做生意,正常当爹的估计会找祖先牌位磕一个。 杜兰英已经不再动筷,又再劝二句多吃些后见她摇头,肖华飞便叫来肖宁,问道:“刚才老太爷说派个丫头过来伺候杜小姐,人可到了?” “少爷,人已经到了就在门外候着。大管家让专给老太爷端茶的小芹过来服侍杜小姐。”肖宁弯腰回道。 肖华飞听过点点头,吩咐道:“那等会用完餐,就让她带杜小姐去我边上的偏院休息,那院子已经打扫过了吧。” “方才少爷和老太爷说话时,管家已经让婆子们打扫过,也换了全新的用具和被褥。既然是杜小姐要入住,我还请示过管家,叫人抬来了库房里原来给二小姐备着的新梳妆台。” 肖宁一边回着话,一边把用餐后漱口的清茶给二人端过来。 这肖宁说话条理清晰,办事考虑周到,不愧是肖家用心调教过的大少爷跟班。肖华飞对肖宁的表现很满意,不由地高看肖宁一眼,看来自己以后对他还可以多多指点提拔。 毕竟肖宁是这个陌生世界上第一个靠依附他而生存的人,找机会考验一下,应该可以当成自己人去用。 冲肖宁温和地笑笑,肖华飞称赞道:“这事你办得很好,很用心。只要你肯认真听话做事,本少爷不会亏待你的,好好干也许你可能就是将来的家中管家。” 肖宁听过此话连忙给肖华飞弯腰行礼,嘴上不停地保证:“小的以后定为大少爷赴汤蹈火。若大少爷再要出去玩,务必让小的跟随,谁要对少爷不利,先打倒小的再说。” 他给肖华飞当跟班也有三年左右,从未见过少爷如此和声细语地同自己说话,内心虽有诧异但更多的是开心,毕竟没人愿意跟随一个总打骂训斥自己的主人,而且也许自己离管家的宝座又近了一步。 曾经的肖华飞若碰到点事稍有不顺心,哪个家中下人碰巧倒霉出现在他眼前,他就会找茬破口大骂或让管家扣罚月钱。 正因为他以前性格比较苛刻、无常,所以他带着杜兰英进府以后,下人们对他都敬而远之。 其实肖老太爷早已定下家规不允许无故罚府中下人。这不是肖老太爷心地善良,而是因小事过于责罚下人,会让家里下人记恨报复、甚至做出极端的事。 对生意人来说与任何人因小事结仇都得不偿失,若是下人们真有错,那小错才罚月例,大错直接开革出门。 反正肖家有银子再招收便是,大晋立国已一百五十多年,有钱人是多了但穷人却更多。 以前的肖华飞被肖守业宠溺惯了,并不懂这些为人处世的御下之道。不过现在的肖华飞原来就是此中高手,几句话就把肖宁收治得服服帖帖。 见杜兰英放下茶杯,悄悄用手掩住小嘴打了个哈欠,肖华飞叫肖宁把小芹叫进来,带杜兰英去休息。 小芹大约有十四五岁,整个人还如同一枚花苞,说话办事倒是很得体,提着一盏灯笼微微侧身照亮,前行一步左右引领着杜兰英。 肖华飞把杜兰英送到小院门口,目送着她和小芹走向隔着一道月亮门的小院。那里一栋二层小阁楼,临近小芹关上阁楼门,看到杜兰英回头对他嫣然一笑。 他马上狗腿的冲杜兰英摆了摆手,直到小芹非常不给面子的把门关紧。 心里寻思着,要不要敲开门去送点洗脚水呢?低头看了看自己白嫩纤细的右手,叹息着摇了摇头,虽然离杜兰英只有几步路的距离,心里却越发地思念起来。 见肖宁还在自己身后,突然想起平时自己的月例银钱,可都是由这小子保管,便问道:“本少爷现在房里还有多少银子?” 对这句问话,肖宁倒是习以为常,以前每当少爷想去怡红院、潇湘楼第一话肯定是这句。他看到肖华飞恋恋不舍地看着杜小姐倩丽的背影,又摇头又叹息,以为自家少爷又开始想去青楼排解寂寞。 心中思来想去,肖宁还是挣扎地劝道:“少爷您今天呆在家还没到二个时辰啊,上次就是天还没黑就非要去怡红院找小桃红才......” 肖华飞感到额头有黑线升起,看来他这浪荡子的人设也是很稳啊。 他马上打断肖宁的话,尴尬地强笑道:“只是随便问一下,身为一个从不去领月钱的少爷,要你报个账,你觉得应该很正常是吧,呵呵” 第十二章 谁的肖家 肖宁偷偷看了眼肖华飞的脸色,小心说道:“上个月存银不到二十两,这个月前些天少爷不在小的去账房没领出来,若加上这个月再领,应有五十两。” 见肖华飞没像往常一样找茬发火,肖宁便接着说道:“若是少爷琐事繁杂记不清,可以看账簿,每次少爷从房中拿钱走,小的都记下了。” 听说一共只有不到五十两,肖华飞对这时代物价,在原本记忆中也没有什么概念。只能记得这些钱好像勉强够喝五顿花酒或够留宿二次半,半次就算了,相信以他的能力不会有半次。 送杜兰英去休息后,肖华飞才想盘点下自己有多少银子,毕竟男人的腰杆子想要硬就必须有银子。 听到自己只有潇洒二次半的身家,才恍然想起以前快花光月例银时,都是肖守业担心儿子在外人面前受窘,总偷偷十两,二十两塞过来。怪不得自己一见肖守业发自内心地感到亲切,自己最诚实的果然还是身体。 “现在城外一亩上好的水田值银多少?一头耕牛值银多少?”肖华飞觉得二次半这种财富衡量方式没有参考意义,便打算换个参照物。 “少爷,好水田不到没有活路基本不会有人卖,不过硬要算的话一亩上好水田值银十二到十五两。” 说到此处肖宁有些唏嘘,他当初就是因为父亲生病欠了债,债主逼着用田抵债,一亩良田才肯折银八两。他家中自然不肯,无奈下才让他改了姓卖身到肖家做工三十年。 不过人总得活着,虽是卖身到肖家为仆听人使唤,不过在这当少爷的跟班,却比在家时吃穿都要好。所以外面有很多穷人卖身进大户,找条活路的也大有人在。 不再想自己的过去,努力当上肖家管家才是肖宁的奋斗目标,他接着回道:“这二年大晋同北周多有互市,牛价到是下来不少,现在一头牛牙口好的至少30到50两。” 肖华飞听肖宁的介绍,回想了一下原来的自己,统计下这二三年的花销数目,心中暗骂,呸,败家子! 夜色已深,肖宁帮肖华飞铺好床铺,打来洗脚水,不过肖华飞拒绝了肖宁想给他洗脚的要求。开玩笑!让一个男人给他洗脚,坚决不接受。 终于睡在铺有厚厚的被褥的平板床上,肖华飞直接睡到日上三竿,才在肖宁的轻声呼唤中醒来。原来杜兰英早已起来等他吃早饭,而肖守业天刚亮时已经吃完早饭出门去安排家中生意。 听说肖守业早早就出门忙碌,肖华飞能够理解一位父亲想让儿子多睡一会的疼爱之意。就像前世他大学放假后回到家里,那早饭总是为他热了一遍又一遍,却不肯叫他起床。 看来自己福气不够,前世今生母亲走得都早,不过幸好对肖守业还有机会回报这份舐犊之情。 洗漱完毕,找杜兰英一起吃早饭,杜兰英并没有责怪他起得晚,反倒安慰他这几天到家后多多休息,他一个少爷身子在山上还是着了不少罪。 睡了一个好觉又收获二份关爱,这让肖华飞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感激。他心情大好,打算一会领了月银中午就带杜兰英逛街购物,顺便上酒楼吃饭考察下这时代的餐饮业。 杜兰英既然已经到县城生活,总穿武士装不好,而且带女孩子逛街购物总能收获美人欢心。 肖华飞自知虽然长得模样好看,但体魄比较文弱,想般配杜兰英属实偏弱了些。是时候展示下他的腰杆子也很硬,有些道理古今皆同。 先打发肖宁去账房把这月的三十两银子领来,他让小芹陪杜兰英坐在院中小亭子里,欣赏花草,自己先去二叔那边问候一下。 穿过中间的跨院,肖华飞来到属于肖守正的二房内宅,由下人领着进入肖守正的卧室,见到有一位二八佳人正守在二叔的床前。 肖华飞记得这是他的堂妹肖青竹,两人眉目间有些相像。记忆中两的感情还好,她是个文静的大家小姐,明年就要嫁给二婶的外甥穆德才。 以前的肖华飞对这门亲事不觉得有何不妥,反而认为亲上加亲是好事。因为这穆德才十七岁,去年已得了秀才功名,在县里颇有才名,万一得中进士也可以成为肖家经商的助力。 不过现在肖华飞的灵魂却有些接受不了,近亲啊!可是对这个时代的民间风俗他无力反抗。 见侄子懂事的前来探望,肖守正强撑着仰起上半身坐起来,同肖华飞叙话,听肖华飞大体讲述了一下山上的经历事情。不过被买凶追杀的事他没讲,一是不想让二叔担心,二也是青竹就在边上,有些事女孩子还是不要知道为好。 肖华飞又坐了一会没有见到二婶,和这婶子原本也疏远,她总看肖华飞不顺眼,也埋怨自己没生出个儿子。 他也不愿多问,看肖守正已经精神不济,便嘱咐妹妹好生照顾起身告辞。 往大房这边走的路上,肖华飞回想起肖守正的病,自己又不是真的大夫也是有心无力。这个二叔是多年前冻寒所致的老肺病,有些伤到了根本,只能希望静养有效吧。 他心中有些郁郁,毕竟刚才肖守正即使身在病中,言谈中对自己的关心与担忧也是真心实意。 缓步走回到自己院子,看到杜兰英和小芹依旧在亭中等着自己,而肖宁早已在亭外荫凉处站着。他收拾心情面带微笑向三人走去,让肖宁拿着银钱四人一起出门购物。 刚想叫肖宁拿钱四人一起出门,却看到肖宁脸上有道红印,肖华飞不敢确定咋回事。不过能看出杜兰英的脸色并不好看,小芹圆圆的脸上也撅起小嘴,看上去倒更像一个包子。 肖华飞不动声色,笑着问道:“银子拿完了,咱们四个现在就一起上街,正好中午你找间最好的酒楼,本少爷请你们三个吃饭。” “少爷,小的没领回月银,账房那边说本月的月初已经发过了,就是你不在家那几天。再发得下个月一起领,这是老太爷早就定下的规矩。”肖宁把有红印的那边脸别过一边,低头说道。 “哪个账房?姓什么的,你没说我前几日不在家里?”肖华飞眉头微皱,右手背后搓着拇指。 “说......说过,不过孙账房说规矩是老太爷定的不能破,大少爷更该遵守肖家的规矩。” “他原话就是这么说的?你没有添油加醋吧!”肖华飞平静地问道。 “绝对没有一字更改,我就又说了一句少爷此次是特例,希望他能通融下。” “然后呢” “然后他说就是小的平时带坏了少爷,才有......这次灾祸,要替肖家管教,管教”说着,肖宁把头垂得更低。 “好啊,我这才回来就见到这忠心为主家的账房真是可喜可贺。”肖华飞面带微笑,也不用肖宁解释,他已经知道肖宁脸上的红印是啥了,这分明让人打了一耳光。 这不是在打肖宁,这分明是在打在自己脸上啊,初回肖家第二天就收到这份大礼,莫不是昨天傍晚回家时对下人们温和有礼,让有些人产生了误会? 无论古今看来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打了肖华飞跟班的脸,是想证明他在肖家大宅里的地位?还是吃准自己经过绑票事件后吓破了胆好欺负,给肖老太爷留个忠直的印象? 无论哪种,肖华飞知道自己必须找回这个场子。三十两银子不算大事,但这风气不能涨,否则今后在家中寸步难行。 “这孙账房我以前不屑了解,也没接触过,他在家里难道有什么靠山?”肖华飞很迷惑想不明白这孙账房吃错了什么药,因为以前的肖华飞根本没去过账房。 他过去的月银都是肖宁跑腿去领,若月银花光了就找肖守业磨,自己去账房那干嘛?弄不好让肖老太爷知道还得一顿责骂。 “这孙账房是一年前来家里管内宅账目支用的,他是老太爷身边大管家,二年前纳的小妾的远房叔叔,是个考了很多次也不中的老童生。” 肖宁这跟班兼包打听的工作,干得倒是很称职,其实下人们没事时也就爱传这些闲话,不知道才不正常。 肖华飞心想,那大管家今年得好五十多了吧,还纳妾?累死你!不过这孙账房看来是读书读傻了啊,惹谁不好非惹自己? 他微笑地看向杜兰英,轻声说道:“你和小芹等我一会,最多一刻钟我就回来,咱们还是一起去逛街,上酒楼吃饭。” 杜兰英早就在山上就对他建立起了信任,再说这也是他的家事,目前她不便过问,便点头说好。 --------------------------------------------------------------------------------------- 肖家,分管内宅账房里有三个账房先生,周账房负责合账,王账房负责称银出入库,而孙账房负责付开具银钱出入库票据。 他们每人一本账,每十天都要由肖守业核查一遍。看三个人的账实是否相符。除了管银钱出入库的王账房是在肖家呆了十年的老人外,其余二位都是近二年才陆续招进账房,用以添补人手空缺。 而这孙账房正是刚才打了肖宁之人,他的确是大管家第二房小妾的亲属,不过不是远房的叔叔,而是这小妾的亲叔叔。 周账房正劝他道:“孙先生刚才做得有些过了,你用规矩压肖宁,不给银子倒说也得过去,可是打了那肖宁恐怕不太好。” 孙账房捋须摇头,满不在乎地轻笑着说道:“呵呵,一个跟班小厮罢了。这种人从小未读过圣贤书,就靠引诱教坏富家公子从中牟利。此人领了银子带着肖少爷吃喝嫖赌不干正事,我这是替大管家教他做人。” 他斜眼看了那边自始自终不发一言的王账房,接着说道:“承蒙大管家看重,请我到内宅账房里帮忙,那老夫就得按肖家的规矩做事。行事自然要问心无愧,要让老太爷知道这肖家,还是有人听从他老人家规矩行事。” 周账房摇摇头,劝道:“可是这大老爷就这么一个儿子。”然后便不再多说。 “二位可是还未曾听闻?内宅里有人听说......老太爷让大老爷尽快寻个本分人家姑娘纳妾?”说罢,孙账房脸上浮现出神秘的微笑。 身边这二人的态度其实他并不在乎,孙账房家里倒有个姑娘未出阁,模样也还周正。他前几天已经找过大管家通融,正在等消息。 那负责收银的王账房锁好账簿,说是口渴提着水壶离开账房出去打水,分明不想参与这个事情。 王账房出了房门向水井方向走去,心中嗤笑,世上总有人以为自己最聪明。 第十三章 何以掌家 王账房提着水壶慢慢悠悠地打完水往回走,转过墙角就能回到平时工作的账房,就见前面不远处,肖华飞身后跟着肖宁,正向自己这边走来。 一路上肖华飞向肖宁打听,这孙账房凭什么可以不给他月钱。听了肖宁介绍账房各人的分工后,才知道原来这孙账房是肖家专门出具收、支银票据的账房。 肖家每年银钱出库数量可是不小,在没有后世会计、与完善审计的情况下,这也是相对有效的防舞弊手段。 在公司运营管理上他可是行家,稍加一想也就明白,肖家的支银票可以理解为后世的人员薪资单。那孙账房卡着自己工资单不开据,肖宁就无法给出纳提银票据,上哪儿领钱去。 王掌柜看到肖华飞二人走过来,马上放下水壶往前迎几步,拱手道:“今早听闻大少爷平安归来,真是可喜可贺,怪不得老夫头二日总听枝头喜鹊总是在叫。” 肖宁马上在肖华飞背后,低着头小声提醒:“这是账房里王先生,专管收支银钱入库。” “王先生早啊,您这精神头可是不错,本少爷这次能平安归来全靠祖宗庇佑,也是托各位的福气。”肖华飞态度温和,举止优雅,也马上拱手回礼。 “少爷可是为月银事情而来?那孙账房被管家介绍来肖家时间尚短,为人又古板了些。规矩是死的但事有轻重缓急,怎能耽误少爷的大事。” “呵呵,王先生客气了,既然是我家定的规矩,我作为家中长孙怎好轻易破坏?” “本来老夫还寻思打完水就把银子给少爷送过去,老爷们如果真有怪罪,老夫一力承担!” “账房重地,本少爷就不进去了,请王先生,把孙账房请出来回话吧。”肖华飞一整长衫双手负后而立,自有一股上位者气息升起。 同肖华飞简单几句答话,让王账房不由的另眼相看,以前总听下人们说这肖大少爷性子刻薄,行事孟浪。可今天真接触下来传言也有不实之处。 王账房拱手告罪,请肖华飞在外面稍等,转身去叫孙账房出来。 不多时,就见有三个人从账房里走出来,除了刚才见过的王账房落在最后,前面二人前后脚向肖华飞走来。 肖华飞回头望一眼肖宁,他马上答道:“后面那个尖嘴猴腮,下巴上有山羊胡那个。” 简单打量下,这孙账房其实没肖宁形容的那么不堪,除了下巴的确有些尖,四十岁上下,模样倒也周正,胡子打理的也很油光整齐。 肖华飞面带微笑,望着走过来的两人,没有主动打招呼。那走在前面的周账房,紧走几步拱手道:“劳烦大少爷亲自来一趟,以后有什么事,打发人唤在下等人过去便可。” 那孙账房面无表情,没有上来主动巴结,也没有害怕的神色,只是拱手道:“肖少爷,久仰。” “账房重地,无事不得进入,有劳三位先生出来与我见面。”肖华飞冲周账房点了下头,然后越过他,看向那孙账房。 见这孙账房脸上,居然有一丝难以察觉的笑意,肖华飞感到迷惑?他是肖老爷子在外面的私生子?还是这家伙长这么大,尚未经历过社会的毒打? 肖华飞觉得还是按常规方式来办,既然是自己家的财务制度,还是应该给点面子才行。 他保持温和的笑容不变,依旧负手而立,平视着孙账房说道:“这位想必就是孙账房,方才有些误会,可能我这跟班没有说清楚,本少爷前些天去了外地不在家里,所以现在需要拿本月的例银。” “肖少爷近几日不在家的事,老夫也清楚,不过老夫也无可奈何。”孙账房也平视着肖华飞,不卑不亢说道。 “哦?请孙账房明言,有何无奈。”肖华飞依旧微笑着问道。 “肖少爷这跟班来就要支银,虽然少爷这里本月的确还有三十两月银未曾支取。不过老太爷有规矩,除非商队中人回来,否则任何人不得过期再领。” 见肖华飞只是微笑不答话,孙账房捋须,继续侃侃而谈:“如果谁都想什么时候领银便来账房,那账房账目岂不乱套?每日每旬的帐目该如何核对处理?” 肖华飞边听边点头,却不置可否。以为这暖房里花朵般的无知少爷,被自己正气所震慑,孙账房脸上居然有些发红。 特别是有几个漂亮小丫鬟,正从远处路过,孙账房气势更盛,一指站在一旁的肖宁,大声说道:“肖少爷贵为大房长孙,天天被这些不知礼义廉耻的油滑小贼,带着寻花问枊。怎么对得起肖老太爷。” 肖华飞有点绷不住脸上优雅的表情,他都快让这孙账房气乐了,有些搞不清这人的脑回路。是真的道德君子呢,还是纯粹在骂街。 此时已有肖家下人躲在背人处,远远地偷看着这面,谁知这孙账房还不算完,继续道“肖老太爷一生辛苦创下如此家业,肖少爷却时常孟浪行事,败坏门风。将来何以支撑起肖家这偌大家业。” “老夫还是劝少肖少爷多读圣贤之书,远离奸滑恶仆,多在内宅修身养性,哪怕将来无法支撑家业,至少不再为自己招惹灾祸。”说完这些的孙账房,觉得有一道正义之光从天而降,照得自己现在金光闪闪。 他微微侧脸扬头望着天边的白云苍狗,看都不看肖华飞。 肖华飞见他不再说话,微笑着点点头,问道“你刚才说得好像都挺有道理,但本少爷有些事想请教一二。” 孙账房依然没有收起,此刻自己四十五度的仰望,只是矜持地点点头并不回话。 “你刚才好像叫我肖少爷?大房长孙?” 孙账房没想明白肖华飞什么意思,这话是他说过的,他点点头。但他没注意到,而身后的王、周二位账房都已向后退了二步。 肖华飞转身招呼肖宁到自己身前,伸出右手用力拍了肖宁肩头二下。也不管肖宁疑惑的表情,笑容未变走到了孙账房身前二步。 “你刚才说这是肖老太爷辛苦创建的肖家?你有没有儿子?” 孙账房被有没有儿子这句话,问得有些心虚,却点头回答:“是老夫所说,老夫只有一女,没有儿子。” 只见肖华飞搓搓拇指点点头,上前迈出一步,伸出左手一把抓住孙账房的胡子,把他脸拽向自己这边,并拢右手五指轮圆了,照着孙账房的脸上就抽了过去。 “啪 ~”的一声脆响震惊了肖华飞身边所有人,包括躲在远处墙角处看热闹的下人。 觉得不太解恨,肖华飞再次抬起右手,反手又抽了一巴掌,神情平淡嘴中平静说道:“你也知道这里是肖家?!你也知道我是大房长孙?!不问问你,我差点以为这里是孙家,你是孙家长房大老爷!” 肖华飞抖抖有些疼的右手,不再理会脸颊已经高高肿起的孙账房,向着周、王两位账房说道:“有劳二位,一柱香之内,把三十两月银,送到本少爷那。” 他说完这些带着肖宁转身就要走,谁知反应过来的孙账房大声叫道:“有辱斯文,有辱斯文之极,老夫必向老太爷那讨个说法!” 肖华飞头都懒得回,带着肖宁向自己大房内宅走去。他相信,只要肖老太爷还没老年痴呆,最晚明天在家里就再也见不到这孙账房。 往回走的路上,肖宁一脸感激地望向自己的少爷,眼泪在眼圈里打转,哽咽道:“少爷,谢谢您给小的出气,但为小的这么做不值得,万一再惹老太爷不高兴,对你......” “你是我的人,当然只有本少爷能管教,这是小事,不必放在心上。老太爷那边不会把我如何。不认我这孙子?呵呵”肖华飞拍着肖宁的肩膀安慰道。 “那少爷你为什么打他前要拍我肩头二下啊?” 肖华飞看看右手,还好很白嫩只是有点红,看来以现在的样貌家世,已经没有起茧的机会。 “少爷这辈子也没打过人脸啊,我在你肩上试试,是张开五指劲大,还是并上五指劲大。” “那少爷为什么要问那孙老头有没有儿子?” 肖华飞当然不能说,他曾经怀疑肖老太爷和孙账房母亲有不可言说的故事。只要这姓孙的没儿子,那就算是真的有什么,肖老太爷也得当一切没发生。 “你也知道,你家少爷我这身子骨,万一他有个强壮的儿子,以后出门时堵住少爷我报仇,打不过他。” 肖宁一脸真诚地道:“少爷您放心,以后出门带着小的,小的就是用牙咬住他的腿,也让您先跑回家。” 肖华飞转头看看身后跟着的肖宁,那小身板好像也不太靠谱的样子。虽然这姓孙的他不怕,可是山寨里那把寒光闪闪的尖刀仍旧历历在目。 看来以后不管去哪,只要是出门就一定得把杜大美女带在身边。肖华飞估计就自己这小身板,杜兰英一发狠能抱起自己飞奔回家。 此时天已近晌午,转眼二人已走回小院,肖华飞就看见,杜兰英和小芹如二朵美丽的鲜花在亭中等着自己回来。 有人正快步向肖家正厅走去,要把账房里发生的事向大管家和肖老太爷禀报。也有人向府外跑去,寻找肖守业回家。 第十四章 腰杆要硬 未过一柱香的时间,肖宁被人叫到内宅门口接过了王账房送过来的三十两月银。四人简单收拾停当,出了肖家大门往县城里繁华处走去。 肖华飞与杜兰英走在前面边走边聊,肖宁与小芹各自跟在身后亦步亦趋。几人因肖华飞早饭吃得较晚也不是很饿,肖华飞便建议先去给杜兰英买些换洗的衣服。 但小芹却提醒到,说成衣店里卖的只是布料,是买完布料后由裁缝量体制作,没有现成的衣服,买了就能换上出门。 在心中又一次吐槽了这时代经济的落后,肖华飞叫小芹找一家比较适合女子的布料店,并承诺也给小芹做一套常服。 肖华飞打量着身处的古城,在主街的南北各有一栋高高的钟楼与鼓楼。整栋楼气派非常斗角飞檐,红墙碧瓦,可以说是城中最高的建筑,楼体前方有一处高大的石牌坊。 脚下主街由方块青石密密砸进地面铺就,街宽二丈有余,长三里左右,穿过钟楼与鼓楼,横贯南北直达姚安县南北城门。 街道二边铺子林立,小芹很快引路来到一家名为“瑞福号”的成衣布店,这成衣店是姚安县里女装布料较全的老字号。 店里伙记在门口远远就看到了肖华飞四位,特别前面还有个一看就是大家丫环的人领路,可能是有大生意上门,连忙堆出笑脸,柔生细语的招呼道:“这位少爷可是要选布料?小店南北好料子都有,师傅也是多年老手艺,价格公道保证让您满意。” “哟,您身边这位小姐英姿飒爽,人品样貌就是全县里也得数一数二。请公子小姐一起里面看看,若是没有中意的料子,喝口茶,谢谢脚也是本店的荣幸。”这小伙计眼光毒辣,抬眼一瞥就看出穿粗布男装的杜兰英是个好看的女子,不过却不点破她穿男装,说话得体漂亮。 肖华飞对伙计左右逢源的招呼也很满意,四人随伙计进店,自有女侍者过来招呼二位女宾到里间挑选。 他怕杜兰英不舍得花钱,便嘱咐小芹帮助挑选四套常服,还有一些女儿家的东西,一再强调不要怕花钱,然后让小芹给自己挑一身平时穿的衣服。 杜兰英与小芹随女侍者到店内里间女装区挑选,小伙记上茶后和肖宁站在两边陪肖华飞闲聊。 大约过了多半个时辰,肖华飞都感觉自己已经等得有了尿意,二位姑娘才从里间恋恋不舍地走出来。 肖华飞马上站起来招呼伙计会账,总共五套大小成衣,加其它换洗小衣一共十二两,肖华飞点点头示意肖宁付钱。 杜兰英是知道这些银子意味着什么的,有些心疼,刚要开口,却被肖华飞微笑着用眼神制止,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愿把我拥有最好的一切,全部给你。”杜兰英听到后眼圈微红。 留好送货地址和时间从店内出来,肖华飞问向肖宁道:“城里哪家酒楼最好,酒菜最有名?” “就是少爷以前总和朋友去的那家,醉香居,城里应该就是他们家最好吧,不过小的没有去过,您以前总是晚上出去,也不怎么带小的出门。上次......”肖宁回话好像有些怨妇的味道。 在杜兰英忽然锐利的目光下,肖华飞连忙说道:“就你话多,少说一句半句没人当你是哑吧。前面带路吧,到那要一个安静的包厢。” 马上转头狗腿的冲杜兰英笑笑,肖华飞说道:“兰英咱们就去这醉香居尝尝吧,我也是许久没有去过了,” “肖大少爷若是哪天得空,也带本村姑去什么院,什么楼的见识下诗会可好?”杜兰英脸有微霜,分不清喜怒。 “世人误会我太多矣,兰英你是知道我的,情比金坚,心昭日月啊。我这人懒得狠,胆子又小,晚上不爱出门。” 感觉后背有些潮湿,肖华飞马上把求生欲拉满。 肖宁见自己可能是给少爷闯了祸,马上插口道:“杜小姐,前面十字街那左手第一间就是醉香居,咱们先去找位置吧。” 杜兰英用眼剜了肖华飞一眼,带着小芹走在了前面,看到肖华飞小心的样子,小芹圆圆的小脸憋得通红,不过她不敢像肖宁一样口无遮拦。 紧紧跟在三人后面,肖华飞心中暗想,这个肖宁看来回家后还得好好调教下才行,这总给自己惹祸,他是不知道杜兰英手底下功夫有多强,何况人家还有个会胸口碎大石的亲哥哥。 心中有些想念起杜金来,杜金这人看着外表粗鄙,可是内里心机深重,手底下功夫又硬,出手狠辣,其实是最好的保镖人选。 而且杜金这人好就好在,不该说的绝对不会说,就是不知道若是带杜金一起去“潇湘阁”他回来会不会说......要不试试? 姚安县其实没有多大,县城里基本是一些富户,官衙,以及为他们服务的各种买卖店铺和手工、服务业者。靠种自家土地而生的有,但不多。 转眼间四人来到醉香居,现在肖华飞对古代建筑新奇感已经消退,粗略的打量下,这酒楼有二层楼高,地段优良,进到内里向伙计要了一个包厢,因为几人已经错过了饭口时间,空位到时很多。 踩着吱呀作响的楼梯来到二楼一间临街包厢,陈设虽没有后世大酒店的明亮奢华,却也别有一番宁静古朴的韵味,不过却缺少后世那种酒店里飘散的菜香或酒香。 肖华飞冲肖宁和小芹道:“这里不是家里也没有外人,你们俩个也坐下吧。我不喜欢吃饭时有人站着看。” 二个对视着看看,杜兰英也点头让他俩一起入座,四人分宾主位落座,肖华飞吩咐伙记,把店里最拿手招牌菜,热菜选六道、凉菜选四道,再来壶招牌酒水。 “一会儿你们都好好尝尝这家菜味道如何,然后把感觉告诉我。”肖华飞随意道。 肖宁和小芹眼中满是期待用力的点点头,又站起来向肖华飞行礼感谢,才小心翼翼地坐在门边,毕竟在这种地方用餐,他们这辈子可能也只在梦中想想。 肖华飞对待下人这种平易近人的态度,他完全发自本心,但在大晋极为少见。 杜兰英对他的人品,经过这些天的相处,也有了新的认知,觉得以前可能真是有人,出于对他的嫉妒才百般诋毁。 肖宁觉的自家少爷自从被绑票归家以来越发的高深莫测,小芹觉的少爷不是个坏人,坏人不会给她买新衣服,还让她一起吃饭。 总之肖华飞不知道自己无意的举动,让身边这三人成了自己的拥趸,再说有人说他坏话,这三人轻易不会相信。 一盏茶时间,冷热菜陆续端上桌,肖华飞点点头,这家店里的上菜速度尚可。举手示意三人随意,他自己也每道菜随意尝了起来。 这些菜味道不能说比肖家厨子烹饪得有多好,油和盐要足一些,不过鲜咸甜酸辣哪种肯定都不突出,就是没有什么特色。辣椒估计在大晋还找不到,鲜和甜到可以做些文章。 不过看其他三个人吃得是很开心,又尝了尝酒水,酒经沙场的他更加肯定这不是烧造白酒,而是发酵法酿造的米酒。 他还没有深入研究过大晋的制酒工艺,如果能发酵制作出好的酒曲,那烧酒提纯的成本还可以更低。 看来有机会需要找一些专业人士,给个方向让他们去研究,要么收编要么挖,他可没时间和心情自己搞。 目前大晋的五谷主食若用来烧酒,在工艺原料上没有什么问题,和肖宁闲聊得知,大晋穷人是多,但并不是缺粮,而是穷人没有土地。哪怕一石粮只卖一两银子,穷人该买不起还是买不起。 他本来想搞个香皂和牙刷什么的,早上洗脸才发现,原来百十年前人家大晋就有了胰团这种东西。肖宁递过来的兽骨猪鬃牙刷,虽然没后世的那么舒服,可大体模样已差不了太多。 心中感叹,原来有钱人在什么时候也不缺让自己变舒服的东西。自己还是先老实开个饭店挣第一桶金,省着诚实的身体总想着去找肖守业要钱花。 提鲜他已有办法,就是成本高些,明天回家先试试味道和自己想的是否一样。 肖家正厅,因为回来的匆忙,肖守业额头有些汗,不过却不是很紧张。大管家肖洪站在肖老太爷身边,一言不发地垂首而立。 有一位家中下人站在厅中,把刚才发生在账房门前的事情,详细地禀告给三人。 肖老太爷靠着椅背,拄着拐眯起眼仿佛已经睡着。 管家每多听一句孙账房的话,额间的汗就重一分,肖守业的脸每听一句脸却黑一分。 直到听见肖华飞问孙账房那二句话,肖守业脸色才好看了些,他在外面听到了事情的大体经过,并不怕肖华飞惹怒自己老爹,因为他知道肖老太爷还没老糊涂。 他着急赶回来一是生气,二是担心肖华飞冲动再办出什么过激的事来,至于打人一耳光,打就打了,这是姓孙的咎由自取。 直到下人禀报完转身告退,肖老太爷才睁开眼,低声问道:“肖洪你跟着我快四十年了吧。” 肖洪的汗已经快淌到了下巴,回道:“承蒙老爷当年在难民中搭救给小的一条活路,小的跟着老爷已经四十年了。” 肖老太爷点点头,看向肖守业,说道:“现在你当家掌事,该如何办?” “孙账房开革出府,给杜姑娘每月三十两月银。”肖守业平静回道。 肖老太爷慢慢站起身,肖守业连忙起身,过去搀扶着他向后宅走去。 肖老太爷没有回头,低声说道:“客大欺主,要家何用?” 第十五章 须借东风 醉香居包厢内,肖华飞与杜兰英低声的交谈着,肖宁与小芹谨慎的观察二位主人的用餐口味后,不争不抢的把菜夹到碗里低头吃起来。 “这个肉片炒得不怎么样,分明是炒老了,事先也没有过油,柴的狠。”肖华飞咬了半片,嚼了二口,品评道。 “这个油菜都烂了,这种菜用旺火翻炒几下就行,这菜的爽脆都没做出来。唉” “还有这只鸡,怎么又是炖啊,炖也就算了,不能用鲜菇啊,要晒干的干菇,这一点香气都没有了!” “凉菜要用专用的切菜墩,专用的刀,这个肯定是混用了,有股子腥气。” “这酒面上怎么有油花?