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烬重生》 第一章 月中一口大黑锅 星火集团，加特庇护所，将军办公室。 方圆坐在办公桌前，忐忑的看着正在烤制雪茄的白人将军，这是上个月的绩效回顾会议。 也不知道这次，又傲又慢、又粗又鲁的铁公鸡将军，会用什么理由扣自己工资，跟追更一样，还挺期待的。 “少尉，上个月你的绩效可不太好！” 将军吐了口烟，醇香的雪茄味混着恶劣的口臭扑面而来。 方圆屏住呼吸，没说话，他知道，这是敲山震虎定调子，从核战前流传下来的传统。 星火集团在核战前，就是垄断性的军火巨头，历史悠久。灭世的核弹头里，至少三分之一的核心零部件来自星火，什么西门庆集团、可撸伯集团，在星火面前都是弟弟。 这个战前的庞然大物，现在仍然盘踞在欧洲大陆上，被日的慢人牢牢把控在手里。 眼前这只北极熊一样的将军，就是纯种的日的慢人，加特庇护所的土皇帝。 “上个月，你负责制定的运输路线，被进化的丧尸伏击，幸运的是，赛拉雷斯支援及时，没有太大伤亡，但货没了。所以，扣你半个月工资，你没意见吧？” 方圆张了张嘴，硬生生把话憋了回去。 那是我定的路线吗？明明是参谋部把我的方案打了回来，并提供了新方案，我再三建议，有用吗？ 再说，荒野运输本来就困难重重，出了点意外难道不正常？你以为还是在核战之前，满地正常丧尸，卡车一压就出爆浆？人家进化了啊！ 那场灭世的核战，其实原本是人类打算和丧尸同归于尽的最终手段。 可丧尸没死绝，人类也没死绝，倒是让幸存的丧尸获得了迅速进化自身的能力，真·吃什么补什么！ 而人类，只能依靠科技苟延残喘，到现在都没复刻出战前的尖端技术，大陆间的交通也近乎完全断绝。 这种情况下，运输队不碰到个把丧尸，才是件极诡异的事情吧？ 出了事儿就让我背黑锅，我凭什么没意见？ “没、没意见。” 方圆努力咧了咧嘴角，北极熊的肚子大、屁股大，官大、枪也大，算了吧！ 这种事情，又不是第一次，习惯了就好！好歹还有一口饭吃，而且张哥的老婆孩子还在医院里躺着，正缺钱用…… “哦，谅你也不敢有意见，做错了事情，就要学会承担责任。” 将军抖了抖雪茄灰，瞥了一眼方圆的虎背狼腰，继续开口，一副“为了你好”的样子。 “以后少和那些泥腿子厮混，认真工作！我可以再给你一个将功补过的机会。下月初，让工厂交付一千支突击步枪。” 方圆愣了愣，交付？！ 哪怕咱搞运输，也只是从工厂大门口开始，工厂里头真不归我管啊！ 不过，方圆猛地想起了一个日的慢人的通病，便有些不好意思的推了推眼镜，腼腆的开了口。 “将军，您看看我，我是小方，物流部的小方，爱玩摇滚的小方啊！不是步枪工厂的裴根啊！虽然我们都是东方人……” 将军不耐烦的挥挥手，就像是在赶走茅坑里的苍蝇。 “我不想听废话，工厂几乎都是东方人，全可以归你管，你就说你能不能做得到。” 方圆只觉得一股热流直冲顶梁门，浓浓自豪感油然而生！ 工厂都归我管理了？ 我是撅了你家祖坟吧！？坑老子是不是？ 突击步枪工厂理论极限产能就每个月500支，现在到下月初，半个月时间，让老子交出来1000！？4倍啊！ 就算老子交接工作一秒钟不花，但怎么让一个射击孔里塞下四把枪！？就算孔没意见，你问过枪的感受吗？你行你打个样啊？ “将军，这不合规矩……” “我就是加特庇护所的规矩！”将军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可……” 将军从抽屉里缓缓掏出一柄银色手枪，黑洞洞的枪口悠然指向方圆的脑袋。 “少尉，说话前，先过过脑子，如果你的答案是做不到，或者是推辞，我的子弹都可以帮你拓展思路。”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是怎么爬上来的，”将军打开了枪身上的保险，“你伙同那群捡垃圾的黄皮乐色，坑杀了前任运输部主官，哪怕你们是同族，也没见你放他一马，你这样的狠角色，就不用跟我演戏了！” 方圆开心的笑了，见办公室里没有外人，便好整以暇的把眉心往枪口凑了凑。 “将军，你口中的乐色们，靠着在辐射堆里捡垃圾，把我养大，如果你希望加特庇护所继续繁荣稳定，最好对他们保持一点点尊重。这，对谁都好。” 说到这里，方圆推了推眼镜。 “另外，我的前任主官，那只敲骨吸髓的野狗，明明是被丧尸吃掉的，跟我们有什么关系？我们东方人，都是很守规矩的。” 将军皱了皱眉，他没想到新上位的垃圾头子竟然这么强势，资料不是说他已故的父母都是大学教授吗？养出个土匪儿子？ 尤其是这个土匪儿子在东方人里的威望极高，几乎是一呼百应，颇为令人头疼。 “少尉，你其实并没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重要！对你这位子垂涎三尺的饿狼还有很多，比如金先生的小儿子，你觉得他能不能带领你的好兄弟们捡好垃圾？” 那个脑满肠肥，只知道花天酒地睡女人的纨绔？他可不是我们所说的东方人…… 方圆脸色一沉，他知道将军是在用兄弟们的命来威胁自己，但他紧接着就更开心的笑了，还举起了双手，以示无害。 “将军大人，人为财死鸟为食亡，您知道我手底下的力量，但这件事……” 方圆突然对将军眨了眨眼，咧了咧嘴，露出一口整齐森白的牙齿，就像一条贪婪的狼。 “对我而言，有什么好处呢？” 将军一下子就明白了方圆的意思，并暗道自己失算了，这年头哪还有什么讲义气的傻子？一口吃食就能把这些下等人变成听话的狗！ 将军当下就收了枪，金笔一蹭，写了个条子。 “拿着这个去人事部，从现在开始，你就是一位光荣的文职上尉！” 将军把条子递给方圆，拍了拍他的肩膀，以兹鼓励。 方圆一愣，看起来就像是受宠若惊的中二少年，偶遇了心中偶像，欣喜若狂还强自压制，眼睛里都泛着崇拜、幸福的泪花！ 窝草，就麻痹你一下，竟然给连升两级？升职有这么简单吗？ 北极熊就算不把军衔当回事儿，可军衔也不是大白菜，老子说两句漂亮话就给了？上个月那个要加薪、还不给潜的女同僚是不是死得冤了点？！ 这里头绝对有猫腻！即便老子成功交枪，也基本上……完犊子了！兄弟们怎么办…… 方圆立刻右脚跟揍左脚跟，顺便抬望眼，并想象日头太刺鸡，要用右手遮那么一小下，眼睛还要翻那么一翻，大脑保持一片空白。 “坚决完成将军赋予的神圣使命！请将军阁下再宽限半个月，一个月内，上尉方圆，誓死完成任务！” 方圆觉得，一个月时间，应该足够他带着兄弟们，携老扶幼悄悄地逃出生天，去荒野上找丧尸大部队讨论一下人生。这狗屎庇护所里的日子，真的是受够了！ 人家丧尸大人们极讲规矩，可不管你是粉是黑，但凡碰到，只要你没弄死它，它就弄死你，谁来了都一样！ 如果是丧尸小姐…… 想到穿着护士服的丧尸小姐姐们，争抢着跪在他面前，饥渴的张开大嘴的样子，方圆忍不住打了个寒颤。 将军见目的已经达到，嗤笑了一声，按了按铃。 一个面容冷漠，机器一般的大兵奉命进屋，来到方圆面前。 “汉斯，今后的一个月，方圆先生要时刻处于你的视野中，如果他消失超过5秒，杀了他。” “是！将军！” 大兵汉斯的声音跟他的面容一样冷硬，那双蔚蓝色的眼睛里，除了服从命令和死寂，看不到一丝人类应有的情感。 再结合汉斯那堪比白化病的皮肤，不用将军介绍，方圆就基本确认了这位杀神的身份。 这是星火集团的宪兵，和眼前这个怀胎六月的北极熊将军，是同族。说不定，他和集团的所有者还有什么亲戚关系，这种人，是不可能被自己收买的。 逃，估计也逃不出去了。 现如今的高层亲戚都这么不值钱的吗？在下何德何能值得您24小时大保护啊？ 当年我爹妈和族人们躲在公共庇护所，忍受着一波波核辐射的时候，怎么没见你们把私人庇护所打开一扇门？ 核战前就挪用公共资源建私人庇护所，辐射过了继续出来作威作福，还把我们东方人往死里逼？！ 我们的生路……在哪里？ 刚升起的一丝幻想，再次破灭，深深的无力感淹没了方圆。 “上尉，你可以滚了。” 将军面无表情的指了指大门，把大皮靴往桌子上一搭，咕嘟起那只大大的雪茄。 方圆一脸认真的看着傲慢的将军，就如出征的百人斩勇士，并强迫自己相信，他是一个极度热血的爱“团”主义者，这样才足够慷慨激昂。 “我愿意为了集团的复兴、总裁的野望而抛头颅、洒热血！一切，为了总裁！” 一听方圆竟然搬出了集团和伟大的总裁，将军肃然起敬，那双大皮靴啪嗒一声砸在地上，军容整肃。 “方圆上尉！您的热情让我惊讶，哦不，是震惊！我完全没想到你这个黄……咳咳，你竟然有如此忠贞和坚定的目标！” 方圆下意识的挑了挑眉，敏锐的发现了什么。 这个汉斯，跟将军不是一路的？不然，提到总裁，这大白熊怎么这么大反应？有机会！ 将军哈哈大笑：“你真他妈的是个棒小伙儿！” 然后指了指大门，吼道：“现在赶紧滚出老子的办公室！立刻！” “是的将军！好的将军！将军万岁！总裁万岁！星火万岁！” 就在方圆拉开办公室大门的一瞬间，将军戏谑的声音从身后响起。 “别忘了，离开汉斯的视线不要超过5秒钟，不然，嘭~” 方圆额角滑落一滴冷汗：“是的将军！好的将军！将军万岁！” 老子去你妈的！要不是丧尸和核战把老子的爹妈困死在大洋彼岸，哪个炎黄老爷们儿受你这份儿鸟气！ 正在方圆暗自激动时，赫然发现，不知何时，视野的左上角、右上角，各出现一个模模糊糊的、小小的、灰白色的条状物，始终处于视野的同一位置。 右侧的那条，看起来应该算是，薄马？ …… 方圆和汉斯前脚离开办公室，后脚，办公室的暗门就开了。 走出一个西装革履的男人，他长了一张熟透了的腐烂脸，一只手，伸向了将军，而将军似乎毫无察觉…… 第二章 香槟的真正作用 那只手，在将军身后，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将军回头看了一眼那张烂脸，严肃道：“赛拉雷斯，不要这样，这很危险！” 来人耸耸肩，撕掉脸皮，露出碧眼白肤，笑意轻佻。 “叔叔，这家伙行吗？那可是相当于双倍的产能，我都搞不定……” 赛拉雷斯熟练的从将军的抽屉里掏出一支雪茄，自顾自的处理。 “你如果肯把泡妞的时间，花一半在业务上，你叔叔也不至于总让人给你擦屁股。” 将军无奈的看了一眼侄子。 “哈！叔叔，泡妞才是我的业务啊！作为咱们家族这一代唯一的男人，我有必要考虑好，到底选择哪个家族的姑娘联姻，从而更好的稳固家族在集团里的地位。” 赛拉雷斯继续道。 “话说回来，这位叫啥来着？方圆是吧？我总觉得他够呛，叔叔，这次任务对我们可是非常重要的……” 将军摆了摆手：“放心，他在东方人圈子里极有地位，比奴隶主的鞭子好用多了，有他在，步枪工厂的工人绝对能发挥出百分之两百的热情！” “而且，那个汉斯不是跟着他一起吗？方圆完不完得成任务，吃亏的都不会是咱们。” 赛拉雷斯吐了口烟：“那咱打个赌？他要是能完成任务，我今晚累死在女人肚皮上！” “哈哈，上帝保佑你，你会死在女人肚皮上的，但肯定不是今晚！” 两个男人发出会心的大笑…… * 方圆离开办公室，只以为自己得了飞蚊症，完全没放在心上，专心思索破局之法。 交枪是下策，与其想着怎么砸锅卖铁，不如先搞清楚将军的目的，又是谁在背后搞事情。 事出反常必有妖，无缘无故砸下来如此巨大一口黑锅，还在自己身后安了一条大尾巴，这是什么爱好？ 真的只是怕自己跑了吗？方圆在心里画了一个大大的问号。 这时，方圆看到了一个吊儿郎当的东方军官，正背靠在走廊墙壁上流里流气的抽烟，他领口随意敞着，露出脖子上一条狰狞的疤，蜿蜒的爬向胸口，被衣服遮住。 这人见到方圆，立马踩了烟头，喜出望外的小跑了过来。 “方哥！没事儿吧？” 方圆笑呵呵的摇摇头，从裤兜里掏出一个薄薄的牛皮纸袋递了过去。 “杨子，这个你拿着……” 方圆的手刚抬起来，就被一只大手抓住了手腕，并一把拿走了纸袋。 转头看去，是面无表情的汉斯，已经打开了袋子，向内望去。 方圆心下冷笑，果然，这个尾巴还要负责监视，有他在，很多事情都做不了。 “窝草！你他妈谁啊！放手！不然老子废了你！” 杨子话音未落，已经暗戳戳的掏出腰间匕首，对着汉斯的肝脏就通了过去，而汉斯正在检查，完全没看见杨子的动作！ “杨子！收了！” 方圆一把拿下杨子的匕首，并原封不动的塞回了他腰间。 “这位是汉斯长官，日的慢族的明日之星！不要莽撞！” 说罢，方圆跟他使了个眼色——人可以杀，但不是现在，更不是在这里！ 杨子冷哼一声，斜着眼，在汉斯周身要害打量个不停。 汉斯浑然不觉自己已经在鬼门关逛了一圈，专心致志、面无表情检查完纸袋，里面只是一卷纸币，有零有整。 “长官，这是我的工资。”方圆顿了一顿，又低声下气的说道，“您如果需要，也可以不是我的。” 汉斯没有丝毫犹豫，直接把袋子扔给了杨子，又冷冰冰的立在了方圆身后。 “杨子，你把这个拿到医院，直接把张嫂娘俩的费用交了，被扣了一半，估计还不太够，过两天我再……” 方圆话还没说完，就被杨子打断了。 “哥！”杨子低着头，看不清表情，两手死死地抓着袋子，指节发白，“你一点不留，喝西北风吗？” 方圆笑出了声，这货依旧这么不会说话！ “谁说的？我，今晚，在家请客，吃，牛肉！” 方圆的话语内容直白，但顿挫有序。被监视的状态下传递信息，方法可以有很多。 杨子略感诧异的抬起了头，看到方圆的眼睛在镜片后微微眯着。 “那……我去！” 说完，杨子就低着头下了楼。 方圆赶紧转过身，跟汉斯道歉，然后又点头哈腰的跟汉斯搞好关系。 “长官，您先请！” 方圆看到，汉斯没动，就像一截木头桩子。 “汉斯，作为日的慢族的明日之星，你像勤务兵一样跟着一个外族人，不太合适吧？” 这次，汉斯眼睛都没眨，冷漠的看着自己。 方圆挠了挠头，再不搭理汉斯，直接去了后勤部领制服——有胆识、不贪财、不好面子，这骨头确实有点难啃，不过，温室里长大的花朵，怎么看，都有点嫩啊…… 这颗眼皮底下的钉子，老子拔定了！ 按规矩，第一站本应该是人事部，但方圆觉得，他目前最大的劣势不在于资源贫乏，而是信息不明。 他始终不知道将军突然要那么多枪，干什么用，不解决这个问题，交枪或去荒野都是一个结果——生死全看概率。 既然不想把小命交到别人手里，就只能查、尽全力的查清楚，问题的命根子在哪里。 而在他能接触到的部门里面，若论消息灵通，那肯定是什么事儿都干，就是不干人事儿的人事部！ 而且，方圆在人事部，可是有“内应”的，背景特大、能量特大那种！ 只不过这个内应，最好是穿上新制服再启用，才比较有感觉…… * 方圆穿着崭新上尉制服，昂首挺胸，就像去捉奸的丈夫，一脚踹开人事部某独立办公室的大门。 “查房！” 办公室里一个短发姑娘正埋头写文件，被踹门声吓得猛一抬头，两手下意识的开始撕文件，直到看清了来人，那姑娘才捂着嘴惊喜道：“啊！方、方圆！” “哈！韩梅梅，多年不见，你还好吧？” 韩梅梅顾不上心疼被撕两半的文件，一脸惊喜的从办公桌后走出来，和初中时一样高挑迷人。 “天啊！这么多年不联系，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哎？你都上尉啦？” 说着韩梅梅一把拉过方圆，上下打量：“看起来你没少练嘛，比上学的时候结实了不少！” 方圆尴尬的笑笑，你那暴龙兽的爹，可比我结实多了！我不得不练啊…… 韩梅梅招呼方圆落座后，才发现大门口还站着个白皮军官，既不进来，也不走，跟门神一样杵在门口，直愣愣的盯着方圆。 “这是？你……朋友？” 