入口感觉太不爽利,温吞吞没个酒的味道。” 不顾其他三个人正吃得正香,肖华飞摇头叹气,这十个菜连同酒水基本全部给了差评。 肖宁听闻后有些讪讪得不敢动筷,自家少爷把这么好吃的酒菜给贬得一文不值,他如果再大快朵颐,那明显是跟不上少爷那卓尔不群的口味不是。 作为有理想当大管家的跟班,他马上也装模作样地摇起头来。 小芹没有听他在说什么,可能还是年纪少,只是把小嘴塞得满满的,心想,你们如果都不吃,全给自己才好。肖家虽然不苛待下人,但也不可能天天给下人吃这酒席上的菜。 “好啦,知道你口味刁钻,少爷身子娇贵,你就当陪我们吃吧。等你真开起酒楼,也让我们尝尝你所说的美食,粘粘你的光。再说我真的觉的不难吃啊。”杜兰英冲他嫣然一笑,小声地劝解道。 听杜兰英这么说,肖华飞恍然想起,毕竟其他三个人吃得正香,自己这么说有点煞风景。马上给杜兰英频频夹菜,也让肖宁和小芹随意吃,钱都花了,不吃浪费不是。 四人吃的气氛融洽,各有开心,肖华飞也偶尔的和杜兰英眉来眼去,没事总把椅子以方便夹菜为名往她身边挪一点。肖宁时常站起身,把各种菜来回调换位置,方便少爷献殷勤。 看到肖宁总是起身换菜的位置,肖华飞才反应过来,眼前的这个酒桌无法转动,心中在开店后的布置上也有了计较,桌上转盘是一定要搞出来。 他明白了为什么这时代吃饭需要人伺候,一是显得身份高贵,二是总站起身到别人面前夹菜有些无礼。 肖华飞随意吃着菜,心中正想着如何设计这个放菜的转盘,隔壁有高谈阔论的声音隐约传来,看来无论古今人喝酒多了嗓门就大。 只听一个舌头有些发大的声音:“穆兄,明年乡试一定高中,我们这小小姚安县能出穆兄这种大才,也是几十年不曾一见......” 被叫穆兄的人好像在回话谦虚,可惜声音不高,听不真切。肖华飞想,难道是自己那个妹夫?应该不会这么巧吧。 “待用过酒菜,时间也不算早了,我们几位姚安才子到怡红院去赋诗如何?特别是穆兄,若是将来会试高中恐怕几十年都无法再归乡,此次诗会也是为了姚安县诗坛多留下些佳作。” “诸位兄台好意,在下心领。只是今日在下姑姑正在家中有事相量,晚上还有家宴,只能告罪......” “可惜肖华飞此人不在,否则一会到了那怡红院还能省些酒钱。此人作诗不行,结账倒是爽气。” “不要提那家伙,上回叫他去参加诗会,他让人绑走,害得我们自己付的花酒......诗会钱。” “他被绑了倒没什么,反正肖家有钱能赎回来,只是恐怕以后他不太敢出门了啊,这诗会开消以后谁再出大头?” “既然穆兄今日,无法参加那我们改日再聚,我等也是学业繁重,唉可惜今日本已诗性大发......来喝酒,喝酒......” “在下那未来舅兄,出门前,听姑姑昨日已经回来了。还......”余下的话已经听不太清。 “那我等,改日下贴邀他出来参加诗会,他上回那句,林间有泉一汪水,笑得人肚子疼,把那迎春姑娘脸都听红了,然后......”余下的话已经听不太清。 大头?你们全家都是大头,肖华飞听到此哪还不明白咋回事,这就是他以前那些狐朋狗友。 这些人的心思,以前的肖华飞可能不懂,可现在的他已经不能再懂,这些人就是一直拿曾经的他当冤大头,平时吹捧几句惠而不费,就有他花钱结帐何乐而不为。 这种听几句好话就结账的朋友,别说隔壁那些人,自己也想要啊!看来以前花的钱都喂了狗,知道自己被绑居然没有一个人关心。 杜兰英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扬,笑着对他说道:“下回他们叫你去诗会,我也要去!” “兰英,在山上时我就说了,世人对我多有误解,而且我和隔壁那些人不识认,也并不打算去。”肖华飞打算挣扎一下。 “那穆公子就是二小姐未来的夫婿吧,我听着像,他以前来过家中几次。少爷你不是和他相谈甚欢吗?”肖宁皱眉道。 小芹也努力咽下了嘴中塞满的菜,点点头道:“应该是他,上回我在老太爷那侍候茶水,他去拜见时我听过他的声音,还谢我给他端茶呢,是个好人。” 肖华飞有些无语,自己这两手下不长心啊,现在就不是认不识什么穆公子的事儿。 杜兰英银牙一咬,再次强调道:“我要一起去!” “如果他们真上门找我请教诗文,碰巧我又有空,这酒楼生意才刚开始谋划,兰英也知道未来我很忙的......肖宁去结账,然后我们去市集,哎~真的好忙。” 肖华飞不给三人再多说的机会,说越多越难圆,还是快离开这里,谁知道一会又会被爆什么料。 在肖华飞小声催促下,小芹不情愿地放下了筷子,跟随杜兰英走在后面。他赶紧跟着肖宁先一步下楼结账,这样就算那伙人出包厢门只要不看到自己,应该不会有什么问题。 四人迈出醉香居大门,已经往前走了二十余步,肖华飞才长出一口气,刚要让肖宁带路去市集,只听身后醉香居方向,楼上有人高喊:“前面的可是肖兄?肖兄......回来” 肖华飞听得有人叫自己,却头也不回连声催促肖宁赶往市集。杜兰英回头望了一眼楼上的人,见肖华飞并不理会,也就没有再为难他。 几人来到市集,却见不到几个卖货的摊主,一问才知道,只有初一或十五等日子,才会有许多人摆摊货。 肖华飞和肖宁去买二十只鸡,只要一年左右的最好,让肖宁给摊主结账并留下地址让人送货回家。几人又再找了家干货店,所幸发现了干松茸,这也是绝佳的提味食材,但肖华飞先特意买了许多其他的干货,最后才貌似随意的买了几斤干松茸。 其他三人并不明白,肖华飞想要干什么,身处街上他也不好解释。这些看起来常见的东西,也是后世人经过漫长的无数次组合尝试,才掌握的美食烹饪方法。 谁会有刘王爷那么多的时间和金钱去修仙炼丹,无聊到往豆浆里加各种东西?无数次的尝试和失败,丹没练成,倒做出了豆腐! 所以肖华飞在提鲜方法保护上用了些心,没有能守一辈子的秘密,但也不能被人短期内参透,同质化的竞争在生意里最让人讨厌。 从干货店离开,肖华飞总觉得忘记了很重要的事没办。他看到身边的杜兰英,才猛然想起虽然给杜兰英买了四件常服,却没有买什么首饰,是自己大意了。 今天教训那孙账房,就是为了确立他在肖家的地位,也是为肖宁以后帮他办事时少些阻碍。 昨天杜兰英义无反顾跟他回家,那他就该为人家把一切都准备好,否则让家里下人们看到她没有首饰可带,说不上会生出什么闲言碎语。杜兰英是自己内定的老婆,更要细心呵护才是。 他马上带着三人在街上寻找起来,然后在小芹的建议下,没走多远就看到前面有间银楼,门面很是气派,这银楼名叫萃祥号也是一家老店。 肖华飞无视杜兰英的拒绝,在伙计的介绍下,挑中了一支纯金打造的凤衔缠丝提花金步摇,一对白玉镯,将身上所剩银钱全部花光。 等店伙计把二样首饰装进一个精致的木盒,交给肖华飞后,他面容严肃郑重地用双手,托着木盒送到杜兰英面前。他记得书上说过,可以把这类首饰当做定情信物送给女方。 杜兰英知道肖华飞把这二样首饰送给自己的意义,她笑颜如花的望向他,挡住了小芹想要帮忙抬起的小手,自己将盒子接过紧紧地抱在怀中。 几十两的生意对一家银楼也不能叫小生意,掌柜比较会做人,就又送了二对做工精美的纯银耳环。耳环被肖华飞放到杜兰英手里,向杜兰英使个眼色,示意由她出面赏给小芹。 收到杜兰英的礼物,小芹笑得嘴都合不上,围着杜兰英小姐长小姐短的更加殷勤。 看看天色已经不早,四人便向家中走去。肖华飞打算回家后,就先在自己的小院子里,进行调味配方研究。 回家路上他没有和三人过多聊天,心里一直盘算着,当成品搞出来后,开酒楼的银子还没有着落。若是靠自己这一个月三十两,想开起酒楼要攒到什么年月可不好说。 自己是没钱了,可架不住家里有钱啊。到时他亲自下厨,做几道拿手的菜一道汤,用上专有新型提味剂,要不要在家里搞一个产品发布会呢?给肖老太爷和肖守业尝一下。 不过肖家是行商出身,那二位可不是随便搞几下就能糊弄过去,毕竟以前自己名声建设的侧重点,都在去怡红院作诗上了。 就是不知道这假想的二位投资人,肯不肯信他真想做些正经事,想到这些肖华飞的心中有些惴惴不安,看来他得憋点大招才行。 第十六章 浪子回头 四人回到自家院子,天色尚早还没到晚饭时间,除了买的二十只鸡已经送去厨房那边暂养,其它的东西已经被送到大房这边。肖华飞让肖宁暂时收入库房,打算明天再用。 杜兰英和小芹看到肖守业坐在大房的厅中,一脸严肃,猜想他可能是因为上午肖华飞打了孙账房的事要和儿子聊聊,便在行过礼后暂时告退,回边上小院等着晚饭。 肖守业倒是满意杜兰英的懂事,笑着招呼一声,目送二人走进了小院,才转头看向坐在一边一脸无所谓的肖华飞。 “你爷爷那边,我已经和他说过了,这次事你有一些莽撞。”肖守业有些皱眉。 “但儿子并没有什么不对,若说有不对,也可能是我体弱,下手轻了一些。” “唉~你娘亲走得早,都是我把你宠坏了,你没有钱可以和爹说啊。” 这回轮到肖华飞皱起眉,认真地看向肖守业,说道:“这里是肖家,您是肖家长房长子,我是肖家长房长孙!有些东西是我应得的,不是哪个阿猫阿狗就可以指手划脚。” 肖守业舒展了眉头,平静地望向儿子,似乎鼓励他说下去。 “虽然不知道那孙账房到底想干什么,我也不屑去猜。但肖家是爷爷,是我们父子,包括二叔的肖家。若奴大可以欺主,是不是将来我们肖家子孙想吃口夹生饭,都要求着他们?” “别说我们小小的肖家,就是前朝有没有皇帝被宦官废黜的?有没有太子躲在沟渠里逃出皇宫,躲避宠妃派人追杀的?” “有吗?”肖守业读书不多,特别是史书,在大晋当一个正经的好商人不需要读前朝史书。 “那都不重要,儿子读书还是比你要多些,所以父亲要相信我。” 肖守业点点头,劝道:“我是说你不该在家里当那么多人面动手打人。” “父亲大人,没想到还是你够阴险,那我今天晚上就带几个人去他家门口套麻袋?敲闷棍?” 肖守业觉得对这个儿子,果然还是别抱太大的希望,他本想说解决问题的方式有很多,未必非得打人,可是这小子又理解到歪道上。 其实以肖华飞的智商和与人斗争经验,哪能不知道肖守业想说什么。不过他不想再深聊下去,这里大宅里的人心斗争,不是他这十七岁公子哥该懂的。目的既然已经达成,过后总结分析他不需要。 “你爷爷把事情让我处理,我把那账房开革了,以后家里每月给杜姑娘发三十两月例银。” 肖华飞点点头,这就是赤裸裸的鼓励了,只不过家里有不让打人的规矩,不好给他奖励,转而给准儿媳妇,这手段高明。 看来肖家能这么有钱,御人行事上属实是有真本事。 “儿子以后在家里行事,会多注意手段和风评。”肖华飞对肖守业的袒护有些感动,不再一味插科打诨。 “其实在大晋的肖家,和出去行商的肖家不太一样,以前你还太小我和你爷爷也从未提起,你知道你二叔到底是怎么病的?” “以前说是到北周行商,那边天寒地冻,风寒入体伤到了肺吗?” 肖守业望向二房方向,陷入回忆悠悠说道:“那年刚开春,我们贩运了大约七千两的南货去北周。本想借北周新帝登基大肆采办的机会,狠狠大赚一笔。谁知半路遇到北周草原上一伙马匪,足足有五十多人。” 肖守业说着攥紧了拳头,“我们也骑着马,但是骑术和马匪根本比不了。商队一共有一百五十多人,草原马匪又从不会留什么活口,所以我们也拼了命地抵抗。”说着把右臂衣袖高高拉起,露出了一条狰狞的刀疤。 “当时有个马匪骑马挥刀向我冲过来,你二叔为了救我,挡在我身前,被马撞到刚开化的冰河中。我伸手刚要去拉他,被那马匪顺势砍了一刀在这。” “那二叔呢?您就是这么受的伤?”虽然知道肖守正还活着,肖华飞听父亲讲的凶险,心中还是不由紧张。 “本以为那次就要全商队交待那在,幸好遇到了北周东院的虎山卫巡查商道,惊走那些马匪才救下我们,可是我们连同镖局不算带伤的,也一下没了三十多人。”回忆起那段往事,肖守业情绪变得有些低落。 “等我和伙计把你二叔从下游河边捞起来,他已泡在冰冷的河水中冻晕过去。身处那茫茫草原上,我们无处寻医,就落下了现在的病根,只要一变天你二叔气喘、咳嗽就会发作。” 肖华飞第一次听说父亲和二叔行商的惊险经历,心中才明白了肖家这份产业的来之不易,说是用命换来的也不为过。 “同你说这些,不是想向你吹嘘或诉苦。而是告诉你,我们是商人不假,但也提得了刀。我们不是怕什么,只是有些事没必要,或者不到那时候。”说完这些,肖守业深深看了一眼自己儿子。 “儿子知道了,多谢父亲教诲。” 听到儿子语气真诚的回话,肖守业居然有些感动,多少年了,难道老肖家祖坟冒青烟了?这小子会谢谢自己的教诲,看来一会儿得去祠堂给祖先们上上香。 晚上一起吃饭时,肖守业和蔼地劝杜兰英多吃些,并把家里以后给她月银的事进行了告知。肖守业本以为杜兰英会婉拒,谁知她却落落大方地站起来行礼表示接受。 肖守业很欣赏她这种行事爽利的风格,并嘱咐她以后要多看顾肖华飞,实在不行也可以动手管教,弄得杜兰英脸上飞红,连连称是。 坐在边上的肖华飞有些理解,他老爹这种终于把包袱甩出去的心态,谁让他以前的履历太过优秀呢。 不过话说回来,他打醒来到回家一晃许多天了,还没出去浪......参加过诗会啊!想想还是有些小期待,他了解前世的奔放,可也对这时代的婉约心生向往。 看着笑眯眯正望着他的杜兰英,肖华飞告诉自己不应该去什么诗会,可身体却诚实地怂恿他一定要去,因为那里拥有魔力可以让他快乐! 晚饭过后,肖华飞和老爹约定明天晚饭的安排,说要跟他和肖老太爷开一个什么募资投资会。投资会这个词让肖守业摸不到头脑,不过看他说的郑重,也就点头答应下来。 见儿子回房睡觉后,肖守业回到自己房中,在他卧室间壁出的小间里有一个香案,上面有一块用布盖着的牌位。 他掀开布摆正牌位,仔细地擦拭着,觉得牌位摸起来有些凉,便又拿起捧在手里上下摩挲着,仿佛想把这牌位捂热。 他把牌位捧在手里又仔细端详一会,再次把牌位摆好,点燃了三炷清香。 “儿子他娘啊,今天儿子谢谢我对他的教诲了,自打你走了以后,这是头一回啊。” 肖守业眼中有泪滑落,不知是思念亡妻,还是高兴儿子终于变得有些懂事。 “今天那孙账房属实可恶, 这些年我都没有大声对咱们儿子说过一句重话。我也知道有些事儿子做的不太对,可是你走时唯一的心愿,就是叫我好好带大儿子。” “这么些年虽然他爷爷几次让我续弦,但我怕儿子受委屈,也都扛着没理睬老爷子。” 他抬起一根手指,用指尖划过牌位上面刻着的字,仿佛以前无数次用指尖滑过妻子的发丝,恍惚间感觉指尖上传来了她的温度。 那笑颜如花,那柔情似水,那嘘寒问暖,那些无人能替。 “儿子现在长得越来越像你,就是身子骨文弱些,以后我会看着他多吃些。对了儿子带回来一个姑娘,人很好,很懂事的姑娘,华飞很听她的话。” “只要儿子真心实意地喜欢那姑娘,那姑娘也一心一意地跟着儿子,我看就没什么不可以,你说呢。” “家里有些人糊涂,以为老爷子不喜欢这个孙子,就起了些龌龊心思,人心啊......” 肖守业目光变得锐利,“哼,谁敢欺负咱们儿子,就算是天王老子......他们真是不知道肖家的爷们,都是提过刀砍过人的?!” 可看向那木质的牌位时,他的目光再次变柔和,“放心吧,今天的事他办得很好,我会照看好咱们儿子。” 夜色深沉似海,思念如潮水般拍击着他枯寂的心灵。 -------------------------------------------------------------------------- 看着正在帮他铺床的肖宁,肖华飞交待道:“明天一早,你去找一长条红布,要一尺半宽,越长越好。不行就找整匹布裁了接起来。” 肖宁点头称是,肖家库房里就有这些东西,红布找几匹还没问题。 “让府里懂泥瓦的匠人,到我屋前院子里给我垒二口大灶台,锅要越大越好。然后垒二口小灶,再备二套炊具。” “时令蔬菜,猪肉,牛羊肉来一些。还有厨房里所有的调料每样都拿来些。” “少爷,别的都好说,只是牛肉恐怕不好找,市集上牛肉不是每天都有的,官府不许随意杀牛。” “还有这讲究?那就算了,没有也无所谓,反正就是做些样品,什么食材是次要的,味道能打动人心才是关键。” 肖华飞又搓着拇指想了想,应该没忘记什么。灵光一闪又想起一件事,对肖宁道:“明天去找那王账房,让他把杜小姐这个月的例银先送过来。” 见肖宁只是点点头,好像没有领会他的意图。 “呃~送到我这里来,懂么?我先替杜小姐保管,暂时保管!” 肖华飞斜眼瞥着肖宁,试探道“你这墙头草,这二天当着杜小姐总是卖本少爷老底,暂时替她保管月银这事,你该不会想卖主求荣吧?” 肖宁听到少爷质疑他的忠诚,马上指天发誓今天绝对不会把事情透漏出去。 第十七章 大显身手 用过早饭,肖守业又早早出门去安排生意,整个人看起来精神不错,父子俩约定晚餐时到肖老太爷那一起用餐,所有的菜品由肖华飞来安排。 如果肖守正身体允许也把他们一家一块叫过来。 肖守业并没有想太多,以为儿子只是想叫家里厨子操办一桌酒席,然后通过花言巧语哄骗些他和老爷子的银子。 他也做好打算,如果不超过一百两就给儿子算了,就当是儿子表孝心的奖励。 大房院内,在肖华飞的指挥下,家里的仆人已经忙得脚不沾地。 因为怕人多泄密所以他不打算到厨房去做这些事情,只要前期准备完成,一会就把人都赶走。 一清早,肖宁就把大红条准备完,又让他去厨房那边把昨天买的鸡全部杀掉。让厨房清理干净再拿过来。 这时就突显出有钱有人的好处,不到一个时辰所有的器具,材料全部准备完成。大锅下面已架上柴火,正在热锅,整个大房院子被搞得乌烟瘴气。 又过了半个时辰,厨房那边将收拾干净的白条鸡送了过来。肖华飞认真清点所有材料,让小芹和肖宁开始把人全都赶出院子。 再让小芹把着院门,防止任何人偷看。 “少爷一下杀二十只鸡,是不是有些靡费啊。如果您怕做不好,可以让厨子来做啊。没必要备这么多。” “少爷,您这是打算做坏一只,扔一只吗?可是如果一只做不好,剩下的十九只也未必做得好啊。” “少爷要不还是让厨子来做吧。” 肖宁看着二个大木盆里的二十只鸡,有些心疼。他原以为少爷是打算每天吃一只或是留着下蛋。都是一年左右的母鸡啊。 “咱肖家是家大业大,可这一搞二十只鸡,少爷又把帮手都赶走,您若是自己连弄二十只鸡,身体恐怕也吃不消啊。要不......” “闭嘴!这些鸡都给你弄!万一糊了都让你吃喽!再一个少爷搞鸡从不需要帮手。”肖华飞听得满头黑线。 “你去把这些鸡的头还有爪子,都剁掉,大锅加上清水,把二十只鸡全都下锅里。” 肖宁嘴里嘟囔着,却再没有声音,按肖华飞的指示行动起来。 “那我干什么,我刀工是可以的,帮你们烧火也行。”杜兰英拿起案板上的菜刀,熟练地挽个刀花。 肖华飞马上后退一步,摸了摸衣襟里三锭坚硬的银子,满脸堆笑道:“兰英你的工作才是最重要的,你先回院歇歇,等需要时自然我会叫你,烧火这种又粗又脏的活肖宁干就好。” 看着杜兰英并没有回自己的小院,只是坐在凉亭中,肖华飞找了借口回到房中换了一件短衣。当然怀中的东西也藏到了枕头底下。 肖家的几个丫环看着大房方向升起的黑烟,众人一头雾水。 “听说了吗,少爷从被绑票回来,人就不咋正常,昨天还打了账房先生。这又是发病了,在胡闹呢。没看都不让人靠近了吗。” “才不是,听说是少爷中邪了,昨天门口路过一个道士,说要用一百只鸡血来驱邪。那黑烟就是在烧符作法。” “你们知道啥,少爷是嫌厨子做菜不干净,以后他吃的饭让厨子到他眼皮底下做。” “你们肉眼凡胎知道啥,那跟少爷回来的女子,可能是狐狸精变哒,要不咋能这么好看。” “对,对,狐狸最爱吃鸡,那女子要是长双狐狸耳朵,再有一条毛绒绒的尾巴,你们看像不像。” “你们看她那腰细的,那腿长的,肯定会要人命,咱们少爷都瘦脱相了。” “要说旺夫,还得我这种身板壮实的,我一顿就能吃七个白面饼。” 几个丫环已经忘了刚开始到底在讨论什么,转而对少爷居然不想调戏自己愤愤不平。 指挥肖宁等鸡煮去血沫,马上从滚开的水中捞出,放到清凉的井水中洗净,再用冷水下到第二口锅中,待二十只鸡全部洗净放入锅中后,盖上锅盖开始加柴煮。 先用大火烧开,再用文火慢煮。持续至少四个时辰,实际上最好是十个时辰,不过昨天回来的晚,实在没有时间。 肖华飞想先试试,如果味道达不到预期,反正枕头下还有本钱,再买就是了,把招商会推到后天。 嘱咐肖宁看好火,不可干锅,期间还要不断加开水,就像煎药,把八碗水煎成一碗水。 只有把四锅开水加进去后, 加热变成半锅鸡汤,才算完成。 将松茸置于温水浸泡,泡松茸的水极有鲜味,去除杂质后要加入大锅中。 时间一点点过去,肖华飞和杜兰英两人坐在亭中聊得很开心,肖华飞讲着一代女侠聂隐娘怒沉百宝箱的故事,引导杜兰英身位一位女侠应以前辈为榜样,视钱财如粪土。 杜兰英谦虚地表示,聂女侠的高度,她永远达不到。 肖华飞心中暗叹,原来童话里都是骗人的,她不但要看住他的人,也会看住他的钱。 小芹坐在院门口寸步不离,警惕着一切企图窥视少爷机密的人。 顶着一脸烟熏妆,肖宁跑过来:“少爷,那边的汤都已经发黄发黏了。” 马上拉着杜兰英,让她把泡好的松茸切成薄片下到汤中,再让肖宁把干松茸选上四支,用刀去根刮去杂质,用杵捣成粉末,待最后汤出锅时加入汤中。 肖华飞大气地对肖宁道:“为了奖励你今天一早的劝谏,这二十只鸡都归你了。不过只准在这院子里吃,不许拿出去,不许送人。” 汗水在肖宁满是烟灰的脸上冲出一条条白印,听到这个消息,也不说话,只是呆呆地站在那。 肖华飞心想,让你天天多嘴,看看这些鸡能不能堵住你的嘴,本少爷可是出了名的心胸宽广。 在松茸粉加入后,肖华飞闻了闻味道,喝了一小口,觉得同以前见识过得差不多,如果达到十个辰应该会更好。 香气四溢中,肖华飞拿起木勺盛出一小碗鸡汤,这汤汁浓稠泛着金黄的光泽,小心地递给杜兰英让她尝尝。 只是轻抿了一小口,杜兰英顿觉齿颊留香,入口润滑,回味无穷。门口的小芹见到后,也顾不得看大门,站到大锅边不停地吸着气,嘴角有一丝晶莹的光亮。 既然最核心的提味汁已准备完成,马上由杜兰英把肉类切成大小薄厚均匀的薄片,肖华飞用从黄石寨带回的烈酒装肉片抓洗一遍,再用少许生粉搓揉,让肉类中的纤维发散,也更容易入味。 他将浓缩鸡汤少许,加开水、少盐放入砂锅中加热,这样一道美味的开胃汤就准备完成。 准备一锅滚油,将肉类入滚油中翻炸十五个呼吸,取出备用。 期间肖守业已经从外面回家,看见院内一片狼藉,儿子正在亲手做菜。 肖守业询问为什么不见厨子,肖华飞却说此事,关乎肖家未来二十年的发展,只能亲自下场烹饪,并把肖守业赶到了肖老太爷那边等候。 在肖华飞亲自掌勺下,四人又忙活了半个时辰,天色也已经暗下来,肖华飞叫上其他三人,提上食盒,拿上红布,向肖老太爷所在方向走去。 在路上,肖华飞安排几人一会儿的分工。 “一会你和小芹,拉着红布条站在我身后,当我说到最后,你俩就放下红布条给我鼓掌,就是拍巴掌,要啪啪响那种!” “兰英我说上菜,每报一道菜名,你就往桌上端,记往第一道菜先放我爷爷面前,然后我爹,我二叔,以此类推。” 看杜兰英有些紧张,肖华飞连忙劝解道:“你就当这是家里聚会,不要紧张,要微笑,就好像他们每个人都要给你二百两银子,那种心态的微笑。” “你们三个只要做好这件事,银子,美......好生活就在前方!” “来跟我喊,鼓鼓劲,加油!加油!我最棒!加油!加油!我最强~” 身后无声,听不到三人的回应,肖华飞转头望去,反而收获了杜兰英的白眼。 “要相信你们自己!算了,你们还是相信我吧。” 在肖华飞的带领下,四人走出千军万马的气势,路上遇到他们的人纷纷提前避让,毕竟现在这少爷被绑一次后,学会打人了。 待四人走过后,几人从墙角处走了来,目送着四个人向肖老太爷住处走去。 “你们说这少爷夹着块红布,上老太爷那是干嘛去?” “还能干啥,没看提着东西呢,这昨天打过账房,十有八九是认错去了。” “不会,那账房的事也不全怪少爷,我看就是那孙账房找事,上回我因为出府给老爷办事,回来晚了,他也更是让我等下个月。” “你们猜不着,肖宁和我从小就熟,他说少爷是给老太爷做了美食,想从老太爷那要钱。” “可老太爷一向不给咱少爷好脸色的啊,少爷以前也太爱胡闹了,可是这回不也是胡闹嘛。” “我看也是白费,就咱们老太爷那小气......打小会过日子的劲,少爷这是白费工功,再说老太爷他们哪都去过,啥好吃的没吃过。” 四人进入肖老太爷所在大厅时 ,一家人已经在等待肖华飞的到来。 第十八章 超出预期 “大伯,你也不管管华飞,总是让他这么胡闹,他二叔身子骨本来就弱,若是没有什么正事,你们自己在大房那边就办了,守正这二日身子乏的厉害。” 肖守正的妻子,肖穆氏有些埋怨。 肖守业温声劝解道:“弟妹,华飞也是一片好意,想着他二叔总呆在房中会闷,才想着借此机会让家人们聚聚。” 可能因为肖守正的病情拖累了她,肖穆氏眉目间总有一股郁郁之气,所以肖家几人对她都很包容,也造成她在肖家行事有些跋扈。 “我看其实父亲做法才是对的,就应该让他在山上吃些苦,而不是用商队的货换回来,若是华飞有我那外甥一半的上进,我们肖家以后也有个指望。” 肖老爷子眯眼靠在椅背上,好像精神不济已经睡着。 越是坐在这里等肖华飞,肖穆氏的心里越是烦躁莫明,看着笑脸盈盈的肖守业,感觉胸口有口气憋在那里让她难以呼吸。 “大伯,不是我这妇道人家多事,以后让华飞和德才多走动一二。就凭华飞这惫懒的性子,我看啊,以后咱们家就靠德才来帮衬了。” “若是后年德才中了进士,当了大官,到时就算华飞还是难以.....” “闭嘴!就算没有今天华飞叫大家来聚一聚的事,身为儿子,儿媳也应该过来给父亲请安问好。” 说完这些,因为有些激动,肖守正激烈的咳嗽起来,青竹马上给自己父亲端过茶水喝了一口,又去拉拉母亲的衣袖,小声的劝解几句。 见肖守正发火,她也不好在众人面前和自己夫君闹起来,强压住心中无名邪火,暗自恨起肖华飞来。等将来,自己女婿加外甥当大官回来,必然让这肖华飞给自己下跪磕头。 想到这里,肖穆氏心里才好过些,拢了拢鬓角,坐在一边不再说话。 ---------------------------------------------------------------------------------- “肖记仙味楼招商募股大会”肖宁与小芹在肖华飞身后举起了红布横幅。 肖华飞的几位直系亲属都已在八仙桌边坐着等候他多时,他这长孙虽然凡事不太靠谱,但真要想做点事,面子还是要给到。 站在肖老爷子对面,肖华飞先恭敬地行了一礼,然后神情肃穆,开口说道:“感谢各位韭~久候,今日晚辈拿出历经千辛万苦,亲自烹饪的菜品,孝敬各位长辈。同时希望各位长辈对晚辈将开业的仙味楼进行投资。” “下面请杜小姐为各位送上我们仙味楼的几道普通小菜,请各位试吃。一来是孝敬各位家中长辈。二来也是让各位对我们仙味楼的未来投资回报充满信心。” 随着杜兰英将一盘盘色香味俱全的菜肴端上桌,八仙桌上顿时香气飘散,桌上几人的嗅觉仿佛被打开,舌尖也好似有唾液涌动。 肖华飞把一道道菜名,随着杜兰英的上菜动作报了出来,滑溜肉片,肉丝炒笋,高汤煨油菜,清蒸桂鱼,芙蓉鸡片......。 他主要选了后世几大菜系中,较为出名的几道特色菜,均为原料易得,不需要当下尚未发现的调味香料。 完全凭烹饪手法和秘制鸡汤提鲜,比后世工业化餐饮所制作出的同类菜肴更加鲜美。 毕竟后世那些牛肉味、鸡粉味、海鲜味,都是化工提味剂。无法和这些由纯天然原料,汲取出的味道相比。 通过多次的观察,肖华飞发现,这个时代炒菜还是相当稀少的烹饪法方,主流的酒楼做法还是以煮、炖、卤等方式,对于能突出菜肴鲜味炒菜尚在发展当中。 高温热油炒菜加秘制提鲜鸡汤,包括未来同步推向市场的浮生醉高度酒,将是仙味楼领先这个时代餐饮业的杀手锏。 “各位菜已上齐,这八菜道菜,只是我们仙味楼的普通菜式。在各位品尝后,我们再继续商谈投资的事宜。” 肖华飞也拉着杜兰英坐了下来一起用餐,只有肖宁和小芹始终站在一边拉着横幅,努力地做好二个工具人。 因为肖少爷告诉他俩,如果这回能忽悠到或是割一波投资商,将来酒楼里就有他俩一共百分之一的股份。 肖家一大家在一起吃饭时很安静,除了偶尔彼此夹下菜,基本没有人说话。肖华飞很不喜欢这种沉闷的气氛。 肖华飞仔细观察着桌上几位用餐时的表情,肖老爷子,只是吃了几口素菜,却没有碰肉类。二叔每样吃了一点点,因为身体不好,他也看不出脸色。 倒是二婶越吃眉头皱得越深,肖华飞心里有心不托底,莫非这自己这次装大了?这古代人也是吃过见过的? 他心虚地把每道菜吃了一点,发现并没有和自己想的有多大差距,除了过来时有点距离,菜可能凉了一些,但并未太多影响菜肴口感。 不应该啊,他回家后也吃过几顿家中饭菜,也去了县城里最好的酒楼,分明没有自己做得好吃啊。 又看看肖守业,只见自己老爹倒是眉开眼笑,老爹和自己属于利益紧密方,哪怕自己给他口黄莲,他都能笑着吃下去。 “爷爷,这个肉片是我特意为您做的,您尝一尝,此肉嫩滑可口,香软易烂最适合您。” 肖老太爷闻言,不好太不给自己孙子面子,夹了一小片肉片放入口中后,咀嚼二下,明显有一瞬间愣神。 他的牙这几年就掉了不少,吃不得太有嚼劲的菜品,可今天这肉片,属实如自己孙子所说香软易烂。 最重要的是味道的确鲜美,这几年不光他的牙不好,对味道的感知也已经退化,可这菜又让他品尝到了什么叫鲜美,味道远超他当年吃过的京城大厨手艺。 这个不争气的孙子,也有让人刮目相看的一天,看来肖家祖先显灵了,但肖老太爷决定不能让这孙子飘起来,心不在焉地说出二个字,“尚可。” 肖华飞觉得受到了打击,他觉得肖老太爷肯定是味蕾退化了,啥叫尚可啊。 肖青竹倒是小声地说:“大哥做的菜很好吃,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 随着饭桌上,肖老太爷放下筷子,其他几人也都停下碗筷,其实各盘中也并未剩什么菜, 肖华飞使了小手段,特意把菜量弄小了些,用了点心理暗示,当大家往桌上一看,一不留神都吃光了,证明自己这些菜味道就是好。 让杜兰英把最后一道汤端出来,给桌上每人分了一小碗,也就够每人喝三口。 