方圆点点头：“这事儿吧，说来话长。” “将军不知道碰到了什么难事儿，委托我用一个月时间，制造一千支突击步枪出来。” “又怕我有生命危险，派汉斯24小时保护我，方某真真是受宠若惊，恨不能粉身碎骨以报答将军的知遇之恩！” 说罢，方圆背对着汉斯，特别有节奏的、朝着韩梅梅猛烈放电，一波又一波。 凭着多年前作弊打小抄培养出来的默契，韩梅梅秒懂了方圆的意思，并推测老同学处境不容乐观。 “哎，都不容易呀！你好歹还有一个月的时间完成任务，我眼皮子底下这个活儿下班前就得搞定，正头大呢！” 方圆心中快速转译，韩梅梅是说，她下班前才能把自己想知道的事情搞清楚。 “那成吧！不打扰韩大小姐了！” 刚起身要走，方圆又犹豫了一下，好像有话说，却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还有啥事儿？” “那个啥，我吧，很多年不跟同学联系了，也不知道大家都咋样，”方圆推了推眼镜，貌似无意的继续道，“比如露西呀，莉莉呀，还有追过你的李雷啊什么的……” 韩梅梅明显愣了一下，方圆怎么可能不了解露西的情况，明明…… “哦，露西跟我是同事，莉莉成了寡妇，李雷嘛，跟莉莉订婚后，没多久就被丧尸小姐姐吃掉了，攀龙附凤失败！” 方圆语气唏嘘：“世事无常啊！既然如此，那我就……放心了！” 整了整军帽，他以正宗播音腔开口询问，但听起来，这个播音员有点冷，很多音节都因颤抖变成了一声。 “韩梅梅小姐，我能有幸，请你去我家吃一顿便饭吗？” 韩梅梅呵呵一笑：“要等我下班之后，还得放一个舔狗鸽子才行！” * 方圆家客厅，留声机里那悠扬的小提琴声，编织着暧昧的气氛。 当方圆看到韩梅梅果然带着露西一起来了时，就知道，今晚的算计，至少成了一半。 所以，高高的烛台和花瓶，贴心的把四人分成了两对儿。 洋大人自然要配洋马，不然那毛扎的慌，但互相伤害的话，就没问题了。 方圆见众人已经落座，掏出三大瓶刚买的香槟，往桌子上一摆。 “为了庆祝我升职，咱们今天不醉不归！” 说罢，方圆又对露西道：“汉斯可是日的慢族的明日之星，露西，你要学会把握机、会，懂吗？” 露西目不转睛的看着汉斯，用手指卷了卷餐布。 “长官您好，很高兴见到您。” “你好……” 方圆发誓，这是他出了将军办公室以后，第一次听到汉斯说话！ 因白天见过汉斯，韩梅梅主动跟他介绍露西的情况，并提出了一个很冒昧的要求。 “这位是我的同事，不列颠人，露西。因为最近春暖花开，她心情不太好，不知道能不能请您帮我们开导开导她。” 只见汉斯目光凝聚，紧紧盯着面前露西的餐盘，仿佛上面摆着两只大白兔，喉结不自觉的吞咽。 啧啧，赶紧上菜吧，这孩子真是饿坏了啊！ 方圆识趣的跑去厨房端菜，并靠在厨房的墙上，心中紧张的默数：“3，4，5……” 直到第十秒的时候，他才看到客厅里的汉斯往厨房看了一眼，他也赶紧跑了出来，送第一盘菜。 第二盘，方圆消失了20秒，第三盘一分钟，第四盘一分半。 四次试探之后，方圆心里有底了。 日的慢所谓的严谨，也要看对方正在干啥——说好的5秒钟看不到我，就干掉我呢？ 菜上齐后，方圆坐在汉斯身边，附耳道：“哥们儿！你懂的吧？” 汉斯恋恋不舍的把脑袋拧过来看着方圆，惜字如金：“？” 方圆翻了个白眼，无奈继续附耳道：“让她多喝点，我家沙发特别软！” 说完，他刀叉齐动，把土豆泥平铺在牛排下面，又划拉几下。 然后抬头看着韩梅梅说：“韩梅梅，我觉得我这头牛，比你的大一点，你吃这个呗？” 韩梅梅一愣，深深看了他一眼，接过了方圆的盘子。 掀开牛排，下面写着：“CCLM？” 韩梅梅知道这是方圆在问，查出来没，便微微点头，划拉土豆泥。 方圆见她写完了，赶紧出声道：“那个啥，这只牛虽然比较小，但嫩，好吃，我们还是换回来吧！” 再次接过盘子，方圆见韩梅梅写道：“FZVM。” 复杂非常！？那这消息怎么传递！？字母缩写已经满足不了我了啊！不把韩梅梅那边摸清楚，后续计划实在是不太好发动…… 就在方圆愣神的时候，滴酒未沾的韩梅梅说话了，声音大到在场四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香槟喝多了，又困又燥！方圆，咱俩去卧室聊吧！” 说罢就进了方圆的卧室，门，虚掩着！ 方圆先是一愣，然后嘴角还没来得及抬起来，就凝固在了脸上。 这女人竟然知道香槟的真正作用！？ 那你爹应该不知道我带你喝香槟吧？ 这时，可能因为血液都蹿到了头上，方圆视野右上角的那条薄马，突然变成了w码—— 00:10:00， 00:09:59…… 第三章 好兄弟的助攻 虽然注意到了那条灰不拉几的东西在变化，但方圆是个正常雄性生物，这时候哪还会去管它？ 方圆先是看了汉斯一眼，汉斯也正在傻愣愣的看着他。 虽然汉斯没说话，但方圆分明从他的眼神中，看到了浓浓的期盼，以及那么一丢丢顾虑。 “放心，我外头的防盗窗很结实，正常人类都跑不出去。你们慢慢聊，明天早晨见！” 方圆拍了拍汉斯的肩膀，打消了他最后一丝顾虑，然后急不可耐的进了卧室，往门上一靠，上了锁，长长的出了口气。 扭头看去，韩梅梅正坐在桌子上，红色细高跟随意挂在脚尖上，开叉很高的白色裙摆下，大腿上黑色荆棘纹身间的耀目红花，若隐若现。 她手里夹着一支烟，斜仰着头看天花板，淡淡的雾气从她唇间吐出来，也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方圆看着近在咫尺的韩梅梅，觉得嗓子有点干，太阳穴也一鼓一鼓的。 他伸出了手，身边的韩梅梅并没有反应。 “MUA！” 嘹亮的亲吻声，从方圆的嘴皮子和手背间传来。 韩梅梅瞬间瞪大了眼珠子，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圆。 方圆不管不顾，随手扯掉腰带，扔在地上，哐啷一声。 然后又继续抱着自己的爪子啃得专心致志、口水四溅。 韩梅梅微微一笑，眯了眯眼，踢掉高跟鞋，轻手轻脚的爬上了大床，偏着腿坐在上面，还抱起了一个枕头，饶有兴致的看方圆一个人表演。 方圆一只耳朵贴在门上，斜着眼睛看韩梅梅。 只见韩梅梅指着自己的嘴，做了个口型：“要不要我配合？” 方圆想了想，摇摇头，夸张的吸溜了一口口水，拽着自己的新衬衫，猛地一用力！ “嘶啦！” 然后方圆顿了顿，就开始用拳眼锤掌心，边锤边往韩梅梅方向退。 直到坐到床边，他便开始上下摇晃，让韩梅梅觉得自己坐上了海盗船。 “啊！” 方圆猛地一拍手，嘴里爆出了韩梅梅的高音！ 他正专心致志玩着“配音”，突然觉得腰间一痛。 转头看去，韩梅梅脸色娇艳欲滴，又羞又气，正恶狠狠的掐着他的软肉，扭了180度。 “嗯！” 方圆借着自己的闷哼声，稍微缓解了一下那熟悉的味道，苦着脸跟韩梅梅无声告饶。 韩梅梅才恨恨作罢。 终于，隔壁客厅里的沙发响起了嘎吱嘎吱的声音。 方圆彻底出了一口气，两手继续轻缓的互相锤着，声音错落有致，并对韩梅梅做了个口型：怎么回事？ 韩梅梅瞪了方圆一眼，贴近了方圆的耳朵，用气声轻道：“一个月后，集团有审核组来内审，组长就是汉斯的哥哥！” 淡淡的幽香在往方圆鼻子里钻，而耳朵上的吐气，更是让方圆觉得头皮都麻麻的，连喉咙也开始痒了起来。 “嘿！” 方圆赶忙低吼一声，冲散了喉咙间那点不舒服，然后继续听韩梅梅的进一步消息。 “传闻，汉斯的哥哥铁面无私，和将军隶属于两个阵营，并不对付，汉斯应该是他哥哥的前哨。” “至于这次内审，估计是有人想通过汉斯的哥哥摆将军一道。对将军来说问题有多严重，也不见得。能做到他那个位子的人，没有一个省油的灯。” “至于你那个送人头的任务，半点风言风语都没有。” 方圆听后点了点头，结合韩梅梅的信息，他有两个推断。 其一，将军可能是想通过额外的750支枪，弥补之前的亏空，防止内审团查出来什么。 这年头，哪个庇护所不和荒野上的游民有点贸易往来啥的？枪械可一直是硬通货。 这种事情，哪怕集团心里头一清二楚，但总归不好拿到明面上来说，该做的面子工程总要做。 所以，这也能解释的通，为什么将军那么容易就宽限了他半个月。 将军的底线，并不在于真的造出来1000支枪，而是不要差太多，面子上过得去就行。 目前看来，这是最可能的一个原因，但解释不通，将军为何要派对头的弟弟来监督自己。 这种事，不是应该背着外人的吗？ 其二，将军是想通过这额外的枪支，封住某些人的嘴，哪怕汉斯的哥哥收买不了，内审团其他陪同人员，倒是不介意多一点收藏。 虽然贿赂的方法有很多，但也不能排除将军真的是这么想的。毕竟，对集团内某些人物来说，现金或者金条，往往才是最扎手的东西。 想到这里，方圆算是彻底确认了，他幸存的概率，确实不大。 如果将军只是希望有更多贿赂资本，那他还能活下来，作为储备替罪羊，继续贡献剩余价值，帮将军优化产出，多出来的那部分，自然就进了将军的腰包。 但如果是第一种，补亏空——性质完全不同！ 将军完成目标后，工厂自然也有了一定的提升，可以稳定产出，就像是一个已经摆在那里的金蛋，而他，方圆，就是那个被取出金蛋的大鹅。 将军是想清蒸，还是红烧，都算废物利用——安一个贪污的帽子不好吗？灭口的同时，正好可以分摊每年的坏账，把真正的手下保护起来。 一个正常上尉，每年的“贪污指标”是可以很高的！ 想到这里，他才算明白了将军给他升职的另一层用意——更多的分摊其他人头顶上的坏账！ 方圆停下了两手的相互锤击，揉了揉越来越疼的太阳穴。 “哎，梅梅，这个庇护所，我真的要待不下去了。”方圆轻声对韩梅梅说道，“交不交枪，将军都不会放过我。” 韩梅梅偏着头看了他一眼：“然后呢？我十多年没看到你，不也这么过来了？你安心的去吧！” 方圆在心里头疯狂大叫：“可我有经常看到你啊！” 但他脸上却只有淡淡的惋惜，以及装出来的惆怅。 “多少次来到你的门外，想敲敲门叫你出来，想一想你的美丽我的平凡，一次次默默走开……” 韩梅梅眼角抽搐了一下，有点纠结的说道：“那个啥，方圆，你正常说话就行，真不用唱歌！” “我这些年一直有练习，挺好听的啊！” “你丫的五音就没有全过！”韩梅梅翻了个漂亮的白眼，“夸你的人，估计比你跑的还远……” 说罢，韩梅梅狠狠戳了方圆太阳穴一手指，恨其不争，眼镜都给推歪了。 “都这个时候了还唱歌，你就不能正经点吗？” 谁知，方圆一头栽倒在地，捂着脑袋没了动静。 “方圆！你还闹！我能一指头戳死你不成！？” 方圆此时头痛欲裂，根本听不清韩梅梅到底说了什么。 视野里，右上角的倒计时，彻底归零！ 他感觉世界在不停的塌陷、重组，光怪陆离的线条、五彩斑斓的色块…… 等方圆双眼恢复焦距之后，感官也重新上线，世界好像还是那个样子，又好像有了点区别…… 哎！？区别挺大啊！ 方圆发现自己的鼻子和下巴正在被人捏着，他估计自己已经被捏成了猪嘴巴，而韩海梅泛着晶莹光彩的红唇正在下落…… 而她身后不远处的天花板上，还挂着一双腿，无声无息的越伸越长，看到了腰、胸，直到…… “噗噗！” 腿的主人从天花板的隔层里跳了下来，只发出了轻微的声响，就像一只灵巧的老猫。 韩梅梅本来正对着方圆，却突然变了姿势，光洁的后背压在了方圆胸口，手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从晚礼服里翻出了一柄袖珍手枪，正对着来人，也不知道这枪之前藏在了哪里。 那人猛的一瞪眼，瞬间就举起了双手，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看着方圆，而他脖子上的疤，也涨得通红。 方圆无奈的翻了个白眼，十多年才等到这么个机会，愣是让杨子这个愣头青给毁了！ “别开枪，自己人。”方圆凑近韩梅梅的耳朵轻声道。 韩梅梅挑了挑眉，冷冷看了杨子一眼，起身坐在桌子上，又点了根烟，但手枪仍然有意无意的指向了杨子。 方圆看着近在咫尺的大长腿飘然而去，也说不出是啥滋味，爬起来抬手一个爆栗敲在杨子脑门儿上。 “你什么时候能不毛手毛脚的？” 杨子眼泪都快疼出来了，压着声音委屈道：“哥，你也没说你要请的人是韩大小姐啊！早知道我特么就不来了……要不然我现在回去，你们继续？” “嘘！”方圆比了个噤声的手势，侧耳倾听客厅的动静，确认了洋大人和洋马还在驰骋才继续道，“让兄弟们准备一下，一会儿把跟着我的尾巴切了……” 杨子一听就来劲了，眼睛似乎都在放光，嘴角微微挑起，做了个割喉的手势。 “哥，我来就行……嘶~” 谁知，话音未落，方圆就又给了他一个爆栗。 “就知道杀，他还有大用！你赶紧去，他速度太快，晚了就来不及了！” 杨子连连点头，轻轻一跳，像猴子般搭在天花板的方洞上，稍一用力，整个人就钻了进去。 紧接着，天花板上的洞就被隔板挡住了，严丝合缝，丝毫看不出这里藏了个能让成年人钻来钻去的洞。 方圆这才向韩梅梅看去，只见韩梅梅拿枪的手护在胸前，另一手夹着烟，面如寒霜。 “姓方的，你要不跟我解释清楚，为什么装晕，以及你那个我不认识的兄弟，又为什么在一边偷窥，你就去找我爸好好聊聊！” 方圆觉得便秘的感觉可能也不过如此，憋了几下，才弱弱的说：“如果我说我刚才真晕了，你信吗？” 韩梅梅刚想说点什么，却被一阵咣咣咣的砸门声打断了。 “开门！他妈的开门！别逼着我们文明人撞门啊！” 门外头的声音显然和文明二字格格不入。 “兄弟们，我查到三，他不开门，咱就破门！” “预备！三！” 咔，门锁断了！ 第四章 绑架 方圆听到大门响，一把拽开了卧室门，然后诧异的发现，门把手断在了手里。 我这么大力气吗？还是这锁太破了？ 方圆顾不上细想，赶紧进了客厅。 客厅里，闪光灯摇曳不止。 汉斯光着白花花的身子，正顾头不顾尾的挡着哇哇大叫、蜷成一团的露西，并对着大门口吼道：“你们是谁？滚出去！” 门口，一群蒙面大汉手里拿着刀枪，涌进了客厅，其中两个直奔方圆而来。 “给老子闭嘴！”为首的大汉用枪指点着汉斯，虽然蒙着脸，但仍能看到他那黑的发亮的皮肤，“为了自由和信仰，我们在走投无路的情况下，来融融资！也帮助你们解决不平等的压迫！” 露西被吓了一哆嗦，闭住嘴、紧紧抱住自己胸口，躲在汉斯身后，汉斯也捡起了地上的衣服，挡住要害。 方圆眯着眼，靠着门框没有动，因为新制服的裤子稍微有点肥，他还一手提着裤子，衣衫不整。 那两个大汉把方圆架到了客厅墙壁边，正对着沙发上的汉斯和露西。 “哟！你们这是什么调调？”为首的大汉打趣道，指挥着另外两人站到了汉斯旁边，“白种人在客厅玩的正嗨，把黄种人留在卧室听音儿呢？哟？还是个军官？” 大汉黝黑发亮的大手，捡起汉斯甩在地上的裤子，略有惋惜道：“这么好的料子，就随手扔地上了？啧啧，你们当兵的都很有钱嘛！” 方圆赶紧点头哈腰，一脸讨好的接过话茬：“各位好汉，有话好说！我们都是老老实实的文职人员，啥威胁没有！更不知道各位是谁！这家里头，你们看上啥了，随便拿……” 话音未落，大汉上来就往方圆肚子上狠狠一拳，方圆顿时成了虾米，捂着肚子佝偻在地上。 “话这么多，问你了吗？正主都没说话，你算老几？” 大汉转头看向了汉斯，对着他身后的露西狠狠看了几眼，嘴里发出意味不明的啧啧声。 “你们干嘛？！” 汉斯死死挡住露西，之前毫无表情的脸，此时满是警惕与掩藏不住的惊慌，温室长大的雏鸟本质暴露无遗。 “这么客气的吗？”大汉诧异的看了汉斯一眼，“那行吧！把那个娘们儿带走！” “滚开！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我哥是星火集团的特派员，你们敢动我，星火集团不会放过你们！