肖华飞留意喝汤几人的表情,发现除了二婶,其他人汤汁入口时都有眉毛上扬的细微动作,包括肖老太爷,当下心中又升起浓浓的希望。 待众人放下汤碗,肖华飞再次起身站到大红条幅前。 他用自信的目光环视一周,说道:“相信各位长辈内心中,对仙味楼的菜品和未来有了足够的预估。下面我来宣布肖记仙味楼的募股计划,然后回答各位意向投资者的提问。” “本人,也就是晚辈肖华飞,打算为仙味楼开业,募集一千两银子,由我来进行酒楼的管理和银钱支配。并对将来酒楼的分店和扩张拥有全部决定权。” 肖老太爷道:“你管我们要钱,我们还不能过问经营?” “晚辈愿意接受,各位投资人的审计和监督,保证投资者权益不受侵犯。将来酒楼经营获利也将按投资比例,享受分红。不过所有关于酒楼经营和发展的权力,必须听晚辈的!” 肖华飞在这点上不肯妥协,事权归一才能让仙味楼生意按自己设计高速吸金。 肖穆氏忍无可忍 ,仿佛已经看到肖家破产的一幕,马上道:“这就是胡闹!大伯,华飞不知道从哪找人做的菜,就回来家里骗钱,你们就都由着他?如此下去,这个家早晚让他败掉。别人想忙都来不及。” “二婶误会了,这些菜都是我经历千辛万苦亲手烹饪,何来找他人帮手之说,而且最后各位长辈喝的汤,只是我所拥有提味秘方,鲜味的四分之一。”肖华飞依然面带微笑。 “弟妹,我儿子没有找别人做这些菜,我回院子时,亲眼看到是华飞亲手在做菜。没有假借他人之手。”肖守业对这弟妹有些无奈,只是怜惜弟弟对她多加忍让,但儿子的辛苦他不容别人诋毁。 虽然妻子因为过往对侄子可能有些偏见,但肖守正还是实话实说,“我觉得华飞让我们尝的这些菜,味道属实超出其他酒楼太多,早年我也走南闯北,绝没有吃过味道如此鲜美的菜肴。” 听到自己丈夫也帮着肖华飞说话,肖穆氏脸上有些挂不住,就算肖华飞这菜做得真心好吃,可是开酒楼和当好厨子,她认为完全是二回事。 “就算菜做得好,也不等于会开酒楼,华飞这孩子以前可是什么也没干过,过去他天天除了上青楼参加诗会,可还会干别的?钱给他就是打水漂!” 话未说完,啪~的一声,一个饭碗砸到了肖穆氏的脚边。 肖守正捂着胸口不停喘息,手指颤抖的伸向她,艰难的说道:“给我滚回房去!不要以为我不知道,你昨天还去给你外甥送了二百两银子!你不要太过分!” 见肖家男人此刻都不再作声,肖穆氏讪讪地拉着肖青竹,气呼呼地转身向二房方向走去。 肖华飞心中暗想,保安!保安呢?!这分明是影响会议秩序啊,但也知道,这是自己二婶,青竹的娘,老爷子都忍着呢。 脸上继续挂着职业式的笑容,就好像刚才一起没有发生过,肖华飞继续说道:“晚辈保证各位的投资,都会在有效监管之下,应用到最有助于酒楼发展扩大的地方。” “本人代表管理团队表示愿意接受,投资方的审计和监督,保证投资者权益不受侵犯。将来酒楼经营获利也将按投资比例,享受分红。” 肖守业说道:“你说这些并不新鲜,委托别人生意,自古就有。就像咱家商队的掌柜,每次可以拿走商队往来半成的利润。出门在外,我们也相信他们的眼光,所有货物买卖均交给他们。” “各位长辈,我保证肖家专有的提味配方和烹饪方法,除非我们自己泄密,至少十年内,在酒楼这行没有人可以追上我们。而且大家也不要忘了,我们还有浮生醉,这点无人可以与仙味楼竞争。” 肖守正平复了下气息,说道“父亲,大哥,难得这孩子懂事了不少,而且他现在掌握的东西,在我们经商人眼中,也叫奇货可居。所谓做生意,只要奇货可居这点在手里,问题应该不大。” “晚辈这里还有一些更细节的秘密,比如生猪,在小猪时去势,养大后肉质才会无腥臊气,肉质也更鲜嫩,等等这些。都足以使仙味楼在细节上领先别家。” 肖老太爷睁开了半眯着的眼,问道:“你想没想过,天长日久之下,难免有别家重金收买家中下人而得去。” “爷爷,孙子已经想好,把一些核心的生产环节放到黄石寨。那里地处深山,外人很难混进去,而且那里面的人又都是逃民很难出山行走,相信杜寨主定能约束得当。” “你打算好了?”肖老太爷不看肖华飞,转而似笑非笑地看向杜兰英。 “孙子打算好了,若爷爷与父亲同意,我想请家里向杜寨主提亲。” 杜兰英本来站在一旁边,无聊听着肖家爷孙俩的对话。 不知为什么突然间他们的谈话转到了她身上,而且还说要上山寨提亲,整个人瞬间呆住,脸腾地红到了脖子。 虽然觉得很突然,可是毕竟她已经十九岁了,别人家像她这年纪的姑娘,可能孩子都满地跑了。昨天接过步摇、手镯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期盼这天的到来。 只是没想到,幸福来得这么突然。 肖守业笑呵呵地问杜兰英,“如果杜小姐不嫌我儿顽劣,这几天我打算先去黄石寨见一见杜寨主。” “肖尊长如果想去黄石寨做客,杜家必扫榻相迎。”细若蚊声地回答过后,杜兰英不等肖华飞,行过一礼告辞后,满脸通红地向自己住的小院跑去。 见杜兰英回小院,小芹向厅中行了一礼,松开手中红布条幅也追了过去。 肖老太爷正色说道:“我同你父亲早就说过,男子若要成长,必须经历磨难。你现在勉强可以出去做些事了。” 态度端正地向厅中三位长辈行了一礼,肖华飞恭敬回道:“孙子以前不知长辈创业之艰难,行事多有孟浪。昨日看了父亲身上的刀疤,以及明白二叔因何久病缠身,心中对过往懊悔不已。所以想做些事,为家里分忧。” 肖守业目光中带着欣慰,对儿子说道:“你能明白就好,肖家有钱,有伙计,还有许多你不知道的实力。但我们都已经老了。若你还像以前一样,你爷爷本打算明年就结束生意,让你当一辈子富家翁。” 肖老太爷拄着拐杖从椅子上站起来,一步一步走到肖华飞面前,直直地盯着自己唯一的孙子。 “你二叔身体弱成这个样子,青竹又是个女儿身,你可知我们爷仨对你一直都抱有多大的期望!” “你回来说在山上碰到了杀手,那你有没有想过,我们若是走了,你就如稚童怀中抱着金元宝。那我们只有放下眼前的一切,或许还能让你苟活一世。” “爷爷当年只有一条扁担,走街叫卖,后来你爹你二叔行商远至北周苦寒之地,命差点扔那。我们是商人,在乎钱,但到了我这年纪,我们只想着子孙后代能活好,想着家族能开枝散叶延续下去。” “如果你真想为肖家做事,为你自己做事,莫说是一千两,就是一万两,就是卖了肖家,我们都会给你。爷爷昨天还在想,你何时才能明白,再过十年,你就是肖家!” 若是旁人听了肖老太爷这番话,估计不会再有人认为他不喜欢这个孙子。 在肖老太爷话中,肖华飞也听出了那曾经的失望与从未放弃的关爱,被三位长辈的真切关爱所打动,让他在这原本陌生的世界找到了依靠与亲情。 “孙儿以前还小不懂事,做错许多事。今后不会再叫爷爷,父亲、二叔失望,我会让肖家以为我荣。” 肖老太爷拍了拍肖华飞的肩膀,笑着对他说:“华飞个子比爷爷都高啦。一间小小的酒楼,和你爹、二叔商量吧,钱如果不够再来找爷爷。” 说完这些,肖老太爷转身慢悠悠地向自己卧房走去。 肖华飞向爷爷的背影行了一礼,目送老人走出正厅后,马上转身看向父亲和二叔。 肖守正感觉体力难支,既然肖老太爷已经拍板,便鼓励了肖华飞几句,让肖宁送他回自己院子休息。 “父亲大人,刚才爷爷说找你要银子,你看......” “你小子上来就谈银子啊!还大人,是不是有些市侩了?当然我和爷爷也看好你开酒楼的事,不过很多事情还只是你的构想,咋也得先选个地方当酒楼吧,是买是租?用什么样的人?什么样的人能来吃?哪有上来就要银子的!” 肖守业充分表现了一个成功商人的职业素养。 “爹,儿子的计划是这样的......” 第十九章 千头万绪 送完肖守正归来,肖宁见少爷与大老爷在厅中正在议事,也不知道少爷说了什么,听得大老爷连连点头。 没有冒昧走进去,肖宁很有分寸地站在大厅门外光亮处,既让他们能看得见自己,又保证自己不会被误会在探听什么机密。 足足一个多时辰,肖华飞才招呼肖宁进厅收拾东西,陪同肖守业一起走回大房院子。 待到肖华飞回到自己卧室,对肖宁说道:“明日开始,不用跟着我,你先去街上找找有没有合适的房子,最好二三层以上,位置要好!或租或买都行。” “少爷现在县城里的临街铺面可是不便宜,而且如果人家不太想出手,可能会坐地起价。” 此刻的肖华飞可谓豪气万丈,一挑眉毛冲着肖宁大手一挥,说道:“别管多少钱,只要合适开酒楼就盘了他,爷不差钱。” “果然还是少爷,跟着少爷做事就是大气,小的明天就去街上找,这事包在小的身上。”肖宁觉得自己离大管家的宝座又近了一步。 “对了,明天你先去集上,给我找人定一百头小猪崽,一百只羊,可能以后也会常要,价钱最好谈低些。等准备齐了,最近这三五天我会让家里派人去取。” “少爷这么大数量,恐怕需要定金。” 肖华飞没有答话,转身从枕下摸出了十两银子,扔给肖宁。 拿着这钱,肖宁觉得有些烫手,今天大老爷说要去一趟黄石寨时,他当时可在场。 这十两可是未来少奶奶的钱,少爷皮糙肉厚的敢动,但他担心自己这小跟班扛不住,有心不要,可又怕少爷不高兴,看来得找机会向少奶奶解释一下。 肖华飞没看出来肖宁内心的波动,打发肖宁离开后,他静静地躺在床上,毫无睡意,心中思考着穿越过来后所发生的事情。 他对这个时代感到陌生与疏离,想起家里不肯付赎金,偶尔闭上眼就会浮现那夜里的刀光,让人心惊胆寒,他不想再把命运掌握到别人手中。 既然这几天通过一些手段,已经在肖家站稳脚跟,有了一定的话语权。那把黄石寨众人通过利益和自己绑在一起,就是他为在大晋生存发展留的一招后手。 他深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谋划在黄石寨暗杀他的背后主使,绝不会经历一次失败就收手。 那么由杜家主导的黄石寨,将是他手中一股游离在秩序之外的武力,必要时他不介意以彼之道还施彼身。 手中有剑不用,和想用时没有不是一个概念,他无比珍惜这来之不易的第二次生命,谁若想要就要拿命来赔。 所以他迫切需要可以独立支配的财源,只有手中握有足够的银子,才能驱使更多的人为他所用,给他带来安全保障。 他知道无论哪个时代,想要活得好,一要有众人相帮,二要有大钱可撒。 想要做到这二点,就要以烈酒、酒楼生意做起点,要持续扩大他的生意规模并触及更多的行业,打造一个以他为首的利益共同体才行。 酒楼这边选址和未来装修的事,他前期只需要给些指导意见,暂时先交给肖宁盯着。 事情虽然千头万绪,首先还是要把“浮生醉”在酒楼开业前,大批烧制出来。 他渐渐感到自己身边人手不足,看来需要找些可靠的人来帮忙分担一二才行。 心中大致行动方向已定,在对几日后黄石寨之行的希望中,肖华飞沉沉睡去。 一连三日,肖华飞都同肖守业商讨着,关于酒楼前期准备,未来如何送低度酒上黄石寨的事情。 至于父子二人向杜天纵提亲所需礼品,由肖守业独自安排人准备,这种事肖华飞没有参与的资格。 他额外还叫人准备了许多送给黄石寨的礼物,主要以各种物资,粮食,工具为主。 肖家三日前已派人向各商队掌柜送去消息,让他们回程时大量收购低度米酒的消息,并请他们留意是否有相关的酿酒师傅,要想尽办法择优挖回肖家来。 晌午时,肖宁传回消息,市集上的牲口贩子,明日便可将猪羊准备齐全。只待肖家去往黄石寨的队伍出发时,一并赶着出城即可。 晚饭后,杜兰英带着小芹起身告退,只剩肖守业与肖华飞父子二人,做一些明日出发前的盘点,务求不要出什么纰漏。 “父亲,你说杜寨主应该会同意我和兰英的亲事吧,会不会有什么变数?万一他不同意,咱们爷俩打不过他们。” 肖守业看了眼坐立不安的儿子,正色道:“又胡说,以后那应该就是你的岳父,要心怀尊重,我们依礼数拜访,又不是上山去抢亲。” “儿子这不是做最坏的打算么,只要兰英愿意,就算她爹不同意,我也会带兰英跑回家,这个媳妇我要定了。” 见儿子有些乱了方寸,肖守业无奈地安慰道:“放心吧,你这是关心则乱,如果杜寨主无意你俩的亲事,是不会让他姑娘跟你下山的,而且兰英姑娘年纪属实不小了。” “做为父亲的心,我要比你懂得多,等你有一天也有了自己的孩子,就不会老这么想胡闹了!” 肖华飞不确定的点点头,又问道:“咱家商队什么时候能把酒收回来,儿子觉的我们还是不要在姚安当地收太多酒比较好。这样能防止有心人的查探。” “应该在半个月内,州府那边商队能回来,不过其他三支商队路途较远,而且长途贩运本钱就会大大增加。你上回提的咱家自己用粮烧才是根本的解决办法。” “大体的烧酒方法,儿子是知晓的,可是现在缺会发酵酒曲的师傅,希望商队可以找到吧。” 父子二人又商量了会明天到黄石寨的安排,便各自回房休息。 翌日一早,肖守业组织了一支几十辆大车的队伍,带着肖华飞与杜兰英向着黄石寨进发。 ------------------------------------------------------------------------------------ 自从肖华飞带着杜兰英下山已经七八日光景,杜天纵的伤已经好了大半,原来的伤口上早已长上了新肉。 就是伤口被针线缝得有些歪歪扭扭,像一条巨大的蜈蚣爬在胸前,不过以刀头舔血为生的杜天纵也不在意,反而借着盛夏的天气,总是敞开衣襟故意把伤口露出来给众人看。 他逢人便拉着说自己临危不惧,视死如归有大将之风,同时再把肖华飞的医术和女儿的针线活大大夸耀了一番。 若是一回二回,众人也愿配合,可架不住寨主大人,每次喝完了那烈酒,总拽着人说个没完没了。 现在山寨中人只要看到杜天纵喝得满脸通红,在山寨里闲逛,就开始躲着走。 天色已经将黑,杜天纵正听着杜金和他汇报后山作坊的施工进度,丁夫子也坐在一旁,只等杜金一走,就和杜寨主把藏起来的烈酒拿出来共饮。 “后山那边,至多再有二日,就可以把锅具归位,这几日我们也开始组织山上老人,女人在后山开窑烧炭,留着烧酒时使用。” 父子二人正在叙话,徐有德从后山回到聚义厅,他每天也在后山看着从人伐木,打地基,破木料。 不过越干他心里越是没底,这几日寨里众人都在没日没夜地赶工,山上粮食消耗得十分快。 若是这肖华飞不靠谱,这转眼入秋过冬,山上粮食再耗光,这要到了冬天那可真就完了。 看到杜天纵情绪挺好,也没太客气,孙有德说道:“杜大哥,这眼看着后山的作坊马上就完工了,山上存粮却越来越少,肖华飞那小子也不来个信,是不是不太靠谱啊。” 杜天纵看了看杜金,没有回话,反而是丁夫子他劝道:“孙副寨主担心粮食耗光,是有道理的,俗话说手里粮心中才不慌。” 看了孙有道的反应,丁夫子顿了一顿,捻须道:“不过老夫认为倒不必过于担心,前几日肖公子下山前,保证回家商量后再来山寨与我们开始合作,而且这个生意确实会给二家带来巨大的好处,而且兰英也跟着他,应该不会有什么变故。” “要我说丁夫子,你们这些读书人有时候就是太迂腐了,当初如果是我跟他下山,或是让杜金跟着可能也好些,兰英一个女子咋能看住那个小滑头?” 杜天纵冲孙有德哈哈一笑,说道:“有德兄弟也是为了山寨好,这个我知道。不过你看我胸前这刀疤,没有那肖家公子和兰英,咱俩估计今天都见不着喽。那个小子吧,还是有一些能耐的,你且放宽心。” 安慰过孙有德,他又把头转向丁夫子,问道:“夫子啊,山上存粮现在还够用几日?” “每顿吃干的,应该还够六七日,若是加些野菜的话够十日左右。” 孙有德听丁夫子说完,忍不住说道:“杜大哥,不管你们多信他,我话放在这,如果三天之内他不来和我们确定生意的事,我可忍不住下山去寻他。万一这小子不讲信用,别手老兄弟我用些手段。” 杜金是有些拿肖华飞当准妹夫的,听得孙有德的话内心稍有不快,不过人家话说的却也在理,他也只能闷闷地不出声。 第二十章 充满希望 聚义厅中的气氛有些压抑,虽然杜家父子,包括丁夫子对肖华飞很有信心,不过孙有德担心的存粮不足,也是黄石寨无法回避的现实难题。 正当杜天纵想拿出酒邀孙有德一起喝两杯,再慢慢开解时,听得聚义厅外,响起嘈杂的喧闹声,“兰英回来啦,肖公子他们到山下啦。” 厅中几人还没反应过来,只见杜兰英脸颊红红地走进了聚义厅。 “爹,我回来了,肖叔叔和华飞正在山下,他们人多上山慢,我先跑回来见您。” “肖家来人了?是肖家主事的肖大爷?” “嗯,是华飞的爹带着许多东西来提......来山上谈我们二家的事。”杜兰英突然说话有些扭捏起来。 看到自己女儿满脸红霞,说话又吞吞吐吐,杜天纵心中有些猜想,但当着外人也不细问,对杜金道:“马上安排人手,随我一起去迎接肖家客人。” 杜金连忙先一步出了聚义厅,去召集人手,准备下山迎接客人。 杜天纵带领山寨里的几位头面人物,站在寨门向山下望去,只见山角峡谷处,已亮起至少上百支火把。 远远看去,火把映照下好像有三十多架马车,上面都满满地不知装的是什么货物,偶尔还有猪羊的叫声传来。 “这车队上的东西,都是肖华飞和他爹带来送给我们的?” “嗯,爹,肖叔叔可能还有事要和你商量,所以这些都是华飞准备的礼物。” 看到肖家这次来拜访,所拿出的排场和诚意,杜天纵心中多少有些肯定,自己刚才的预感。 黄石寨虽然穷困,但他也不想弱了自己的威风,双方未来还是以平等合作为主,作为肩负这群逃民生死的寨主,他必须展现黄石寨的实力。 他又看了一眼身边,满是雀跃的杜兰英,这孩子六岁就跟他进山,亏欠她实在太多了。 哪怕仅是为了这个单纯的女儿,他咬碎牙也要为女儿当好这个靠山,忍住大腿上的疼痛,将身子站得更加挺拔,就像当年的千军万马再一次站立在身后。 杜天纵连忙吆喝杜金,让寨里能动用的人手快些准备,后山的青壮也要全叫过来,马车是上不了山的,天已经快黑了,要尽快组织人手下山去搬运。 当山下有大队马车进寨送礼的消息,在山寨传开,整个黄石寨动起来!不再节约松油火把,整个山寨第一次在晚间变得灯火通明。 以往过年的时候都不可能这么热闹,这一切都因为肖华飞的再次到来而改变。 二个多时辰后,当杜天纵亲自带队将肖家的队伍接进山寨,那些没有跟随下山的老人孩子也跟着沸腾了。 那装满粮食的麻袋包,已经堆得像小山一样高,每一袋沉得连一个壮汉扛着都吃力。 那一匹匹厚实的粗布,就码放在聚义厅前的台阶上,估计连山寨里的孩子都能有身新衣服穿。 许多木箱上贴着红纸并没有打开,正被人抬着送到聚义厅中。 各一百只猪崽、山羊,被杜金安排人先送到马厩中暂养,今天夜深已深,只能明天再组织人手砌牲口棚。 肖华飞在聚义厅中与杜天纵等人见礼后,把肖守业留下与杜天纵商谈,自己带着杜兰英来到聚义厅门口。 见众人都围在聚义厅门口观望,肖华飞大声向门前的众人宣布,由杜兰英按照每户一匹布,给黄石寨中的家庭发放,若是没有成家的,则由山寨统一制作二套衣服发放。 听闻消息的众人,先是惊愕而后欢声雷动。 他们多少年来苟活在深山中衣食无着,如今这一切都随着肖华飞的到来而改变,大家每天不在无所事事,不再食不果腹,如今连衣服都有新的穿。 众人心里默默地盘算着,这才短短十来天,大家已经能吃饱饭,如果以后他们继续跟着肖华飞做事,肯定日子会更好。 百姓自有朴素的生存智慧,知道何种选择会让自己生存得更好,此刻围在聚义厅门外的众人,再看向肖华飞的眼神,已经充满了信赖与希冀。 所有人在领过布匹后,都真诚的向肖华飞与杜兰英行礼道谢,见到这样的情形,肖华飞终于觉得在这个世界有了可靠的立身基础。 黄石寨的人将依靠他改变生存现状,被人需要的感觉让他与这里产生了更紧密的联系。 聚义厅中,早已备下了酒菜,多是山间野味,虽然做法粗陋,但这已经是杜天纵最大的诚意。 肖守业正一脸坦然地与杜天纵喝酒聊天,都是常年闯荡江湖的人物,彼此聊得相当热切。 “杜寨主,关于刚才咱们两家合作的事,就这么说定了,以后黄石寨就专心生产酒水,以及饲养骟猪,利润分配上就按华飞当初说的办,不知意下如何。” “肖东家,你我一见如故,杜某人带兵出身,说出话就是个钉。这点只要你我二人点头,断无悔改。以后也别叫我寨主,如若不嫌叫声老哥便可。” “哈哈,杜老哥果然痛快,那以后也叫我肖老弟吧,我这还有一件私事想和老哥哥商量一下。” “肖老弟,有事尽管说便是,只要我能做到的,一定应允,来喝酒,边喝边说。” “不知杜老哥看我那劣子如何?杜姑娘这几日到我家,人品行事,连我家老爷子也颇多赞许,我有意与杜老哥接为儿女亲家。不知杜老哥嫌不嫌我那儿子不成器,配不上令千金啊?” 其实自从和肖守业见面,看到那些贴满红纸的箱子,杜天纵就猜想肖守业会有这样一句问话,如今终于等到。 不过出于面子杜天纵还是反问道:“老弟可能也知道,我杜家当年为将门,兰英她娘走得又早,我对兰英一向骄纵,她武艺尚可,可女红家事,不甚精通。如今杜家又蜗居于山林,就怕配她不上肖家高门大业。” “杜老哥此言诧异,我这几日看兰英这孩子,文静懂礼,对长辈也很恭敬,相信以后定会宜室宜家。而且华飞以前顽劣,也需要她多多约束。若是兰英嫁到我家,我定会以亲生女儿视之。” 丁夫子做为杜天纵的智囊与陪客,自然知道杜天纵的想法,马上笑呵呵劝道:“寨主,我看兰英与肖家公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而且肖东家也是讲信义的汉子,我看兰英嫁到肖家差不了。” 肖守业马上接口道:“呵呵,这位丁夫子饱读诗书,话自然是错不了的。不知杜寨主可还有什么顾虑?还是嫌我那儿子太过不堪?” “肖老弟这是哪里话,华飞救过我一命,老哥是粗人,既然老弟真心求亲,孩子们也情投意合,那此事就这么定吧。我这山上也不好来媒婆,剩下的事就咱俩一并帮孩子们办了吧。” 二人又就儿女成亲的一些细节问题进行商讨,相互拿出儿女的生辰八字,由丁夫子摇头晃脑地批过后,证明俩个孩子乃天造地设的姻缘。 待交换过儿女庚贴后,肖守业让人打开地下的箱子,各种定亲该男方出的礼物,均已在箱中备齐,可见肖守业是有备而来。 杜天纵只是礼貌地扫过一眼,便让人抬到后院,而后又拉着肖守业喝起酒,此时二人的谈话便已亲近许多。 肖守业喝着山上烧出来的烈酒也有一些上头,便和已是亲家的杜天纵攀谈起来。 “我以前听我爹说过,杜老哥早些年可是带兵的将军啊,怎么会跑到这山寨了?” 杜天纵倒没有什么不好意思,只是又仰头喝了一大口烈酒,淡然说道:“十二年前东蛮野人犯边。朝廷征发二十万大军陈兵东阳关,那是我已是东阳关副将,归盛鹏举大帅统御。” 肖守业点点头,回道“可是那咱们大晋数次领军北伐的战神盛大帅?” “不是他老人家,还有谁可统御二十万边军出征。” “那一战,咱们大晋不是败了吗,那时我还时常跟随商队到处行商,听说文官们都在骂盛大帅无能,丧师辱国。” 杜天纵惨然一笑,说道:“咱大晋文官呐,只知空谈贪墨,大军尚未出关时,他们便多次参劾即将领兵出征的盛鹏举大帅。” “这是为何,大军即将出关杀敌不是应该内外一心,共同抗敌吗?”肖守业那时还只是个不大不小的行商,并不了解朝廷旧事。 “文官们说盛大帅执掌大军却畏敌避战,似有不臣之心。而咱们大晋皇帝听信谗言,虽未降罪大帅,却马上加派了几位文官到军中为监军。” “这些饱读经书的老爷,他们还能乱命祸军?” “这些监军到达军中,便拿出圣旨申斥大帅,又用粮饷与大帅家小胁迫,逼得大帅无奈答应分兵三路出关拒敌。” “待大军出关一百五十里,文官监军协领的二路偏师,在东蛮少量疑兵袭扰下止步不前。他们却未曾向中军通报,致使盛大帅所领八万中军,孤军行至一百六十里处的镜山泊,突被东蛮族十二万大军围困。” 见肖守业没有言语,杜天纵以为他不知晓兵事,接着说:“我们被十多万东蛮军围困在野外,盛大帅带领我们足足坚守了二十多日,战事激烈伤亡无数,粮草医药匮乏没有补充。” “我们虽数次调集援军,左右援军却被文官以敌情不明,不可轻敌冒进为由,弹押在离盛大帅中军不足十里之处见死不救!” 杜天纵突然拿起酒坛,猛地大口灌酒,双目赤红,高声喊道:“大军被围,粮草无继,援军无望!盛大帅只得命我们行险突围。” “无奈蛮军势大,将士饥饿军心涣散,毫无斗志。大帅虽然亲自领军数次浴血冲杀,但已无力回天,激战不到二日大军便溃散覆灭,大帅被亲卫拼死从乱军中救回东阳关。” 杜天纵重重放下手中酒坛,仿佛被回忆抽去了全身力气。 “而后东蛮集中兵力先后再次击溃左右偏师,此战无数大晋精锐饮恨埋骨他乡,再也无法回到故土。朝廷那群狗屁文官却颠倒黑白,将败军之罪全归于盛大帅,皇帝最后判他本人处斩、传首九边,家小株连流放!” 第二十一章 美好生活 聚义厅外,人越聚越多,许多领过布匹的家庭也没有离开,反而把肖华飞围拢得更紧,杜兰英看到肖华飞被山寨里的人欢迎,内心也充满喜悦。 肖华飞正向众人描述着美好的前景,白面大饼随便吃,每七天就能吃上一顿肉,寨里所有人在每季都能有一件衣服。 听得众人双眼放光,恨不得马上送肖华飞与杜兰英洞房了事,好让他永远留在山寨里。 仅今天这些布已经够他们家里人做几件衣服了,这已经是所有人多少年,做梦也想不到的场景,有的老人已经满眼泪光,口中念念有词,希望肖少爷长命百岁, 如果将来肖华飞说的这一切能够实现,哪怕不要什么新衣服,仅能白面饼管饱,他们就愿意把这肖家少爷当神供起来。 杜兰英看到众人对肖华飞的崇敬内心充满自豪,他给这死气沉沉的山寨带来了希望。 随着肖华飞的讲述,聚义厅门外所有人都在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生活。 肖华飞有足够的信心,凭他前世的运营经验,可以把这小山寨的生活尽快奔小康。 没等他将五年规划,十年规划放出来,就听得聚义厅内杜天纵大嗓门喊着什么误国、冤屈。 听到这些,肖华飞以为自己老爹和杜天纵聊得不愉快,正要和众人告辞回厅中说和,却见杜金垂头走出来,忙上去询问。 “杜伯父可是有什么不开心?如果需要我们肖家再做什么,可以商量嘛,我这一定尽力。” 杜金有些尴尬地看着肖华飞,咧嘴一笑,说道:“没有,跟肖叔叔没关系,老爷子这是又想起当年行军打仗的事,有些意气难平。” 然后杜金将来龙去脉向肖华飞简单讲述一番,肖华飞知道原由后,也听得有些怒火,对大晋文官的印象变得不太好。 “对了,华飞啊,看来以后不用叫你肖少爷了,得叫妹夫了。”杜金笑的眼睛眯成一条缝。 “呵呵,兰英的哥哥,也是我的亲哥哥,我家人丁单薄,以后你就是我亲大哥。有事找我这妹夫,别管能办不能办,我都绝没二话。” 杜兰英在一旁,也是听明白自己和肖华飞的亲事,两家的老人看来已经敲定,脸上顿时红了起来。 她嗔怪了一下自己哥,白了眼肖华飞,转身就向自己房中跑去。 “我这个妹妹啊,脸皮有点薄,不过心地却最是善良,连小动物都不忍心伤害,以后你要多担着些。” 肖华飞慕然想起了那只烤熟的兔子,脸上却依旧挂着欣喜的微笑,对杜金说道:“兰英自是千般万般的好,这个我怎会不知,请大哥放心,我定会好好照顾兰英。” “你这回下山,对指使人在山上害你的事,查得可有眉目?有没有什么怀疑目标?” “我这回下山时间也不太长,而且又忙着咱们两家生意合作的事,根本没有时间查,也没有任何头绪。大哥你也知道,我这人是与世无争的性子。” “咳...咳...”杜金对肖华飞这厚脸皮有些预估不足,被他的话差点噎呛到,这肖华飞可是个爱记仇,爱找场子的家伙。 那天就因为他踢了这家伙一脚,说过二句难听的话,晚上肖华飞就喊自己要杀人,弄得整个山寨以为要来场人伦大戏。 “凡事多加小心吧,我和老爹也谈过,他也说这背后的人不会收手,你还是要多加防范。” 肖华飞假装无奈地摇摇头,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说道:“大哥啊,你妹夫我这手无缚鸡之力啊,别说查到幕后之人,纵是被人杀到当面,我也只能洗干净脖子等死啊!” “你说的也是这个理,而且就算兰英在,我估计也是不够。她一个姑娘家,估计真有事时下不了狠手,反而让对方有可乘之机。” 肖华飞用力点头,目光灼灼地看向杜金。 “若是山上一切都走上正轨,就让孙叔在后山盯着,我到时也随你下山,若是查出那人,说不得来个一劳永逸!” 说罢,杜金将拳头握紧,嘴角居然露出一丝温和的笑意。 “大哥,那孙副寨主是否可靠啊,我看他看我的眼神总是不太对啊。” “不要胡思乱想,孙叔跟我爹是生死之交,不过为人有些方正,喜欢直来直去罢了。他应该还是可靠的。” 既然杜家人都认孙有德为没问题,那肖华飞也不想继续深聊此人。 他回头看向厅中,肖守业与杜天纵又已开始推杯换盏,这种场合他不是很喜欢,太素了。 便推说行了一天的路,身体乏累,请杜金带自己到住处休息。 帮肖华飞安顿停当,杜金临出门时,告诉肖华飞尽管安心休息,他今晚就住在隔壁。并且还安排了六个人给肖家父子值夜,晚上不会让任何事情发生。 看着杜金走出屋子后,肖华飞复盘今日在黄石寨的收获,这里的人心现在对他非常亲近,大家的生活也相当依赖他来改善。 杜兰英与自己亲事已定,这对自己与黄石寨来说都是天大的好事。而且杜金这种有勇有谋的大哥,也正是自己需要的帮手。 总的来说一切顺利,至于刚才杜天纵骂朝廷的事,他不太关心,对他来说这是老黄历,文武之争自古便有,他小胳膊小腿的,只想过好自己的日子。 此刻的肖华飞心中,还是想过着那没羞没臊的富三代日子,直到此生终老。 第二天清晨,阳光明媚。 肖华飞和父亲一起到聚义厅和杜家人一起用早餐,早上见面时,肖守业已经告诉肖华飞,昨晚已经和杜天纵定好,今年十月初九让他和杜兰英完婚。 按这时代的风俗,昨天才算刚订婚,完婚至少要到明年开春再选个吉日,可是双方长辈考虑到杜兰英已经十九岁,二人商量后,便决定婚期定在今年的十月初九。 听到自己今年十月就能策马驰骋,肖华飞心中虽感高兴可也有焦急,按他想法最好明天就成亲,说好饭不怕晚,那都是扯淡,按他的性格好饭就得快吃到嘴里。 不过这不是后世那个开明奔放的时代,只能入乡随俗了,看着对面不敢如往常一样直视他的杜兰英,肖华飞用力夹了夹双腿,再忍忍。 直到早饭吃完,杜兰英都没有和肖华飞说话,肖华飞也不好当着人家父兄的面,打情骂俏。 肖华飞同杜金交待,他带来的一百头小猪,要都骟掉,这样可以保证将来猪长成时,肉味鲜美,不再像市面上卖的猪肉,无论公母都有很重的腥臊气。 