滚开！” 汉斯手脚并用，竭力推搡着上前的两个大汉，试图护住露西。 “哇！特派员？还是只肥羊！” 为首的大汉大笑着上前，一枪托砸在汉斯脑袋上，汉斯便晕倒在地，没了动静。 这时，一直冷眼看戏的韩梅梅从卧室里走了出来，旁若无人的穿过客厅，推门而去。 大汉看着韩梅梅那两条标志性的大长腿，艰难的吞了口口水，又看看地上衣衫不整的方圆，与其他人面面相觑，都不知道该说点啥…… * 将军的宅邸，此时正在举办舞会，清一色日的慢人，三三两两聚成一堆，长桌上摆满了丰盛的食物，服务员端着酒水，如蝴蝶般在人群中伺候着。 这一切和战前一样充满了资本主义情调，看不出任何区别。 副官快步穿过人群，对与人谈笑的将军使了个眼色，得到将军的许可后，耳语了几句。 将军致歉后保持着微笑的模样，带着副官来到了角落。 脸上的笑容瞬间被疑惑取代，皱着眉看着副官：“你确定是艾麦肯人带走了汉斯和方圆？” “绑匪虽然有蒙面，但看得出来，为首的是个黑人，其同伙也黑白混搭，通过服饰和行动风格，我们初步判断是艾麦肯人。” “韩战的女儿是怎么扯进来的？” 副官想了想才犹豫道：“韩梅梅可能是去和方圆幽会的，他们曾是同学。艾麦肯人应该不想得罪韩战，所以才放韩梅梅离开。” 将军抿了一口酒，颇有些头疼，无论是艾麦肯人还是韩战，都是加特庇护所里举足轻重的势力。 “有没有可能是方圆自导自演的？” 副官没有给出任何主观判断：“方圆的手下，杨，事发后没多久就带着那群泥腿子到了现场，但一无所获，这时候正在城里四处找麻烦。” 将军点了点头，阴沉着脸吩咐道：“艾麦肯人既然非要在这个节骨眼上捣乱，就让他们和方圆狗咬狗去吧！只要不过分，随便他们闹，但谁敢踩线，杀光他们！” “那我们用不用去找艾麦肯人交涉一下？” “不用，让方圆自己处理！连当狗的本事都没有，救回来也浪费粮食！如果汉斯死了，那也是艾麦肯人遭殃，跟我们有什么关系？” * 庇护所里一个废弃的仓库地下，火堆正噼里啪啦的响着，上面架着一锅散发出喷香热气的土豆泥，光线忽明忽暗，让围在一起的几个人看起来多少有点愁眉苦脸。 方圆正坐在火堆旁，用硬的掉渣的黑面包把粘在碗上的土豆泥刮干净，塞到嘴里细细嚼碎，和着水吞咽下去。 “都吃啊！”方圆热情的招呼道，“煎牛排剩下的黄油做的土豆泥，平时咱可舍不得！” 见众人不说话，方圆推了身边满脸是褶子的憨厚男人一下。 “张哥，剩下的牛排你记得给功课最好的几个小崽子哈！绝对不能给他们均分了！必须让他们知道，想活的更好，就要努力学习！” 张哥点了点头，叹了口气，欲言又止。 他是负责社团后勤保障以及家属安置的，老婆孩子还在医院里躺着，社团又碰到这么一档子事儿，整个人都愁成了一团。 方圆见张哥不动弹，便招呼另一边的黑人：“大黑，甭管他们，你该吃吃！刚刚打我都没多大力气，肯定是没吃饱！” 刚刚的绑匪头目、大黑，尴尬的摸摸了自己的光头，露出一口大白牙：“方哥，俺也不想打的……” “打的好！做戏就得做全套！”方圆笑道，“咱一堆导演和演员，就为了忽悠一个人，要是因为怕打我穿了帮，不值得！以后你们再冒充其他势力，也要演出他们的特色来！” “另外，露西估计要不了多大一会儿，就能把那只菜鸟肚子里的东西套干净，咱可以先聊起来。” “眼下，咱们已经完成了第一步，切掉了将军派出来的尾巴，并转移到了暗处，该想想接下来怎么办了。” 方圆又在自己的碗里盛了土豆泥，递给张哥，把玩起那个被拽坏的把手，开口问火堆另一头的青年。 “小万，在座的你最小，你先说。” 小万撇了撇嘴，揉着脖子上因畸变产生的硕大肉瘤，就像在摸第二个脑袋，可能是跟杨子混了太久，一身打手气息。 “等杨哥回来，我们哥俩一起去把城里的几个军械库抢个遍！多了不敢说，凑个几百支枪，没问题！” 话还没说完，就被他身边的肥胖中年人一巴掌扇在了后脑勺上。 “胡说八道！小小年纪就不知道多读些书吗？整天打打杀杀的，像什么话？” 中年人训完小万就赶忙转头跟方圆陪笑。 “方哥，你别跟这小崽子一般见识，他一没长大的娃娃知道个屁！” 方圆失笑：“老万，你放心，哪怕咱们去抢劫，也不会让你儿子打头阵，他太楞，杀红了眼就拽不回来，还得多磨炼一下。那你的意思呢？” 掌管财政大权的老万又是掐手指，又是翻白眼的算计了半天，才抓了抓已经日渐稀少的地中海，叹了口气。 “方哥，咱手里头能凑出几十支步枪，再省吃俭用一点，从黑市里买十几支破枪翻翻新……了不起凑个100支吧！实在不行……把加特林卖了！” 负责外勤车队的赖罗，嗓音嘶哑又平淡的反对：“加特林不能卖。没了它，车队很多地方去不了，会死很多人。” “剩下的缺口，我带车队去搜搜荒，再打几个变异丧尸，用军功换！” 方圆看着赖罗，他脸上疤痕累累，有刀伤，有烫伤，还有的是因辐射导致的溃烂，裂开的嘴唇后面，露着半边牙齿。 就是这些人，愣是靠着搜荒卖钱、打丧尸换军功，把自己养大，又供自己上学读书的啊！ 方圆揉了揉鼻子，清了清嗓子。 “赖罗，接下来的一个月，咱不搜荒，更不做任务！你带着大伙在家里待着，哪也不要去！” 张哥抱着碗一口没动，听了方圆的话才开口问道：“阿圆，你是打算把精力放在工厂上？那个厂子我知道，要是咱多投点人进去，确实能多产不少。但距离1000支，太遥远了……” “我觉得将军把这个任务扔到咱们头上，就是为了掏光咱们的家底！” “张哥说的对！咱现在能这么硬气，除了会种地，就是因为咱有枪有人！要是没了枪，咱不就彻底被他们欺负死了吗？” 义愤填膺的小万刚说完，就再次被老万镇压，但仍然不服的嘟囔。 方圆推了推眼镜，不置可否的笑了笑。 这个时候，他作为头领不能发表看法，领导一开口、属下就闭嘴的规律，在哪个国度都适用。 “先吃！等露西的消息到了再说！” 话音未落，方圆的脖子就被人从背后抱住了。 金发碧眼的露西嬉笑着把头枕在了方圆肩膀上。 “方方！人家全套出来了哟，咯咯！”露西操着一口流利的京片子，“您要怎么赏人家呀？” 方圆看到众人熟视无睹的表情，无奈的拍了拍还有点疼的脑袋。 露西从小就一直在方圆家厮混，后来也不知道是因为她爹妈的死刺激太大，还是辐射的原因，落下了那啥成瘾的病根。 这种事，说不好说、管不好管的，方圆也就一直随她去了。 露西顺势往方圆身边使劲儿挤了挤，抱着方圆的胳膊向众人汇总信息。 “这小子是星火特训的狙击手，还有战地军医证……看起来挺酷，实际上刚离开军校没多久，就被他哥，夏佐，给派过来了……情史，无，童子鸡一枚！” 方圆轻咳了一声：“捡重点说。” 露西老大的不满，翻了白眼，继续科普。 “夏佐派他来，主要是让他收集一些情报，以便于给将军穿小鞋，但这二货，死脑筋，又不知道被将军灌了什么迷魂汤，对将军言听计从，比跟屁虫还听话，难道将军的菊~花~是~香……” 方圆赶紧总结了一下：“典型的高智商、低情商，还没完成心态转变，为人处世都是象牙塔里那一套。” “被将军打发到我这里，还尽忠职守的被当枪使，没理由我们不能利用他一下。毕竟我们和他没有核心利益冲突。说不准，我们反而能靠着他和集团总部搭上关系。” “将军派他来监视，应该是存了驱虎吞狼的心思，我和汉斯谁死，将军都不吃亏。” “而且，我怀疑，将军的目的没我们之前想的那么简单。按时交枪，没有咱预期的重要。” “我计划，下一步……” 方圆刚说到这里，突然闻到了刺鼻的血腥味，把玩着门把手的手，不禁一紧！ 仓库的大门开了，慌慌张张跑进来两个人，手里还抬着一个担架，担架上，一个穿着军装的年轻人浑身是血。 “杨哥！” 离得最近的小万惊呼出声，一个箭步蹿了到了担架边，其他人也急忙围了过去。 方圆站在原地没动，死死咬着牙，手中的门把手已经彻底变型…… 第五章 会飞的门把手 “杨哥这是怎么了？！” 小万看着杨子身上血淋淋的三个弹孔，眼泪扑簌簌的就摔了下来，脖子上的肉瘤红彤彤的，血管鼓胀。 “你们两个给我说！谁干的！” 抬担架的一人咬牙恨声道：“艾麦肯人打的！” “你们跟我走！去给杨哥报仇！” 说罢，小万用袖子抹了把眼泪，掏出腰间的手枪就往外跑。 “回来！”老万痛心疾首，赶紧拉住儿子，“别添乱！方哥还没发话，你瞎嚎个啥！” “方哥！”小万一把甩开老爹的手，看向方圆。 方圆皱着眉摆摆手，沉声道：“先把杨子的衣服剪了，赖罗……” 还不待方圆吩咐，赖罗已经拿来了医药箱，给杨子处理伤势。 “手电！多角度照射，给赖罗打下手！” 方圆知道，哪怕自己不安排，赖罗也能完成的很好，但他必须开口说话，这是为了安人心。 杨子是社团里的主力，火拼第一人，他一垮，众人心里头多少会慌，而慌了，就会出更多错。 方圆转向抬担架那人：“艾麦肯人为什么会下这么重的手？” “按照方哥的吩咐，杨哥带我们去各个场子……问话，到了艾麦肯人的地盘后，动静闹得有点大……” 方圆嘬了嘬牙花子，他之前只是让杨子带人装模作样的四处敲敲边鼓，目的就是单纯的转移视线。 而现在，听起来是按照自己之前的计划在行事，可杨子的性格摆在那里，难道是又上头了？ “说实话，你们闹的多大？” “那个……那个，没多大……把艾麦肯人的一个赌场，给、给烧了……” 呵呵，这事儿不大吗？断人财路如杀人父母，咱理亏大发了！ “哪个赌场？” “自由街把头的那家……” 方圆眼皮狠狠跳了跳，那家场子虽然小，但位置好，日进斗金！而且，最重要的是，自由街几乎全是木质建筑，烧了一家，搞不好就烧了一条街！ 街中各大势力鱼龙混杂，加特庇护所哪个有头有脸的组织不从那里抽油水？这把火，是想把所有势力的爹妈全烧了吗？ “只动了一家吗？” “就一家！还没烧完，就烧了个门脸！” 方圆微微松了口气，幸好火没烧起来，不然他们得被所有势力围攻，加特庇护所估计再也没有他们的立锥之地了！ 杨子今天怎么这么暴的？平时哪怕冲动了些，但也不至于吃这么大亏啊！ 方圆突然沉下脸，声音平静如水：“继续说，你别瞒我。” 那人一哆嗦，他知道，方哥平时嘻嘻哈哈居多，但一旦以这种口气跟自己人说话，就代表他真生气了。 “我们本来也没想烧了那赌场，可我们进去的时候，发现石头也在里头，浑身上下就剩一个裤衩了，正准备在字据上按手印……” 方圆掐了掐眉心，仍旧觉得脑仁儿疼！怎么什么事儿都闹到一起去了！？ 石头爱赌，但上次已经切了一根手指，发了毒誓，怎么还去？而且更蹊跷的是，为什么去艾麦肯人的场子？远嫖近赌，没道理跑那么远啊！ “……杨哥一怒之下，捆了石头要带走，艾麦肯人不答应……” 方圆扔了手中根本看不出原本形状的门把手，掏出支烟，露西很有眼色的及时点火。 “杨子身手在那里摆着，那家赌场没人能把他伤成这样。” “是、是金胖子带人到了现场，把我们的枪都下了，然后艾麦肯人躲在巷子里打了黑枪……” 方圆抬头扫了他一眼：“都躲巷子里了，你怎么看到是艾麦肯人？他们自己承认的？” “额……应该是吧？也没别人要坑咱了啊！” 方圆嗤笑一声：“要坑咱的人多了去了……现在城里治安是谁负责？” “就是金胖子！说是得了将军的命令，正带着他的嫡系部队四下显摆，招摇过市呢！” 方圆心电急转，是金胖子做的吗？这货眼馋自己的位子，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但这不是金胖子的风格…… “方哥，取出来两颗子弹，”赖罗的声音传来，“但还有一颗，压在动脉上了，我不行。” 赖罗并不是医生，而是生死见多了，靠人命练出来的本事，比赤脚医生强点也有限。 方圆转头看去，杨子还在担架上没心没肺的对自己虚弱的笑着，煞白的脸没有血色，倒是沾满了血污，胸腔上还插了一个管子，用来导出内腔积血。 这是要命的节奏啊！ “哥……”杨子的声音像是破风箱。 “你闭嘴！”方圆立刻打断了杨子，“不听指挥，等你好了我再收拾你！” 杨子笑得更开心了，时不时有血沫子从嘴里溅出来。 张哥这个时候也放下手电，又气又奇的问抬担架的：“你们怎么不把他送最近的诊所？离这儿不远就有一个意泰林人的诊所啊！” 张哥不说还好，一说就把这人说哭了：“他们、他们不收！说是有人断了他们的药，他们的存货要用来救自己人的命，让我们、让我们早死早超生！” 小万听到这里已经彻底呆了，这他妈报仇都不知道该找谁啊！要不要，都杀了？ 老万见儿子发愣，赶忙拉着他坐下，顺便缴了他手里的枪。 老黑这时候也摸着大光头，叹道：“先是日的慢人逼咱交枪，又是艾麦肯人玩阴的，连意泰林人都见死不救，怎么感觉全天底下的人，都在跟我们做对啊！” “方哥！杨哥都完了！下一个，指不定是谁！” 小万的声音已经彻底变了调，脖子上的肉瘤颜色更加鲜艳，就像一团燃烧的火。 “咱跟他们拼了吧！加特庇护所就他妈没一个好人！杀光他们！” 方圆看着众人眼里浓浓的仇恨和满溢的悲哀，默默挽起了袖管。 “张哥，你把输液器给我，”方圆抽出鞋带，熟练地绑在胳膊上，按了按隆起的血管，“都他妈以为杨子死定了是不是？都不想怎么救人了是不是？等他咽了气再想也来得及是不是？！” “露西，你去把汉斯带过来，他有战地医生证，不比意泰林诊所的医生差！先止住血，我再去张罗药品。” 众人这才想起来，对啊！他们刚抓回来一个星火集团培育出来的医生啊！之前光想着汉斯在集团的地位，竟然忽略了这么重要的信息…… “用不用老黑先回避一下？” 露西没立刻动身，而是考虑到之前演绑架那场戏的时候，老黑是主演，如果被看到，很容易穿帮——那黑亮黑亮的大光头，实在是太有代表性。 方圆摇了摇头：“跟他坦白，利弊说清楚。来不来救人，让他自己考虑。” “可是……”露西觉得完全没必要，她可以把汉斯吃得死死的！ 方圆接过针头，准确的扎入了血管，头也不抬。 “之前骗他，是因为立场不同；但他只要肯出手救人，不管成不成，都是咱们的恩人。求人办事要心诚，对待恩人更要实心实意，这是原则。” 直到血液开始回流，方圆才抬起头，罕见的凌厉目光扫过众人的脸。 “人要有原则，末世更要守住底线！不然，我们和外头的丧尸有什么区别？” 张哥重重的点点头，他的视野里，方圆仿佛和方教授夫妇的影子重叠在了一起。 再艰难困苦的日子里，他们夫妻俩都没忘了雕刻庇护所下一代的灵魂，让大家时刻记得，人，应该是什么样子！而他们去世后，方圆就接起了他们的火炬…… * 没过一会儿，汉斯就再次出现在了方圆面前，想必露西出了大力，不然日的慢人没那么好说话。 方圆看着汉斯面瘫脸上的黑眼圈，若有所思；再看看他明明不害怕，却一直抖个不停的腿，有点担心。 看起来，露西真的有很正经的在套汉斯，能把兴趣当工作来做，是一件幸福的事情。 方圆又恢复了笑眯眯的样子，打趣道：“哥们儿，你确定你现在能做手术吗？你要是手也抖了，我兄弟的命就没了。” 汉斯惜字如金：“。” 方圆已经在抽第二袋血，有点冷，也有点困，往火堆边上又凑了凑，才好一些。 “那就交给你了，杨子也有集团的军人编制，希望你看在大家都为星火卖命的份上，尽心救他。” 令方圆意外的是，汉斯竟然破天荒的回话了！ “我是医生，也是星火的军人，救同僚是我的职责，你不要侮辱我。” 方圆愣了愣，发自内心的笑了出来，他突然发现汉斯看起来，似乎有点……可爱？ “对不起，我错啦！” 汉斯很快就在众人手电撑起来的无影灯下开始了操作，露西在一旁时不时的给他擦擦汗。 手术过了很久都没结束，这对战地军医来说，是非常罕见的情况。 方圆见汉斯某个动作重复了好几次，换了多个角度，又都放弃了，虽然汉斯没有说话，也没什么表情，但就是给人一种很焦急的感觉。 “汉斯，我们都愿意相信你的。” 汉斯放下了手术刀，看向了方圆。 “你们相不相信都无所谓，问题是，这颗子弹在伤员体内变了弹道，划伤了肺叶，又压在了动脉上，而你们甚至连麻药都没有！取子弹的时候，他只要一动，手术刀就会切碎他的肺！” 小万猛地站了起来：“你胡说！我杨哥那是关二爷一样铁骨铮铮的汉子！刮骨疗伤也不会皱一下眉头！你看，我杨哥还在笑呢！” 杨子满脸的冷汗，死死咬着牙，听到小万的话后，愣是挤出来个笑脸，看起来多少有点尴尬。 被小迷弟崇拜，也是要付出代价的啊！ 老万赶紧一巴掌拍在儿子后脑勺上：“你知道你是在坑你杨哥吗？是不是傻！？啊！？” 方圆的第二袋血已经抽完，他知道在器械和药品都不足的情况下，再好的医生也会束手无策，汉斯能在调整不同角度尝试，就已经比赖罗强了。 “我能帮什么忙吗？” 汉斯深吸一口气：“你能弄到麻药和器具吗？弄不到就不要说话，除非，你能把子弹原路吸出来！不然就不要打扰我！” “哦，我可以试试。” “知道了就赶紧走……”刚说完，汉斯反应了过来，“你可以试试？！用我病人的生命来试吗！？” 方圆挠了挠头，弱弱的说道：“我真的可以试试！” 说罢，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方圆对着不远处那只被捏变了形的门把手，招招手。 “噶啷啷！” 门把手，滚了两下！ 方圆揉了揉自己的脸，又把眼镜推推正，看到众人就像见了鬼一样看着他，有点不好意思。 “那个啥，不知道你们信不信，我刚发现自己好像可以控制金属，所以，让我试试？” 方圆怕众人不信，再次招手。 门把手，就像一只见了主人的小狗，急跑了几步，跳入方圆怀中…… 第六章 搅动一池春水 手术很顺利，有惊无险。 方圆趁着手术收尾的时候，坐在火堆旁，用柴火头上的焦炭在地上涂涂画画。 一旁抹着汗的老万偷偷瞄了一眼，只见地上大大小小的圆圈之间，一个个箭头如利刃般锋利，仿佛把一个个圈圈叉的鲜血淋漓。 老王立刻悄悄地把脑袋转了个方向，装作没看见，只不过脸上的冷汗更密集，生怕方圆突然来一句“你知道的太多了”。 方圆无所谓的笑了笑，随手抹掉了地上的涂鸦。 有些事情，哪怕大家都知道我想怎么做，又能怎样呢？还不是要按照我设计好的路走下去？他们，没得选择！ “汉斯，你留下。” 方圆吩咐众人安顿好受伤的杨子，单独留下了汉斯，连露西也被他一个眼神支走。 “将军想杀你，你知道吗？” 汉斯板着脸，惜字如金：“……” “无论是我杀了你，还是其他势力杀了你，对将军而言，只有好处。所以他眼睁睁看着你被人绑走，毫无作为。” 方圆笑眯眯的给这个未经世事，但已经蜕变成男人的雏儿解释道。 “我杀了你，将军可以用为你报仇为名义，弄死我，在你哥那里有了替罪羊的同时，又有了不用交枪的借口——我的项目负责人死了。不管是谁给他下达的任务，这都是个很好的借口。” 方圆见汉斯眼里闪过一丝稚嫩的杀意，便知这位又想惜字如金了。 “如果你杀了我，那么他可以名正言顺的把你缉拿归案，说你谋杀了他的属官，而且，跟前面说过的一样，他依旧不用交枪。” “别不相信，加特庇护所龙蛇混杂，你一个外来的光杆司令，能翻起多大风浪？” “我问你，将军有给你书面军令吗？没有证据，你就是谋杀！你死定了，或者，你哥要领他人情，斗争未起，便先湿了一地。” 汉斯的面瘫脸终于发生了明显的变化，错愕与不解在他脸上你方唱罢我登场，他完全不知道，原来世道可以险恶成这个样子。 “所以，你和我其实是一条绳上的蚂蚱，我死了，他就会把锅扣在你头上；你死了，我肯定也跑不了，当然，咱们俩都能不用死。” 方圆诚恳的看着汉斯，说着掏心掏肺的大实话。 “只要，你，听我的。” …… 方圆与汉斯谈完话的时候，天边已经泛起了鱼肚白——辐射云下的鱼肚白，似乎和战前有很大区别，但方圆早就没战前的印象了，那时他太小。能顺利的活下来，并且没产生任何畸变，就已经是个奇迹。 汉斯换了套方圆提供的衣服，捂住头脸，离开仓库后，张哥就进来了。 “阿圆，他这是？” 方圆笑着答道：“我让他给他哥夏佐带个话，告诉他，将军在财务的某些环节有大纰漏，一条线能牵出来一池子大鱼。” “嗯，这招围魏救赵果然是步好棋啊！只是……” 方圆似笑非笑的看了张哥一眼，道：“张哥你这马屁拍的可真直白，你是想问我，他的消息渠道是不是稳妥、会不会被将军截获是吧？” 张哥点点头，憨厚的一笑，脸上皱纹都堆到了一起。 “我就是要让将军知道啊！” 方圆也开始换衣服，戴上防毒面具后，声音有点闷闷的。 “他如果不知道，那么多精力要往哪里发泄呢？” 张哥恍然大悟：“原来这不是围魏救赵，而是声东击西啊！” 方圆灰不溜秋的身影，已经融入了破败的加特庇护所荒废区，快步消失在残垣断壁之间。 …… 韩家宅邸，会客厅里。 韩梅梅的老爹，韩战，正坐在早餐桌旁，和他的盟友武藤园田说说笑笑。 韩战生的极为魁梧，仅仅是那手臂，就能赶上瘦小的武藤园田腰粗了，明明是两个成年人的对话，看起来倒更像是爽朗的土匪，和一个未老先衰小孩子之间的问答。 武藤园田头发花白，身边则坐着一个身穿校服的少女。 她大概十六七岁，黑色长发如瀑，整个人看起来安静极了，哪怕一手握着一柄狰狞的长刀、横搭在短裙上，也丝毫不影响她温柔的气质，反而将她衬托的更加柔弱。 会客厅的门开了，韩梅梅迈着大长腿，走了进来，窈窕的身形后，还跟着一个灰扑扑的男人，硕大的防毒面具就像猪鼻子，上面还架着一副眼镜。 韩战爽朗的笑声立刻戛然而止，眉头皱成了川字型。 “梅梅，你怎么把他带来了？” 韩梅梅从桌上顺过一杯咖啡，优雅的抿了一口，转身就走：“人我带到了，你们慢慢聊，跟我没关系。” 方圆摘下了猪鼻子，笑脸迎人的深深鞠了个躬。 “韩叔叔好！我是方圆，您还记得我吧？” 韩战皮笑肉不笑，冷声道：“记得！从小对我闺女居心叵测的流氓、小混混，吃垃圾长大的废物！没想到，你居然到现在还贼心不死！” 方圆稍微有点尴尬的挠挠后脑勺，笑得更灿烂了。 “说吧，你到底来做什么？”韩战自顾自的怼着盘子里的白糖块，头都懒得抬。 “我来跟您谈个事……” 方圆话还没说完，就被韩战不耐烦的打断了。 “你长这么大，受我闺女的接济还少吗？”韩战猛地起身，胡萝卜一样粗的手指恨不得顶到方圆鼻尖上，“你他妈哪来的脸，再来求我？” “我……” 方圆想到正在发高烧的杨子，以及想方设法坑他小弟的艾麦肯人，脸上的笑容只能再灿烂一点。 “你记不记得，我当年跟你说过什么？” 方圆推了推眼镜，就像在跟韩战唠家常：“记得呀！叔叔说，让我以学业为重！” “这他妈是重点吗！？”韩战气笑了，“我说让你离我闺女远一点！要不是敬重你爹妈的为人，我早就打断了你的狗腿！三条！” 韩战紧接着破口大骂，吐沫星子喷的老远。 “你他妈的就是个吃软饭的废物！也不撒泡尿照照自己，就凭你也配当我老韩家的倒插门女婿？！” 话都说到了这个地步，方圆非但没走，更是没气。 反倒是自来熟的拉了把椅子，坐在了韩战对面，刚好是那个校服少女的斜前方。 方圆笑眯眯的看了眼少女横放在短裙上的带鞘长刀，由衷的夸赞道：“看起来很漂亮呀！” 少女的脸微微有些红，没有转头，但悄悄的看了方圆一眼，试探似的轻轻点头，细如蚊蚋道：“谢谢。” 武藤园田的眼中精光一闪而逝，不由得多看了方圆几眼。 方圆笑眯眯的跟武藤园田点了点头，道：“刚被韩先生骂惨了，都没来得及跟武藤先生打招呼，初次见面就如此失礼，实在是万分抱歉。” 躲在笑脸背后的方圆，微微有点牙酸，跟这一族人说话，一定要记住核心思想，假客气！ 武藤园田笑了笑没说话，他并不认识这个年轻人，但加特庇护所里，能在韩战面前如此镇定自若的，无非也就那几个人。 单单凭被骂成这样依旧面不改色的厚脸皮，就不会是个一般角色。 方圆转向已经眯起眼睛、表情略微阴狠的韩战。 “韩先生，刚是晚辈仗着咱的故交，打个招呼。” 说着，方圆语气一转，微微前倾了身子，蜷起手指，在桌上轻轻敲了两下，迎着韩战吃人一般的目光，正面顶了回去。 “但现在，我代表的是我那群拿枪种田、打丧尸的兄弟们，请您给予我们一丝尊重，种花社虽然在加特庇护所排不上什么名号，但好歹也算是一股势力。” 词句谦和，但背后的意思可真是硌得人生疼啊！ 直到这时，武藤园田才知道，为何这斯文年轻人在气势上能跟暴龙兽一般的韩战分庭抗礼！原来是最近风头正劲的种花社当家人，少尉方圆！ 虽然没有证据，但谁不知道，种花社前任当家的，那只疯狂剥削同族的凶狠扒皮狗，就是被这位新当家给活活坑死在荒野上的？大家还一度猜想，杀了将军的走狗，这位方少尉会被如何报复呢，没想到在这里看到了本尊…… 韩战冷哼一声，坐回座位，但没再出言嘲讽。 刚刚骂方圆，那是私人恩怨；若是方圆表露立场之后，再骂，那就是两个大社团之间撕破了脸。 武藤园田见老友吃了个瘪，赶紧出来打圆场：“原来是方少尉，失敬失敬！可惜没有清酒，不然一定要好好喝两杯才是！” 方圆笑眯眯的纠正道：“改天登门拜访武藤先生，不过，在下昨天刚升职，现在是个小小上尉，日的慢人那座步枪工厂，也归我管辖。” 武藤园田瞬间领悟了方圆的意思，原来将军不仅没有怪罪方圆，反而更加重用了！且不提方圆的站队问题，能从那个铁公鸡将军手里拿到上尉军衔，肯定不简单！ “哈哈哈！年少有为啊！老朽……” 方圆通过武藤园田的酸腐漂亮话确定，他对自己、对种花社的分量有了进一步认识，未来如果有了冲突，也能让他投鼠忌器一些。 从这个角度上来说，将军虽然给他安排了一个基本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但也给了他拉大旗扯虎皮的便利。 “韩先生，在下来这里，只有两件事，相信武藤先生对您而言，也不是外人，我就直说了。” 方圆故意把韩战挤兑在台面上，有本事你说有事儿要避开这老头跟我单独说？呵呵，明知道我在挤兑你，你敢冒着和盟友产生间隙的风险吗？ 在武藤园田主动开口避嫌之前，方圆就把下话扔了出来。 “我们社团红棍，杨子，受了伤，等药救命，种花社缺医少药的现状，想必您是知道一些的。我们愿意付双倍市价，当利息！” 双倍市价，却只是利息！韩战敏锐的发觉，方圆接下来的话才是重头戏。 方圆伸出了一根手指：“这对您是小事儿，但对我们来说，领您大人情！” 桌对面的韩战面无表情的点了点头，不论是哪个势力，人家大当家特意跑过来，花双倍价格买药，面子都要给。 “现在就有人给你送过去，说下一件事儿，别浪费大家时间。” 方圆又伸出另一根手指：“第二件事儿，托您的关系给艾麦肯人透点情报，让他们知道点可真可假的事情。艾麦肯人算计我们家的烂赌鬼，虽然事情不大，但我们总归要讨个说法。” 韩战心头突然一紧，下意识觉得这个事情应该不简单。 “什么事？” “小事儿，举手之劳！”方圆推推眼镜，笑眯眯的跟韩战眨眨眼，“但事成之后，送您一只会下金蛋的鸡！” 韩战虽然还不知道方圆想做什么，但立刻确定了方圆图谋不小，没想到，十年不见，这小崽子也有点一方人物的意思了。 “不过，我也有个条件，这只鸡下的蛋，我们买的时候，您要给打折！” 韩战可算知道这只鸡是什么了——制药厂！种花社最缺的就是药品！ 其实种花社购买的药品并不少，只不过他们送给贫苦百姓的药，实在太多，以至于关键时刻连救命药都空了。 韩战嘴角勾了勾：“胃口不小，你能吃下哪家的制药厂？” “这是我们种花社的事情，不劳韩先生忧心。” “你要是做不到该怎么说？” “做不到的话，”方圆摘下了眼镜，随手扯过餐巾，细细擦拭，“大不了我再也不见您女儿就是，您，稳赚不赔！” 方圆戴上眼镜，又仔细的把餐巾叠得四四方方，放回桌面，才舒服的舒了口气，喝光最后一口咖啡。 他身边的校服少女看着那块餐巾，也微微挑了挑嘴角。 少女这个简单表情，竟然把武藤园田的眼睛都看直了！ “韩先生，后续事宜，自然有下面人来安排，收益的事儿，请您静候佳音。” 方圆戴上了猪鼻子，顿了顿。 “谢谢您的咖啡，也祝武藤先生和这位小姐，能和韩先生共享美妙的早餐，方某告辞！” “您多保重。”校服少女微微欠身，礼貌的和方圆道了别，声音糯糯的。 方圆转身离开，出门之前，忽然身后传来武藤园田的声音。 “方社长，我武藤家族想跟您谈谈合作的事情，不知道您意下如何？” 方圆略有些诧异的回头看了一眼武藤园田，见他表情诚恳，便露出了一个阳光十足的微笑。 “种花社，随时恭候武藤先生大驾光临。” 方圆突然对接下来的计划，信心更足了一点，虽然武藤的善意没有决定性的作用，但有盟友，总归是件令人开心的事情。 方圆走后，韩战十分疑惑的看着老友，一肚子问号不知当讲不当讲。 “信子，你去找韩姐姐聊聊天吧！”武藤园田对少女的态度十分和蔼可亲，多少都有点谄媚的味道了。 校服少女点点头，并未开口说话，静静地去了后堂。 武藤园田这才如释重负的笑了起来，越笑越开心，愣是把咖啡喝出了清酒的味道。 “滋溜哈！” 武藤园田对韩战道：“韩战君，你是想问我为什么看好方圆是吧？” 韩战嗤笑一声：“你老眼昏花呗！” 武藤园田撇撇嘴，摇摇头。 “韩战君，恕老朽直言，你是因为他和令千金的关系，对他有些成见，这真的是关心则乱啊！哎，不要急着否认！” 武藤园田的笑容里带着老年人独有的智慧之光。 “老朽先说其一，不论其他，单是他被你指着鼻子骂，都没变过脸色，就这种脸皮和城府，不愁没出头那天！况且，依我看，他脸厚、心黑、嘴巴甜，都占齐了！” 韩战冷哼一声没说话，算是默认了。 “其二，他都快被骂断了脊梁骨，还在跟你买药，他的部下们知道了会怎么想？甭管真心假意，收买人心、千金买马骨这点，方圆君做到了。” “其三，他先以名声、面子逼你卖药，又以小利诱你，再扔出了一个似是而非的下蛋鸡，拉拢你，就算不成，他又拿不见你闺女当筹码，我且问你，他那番话，哪句不是打在你的软肋上？” 韩战张张嘴，又无奈的闭上，就像吃了只苍蝇般难受。 “而且，他有明确跟你说，这只下金蛋的鸡是什么吗？虽然你我都以为是制药厂，但他毕竟没说，这里头就有极大的回旋余地，哪怕他用另一个什么东西来顶替，你我能说他食言吗？” 武藤园田咽回肚子几句话没说，种花社那么缺药，为啥肯把药厂给你？他这是打算左口袋进右口袋，迟早吞了你呐！这方圆野心大得很嘞！ 韩战兀自不爽道：“耍嘴皮子算什么本事？江湖骗子老子见多了！哪个不比他能说？” 武藤园田又倒了一杯咖啡，笑得如同一只老狐狸：“可哪个江湖骗子，当上了种花社的社长啊？” “最关键的是，”武藤老怀大慰的把咖啡一饮而尽，尽显豪迈，“我家从不说话的信子，竟然跟他说话了呀！还说了两句！哈哈哈哈哈！” 韩战觉得老友绝对不正常，你闺女看上了别的男人，难道你都不吃醋的吗！？是不是傻？？ 第七章 泄密 距离将军下达任务到方圆离开韩府，已经过了一天一夜。 方圆到目前为止，还未睡过，再加上异能觉醒时造成的头痛病仍未缓解，整个人都有点晕乎乎的，脑袋里就像被塞了个什么蛋，一阵阵的胀的慌。 但这个档口，他还不能休息，太多事情需要处理，比如被艾麦肯人扣在赌场、导致杨子重伤的石头。 方圆头戴猪鼻子，拐拐绕绕，穿过莺莺燕燕的红街，又穿过根本不见天日的棚户弄堂，才从一个破败民居的暗门进了某个宽敞的底下密室，这里是种花社的一个堂口。 灯光还算温和，但只能照亮房间最中间的一小块区域。 张哥、小万、赖罗三人都在，中间跪着个裸着上半身的精瘦年轻人，他面前放了一方铁砧，一把铁榔头。 众人招呼：“方哥！” 方圆点头而过，坐在铁砧前那张椅子里，揉着太阳穴，暂时没理跪在地上的年轻人，先把张哥的事情吩咐下去。 “张哥，今天中午，你把能搬到步枪工厂的人，全搬过去，包括孤儿院的小崽子们，所有具有战斗力的人，都去！” 