既然有了高度酒,肖华飞特意嘱咐骟猪时要注意创口消毒与缝合伤口,以增加猪崽存活率。 若是没有这二项技术支撑,骟猪的饲养也不可能真正的普及。 不断出栏的高质量生猪,也是将来仙味楼菜品口味的一项保证。这时代人还不懂得骟猪饲养的好处,不但长膘快,而且不易发生相互争斗,出栏率会大大增加。 至于那一百只羊,就是纯粹为了改善黄石寨众人的生活,未来他还打算多送些雏鸡到山寨。正好山寨里孩子们每天无聊到追山鼠玩,就不如让他们放放羊,赶赶鸡。 若是扩大饲养数量,将来商队将酒曲师傅带回来,那他们可以直接在黄石寨开锅烧酒,只要不断往山上送粮食当原料,烧酒剩余的酒糟,就是最好的自然饲料,可谓一举双得。 眼下好在是盛夏,就先靠山吃山,辅以少量粮食,养这些牲口问题不大。 其实以前不是黄石寨不想养些猪羊,而是没有什么商队会拉着大批的猪、羊从山下经过,偶有从山下带回的一二只,也被众人不等养多大就吃掉了,没有希望的日子,谁又肯为集体多出力。 肖华飞心想将来没事时,要多来山寨里来搞搞农家乐,这可都是纯绿色饲养,味道肯定鲜美。 早饭后不到一个时辰,关于合作的相关事宜,在众人商讨下已经敲定。 这次肖家上门提亲,又再次为山上补充了大量的物资,双方已约定时间,黄石寨十五天后将接收第一批肖家送来的米酒进行提纯,并且还有更多的粮食一起送到山上。 看看天色,肖家父子向杜天纵告辞,为保护肖华飞安全,杜兰英再次随行往姚安县赶去。 按杜天纵的意思,待肖华飞与杜兰英成亲前,杜家会在姚安县买一个宅子送杜兰英出门,只不过那时杜天纵将会化名前往。 ------------------------------------------------------------------------------------------ 肖老太爷刚用过午饭,正在厅中饮茶消食,大管家肖洪前来通报,县衙的郑捕头到家里来访,说有些事要同肖家大爷面谈。 听闻郑捕头来访,肖老太爷没有抬头,依旧稳稳地端着茶抿了一口,问道:“几个人?” 肖洪恭敬回道:“老爷,只有郑捕头一个人。” “守业上城外收山货去了,让他改日再来,拿五两银子,给郑捕头喝茶。” 肖洪应是,转身出去安排。 大厅中已旁无人,肖太爷放下茶杯喃喃道:“要来了么。” 第二十二章 局中之局 前往黄石寨提亲的队伍赶回到肖家大门前时,天色已经临近傍晚,还未等肖守业父子二人下马,门房就飞快跑上前,请大老爷与少爷先前往后宅正厅,说是肖老太爷有事相商。 肖华飞让杜兰英先回院休息,又让人通知小芹先安排晚餐,若是半个时辰内他们父子二人还未回院,就叫杜兰英先行用餐,而后自回小楼休息不必等候。 看着儿子到家后安排诸事,思路清晰井井有条,不复以往惫懒模样,肖守业心中也是欣喜,看来儿子和他一样,都是个知道疼媳妇的人。 父子二人走入后宅正厅,行过礼后,肖老太爷吩咐肖洪先把晚餐上齐。 用餐前肖老太爷只是问了一句,黄石寨之行是否一切顺利,得到肖守业肯定的回答后,便不再询问细节,仅是在用餐时,说了一句,这厨子做的菜没有孙子做的顺口。 肖家正厅用餐时不许讲闲话,肖华飞对此很不适应,前晚他问过肖宁才知道,是肖老太爷定的规矩。 这条家规并不是为了突显高门大户的规矩森严,当初定下这家规只是想让子孙后代明白,肖家是白手起家,一粥一饭当思来之不易,必须珍惜食物,做事也当谨言慎行。 晚饭吃得枯燥无味,肖华飞身为一个吃货,勉强草草垫了肚子,就随着父亲放下碗筷等肖老太爷谈正事。 肖老太爷饭量也不大,吃净碗中那一小勺米饭后,不再用餐。 待下人把碗筷收停当,上好三杯热茶,连同肖洪都一起退出了正厅。 肖华飞看这架势,估计肖老太爷是有正事要和他们父子商谈,便也马上正襟危坐,一脸严肃。 慢悠悠喝口茶,肖老太爷看眼孙子,才开口说道:“今天县衙郑捕头来过。” “父亲,这郑捕头来所为何事,捕班一共来了几个人?肖家一向对他们多有打点,而且治家也严,应该不会有什么把柄让他们抓啊。” “来人只有郑捕头而已,肖洪陪着喝了杯茶,便打发了。” 不再向肖守业问话,肖老太爷看向肖华飞,问道:“华飞,他所为何来?” 肖华飞皱着眉,眼神茫然,下意识回道:“不是我做的,这几天我什么都没干!我回来后想去诗会都没去啊!那潇湘阁红袖...” 凭着对儿子的了解,肖守业知道肖华飞以前虽然行事孟浪,但多年间绝没有过恶行。 肖守业听到儿子说到潇湘阁,马上抢过话头,急忙道:“父亲,不管县里出了什么事,肯定都不是华飞做的!前几天他都老实呆在家里,不可能出去犯事,而且昨天我和他一起去的黄石寨,他都不在城里。退一步说,就算华飞以前真犯了什么小事,大不了赔钱就是。” 肖老太爷让自己儿、孙搞得有些无奈,他本来只是想引导肖华飞的思考,可这父子俩来个所答非所问,甭管啥事都来个一切不认账的态度。 肖老太爷心想,看来以前自己对他们太过严厉,以致彼此间无法正常商讨事情。 他觉得以后至少得对孙子态度温和一些,肖家以后还得依靠这唯一的孙子,因为根本没得选。 但对这个肖守业这个儿子,肖老太爷却有些怨念,早年肖守业说孙子小,不肯续弦他忍了,可等肖华飞一晃长到十四五岁,还是不肯续弦,弄的肖家只能把宝押在这根独苗上。 放下回忆,肖老太爷放缓语气,对肖华飞说道:“孙儿啊,爷爷只是让你想想,县衙捕头到家里有什么目的。” 肖守业正要开口再为儿子说二句话,便被肖老太爷用眼神严厉制止。 此刻肖华飞也反应过来,这是爷爷想让自己分析思考,透过现象发现事情的本质。 他静下心思虑片刻,开口问道:“敢问爷爷,以我肖家怕不怕这郑捕头。他能不能动得了肖家。” “不怕,他动不了!” “所以爷爷才让管家陪着他,并没有亲自见他对吧。” 肖老太爷点点头,拿起茶杯抿了一口茶,才自信地说道:“莫说他一个小小捕头,就是县里的周县尉,也动不了我肖家。” “但俗话说得好,民不与官斗,爷爷是在意他是否得了县令的指使而来。若是姚安县令想与我们为难,这事恐怕不好办。” “肖洪打听清楚了,并不是张县令指派,否则他就该拿出盖着县衙大印的排票。” “按肖洪这么说,姓郑的这次来就不是什么正经公事。这些衙门小吏最爱寻找由头吃拿卡要,莫不是他闻到了什么腥气?” 见肖华飞思路如此清晰,对世情也有所了解,肖老太爷也有些诧异, 看来以前是小看了自己孙子。 他向肖华飞问道:“肖家不在意他这捕头,不过你可听说过,破家县令这个词?” 肖华飞有些明悟,二世为人的见识,终归还是发挥了作用,他谨慎回道:“官字二张口,凡事可大可小,爷爷是怕有人拿小事做文章,来个上纲上线,针对我们肖家下狠手。” 虽然肖老太爷没听过上纲上线这个词,却听懂了肖华飞的意思。他心中对孙子看事情的眼光有些满意。 肖老太爷直接说出了对方来意,想进一步看看孙子是否有解决问题的能力,:“他来是为了你拿走商队货物上黄石寨那件事。” 听到郑捕头居然是为此事而来,肖华飞有些错愕,拉自己家商队货关官府什么事,但转而他恍然大悟,急忙说道:“莫非有人想诬陷肖家通匪?” 这回肖老太爷没再隐藏自己对孙子的欣赏,呵呵一笑道:“对!” 肖华飞听到爷爷的回答,却没有惊慌,他坐直身体,搓着手指,思考着郑捕头如此行事真正目的。 当听到道“通匪”二字,肖守业有些忍不住,马上替儿子、儿媳争辩道:“通个屁的匪,我昨天去黄石寨亲眼看过,那就是一群被苛捐杂税逼上山躲藏的逃民,明明是官府与乡绅逼逃了自己的百姓,还要骂人家为匪?!” 听儿子骂乡绅肖老太爷倒不生气,肖家没有囤积过大量土地,在乡下也只有个小庄子,才七八个雇工,为这宅子里补充些米菜。 不过诟病官府却是另一回事,他马上冲肖守业说道:“闭嘴,你也到了不惑之年!还没华飞沉得住气。” 肖守业重重呼了口气,压低声音道:“父亲教训的是,肖洪可曾探听出谁向郑捕头透的风声。” “可以是张三,也可以是李四,他说了你就要信吗?” 肖华飞见爷爷有些生气,连忙接口道:“爷爷,你的意思是不管这郑捕头说什么,对目前情势都没有意义,而且这事背后必定还有他人主使对吧。” 肖老太爷看向肖华飞的眼睛有些发亮,越来越觉得自己这孙子开窍了,他也知道肖守业那么问,有顺藤摸瓜下狠手的意思。 可当下的问题还没解决好,就是把浮在水面上的小鱼,都抓干净又有什么用,而且这件事根本不是表面这么简单! 肖华飞又思虑片刻,对肖守业说道:“父亲稍安勿躁,那背后的人敢买凶杀我,敢诱使官府中人出手,不会这么直白地给出破绽让肖家抓,如果我们真抓了那个顶到前面的替死鬼,反而肖家可能就真变成咬了香饵的大鱼!” 肖老太爷伸手点了点肖守业,说道:“天塌不了。” 听过肖华飞的分析,肖守业也冷静下来,想清了前因后果,如果真按他刚才所想,要找出那个向郑捕头诬告之人,以肖家的财力与人脉并不难,无非就是那些城中的社鼠无赖。 肖家在姚平县这些年,家风一向严谨,凡是县里有个灾情或是修桥铺路,也从没吝啬过钱粮。 不过真要对诬告人下狠手查问,能揪出背后主使当然都好,可如果没能揪出主使之人,反而会引发更大的麻烦。 官府那里肖家可以输通,但背后主使之人,必会弄出什么风言风语或者煽动民议说肖家心狠手辣,凭白坏了多年的名声,太得不偿失。 整件事情到如今,让肖守业有些投鼠忌器,便没再发表意见,但事关儿子的安危,他却没有马上拿得出手的好办法。 他有些急切地看向自己的父亲,希望肖老太爷能拿个主意。 大厅中安静下来,肖老太爷也不理会儿子的目光,伸手又拿起茶杯喝了口茶。他只是偶尔用眼睛看向肖华飞,似乎在等着孙子想出破局之法,孙子今天的表现可以说让他有些惊喜。 肖华飞大脑高速运转着,从那暗夜中伸过窗户的刀影,到今天诬告自己通匪的阴招,看来这背后之人肯定是要自己的小命了。 不过查出背后主使的事只能先放放,当下必须先解决眼前的问题,不能再让人拿这事做文章, 约有半盏茶时间,肖华飞大致有了解决问题的方向,他向肖老太爷问道:“爷爷,我家在姚安县里可曾与人结怨。” 肖太爷望着孙子,笑了笑道:“未曾与人结怨,但也处处结怨。” 肖守业怕儿子听不懂,解释道:“我们从未主动同别人结下过仇,不过作为姚安县最大的商家,呵呵,太有钱或是挡了别人的财路,就已经是处处结怨,所以你爷爷才把家规定的如此森严。” 肖华飞点点头,虽然早已猜到了答案,但总归是要问一问,既然没有假想目标,那就只有直捣黄龙破了这个局中局! 第二十三章 剑走偏锋 解决问题的最快方法,肯定是解决制造出问题的人,不过现在幕后之人肖家祖孙三人都没有明确的目标。 只抓些小鱼小虾不但不起作用,还有可能遭到反噬。 肖华飞心中想好应对方案,便对肖老太爷说道:“孙儿这有几个应对办法,还需要您和父亲的支持。” “但说无妨,爷爷也想听听你有什么好办法。” “这件事情需要分几步,第一先在我们内部排除不安定因素,威远镖局那面我想还是暂停合作,上次回来报信的商队伙计也暂时打发到乡下农庄。” 肖老太爷嘴角微翘,低低地嗯了一声,示意肖华飞继续说下去。 肖华飞看向自己父亲,问道“父亲是否知道,咱们姚安县这张县令多大年纪,是什么出身,就是他怎么当的官,还有他是否带了幕僚一同上任。” 关于张县令的情况,在姚安县其实不是什么秘密,毕竟是当地的父母官,姚安县有点头脸的人物,肯定都要对他私下了解一番。 只有像肖华飞这种无意科举,又整日沉迷玩乐的公子哥才没兴趣知道。 本县张县令与肖守业有过接触,去年城外发水,肖家捐了二百两银子修堤,事后那张县令还亲自在县衙二堂接见过他,一口一个义商叫着,让肖守业很有面子。 “咱们这位张县令名讳景清,字嘛不清楚,应该有36岁左右,六年前中二甲27名,赐进士出身。” 喝了口茶,肖守业继续说道:“本来他在朝中各部老实堪磨几年定有高升,不过听说他当时年轻气盛,上书陛下不应炼丹修仙不理朝政,惹得陛下不快,一怒之下便夺了他的官,他在京中赋闲一呆就是四年,过的很是困苦。” 肖华飞目露疑惑,心中奇怪,这张县令既然得罪了皇帝,怎么还能到姚安当上知县? 看着以前在学业上从不上进的儿子,肖守业心中叹息,不过却没有流露出来。 他知道肖华飞想不通这关节,便解释道:“大晋优待读书人,特别是进士官,不算张县令那些会试同窗,他的房师、座师都是朝中的大人物。想要起复总是有办法的,只不过得罪了陛 下肯定不能再当京官。” 肖老太爷打算点拨下孙子,便开口道:“张县令的幕僚,赵先生和我们是同行。” “那赵先生也是行商?”肖华飞有些震惊。 知道肖老太爷不会解释给肖华飞听,肖守业呵呵一笑,说道:“不是行商,但也是商人,我们肖家不也是商人吗?只不过大家卖的东西不同而已。我们卖货给百姓,他们出钱给官员们买前程。” 肖华飞还是听得云里雾里,只好向父亲求教。 经过肖守业细致地解释肖华飞最后才明白,在大晋有那么一批富家子弟,他们可能是巨商或是乡绅的旁系子弟,因继承祖财无望,便只能自幼进学,好在举业上有所成就,拼一个出头的机会。 但每隔几年一次的会试,大晋也就那么一二百人能考中进士,就算他们家境富裕,也饱读经义,可是真能考中进士的也没有几人。 所以他们中就有一部分人,自认学识过人又不甘于平庸,便求告或是向族中借贷一大笔银子,跑到京城专门在吏部门外蹲守,结交那些有名气、才名,却没有钱打点吏部求官的下层官员。 他们会出面帮这些时运不济的官员,先举办几场有高品级文官参与的文会扬名,而后到吏部中打点求官,这当中一切的花销都由他们来出。 当然他们这种真金白银的付出也有条件,如果求官的事帮官员办成,那官员以后就要拿他们当成自己的固定幕僚,以后一损俱损,一荣俱荣。 还有一种就是双方签定借贷字据,详细规定年限利息,他们跟着官员上任充当书吏捞钱抵债,官员升迁或是告老他们有可能无法再跟随。 而张县令的幕僚赵先生明显就是前者,他是押宝张县令将来还能继续升迁或是回京任高官,双方是一种共生关系,理论上讲在衙门里这赵先生可以叫做二老爷,相当于张县令的智囊与发言人。 听肖守业解释了半天,肖华飞喃喃说出四个字“奇货可居”。 这回他完全明白了这赵先生在县衙的地位,当下觉得应对事情的思路更加清晰。 他向肖守业问道:“那明天不知父亲是否能请这赵先生出来聚聚,他会不会给我们家这个面子。” 肖守业对儿子这个要求,回答得很自信,“这个应该不难,肖家在县里不敢说是最大的商家,但是衙门里也不是没有用得到我肖家的地方,晚上吃个饭的面子赵先生应该会给。我明早便亲自去送请贴。” “父亲出马,儿子当然放心,不过儿子明晚也要参加。” “华飞你虽已不小了,可是那赵先生也不是个好好先生,为父以前和他打交道,此人甚是高傲。听闻祖上也出过侍郎官,不过他家最近这三代,文运有些低落,所以他才想那种办法跟着张景清,以展心中抱负。” 肖华飞展颜一笑,自信说道:“父亲放心,我能猜到他是如何想的,无非张县令年纪轻轻便已有直名,而且朝中又有人关照,否则也不会在京中赋闲几年,说不定早被皇帝发配穷山恶水之地。” 喝了口茶,肖华飞继续说道:“若是到了新朝割除弊政之时,张县令再苦心经营数年,虽做不了宰相,但位居部堂却有些可能,那时他胸中抱负也能施展。以前有人说宰相门前七品官,部堂门前也不会差太多。” 肖华飞对赵先生的分析,让肖老太爷耳目一新,何况孙子想见一个县令的幕僚,肖家还不用太谨小慎微,便说道:“让他去。” “既然你爷爷同意,你便跟着去,不过有些话不可乱说,凭白得罪人的事不要办。还有若是明天那郑捕头,来了我们该如何应对。”肖守业见肖老太爷已同意,只是提点几句,便也没有意见。 肖华飞充满自信说道:“这个也是儿子要同去的原因,若是那郑捕头明日不来逼迫,那大家还是好同乡,他难道真不知道是有人诬告?若是明日他真来了,那姚安县就换个捕头吧。” 在二位长辈的指点下,肖华飞已经把事情如何解决想了个通透,前世那种遇事游刃有余的自信再次回到他身上。 按以前的经历,无论是赵先生还是郑捕头这级别的角色,在正式场合连前三排都坐不上,而他可是一直坐在主桌上许多年。 他知道张县令,赵先生现阶段他们想要的是什么,而肖家有能力给,至于郑捕头他不熟,也不想招惹,不过也不会任人鱼肉。 肖老太爷与肖守业莫明地被肖华飞的自信所感染,虽然他们不知道肖华飞的自信来自于何处。 “爷爷,天色已经不早,孙子只有一事想请您做主。” 肖老太爷点点头,示意他说下去。 “敢问孙子在这件事情上可以动用多少银钱。” 肖老太爷看向肖守业,呵呵一笑说道:“三千两以下,你们父子自己商议,若是超过三千两让你爹来找我便可。” 肖华飞冲肖老太爷深深行礼,心想这爷爷果然是见过大场面的人,办事果决大气。 “请爷爷放心,孙子定能把此事办得干净漂亮,应该用不了这么多银钱。” ------------------------------------------------------------------------------------------------- 月上中天,父子二人向肖老太爷行礼告辞后,回到了大房院子,却见杜兰英并没有回小院阁楼休息,小芹和肖宁也陪着她在偏厅等候。 肖守业同几人打个招呼,便回自己房间休息,小芹与肖宁见大老爷已经回房,马上也跟着走到厅外稍远处等候。 见众人都给他俩让地方,肖华飞有些无语,其实肖华飞不在乎他们在这,他的确只想和自己未婚妻说二句话而已。 他不认为情侣间说几句话还需要背着人,和后世比大晋人太没见识,都没有看过那些启蒙老师的言传身教。 肖华飞有些心疼地说道:“不是让你吃过饭早些休息,别等我回来,赶了一天的路肯定辛苦。” 杜兰英也不问肖华飞父子去老太爷那干什么,只是甜甜一笑道:“我自幼习武,比你强壮许多,倒是你忙了一天,晚上还要商量事,怕你没吃饱,外面你那大灶上还热着饭。” 此刻杜兰英就像一个等待丈夫回家的小媳妇,让肖华飞知道有盏灯,有个人在等他回家,这让他有一种渴望又陌生的感动。 同杜兰英又聊了几句,时间已经太晚,肖华飞便劝她和小芹快点回去休息。 肖宁见二人走远,马上靠到肖华飞近前,笑嘻嘻地道:“恭喜少爷,再有几个月就要成亲。少爷福气就是大,咱家少奶奶就是天仙一样的人物。” 肖华飞看着肖宁谄媚的笑容,感觉有些奇怪,打趣道:“你这家伙平时没有这么会说话啊?你是不是又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第二十四章 街上偶遇 待肖宁打来洗漱的热水,肖华飞便让肖宁离开去休息,他其实还不太习惯让别人伺候自己起居。 简单的洗漱后,肖华飞坐在椅子上倒了杯茶,把这几日的发生的事情在脑海中过了一遍。 阴差阳错穿越来大晋,经过多日的了解,他发现除了文化以外,历史的走向也不同于他所熟悉的时空。 那他对未来发展判断上,就无法根据历史走势作出有利于自己的决定。一切只能靠人生经验和阅历来解决。 他在肖家感受到了血脉亲情的呵护,家里人对他可谓掏心掏肺,有求必应,也让他度过了刚穿越过来时的恐慌期。 只是二婶好像对他总有些意见,不过看在二叔和妹妹的面子上,他也不能如何,二叔那个样子,他们夫妻俩谁欠谁的还真不好说。 因为杜兰英的关系,他对黄石寨无法放手不管,在这世界上他所拥有的不多,每一分他都会珍惜,何况那里只是一群食不果腹,没有依靠,没有土地的农民,不是他们不够勤劳而是大晋朝廷已经病了。 朝廷的事他管不了,但既已同杜兰英定亲,那黄石寨就变成他俩共同的责任,他无法置之不理,照顾好眼前人,是他为人处世的信条。 好在经过多日的谋划与努力,基本已帮助黄石寨打下未来发展的基石,不过终归杜天纵他们身份上有些不光彩,现在郑捕头就是利用这个把柄来要挟肖家。 他倒不信这郑捕头敢打整个肖家的主意,无非是想要些好处,但这种衙门小吏若是让他继续纠缠下去,有可能引起更大的麻烦,毕竟他和杜兰英肯定会成婚。 肖华飞不会因为郑捕头这个潜在风险,就放弃自己喜欢的人,只能明日在赵先生身上想办法,如果能够搭上张县令这根线,那一切都会迎刃而解。 此事最好的解决方法,就是洗白黄石寨众人的身份,肖华飞已有了具体的办法,只待明日见了赵先生,便准备一步步施行。 无非就是利益上的交换,官场也好,江湖也罢总归名利二字当头,他将明天与赵先生见面时,对方可能关心的问题,在心里进行了预演。 除了给杜天纵治伤那次是赶鸭子上架,他的人生中从不打无准备之仗,将一切考虑清楚后,肖华飞才安心睡去。 清晨下起了小雨,因为昨天赶了几十里路,肖华飞有些赖床,不过肖宁早早就跑到他门外,轻声地叫他起床洗漱。 肖宁端着盆热水站在门外,他本来不想这么早就来叫醒肖华飞,不过也是酒楼选址的事情太急,姚安县并不大,能开酒楼的房子就那几栋,他已找到了几个相对合适的目标,所以得让少爷快点定下来。 若是有中意的房子被旁人租去,就会影响仙味楼的开业进度,到时少爷怪的还是他。 再说肖华飞当初承诺过,整个仙味楼开业后,会给他和小芹共计百分之一的股份,虽然目前看不到什么得利,但是这对肖宁来说也是人生腾飞的起步。 小人物也有小人物的智慧,肖宁明白只有不断地让少爷看到自己的能力,他将来才有机会当上肖家的大管家。 肖华飞忍着腿上因骑马太久产生的酸疼,强打精神洗漱,然后到偏厅找杜兰英一起用餐。在吃饭时肖宁向他介绍了几栋已经选好的房子,以及大体的价格情况。 听过肖宁简单的介绍,肖华飞决定早餐过后几人一起到去现场看看房子情况,若是合适便可直接定下。 门外雨已渐停,天空已透出光亮,肖华飞带着杜兰英一起出门,跟随肖宁走了几家预先挑选的房子。 一路边走边看,其中有二处房产比较合适,一处就在肖华飞特别熟悉的潇湘阁旁边,楼有二屋,室内空间也宽敞,不过在看房子时,杜兰英瞧向肖华飞的眼神有些不善。 另外一处房产有三层,就在姚安县南城门口附近, 人流很大,南来北往的人基本都要从此门通过。 这处小楼原本也是一老字号家酒楼,原掌柜已经老迈,头些年已将这酒楼交给儿子打理。但他儿子不善经营几年下来反而亏了不少钱,所以父子俩一商量,觉得再开店只能赔得更多,便打算卖掉酒楼回老家置地,过些安生日子。 这处房产就从开酒楼的角度来说,肖华飞也觉得非常合适,就是要价要高于市价,需纹银三百八十两,不过其中厨房用具,桌椅都包含在内倒能省些事。 因为肖华飞可能晚上还有大事要办,不愿在讨价还价上浪费时间,既然这小楼地理位置,空间大小都很合适,就让肖宁与原房主找肖守业签定契约,并到衙门办事过户手续。 嘱咐肖宁等过户手续都完成后,再来找他进行下一步的规划。 肖宁同原房主自去办事不提,肖华飞和杜兰英便准备往家里走去,行至半路迎面走来了四个读书人。 看着那几个高谈阔论的读书人向自己这边走来,肖华飞皱起眉头,一伸手本想拉着杜兰英往边上的小巷里暂避。 谁知对面突然有个子不高,身子胖胖的读书人翘着脚,离了二十多步远向他这边高声招呼起来:“前面可是肖公子,哈哈...果然是肖老弟,多日不见我们诗会众人都很想念你啊。” 肖华飞心中暗骂,却也脸上堆起笑容,一拱手笑着回道:“几位高才,今日怎么这么早上街啊,小弟这里还有要事,改日再聊。”说着肖华飞要想带着杜兰英换条路回家,同这些狐朋狗友彻底相忘于江湖。 他又不傻,那日在酒楼已听到这些人对他的真实看法,今日再次叫住他肯定没什么好事。 肖华飞是不喜欢无缘无故吃亏的性格,而且严格来说和这群人也算非亲非故,自然不想被这些人白吃白喝,还顺带背后挨骂。 谁知这四人却加紧向他走来,仿佛真的很想念肖华飞,大有当街把臂相谈的架势。 杜兰英见都是肖华飞以前的读书人朋友过来打招呼,那四人已经越走越近,便离开肖华飞身边独自向一边前行几步,她将来还要和肖华飞在这县城里成亲,不想将来被这些人说自己妇德有亏。 随着杜兰英让开肖华飞身边的位置,这四个读书人热情地把肖华飞围拢在中间,有三人对肖华飞非常热情,不停地嘘寒问暖,说是恨不得当日得到肖华飞出事的消息,差点就亲自杀向山寨救他出来。 肖华飞当然不信,不过在这个年代读书人掌握着社会话语权,他也不想过多得罪,既然已躲避不及便与四人笑脸盈盈地应付几句。 几个人说话间,只有一个身穿墨绿长衫二十多岁的读书人,嘴上同肖华飞哼哈的说着话,却眯着狭长的双眼始终偷偷盯着杜兰英看。 这个年轻人姓王,名文运,是县里王教谕家的公子,也有秀才功名,但二次乡试都名落孙山,以前与肖华飞倒是一起喝过几次花酒。 “王兄...王兄?你在看什么呢?好不容易碰到肖公子回来,我们晚上一起找地方开个诗会吧。”矮胖郑姓青年拿胳膊拐了拐王文运。 肖华飞对王文运看着杜兰英的眼神非常不爽,其他三人虽然有点抓他当冤大头的意思,不过总的来说,还讲究个读书人的风度,不盯着别人的女眷看。 但这王文运这个眼神,身为男人肖华飞很熟悉,特别他还姓王,不过幸好此人长相差了点,鼻梁很垮,眼框发青一脸的肾亏相。 又同四人简单寒暄几句后,肖华飞心感无趣,便一拱手道:“承蒙各位兄台挂念,小弟今日家中还有事情要忙,就不同各位相聚了,改日...改日啊。” 此话说完肖华飞也不等四人有所反应,钻出包围走向杜兰英打算快点离开。 那郑姓青年依依不舍的冲着肖华飞背影喊道:“肖老弟既然有事,那你先忙,过一两日,我们叫着德才兄一起去找你,切勿再推辞啊!” 已走出十来步的肖华飞,微笑着回身拱了拱手,没再多说什么带着杜兰英径直远去。 大门前肖华飞随口问了门房,今天可有人来访,得知这郑捕头今日并未上门。他点点头,看来这郑捕头也未必想把肖家逼急,那一切就还有得谈。 回到大房院中时,肖守业并没有在家,想是和肖宁正在衙门办理买下酒楼的契约,又过了一个时辰,肖守业打发人回来传话,说赵先生已经同意晚上到醉香居赴宴,让肖华飞做好准备。 未到傍晚,肖守业带着肖宁回到大房院子,看到肖华飞正在院中的大灶上炒菜。 肖守业走过去将手中地契交给肖华飞,可肖华飞连看的兴趣都没有,他便收好地契转身回自己房间将地契妥善收藏起来。 等肖守业收好地契走出屋子,招呼肖华飞一起去赴宴时,发现儿子已经炒好二个菜,正让小芹送回小院阁楼。他这才看出来,原来肖华飞是在给杜兰英做饭,心中虽无不满,却也担心将来自己儿子会不会过于惧内。 但转念又一想,哪怕肖华飞真的成亲后惧内,也比以前天天混迹青楼要好的多。 听到父亲的招呼,肖华飞连忙跑回房间简单的洗了把脸,换了身干净的长衫,随肖守业向醉香居走去。 第二十五章 各有家学 醉香居二楼,名为梧桐轩的包厢内,肖守业父子二人正在等待赵先生的到来。 等待期间肖华飞向父亲详细了解了这位赵先生的过往,赵先生名为赵沐林,为原为原工部侍郎赵栉庆旁支后代。 听说赵侍郎在任时正是大晋国力中兴之时,着实在他手中经办过几个大工程,比如修河,通运河,修京城外墙等。 自然这赵沐林也是沾了他爷爷的光,因此才有钱帮助赋闲的张县令去运作起复之事。 父子低声音谈话间,只听得外面伙计传声:“这位客爷里面请,梧桐轩有贵客正在等候。” 这其实就是人家醉香居对伙计调教的到位,引导客人进门同时,通知包厢里面人知晓有客人上门,好早做准备。 肖华飞连忙随父亲站了起来,走到包厢门口,打开门迎接赵先生,就瞧见一个三十五六岁的中年人在伙计的引导下,正向包厢走来。 稍一打量这赵先生,身着青色长衫,眉毛狭长,三缕胡须修剪得很是得体,举止平易近人并没有端着读书人的架子,对待伙计也很是客气,临近门口还不忘谢谢引路的伙记,颇有几分读书人的儒雅之气。 父子二人将赵先生迎进门,肖守业首先与赵先生见礼,并向他介绍起肖华飞,无非是他儿子仰慕赵先生人品才学,特来拜会云云。 赵先生起先看到肖华飞到是稍有诧异,但见肖华飞言谈之间对他很是尊重,他便也大方地称呼肖华飞为贤侄。 这赵先生严格来说,只是张县令的私人幕僚,并不是官派的官职,所以喝酒聊天时倒也不拿什么架子,何况肖家是姚安县大富之家,每年有个大事小情需要募捐时,双方总少不了要打交道。 整个酒宴前半段气氛十分融洽,双方只是相互聊些今年天气,乡间收成等话题,这赵先生倒也不是只读死书的书呆子,言谈间很是风趣,也向讲了几个他们家乡的典故与笑话。 待相互敬了几轮酒,双方都喝得有一丝酒意,肖华飞也跟着陪了几杯米酒,觉得时间差不多了,便向父亲使了一个眼色。 肖守业再次举起酒杯,笑着对赵先生道:“自从张县令上任以来,我们姚安县夜不闭户,路不拾遗,百姓也安居乐业,因此百姓对张县令感恩戴德。可是我却知晓,这些功绩里,赵先生也是出力甚多,起码这谋划之功是少不了的。今日肖某不才,替姚安百姓敬赵先生一杯,以示感激之情。” 赵先生听得此言,脸上越发红润,他一点不怀疑肖守业说话的真实性,因为事实就是如此,那张县令的确是二甲进士出身,可是根本不通县衙内的庶务,对待县衙里那些油滑胥吏也根本没有制衡的手段。 若是只是看哪个胥吏不听话就打板子,那最后可能全县一个能干活的胥吏都没有了,简单粗暴永远不是解决基层问题的方法,哪怕是皇帝也不敢这么做。 而赵先生的爷爷,是从县衙一直升到六部侍郎的官员,在如何主持县政这方面,颇有些家学传授给了赵先生。 因此赵先生所掌握的为官之道,不是张知县这种从底层,直接考取进士的官员可以比拟。 从张县令到姚安县上任以来,全靠这赵先生在背后出谋划策,如何驱使下吏,结交县内富户与乡绅,才能使今天县内显得政通人和,只是可惜这姚安县只是个普通中县,远没有江南钱粮大县容易做出政绩。 肖华飞也马上起身,双手持杯相敬,嘴上附和道:“我父亲这话,也是我们这些后辈读书人所想,大家都以张县令和赵叔叔为榜样,愿为家乡父老出力。” 被肖守业父子的话搔到心中痒处,这些话就是他平时心中所想,可却无法自己说出口,赵先生心中升起一种知己之感,嘴中虽连连说着过誉,担不起,却将手中酒杯举起一饮而尽。 此杯酒过后赵先生对肖家父子,态度上变得亲近了不少,彼此言谈间也随意起来,仿佛是多年的世交在聚会叙旧。 又随便说了些姚安县以前的一些典故,肖华飞见时机成熟,便对赵先生说道:“小侄前些时日随家里商队出行,倒是碰到了些趣事,说给赵叔叔听听。” “哦?贤侄说来听听?”赵先生也没在意,以为肖华飞又要讲一些周边的趣事。 肖华飞貌似随意,笑呵呵说道:“小侄前些时日往云铺渡行进时,路遇一处山坳,其间有几十个衣着破烂的流民拦路要饭,个个面黄肌瘦,被我们商队护卫一吓,居然都磕头求饶。” 赵先生听闻有些皱眉,官府最忌讳辖区内有流民存在,若是大股流民,为防民变可能还要费力防备,民变这种东西可是大晋官老爷们最怕的事情。 “贤侄是在何处山坳遇见这群流民的?距离云铺渡多远?” “大约是在一个叫黄石山的附近,离云铺渡有十五里路左右。”肖华飞老实答道,并细细观察起赵先生的表情。 赵先生听完并没有过多的思考,捋了下胡须接着道:“那伙人就是藏在黄石寨的一伙逃民,平时若是商队人少,他们可能行抢,以前县衙也曾接到外地客商的举告。贤侄今日既已在此,人肯定是无恙,今日来见我,财物难道有损失相追回?” 父子二人仔细观察赵先生的言行神态,见他应该未从郑捕头那得到什么风声,想来郑捕头也是自己想吃独食。 肖华飞稍稍放下心来,赵先生和县令应该不知晓此事,证明这县衙中县令与胥吏们还不是铁板一块,否则他也怕这赵先生狮子大开口。 肖守业哈哈一笑,接过话头,爽朗说道:“哎,那群逃民哪敢打大商队的主意,一个个破衣烂衫的,连个棍子都没有,倒是我这儿子打小心地善良见他们实在可怜,经不住哀求,从商队中找了些粮食布料施舍了给他们。” 肖守业与赵先生又喝了杯酒,继续说道:“这也是我家老爷子平时对子孙管教得严,一心想让肖家成为积善之家。这不去年乡下发水,我家还捐了不少银子。如果行商途中遇到困难之人,能力所及都要帮一把。” 赵先生听到此处,也跟着点点头,他记得去年肖家是捐了银子修堤,张县令还特意见了肖守业以示嘉奖,他当时也在场。 见赵先生点头,肖华飞马上问道:“小侄当时也是第一次跟随商队行商,爷爷在家里老是教育我们出门在外,碰到困苦之人能帮则帮,刚才听赵叔叔所说,这群人难道为过什么恶?我姚安县内竟如此不太平?” 事关张县令在姚安的民间风评,肖家又总四处行商,肖华飞这句问话,让赵先生有些警醒。 他马上微微一笑,语气平和解释道:“那倒是没有,这群人从来没有对本县人下过手,就是偶有阻挡,也是很有分寸,无非厚颜讨要些财物。张大人那里更没有下面小吏们上报过,咱们姚安县有什么匪徒,我看那伙人至多是一群稍有忤逆官府的逃民。贤侄下回遇到不愿给就不给,他们不敢拿你家商队何。” 肖华飞马上笑道:“承蒙赵叔叔为小侄操心,那群人并没有一丝为难过小侄,不过您也看到了小侄平安无事,小侄为表感谢再敬您一杯。” 肖守业也连忙举杯,三人一起又喝了一杯,父子二人轻轻碰了一下眼神,彼此心照不宣。 刚才赵先生的回答,基本印证了肖华飞的猜想,不会有县官喜欢对外宣称自己治下不宁,反而肯定会大举粉饰太平。至于真有问题,那升官或调任后留给下任解决不是更好! 就算当官的脸面不要了,向朝廷请兵剿匪?那为官政绩暂且不说,这军马开拔的钱谁来出,万一耗时日久没有把山匪立即剿灭,那驻军所需粮草谁来出,军马过境前后和当地百姓产生的摩擦谁来善后。 县太爷是不会指望大晋官兵能有什么好军纪,相反他们可能比山匪为害更甚,所以只要附近山寨逃民别吃什么窝边草,立起什么替天行道的反旗,凡事不做绝,他们也乐于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大家最好一辈子不打交道才好。 同样如果郑捕头向上报告说有山匪,那万一县太爷让他去缉拿怎么办?所以这是一局心理博弈的游戏。 若肖家先向诬告人下杀手,那背后钓鱼之人就可以把事情变得复杂,顺手把肖家推下深渊,就看谁看得更深更远。 不过事到现在并不是说肖华飞已经搞定了一切,反而是刚刚开始,他只是探明了张县令对黄石寨的某些态度或者是对整个事情了解的程度。 往后的每一步才是最终改变,现状的关键,他需要一个可以稳定发展的黄石寨,他也无法扔下那些穷苦的山民不管,毕竟杜兰英所在乎的也将是他的责任。 他必须给黄石寨众人在大晋搞一个合理合法的名份,否则总有一天,那暗杀他的背后主使之人,依旧会拿这件事情做文章。 肖华飞再次举杯,对赵先生说道:“小侄最是敬仰张县令大人这种有才学的大人,赵先生可否讲讲大人平时的治学轶事,也好让小侄将来宣扬大人的风采。” 第二十六章 各取所需 在今天这种比较重要的饭局,肖华飞没敢拿出浮生醉这种大杀器,因为按他以往的亲身经历,喝醉的人第二天什么都会忘记。 还有许多事情需要赵先生在中间牵线搭桥,无论如何他不能让赵先生从醉香居出去后就忘记一切。 现在的情况还是有些紧迫,不知道哪一天郑捕头还会来家里纠缠,所以肖华飞一定要搭上张县令这根线,从来没有千日防贼的道理,贼人既然已经掂记就该一下子打掉他的贼胆才好。 至于那幕后主使之人,肖华飞此时也没有太好的办法找出此人,但若是此次诬告不成那人肯定还会再次出手,只要出手就早晚会露出马脚。 只要肖华飞多注意人身安全,不给对方可乘之机,就一定会抓住他,到时新账老账一起算。肖华飞自己都没发现,他已渐渐开始适应大晋的行事模式,这里弱肉强食的规则越发明显。 同赵先生碰了一杯后,肖守业问道:“不知赵先生平时都有什么雅好?若是我们喜好相同,有暇时可以切磋一二。” 捋了下胡须,赵先生颇有感触地说道:“不怕肖兄笑话,当年在下也曾精研多年举业,可惜总是运道差那么一丝,几次落地下来,也不敢再想着中进士光宗耀祖,就开始寄情诗画,说起来这个喜好还是受我家县尊影响。” 透过包厢的纱窗,赵先生冲县衙方向望了一眼,唏嘘道:“可能肖兄也知道,县尊当年因直言进谏,在京赋闲了四年,其间又逢县尊夫人不幸故去,所以那四年他每日基本就是画些画再填些诗。我和大人相处甚久,也就被浸染了些。” 肖守业对张县令的心态有些理解,叹了口气说道:“想不到张大人也是重情重义之人,就是对大人的佳作无缘得见,心中很是遗憾。也不知将来是否有机会请大人为肖家留下墨宝,这润笔肯定让大人满意。” 听到肖守业的话,赵先生有些尴尬,轻轻摇一摇手,笑着道:“此事肖兄,不必再提,大人赴任姚安前将当年所有画作都烧掉了,不想因个人小戏而误公事。” 肖华飞在心中,撇撇嘴, 这张知县肯定当年被罢官赋闲时,写了不少影射朝廷和陛下的怨怼之诗,一听说自己又当官后就赶紧烧了。 心中可以明白,但肖华飞嘴上却吹捧道:“张知县一心为民,浑然忘我。真乃我辈读书人楷模,小侄以后再参加同窗诗会时,定当传诵大人的美德。” 听闻诗会二字,赵先生眼前一亮,他倒是喜欢参加这类文会,因为可以扬名,不过来姚安县这一年多来,还没有同当地文人圈打上交道。 主要是他和这里的年轻文人不熟,而且彼此身份年纪也有一定差距,同县里教谕倒是聊过几回,不过嫌对方书生气太足,他又不打算再参加科举所以也就不再多谈。 赵先生对肖华飞的了解并不多,他原来笼络肖家,也只是关心肖家的财力,能给张县令仕途提供多少助力,对这富三代缺乏了解的兴趣。 大晋立国一百五十余年,早已是流官制,一任知县短则三年,长也不过五年,认识个富三代没有太多的价值。凭张县令在朝中的同年与师门,他也不会在这姚安县呆多久。 不过他闲来无事,倒是可以同当地的文人圈子打些交道,挑选一些确有才干的士子进行引荐,好让张县令在此树立注重文教,提拔后辈的口碑,这也是父母官主要的政绩之一。 赵先生假装随意说道:“原来肖贤侄也喜欢诗画之道?若是将来有机会,我也想去看看咱们姚安县诗会的盛况,结识下本地才俊,若有贤才写下佳作,我也可以将他引荐给张大人提携一二。” 听到赵先生想参加诗会,肖华飞额头有些见汗,其实他也喜欢,满眼花花绿绿,白白嫩嫩谁又不喜欢呢。 不过大家欣赏点恐怕有些不一样,而且肖华飞他们以往那种诗会,叫赵先生去是否真的好,他心里没有底。 不过还有事需要赵先生帮忙,他嘴上也只能敷衍道:“能得赵叔叔指教,是我们这些姚安县晚辈的福气,下次有机会一定请赵叔叔来诗会。” “肖兄啊,今日我观贤侄言谈不俗,又有悲悯之心,可见你肖家乃积善之家,二三十年之后,也是后继有人喽。今日饮得已是不少,咱们喝口茶,然后改日再聚可好?” “哈哈,承蒙赵老弟吉言,今后若是你在这姚安县乃至州府,有什么事需要帮衬,可直接来找为兄,保证让老弟无后顾之忧,当然县令大人的公事那边,我们肖家肯定也鼎力配合。来喝茶。” 赵先生极力婉拒,不让肖守业父子送到酒楼大门,而是只送到包厢门口,就拱手告辞离去。 约等了一盏茶时间,肖守业父子才下楼结账离开,外面天色已黑,父子二人走在回家的路上,已经见不到多少行人,只是那几家青楼还灯火通明,不时传出欢笑与丝竹之声。 肖华飞忍住了向自己老爹要三十两银子的冲动,哪怕他非常想见识一下大晋的腐朽与堕落。 回家路上,正好经过潇湘阁,他抬头望了望二楼那熟悉的栏杆,没见到前些日子向他招手的红袖,想来她应该正忙着。 看肖华飞有些魂不守舍,肖守业哪里猜不到他在想什么,轻笑着说道:“估计兰英那孩子现在还没睡,你说她会不会在厅里或院里等着你。” 肖华飞觉得所有的烦恼如六月下了一场大雪,还未等雪落地便瞬间融化,闷声回道:“肯定在等。” “本来我还担心你见了他会心中发怯,看来为父担心多余了。你今晚应对得很不错。你如何看待赵先生此人?”肖守业觉的今晚的酒局,自己儿子表现的很老道。 “和赵先生这局其实没有难度,父亲也一定看出来,他也想交好我们肖家。咱们双方无非是花花轿子抬人,各取所需。” 肖守业点头笑了笑,问道:“那你觉得他想要什么?我们家又能给什么?” “他想要的无非就是他的东主可以平步青云,那样他才有一展抱负与收回成本的资格。既然张大人想升官,首先要靠政绩与风评,至于往朝廷里的银钱孝敬,估计谁也不嫌钱多。” 肖华飞回头看了看,黑漆漆的县衙方向,对肖守业说道:“眼下他想要的儿子会想办法送给他,至于以后更多的,那得看双方能为彼此做什么了,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若是此次能够,达成肖华飞心中所想,在肖家力尽能及之内,可以帮助张县令造一造势,甚至可以造势到州府那边,无非宣扬爱民如子,再讲些小故事,说什么张县令刚直不阿,爱民如子。 反正肖家是行商之家,可以帮他走到哪说到哪,至于更深入的合作,也不是不行,但肯定不能是肖家单方面的付出。 肖家不是谁的附庸,而且就算将来想依附什么势力,他张县令也还不够格。 想明白其中关节,肖华飞对父亲说道:“此事父亲不必过于忧虑,儿子已经想好一些办法,去应付我们的县令大人。总的来讲是各取所需,我们这位张大人现在对银子并不渴望。看来此事想要办成,儿子这几日需要扬扬名气。” 肖守业见肖华飞话语里信心十足,也被他感染,说道:“昨天你爷爷也说过,这事就交给你办,如果需要家里的帮助,就来和爹说。过几日商队那边就回县里,我会让他们在半路上就把收到酒和粮食交给山里面。” “那此事就有劳父亲操心了,山里作坊就等着米酒进场好快点开工。就是不知酒曲师傅这面可找好人选。这几日我会同肖宁尽快把仙味楼的事情大体定下来。” 父子二人边走边聊,商讨关于山寨里补充粮食、物资的间隔周期,以及安排如何接收成品下山,因为黄石寨众人在身份上还没有解决,前期行事就会多出许多麻烦。 所有物资与成品交接,只能安排可靠人手进行,以防止有心人再次诬告。而且上次上山提亲时,肖华飞已与杜家父亲商量过,一定要约束好山寨中人,今后不要再做拦路求财的事情。 他们这些年累死累活偶尔在山下拦路,却把日子过得这么惨,还不如老实烧酒靠正经生意改变生活困境来的实际。 掏偏门看似快捷,但往往有着身家倾覆的风险。以肖华飞的人生经验来看,正行独门生意做得好,往往得利丰厚且安全长久。 而且肖华飞今天见过赵先生后,已经有了明确的思路,去解决黄石寨的身份问题。只要将黄石寨拉到正轨上来,也能让杜兰英和他都安心。 待走进肖家大门后,父子二人不再聊有关任何生意上的话题,没有人敢保证家中是否还有那人安插的眼线。 肖华飞走进大房院子,瞧见杜兰英正坐在小亭中,一手掩嘴打着哈欠。 第二十七章 男儿当自强 见到肖华飞与肖守业归来,杜兰英走出凉亭,向肖守业行礼问好,肖守业点点头,没有打扰小两口的相聚,转身回房休息。 杜兰英望向肖华飞,关切地问道:“是不是喝了好多酒,你身体单薄,还是要注意些。” 这种家人般的关心,肖华飞以前不曾感受过,轻轻地拉起杜兰英的手,温柔说道:“不要太担心,我酒量还是很好的,倒是你不要总在外面等我,夜已经很深了该早些休息。” 小芹这时提着灯笼,招呼着肖宁,往远处挪了几步,肖华飞注意到小芹这个举动,心中暗想,这是个很有眼色的小丫鬟。 肖华飞拉着杜兰英的手走进小亭,杜兰英脸有些红,不过并没有挣脱,而是顺从的如同小媳妇和肖华飞并肩坐在小亭中。 “今晚同我爹见了那位赵先生,彼此交谈得很融洽,应该说第一步路已经铺好,只待这几日寻得机会,我会想办法见到张县令,把后面的事情做完。” “我也不知你到底在忙些什么,不过你晚上出去时还是要多加注意安全,虽然这里是县城,但难免有人狗急跳墙,可惜到这十来天,也没有查出什么蛛丝马迹,否则...”说到最后,杜兰英眼中已有煞气。 “县城里人口稠密耳目众多,他们不会铤而走险,你放心吧。早点回去休息吧,若是事情顺利,在咱们成亲前,我还有一份大礼送给你。” 杜兰英也没问肖华飞想要干什么,只是红着脸点点头,又叮嘱他出去,多注意安全,若是出去有事要办,在不见外人的情况下,最好让她跟着,否则难以放心。 又好好安慰了几句杜兰英,肖华飞让小芹陪她回去休息,目送杜兰英离开后,肖华飞招呼肖宁过来商议仙味楼的事情。 肖宁笑嘻嘻地对肖华飞说道:“少爷今天关于那房子的事情已经办妥了。咱们下一步如何办,还请少爷吩咐。” 肖华飞总觉得肖宁有事情瞒着他,不过又说不出来哪里有问题,既然想不通便不再纠结,转而同肖宁谈起仙味楼下一步规划。 “一会我会给你画张图,你找城里的木匠按图把我要的东西做出来,再一个整个酒楼不再用他们原来的装潢,要换成我想要的风格。” 肖宁连连点头,肖华飞又想了想,继续说道:“你家里是不是还有个哥哥,如果没有什么事情可做,你回去可以让他来仙味楼帮忙,当然暂时就是在厨帮忙每月二两,就是学炒菜。不过要和我签定长期投效的契约,若是可以出徙,那以后每月按六两银子,年底分红另算,如何?” 肖宁做梦也没想到有这种好事降临在自己家,马上跪下来给肖华飞磕了个头,感激得热泪盈眶,抽泣着说道:“小的代表张家谢谢少爷,赶哪天您得空,我带大春哥来给少爷磕头。” 每月六两银子的收入,肖华飞给的报酬可谓丰厚,这样的月薪在姚安县务工人群里,属于绝对的高收入人群。 因为肖华飞不想自己调味的秘密,在仙味楼口碑、品牌效应未形成前就外泄,所以只能找可靠人手加以高薪多保密一段时间。 他这么做也是无奈,肖家虽大,可他手中却实在无人可用。眼前就这么一个肖宁算是多年亲信,仙味楼开业后总不能他这大少爷天天去厨房忙活,便想起肖宁在外面的家人,打算培养一下试试。 “你也起来吧,男儿膝下有黄金,少爷我不喜欢别人给我磕头,以后有事说事,不必这样。仙味楼改建还需要许多时间,哪天你叫你哥过来,我先教他和家里的厨子几天。你叫你哥好好学。还有若是你想改回姓张,我也不反对。” 肖宁听肖华飞让他改回自己姓,当下吓得大哭起来,他紧紧抱住肖华飞大腿,哭着道“少爷啊!你是要赶小的走吗,我以后肯定不会再多嘴多舌,求求你不要把我赶出肖家。” 乍一看到肖宁强烈的反应,肖华飞吓了一大跳,心中有些迷糊,自己明明是好意啊,七尺男儿活在世界上哪有人愿意改别人的姓呢? 可肖宁哭得不似作伪,鼻涕眼泪都已粘到肖华飞裤子上,好像真的在害怕。 随后肖华飞想起前些时日肖宁说起自己卖身进肖家的事情,心中不由暗叹,原来这肖宁是怕改回原本姓氏后,就会被赶出肖府,那样张家可能会过的更惨。 对这种因生产资料高度集中,而形成的人身依附关系,他在原有理念上很反感,可是既然已经到了大晋,他也无法改变这种社会现状。 肖华飞安慰了肖宁几句,并再三保证绝不把他赶出肖家,肖宁才松开了紧抱着的大腿。 经过肖宁这哭闹一场,肖华飞被搞得情绪低落,在他原本的世界这一切本该是很正常的事情,但在大晋人看来却如此无法接受。 他对这世界的法则有更深的认知,他还没有能力改变世界,就先随着这世界改变。 把肖宁叫进书房,肖华飞开始板着脸向肖宁交待关于仙味楼开业,需要注意的诸多事项,在书桌前连讲再画忙了二个多时辰,等忙完这一切已经快后半夜。 酒楼一楼的十几张散桌全部清空,在一楼正中间搭起小表演台,周围设茶座,二三楼全部间隔为包厢,并且间壁墙全部加厚,包厢门关严后可以有效保证客人谈话的隐私。 按肖华飞的设想,一楼就改为休闲空间,方便客人等候或是彼此喝茶闲聊,表演台上可以安排说书先生或是戏曲表演,用来吸引客源。若是包厢内的客人也感兴趣,可以打开包厢门边听边吃。 这在后世餐饮业经营中是常用的手段,但对大晋酒楼行业来讲是一种前所未有的创新。 确认肖宁已领会了自己的思路后,肖华飞安排他明天去找姚安县最好的匠人,按草图去装修酒楼,并一再叮嘱有任何问题第一时间要进行反馈,然后马上解决。 等交待好一切,肖宁拿着一大卷草图离开后,肖华飞才浑身酸疼地躺到床上,他感到非常疲惫。身体上虽然只有十七岁,不过长期缺乏锻炼,打他穿越到大晋以来,基本没有一刻轻闲下来。 他抬手摸了摸枕下的二十两银子,觉得这两锭银子有点少,少到无法让他有一丝安全感。肖家是有钱,可是现在并不属于他,他想按自己的方式使用是不可能的。 无论古今都一样,爷爷有银子并不等于孙子也有银子,往后至少十年二十年,他还当不上家里的主事人。 目前肖家会在事关家族兴衰的大事上帮他,但他最终想要有银子还是要靠自己,而且不是自己挣的银子花起来也没有底气。 哪怕在前一世,他的性格也不允许自己坐等十年二十年后天上掉馅饼。男儿行事当顶天立地,他希望杜兰英以他为荣,肖家以他为荣。 所以无论是烧酒还是仙味楼,都要靠他自己全力以赴。只有这二个事情成功了,他才有资本按自己的设想打造一个纯粹属于肖华飞的商业帝国。 第二天一早,肖华飞没用肖宁招呼,便早早起床,在院子里进行晨练。杜兰英走出小院时见肖华飞已经是满头汗水的在院中跑步。 见到杜兰英出来,肖华飞露出雪白的牙齿,笑着跑到杜兰英的身边,说道:“早啊,正好有些事想问你,你那没有一种武功,是我能练的?” “怎么突然想练武了?咱俩第一次见面时,你还说自己是个读书人啊,学这些江湖中人的技艺干什么?”杜兰英笑着打趣道。 “我只是觉得自己身体太弱了,这二天就是奔波了一些就累得浑身酸疼,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做大事。所以就想练练武,再说你也知道,背后总有坏人想害我,我学点本事也好防身。” 杜兰英见他说得认真,也皱起了好看的眉毛思考着,想了一会后说道:“你可能不知道,我只是练了些强身功夫,我爹和我哥才是打小练的家传功夫,我会的只能说是些皮毛,对付些三流江湖中人倒是可以,但真与一流高手搏命是肯定不行的。” 听到杜兰英这么说,肖华飞倒也不太失望,他不愿杜兰英为难,便笑着说道:“是因为家传功夫不传外人?或者传女不传男?你别在意,我就是心血来潮,随便问问不要为难。” 可能觉得自己没有讲清楚,肖华飞有些误会父兄,杜兰英马上解释道:“你别多想,杜家的功夫专用于战场厮杀,所以用气和用力上不适应女儿身,而且都是幼儿时便开始练功,需要至少十年打熬身体练好底子,否则以你现在身体强练不但练不成还会受伤。” 肖华飞听后点点头,他知道杜兰英不会骗自己,看来成为武林高手自己是彻底没戏,只能跑跑步强身健体了。 “不过我爹倒是说过,我家有练兵的功法,不能叫武功,但强身健体肯定是没问题,而且战场上一对一搏杀,也很合用。” 肖华飞听到杜兰英如此说不由得眼睛一亮,马上追着她要学习这时代的单兵对抗之术,不管如何都能多些保命本钱,不至于再遇到那夜的刺杀时只能逃命呼救。 第二十八章 附骨之吏 在杜兰英看来,肖华飞虽然不是一个纯粹的读书人,可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少爷,未必吃得了练功的辛苦,但她架不住肖华飞死缠烂打,就把杜家用来操练亲兵的功法传给了肖华飞。 这套功法说难倒是不难,但需要每天坚持苦练,好在肖家不缺肉类等食物提升身体强度,杜兰英承诺他等回到山寨时,会向杜天纵讨要强身壮骨的泡澡药方。 虽然肖华飞已经十七岁骨骼已经长成,但这泡澡药方若是长期使用,也可以加强筋骨强度,不过这种方法需要的药材比较昂贵。 当年杜家发生巨变,杜金尚小就跟随杜天纵上山,环境所限只泡了不到四年。想要强体大成按杜兰英的说法,至少要从一岁泡到八岁。所以杜天纵说杜金只有他七八成的功夫,都是因为上山后太穷,无力支撑杜金消耗落下的原因。 肖华飞倒是觉得自己很适用这种方法,虽然现在他只剩二十两在枕头下面,不过等生意走上正轨后,应该就可以承受住这份花销。于是他嘱咐杜兰英回山寨时记得找岳父讨要,也让杜兰英以后每天早上指点自己练功。 对于肖华飞想要练武的想法,杜兰英本以为肖华飞只是心血来潮,却没想肖华飞从此一练就是坚持许多年。 多年以后,杜兰英问他为什么从那天开始,能每天风雨无阻地练功。肖华飞回答她,开始只是因为怕被人轻易暗杀,再往后还能每天坚持练功,是担心他会比杜兰英先死,那样只剩杜兰英一个人,觉得她会独单。若他俩必须有一个人来承受孤独,那他愿意为她承受。 简单地用过早餐,天色尚早,二人正在小亭中说话,肖华飞原本打算一会去酒楼那里看看,现场再叮嘱一下肖宁,以免他对昨晚图纸理解有误。 肖华飞正要带着杜兰英出门,这时有下人来传话,说是县衙郑捕头来访,已经在前院厅中等候。肖老太爷意思让肖华飞自己去接待,凡事全凭肖家大少爷自己做主。 听到下人的转达,肖华飞明白肖老太爷是打算看看他应对问题的能力。他看了下已换上女装的杜兰英,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便回房中取出十两银子,让杜兰英同小芹上街四处逛逛去散散心。 肖华飞不是那种喜欢把自己女人关在家的男人,而且杜兰英才十九岁,性格又活泼好动,正是呆不住的年纪,这几天总让她在家等自己回来,想必她也是憋闷无聊。 见识过几次杜兰英的功夫,肖华飞也不担心她上街时会受到什么欺负。反倒是叮嘱杜兰英不要遇到不平之事,女侠脾气就发作,县城里可不能出手没个轻重,喜欢行侠仗义不要紧,只是要注意千万别伤人性命。 杜兰英高兴地接过银子,拿在手中掂了掂,不想再听肖华飞啰嗦,心早已飞到热闹的大街上,她敷衍着点点头,拉着小芹快步离去。 目送杜兰英离开后,肖华飞并没有因为郑捕头已在前厅等候就着急前往,反而慢慢地踱着方步向前厅走去。 从正厅屏风后出来,肖华飞瞧见一个四十岁上下,身着皂色公服,四方大脸的中年人正坐在客位上,慢条斯理地喝着茶,大管家肖洪正客气的陪坐在一旁寒暄着。 肖华飞也没理郑捕头与肖洪,拿出身为肖家大少爷纨绔的那一面,一撩长衫前襟四平八稳地先坐在厅中主上,头也不抬又理了理衣袖,才拱了拱手冲郑捕头道:“本少爷刚才在后院正听丫鬟唱曲,听人说郑捕头大驾来访,不知所谓何事?” 郑捕头倒是尚的很有气量,不在意肖华飞的态度,反而笑着问向肖洪“这肖老太爷年纪大了,不方便出来见我,实属常情,不过肖家大爷也不在?” 肖洪陪笑道:“看郑捕头这话说的,谁不知道我家大爷天天白黑都在外面忙伙生意,如今这家里也只有我们大少爷在家主事,您这面要是有事和我们少爷说也是一样。” 肖洪现在把自己位置摆得很正,既然肖守业已经开始回避,肖老太爷又让肖华飞出面见客,那就意味在郑捕头来访这件事上,今后肖华飞已经可以代表肖家来处理,肖家也经把势都给了肖华飞。 他以前兴许是有些小心思,不过经过孙账房一事,再加上现在肖华飞已经坐在正厅主位上,他已知道自己该如何表现,看着肖华飞年轻英俊的模样,心中感叹他们这一代人已经老了。 肖华飞不理会下首坐着的俩位是何想法,自顾自地翘起腿喝起刚端上来的茶,他并不着急,好的猎人都在等对方出招。他原本就想通过这种目中无人的做派试试郑捕头的深浅,现在看来此人不亏是老公门胥吏,至少目前看连消带打很有章法。 郑捕头听见肖洪的说辞,脸上没露出一丝惊异,抖了抖二道卧蚕眉,把脸转向肖华飞说道:“呵呵,今日来也无甚大事,本捕头的侄子也与肖公子时常一起吟诗作对,那咱们也算是熟人。不过有些无关痛痒的小事,想询问肖少爷一二。” 肖华飞呵呵笑道:“呵呵,郑捕头说得可是郑学慧郑兄台?”,肖华飞想起了那个在路中间拦住自己的小胖子。 肖华飞见郑捕头点头,却脸色一正,说道:“在下向来洁身自好,和郑兄台不是很熟,郑捕头若有什么事想打听,我若是知道定当告之,若是不知道却也没有办法。” 原本郑捕头以为肖华飞只是一个纨绔少年,他随便拉拉近乎,便能从肖华飞嘴中套出想听到的话,见肖华飞不肯上套,便打算换种方式。 郑捕头把茶盏“咣当”一声,放在茶台上,拧着眉眯起小眼睛,严肃问道:“肖华飞公子半月前可曾到过县城外的黄石寨?!” 肖华飞神色不变,轻轻放下手中茶盏,双眼也盯向郑捕头,淡淡地回道:“不曾。” “那为什么有人说你前些天被人带到那匪窝当中?” “哦?我不知郑捕头在说什么。也不知道为什么有人这么说,是何人这么说?” “本捕头在县内日常寻访山间盗匪时,无意间听坊间闲谈所知。那么说肖公子不曾出过城喽?” 肖华飞呵呵一笑,反问道:“难道我出不出城还需要向郑捕头禀告?咱们姚安县衙门什么时候有了这规矩了。” “当然没有这个规矩,但若是有不法之人勾结山匪,那事情可就严重了,本捕头肩负全县治安,自然不可大意。” “本少爷好心提醒郑捕头,当时就该抓住那闲人问清楚,为什么这么说,下回切不可如此粗心大意啊。” “说这话那个人,本捕头拜访完肖家后,自然会去寻找。不过在这之前,还有一事要问肖少爷,你们肖家商队前几日可曾被那黄石寨的山匪劫过?” “不曾。” “恐怕肖少爷这话并不属实了吧,肖少爷是不愿配合本捕头查案?” “看郑捕头这话说得,我肖家每次行商,商队中连同镖局护卫至少上百人,若是真在姚安县境内被劫,那该是多大一股匪徒在境内盘踞,我虽然年轻出门少,难道现在姚安县城外已经匪患遍地?还是说咱们大晋这太平盛世不太平了?” 听得肖华飞言语间有些上纲上线,郑捕头有些语涩,这本该是他的专长。他头一回接触这肖华飞,以前只是听说肖家这位少爷是个不学无术的败家子,今天一见发现如此难缠。 郑捕头不想输给个黄口小儿,决定把事挑破逼上一逼,语气更加严厉,“为什么有人说,你肖少爷加入了黄石寨,还经常随他们下山掠夺过往商队?” 他精明得没提肖华飞抢的是肖家自己商队的事,因为这种话只要一出口,若被肖华飞反问他也解释不通,哪怕真抢了自家商队也不犯大晋的王法啊,人家自己的钱就是扔河里关他郑捕头何事。 彼此在言语上交手数招,肖华飞也在等他这句,也不着急分辩,他看着郑捕头,淡淡一笑说道:“以肖家的财力,我这大少爷还需要落匪去劫道?郑捕头也是多年老公门,敢问我假若加入你所谓的山匪,再下山抢劫动机何来啊?” “年轻人嘛不谙世事,被坏人蒙蔽做下错事也是情有可原,无伤大雅,若是可以诚心悔过也没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 按郑捕头以往经验,话到此时这肖华飞如果上道,就该缓二句,再送些银子,那样大家便皆大欢喜。 但肖华飞却知道这种油滑胥吏从不讲信义,今日若让他得逞,往后一旦想弄点银子,定会如附骨之蛆总来找肖家麻烦。所以他不打算给这郑捕头一点抓住口实的机会,有些事最好一次都别开始。 肖华飞神色一正,坐直身体,眼皮低垂,俯视着下首位的郑捕头,说道:“肖家做事向来循规蹈矩家风极严,在本县境内修桥铺路,乐善好施,抚济乡民倒是年年有之。至于郑捕头所说之事,简直滑稽可笑。郑捕头既然身负全县治安大事,切莫总是听些闲谈便捕风捉影,说不准会放跑真正的贼人。” 说完这句,肖华飞看向肖洪吩咐道:“你陪着郑捕头用完这盏茶,我院中还有大事要办,就不多陪了。” 郑捕头听完这些话,脸色变得铁青,眼皮突突跳个不停,合着肖华飞连茶水钱都不打算给,心中怒极反笑,说道:“即是如此,那就此告辞,外面还有几个兄弟在等着本捕头,改日我们再来登门拜访。” 第二十九章 都是江湖 肖华飞头也没回,扔下肖洪与郑捕头向自己院中走去,他知道事情不会就这么完,该加快行动,不能总等人找上门。 他让人去通知肖洪,等那郑捕头走后先去把刚才的经过通报给肖老太爷,然后马上来见自己。 不到两盏茶的工夫,并未让肖华飞久等,肖洪便急匆匆地来到肖华飞面前。肖华飞让他跟着自己去一趟威远镖局,肖家内部的事情容易安排,但威远镖局那边恐怕还是要先去打个招呼才好。 不多时肖华飞同肖洪来到威远镖局的门外,和肖华飞想得不太一样,威远镖局的门脸并不太大,里面隐隐传出练功的呼喝声,想是有镖师或趟子手在练功。 路上听肖洪说,威远镖局也是家传的生意,老镖头马致远当年在江湖上也有一定名气,后来年纪大便封刀,将镖局传给了儿子马从龙,整个镖局也只有不到四十人,一般也只接本州内的护运生意。 肖华飞听到这些情况心中也就有了一个大概计较,既然是一个只接州内生意的小镖局,那姚安县内的肖家肯定也是他们的大客户,相信一切应该好商量。 在大门外通名后,不多时肖华飞和肖洪便被人客气地引向镖局正厅,穿过院子中间的演武场,只见一个满头白发,六十岁左右的高大老人正站在门口迎接。 肖洪先拱手笑着同老人问好,肖华飞便得知这位老人便是威远镖局的老镖头马致远,也上前同老人见礼,双方寒暄着进入厅中分宾主落座。 肖华飞来前便得知,这威远镖局的马从龙应该还没有从州府中返回,从上次在黄石寨山脚下分别也快十多天,但估计也就在这几日了,所以有些事还是先来打个招呼比较好。 叫肖洪同来,无非是表示肖家对此事的重视,在肖家内部肖华飞已经比当初有话语权,但说到去外面办事,还是得带着肖家一些旧人出来充下门面。 