张哥梯田一样的褶子脸上虽然有疑问，但仍点了点头。 “赖罗，你记得也在大家伙儿面前露个脸，先跟大部队一起进工厂。” 方圆见赖罗点头之后，才转向那个跪着的年轻人。 “石头，之前是又碰到什么难事儿了吗？” 精瘦的石头满脸愧疚：“方哥，我……” “直说吧，怎么跑艾麦肯人那里去了？缺钱可以跟社里借，犯不着去赌。” “前阵子，艾麦肯人找我，让我卖消息给他们，我没同意。昨天，他们就把我强拉到了自由街的赌场，并塞给我一堆筹码，让我敞开了赌，赢了算我的，输了算他们的……” 方圆听到以后，并不意外，艾麦肯人早就在打种花社的主意了，他们一直把能养活众多人口的种花社，当成最大的威胁。 但偏偏赶这个时候往枪口上撞，呵，算你们倒霉吧…… “后来、后来……我输光了……” 方圆叹了口气，笑着问：“所以，你输光了并没有赶紧走，而是犯了瘾继续赌，把底裤都输了，还欠了一屁股债是吧？” 石头额上冷汗噼里啪啦的往地上砸，摔成八瓣，但仍咬着牙、狠狠点了头：“方哥！是我没脸！之前戒赌斩的手指，也白斩了！” 方圆近乎笑出了声：“甭说这个，你那手指头又不是白斩鸡！” 方圆随意瞟了一眼想说话的张哥，想求情的张哥顿时偃旗息鼓。 “不过，”方圆继续道，“咱种花社的规矩，你是知道的，禁赌不禁嫖，你知道为什么不？” 石头咬着牙不说话。 “这世道，人命都不如一口吃食，出来卖的，都是活不下去的苦命人，你享受了人家的劳动，就要付钱，这是很公平的事情。” “你得了舒服，人家活了命，互利互惠！而且万一有了娃，咱也算是壮大了族群。” 方圆推了推眼镜，笑容也随之消失。 “但赌能带给你什么？除了给赌场老板送咱家兄弟的血汗钱，你还能收获什么？” “石头，我曾告诉过你，如果你把哪个女人的肚子搞大了，社团孤儿院都可以替你娶媳妇、养孩子，但你要是再敢赌，我就砸碎你一根手指，对不对？” 石头重重的点头，他当然记得大当家说过的话，更知道其中区别！ 虽然都是没了一根指头，但切的话，只有断口在疼，砸的却是筋骨断裂、血肉分离，整根手指都在钻心的疼……这可不是一般的惩罚！ “方哥！规矩我懂！事儿是我自己搞出来的，手，我自己砸！” 说罢，石头把左手小指压在铁砧上，另外四指攥成拳头，仅有4根手指的右手，抓起了旁边的榔头。 石头猛吸一口气，榔头对准了小指头，狠狠落下！ 碎骨声与惨嚎响彻整个堂口，石头扔了榔头，握着左手，疼的满地打滚。 方圆掏出匕首，抓住石头，一刀切下，鲜血溅了他满脸…… * 当天下午，石头吊着血迹涔涔的左手，找到了金胖子的嫡系手下，朴理事。 “朴理事，小弟我混不下去了，能不能请您把我收了？”石头递上一支很难得的烤烟，主动给朴理事点上火。 朴理事穿着破旧的休闲西装，还打了个打领带，把烟吞进肺里，闭上眼好一会儿，才把烟吐出来。 “阿西吧！多久没他妈抽过这么好的烟了？” 朴理事又抽一口，还有点舍不得，转头看了看石头，意思不明。 石头察言观色的把烟盒都递了过去：“朴理事，您看……” 朴理事不动声色的接过烟盒，略有为难道：“小伙砸，不是哥不帮你，主要是姓方的肯放人吗？” 石头咬咬牙，忍痛解开绷带：“朴理事，您看！我们当家的就因为我去赌了两把，赚了点小钱，竟然把我手指头都切了！我在种花社，真的混不下去了啊！” “阿西吧！”朴理事夸张的瞪大了眼睛，“赌两把还剁手啊！整个加特都没听过这样的事情啊！开塞鸡！” 石头脸皮一僵，他知道这是狗杂种的意思。 “既然石头兄弟你受了委屈，作为大哥，我请你去欢乐酒吧喝一杯吧！金三少爷肯定欢迎你加入咱们大家庭！” “当然是我请朴理事……” 二人没多大一会儿就进了欢乐酒吧。 哪怕是白天，这里依旧有人在潇洒，音乐昼夜不停，震耳欲聋，露着白花花大腿的妙龄女郎一浪浪的轮波在台上劲舞。 她们特别希望哪位喝得起酒的大人，能光顾一下她们的生意，毕竟她们需要的费用，远不如一杯酒。 废土里，粮食比人命贵，酒比粮食贵，相比之下，被捅几下算得了什么？ 朴理事一边热情的搂着石头的肩膀，一边使劲儿盯着台上舞女猛看，哪怕进了包厢区，眼睛都没挪开半点。 难怪各帮派的大佬都爱来欢乐酒吧潇洒，果然是天堂啊！ “朴理事，我给您点一个姑娘去？” “嗯嗯，快去快去！” 朴理事心不在焉，又急不可耐的进了包间。 包间之间是用木板隔开的，所以隔音不是很好，准确的说，是很不好，如果隔壁在玩金箍棒大闹水帘洞的游戏，那和身临其境也没什么区别。 朴理事想到这里，不禁往墙上看了看，嗨！还真特么有个洞啊！ 他赶忙趴了上去，看了两眼，倒吸一口冷气，坐回了位子，冷静了一下，又凑了上去。 透过小洞，朴理事看到了隔壁包间的两个人——坐在沙发上的方圆，和在一边伺候的小万！ 只见方圆咕咚一口灌下烈酒，狠狠把杯子摔在地上：“草！杨子的事儿，必须有人付出代价！” 小万脖子上的肉瘤红彤彤的，羞愧道：“方哥，是我没用！但您给我个机会！我一定可以！” “好！既然你有这个心，那今晚……” 朴理事从小洞里看到，方圆把酒递给了小万。 “你带队端了艾麦肯人的粮库！” 朴理事当时就一惊，阿西吧！姓方的真够狠！要干一笔绝户买卖！端了艾麦肯人的粮库，那艾麦肯人不都得饿死！？这是要大火拼啊！ 想到这里，朴理事根本顾不上石头还没把妹子点过来，连酒都没喝一口，出门就跑！ 他家主子金三少爷，可是正在负责加特庇护所的治安，而且少爷和姓方的一直不对付，趁这个机会，也许可以直接断了种花社一条臂膀，至少也让他们元气大伤！这功劳嘛…… 朴理事压抑不住脸上的笑容，马不停蹄，直奔主子的临时指挥所！ 指挥所里，金胖子正在吃鸡，满嘴流油，把鸡骨头嚼的咯嘣响。 朴理事呼哧带喘的跑了进来，上气不接下气，指了指指挥所里其他人，又指了指门。 大家都知道朴理事救过金胖子好几次，深得金胖子信任，均不发一言的走了出去。 “少、少爷，呼呼，姓、姓方的，有大动作！” 金胖子立刻来了兴致，吃鸡的动作都停了下来，圆嘟嘟的脸上一双黄豆眼满是惊喜。 “哟？”金胖子嘴里塞满了鸡肉，含糊不清，“他想干啥？” 朴理事上前一步，压低声音神秘道：“他想今晚端了艾麦肯人的粮库！” 金胖子一听，直接被鸡肉噎住，接过朴理事屁颠屁颠递过来的水，才顺下去。 “老朴，消息可靠吗？姓方的这么大手笔吗？” 朴理事信誓旦旦的答道：“我亲眼所见啊！刚刚在欢乐酒吧……” 朴理事添油加醋把事情讲完，听起来他简直比007还孤胆英雄，经过了层层险阻、多次险死还生之后，才机智的偷听到了关键情报。 “老朴，你确定？不是不相信你，而是方圆这臭小子实在太狡猾，万一他坑咱呢？” 金胖子这么一说，朴理事心里也动摇了，但考虑到自己九死一生、勇闯虎穴的英雄事迹，朴理事觉得这消息肯定是真的！ “少爷，当断则断啊！”朴理事痛心疾首，恨不得掏心掏肺，“就算是假的又如何？咱先埋伏在粮库周围，要是方圆没来，咱就不发动；他起了冲突以后，咱就和艾麦肯人合力，把方圆的人全干死！” 金胖子当即一拍桌子：“对！就这么干！” 鸡也不吃了，顺手在朴理事的休闲西装上擦了一把：“老朴，有你的！有你这样有勇有谋的智囊，我何愁取代不了方圆！” “让所有兄弟们抄家伙，现在就出发！啥？巡逻？巡什么巡！干死了方圆的嫡系，谁他妈还敢生事？走！” 天还没擦黑，金胖子就紧锣密鼓的暗中包围了艾麦肯人的粮库，神不知鬼不觉。 金胖子的队伍就像埋在腐叶下的捕兽夹，隐蔽而狰狞，只等方圆自投罗网…… 第八章 两处战场 晚上八点多，加特庇护所的绝大部分地区就都黑了，只有最内圈的富人区和城墙一带探照灯闪耀。 穷人尽可能少用电，连活着都是问题，创造生命的那点想法，也因身子骨太虚而胎死腹中，要灯干什么？不如早点睡过去，节省体力。 艾麦肯粮库附近也不例外，比荒野上还安静。 金胖子一边擦着油汗，一边从建筑物内往粮库眺望，丝毫不见异状。 “姓方的还来不来啊，老朴，你的消息到底靠不靠谱？” 一旁朴理事也很着急，种花社的人要是不出现，他不就白渗透潜伏了吗？可惜连酒都没喝到一口呢…… 正此时，街上阴影处，突然闪过几个黑影，来到粮仓正门，鬼鬼祟祟四下看了看，推门而入！ 朴理事差点咬了舌头，转头跟金胖子汇报：“少爷少爷！他们、他们进去了！” 金胖子也一脸震惊：“姓方的这么大本事啊？从正门进还能无声无息！？艾麦肯人怕不是已经投降了吧！？” 朴理事紧张道：“不至于吧？” “轰、轰、轰！” 连续几声巨响，艾麦肯人粮库外的围墙就已经全部垮塌，火光如龙，蹿起来好几米高！ “少爷，您赶紧下令啊！他们这么几个人就敢冲人家粮库重地，肯定都是高手啊！咱们赶紧上啊！再不上，留不住他们了啊！” “兄弟们！给我冲！” 金胖子嗷唠一嗓子，手底下人也开始大呼小叫，高喊：“冲啊！” 埋伏起来的队伍一涌而出，攻向艾麦肯人粮库。 “哒哒哒！” 粮库内瞬间枪火如织，金胖子手下当即被撂倒一大片。 金胖子顿时灵活的闪到了一截断墙后头，险之又险避过了几颗子弹，也顾不上朴理事跑到哪里去了，赶紧向粮库内喊话。 “种花社的，你们扰乱城内治安，已经被包围啦！赶紧缴械投降！金某放你们一条生路！” 粮库内没人搭话，但炙热的枪火更加猛烈了！ 金胖子擦了一把油汗，对着身旁的部队吼道：“给我炸！榴弹枪、重机枪顶上去！” 指挥之中，金胖子越打越狐疑，刚刚就进去那么几个人，怎么弄出来这么大动静？难道他们的大部队早就埋伏在里头了不成？艾麦肯人跟种花社联合起来坑我！？ 正在这时，更剧烈的爆炸声，从庇护所另一端传来，金胖子三下两下爬上房顶，寻声望去，只见那里火光冲天，殉爆不断。 那里，是艾麦肯人的弹药库！ 猛然间想到了什么，金胖子大吼一声：“撤！” 他大爷的，这不撤退肯定是不行了啊！被当枪使了！ 金胖子的部队还没来得及往回跑多远，就被另一支艾麦肯人部队迎面给堵了。 带头的，是个棕头发白人，身后各个肤色人种都有。 “金，我看你往哪里逃。”白人咬牙切齿盯着金胖子，“原本我还不信，没想到你真正的目的是我们的军火！” 金胖子哪里还能不知道，他是彻底入了局了！粮库里头全都是艾麦肯人，种花社根本就没有来！ “罗伊，你听我说！不是我干的！” 白人罗伊冷笑着看着金胖子，艾麦肯部队已经占据了有利地势，刚好内外夹击，把金胖子包了饺子。 “罗伊，这是误会！我立刻带人走！跟你一起去支援你们军火库！” 虽然金胖子也知道，就这距离来看，他们插上翅膀飞到军火库，也赶不上热乎的，但总归要争取保命一下。 他到现在都没想明白，艾麦肯人怎么知道自己会来，而且还把自己当成了打劫他们粮库的人，虽然他确实存了这样的心思，可他不是还没动手呢吗！？ 就在这时，金胖子看到不远处的罗伊脑袋突然往后一仰，像是被无形的手狠狠推了一指头，后脑勺瞬间开了一朵血红色的花！ 几乎是同一时间，罗伊的胸口也多了三个血洞！ “草！” 金胖子不知道手底下谁他妈枪法那么好，但人就死在他面前，不管因为什么，把人家小BOSS直接爆头，这死仇结定了！ 什么误会啊、证据啊、矛盾啊、分析啊，都不如先保住命要紧！ “兄弟们，干掉艾麦肯人！杀出去！” 枪火大作、流弹纷飞…… * 朴理事和金胖子是彻底失散了，但他还不死心，四处搜索他主子的踪迹，琢磨着怎么能再救主一回。 路过一个黑漆漆胡同的时候，突然胡同里伸出一只只有四个手指头的手，从他背后捂住他的嘴，一把把他拉了拉进去！ “小阿西吧！方哥让我替他问好！” 耳边阴森的声音响起的同时，一只缠着绷带的左手，抓着黑漆漆的匕首，不紧不慢的割开了他的喉咙…… 石头望向地上的朴理事，欣赏着他大口大口从嘴里涌血，却一点声音发不出来，如死鱼一般抽搐。 “你和你主子的一切应对，都被我方哥算计的死死的，就你这样的货色，也敢骂我方哥？” 石头俯下身用朴理事的旧西装把匕首擦干净，嫌弃至极的往朴理事身上吐了口痰。 看着朴理事最后疑惑的目光，石头决定让他死个明白。 “方哥救了我老妈的命，还操心操肺给我娶媳妇，让我妈抱孙子，切我根手指又怎么了？你个棒子，懂个鸟蛋！” 石头看朴理事的瞳孔完全暗淡，才转头看向胡同阴影里，开口道：“黑哥，人头你带回去报功吧！” 阴影里走出一副雪白的牙齿，正是大光头黑人，绑架方圆和汉斯的领衔主演，老黑。 “那俺就不客气了哈！这人头在艾麦肯人那里值不少钱呢！” 老黑掏出大玛式革军刀，对准朴理事的脖子砍了下去。 这时，胡同房顶上，一个身影跳了下来，身上背着一支狙击步枪。 石头立刻把枪口对准了来人，那人还带着一副防毒面具。 “有人搅局！咱们走！” 声音嘶哑，是搜荒车队的负责人，赖罗…… * 方圆正站在步枪工厂的内置信号塔顶，俯瞰整个庇护所，凛凛寒风吹得他的风衣猎猎作响。 粮库处，繁花点点，就像是黑夜里闪烁不停的霓虹； 军火库，殉爆不断，就像是核战前庆祝节日的烟火。 方圆左手抬着，上面两颗婴儿拳头大的银球悬浮在手掌之上，自行流转，相互追逐，画出一个完美的圆形。 他右手伸出，掌心朝下，修长的手指虚抓了一下。 透过指缝，左看右看，似乎只有将军府邸还没被抓在掌中。 这个庇护所，确实小了一点…… “阿圆，他们都回来了，在底下呢！” 身后传来张哥的声音，在风里有点断断续续。 方圆回过神来，笑呵呵转头回道：“张哥，我先下去了哈！你慢慢爬下去吧！” 说罢，方圆纵身跳下了高塔！ “啊！阿圆！” 张哥吓得魂飞魄散，赶忙抢步上前，向塔下一看，松了口气的同时，小心肝又觉得过于刺激，赶紧缩了回来。 刚一瞥之间，他看见方圆左右手各按着一个银球，张开了双臂，就像一只大鸟，飘摇而下，随风飘舞的风衣使其更显潇洒。 “哎，果然还是个年轻人啊！” 张哥笑着摇了摇头，在深夜时分才卖弄一下自己的异能，已经算是锦衣夜行了吧？ 种花社的担子太重，很多时候他都会误以为，方圆是个好几十岁的老头子，而忘了，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而已。 骤然得了如此拉风的异能，哪个年轻人不想显摆一下？恐怕年过不惑的中年人都忍不住吧…… 张哥叹了口气，顺着来路往下爬，这么高的塔，怎么看都让人觉得腿是软的。 他哆嗦了一下，嘶，好热，哎，风一吹又凉了啊…… 方圆成功在塔底收获了一波羡慕的目光，虽然观众有点少，只有小万、赖罗和石头。 “方哥！”小万兴奋地揉着自己脖子上的肉瘤，“我抢了……” 方圆笑眯眯的打断了小万：“进屋再说，杨子还在等着我们。” 带众人进屋后，只见杨子正靠坐在床头，手上还插着输液管，正叼着烟头，看着大家没心没肺的笑得正欢，就是十分虚弱。 方圆上前没收了烟，熟练地自己抽起来，示意小万可以汇报成果了。 “方哥，杨哥，我他妈抢了各种枪支几百把，RPG五个，手雷三箱，其他弹药很多，我凑了个整，搬回来二十箱！剩下的，全炸了，一点没给他们留！” 方圆一听二十整，整个人都舒坦了不少，立马一支烟扔给小万。 “不错不错，”方圆鼓励道，“其他事情做好了吗？” 小万立刻点头：“按照您说的，我让人藏了一箱子弹到金胖子的车队里！不过，为啥是子弹啊？这玩意儿打出去就没了，艾麦肯人能查到吗？” 方圆吐了口烟圈，解释道：“肯定能！正因为子弹是消耗品，所以在黑市上的价格一直很高。” “金胖子手下发现了一箱无主弹药，第一反应是什么？肯定是偷偷卖了对不对？而且还不能让金胖子知道，哪怕他们够聪明，懂得避风头，也不可能避多久。” “艾麦肯人一定会追查军火的消息，这群人别的不行，但都长了一副狗鼻子，闻味儿那简直是天下无双，他们一定会查出来，金胖子手下卖出来的，是他们家丢的军火。” “那么，他们会怎么想？” 说到这里，方圆示意小万接着思路去想。 “金胖子前脚掺和了他们的粮仓打劫，后脚他们的军火库就炸了，这里头肯定有猫腻，他们一定会怀疑有其他势力插手，因为一切都太巧了。” 杨子虚弱的提点自己的小迷弟：“但这又怎么样呢？按照计划，艾麦肯人那边的小头目，罗伊，应该在和金胖子的冲突里死了吧？这时候，又发现金胖子手下在卖他们丢的军火。” 杨子一口气说了很多，有点虚，顿了一下，才继续。 “哪怕他们知道不是金胖子干的，也必须干掉金胖子，给庇护所其他势力看看！这是脸面，更是威信！若是他们不拿金胖子开刀，所有势力都会以为他们怂了！这些恶狼会齐齐扑上去，咬掉他们身上最后一块肉！” 方圆见小万深受启发，已经开始复盘，便转向了石头和赖罗。 “你们那边怎样？” 石头先回答：“方哥，金胖子和朴理事完美的执行了您的计划，按您的吩咐，我干掉了朴理事，人头让黑哥拿去领功。” 然后石头一把搂住小万的肩膀，挤眉弄眼。 “黑哥把你夸上天了！说你爆破点找的准，触发装置灵敏又隐蔽，预置时间精确！” 小万鼻子都翘上了天，一副舍我其谁的样子。 “但是吧，黑哥还说，预置时间就是太精确了，差点把他派出去勾引金胖子的人给崩了！” 小万骄傲的表情凝固在脸上，嘴角不断抽搐，惹得石头嘎嘎怪笑。 赖罗此时开口，直奔主题：“罗伊死了，但有人和我同时开了枪，三发子弹打在前胸。” “和暗算杨子那人的手法，一模一样！” 方圆眼睛骤然一眯，有意思！看来想把庇护所的水搅浑的人，不止他方圆一个！ 第九章 刀与枪 众人又说笑了好一阵子，张哥才从塔上爬下来。 进屋后，张哥觉得今天的地面特别松软，就像是踩在了棉花上，整个人都轻飘飘的。 “哈哈！张哥，下来了啊？有没有黄河之水天上来啊？” 石头搂着小万，揶揄张哥。 张哥老脸稍微有点红，但他怎么可能承认，黄河决堤了不止一次？ “滚蛋滚蛋！” 张哥随手扒拉开石头，坐在了石头的位子上，看向床边椅子里的方圆。 “阿圆，接下来咱们干点啥？” 方圆之前一直在思考这件事，把杨子打成重伤的家伙，和趁乱暗杀艾麦肯小BOSS罗伊的，应该是一伙人。 敌人的敌人，可能还是敌人，这批人躲在暗处，目的也很明确，就是把庇护所搅成一锅粥。既然大家短阶段目的一致，那就让他们在台前继续蹦跶好了！ “把搅浑水的工作，留给那群打黑枪的王八蛋，咱歇着！避风头！他们蹦跶的越欢越好，反正他们把罗伊杀了，再弄死几个阿猫阿狗不是很正常吗？” “而咱们种花社，是爱好和平的，是呼吁大家和谐共处的，我们对城里的乱象深表痛惜……” 方圆打了个哈欠，窝在椅子里，十分认真的看着张哥。 “另外，张哥，讲真的，我已经快40小时没合过眼了！您能不能珍惜我一下？我也算挺宝贵的不可再生资源？好歹还是个社长来着？” 张哥憨厚的老脸笑成了一朵菊花。 “社长就像韭菜，割一茬长一茬！铁打的种花社，流水的社长！” “况且，你这算啥？以前的皇帝想临幸妃子，都得让人把妃子打包扛到御书房，临幸完了原地继续工作，人家不比你官大？” 方圆倒吸一口冷气，好家伙，原来论起剥削和压榨，资本主义只是个弟弟啊？不过，这皇上又是要工作、又是要宫斗、又是要当种猪生娃、干点啥还要被底下的大臣们死谏，是不是惨了点？ “哎，我要是皇帝，我他妈就造自己的反了我！还是当反贼自己立规矩逍遥！” 方圆欲哭无泪，又打了个哈欠：“张哥，您发发慈悲，今晚让我休息一下吧，我真的困了，腰不行，坐不住了。” 张哥心怀冷笑，小样儿，还腰不行，刚把我一个人扔塔顶上，你有考虑过我的膀胱行不行吗？ “阿圆呐，年轻人嘛！就要努力啊！咱种花社的老老小小都指着你呢！你有啥事儿赶紧吩咐下来，我们立马开动！” 方圆瞄了一圈正在偷笑的众人，有气无力的说：“张哥，接下来，我们老老实实守着工厂，安安心心造枪。” “这次抢来的上百只步枪，和其他类型的枪械，我们全收着，一支也不交出去，后面有大用！” 他摘下眼镜，擦了擦因为持续打哈欠而不停流下来的眼泪。 “接下来，大概两到三天时间里，艾麦肯人和金胖子会各自舔舐伤口，但小动作不会停，其他势力则会静观其变，伺机摸鱼，然后，艾麦肯人就会开始疯狂报复金胖子。” “而将军，一方面他应该已经收到了汉斯传递给夏佐的消息，正忙着把自己屁股擦干净，另一方面，庇护所里势力斗争损失越大，他的位置越安稳，所以，他会采取默许的态度，直至两败俱伤。” 小万砸了一下拳头：“该！让他们狗咬狗去吧！就是没一枪干死金胖子，有点遗憾！” 方圆奇怪的看了小万一眼：“你为什么会产生这么暴力的想法？是我和你爹对你的教育方法出了什么问题吗？” 小万一愣，我不是未来的红棍吗？不砍人的红棍？我人设崩了？！ 方圆眼皮都在打架，声音越来越飘忽：“谁说要弄死金胖子的？把金胖子变成咱们的马仔不好吗？就算不当马仔，当肥料不香吗？那么大一坨肉，能顶多少粪肥啊……” 众人一个激灵，不自觉的离方圆远了一点，半梦半醒的老板，尤其是在想着粪肥的老板…… 这个时候，突然有人推开门跑了进来，本来他是找张哥的，谁知道，社里的大佬们都在惨白的灯光下，面色凝重！ 大佬们不要看俺呀，俺腿肚子有点拽筋…… “啥事儿？” 张哥压低了声音问道，他很担心声音大了会把方圆的瞌睡虫赶走。虽然刚刚一直在拿方圆开玩笑，但他知道方圆有很严重的失眠症，总睡不好是会出事儿的。 “武藤家负责谈合作的人到了，为首的是个叫武藤信子的……女学生？” “你说啥？” 方圆噌的一声站了起来，眼皮也不硬了，中气也足了，生龙活虎。 “武藤家的人来了？武藤老头果然老辣，太是时候了！赶紧的，除了杨子，你们都跟我出去迎接！” 说罢一马当先，兴冲冲的去见人家武藤信子了。 身后众人面面相觑，所以半夜给皇上扛妃子是有道理的啊！你看，咱社长大人，这不是立刻就支棱起来了吗？万恶的封建主义！看把皇上给累的！TNND，放开那个皇位，让我来！ 方圆来到工厂大院，终于如愿以偿的见到了武藤家的代表团，其实就只有穿着JK校服的武藤信子和她身后的一个老管家。 这是最佳的不在场证明！ 不管时间上有多少出入，只要说，这一晚咱家的骨干一直陪着武藤家，外界就都知道种花社和武藤家的联盟关系，哪怕想找种花社的麻烦，也得考虑一下，是不是值得同时得罪两大势力。 尤其是，武藤家身后还站着一个姓韩的主家！韩战的残暴，加特庇护所有目共睹。 命真好！又掉下来一个拉大旗扯虎皮的机会！ “又见面了啊！”方圆热情的招呼道。 武藤信子微微鞠了一躬，长长的黑发在夜风的轻抚下，清丽的小半边脸若隐若现，声音软糯的像凉糕。 “方圆君，您好。” 方圆看了一眼信子被短裙遮挡住一截的长刀，不禁叹道：“真长！” 信子身后的老管家瞪大了眼珠子，赶紧轻咳了一声，示意自己还在场，你看的到底是什么！？ “好修长的刀！”方圆全当没听见，笑眯眯的看着武藤信子，“借我看看？” 老管家顿时心惊肉跳，恨不得果断嗑速效救心丸！你丫的还不如看腿呢！ 小姐那把“水月”，是夫人留下来的遗物啊！谁敢碰！？那几个不开眼、不懂事儿的新人，当场就被小姐枭首了啊！ 你还敢主动要？！不怕小姐暴起给你一刀断头吗？ 你死了不要紧，小姐能不能从这里逃出去啊！？ 信子闻言，嘴角微微翘起，双手把刀递给了方圆。 方圆完全忽略了老管家活见鬼的表情，抽刀出鞘。 宛如一汪清泉，寒光凛冽，这是一柄典型的太刀，刀身窄长，略有弧度。 “这刀虽然很好，但我不喜欢。” 方圆还刀入鞘，递给信子，见信子迷茫又略微伤心的表情浮现在脸上，又赶紧解释。 “我是说，这太刀吧，不如唐刀好用，而且直的多好，为啥非要弯呢？钢铁造的东西，就要直啊！” 信子没有说话，微微低着头，很是失落的样子。 “这样吧，我送你一把唐刀！”方圆见信子惊喜的抬起了头，比划了一下，“绝对比你手里这把好！” 信子笑得像一朵恬静的花，连连点头。 “我带你们四处转转吧！这工厂我也第一次来呢！” 方圆和信子走在队伍前头，身后一大票人，说不出什么表情。 这、这么简单就勾搭上了！？妹砸，你脑袋里都是浆糊吗？我们社长大人除了脸白了点、人帅了点、身材好了点、看起来斯文了一点，也没啥优点了啊！你都不知道反抗一下的吗？ 刚走出没几步，众人就看到方圆猛地往前一栽，失了重心，而身边的信子则眼疾手快，抱住方圆的腰，还把他的手架在了自己肩上！ 哥，您能不能再假一点？至于吗？妹子没来你都没事儿，妹子一到身边就突然摔了！？你又不是妹子，人家主动投怀送抱是有人接的啊！额，似乎妹子也把你接住了？那没事儿了…… 种花社众人一面心里大骂牲口、狗男女，一面嗷嗷的期待下文，还特意把老管家夹在了中间，生怕他去搅局。 方圆这个时候是真的晕，不仅是因为睡眠不足，更是因为视野右上角那条灰不拉几的玩意儿，又跳了！ 左边的马赛克纹丝不动，怎么光右边跳？ 第一次跳的时候，好歹还有10分钟预警，然后他莫名其妙的发现自己能掌控金属。 这次更夸张，直接从00:01开始倒数！ 根本来不及反应，方圆就栽过去了。 还好还好，信子小妹妹身手不错，不然狗吃屎也太掉价了点…… “信子，我有点不舒服，你跟大家一起逛逛吧，我回去给你找找那把刀！” 方圆一回过神就赶紧起身，虽然身体不愿意。 偶尔贴一下，无可厚非，反正都是活在废土上的江湖儿女，这方面可以没那么多规矩，但要是一直贴，那就是骚扰了嘛！ 毕竟总被漂亮姑娘骚扰也是很麻烦的事情…… 信子乖巧的点了点头，跟在了其他人身后，头也不抬的走了。 方圆自己则一溜烟的钻进了工厂实验室，新异能到手，不试试，总归心里头痒痒的呀！ * 第二天一大早，方圆拎着一把新造出来的唐横刀，推开了实验室的门，大大的伸了个懒腰，关节劈啪作响。 双异能太好玩，金属控制加控温，天生的铁匠！ 就是又一宿没睡啊！不过还好，咱的肝，跟铁一样硬！防爆！只不过看啥都有点重影，万物皆晃，唯我独稳！今儿再稳一大波！ “方圆君！” 轻柔的糯米团子声打断了方圆的日常YY，转头看向门边，信子正抱着太刀，躬着身，乖巧的跟自己问好。 “啊，信子，你来的很早啊……” “哼！我家小姐根本就没回去！守了一夜了！” 方圆这才注意到，老管家就在门的另一边，顶着黑眼圈瞪着自己，看样子就很气。 “来来来，信子，你看我昨晚给你找出来的刀！刀名，繁花！” 说着，方圆便把刀递了过去，铁灰色的金属刀鞘上，浮刻着满满的各种花卉，姿态各异，精巧而不失大气，浸透着岁月的痕迹。 信子赶紧把原本的太刀背在了后背上，红着脸接过唐刀繁花，抱在胸前，脸上露出了幸福的表情，整个人似乎都灵动了几分。 “谢谢方圆君，我、我很喜欢……” 看都没看就喜欢，小姑娘很好打发呀！ 方圆欣赏着被信子抱在怀里的杰作，不禁感慨万千，果然，唐刀最好看！ “姓方的！” 冷得掉渣的声音传来，方圆抬头看去，难以置信的揉了揉眼睛，把眼镜又戴戴好，又看、再看、反复看！ 没看错，院子里那雪白的晚礼服、标志性的大长腿、黑荆棘红花纹身、腿上绑着的两把弹夹比枪身还长的乌兹微冲、纤细的腰身…… 方圆挤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 “梅梅，你来了啊？啥时候来的？” “啥时候？”韩梅梅拢了拢越过耳边的短发，故作轻松的活动了一下手腕，“从某些人撞进少女怀里、成了春的时候，直到现在，没离开过！” 方圆脑袋里嗡嗡响：“别误会！我那只是没睡够……啊！” 爆裂的突突突，打破了工厂宁静的清晨…… 第十章 一个洞，三个人 方圆脚边水泥飞溅、流弹四溢，不禁下意识的挡在了信子面前。 韩梅梅的双枪，立刻就停了火。 方圆看着韩梅梅越来越冷的眼神，突然觉得心里一颤，药丸！明明就是大小姐发发脾气而已，又没想着伤人，老子干嘛要挡信子前面啊…… 果然，韩梅梅的枪口对准了方圆的脑袋。 “好你个见色忘义的无耻之徒！”韩梅梅咬牙切齿，手中的枪却一点没抖，“我费尽力气救你，你还有闲情逸致泡妞？呵，真好笑！要死的又不是我，我何必皇上不急太监急？” “怎么会！不能够！你又不是太监……” 方圆因为睡眠不足而陷入停滞状态的CPU，让这句话脱口而出，气得他恨不得抽自己大嘴巴！ “你、很、好！” 眼见着韩梅梅已经抖了起来，方圆赶紧转移话题。 “哎，那啥，梅梅，你看你，今天怎么在腿上挂了那么大俩枪套，把辣么好看的纹身都挡住了……” 好死不死这个时候，身后的武藤信子轻声的说话了。 “方圆君，你，很喜欢纹身吗？我、我也可以纹……” 方圆绝望的转头看向一脸认真、又有点害羞的信子，姑奶奶，我最喜欢的，是现在不说话的您老人家啊！ 可能是信子的话深深地刺激了韩梅梅，御姐的火力被吸过去了！ “呵呵，武藤家的，认识你这么多年，我一直以为你不会说话！” 韩梅梅死死盯着方圆身后的武藤信子，语气森寒。 “还说是什么因为死了娘、得了自闭症？碰到男人你怎么不闭了？闭不拢了是不是？亏我一直把你当妹妹！你竟然这个时候来害我……同桌！” 方圆听了一惊，自闭症患者吗？没发现啊！就是有点安静、有点害羞的小姑娘呀！自从认识以来，她一直都是有说有笑的，哪里自闭了？ 疑惑的看向信子，信子很愧疚的向方圆微微鞠躬。 “抱歉方圆君，信子给你惹麻烦了。” 说罢，武藤信子直接绕过了目瞪狗呆的方圆，走到韩梅梅面前三米左右站定，鞠了个躬，用词客气、声调柔和、满满的歉意。 “很感谢您多年以来的照顾，但请您不要怪罪方圆君，不关他的事。是我不好，韩……阿姨！” “嘶~” 一大片倒吸冷气的声音传来。 方圆扭头望去，原来是听到枪声的种花社核心成员领着小弟们都赶来了，人人手里端着重火力，武藤家的老管家不知道什么时候已经被控制在了人群里。 很显然，吃瓜是不需要那么多枪的。 张哥、小万、老万等人赶紧把小弟们打发回去，顺便让人拖走了老管家，他们自己却一副立地生根、雷打不动的架势，连赖罗这个靠谱的寡言实干家都如此！ “小、贱、人！” 韩梅梅的声音仿佛是从北极刮过来的寒风！ “突突突、突突突！” 两把乌兹微冲显然已经被调整到了自动档，对着武藤信子扫了过去，火力全开！ 信子突然化成了影子般，眨眼间就闪过了枪口，子弹完全打空，在地上打出一条条弧线，倒是把不远处的方圆搞得极其狼狈，好不容易闪过流弹，又被头顶上破碎的玻璃砸的够呛。 信子此时已经闪身到了韩梅梅身侧，极动至极静似乎完全不用转化，怀中唐刀·繁花出鞘，冷冽刀光，如匹练般斩向韩梅梅侧腰！ 韩梅梅一手持枪格挡的同时，翻身而退，另一手里枪口再次对准了信子！ 刀光闪过，那把乌兹微冲应声而断，韩梅梅的裙摆也被一刀两断，飞至空中！ 刹那间，白色裙摆又被炽热的子弹撕碎，好几枚微微发红的弹头穿过了信子飘扬的短裙，留下一个个透明窟窿！ 方圆看着眼前两人你来我往、交手不断，一个优雅暴力，一个简洁轻盈，真的挺……养眼的？ 尤其是韩梅梅那双高跟鞋——穿高跟鞋走成这样，需要付出巨大的努力？ 方圆赶紧拍了拍自己的脑袋，把信马由缰的想法驱逐出去。 困懵逼的时候，他的思路就会变成脱缰的野驴，指不定跑哪里去，如果这个时候不小心弄死几个心怀不轨的阿猫阿狗，也是没办法的事情…… “你们赶紧想办法啊！” 方圆对着战场另一边，正开心的吃瓜的群众们大吼。 “啊？您说啥？听不见啊！” “这么激烈，怎么办怎么办？” 小万端着喷子就想加入战团，结果被老爹一把拽住！ 方圆看着不断跟儿子飞眼儿、恨不得把眼珠子都从眼眶里挤出来的老万，气炸了肺！老家伙，你老板我记住你了！ 求人不如求己，还是要自己上！ 方圆冲出掩体，大呼：“不要打了啊！和谐！安定！要团结啊！” 韩梅梅嘴角挂着冷笑，又射出一排子弹，躲开了凌厉的刀锋； 武藤信子则是聚精会神的盯着韩梅梅的一举一动，不断走位，仿佛完全没听见方圆喊了啥。 “咔咔！” 