待镖局一个年轻人为三人上茶后,便退了出去并将房门关紧,厅内只剩三人。这也是这行的规矩,有生意上门时,只有总镖头一人可以与委托方商谈,否则若是商家押送货值昂贵的暗镖,不慎露风导致半路被劫,没有人能够说清。 威远镖局虽然吃得是刀头舔血的饭,但归根到底还是打开门做生意,对肖家这种到处行商的本地大商,有天然的依附感。 肖华飞冲老镖头拱拱手,也没有过多的废话,就将前些天自己把肖家商队的货,送给黄石寨一事说了出来。同这马致远这老江湖过于隐晦没有必要,那天的事本身就是威远镖局镖师陪伙计回来送的信。 马致远只是边听边点头附和着,其实此时他并不太清楚,肖华飞带着肖洪来访的目的,黄石寨那群人他本身就打过交道,都是在姚安县这小水坑里混饭吃的江湖中人,谁又不知道谁。 至于肖华飞在半路拦着自家商队把货又给了谁,从威远镖局的立场来说只要押运费不少,管他肖家自己人想干啥呢。 肖华飞同马致远谈话的态度,相比与郑捕头时好上许多,双方毕竟是多年合作伙伴,从未发生过什么龌龊。 他先点出了肖家和威远镖局的长期生意关系,又把郑捕头听人诬告上门找麻烦的事暗中点给了老镖头。 肖华飞隐晦的表示,若是从镖局这面再有什么不利于肖家风声传出,那两家的合作可能就到此为止。昨晚他已从老爹那打听清楚,肖家每年至少要付给威远镖局一千多两护运费。 这些银子对威远镖局来说,已经是关系到一年的生计好坏的大数目,所以他们万万不容有失。 今天肖华飞来此的目的很简单,若双方还想有后续良好合作,那就请威远镖局中的人把嘴都闭紧。 否则肖家不介意以后从州里请镖局,对行商进行护卫,停止与威远镖局的合作对肖家没有太大影响,但对威远镖局来说可能就是不能承受的损失。 生意也好江湖也罢,都是彼此照应,给足面子的事,肖华飞在马致远面前连笑带打,把两家在此事中的利害关系摆得一清二楚。 肖洪至始至终在边只是旁听,除了见面时的问好,并多未发一言。他看肖华飞并未同刚才见郑捕头一般目中无人,反倒说话行事很是老道,再看到马致远也是听得连连点头,心里也长松了一口气。 原本肖洪还担心肖华飞上来就会质问马老镖头,搞得双方都下不来台,现在看到肖华飞把生意与利益摆弄得如此明白,心里也对这大少爷有了全新的认知。 他不得不佩服肖家的基因优良,不见肖大少爷跟谁学过如何谈生意,以往天天就是吃喝胡闹,但如今办起正事来,比肖守业也差不了多少。 肖华飞同马老镖头相谈甚欢,言语间吹捧对方重信守义,是响当当的江湖好汉,听得马致远也是脸上有光,觉得这肖家大少爷虽然年轻但慧眼如注,彼此熟络地回忆起双方多年间的亲密合作。 见想要表达的态度对方已经了解,肖华飞便笑着对马老镖头说道:“肖家这里有一封重要的信件,需要传递给州府里的商队王掌柜,不过事情比较紧急。” 马老镖头冲肖华飞二人抱抱拳,中气十足地说道:“镖局干的就是这种生意,承蒙肖家看得起,多年来提携着我们威远镖局,这一众兄弟着实受了肖家不少好处。但有所命,必全力以赴。” “一事不烦二主,上回为我家报信的镖师就很不错,一会我家会派人送来五十两纹银和一封信,请老镖头连夜安排那位镖师送走,可好?” “既然肖少爷看好他,那当然没有问题,不知此信送达的时间上可有要求?” “山高路远,不知半个月内能否送到?老镖头会不会为难啊?” “哈哈,肖少爷客气了,这有什么为难的。还请放心,我会再派二人与他一起护送信件前往州府,必保万无一失。” 肖洪坐在一边将最后几句对话,听了个真切,暗暗咂咂嘴,这两人说话,分明都是二个老江湖啊。没一句话说透,却把什么都安排明白了, 他这回彻底把心底那不该有的小心思收了起来,本来上回他以为孙账房的事,只是个偶然,但今天跟着肖华飞出来办事,才发现自己以前错的离谱。 肖华飞婉拒了马老镖头留下吃午饭的要求,推说家中琐事繁忙,便带着肖洪回到家里。刚一进正厅,肖华飞便让肖洪提笔写了一封信。 信上大意是,让王掌柜不必急着赶回,可以在州里再收十日左右的酒水,然后带着镖局众人在云铺渡落脚,到达后立刻派可靠之人回来,通知家里去人接收。 为防止有心人看到信的内容,引起不必要的麻烦,信里通篇没有提及,任何有关黄石寨及郑捕头等人的事情。 待信写好,肖华飞又仔细地看了一遍,便让肖洪去跟肖老太爷请示一下,并把刚才所有的事都告诉肖老太爷。若无问题,那马上把信和银子送到威远镖局,并派人盯着那上回来家里送信的镖师出城。 按肖华飞的分析,上次的事情,只能是自己家里回来报信的伙计和这镖师在无意间泄露。因为当时在场的商队和镖局众人,除了这二人都已前往州府,而黄石寨除了杜兰英没有人跟随自己下山。 现在只有先切断消息外流的通道,让郑捕头找不到人证,然后再抓紧时间,到张县令那里去运作一番,把黄石寨众人洗白。 至于郑捕头如果真敢带着那诬告的地痞无赖,做为人证跑肖家来抓人闹事,那就他就敢当场打折那无赖的腿。 肖华飞觉得郑捕头做为多年的老捕头,还不至于利令智昏到如此地步,按常理是应如此,但他本身就是一个危机感十足的人,喜欢凡事都留有准备。 看来等黄石寨烧酒作坊走向正轨后,他有必要把大舅哥杜金弄来身边,再让老丈人从黄石寨挑选三五个身手好,心性可靠的人也一起派过来。 今天带着肖洪出门办事,让他心生别扭,但也无可奈何,他知道这个老管家以前对自己可不怎么待见,对他经常敷衍,不过现状是无人可用。 他不想再被动接招,将来一旦抓住那主谋破绽,身边必须有真正可靠的人手用来办事。 正在思考间,肖洪回来禀告,老太爷那边说少爷办得非常得体,就按少爷的意思办,他这就亲自去处理镖局送信的事情。 肖华飞点点头,只是道声辛苦,便让肖洪自己去忙。他打算一会去仙味楼看看,不知道肖宁是不是已经找好工匠,他现在心中牵挂越多,越觉得自己没钱没有人可用,自然对仙味楼的事也就更上心。 肖家是他在大晋生存的身份根基,这个已经没有问题,但却无法让他在大晋按自己想法生活,也没办法实现他心中的理念和抱负。 不知不觉间,肖华飞对自己未来在大晋的生活有了全新的规划,他不想按肖家给他规划好的路去前进,他想改变身边的世界,否则重新活一次还有何意义,要让这世界因他的存在而改变! 肖华飞满怀雄心壮志向大门外走去,没多出门多远,就看见杜兰英和小芹正向家里走来,高兴的想上前打招呼,带她们一起去仙味楼,却看到小芹圆圆的小脸上有些发红,小嘴也撅的老高,好像在因为什么事生气。 第三十章 如何做事 小芹的脸色很不好看,杜兰英的脸色也有些不悦,肖华飞连忙上前询问发生了什么事。 杜兰英摇摇头,说没有什么大事,让肖华飞不必担心,小芹却没有想太多,便把遇到的事情向肖华飞全盘说了出来。 原来二人上街本来正逛得开心,买了些小吃,香包之类的小玩意。走了几家小摊贩后,杜兰英发现有个眼睛狭长的读书人打扮的人,一直跟在她和小芹身后。 通过仔细观察,杜兰英发现这人原来就是前天在街上拦住肖华飞的四个读书人之一。不过她当时没有注意过这个人,事后也没有向肖华飞了解过那几人的情况。 本着不想给肖华飞惹麻烦的心态,她和小芹便绕了一个圈甩开那人,打算早些回家。谁知那人纠缠不休,跑到二人回家必经的街口处守着。 这人上前拦住杜兰英和小芹,起初倒也未动手动脚,只是客气地介绍自己叫王文运,是肖华飞的朋友,然后就旁敲侧击地打听起杜兰英的名字,以及家世。还说想邀请主仆二人去喝茶。 杜兰英原本想如果真是肖华飞的熟人,就不好太过强硬的动手打发,也担心自己出手可能没有轻重,便让小芹出面拒绝,小芹挺身而出拦在杜兰英身前阻止王文运的纠缠。 那王文运见小芹左挡右拦无法和杜兰英说上话,有些恼羞成怒,便威胁小芹不要没有眼色坏他好事,还说要同肖华飞商量从肖家买走小芹。然后就要绕过小芹,抻手拉扯杜兰英。 未等王文运手伸到身前,杜兰英不再忍耐一咬银牙,便用脚尖踢起路上的一个小石子,打在他小腿上,当即就把王文运打的痛坐在地上。 主仆二人见他抱着小腿无法再起身,不同他废话,绕过“哎呦”不已的王文运回到肖家。 听到小芹的讲述,肖华飞脸色变得难看起来,杜兰英小声说道:“那人说是你的朋友,你不会怪我出手太重吧,我想下手轻些来着,谁想这人根本不经打。” 小芹在边上也马怯怯说道:“小芹求求少爷,不要把我卖到那个坏人家。他用眼睛看人时,好像条毒蛇。被他看一眼,我身上都起鸡皮疙瘩。” 肖华飞担心杜兰英误解,马上展颜一笑看着她,轻声说道:“狗屁的朋友,我倒不担心你打坏他,就是担心你脚踢在那石头上疼不疼。” “就你这张嘴呀,能把死人说活了,当初在山上就整天花言巧语地哄我开心。”杜兰英见肖华飞不在意打伤王文运的事,便放下心来。 “我早上劝你小事少出手,是怕你乱出手反而错帮了坏人,县城里人际复杂,担心你心善受骗。可没叫你事关自己也时忍气吞声,你要记得不管以后谁想伤害咱们,只要发现就下重手,让对方失去反击能力。” 杜兰英听到肖华飞这样说,开心的一笑,重重地点点头,表示明白了。 肖华飞转头安慰小芹道:“别理那个傻子,他爹不过是个教谕,有个屁的脸面。你家少爷又不考状元,理他们作甚。他们在我这儿的面子,还没咱家少奶奶的鞋底厚。” 一大一小两位美女,听到肖华飞这么说,不再纠结刚才那个王文运的骚扰,转忧为喜。 本来肖华飞还想带着她俩继续去仙味楼,小芹倒是跃跃欲试想再出去走走,可杜兰英这回说什么也不去,无奈之下小芹只好随杜兰英回小院休息。 不到一盏茶时间,肖华飞快步走到街口,却不见那王文远踪迹。想来是怕小芹回家喊人过来收拾他,所以忍疼跑掉了。 方才听到小芹的讲述,肖华飞憋了一肚子火,敢打自己女人的主意,就是天王老子他也忍不了,只是不愿她们为自己担心,所以肖华飞才在她们面前强压着心中怒火。 管他是什么王教谕家的公子,只要敢惹到自己肖华飞不介意替他爹教育他。肖华飞对姚安县这些所谓读书人一点好影响没有,全是一群把圣贤书读到狗肚子里的家伙。 肖华飞心中想着找个什么机会收拾一下这王文运,不知不觉走到买下的酒楼前,推门而入,见肖宁正和几个衣着破旧的匠人商谈着如何改造酒楼。 肖宁见自家少爷到了,马上过来问好,然后把几个匠人也叫到肖华飞身前认认东家。肖华飞客气的同匠人们打过招呼,便让肖宁把酒楼里二张桌子并在一起,按人头转圈摆好椅子,打算开一个现场会。 哪知当桌子椅子摆好,让几个匠人入座时,他们却死活不肯,说是不敢同东家同坐一桌,搞得肖华飞很是无奈。 既然大晋的规则就是如此,还是先忙正事要紧,肖华飞不再同他们客气,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把草图摊开,一张张对匠人们讲解起来。 他明确表示,这里哪怕有一个人没有听懂,也要马上问出来,不必无所谓的瞎客气,最后如果干错了,他可会扣工钱。 听到肖华飞如些说,这些匠人才小心翼翼地收起惶恐,对每一张图纸不明白处提问起来。 整个答疑过程中,肖华飞发现有一位名为胡阿大的五十多岁老工匠,每次提问都能命中关键,而且在施工思路上能跟上自己。 便指派胡阿大为这群工匠的领头人,并承诺若工程保质提前完工可以奖他十两银子。胡阿大对此千恩万谢,直说给肖大少爷干活就是爽利,并保证一力承担工程的进度与质量,若有问题唯他是问。 几人从一楼的布局,一直谈到二、三楼包厢如何间隔,包括门窗的开关方向。整体酒楼的装饰风格突出一种淡雅平和,注重客人隐私。最后肖华飞要求把所有的桌子都改成圆桌,并加上他特意设计的转盘。 整个会议进行了快二个时辰,外面天色已近黄昏,见所有人都不再有新的问题,肖华飞告诉肖宁与胡阿大,今天的碰头就到这里,明天正式开工后,若有问题可以直接找肖宁报给他处理。 肖华飞和肖宁走在回家路上,肖宁有些惴惴不安,犹豫了半天,才对肖华飞说道:“少爷,咱家酒楼这事以后就小的自己在这盯着?” “十有八九一直到开业,每天都是你在这盯着,我可能得三五天才能过来一回。没办法,你家少爷我太忙。” 肖华飞挺理解肖宁,原本只是少爷跟班,能力不过会识文断字,以前还真没独立完成过什么大事。不过肖华飞近期要办的事情千头万绪,不可能被酒楼的事缠住身子。 “可小的一直都是在府里侍候少爷,从来没有出来做过事啊。万一...” 拍了拍肖宁的肩膀,对他说道:“别担心,谁也不是生来就会做事,都得从第一次开始,少爷我很看好你,给自己点信心。” “小的怕没完全明白少爷的意图,也怕看不好这些匠人,耽误了少爷您的事。” 见肖宁还是一脸担忧的神色,肖华飞继续鼓励道:“你要学会用人,那胡阿大我看是个老把式。你不要怕自己不明白,而要学会使用那些真正懂行的人。做事无非就是做好两件事,一是看好银子,二是用好人!” “小的记住少爷的吩咐,也会同那胡阿大认真请教。”肖宁保证道。 肖华飞语重心长地道:“世上没有人可以精通一切,如果谁说自己有这样的本事,那一定是骗子。只要你别不懂装懂,胡乱指挥,多听胡阿大的意见,这件事不会出现大的差错,再说你哪不清楚也可以回家问我。” 肖宁虽还是有担忧,但他也知道这是证明自己最好的机会,而且不仅为了他自己,还有家里那个大哥。 无论如何,肖宁都要把这件事情做好,得到肖华飞的重视,大晋现在已没有多少出头的机会留给穷人,他这辈子能不能翻身,就看这一搏了。 二人才一进小院,就看到小芹在院门口等着肖华飞,并递上了一张帖子,落款是穆德才。 “少爷,你下午出去时,青竹小姐的表哥,送来这张请帖,说是他们诗会明晚要举行诗会,请你务必参加。”小芹笑嘻嘻说道。 “是青竹那个未婚夫婿吧,他今天下午来过家里?” “嗯,他是到二爷那边看望病情,顺便让二房人把请帖送给少爷。” 肖华飞把请帖打开,见里面没写什么,只是说明天晚上在潇湘阁举行大型诗会,县里的才子们都会到场,还有阁里当红的青倌人茗月姑娘也会担当评判。 那个潇湘阁青倌人茗月,肖华飞有深刻的印象,她十六七的年纪容貌秀美,精通诗词,弹唱俱佳,在这姚安县也是有数的美人。 往事多少有些不堪回首,在他记忆中原来那个自己,以前没少去给人家当舔狗,无奈银子是没少花,笑脸却没见几回。 现在的肖华飞对这位花魁态度有了根本改变,哪怕在前世他也没有当舔狗的倾向,何况现在更有杜兰英这大美女在他身边相伴。 不过明晚这诗会是一个好机会,肖华飞正苦于没有办法通过赵先生见到张县令。他打算邀请赵先生明晚也一同参加诗会,哪怕只为彼此套套交情也好,人和人的关系就是在一次次交往中变得深厚。 明早他打算让肖洪出面去送请帖,请赵先生一同参加诗会。 第三十一章 潇湘诗会 第二天上午,肖华飞让肖洪按照穆德才送来请帖的时间和地点,以肖华飞名义再写了一份请帖,送到县衙赵先生处。 赵先生收到请帖后很高兴,并请肖洪带话回来,说晚上必准时赴约,他正想同姚安县的才俊们好好聚一聚。 整个白天肖华飞没有外出,由杜兰英与小芹陪着,在自己小院里指点自家孟厨子与肖宁的大哥。让他们反复练习烹饪,将来仙味楼主打的全新菜式。 不过如何熬制调味的鸡汤却没有教给二人,肖华飞打算将来寻找到可靠的人后,在家中秘密熬制,然后以成品的形式送到店内使用。 肖华飞主要传授二人,炒菜的一些技巧,至于二人刀工如何,他并没有考虑在短期内让二人有多高超。 至于切菜刀工类的技艺,只要先找几个贴灶的帮工就好,他还是希望尽快打造出,后世那种专业式的后厨管理模式,比如面案、凉菜、卤制,专人专职每人只负责工作中的一块。 这样不但可以减少烹饪技法的外泄,而且也可以提升上菜的速度,让客人有更好的用餐感受。 大晋的餐饮业现在还处在炖煮阶段,他相信后世那种大火、高油的爆炒菜品肯定能在这个时代大放异彩,毕竟大晋可没有那些吃饱撑着的专家,到处普及什么低脂素食。 整整一白天的时间,他都在小院中不停教导孟厨子与张大春菜,再由大家品尝找出不足,以督促二人改进。 让肖华飞惊喜的是,张大春倒是很有厨艺的天分,甚至刀功也比较不错,反而孟厨子虽然做菜的色泽要比张大春好,可是味道却差上许多,总是容易火大,菜品出锅时间总是延后。 其间肖华飞详细问过孟厨子后,才明白他为什么总是出锅晚,原因就出在孟厨子长年都是以炖煮为主烹制菜肴,没有用过大火,重油所以总担心菜会炒不熟,肉会发生,所以出锅总是很晚。 肖华飞向他含糊解释了油的沸点要远高于水的道理,用油炸或炒,锅内的温度会更高,比如炒鸡块和炖鸡块,前者只需要至多一柱香,而后者想要嚼得动可能需要半个时辰。 孟厨子听后恍然大悟,再次炒出的菜味道明显要比之前好上不少,他心中对肖华飞敬若天人,如果肖华飞不是肖家少爷,他非得跪下来拜师不可,当下学得更加用心。 在肖家干了十多年的厨子,孟厨子心里明白,有了这样的炒菜手艺,以后他们孟家可以说就等于有了铁打的饭碗,他的儿子,孙子将来都可以靠着这门手艺养家糊口。 肖华飞再指点了二人几句,便让他们回后厨自己练习。他抬头看了看已经西斜的太阳,该提前准备一下好去参加诗会,不能让赵先生比自己先到潇湘阁等候,是他发的请帖,他应该先到一步这是礼数。 回房认真洗漱一番,肖华飞从枕下摸出仅剩的十两银子,虽然觉得未必够今晚花销,但也小心收好,随后换上一件新的长衫,意气风发的走出房门。 杜兰英轻盈地走到他身前,先帮他整整衣襟,又拎起他衣袖嗅了一下,才笑着说:“嗯,没有烟火气,可以去见那茗月姑娘了。” 本来在白天时,肖华飞已经向杜兰英讲过要参加诗会的事,而且也直言这次诗会很重要,无论对肖家还是黄石寨,今晚诗会可能都是一步极重要的落子。 当时杜兰英倒是笑脸盈盈的鼓励他,让肖同志不要有顾虑,组织上对他很信任,放心大胆的去做,组织上会安心在家,等待他胜利的消息。 可是真要出行时,杜兰英这二句话,让肖华飞有些寒毛竖起,心想,以前有个大美女说过,漂亮女的人话没一句可信,莫不是要应在此时? 他马上正气凛然地伸出双手,按住杜兰英的双肩,严肃地对杜兰英说道:“那些庸脂俗粉在我心底留不下半点痕迹,因为我的心已被你填满。” “十两银子恐怕是不够喝一顿花酒吧?”杜兰英玩味地看着肖华飞,伸手递过昨天那十两银子,“昨天我没有买什么,只花了些自己的碎银,这回你有二十两总不至于失了面子。” 肖华飞无语地看着熟悉的十两银子,抬头四下张望却找不见肖宁,才想起来这小子应该还在仙味楼忙着,只看到躲在远处的小芹强忍着笑意,吐了吐小舌头。 原来只有肖华飞天真的自以为行事天衣无缝,而她们都早已知道他挪用了杜兰英的三十两月银,加上杜兰英一语道破参加诗会的行情,看样子肖宁也把他以前的行事底子泄露精光。 讪笑着接过十两银子,肖华飞心想,怪不得前几天就觉得肖宁这家伙不对劲,还向自己保证以后不再乱说话。看来他早就将自己在未来肖家少奶奶那卖了个好价钱。 正想向杜兰英解悉她那三十两月例银的事,杜兰英却抢先温柔说道:“穷家尚且富路,拿着吧,男人出门在外不能丢了脸面。” 肖华飞握着还有杜兰英体温的银子,心中感慨万千,却不知用什么语言表达,讷讷的小声道:“下不为例。” 杜兰英抚了抚他肩上不存在的灰尘,微笑着柔声说道:“你我本是一体,知道你拉不下脸面管家里要银子。方才是逗你呢,肖大才子去诗会吧,我等你回来。” 不顾小芹在场,肖华飞用力地抱了下杜兰英,嗅着她淡淡的发香,说道:“你先用饭,我去去就回。” 天虽然尚未黑透,潇湘阁的大门口已经点亮了大红色的灯笼,阁内灯火通明,莺莺燕燕的大小美女早已梳洗打扮完毕,如飞燕般在各楼层间穿梭往来。 肖华飞信步走进潇湘阁大门,抬头只见满眼的花团锦簇,空气中都弥漫着香甜,心中不由感叹,还是这里让他充满熟悉感,他整个人的所有细胞都开始躁动起来。 嘴里不由轻声哼起:“来呀~快乐啊~反正有大把时光~” 一个三十岁左右,风姿绰约的妇人,刚刚送一个大肚便便的胖子走上二楼,回头正好望见肖华飞进门,便马上连摇几下手中小圆扇,娇笑着向他这边走过来。 她边走边笑对肖华飞假嗔道:“奴家还在纳闷,今早就总听有喜鹊叫,原来是肖公子大驾光临啊。你这小没良心的,怎么这么多天躲着不来,红袖说前些天在二楼喊你,你还不理她,气得她一连七天都没出来见人。” 虽然此女已经韶华不再,可是那摇曳的腰肢与丰满的身段却是成熟诱人,肖华飞脑中想起此人,她也算是老熟人,这潇湘阁的老鸨,客人与姑娘们都叫她王妈妈。 肖华飞咧咧嘴,心中想,那天河东有狮,当然不敢搭红袖的茬,不过红袖七天不见人,估计与自己肯定没什么关系,想是红袖这七天正好家里有亲人来访。 肖华飞对这种场合无比熟悉,不过现在的他却没有喊别人妈妈的习惯,嘻笑道:“王阿姨,看您说得,我哪有那么大的面子。又是喜鹊又是红袖的,我这阵家里管得严,我爹最近看得太紧。” 王阿姨也不生气,这类话她基本天天听到,真的假的,她其实也无心分辨,只要客人还来送钱就好,所以脸上洋溢的笑容始终不变。 “哟...肖大公子这几日不见怎么与奴家生分起来了,连声王妈妈都不肯叫,莫不是因为上回你想找茗月姑娘单独饮茶,气奴家没有帮上你的忙?正好红袖房里空着,要不你去与她好好聚聚用些酒菜,到时奴家也过去陪你几碗,今晚所有酒水钱就算奴家赔罪可好?” “不敢,不敢,王阿姨不必客气,我同茗月姑娘原本也没见过几面,今晚前来是参加稍后的诗会,我还要在此处等一位贵客,王阿姨先去招呼旁人,咱们有空再坐下来聊。” “肖公子这么说奴家就放心了,还以为哪没做好,惹得公子生气,那奴家岂不罪过大了。既然公子要等人,那先请这边稍坐。” 王阿姨亲昵地挽着肖华飞,扇着丝绸小圆扇,轻轻地为他驱赶走热气,扭动起腰肢带着他走到门口附近的一处桌旁,请他坐下来。 “我这就安排茶水,让肖公子在这边等人,你们今天可是来晚了。今天傍晚刚一开门,就已经有不少咱们姚安县的才俊,赶到三楼“听涛苑”包厢,茗月姑娘刚才也去了那里。” 片刻后有小厮为肖华飞倒好茶水,王阿姨用手绢轻轻划过肖华飞的肩头,抛给他一个媚眼,便转身去迎接下一位恩客。 肖华飞笑着向她点头致谢,端起茶水饮了一口,这茶水滋味不错。他回忆着刚才肘间传来的丰盈,以他的经验判断,这王阿姨的确胸怀宽广。 在他低头饮茶时,一个腿脚有些不灵便的身影,刚掂着一只脚从门口探出头,就看到坐在门口附近的肖华飞,他马上连蹦带跳地转身离去。 当肖华飞再次抬起头,只来得及看到那人背影一闪而逝,即使这样肖华飞也认出来,这个背影就是那个王文运。 肖华飞马上放下茶盏,站起来正要追过去,却见赵先生身着青色长衫,已经站在潇湘阁大门前。 第三十二章 文人相轻 赵先生招眼扫向大厅已经看到肖华飞站了起来,以为肖华飞在特意迎候自己,便冲他微微一笑,事有轻重缓急,肖华飞决定暂时先放过王文运这个王八蛋。 向前迎住赵先生,肖华飞作揖道:“赵叔百忙中能拔冗前来,小侄不胜欣喜。” 赵先生伸手一抚肖华飞,没让他尽全礼,随后捻须微笑道:“我随县尊大人到本县也快一年,还没有多少机会能同本地才俊交流学问,今日正好贤侄相邀参加本地文坛盛事,该感谢的是我。” 其实赵先生在京城没少帮张县令操办文会,他本身也是大晋比较传统的读书人,自然对这种诗会类的文会很是喜欢。 在肖华飞带领下,二人片刻后已来到三楼“听涛苑”门口,这包厢内部空间很大,装饰并不像外面的风格,反而文气较足,大门也并未关闭不知是不怕人看,还是要继续等人。 包厢里面有十多个读书人,三三两两散座在周围的桌椅上,坐在包厢首座的乃是县里的王教谕,看来正因为有他在,在座众人才没有左拥右抱,一共也只有四名姑娘聚在包厢一角弹琴唱曲。 茗月姑娘果然样貌出众,坐在那三名女子中间,却一眼让人可以认出她来,十六七岁的年纪,肤若凝脂,玉指抚琴,动听的歌声正从樱唇中唱出,让整个包厢中人都安静聆听。 包厢正中有一长条书案,上面已经放着几张写了诗词的宣纸,有人在条案边誊抄着诗稿,看到佳句时,便会递给主位上的王教谕。 当肖华飞带着赵先生走进来时,王教谕第一时间便站起身,挥手示意茗月停了琴声。热情地迎接赵先生,并把他介绍给在场众人。 不过赵先生一旁的肖华飞却被无视了,一个从来不喜读书、专研举业的人,在王教谕那已经没有任何重视的价值。 听到王教谕的介绍,在场的读书人都热情地围在赵先生身边,有一些家境好的读书人,更是知道这赵先生在县衙的地位,借此机会同赵先生攀着交情。 赵先生和这里的读书人其实都需要这种场合,彼此先认识,后续保持联系,将来万一有事时,才好办一些台面下的事情。 肖华飞也不理会他们的趋炎附势,随便找个角落上的空位坐下来,大家的反应在他看来也是正常情况,赵先生放在前世就是县令大人的秘书长啊,懂行的读书人怎么会不来刻意巴结。 待众人寒暄过后,王教谕拉着赵先生坐上了主位,眯着一双绿豆眼,笑着向着包厢内众人说道:“赵先生每日协助张县尊梳理公务,抽身不易,少有时间与我们姚安县读书人相聚。今日他能代表县尊大人来参加诗会,各位福气可是不小。赵先生最是精通诗词一道,哪位若有佳作都不要藏着,拿出来让赵先生指点一番,必受益良多。” 赵先生举止优雅地从座位上站起,向着众人一拱手,很有世家子弟的风度,谦虚地说道:“多谢王教谕抬爱,赵某人实则文采有限,今日能与各位高才相会,才是三生有幸。若是各位今日有好的诗作,能展我姚安县读书人的风采,张县尊托我带话给各位,他会不吝奖励,以示姚安县重视文教之意。” 在座众人都有些激动起来,如果真有好的作品问世,借此和张县令搭上关系,且不说将来能不能有什么好处,至少在本县考秀才时,这张县令可是一笔而定。 这次参加诗会的人,可不是每人都是秀才,至少一半人现在还是童生。如果能把有才气的名声传到张县令耳中,那将来考秀才时肯定是先人一步,就算考试时卷子答得差些,但名气足够大时,县令基本都会高抬一手。 所谓科举,一个人哪怕把经书倒背如流,其实连第一步都不算,真正的第一步是考中秀才的资格,光是这一步就已经拦住了无数的读书人。 大晋虽已立国一百五十多年,秀才功名也越发贬值,但是只有考过了秀才这关,拥有官方认证的秀才身份,才敢说自己是一个读书人。 整个包厢内的气氛热烈了起来,原来只是一个普通的文人诗会,现在性质也变得功利起来。在场的读书人纷纷提笔,有的摇头晃脑,有的咬着笔尖,没有人再理会一边弹琴的茗月等姑娘。 看来读书人最在意的还是功名,当然如果拥有了功名,考上进士做了官,就等于拥有了一切。 肖华飞对这些都不是很感兴趣,可能是因为营养不足,这时代人发育得都很缓慢,茗月的模样确实是好,但在他看不过是个干干巴巴的小孩子,看过二眼后再没有关注过。 他看到了坐在王教谕边上的穆德才,自己将来的妹夫,果真是一表人才,风度儒雅,脸上始终挂着淡淡的笑意。 穆德才是最近几年整个姚安县读书人的希望,据说此人明年乡试有望取得前几名的好成绩,甚至可以一路过关斩将直接到京城,参加会试考中进士。 穆德才见肖华飞望向他,也马上微笑点头回应着自己的大舅哥,不过穆德才并未同其他读书人一样提笔作诗,想来他已经不屑借此扬名。 肖华飞在桌子上找了一个干净的酒杯,倒了一杯酒走向穆德才。肖华飞一向都认为自己是个讲究人,不管以前怎么说,未来妹夫给他送来的诗会请帖,还是要感谢一下。 见肖华飞往他这边走来,穆德才马上站起来,向肖华飞一拱手,口中客气地说道:“大哥请这边坐,本想着一会便去问候大哥,不想大哥却先过来找小弟,是小弟失礼了。” 坐在穆德才身边的王教谕看到自己学生如此谦恭有礼,心中越发喜欢,不过对肖华飞却冷冷望了一眼,仿佛见到了一只赖皮狗。 原来肖华飞以前赶跑的五个家庭教师中,有一位就是这王教谕的远房弟弟。肖华飞在记忆中记得此事,不过他无心科举,也就不在意这王教谕的态度,全当此人不存在。 人家不拿正眼瞧他,他也没兴趣拿热脸去贴冷屁股,只要王教谕不惹自己,就相安无事。 肖华飞坐在穆德才身边,二人随便谈几句家里琐事,提起肖守正的病,都是叹息不已。不过穆德才没有喝肖华飞敬的酒,说是家里要求他未中进士前不得饮酒。 既然是家训,肖华飞也不便强迫,于是穆德才以茶代酒,陪了肖华飞一杯。 此时已有人拿着新写的诗作给王教谕与赵先生送来,有些比较优秀的诗词还送到茗月那里现场吟唱起来,一时间整个诗会越发热烈起来。 在这种读书人的聚会中,肖华飞很有差生的自觉,悄悄地把自己的椅子摆得很靠后。主要是肖华飞原来真的不学无术,除了过了识字书写这关,基本什么典籍也未曾认真学习过。万一谁弄出个经史子集,先贤名言,他肯定接不住。 其间那天在街上拦住他去路的三个人也在场,其中就有郑捕头的那个胖侄子郑学慧,这三人也没有什么诗才,以前和肖华飞一样,都是借诗会的名义骗家里钱财,出来喝花酒。 那王文运没敢进门便跑掉了,所以这三人也算是肖华飞在这里最熟的人,这三人见肖华飞躲在角落便也凑了过来,反正他们也不会作诗,此次前来就是听说茗月姑娘也会在,才跑来一起凑执闹。 肖华飞的性格一向是别人敬他一尺,他敬别人一丈,只要郑学慧不和他叔叔一样找自己麻烦,那大家面子上过得去也就是了。 所以今天见面,对方既然不提不愉快的事,他也权当没有这回事,至少目前和郑捕头还没有解不开的仇怨。 四人躲在包厢角落,围在一起说着少儿不宜的话题,这让肖华飞很是开心,对于这个领域他自问还挺专业,毕竟小日子过的不错那群人里,人类工程师太多。 四人越说越投机,其他三人不禁对肖华飞的相关见识和知识储备大加钦佩。 郑学慧三人的谈笑声渐渐大起来,郑学慧还时不时地偷瞄两眼茗月姑娘,那眼中露出的贪婪再难掩饰,言语间声音也渐提高,有些虎狼之辞也传到了茗月几人的耳中。 肖华飞见三人越来越放肆无羁,觉他们有些过了,便好心提醒几次,要三人注意收敛下言行。不过三人都当他是假正经,也不理会他的劝告,反而向茗月那边又凑了凑。 茗月本就出身烟花之地,对这三人的眼光中包含的意味很清楚,又加上不断有关于她的一些话语传过来,觉得有些不快。 她毕竟是个清倌人,以往很少有机会被如此对待,在三人言语调戏下,越发觉得难堪慌乱起来。 心乱间一不留神,将曲子弹错,她羞得满脸通红,马上抱起琴向在场众人慌忙一拜,打算托辞说身体不适,想要退出包厢。 王教谕早已注意肖华飞四人这面的情形,但见他们四人躲在边角处自愉自乐,他刚才便也没有理睬。 此时见这四人,将茗月姑娘羞走,便再也压不住心不快,向四人喝道:“诗会已经快一个时辰,你们几人没有诗词呈上也就罢了,却在那边聚在一起口出秽言,刚才如此多的佳作你们也不知道学习一二?整日只知蝇营狗苟,若不想作诗就从这里滚出去。” 第三十三章 天下苏词 整个包厢内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肖华飞他们四个人身上,马上有几个读书人跑到茗月面前作揖赔礼,殷勤挽留几位姑娘不要离开。 郑学慧等三人见情势不好,都走到王教谕面前低头赔礼认错,态度很是恭敬,唯独肖华飞老神在在,还在原来那个角落自斟自饮,不去理睬王教谕。 在他看来这王教谕就是那种人前义正辞严,背后一肚子龌龊的伪君子,否则也教不出王文远这种儿子,不过今天有赵先生在场,他不太想和王教谕一般见识。 见肖华飞不肯过来认错,王教谕感觉自己很没面子,不过心里也明白,这肖华飞根本无心科举,所谓无欲则刚,自己从手中权力上还真没办法拿捏他。 不过不管怎么说,王教谕也是姚安县读书人里的领袖级人物,读书人所擅长的那些阴暗手段他可不缺。 他正想着如何找个办法收拾一下,此时目中无人的肖华飞,坐在他身边的穆德才却站了起来,先是向着他一揖, 然后轻声说道:“王师不必为这些小事生气,我那肖家大兄,您也多少知道一些,他天性烂漫,不喜拘束,但为人却本性纯良,从未有过什么恶行。” 王教谕不置可否,并没有给爱徒面子,他现在想的是如何让肖华飞认错服软,毕竟他身为本县所有读书人的老师,今天必须把他在众人心的威严保持住,否则师道尊严何在。 见穆德才还要为肖华飞继续遮掩,王教谕一摆手,不让他再说话,站起身对包厢内所有人大声说道:“今日得幸赵先生来参加我姚安县读书人诗会,刚才也是佳作频出,大展我姚安读书人风采,不过...” 王教谕故意顿了一下,见众人都已把目光集中到他身上,才得意地点点头,斜着豆大的眼睛瞟了一眼肖华飞。 他继续说道:“此等姚安文坛盛会本该众贤齐聚,可惜却有人滥竽充数,混入我等读书人中间,败坏我们读书人的名声,实在让人不齿。” 肖华飞依旧不理睬王教谕的含沙射影,对穆德才偷偷向他招手示意也不理会,依旧倒了杯酒轻轻地抿了一口。 他心里早就打定主意,以后和王教谕父子不可能善了。既然早晚要手撕这对伪君子父子,那他就不可能再给对方一点面子。 看到肖华飞一副完全无所谓的模样,王教谕感觉嗓中像憋了一口浓痰,觉得自己在众读书人面前失了面子,不由得怒从心起,也不再顾及边上的赵先生,冲着肖华飞就迈步走了过去。 待走至肖华飞身前,却见肖华飞头都不抬依旧在饮酒,王教谕气的胡子发颤,伸手一指肖华飞,厉声道:“你这坚子难道不解斯文为何意?本想看在你家老太爷面子上给你留些脸面,既然你如此不知趣,那现在就从我们读书人的诗会中滚出去,不要在此鱼目混珠。” 肖华飞本想看在赵先生的面子上不想把事情闹大,一会只要和赵先生再单独聊几句就打算离开,谁知这王教谕还以为他胆小怕事,给点阳光就要灿烂。 他不记得已经有多少年,有人敢在自己面前如此放肆,当下也不再沉默,随手拿起酒壶,仿佛嫌弃王教谕那根手指上有脏东西一样,用酒壶把王教谕指着自己的手指拨开。 把酒壶随手放在桌上,肖华飞一拍扶手,腾的一下站了起来。 这突然的举动,吓得王教谕往后退了二步,他是个纯粹的读书人,万一肖华飞发狂,他担心自己不是年轻人的对手。 肖华飞在背后搓着手指,微笑地问道:“教谕大人的确有个真相你需要了解一下,你和王文运那色胚长的可不怎么像啊。特别是二位的眼睛,我要是你就回家好好和他拿镜子贴脸照照,事关血脉传承大事,你可千万不要儿戏。” 王教谕被肖华飞的话搞得一愣,什么和他儿子眼睛像不像的,但稍一反应,便明白肖华飞是在骂他们一家人。当下气的胡子乱颤,又拿手指哆嗦着指向肖华飞,嘴里却说不出一句话来。 此话一出,在场的读书人全都鸦雀无声,有的被肖华飞大胆的言辞所震惊,有的却面露思考狐疑之色,有和王文运平时不太和睦的正硬憋着笑意。 肖华飞今天之所以没拿王文运当街拦杜兰英的事拿出来说,是因为这种事空口无凭,而且还会无辜牵扯到杜兰英和小芹,他不想让她俩再出门时被不知真相的愚夫愚妇指指点点。 相信用不了三天,整个姚安县都会把肖华飞这句话传开,至于有多少相信,又有多少不信,就不得而知了。 肖华飞一向是管杀不管埋的性格,自己肯定不会向别人解释自己只是合理猜测,今天就当先从王文运那里收些利息,省着他没事就出门去拦别人的老婆。 至于王教谕父子二人,估计从此解释也不是,不解释也不是,总不能逢人便说他们之间是亲生的,如果他们真这样做,那乐子恐怕会更大。 看王教谕在肖华飞面前抖个不停,好似已经有了中风的征兆,穆德才马上过来扶住他,对着肖华飞摇头,叹息道:“今日都是小弟之错,原本听说茗月姑娘在此,想让肖兄出来聚聚,本不该事到如此...” 不愿意连累这个未来妹夫,肖华飞摆摆手也没接话,只是做个手势让穆德才扶着王教谕回座。 整个过程赵先生都在冷眼旁观,不发一言。不管怎么说他都是姚安县的外人,早晚要和张县令一起走人。 至于姚安县这小水坑里的内斗,他和张县令不但懒得理会,若有机会甚至还想推波助澜。 这时有几个与肖华飞不太熟悉的读书人聒噪起来,说他滥竽充数,有辱师长,明明经史子集一窍不通,勉强算半个童生,却非来附庸风雅参加读书人的诗会。 肖华飞明白,这几个人是故意表现给王教谕看,想通过踩自己一脚来得到王教谕的青睐。 本来他不想理会,这群看着就像毛头小伙子一样的年轻人,不过他们中有人说话却越来越难听,开始辱及肖守业,说当爹的没有管教好肖华飞。 听闻这些黄口小儿说肖守业有失家教,这让肖华飞觉得相当刺耳,他个人好坏是无所谓,但在这个时代被人辱及家门他也承受不起,而且肖守业对他真是掏心掏肺,单身孤守幼子十年从无怨言。 肖华飞心中越听越气,但英俊的脸上笑容却始终未变,他心里想,既然今日已经作过了初一,也就不必介意给他们再来一回十五,否则这群人不知道花儿为什么这样红。 一群从未受过九年义务教育毒打的书呆子,还敢谈诗词,那自己曾经16年学算是白上了,前世的教育比大晋有一点好,就是量大管够,庞杂无比。 肖华飞上次与丁夫子交谈中,得知大晋和他前世的时空,历史朝代顺延并不重合,而且基本没有什么相似之处。 那今日他便打算借用华夏先贤的文学瑰宝,教育一下这群井底之蛙,也算他对曾经的先贤礼敬追忆。 肖华飞拿定主意也不同那几人争辩,一抖宝蓝色长衫,左手负后走穿过围着他聒噪那几人,径直走到包厢中的书案前,用右手轻轻抚了抚案面,拿起毛笔吸饱墨汁。 抬头环顾众人,微笑着说道:“有圣人曾言,诗词小道尔,男儿当修身,治国,平天下。以前肖某不曾做诗词,非不能,而是胸中有大志向,尔等只知读死书之人,可笑每每在肖某面前舞文弄墨。” 说话间肖华飞又拿过一张空白的纸张,平铺在案面上,低头凝望纸面。 “肖某的家事相信各位多少知道些,家父为了让我不受后母白眼,十年间苦心呵护不曾续弦。他常因思念刻骨,每当夜深人静之时,对着我亡母灵位说话,好似十年来我母亲从未离开过我们父子。” 他不再言语面沉似水,眼中似有泪光闪过,凝神片刻后下笔如飞,开始在纸上书写起来,些许功夫便已书写完成。 也不理睬凑过来的几个脑袋,肖华飞轻轻地放好毛笔,将手稿留在书案上,转过身先冲赵先生一拱手,说改日再上门赔罪。 再走向尴尬站在一旁的茗月,也拱了拱手,口中替郑学慧三人赔罪,他可不想帮别人担着色中恶鬼的骂名。 然后在众人迷茫的目光中,肖华飞一提衣襟走出了包厢向一楼走去,嘴上却小声嘀咕着,省下这二十两应该可以交差了,不过以后不光练武还得练字。 等肖华飞的身影已经消失在三楼,有人才反应过来跳脚骂了起来,什么自惭形秽,无耻之尤,不过肖华飞却已经听不见。 刚才在肖华飞写完就围过来的几个脑袋,没有参于旁人对肖华飞的谩骂,此时依旧围在书案那里不动,嘴里竟是发出倒抽凉气的嘶嘶声。 王教谕毕竟自认是个有养气功夫的读书人,此时脸色虽然还是很差,却已不再发抖,他估计肖华飞刚才可能又写了什么骂他的话,示意穆德才去把肖华飞写的东西拿过来。 可穆德才走到书案边,刚拿起手稿扫了一眼,便举着手稿目光呆滞地愣在原地,并没有交给王教谕。 看到穆德才的表现,王教谕觉得他可能被肖华飞的脏话惊住了,不敢递给自己。 王教谕轻轻摇摇头,看来这弟子还是不能像自己一样喜怒不形于色,打算以后还要好好磨练下穆德才。 冲赵先生笑一笑,王教谕亲自站起身,走到穆德才身边,伸手接过肖华飞手稿,轻声地读了出来。 “十年生死两茫茫,不思量,自难忘。千里孤坟,无处话凄凉。纵使相逢应不识,尘满面,鬓如霜。夜来幽梦忽还乡,小轩窗,正梳妆。相顾无言,惟有泪千行。料得年年肠断处,明月夜,姚安冈。” 王教谕的手有些发抖,他虽不精于诗词一道,可还是能分出诗作的好坏,不想被他再三羞辱的肖华飞能作出如此诗词,看着手中的诗稿让他有些无地自容。 赵先生瞧见众人的异样,也起身凑了过来,站在王教谕身边看着手稿小声地吟诵起来,越读眼睛越亮。 他在京城时,可是参加过许多文坛大家举办的文会,眼前这首词作凄清幽独,黯然魂销,其中蕴含的痴情苦心,实可感天动地,使人读后无不为之动情而感叹哀惋。 赵先生知道,此诗词将来必可传遍大晋天下,连带着也会让张县令脸上有光,就是不知这肖华飞还有没有别的诗作。 整个包厢中能安静了半柱香时间,茗月见这么多读书人都看着肖华飞的诗稿发呆,也不禁心中好奇,可她碍于身份无法上前一睹为快。 过了好一会,王教谕言不由衷地说道:“可惜了诗作虽好,此子人品嘛就...而且这字嘛,实在是太丑了些。” 有人在后面说,不会是这肖华飞从哪抄的吧,平时他根本就是不学无术。不过此话却没有人接口,都是明白人,全姚安的读书人基本都在这了,想抄又找谁抄去。 而且肖华飞也没离开过姚安县,平时大家都是厮混在各家青楼中,几天一见面,也不太可能是他打外地抄回来的。 几乎所有人都在心中感叹,这种诗词只要一现世,短时间内定可扬名遍天下,唯一可恨不是自己写出来的。 赵先生笑着和王教谕打个哈哈,也不多说自己拿起纸笔誊抄了一份,便推说天色不早,拱手和众人告辞。 包厢内剩余众人,今日已觉无趣就要大家一起凑钱会账,此时又有人骂起肖华飞家里有钱,却不懂得仗义疏财。 等包厢内读书人出去后,茗月拿起了被众人扔在桌上的手稿,也细细读了起来,作为潇湘阁自幼便全力培养的清倌人,她可比那群读书人更精通词曲之道。 默默的读过几遍后,她心有所感,不禁被词中包涵的意境所感染,美目中已然流下泪来。 茗月心中情绪激荡越发按耐不住,拿过瑶琴置于书案,对着肖华飞留下的那道词,边弹边唱起来。 其他三位姑娘也是精通琴曲唱词,否则也没有资格为今天的诗会助兴。 见茗月拿着那首词不放,三人也全都凑上前来,虽然三人的词曲技艺没有茗月那么高超,但也在此道下过多年苦功,自然也是识货之人。 三生有幸得见如此佳作,她们自然也不会放手,也纷纷抄录下来,不过不敢和阁里最红的茗月争书案,三人各自转身跑到包厢内其它角落,低声的吟唱起来。 好在包厢实在够大,四人自各专心忙着,倒也不相互打扰。 小厮们已经开始打扫房间,也不理会小厮在一旁收拾,四位姑娘全都留在包厢内继续尝试用不同的曲子弹唱。 随着茗月纤细的十指在琴弦上舞动,一只名为肖华飞的小的蝴蝶,开始在大晋这个已渐腐朽的王朝,煽动起自己的翅膀。 第三十四章 姚安忆相思 肖华飞信步走下楼梯,他无论如何猜不到,今晚这首苏词会在未来给大晋文人圈子带来多大的轰动。 在诗会呆了快二个时辰,此刻夜色渐深,不再有多少客人出入潇湘阁,他走到一楼寻找王妈妈的踪影。 盛夏的夜充满燥热,灯烛通明的大厅中,只见那妇人正轻摇圆扇,翘起一条腿坐在门口边的一张圆桌边。 肖华飞笑着向王妈妈走过去,自然地坐在她身边的椅子上,拿起酒壶给她面前的酒杯倒了一杯酒。 王妈妈抬起妩媚的双眼瞥了肖华飞一眼,也没喝那杯酒,拿着圆扇摇向微开的领口,将一抹白腻遮挡的若隐若现。 肖华飞心中暗想,她这便是所谓的风情万种吧,相比茗月那干巴巴的小姑娘,这样的女子才最风情动人。 “肖公子不在三楼参加诗会,跑到一楼做什么,奴家可同你讲,那红袖今夜正同李员外玩捉迷藏,怕是没空陪你喽。” 她边说边翘起兰花指,捏起面前的酒杯,也不把酒喝下去,只把酒杯在指尖上下摩挲把玩。 肖华飞咽了口唾沫,心脏如同漂在波涛汹涌的海上,干笑道:“上面的诗会估计再有一时半刻也就结束了。我今夜不找红袖,是有事情特意过来与王阿姨商量。” 王妈妈娇笑着回道:“不卖!上回不是同公子讲过,茗月她...” 肖华飞赶紧尴尬地摇摇手,诚恳说道:“别误会,我对茗月姑娘从无非分之想,今晚专程找王阿姨想谈些生意。” 王妈妈媚眼如丝看向肖华飞,轻轻放下酒杯,伸出食指滑过他的手背,半真半假地调笑道:“可惜奴家早已青春不在,要不就肖公子这俊俏模样,说什么也不会便宜了红袖那小妮子。” 面对这类欢场伎俩,肖华飞很是熟悉,不像其他那种青涩的艾慕少年,可能被这美貌妇人迷的神魂颠倒。 他反手一把抓住王妈妈的小手,只觉得柔若无骨,心中不禁一荡。稳了下心神,他笑着说道:“我真有生意想同潇湘阁商谈,若是王阿姨不想在这里谈,我俩也可以到你房间坦诚相谈。” 王阿姨不露声色地抽回了自己的小手,提了提领口,拿圆扇轻轻拍了一下肖华飞的肩头,。 “行了,肖公子就别逗我这老太婆了,若不愿再喊我王妈妈,就叫我九姨吧。再不行叫九娘,王阿姨这称呼听着太别扭。” 见王妈妈收敛了风情,肖华飞也没再同她调笑,将王九娘面前那酒杯拿在手中,正色说道:“王妈妈我是肯定不会叫的,你也不大我多少,我以后就叫你九姐吧。敢问九姐,来潇湘阁的客人,是清醒时花钱大方,还是半醉半间花钱大方些。” 既然想同潇湘阁做生意,那肖华飞就决定把彼此摆在平等的位置上,那同王九娘以后的交往上,他并不再将对方看成欢场中人,而是生意伙伴。 王九娘见他神情严肃,而且事关她的本行,虽不明白肖华飞的想法,却也认真应对起来。 “难道肖家也想做我们这行生意?可不是九姐想拆你台,我们这行当正经商家可做不下去。你也知道我也只是大人物推到前面的人。” “九姐好意,华飞心领了,不过千万别误会,我们肖家不会做青楼这行。是我自己有一点小生意,想同潇湘阁合作。” “肖家从外地带回来的衣料,胭脂水粉我们本来就在用。难道...你要从外地买来姑娘?” 肖华飞额头有冷汗流下,这女人怎么总和自己一样想些乱七八糟的事,连忙说道:“不同九姐打哑迷了,我其实是能从外地搞回一种名为“浮生醉”的酒水,喝了以后可以使人忘却忧烦,不知九姐是否有意拿些试试。” “如果男人喝了后没有了忧烦,还来我们这里做什么?姐姐看这酒我这里不要也罢。” 肖华飞叹了口气,实在无法和这种只在下三路拓展生意的女人对话,不过潇湘阁这类场所是他“浮生醉”生意布局中相当重要的一环。 想了想措辞,肖华飞耐心说道:“九姐你就说,是不是只有客人喝得半醉半醒时,花钱比较大方就行了。” “那倒是,这些色胚清醒时总想直捣黄龙,甚至都不愿意给小厮赏钱,总想花最少的钱,提了裤子便走。不过若喝得醉了却大方无比,尤爱于人攀比,那事时姑娘们也省心省力。” 肖华飞听到她如此说,觉得事有可为,便高兴地举起酒杯在她面前晃了晃。 “你看这不就是了嘛,我要同你讲得浮生醉这个酒,不但可以让潇湘阁增加客人的黏性,还可以让他们变得迷醉间不心疼银子,岂不两全其美?” 黏性这词九娘听着新鲜,不过大体意思她还是能理解,就是让那群色胚没事就想多来嘛,不过她又想到一点,心中有些疑虑,拿过肖华飞手的酒,一饮而尽。 她神色淡然地说道:“你也是这里的常客了,就大晋现在这些酒,任拿出一种,你九姐我都能喝上一斤二斤。大不了多出去几次...对大部分人来说都是如此吧。” 就他刚才手中这杯酒来说,肖华飞心中知道她说得对,以前还听说过喝完十八碗酒打老虎呢,若是换成前世的二锅头,就是十八杯那人可能都走不到半山腰就该睡着了。 “既然九姐也明白其中的道理,那小弟这里便省事了,明日我会带着浮生醉再来拜访,到时请九姐品鉴一二,便知其中妙处。什么千杯不醉的传说,从此将告别大晋。” “好,若是真有此等妙物,那姐姐可要试试,咱们丑话说在前头,若是你往酒里下蒙汗药,姐姐可是不敢卖的哦。” 肖华飞觉得楼上那些家伙也该快下楼了,也不想多呆,往九娘身前靠了靠,在她耳边轻声说道:“此物最是威猛刚烈,到时姐姐试试便知。”说完也不顾脸上升起红霞的九娘,起身向门外走去。 看着肖华飞英俊潇洒的背影,九娘觉得耳边有些痒痒的,抬起小手拍拍有些起伏的胸口,轻啐了一口,小声说道:“这小冤家哪里学来的这些手段,可惜了这付好皮囊。” 就是不知她心里的可惜是因为自己,还是因为红袖。 此时三楼那些常来潇湘阁的读书人,已经陆续下到一楼,正要往大门外走去,九娘马上迎过去,如同蝴蝶般穿梭在出门的人群中间嬉笑送别。 九娘心中奇怪,往日里这群读书人行走在大厅时,总是喜欢在此时高谈阔论或是神采飞扬,仿佛他们又有传世之作诞生于此,恨不得全楼的姑娘们都看向他们。 不过今日不同往日,这些读书人没有与她依依告别,或是暗中偷偷揩油,全都垂头丧气无精打采,特别是那王教谕脸色发灰如同死了儿子一般。 九娘虽然疑惑却也不好开口相问,四个姑娘不至于累坏这群读书人啊,何况茗月还是青倌人。 见今夜在三楼参加诗会的人已全都离开,她又坐回门旁的桌边,耐心等待茗月几人下来,只要见到茗月便能知道,这些人今夜的神情究竟为何如此低落。 街上更夫已报过子时,见没有客人再离开,九娘吩咐人关上了潇湘阁大门,仍不见茗月下楼,问过收拾桌面的小厮说茗月依旧在三楼包厢未曾离开。 九娘心下不解,也提起裙摆缓步上到三楼,还未进“听涛苑”便听到茗月凄婉的歌声传来,那歌中的词听得让她落泪,多年在青楼中打熬得如铁石一般的心肠,也被这首词敲的片片碎裂。 她仿佛看到原本双鸟比翼,却天降不幸慕然影单,那雄鸟哀鸣不止在伴侣坟前盘旋不去,心如泣血。 是何人写出如此叫人断肠的词句,怪不得茗月迟迟不肯下楼,而在此不停地练习弹唱,若是九娘还是当年的红姑娘,她估计也会爱不释手。 又听了几遍,听见茗月的弹奏好像陷入了一种死循环,没有在曲中找到新的突破点,多次换转音阶也无法与这首词完美契合。 九娘她轻轻走进包厢门,没有打扰正专心尝试曲调的茗月,也不给其他三位姑娘说话的机会,冲她们三人一摆手,三人便无声的退出包厢。 她轻轻走到茗月的身边,用手按住了茗月弹琴的手,轻声说道:“心乱弹不出好曲调来配这首词,你且静一静,回去睡一觉,也许明天就能弹出足以匹配的曲子来和这词。” “妈妈说的是,刚才是女儿着相了,一下就陷在这词里无法自拔,恨不得马上就弹出能配上这首词的曲子来。” “那也不必急于一时,这首词不久足以名扬大晋,妈妈知道你的心思,我当年也是爱琴曲的人,谁不想陪着这词一起名扬天下,变成花中之魁。” “妈妈我不是,我只是想弹出足以配得上这词的曲子便心无憾事。至于当什么花魁却从未有过这种奢望。” “好了,知道你生性淡泊,不过凡事不急于一时,听话回去休息吧。” 在茗月离开前,九娘问道:“这词可是咱们姚安县那位穆德才所作,怕是只有他那样的人物,才有文采写出来吧。” 茗月不再弹琴唱词后,渐渐恢复了清冷的模样,淡淡说道:“回妈妈,这首词是那肖华飞刚才被众人所激,才随手所作。” 因为肖华飞当时并没有写什么词的题目,所以这首词以后在大晋文坛便用地名来命名,以示对姚安才子肖华飞的崇敬,词名为:姚安岗忆相思。 第三十五章 公子驾到 肖华飞快步走回自己院中时,只见小亭中只有杜兰英一个人在等自己,上前询问后得知,小芹已经困得不行,杜兰英见她站着就能睡着,便打发她回去睡觉了。 没有旁人在场,二人在亭中紧挨着坐在一起,肖华飞马上掏出身上没花出去的二十两银子,好像献宝一样捧到了杜兰英面前,笑得就像捡到了金元宝的地主家傻儿子。 杜兰英有些诧异的望着肖华飞,把银子又放回他的怀中,疑惑的问道:“怎么没有花出去?你没去参加诗会吗?” “当然是参加了,我若不去便不是完整的诗会。不过那群肤浅的书生,被我诗作所震撼说什么不敢要我分摊那份花销。” 杜兰英倒是知道肖华飞能写点诗,不过却不太相信他能力压姚安县所有的读书人。 略略一想,她试探着说道:“莫不是你心疼银子,怕花光了不好意思向你爹讨要,所以只参加一半诗会就中途跑掉了?” “不要小看你家相公,咱们肖家财大气粗,我是那种会差他们那点份子钱的人?” “做大事时的肖家少爷不会,可我的小郎君会,在山上时你就总想逃跑,莫不是以为我从未看出来?” 肖华飞无言以对,心中暗想,她就是自己今生的克星啊,无论自己想干什么她总能猜到。 肖华飞目光灼灼地盯着杜兰英的眼睛,问道:“知我莫若杜兰英,那你猜猜我下一步要干什么?” 他牵起了杜兰英的小手,把她拉向自己怀中,杜兰英向他眨眨眼,那双美目即使在黑夜中也分外撩人,看得肖华飞心跳仿佛都已停止。 他正要低头品尝一下爱人的滋味,就听见远处有人低声喊道:“少爷是你回来了吗,小的好像听见少爷说话了。” 杜兰英微笑着抽回手,用细长的手指摸了摸肖华飞的脸颊,说道:“你身上的味道很干净,我很高兴,我先回去睡了。” 说完不等肖华飞说话,她便已从凉亭中一跃而出,眨眼间已悄无声息地回到了她住的小院。 肖华飞搓了搓手指,感受着爱人的温度,然后转身背着手,冲远处一个灯笼方向答道:“你小子大晚上不睡觉,瞎喊什么。一天天不干正事,净坏好事。” 听到少爷答话,肖宁提着灯笼,神情有些疲惫的快速小跑到肖华飞身边,压低声音说道:“自打少爷说只要这回干得又快又好,会多加赏钱,给咱家仙味楼干活的那些匠人,就开始跟拼了命一样赶工。,胡师傅也看得很紧,小的也才回到家里。” “你要通过这件事明白一个用人的道理,想要马儿跑,就要给马儿充足的草料。不过你也要和胡师傅盯紧了,不能只图快,最后不顾及一应物什的牢靠。如果将来出了问题,我可是要找你俩是问。” “小的谢谢少爷教诲,自打跟在少爷身边,小的都觉得自己变得耳聪目明。” “少拍马屁,我问你,那三十两银子的事,是不是你告诉的少奶奶?” “哎呀我的少爷啊,你怎么能不相信小的,再说内宅里一向是女主内,少奶奶眼看着就要当内院的家,什么事估计都瞒不住她。” “你少打马虎眼,我警告你下次若敢再出卖本少爷,你以后就一直在家里做事吧,不要想着出去挑大梁了。” 说完肖华飞抬腿虚踢了肖宁一脚,肖宁赶快配合迎上来,紧接着哎呦几声,此事便就此揭过。 但和肖宁分开前,肖华飞还是严肃的警告肖宁,这回他可以放过肖宁。 他的事不瞒着杜兰英可以理解,但如果肖宁敢向外人出卖肖华飞,那就别怪他心狠。 肖宁再三保证绝不再犯,肖华飞不愿再计较此事,但让他离开。 经过忙碌的一天,简单洗漱后,肖华飞赶紧拖着疲惫的身体上床就寝,明天他还要早起练武。 ----------------------------------------------------------------------------------------------- 整整一上午,肖华飞盯着孟厨子和张大春反复炒了几十次菜,二人的技艺明显比前天要提高不少。 肖华飞看看时间已过中午,嘱咐二人不要心疼材料,继续练习后,便不再理会已经汗流浃背的两人。 他在早上已经让小芹准备好了一个精致的木盒,里面竖放着二瓶灌满浮生醉的漂亮白瓷瓶。 告别杜兰英,肖华飞拎着木盒向潇湘阁走去,昨夜他已与九娘约定今日要同她谈笔大生意。 刚一走进到潇湘阁大门,就有小厮打着哈欠,连忙小跑过来笑脸相迎,等肖华飞说明要见九娘的来意后,小厮回话说早已得妈妈吩咐在此等候肖华飞,他从早上起就在等着肖少爷的到来。 肖华飞拎着木盒,随着小厮七拐八拐,穿过了一小片郁郁葱葱的竹林,来到潇湘阁后院一处僻静的小阁楼。 小厮打开阁楼的大门,却不敢走进去,只是站在门边侧过身,伸手向小楼里面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肖华飞心中暗想,看来王九娘把潇湘阁里的人调教得都很有规矩,看来此女并不像昨夜所见的那么好相处,能在青楼中混二十多年的女人,必是老江湖。 也没跟小厮客气,他走进一楼的小厅内,随便找了一把靠窗的椅子坐下来,这时有一个十二三岁的清丽小丫鬟走过来问好,请他稍坐,片刻后奉上一盏香茶,说九娘一会便会下楼亲自招待肖公子。 无聊等待间肖华飞观察着小厅内的布置,能看得出来平时这小阁楼应该不是待客之所,椅子不多。 整个厅内装饰淡雅,地面上铺着竹席,墙上也不见名家字画,只有一把古琴与一个香炉置于案几上很是显眼。 肖华飞端起茶喝了一口,味道不错是明前的新茶。才放下茶盏,便听得楼上有轻轻的脚步声传来,斜着头向楼梯上望去,只见一双玉足正顺着楼梯盈盈迈下。 肖华飞连忙把头转向一边,起身站在厅中,等九娘下楼。 九娘头发上还有水珠在滴落,她脸上虽未施粉黛,却也没有因岁月留下丝毫痕迹。 不知道是不是因为肖华飞来得突然,她身上只穿着一件宽大的白色丝绸睡袍,神态略带慵懒地打过招呼,便走到肖华飞身边的椅子上坐下。 坐在椅子上的九娘脸上还有些微红,她脸上挂着让人宁静的微笑,抬起玉手轻轻合拢下衣襟,用衣摆盖住丰润洁白的脚面,丝毫找不见昨夜在前厅招呼客人时的那种风韵。 此时她给肖华飞的感觉,整个人看上去素雅,纯净就像邻家的大姐姐。 肖华飞见九娘已经坐下,便回身坐在她边上,看着她好像刚刚沐浴后的模样,他眼神纯净,笑着说道:“是不是在下来早了,扰了九娘清梦。” 九娘并不答话,反而坐在那一手托腮目光迷离,盯着身边的肖华飞看了好一会,才略带羞涩地展颜一笑。 她自己也不明白,以前也没少见肖华飞,却不知为什么从昨夜天始就再看不清他了,这让她心里对肖华飞升起了浓浓的好奇。 肖华飞双手抚膝,神态自若的坐在椅子上,目光温和的平视着九娘,静静等着她先说话。 “奴家可是空等了肖公子一上午,昨夜肖公子走后,我才知道你是咱们姚安县第一的才子。” “九姐谬赞了,昨夜我只是多年来,时常见家父对家母思念之深,才有感而发写出那词。” 九娘抬起袖子掩嘴一笑,衣袖摆动间,她身上有一丝淡淡的香气向肖华飞鼻尖传来。 “肖公子以后就叫奴家九娘吧,这九姐凭白又把人家叫老了。你也不必太过谦虚,依我看或许用不了三个月,整个大晋都会知道肖公子的大名。” 肖华飞装作腼腆的低头一笑,说道:“那都只是虚名,今日前来我还是为了昨夜于九娘谈的生意之事。” 说着他便把木盒打开,将二瓶浮生醉取出放在九娘面前,正要拔去瓶上红绸包裹的软木塞,九娘却伸手按住瓶口。 “生意的事不急,肖公子可能还不知道,昨夜因为你的词差点把我们茗月弄得走火入魔,这丫头就在三楼一直为你的词谱曲,要不是我上去她恐怕现在还在那。” 随着九娘的手挡在肖华飞面前,那睡袍的领口扯得微张,有些美好便再也掩饰不住。 肖华飞只是惊鸿一瞥,就赶紧收回目光,咽了口吐沫坐正身子目视前方,说道:“诗词在大晋终归是小道,无法和那些考中进士的读书人相比。” 九娘见他谨小慎微的模样,心中更觉得有趣,媚眼如丝的看着他,妩媚的说道:“肖公子能不能告诉奴家,你平时都看些什么书啊,你最喜欢咱们大晋的哪位诗人,你是不是还有别的诗作啊。” 肖华飞觉的有些头疼,这抄词的后遗症来的有些快,九娘这迷妹来势有些波涛汹涌,要是她对自己有非分之想,自己是同意呢还是同意呢。 可他尚不知道,随着小厮将他到来的消息在前院楼里传开,整个潇湘阁都已沸腾起来。 几乎所有姑娘们都开始争相梳洗打扮,几个阁内当红的姑娘亲已经打发丫鬟去九娘小楼外探听肖华飞何时出来,准备围猎这个未来大晋第一才子。 而茗月姑娘得到消息后并未刻意打扮,丢下随身丫鬟,第一时间自己抱着瑶琴,站在小竹林外等着他出来。 第三十六章 步步紧逼 淡雅的庭院中有一汪用青石围起的鱼池,中年人头发随意抓了个发髻,身穿粗布道袍蹲在池边,正把手中小米一点点地撒向鱼池里面。 一位穿着长衫的青年人,正站在池边低头看着,几条金色的鲤鱼正争抢着浮在水面上的米粒。 “父亲您看肖华飞那首词写得如何?” 中年人没有抬头,依旧看着那几条鲤鱼围着他的手打转。 “您看是不是以前我们低估他了。我这回见他总觉得他让我看不透。” 将手中最后一点小米撒向鱼池,中年人拍了拍手,抚膝站直身体,看向自己儿子。 “你的心乱了,他只要还不是天下第一人,能写几首诗词算什么。” 青年人被他父亲的话,吓得一激灵。 稳了稳心神,青年人道:“上回找人给郑捕头透风,看样子他那边应该是无功而返了。父亲认为我们是不是要想别的办法。” “本来也没指望过那小吏,唉...早猜到肖家那老不死的不会轻易上钩。” “儿子不太明白肖家的钱财对我们就那么重要?” “你的人生太过顺遂,记住我的话,钱能通鬼神!” 中年人转身走向了边上开得正盛的牡丹花丛,仔细挑选了开得最艳的一朵,点点头伸手用力折下。他缓步再次走回池边,将这朵牡丹递给了自己儿子。 青年人接过牡丹,捏在指尖皱眉凝望,他想了半晌后似乎下定某种决心,抬手将花抛进鱼池内。 不到片刻这朵花便被池中的鲤鱼抢食干净,再没有一丝颜色留下。 ------------------------------------------------------------------------------------- 九娘用左手托着香腮,右手翘起手指围着浮生醉的瓷瓶口在划圈,明亮的眼神中饱含着对肖华飞的深深好奇,就好像她今天才认识肖华飞一样。 “肖公子有如此才气,为什么来了这么多次却从不显露,公子怕是不知,你是吃了很多亏哟。估计此时这楼外的竹林前,已经站满了想生吞了你的人。” 肖华飞在前世倒是知道,有个柳大才子的前半生,可是享尽了美人之恩,在他那时当个作家或诗人真的可以名利双收。 柳永壮年时因科举屡试不中,于是就天天上青楼写词发牢骚,终成一代词神。 而他最让男人们羡慕的是,他每回去还不用花银子,出来时反而会有姑娘们争相往他衣服里塞银子,只为得到他的一首词作。 