微冲发出了空响，韩梅梅毫不犹豫，转头就冲向了人群，正吃瓜吃得乐呵的众人都没反应过来，咱这也不是主要矛盾呀！您咋往这里跑呢！ 刚被拉开距离进行闪避的信子，立马追上，唐刀·繁花，对着韩梅梅后脑勺力劈而下！ 韩梅梅冲到了人群边上，一脚细高跟揣在小万肚子上，顺手拉过他手里的喷子，转头就一发！ “嘭！” 信子急忙躲闪，差点被正面喷中，但上衣仍然没逃过破碎的宿命，腰间被余波刮破，雪白的皮肤渗出滴滴血水。 趁这个空档，韩梅梅已经换好了弹夹，一手乌兹微冲、一手喷子开始追杀信子，信子辗转腾挪，姿态优美，连墙壁、柱子都成了落脚点，专门往人少的地方跑。 方圆气喘吁吁的追到人群边上，连续48小时不眠不休的后遗症已经上来了——心跳虚快，供血不足，头晕眼花，脚步踉跄！ 狠狠瞪了众人一眼：“你、你们，等着！” 说罢，也不管众人脸上的表情是幸灾乐祸、还是忐忑难安，方圆再次追着二女身后而去。 工厂区其实很大，放在核战前，是个典型的欧洲工业小镇，以这家工厂为核心、员工居住点向四周而辐射而出。 但经过了丧尸、核战的蹂躏之后，工厂区的废墟极多，各处都是房倒屋塌的景象，仍未倒塌的建筑，也都是被烈火焚烧过的残破样子。哪怕战后重新整理出的加工区再加上运输的主干道，其面积都还不如原来工厂的一半大。 这就给韩梅梅和武藤信子的追袭提供了极大的便利条件，二女越来越深入废墟，枪声不断，烟尘滚滚，时不时又能听到碎金裂帛之声穿插其中。 方圆一口气追到了没人处，实在跑不动了，双手按在膝盖上喘不停。 这俩娘们体力这么好的吗？而且不对劲儿啊，超级不对劲！ 韩梅梅这么猛的火力，衣服又那么单薄，消耗的弹药会有多恐怖？她一身露背的晚礼服又能藏多少弹夹？怎么这么半天了还有子弹？而且，这枪声的间隔怎么越来越短啊？ 武藤信子就一把普通的唐刀，难以近身的情况下，是怎么坚持了这么久的？如果只是跑得快，韩梅梅的叫声中不可能那么大怒气啊！信子肯定反击了，关键是，她怎么反击的啊？ 方圆心里突然产生极强的紧迫感，这俩女人不管谁伤了谁都是个大麻烦！韩战和武藤家的联盟关系如果因此不稳，种花社也会被极大波及！ 必须阻止她们！ 既然别人都看不到…… 方圆随手一招，废墟里飞出来一个破烂平底锅和一个漏窟窿的铁盆。 左脚平底锅、右脚大铁盆！凌空走起！ 速度倍增、体力却省了下来，可算是让小心肝稍微松了口气，不然他可能是种花社历史上，第一个为了追俩妹子而猝死的社长。 追上二女，方圆差点咬了舌头！他觉得自己一定是因为长时间没睡觉而出现了幻觉！ 不然，怎么解释武藤信子刀身上不断甩出来的银光？又怎么解释韩梅梅手中包裹住枪身的两团电流？ 银光每每扫过断墙，都会留下光滑如镜的切口；子弹也没了实体、砸到空地上还会暴起一团电浆！ 呵呵哒，绝对是做梦！我已经睡着了是不是？ 但当方圆看了看自己脚底下废铜烂铁牌的无敌风火轮，哎，又有啥不可能呢！？爷都变废土版哪托了啊！ “你们别打了啊！” 方哪托再次尝试通过外交手段，不断的呼吁，可呼吁没有用啊！ 那就武力干预！ 方圆开始指挥废墟内的各种废弃金属，什么叉子、勺子、杯子、棍子、蛋子、棒子……不分敌我的飞向二女！ 甚至还有一根有内置电路板的短棍，摇摇摆摆、偷偷摸摸的飘向了韩梅梅的大长腿之间，被喷子轰成了渣渣；一个同样内部铁含量超标的塑料蛋，鬼鬼祟祟、悄无声息的滚向了信子的超短裙，被刀光切成了末末。 韩梅梅深感厌恶，随手一枪，打向了还在不知疲倦偷袭二人的方圆，给他身前破墙上镀上了一层亮蓝色的电衣，吓得方圆一缩头； 信子趁枪火空隙跃过去横斩，韩梅梅霎时间翻身而起，躲过刀光，对准自己原先站立处就是一喷子，子弹还没到，信子已经化身剪影，闪了出去。 原地，留下了刀光和弹药肆虐出的大坑。 方圆打算再次偷袭，但身边的废墟里竟然一个金属物品都没有了！剩下的都超出了自己的控制距离，比如那个已经成为渣渣的棒棒，那个被切成末末的蛋蛋！ 来到刚刚那个大坑处，方圆脚底下突然一漂，就像踩了西瓜皮！ 哎？！这里有什么？钢板！？ 用异能提了一下，没提动！再发动，钢板还纹丝不动！ 方圆来了好奇心，这得是多大、多厚的钢板？我要是拿着这个钢板冲出去，肯定比乌龟壳好用啊！站在梅梅和信子之间，让她们打一顿，大家是不是就都出气了？ 说到做到，方圆落在地上，双手按住了钢板…… 激斗正酣的二女，忽然听到远处传来一声越来越低、越飘越远的呼救声！ “救命……” “方圆！” “方圆君！” 二女急忙冲向声源处，只见一个一米粗细的黑黝黝大洞开在了地面上，深不见底，里面还传出了方圆的声音。 “……啊！” “方圆君！” 信子一头跳进了黑洞，就像是高台跳水； 韩梅梅恨恨的哼了一声，把喷子和微冲上了膛，双脚朝下，直挺挺跳了进去！ 二人跳下去之后，黑洞，就慢慢合上了，变成了一块毫不起眼的破旧钢板…… 第十一章 睡不够，会犯病 方圆此时正悬浮在洞腔的最顶端，根据周围的金属排布感知，他觉得自己脑袋顶上应该是一个非常巨大的穹顶。 洞内，黑漆漆的，只有极远处的地面上亮着几盏应急灯，光线过于暗淡，根本照不亮整个洞腔，但足够方圆判断，他所处的位置应该是非常高的。 从灯火勾勒出的不太规则的形状来看，下面应该原本是对称的，只不过有些亮灯位置被什么东西挡住了，让人难以辨识，下面到底是怎样，又有何种用途。 方圆觉得，与这样的景象相比，他现在的姿势才更应该关注。 脚踩破铜烂铁牌风火轮，扎着马步，悬浮于空无一物的洞顶，屁股底下还横坐着一把喷子，总共三个受力点，纯粹靠金属控制的异能来硬撑。 要不是早早就从韩梅梅手里把枪抢了过来，他的两条腿早就承受不住三个人的重量了。 没错，三个人！ 信子正坐在他的左腿上，揽着他的腰，头脸埋在他勃颈处。 因为校服的裙子很短、上衣又很薄，所以方圆明显感觉到，娇躯滚烫而柔软，在微微颤抖，但长刀的刀柄，顶得他十分不舒服。 韩梅梅翘着二郎腿，坐在他右腿上，裸露在晚礼服外的背，靠着他右胸，把他的肩膀当成了头枕。 可能是担心自己掉下去，韩梅梅把方圆的手搭在了自己腰上。从触感来说，除了跟以前一样冷冰冰以外，其他的还行吧！ 就这么个姿势，方圆已经坚持了好一会儿了，无论是逐渐发麻的大腿，还是越来越酸爽的臀大肌，都在提醒方圆，真的不能再这样冰火两重天下去了。 趁着血液还受控制，没有完全流向某个位置，方圆决定试一试。 “二位姑奶奶，打，咱们也打够了，能不能听我说几句啊？” 信子乖巧的点了点头，把方圆蹭的痒痒的；韩梅梅则冷哼了一声，也说不出是同意还是讽刺。 “你们看，这里应该是个啥人工掩体之类的地方，搞不好是我们还没有发现的战前避难所，也可能是别的什么……” 方圆尝试着远眺，但光线实在太暗，根本看不清。 左侧的信子近乎呢喃一样的声音在方圆脖子处响起。 “方圆君，这里应该是个地下起降坪。” 右侧的韩梅梅立马冷笑：“我还说这是秦始皇陵呢！反正都看不到，说什么不行？” 方圆感觉信子的身体更烫、更软了，心下祈祷，姑娘，您可千万别化成一滩哈，不太好洗…… “你能看到吗？”方圆微微拧头问道，却被信子的头发弄得有点鼻痒。 “嗯。” 呵呵，好听的鼻音！ 方圆觉得信子在抬头，便转头看去——两点绿光正直勾勾的对着他的眼睛！ 方圆一个哆嗦，没想到信子姑娘不仅能甩刀芒，还自备了夜视功能…… 韩梅梅不耐烦的扭了扭，才让方圆稳下了心神。 “方圆君，我能在这里看得很清楚。下面有个巨大的停机坪，还有一架双翼悬桨式飞机，歪在地上，看起来已经摔坏了，挡住了很多盏灯……” 方圆根据信子的描述，重新估量了这处底下设施的价值，财帛动人心，拿到它的种花社，会不会……变成拿着金碗穿行贫民窟的稚童？ 他突然开口问道：“信子，我们，已经认识了两天吧？” 信子又趴回方圆的颈窝处，用力的点了点头。 “嗯，这样的话……” 方圆用异能控制着眼镜，飞到了韩梅梅手中，他感觉韩梅梅拿到眼镜后身体瞬间一僵。 黑暗中，方圆的视线终于没了焦距，他仿佛在虚空中看到了一个天平，一端是他的种花社、他的兄弟们，另一端是才认识两天、穿着校服、楚楚动人的信子…… 他用空出来的左手轻抚着信子颈后的长发，这个姑娘脖子的曲线优美，很长，也很……脆！ “信子，你，能替我保密吗？” 信子颤抖的有点厉害，似乎下定了决心，把方圆抱的更紧了。 “嗯！这是方圆君和我的秘密！” 方圆好一会儿没有说话，他判断，这个只对自己话很多的小姑娘，并没有说谎，所以他很犹豫，到底要不要…… 韩梅梅好像知道方圆在想什么，坐直了身子，摸黑替方圆戴好眼镜，又在方圆脸上香了一口，凉凉的，沁人心脾，但什么话都没说。 方圆知道了，韩梅梅的意思是让他不要杀掉武藤信子，而是继续保持现在的关系。 于是，他抵抗住脑海中肆意妄为的困倦感，以及折断点什么东西的欲望，轻轻拍了拍信子的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改天，我们带人一起来探索这里。” 既然人家小姑娘这么听话，也不好太过分，暂时相信她一回吧，反正她是韩家盟友的娃，应该也算是靠得住…… 这时候，韩梅梅凑近了方圆的耳朵，轻声笑问。 “所以，这个洞，是你自己挖出来的对不对？也是你主动跳下来的对不对？嗯？” “哈！”方圆干笑，“我哪有，不可能，别瞎说……哎哟！” 方圆的耳朵被一个湿滑、又坚硬的东西给咬住了，又疼又麻，也让他更清醒了些，再次变成了那个嘻嘻哈哈的小小上尉…… 三人原路返回，方圆并没有刻意处理那块铁板，而是让它保持了原状，自然的融入到了废墟的大背景中。 方圆一路上步履匆匆，暴躁的摘了眼镜又戴上，戴上又摘下，把眼镜在鼻子上推来推去，似乎始终也找不到舒服的位置。 信子迈着小碎步，谨小慎微，又寸步不离的紧紧跟在方圆身后。 韩梅梅虽然步态优雅，但那双大长腿着实没有落下丝毫，走在最后，似笑非笑。 方圆路过还在吃瓜的众人，拉过赖罗，边走边耳语。 “那边废墟地底下有处废弃基地，你带几个好手，尽快找到地上入口，但不要自行探索，我估计危险度比较高……” “另外，金胖子那边派人盯着点，别让他被艾麦肯人给弄死了。” 赖罗点点头，一言不发的走了，这事儿本来是杨子的业务，但杨子重伤，副手小万又太莽，只能他担起来。 直到方圆来到临时宿舍门前，大家还在跟着。 方圆此时在极力忍耐，但心中的暴躁已经越演越烈，看到眼前的众人更是让他莫名的抓狂，每个人的缺点都在他眼中无限放大。 “还跟什么跟！都闲的蛋疼是吗？” “老万，你他妈就不能自己主动找点事儿？那你就把郎军、黑山、老鬼这仨崽子叫出来，跟你一起安排工厂优化的事！别他妈一个人傻算，你当自己是电脑吗？” “老张，你把信子和武藤家的管家安顿好了吗？你老婆孩子还在医院，不要陪的吗？” “小万，你去照顾你杨哥！顺便跟他学学，该干什么的时候干什么，别总头铁！你以为你有猪脚光环、打不死的小强吗？” “都他妈看什么看！等着我开演唱会吗？滚蛋！” 说罢，方圆一把摔上了门！ 众人面面相觑，想起方圆脸上那抽搐的肌肉，竭力压制而颤抖的身形……太熟悉了，老大这是又犯病了啊！ 韩梅梅冷笑一声，把手里的喷子扔给了还在揉肚子的小万。 “你们继续压榨他好了，等哪天他再因睡眠不足而犯病，我看你们还能活下来几个！” 韩梅梅飘然离去，大长腿没了晚礼服前摆的遮挡，似乎更加优雅而从容了。 信子低头看了看自己脏兮兮的衣服，好看的眉毛使劲皱了皱，一言不发的抱着唐刀繁花、背着太刀水月，消失在了众人视线里…… …… 另一头，金胖子手臂上缠着渗血的纱布，正在临时指挥所里大口灌着烈酒。 昨晚和艾麦肯人的战斗，实在是太惨了！虽然弄死了对面的小BOSS罗伊，但自己这边没了智勇双全朴理事，其他兄弟们也死伤极大！ 本想打个埋伏，结果却成了被埋伏的那一方。 艾麦肯人怎么知道老子要去粮库的？竟然还说老子要打他们粮库的主意！放屁！老子明明只是动了点心思，也没动手啊！想一想也犯法吗？ 最可恨的反而不是外人，而是那两个同父异母的畜生哥哥！竟然伙同艾麦肯人一起找老子麻烦！ 阿西吧！嫉妒老子比你们风度翩翩、更受老爷子宠吗？老爷子还没死就开始兄弟阋墙，是不是想早点把老爷子气死？！虽然老爷子确实没几天好活了，可毕竟…… 草！狗屎的世道！亲兄弟如何，父子又如何？人不吃人，还能活下来？有几个方圆那样讲义气的傻子？ 金胖子骂了几句脏话，虽然和方圆是竞争对手，但他确实也敬佩方圆那样，在末世废土里依旧保有底线的人。 “来人！给我把兄弟们都聚起来！艾麦肯人不是找麻烦吗？老子拼死也要干残他们一个建制！什么？打哪个？碰到哪个打哪个！” 金胖子一把摔了酒杯，恶狠狠道：“杀了我那么多弟兄，这个仇，必须报！” 第十二章 开拔！ “哥，醒醒！ 哥！” 方圆终于从沉睡中醒来，颠倒的画面、光怪陆离的梦境一直萦绕脑海，让他一时间有点分不清现实与梦境的边界。 映入眼帘的是赤裸的上身缠满绷带，透着斑斑血迹，一条深深的疤、如蜈蚣般扭曲着爬上脖颈，一张略显苍白的脸。 “杨子？你怎么来了？我睡了多久？” 方圆立马回过神，赶紧爬了起来，如果不是出了什么事，身受重伤的杨子不会这个时候来找自己。 “哥，你睡了一天一夜，露西姐已经把汉斯领回来了，看样子出了点事情，你最好去看看。” 方圆意识到，事情可能比杨子说的还要复杂很多，不然以杨子的脾气，早就一句话秃噜到底了。 自己睡了一天一夜，也就是说，汉斯传递消息用了整整两天，而且还是被露西带回来的，难道是将军那边有了什么动作，把汉斯扣住了？可如果是将军，单凭露西也不可能把汉斯带回来…… 方圆随着杨子一路小跑到工厂的会议室。 推门而入后，方圆看到露西正靠在窗边抽烟，她一身长长的红旗袍，带着白色长袖手套，还围了一条围巾，整个人几乎都包裹的严严实实的，这种不伦不类的打扮可不是她的风格。 汉斯正沉默的跟黑面包较劲，嘴里都被面包割出了血，牙齿红红的，那股子恨意，看起来像是在咀嚼敌人的血肉。 老张、老万、小万、石头等人也都在场，听到门开的声音，不约而同的抬起头来。 “哟？人挺齐刷刷啊？赖罗呢？他怎么没来凑凑热闹？” 方圆睡饱了之后，又恢复了嘻嘻哈哈的样子，主动跟众人打着招呼。 老张犹豫了一下，哆嗦着脸上梯田一样的褶子：“阿圆啊，你……你睡醒了？” 方圆有点意外的看看老张：“是啊！睡醒了啊！怎么了？” “你之前吩咐我们的事情，我们都有在做……” 方圆看了一眼汉斯，觉得这哥们儿的技能挺好的，于是，惜字如金道：“？” 众人连连点头，示意老张说的是真的，他们确实按照吩咐完成了任务。 方圆不解的挠挠脑袋：“我有布置任务吗？一点印象都没有，奇怪了……” 众人面面相觑，果然，老大这次的病，犯得比较厉害，睡前的很长一段记忆都完全消失了，而且那段时间就像变了一个人，如果再犯…… 方圆也不想跟自己的记忆杠下去，都是不重要的事情，你们说有就有吧！ “现在是怎么个状况？”方圆坐在主座上，敲了敲桌子，“憨丝儿，你说说呗？” 汉斯啃面包的动作顿了顿，反而啃得更狠，连惜字如金都给省了。 房间里的气氛十分压抑，方圆十分不习惯，回头看了一眼站在身后的杨子，杨子也低着头沉默着。 整个房间里依然鲜亮的，似乎只剩下靠窗抽烟的露西，可不知道为什么，方圆这个时候并不想打扰独自在一旁静静抽烟的她。 露西掐灭了烟，刚点燃下一支，突然手上一空，抬眼间，是方圆把烟叼在了嘴里，随着方圆说话，烟头还在上下的抖。 “来来来，哥哥看看，到底咋了哟！” 听着方圆熟悉的话语，露西费了极大的力气才把眼泪憋了回去，这是她从小受委屈时，方圆便挂在最边的话。 