几乎所有姑娘都争着以陪他为荣,而等到年纪大,体力不好了以后,他又跑去当官。 曾经肖华飞在上学时,读到这段风流轶事,那真是对柳永的操作惊为天人,若是没有在黄石寨见到杜兰英,恐怕他此时就要效仿先贤高人了。 肖华飞淡淡地笑了下,真诚地对九娘说道:“我若说这词是抄来的,不知九娘作何感想?” 九娘白了他一眼,有些不悦的道:“昨晚诗会那么多读书人在场,还有从京城来的赵先生,若你是抄来的,恐怕他们下楼时便会跳脚骂你,你看着年纪不大却这般不老实。” 肖华飞心中也感无奈,这恐怕就是,真做假时,假亦真。 “九娘怎知我不老实,我若真不老实你又没见过。咱们还是来谈谈生意吧。” 现在的肖华飞让九娘觉得难以驾驭,她在欢场也算是阅人无数,而今天面前这个十七岁少年,却让她觉得滑不留手,抓不到半点凭借。 于是九娘也不再绕弯子,直接说出了自己的要求。 “肖公子要谈生意也行,但奴家只有一个小请求,以后你若有了新的诗作,必须先来潇湘阁,我们会替公子准备文会,然后你再当场作出。公子若是答应,从今以后就是潇湘阁的贵客。哪怕姑娘们若是不愿收你酒钱,我也决不过问。” 听过九娘的话,肖华飞差点咧嘴点头同意,以后就呆在这里不走了。这是他两辈子,头一次离人生赢家如此近的距离。 但理智告诉他不能这么做,虽然他再抄个几十首还是没有问题,可如果真走上这条道路就过于自私了。 肖家还指望他来继承家业,杜兰英是他自己选定的爱人,还有黄石寨上面几百个贫困的山民,这都已经成为他的羁绊。 肖华飞在前世之所以能够过关斩将,走上集团高层,就是因为他有着超出常人的强烈责任感。对他而言往事不可追,前世的牵挂在突变下被斩断,可今世的羁绊却已成为他生存的动力。 面对来到大晋的现实,他也只能选择顾好眼前人,那些深爱着他,没他便活不下去的人。人没法任性地孤独活着,失去心灵支撑的人生会很难熬。 肖华飞皱起剑眉,眼里闪过一丝坚决,对九娘说道:“肖某现在的确没有新的诗作,而且以后也不知道会不会再有佳作,若是九娘不愿与在下谈这笔双赢的生意,那便不再强求。” 说着肖华飞向九娘拱了拱手,想要起身离开。 九娘没想到,肖华飞会拒绝得如此果断,常理来说一个男人不应该拒绝这种天大的好事。 若是肖华飞胡乱敷衍她几句,生意谈成后一首诗词不作,她其实也一点办法也没有,说白了这个要求对肖华飞没有什么实质的约束力。 所以她没有因为肖华飞的拒绝而气恼,反而更加欣喜他的坚持与诚实,并没有因为她是欢场女子而随便敷衍。 九娘抬手挡住肖华飞,冲着肖华飞妖娆一笑,也不多说,伸手拔下了浮生醉的瓶塞,叫丫鬟送上二个酒杯,分别倒满。 此时二人间已经酒香四溢,细嗅之下还有一丝谈谈的青竹香味萦绕在其中,前些天无事时,肖华飞曾把酒倒入才砍下的青竹中储存,也曾不同瓶中加入各种花卉进行试验,想要开发些新的产品出来。 九娘拿起其中一杯递给肖华飞,说道:“公子此来不就是为了推荐这酒,既然已经拿来不如让奴家见识一下。等我们一起品过后,再谈如何。” 肖华飞有些搞不懂九娘的心思,他虽然熟悉欢场的伎俩,但对女人心思变化的猜测,可并不擅长。 他从九娘手里接过酒杯时,不知是有心还是无意,九娘用小指在他的掌心轻轻地划了一下。 肖华飞被九娘这一招,搞得心都不争气的顿了一下,但他很好的控制住情绪,平淡的对九娘说道:“此酒入口甘美,入喉净爽,但性子最是猛烈,九娘还是...” 未等肖华飞把话说完,九娘已经一抬手将杯中酒水一饮而尽,然后她又把那空杯倒满,一时半刻间,倒是看不出她脸上有什么变化。 肖华飞看看酒杯,这杯不小,至少相等于后世八钱左右,但他没有在女人面前服软的道理,也面不改色的将杯中酒一口饮净,还向九娘亮了下杯底。 九娘感觉这酒初入口时就像肖华飞说的,酒味纯净清爽,好像有一丝竹香,但进入腹中后,可以明显感觉到小腹中有一股热浪升起。 但九娘好胜心大气,想在肖华飞面前争个脸面,便二话不说又干了一杯,也学着肖华飞向他亮了下杯底。 这阵仗肖华飞再熟悉不过,于是二人一句话没说,便已连干五杯,此时九娘脸上已经泛起嫣红。 肖华飞也好不到哪去,现在的身体对酒精不像前世那样久经锻炼,穿越后他基本不再饮酒,此时也有些酒劲上涌。 但二人已经喝出真火,非要较一个输赢,但九娘不肯松口停下,身为男人肖华飞便不能说不行。 不到两柱香,他俩又各自连干了十杯,九娘喝得已将一边衣袖挽到肘间,露出了雪白的小臂。 肖华飞觉得自己身体已经扛不住这样的厮杀,他觉得自己太阳穴在突突地直跳,腹中犹如火烧,看九娘时也有好几个重影,担心这样下去恐要出事,便伸手盖住了自己的酒杯。 深吸一口气,肖华飞强打精神,对酒娘说道:“九娘...觉得此酒可还行,我们该...” 未等话说完,肖华飞便裁倒在桌面,头还不争气地在桌面上弹了二下。 九娘看着肖华飞长出一口气,心想,这个小冤家还真难对付,可你还是得着老娘的道,否则老娘在潇湘阁这二十年岂不白混了。 她喊过丫鬟为肖华飞盖上一条薄毯,顺便再准备些醒酒汤给肖华飞灌下去,然后摇晃着起身上楼,打算换下身上的衣服,此时她挽起的衣袖与衣服前襟已经被酒水弄湿一大块。 睡梦中的肖华飞,感觉身处惊涛巨浪之中,天地已经融合为一,在飞快地旋转着。随着波涛起伏间,他仿佛又看到了身边众人围绕的前世,看到了霓虹闪耀间舞动的腰肢。 不知过了多久,一丝清凉在他腹中升起,把他从深沉的黑暗中唤醒。 肖华飞强迫自己睁开双眼,便看到坐在对面的九娘,她脸上还有些微红,但此时已换上了平时穿的长裙,正端着杯热茶小口地饮着。 第三十七章 合作共赢 九娘看了眼肖华飞,端起一边的醒酒汤递到了他的面前,笑吟吟地道:“肖公子喝些醒酒汤,不要伤了身子。以后与不相熟的人喝酒,可千万不要喝这么多哦。” 肖华飞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衣服,感觉上下里外都没有什么变化,有些幽怨的道:“九娘没有对我做过什么吧。” 说着他皱着眉感觉头还是发晕,所幸酒还是天然无添加,并没有感觉头疼,伸手接过醒酒汤喝了下去。 “肖公子希望奴家对你做什么呢,潇湘阁虽是青楼,但我们行事也还是底线。你是在因为没发生什么而生气嘛。” 面对九娘的调笑,肖华飞也不再懊恼,强笑着说:“若是没有喝这么急,肖某也不会禽兽不如,既然九娘已经尝过此酒,那咱们还是谈谈生意吧。” “这酒确如公子所讲,同大晋市面上的酒有根本性的不同,潇湘阁这面的确可以与公子合作。此酒售价几何,咱们又如何具体合作?” 听到九娘已同意进货,肖华飞此时郑重起来,伸手从怀中取出一张用碳笔写好的合作计划书,将它交给九娘。 肖华飞实在对毛笔字不太熟练,就只好用碳笔暂时用来书写。 随着九娘的阅读,肖华飞也站到她旁边,用手指着计划书中的每一条详细解释起来。 双方合作计划书大致意思是,潇湘阁每周从肖华飞这面进行一次补货,并结清上一次货款。 每瓶浮生醉约八两重,肖华飞以三两的价格卖给潇湘阁,然后每周肖华飞会派人来回收一次空瓶。 每经过姑娘们的手卖掉一瓶浮生醉,肖华飞便奖给推荐此酒的姑娘们一两银子。 酒瓶由九娘安排人集中收好便可,但姑娘们不需要保留酒瓶,只需要拿浮生醉特制的防伪瓶塞,找肖华飞暗中指派的人便可换银子。 建议潇湘阁每瓶浮生醉售价为五两,而肖华飞将来的醉仙楼也会按此价格售卖,双方保持价格一致。 最后在本县内授予潇湘阁除仙味楼外的独家售卖权,不再向其他商家供应此酒。 肖华飞一边说,一边观察九娘的神情变化,原本他对说服九娘很有把握,但因为刚才那顿酒,他此刻已经不敢再小看九娘。 在肖华飞整个介绍商业计划的期间,九娘脸上始终挂着笑,但眼睛却一刻也没有离开纸面,直到肖华飞讲完,九娘将纸放到桌面上,才转脸看向肖华飞。 “肖公子的酒奴家真心觉得不错,但你也是这里常客,我们以往一壶酒也才卖一两银子,说实话,这价格已经比外面贵了许多。肖公子定的这价格是不是...” 九娘也不把话说全,时时都照着顾肖华飞的面子,实在是一个深知男人脾性的聪明女子。 肖华飞知道此次合作,最关键的时刻到了,马上自信说道:“九娘说的在理,但你要明白,大晋立国这么久有钱的人太多了,外面已经是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那些真正的有钱人根本不在乎壶酒是一两,还是五两。” “那他们在乎什么,姑娘们漂亮,懂情趣?” 肖华飞充满自信说道:“他们在乎的只是别人无法享受,而他们却能享受到。价格并不是他们考虑的因素,珍贵与稀缺才是他们追逐的目标。” 肖华飞无法向九娘解释,在他前世有些酒,只是一瓶酒却是普通人工作一个月不吃不喝,也无法抢到。 无论何时有些人日常一顿宴席,足以换普通人家一年的温饱。 “九娘今日我与你挑明说,这酒全大晋现在只有我有,而且估计未来许多年也是如此,这是独门生意,你也是有生意头脑的女子,不会连这点都看不透吧。” 九娘依旧面有疑虑,在她内心中,哪怕为了将来能让肖华飞多作二首诗词,给楼里的红姑娘,她其实也愿意帮这个忙。 她倒不担心这酒进到潇湘阁后会如何,卖不掉大不了退给肖华飞就是了,主要是万一没有人肯喝,倒是有些伤彼此合作的情分,以后无法和肖华飞相处。 见九娘还有犹豫,肖华飞再次劝道:“九娘不要担心,这酒送到潇湘阁如果卖不掉,我会派人取走,你不会有一丝损失。” 九娘冲肖华飞一笑,娇柔地说道:“肖公子不要误会,这潇湘阁里也有几样酒水,虽不如浮生醉这般出彩,但也还能支撑席面。只是担心若是到时你的酒卖不出去,你再怪奴家没有尽心。” 听九娘话里的意思,肖华飞知道有门,马上拿出他准备的最后一招,他先让九娘让丫鬟离开。 九娘媚笑瞥了眼肖华飞,也没发问,只是摆了下手,小丫鬟便转身退了出去,并关好了门。 肖华飞伏在九娘耳边,先是嗅到了一丝幽香,稳了稳心神,他压低声音道:“每在潇湘阁回收一个空瓶,我给九娘一两银子。是存在我那,还是我到时悄悄送来,或是存到何处全凭九娘,绝不食言。” 肖华飞其实早已知道,在潇湘阁九娘只是被人推到前面的挡箭牌,无论潇湘阁赚多少银子其实与她关系有限。 想要以后合作长久,还是要分给九娘实打实的好处,再说只要浮生醉名气渐渐打开,货源又全在他手里,将来他以五两银子一瓶卖出去,谁也没他赚的多。 哪怕最后他来个买一赠一,也够他赚个盆满钵满。 大晋人没听过八二年红酒,三十年陈酿,但肖华飞却知道富人们追逐奢侈品时的疯狂,他就是要把浮生醉打造成大晋顶级的奢侈品酒水品牌。 看看那些黄石寨的逃民,就知道大晋并不缺有钱人,穷人越穷,富人便越富,这是生产资料过于集中的必然结果。 大晋富人们不缺美女,不缺豪华庭院,唯一匮乏的就是如何能展现自己有钱的途径,肖华飞所做的就是提供给他们这种发泄的手段,专门挣富人的钱。 只要九娘接受了他开的条件,那至少在潇湘阁这里,以后在卖酒这块,这里所有人全都是为他打工。 九娘被肖华飞伏耳说话时喷出的鼻息,弄得耳朵有些痒,连带着心里也泛起涟漪,不过她却没有躲开,由着肖华飞在耳边低声的劝了半天。 毕竟是肖华飞是一个英俊又有才气的少年,哪个姐儿又会不爱,能亲近一刻也是好的。 直到肖华飞说完直起身子,九娘才仰头看着他,翘起兰花指,轻轻的一点肖华飞的鼻尖,妩媚说道:“香不香?” “真香!” 肖华飞虽然在没防备下,被九娘套说出了实话,但脸上却丝毫不显尴尬。 九娘整了整鬓角,不再调侃肖华飞,站起来向肖华飞郑重地拂了一礼,说道:“奴家代潇湘阁这些苦命的姐妹,谢谢肖公子。” 肖华飞也向九娘一拱手,笑着说道:“在下必信守承诺,每次绝不会短了应奖的一钱银子。” 二人谈完了生意,九娘提议当浮生醉第一次在潇湘阁售卖时,由肖华飞来潇湘阁举办诗会为茗月作首诗词,为浮生醉与茗月都扬一下名气,其间所有开销均由潇湘阁承担。 面对这种双赢的事,肖华飞无法再拒绝,心中盘算了一下脑中存货,便点头答应,但他事先说好,只能作一首。 他脑中的诗词虽多,却也不想在这种事上多浪费。 九娘本也没贪心到为茗月求几首扬名,如果像上次那级品的名作,只要一首对一个清倌人已经足够了。 茗月是她看着长大的,就像她的女儿一样。可身处这个环境,很多事九娘其实有心无力,只希望茗月随着名气的增大,将来能找个好的归宿。 不要像她一样一辈子身不由己,要老死在潇湘阁这种地方,她知道这种滋味实在难熬。 二人商定好送货日期后,肖华飞便在九娘的陪同下向外走去。 九娘本来盛情相邀肖华飞今夜就留在潇湘阁过夜,肖华飞在纠结中婉拒,因为家中杜兰英还在等着他。 刚一出竹林小径,肖华飞就看到外面围了一群花枝招展的漂亮姑娘,有的向他行礼,也有以前的相识,冲他直抛眉眼。 红袖更是不客气地走到他面前,伸手抱住了肖会飞的胳膊,更是将她整个人都贴在了上面,当胭脂香味伴着柔软的温暖传来,让他觉得血气上涌。 借着裙袖的遮掩,红袖伸出两根手指,悄悄地掐了下肖华飞的腰,在他耳边抱怨着许久不来找她。 红袖在以前的确和原本的肖华飞熟得不能再熟,肖华飞没有装作一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子模样,贸然拒人千里之外。 那样会显得他很不正常,也缺少人情味,而且红袖无论相貌与身材都非常出众,确实是个极美的女子。 能得美人青睐,圣人也不能免俗,肖华飞自认不是王教谕父子那种伪君子,所以他不打算装。 茗月抱着琴也站在人群前面,她在姑娘们中的地位,整个潇湘阁里都要排在前面,自是没有姑娘不识趣与她争抢位置。 她也不看正抱紧肖华飞不松手的红袖,冲着肖华飞诚心施了一礼,说道:“肖公子,茗月有些事想请教,公子现在可否有空到茗月房中一叙?” 此言一出,在场众人皆惊,红袖马上紧张地将肖华飞的胳膊抱得更紧。 第三十八章 风云渐起 众所周知,茗月姑娘从来不接茶围生意,就算是偶尔有诗会,也凭她自己拿主意是否参与,潇湘阁并不会过于逼迫她。 大户人家有时举办堂会,需要人弹琴唱词助兴时,她的出场费在姚安县也是要价最高。 今晚茗月能邀请肖华飞到她房内一叙,明天在姚安县绝对会成为大新闻。 在从前肖华飞对茗月可谓是朝思暮想,求而不得,银子没少花,却一次单独相处的机会都没有掏到。 但今天肖华飞再面对眼前这位十五六岁的少女,却没有任何非分的想法,因为他的行事风格已有了极大不同。 而且凭肖华飞现在对人的阅历,不难知道茗月让他进房一叙,恐怕也不是对他有了亲近想法,不过是想一起谈些诗词上的事。 那样的话肖华飞当然更加兴致缺缺,劳而无功的事他从来不做。 红袖将肖华飞的胳膊抱得更紧,她已不是清倌人,心里非常明白自己比不过茗月对男人的吸引力。 她见肖华飞并没有将手臂从她怀中抽出,瞬间好像有了些底气,略带嘲讽地对肖华飞说道:“公子不是早就想到茗月那里登堂入室么,今天大好机会摆在眼前,公子是去还是不去?” 肖华飞有些头大,他之所以让红袖挽着自己而没有拒绝,是不想让潇湘阁里的人觉得自己无情无义。 毕竟这里的人都知道,他和红袖那些不可言说的故事。 但茗月将来也是他将来在潇湘阁的重点客户,要是茗月能帮他推销浮生醉,那钱景一定相当美好,所以也不能太过不给面子。 他歉意地对红袖笑了笑,拍了拍红袖紧紧抱着自己胳膊的手,在红袖失落的眼神中抽出手臂。 肖华飞明白到场的人虽多,但若说都为他来还不至于,这里至少一多半人是来看热闹,他需要做的就是不要得罪人,特别是这么多女人。 从红袖的怀抱中脱身后,肖华飞并没有向茗月走去,而是笑着看了一眼,在旁边置身事外的九娘,随后冲着在场的众位姑娘团团一拱手。 他温和地望向在场的每一位姑娘,好像已把每一个人都记在心中,才微笑着说道:“肖某何德何能让各位在此久候,实感三生有幸,肖某愧不敢当。” 然后举止郑重地向众位姑娘深深作了一揖,口中说道:“今日我已与九娘商议,二十日后会在潇湘阁举办文会,到时自会与各位相聚。还望各位都能给肖某人一个薄面,若是无事都来参加。” 九娘心思玲珑剔透,刚才肖华飞那带有深意的眼神,让她心里明白今日已强留不得,现在的肖华飞不再是曾经的欢场初哥,对青楼中惯用手段的了解已不比她浅。 那温和的眼神中对她已有一丝警告,让她不要看戏或推波助澜,双方已是合作关系,肖华飞刚才言语中已经给足了潇湘阁面子。 九娘心中一叹,这个家伙越来越难对付了,早知道刚才就该趁他酒醉......不知道那样能否把肖华飞栓住在潇湘阁。 这姚安县可是不只一家青楼,估计那二家已经得到了风声,早晚是要下手抢肖华飞现在这块肥肉。 大晋的青楼拼的是姑娘多而漂亮,但也更加需要她们有文化底蕴,只有二者兼备才能生意兴隆。 只知道做皮囊生意的不是青楼,那是暗门子,不经包装的交易只会越来越低端。 九娘冲众人一摆说,威严地说道:“行了都散了吧,你们也不看都已经什么时辰,还不去前楼候客,是不是三天不打上房揭瓦!” 九娘声音不大,将站在这里的大部分姑娘吓了一跳。九娘人虽不坏,但若要说起整治人的手段,却也让姑娘们心有余悸。 绝大部分姑娘自忖在九娘那里面子不够大,纷纷冲肖华飞施礼后便不情愿地离开向前楼走去。 片刻后在场的只有九娘,茗月和红袖三位女子。 九娘见红袖依然不肯离开,脸色变得难看起来,看着红袖就要发火训斥。 肖华飞顾及往日情分见势不好,连忙拍了拍红袖的小手,低声的说了几句话,才让红袖转忧为喜,开心的离开。 但红袖离开前,依然不忘用挑衅的目光看了一眼茗月,才如斗胜的孔雀般向前楼走去。 茗月依旧清冷的抱着琴没有理会红袖的目光,只是平静的望着肖华飞,继续等他的答复。 九娘对茗月不会像对其他的姑娘那样严厉,而且茗月清冷的性子也从不在乎她的说教,若是真说急了就会哭上一天,啥事也做不了。 九娘上前抱住了茗月的肩膀,柔声劝道:“茗月乖,听妈妈话回去吧,你求肖公子的事,妈妈以后想办法让肖公子答应。但今天不行,肖公子是大忙人,不会在乎我们这些苦命的女子。” 肖华飞听完九娘的话,心中便觉无言,人少后九娘还是不肯轻易放弃,想用话套住他。 不能再让九娘说下去,否则真把茗月刺激到对他没有好处。 肖华飞稳步走到茗月身前三步,略带责怪地先看了一眼正假装忧伤的九娘,然后冲茗月笑着说道:“九娘这话可是把我放在火上烤了呀,我今天真的有事,下回来时肯定会和茗月姑娘一叙。” 茗月听到肖华飞的承诺,眼神中有了些神采,但语气依旧平淡道:“茗月只是想请肖公子一叙,若今日不便,也不强求,但希望公子下回不要再推脱。” 肖华飞嘴里说着,一定,一定,然后冲九娘和茗月一拱手,便要向外走去。 九娘马上让丫鬟陪着茗月回房,然后跟随肖华飞,一路交谈中送到潇湘阁大门外。 临分别前,九娘意味深长地对肖华飞说道:“奴家不知道公子对茗月的态度,为何有这么大变化。只是茗月和别的姑娘不同,公子纵是无意深交,也请不要伤到她。” 肖华飞心想,他刚才可是连茗月手都没碰一下,一直以礼相待,何来伤与不伤的说法。 但他也不想解释,又是说着一定一定,冲九娘一拱手,便回身向家中走去。 刚走进肖家大门,门房连忙起身跑来问好,然后拿出了几份帖子,分别是赵先生,怡红院,江南楼等。 肖华飞仔细看了下赵先生的帖子,是邀请他在明日午后,去县衙二堂同张县令见面。 至于其他的邀请,都是嗅觉比较灵敏的青楼楚馆,肖华飞已经不打算再同其他家合作销售浮生醉,奢侈品这种东西,不是渠道铺的越扁平越好。 收好请帖,肖华飞回到了院中,打算和肖守业商量下,已经需要尽快调集收购的米酒到黄石寨,在八九天内他需要把货备好。 还要跟踪下肖宁那边的工作进度,仙味楼虽然无法在十天内装修完成,但他还是需要时常关注下进展,以免方向跑偏,若是返工才是最误事。 现在他越发感到分身乏术,可惜身边实在无人可用,等山寨那边第一批酒送下来,看来需要向杜天纵那边调一些机灵的人手才是。 肖家的人,在背后刺杀他的人没有抓住前,肖华飞只敢让他们从事一些跑腿性质的工作,一些核心的事情,还不能放心托付。 晚饭后,肖华飞与肖守业,杜兰英三人一起商议许久。 最后决定,三日后先把肖家在周边收集的米酒,由杜兰英跟随先送上山寨,争取让山寨那边四日内生产出头一批浮生醉。 然后再让杜金兄妹以木记商行的名义,带黄石寨的人押送浮生醉到姚安县城外十里岗,再由肖家派人接收,顺道把新的粮食补给带回山寨。 至于黄石寨随行的人员就利用上回送到山上的布料统一做些伙计的衣服,以防备一下郑捕头那些人的耳目。 只需要短时间内,不被找郑捕头那边找麻烦,肖华飞有把握在近期解决黄石寨众人的身份问题。 肖守业离开后,肖华飞又让杜兰英回去,向杜天纵借一些可靠、机灵的人手来帮忙。若是丁夫子,孙有德能看好作坊的事务,让杜金也能留在姚安,呆一段时间则更好。 杜兰英见肖华飞说的郑重,马上满口答应,并对自己完成肖华飞的任务充满信心。 --------------------------------------------------------------------------------------------------------------- 大晋国都,天景城 卢丞相缓走在深深的宫苑中,他已经七十四岁,岁月并没有因为他是大晋一人之下的地位,而对他有所优待。 重熙皇帝登基已经快35年,最近这十年除了新年大朝会,皇帝已经不再上朝,整日在后宫打坐练丹,只为求得那虚无缥缈的长生。 卢丞相身后跟随着,皇帝特旨赐他在宫中乘坐的二人肩舆,可他却一次都没有坐过。 他的步伐就如大晋这年老的帝国,已经不复当年的意气风发,他每迈一步都感到深深的疲惫。 等他来到皇帝所在的真仙殿前,早有小太监在此等候,小太监连忙紧走几步向卢丞相行礼,然后一挥手让后面随侍的肩舆退下。 然后谄媚地说道:“丞相大人安好,陛下吩咐,您到后不必通报直接进见便可,您快随奴才进去吧。” 卢丞相眉头一皱,说道:“小公公你是陛下的近待,在老夫面前不可如此自称,规矩不可乱!” 第三十九章 不问苍生 卢丞相走在真仙殿中,殿内弥漫着淡淡的檀香味,他本身并不是很讨厌这种味道,不过每当这香味飘入鼻孔,他的心就跟着悬起来。 小太监轻手轻脚地把卢丞相引至厚重的围幔前,那里有一位六十多岁的公公,正侍立在围幔外。 那公公见卢丞相到来,马上冲小太监一摆手,然后躬着身用眼神示意丞相大人让他稍等。 不等老太监传话,围幔里传出一个低沉威严的男声,“孙福,可是卢先生到了?” 被唤为孙福的老太监,马上回身低头冲着围幔里答道:“回陛下,是卢丞相到了。” “赐座,把围幔拉开吧,朕也正好做完功课,便同卢先生说会话。” 随着孙福一招手,便有小太监悄无声息的搬来绣墩,让丞相坐下。 卢丞相先规矩的向皇帝行礼,然后高呼谢过赐座,这是他这个帝国丞相应得的礼遇。 而且从今天皇帝对他的称呼中,他对要面临的困难已所有明悟,必然是相当棘手。 这个他当年的学生,如今的重熙皇帝,每次叫他为卢先生时,都会有很难办的事情推给他。 孙福将那重重的轻纱围幕轻轻拉开,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盘膝坐在高台上,他头上没有带冠冕,只在发髻上插着白玉龙头簪,手持拂尘,身前摆着一支诵经用的金罄。 卢丞相把脑门对着皇帝的脚尖,微微抬眼迅速望了下皇帝的面容,见他整个人状态还不算太坏,就是眼眶与嘴唇有些青紫,有些担心这是丹毒外显。 “朕,今日让先生来,是有件喜事想要同先生说说。” 卢丞相马上起身恭敬行礼,微躬着身站在高台前方,准备听皇帝说话。 重熙帝很满意丞相的态度,他悠悠说道:“朕去年下旨营建的白玉观就快要建好了,陆真人说观中还要修一九层高楼,以承接天上仙灵之气,朕若是到那处修行,当可早日得成长生。” 重熙帝说话时,卢丞相始终躬身低着头,口中欣喜的说着贺喜之词,可嘴角却直抽抽。 他心中长叹,修!修!修!陛下你也不看看大晋国库里老鼠都饿得跑干净了。 但他不敢把实话说出口,以前那些忤逆这位皇帝的臣子没一个有好下场,连以前立有大功的三朝元老孙丞相,都被皇帝从坟里挖出来鞭尸后挫骨扬灰。 他虽然是帝师,不过却清醒知道他其实没有那么大的面子,能劝动一心修仙的皇帝。 若还想以后能平安回乡荣养,最好还是顺着皇帝来。 皇帝听着卢丞相的贺喜之词,见他并没有打算劝谏,就知道自己猜对了,看来没有叫六部大臣一起来十分明智,那几个肱骨大臣里,还真有几个刺头,他也不愿意招惹。 真到时僵在那里都下不来台,还真不能把大臣们都杀了,那样他就会变的很忙,没有时间修仙求长生。 重熙皇帝笑着说道:“卢先生坐吧,就咱们师生二人时不必拘礼。朕还是拿先生当自己人的,不过现在有一点小麻烦,需要先生帮朕出出主意。” 屁股还没粘座的丞相大人,马上又低头,回道:“老臣久沐陛下大恩,若是有事,还请陛下吩咐。” “呵呵,那个修高楼还缺些许巨木,工部估算从南海那边砍伐加上运回宫里,可能需要五十万两银子。” 卢丞相沉默着听到这里后,真的有些开始想念先帝,他这大晋裱糊匠当的属实太累。 不过重熙皇帝没想现在就把自己老师,真的逼去见先皇,他顿了顿说道:“内侍监那面今年上半内帑能收到三十万两,不日便可入宫,不过这剩下的二十万两么...” 卢丞相已经不记得今日进到宫里后,在心中叹了几回气,他只想早早回家,喝点酒灌醉自己,反正明天皇帝也不上朝,大家都得过且过吧。 “启禀陛下,老臣前日将吏部的奏折转到宫里,不知陛下是否朱批。” 重熙皇帝心中有一丝羞愧,他至少七八日没看过奏折,但又转眼间坚定起来,若是修得长生,就是看个千八百年又如何,到时再振兴祖宗基业易如反掌。 “先生有话就直说吧,朕每天日理万机,难免有所疏漏。” 卢丞相本想让皇帝自己领会其中的门道,他多少还是有些爱惜羽毛,不过见皇帝根本不上套,只好硬着头皮背起卖官换钱这口黑锅。 “吏部上奏,距上次地方官员“外察”已经五年有余,年初又因东蛮犯边战事吃紧,不便有太大的动作。如今大晋已国泰民安,是时候处理那些无为、不谨、有疾、才弱的地方文武官吏。至于多出的空缺,为地方安稳计,就对有心报效朝廷的贤德之士赐以官职,陛下看可好?” 重熙皇帝听到后,眼前一亮,果然是自己的老师啊,这主意想的妙,既不会引起京中官员的反弹,又能多出一批官帽子拿换钱。 “先生不愧为我大晋的中流抵柱,时刻为朝廷着想。那朕就允丞相所奏,整肃地方吏制,招募贤才。着吏部,御史台参核地方五品以下文武官吏,若有贤才朕会派内侍监亲自前往招募,到时吏部下发任命文书便可。” 听到皇帝的话,卢丞相心中想,这个学生为了搞银子修仙,是打算彻底不要脸了,纳捐银都要亲自派人去收,看来吏部那边想在中间掏点银子会很难。 不过事不关己,他也不想再操那个心,卢丞相跪下领旨,在皇帝的再一次嘉许后,离宫而去。 卢丞相离开真仙殿后,重熙帝吩咐孙福,待吏部梳理出罢黜名单后,把名单留中不发,然后快马加鞭派宫里人去出缺的地方纳捐,千万不可以让吏部有机会抢先安排后补官员。 不过在最后,重熙帝也还算没昏聩到底,还是吩咐孙福,一县或一地的正印官员不可出售,待最后由吏部评选后统一安排。 ----------------------------------------------------------------------------------------------------- 第二日中午,肖华飞很正式的梳洗打扮一番,然后拿好赵先生的请帖向县衙方向走去。 在出发前,他做了充足的准备,设计了许多张县令可能提出的问题,对这些问题的难易程度,他也准备了许多不同的答案,到时根据现场情形再灵活运用,这是他以前在每次要做事前都必经的过程。 在肖华飞过往的人生经验中,他坚信人无远虑必有近忧,所以凡事多几手准备,是他行事的准则。 他甚至做好了最坏的打算,实在情况不好,为了不连累肖家,他愿意先暂时假死脱身,和杜兰英回到黄石寨做一对亡命鸳鸯,当然这只是他最坏的设想。 他不是没想过让杜金暗中出手,不过那背后想要他命的人尚未查出端倪,就算想要一劳永逸也无处使力。 那条不知何时会咬他一口的毒蛇,才是让他多手布局的根源,郑捕头不过是癣疥之患,肖华飞从来没有将他放在眼里。 肖华飞思考间来到了姚安县衙,不过他没有从正门求见,而是来到了县衙后的小门,敲门后向佣人递上赵先生的帖子,便被让到了院内。 他跟随着佣人来到了县衙二堂,坐在了靠门口下首位置,安静地等着赵先生的到来。 时间不长,赵先生面带笑容的出现在二堂门口,肖华飞见到马上起身以晚辈身份见礼。 赵先生对肖华飞恭敬的态度很是高兴,觉得肖华飞这个年轻人有才气,却从不居傲,这在现今的大晋已经不多了。 他在京城时见过太多恃才傲物的年轻人,见识不多却口无遮拦,仿佛他们就是大晋的救星,整天谁也看不惯。 当然更主要的原因是,那群人总是瞧不起赵先生,认为他自甘堕落不考去进士,却要去给人家当个永远躲在后面的幕僚不是真正的读书人所为。 “贤侄不必与我太过客气,我与你们父子一见如故,那日在潇洒阁见识了你的文采,我抄回来给县尊大人品鉴,他也十分惊叹。当下便说要见见你这姚安县的才子,所以昨日才送帖到你家。” “赵叔可是帮了一大忙,这份人情我父子必记在心里。小侄不过一介布衣,不过粗通些文墨。若非赵叔抬举,想要得到县尊大人当面指点,哪能有一丝机会。” 看肖华飞如此上道,赵先生心中也是高兴,不枉他当日特意把诗词抄录回来给张县令看。 此时张县令正在后宅正在午睡,原本定的就是让肖华飞午后晚些再来,不过肖华飞特意提前早到而已。 肖华飞知道不能把人家的客气,当成自己应得的待遇,他该做到的礼数不能有任何欠缺。 张县令不管在京中过往如何,现今都已是手握一县百姓生杀大权的朝廷正印官员。 何况肖华飞今年才十七岁,今天要见面这二位无论在地位和年纪上都要高出他太多,他必须让自己的应对符合对方的身份。 赵先生让人去张县令房门外等候,待县令睡来,便请过来通报,自己陪肖华飞在二堂闲谈聊天,就像县衙的半个主人一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