方圆摘下露西的围脖，打开领口上死死扣住的扣子，拉开领子仔细看了看，又一把拽下露西的长手套，最后偷偷掀了一下旗袍的裙摆…… 脖子上，视线所及之处，全是密密麻麻、大大小小的草莓，紫青、殷红；胳膊上除了鞭痕，还有一块块烟头烫出来的疤；大腿内侧…… 方圆深吸一口气，一点点把长袖手套给露西戴好，颤抖的手指扣了很久才把领口扣严，最后把围巾缠成暖心的样子，让露西能够尽量舒服一些。 方圆一句话没有说，坐回了位子上，静静的抽着烟。 汉斯早就停下了啃面包的动作，而是紧紧抓在手中，面包屑从指缝间漱漱而下。 辛辣的烟气在方圆肺里弯弯绕绕了很久，才随着一口浊气吐了出来，呛的他鼻子发酸，喉头发堵。 “谁做的？” 方圆的声音山水不露，平静异常。 会议室里鸦雀无声，没人愿意回答这个问题，这个时候，任何一句话，都可能成为种花社和其他社团之间血战的导火~索。 “没、没谁啦！都是我自己，瘾头犯了，玩的太疯……” 露西强笑着解释，说着说着眼泪已经掉了下来，流过僵硬的面颊，滑入嘴角，咸咸的、有点苦，后面的话再也说不下去。 “她撒谎！” 汉斯一把拍碎了石头一样硬的黑面包，猛地站了起来。 “汉斯，你闭嘴！” 露西的声音里带着慌张与责怪，底气不足，充满了想说又不能说的矛盾感。 汉斯并没有闭嘴，反而更大声了。 “是弗朗西人！”汉斯布满血丝的眼睛盯着方圆，“我返回的时候，为了躲避将军的眼线，不小心发现了弗朗西人的梦幻剂工厂……我没有提将军的名号，而是报了种花社……来接我的，是露西……他们……” “你是说，他们？” 汉斯痛苦的闭上了眼，他手腕上绳索勒出来的血痕，尚未结痂。 方圆点了点头，这既是表示事情自己知道了，又是对汉斯个人的认可。 他看得出来，露西和汉斯肯定不对劲儿！虽说他们俩有一腿，还是方圆安排的，但出乎方圆意料的是，俩人明显不仅走了肾，还走了心…… 方圆摆手示意汉斯先坐下，转头看向桌子另一边一直比康桥还沉默的众人。 “老规矩，你们说吧，我先闭嘴。” 方圆稳稳的坐在座位上，任由手里的烟静静燃烧，不喜不悲。 众人偷偷打量彼此，谁也不肯当这个出头鸟。 最后还是老万被大家看得受不了，生怕跃跃欲试的儿子先发言，才顶住压力，硬着头皮发表自己的见解，虽然他还没想好怎么开口。 “话说，加特庇护所，合久必分，分久必合……” “咳咳！” 张哥使劲儿的咳嗽了两声，这种废话你就不要说了啊！ 老万赶紧切入正题：“现在外头一潭浑水，正是我们休养生息，伺机而动捞一笔的好时机，我觉得应该忍……” “忍你……”小万突然醒悟发言的是自己的亲爹，无奈之下，只能放过自己的奶奶，“怎么能忍！都骑到咱们脖子上拉屎来了，再忍，还是个爷们儿吗？” 父子俩截然相左的意见，其实代表了种花社对外的两种态度。老成派和少壮派，哪怕在大目标完全相同的情况下，他们也往往会采取极端对立的行为模式。 一般来说，当内部发出这两种不同声音的时候，都是方圆主动站出来协调，但今天，方圆一句话都不想说。 他始终觉得，一直以来，他有很多事情没想清楚，而这些事，他不得不现在就想清楚…… “放屁！小兔崽子！我是你老子！” “我觉得小万没说错，凭啥任由人家欺负……” “小不忍则乱大谋！你们毛孩子懂个屁！” …… 争吵越演越烈，连方圆身后的杨子都下场开喷，通常，他作为方圆身后的影子，是不会发表自己的意见的。 方圆扔掉手里的烟头，长长的烟灰还保持着燃烧前的姿态。 “啪啪！” 两声拍手，会议室里再次鸦雀无声。 “张哥紧急召回所有在外社员及家属，安排在厂区，住不下就搭棚子！让没来开会的赖罗，负责工厂的守卫工作吧！” 此话一出，小万等年轻人脸上瞬间布满近乎绝望的灰色,又是龟缩防守！想当个能伸头挨刀子的王八都是奢求…… 年长的，则艰辛无力的叹了口气，更多的是无可奈何，废土之上的生活，便一直是如此，之前更糟…… “我知道，你们很多人都觉得，日子会一天天好起来，现在已经比当年在庇护所里忍辐射要好多了。” “甚至，说句不客气的话，我比前任那条汉奸走狗强的多得多！至少，我们社里，再没有饿死过人，更没有再扼杀过养不活的婴儿！” “你们愿意相信我，是因为所有人的生活，都比那时候好，至少有了人的样子。” “所以，你们觉得，我说的就是对的。” “我们一直以来的行动方针，都是麻痹敌人，苟住性命，在夹缝中求生存，哪怕我们人多了，枪多了，依旧如此！难道不好吗？” 方圆有些痛苦的闭上了眼，又再次睁开，锋芒一闪而逝，浓郁的嘲讽爬上斜斜翘起的嘴角。 “这是我定的规矩，你们都没有错……错的是我！” “我一直都忘了，现在是末世，这里是他妈废土！而且，这里，并不是我们的故乡！” “统治这片废土的，是蛮夷！这无关于先天颜色，而是后天刻在骨子里的东西！” “蛮夷，怎么可能知道韬光养晦这么艰深晦涩的词语？他们，懂个屁的敬畏？” “他们，崇尚的是弱肉强食的丛林法则，奉行的是报仇不隔夜的圭臬！简单、直接！只有你露出獠牙，他们才承认你的强大，才不得不把爪子从你的碗里缩回去！” “既然他们不懂得文明人之间的游戏规则，那么，我们有必要让蛮夷们知道，铁与火，永远是捍卫文明者最不愿举起的武器！而他们，必须付出血的代价！” 方圆一拳砸在桌面上。 “听令！” 所有人肃穆起立，颓废一扫而空，如风中的一杆杆旌旗！ “告知老黑意泰林药品仓库情报，让他带艾麦肯人抢过去！在我们忙碌的时候，我不希望看到这两方势力对我们虎视眈眈、碍手碍脚！让他们打出狗脑子来！” “召回情报负责人郎军，告诉他，如果不在日落前制定出详细的斩首方案，下辈子也别想卖报纸了！” “午夜之前，我要看到，弗朗西此次所有参与者的脑袋，都变成碎西瓜！汉斯捉刀，黑山和老鬼兄妹配合！” “石头及其所属，午夜之前，完成所有重要据点清扫！记住！哪个弗朗西人手里敢拿枪，就把他打成筛子！” “最后，我亲自带队，灭了这群不造救命药、只配梦幻剂的鬼佬的命根子！” “午夜12点前，所有部队，在弗朗西总督府，完成集结！” “行动代号，辛德瑞拉！” 方圆将眼镜妥帖的收入怀里，凭空拉出一把燃着烈火的战刀，握在手中。 “开拔！” 第十三章 裤裆到货，在所不辞 诺顿正在家中的实验台上做着实验。 他是个地道的弗朗西人，对爱情与浪漫有着无与伦比的追求与向往，然而现实是残酷的，尤其在废土之上。 那么，唯一能够让人远离残酷现实的物品，就只有梦幻剂了吧？ 所以，这些年来，诺顿一直都在不停的研发各种型号的梦幻剂，不停的更新迭代。 老板给他配给了一个漂亮而听话的妻子，什么时候该温顺，什么时候该狂野，把握的恰到好处。 远比那些不知自爱，天天和黄皮泥腿子混在一起的女人好多了！虽然客观来说，那个叫露西的不列颠女人，确实比自己的妻子漂亮很多，甚至整个庇护所的白人里，也没几个比得上她…… 可这么吸睛的尤物，竟然被地下工厂的安保人员给弄到手了，实在太可惜…… 想到这里，诺顿心头一热，从抽屉里掏出了一个小瓶子，往眼睛里滴了两滴，然后心满意足的躺在椅子里，闭上眼睛，与梦中的露西缠绵悱恻…… 楼下似乎有什么动静，但不要紧，妻子还在，她的枪法和身手比很多男人还要好，尤其是那两条柔韧的大腿，功夫厉害着呢…… 诺顿听到了身后的脚步声，很沉稳，不像妻子那般轻盈，而且似乎还有什么东西和地面摩擦的声音。 “你们这群安保人员，怎么可以不经过允许就进我家！” 诺顿大怒，借着梦幻剂药效带来的出色胆识，转过身大吼。 可他愕然发现，哪里有什么安保人员？！ 那是一个虎背狼腰的东方人，他穿着一身剪裁得体的红衣，洁白的衬衫领口上方，刀削般的面庞带着一丝礼貌的微笑，鹰隼一样的眸子正平静的看着自己。 而他手里，还拖着一条腿，上面的鞋子，似乎有点眼熟……那是！ “诺顿先生，”方圆拉过被他一路拖行过来的女特工，她正死死的捂着喉咙，大口呕着血，“您的妻子不打算配合，为了避免她打扰我们绅士之间的谈话，我请她喝了点番茄汁，您应该不会介意吧？” 诺顿瞬间就从梦幻剂的药效里醒了过来，浑身被虚汗打湿，也不知道是药物的作用，还是被眼前的景象吓到了。 “不、不介意！我怎么会……” 方圆从口袋里掏出一张折叠的方方正正的纸，打开后，一本正经的照本宣科。 “诺顿先生，39岁，任职于弗朗西总督府，多年来，始终从事梦幻剂的研发与优化工作……加特庇护所产出的所有梦幻剂的奠基人，其原始配方的开创者、革新者……” 读完之后，方圆打量了一下诺顿。 “请问，这份简历里，描述的是您吗？” “额，应该，是？或者……不是？” 诺顿完全摸不准这位看起来客客气气、但随手就杀了他妻子的东方人到底想干什么，所以也就不知道，他到底应该回答什么，但他坚信，他是有价值的！ 凭借他的知识与能力，任何一方势力都能在梦幻剂领域垄断经营、作威作福，并远销周边庇护所，赚的盆满钵满！ “那么，您愿意配合我们的工作吗？” 诺顿连连点头，心下冷笑，还不是指望老子给你们制药？就算你们能从总督手里把我抢走，还不是要给我更好的待遇？要是能把那个露西也送给我就更完美了…… “很好，既然您如此配合，” 方圆抬手勾了勾手指，从他身后，一个脖子上爬了一条长长疤痕的男人，走了进来。 “杨子，把他桌子上所有的梦幻剂，全给我注射到他的眼睛里，一滴都不许浪费！” …… 方圆走出诺顿的独立院落，来到大街上，松了松金色的五角星袖扣，看了一眼手表。 还有5分钟，加特庇护所的居民们，又能欣赏一场温馨怡人的烟花表演，咱真是为了庇护所的精神文明建设操碎了心啊…… “哥，小万做的炸药设置好了。” 杨子来到方圆身后，流里流气的笑着，并兴奋的搓了搓手。 “咱上车？” 方圆摇了摇头：“把车上的研究员都给韩战送过去，我答应了他，要送他一只下金蛋的鸡。这些人，足够他把正规制药厂建起来了，虽然按照战前标准，顶多算是小作坊。” “另外，这些研究员及其家人们的替身都弄好了？” “弄好了！待会儿一炸，保管他们亲妈来了都认不出来！” 这样一来，就算是瞒天过海了，今后，加特庇护所里，谁也别想打制造梦幻剂的主意！如果韩战自己想造……且不提这个可能性太低，单单是韩梅梅那关，他就过不去！ 方圆看着庇护所各处亮起的红光，听着爆炸与枪火的回响，就像是在欣赏一曲维也纳音乐大厅里的华美乐章。 “哥，你说，咱们在这鬼地方连个感冒药都吃不起，怎么就有人还整天琢磨劳什子梦幻剂呢？” “人嘛！啥时候还没点贪心来着？咱们理解就好……” 方圆说到这里顿了顿，回头笑眯眯的对杨子补充道。 “不过，他们如果捞过了界，我们作为文明人，就要及时给他们提个醒才是。” 杨子嘿嘿怪笑，忍不住抽出了匕首，在指间舞出了一团团刀花。 …… 种花社，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闪电般的拔除了弗朗西人的各个要点，城中几乎四处开花，所有梦幻剂制造厂也成了居民眼中的烟花； 而艾麦肯人因为最近与金胖子拼的十分凶狠，死伤极大，在老黑的带领下，趁乱抢了意泰林人的药品仓库，双方少不了又是一顿乱战，就像放鞭炮； 韩战和其盟友武藤园田，喝着清酒，稳坐钓鱼台，等着享受方圆送来的“制药厂”，至于城中的混乱局面，跟他们这样的中立势力有什么关系？ …… 距离预定的午夜十二点，还有半个小时。 方圆略有诧异的发现，所有部队已经到齐了，并把弗朗西的总督府，一栋三层小洋楼，给围得水榭不通！ 方圆皱着眉头，有点不解，进展太快，顺利的过头了！ 他从来不相信运气一说，如果什么事情过于顺利，那往往意味着，预料之外的因素，以及额外的风险！ “方哥！”石头跑了过来，低声道，“我们在拔除弗朗西据点的时候，有其他势力在帮忙，但看不出来路。” 方圆进一步问道：“有什么特征吗？” “除了下手特别狠，不留活口以外，他们的身手似乎都不错！” 方圆点了点头，加特庇护所这弹丸之地，谁有几斤几两，大家心里头都清楚，应该不是本土势力。 不出意外的话，又是打伤杨子、暗杀罗伊的那群人。搅混水，这帮人最在行了！ 这时，弗朗西总督府的院子里，传来了喊话声。 “种花社的，你们，你们谁是负责人？” 方圆扭头，不禁莞尔一笑，只见总督府院子的掩体后面，有个穿着睡衣的秃顶男人正在贼头贼眼的往外看。 “方哥，咱直接干了他们！” 小万目露精光，脖子上的肉瘤一鼓一鼓的，就像是会呼吸的气囊。 方圆摇摇头，心下叹息，不出意外的话，今天这局，就到这里了。 “里昂总督，种花社方圆，不请自来，打扰了！” “方、方上尉！”里昂总督明显是知道有方圆这号人物的，远远的喊话，“今天的事儿，是个误会！我一定严惩那几个败类……” 方圆哈哈大笑：“不必啦！他们也没什么机会聆听您的教诲了！我来这里，就是为了问几个问题。” “您问，您问！” 方圆感受着脚下地面传来的轻微震动，金属控制异能的感知告诉他，远处有很多钢铁巨兽在加速赶来，将军的反应，还是很快的啊！ “里昂总督，您有妹妹吗？” 里昂总督愣了愣，突然感觉有些难以启齿，额角冒着青筋，咬牙回的斩钉截铁：“没有！” 方圆夸张的拍了拍脑袋，立刻道歉：“您看看我这记性，您只有一个如花似玉、和您同姓的夫人，哪有妹妹呢？” “方圆！你想怎样？” 里昂总督气得微微从掩体里露出了一点头，又不敢露太多。 “我们需要补偿！但我们不贪婪！”方圆语气强硬，“今后，你给将军多少好处，再分20％给我们种花社，没得商量！” “我们的实力不止将军的20％，但却没多要你们一毛钱，这很公平！” “不可能！” 里昂总督松了一口气，只要肯要价，就有的谈，他猛地挺直了腰杆，准备据理力争。 “最多……” “嘭！” 远处狙击步枪的响声传来，里昂总督的脑袋变成一朵盛开的碎西瓜！ “总督，您说什么？”方圆把手凑到耳朵边，大声喊道，“您不说话我可当您同意了哈！好！口头协议成立！” 这时，方圆已经能听到坦克履带和地面撞击发出的响声，装甲车低沉的发动机轰鸣。 “弗朗西人，你们听好了！不管谁当上了总督，都要给我种花社进贡！这是刚立下的规矩！谁敢坏了规矩，也不用担心！” “我们都是文明人！我们会用铁算盘，和你们一笔笔把账算清楚！正大光明，童叟无欺！” 方圆话音刚落，街角，一辆坦克已经飞驰过来，带着碾压一切的气势，又在他面前急速停下！ 坦克带起的风压在方圆脸上，硕大的炮筒，离他只有不到1米！ 方圆拿出怀里的眼镜和镜布，仔仔细细擦拭干净，斯斯文文的架在鼻子上，露出人畜无害的笑容。 想把炮筒怼我脸上吗？怎么不敢真的试试呢？ 坦克顶上，车门打开，将军的副官走了出来，利落的站在了坦克前装甲上。 “方上尉，传将军命令，从现在开始，宵禁！”副官板着扑克脸，居高临下的俯视方圆，“请带着你的人，回去！你们今晚造成的损失，将军可以既往不咎。” “多恩长官，我们只是本着互利互惠的原则，来跟里昂总督谈一笔生意，至于损失？那可不是我们干的！” 方圆摊了摊手，无辜又委屈的看着副官多恩。 “金胖子的警卫部队已经被艾麦肯人打残了，除了我们种花社，谁还会大半夜的出来帮将军维持秩序呢？我觉得，将军应该给我们每个人都颁发一枚好市民勋章。” 副官多恩点了点头：“我会跟将军汇报的。” 方圆笑着回道：“那可得拜托多恩长官多美言几句啊！” 身后传来杨子低声的请示：“哥，要不要趁现在，直接干了他们的主力？我和小万都有异能，兄弟们又都带了RPG，不见得打不过他们！” 方圆笑得更加愉悦了，也更加腼腆，仿佛一个上国旗台领奖的初中生。 副官多恩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淡淡的说道：“忘了转达将军的另一句话。” “方上尉，你因为绩效不佳，错失了半个月工资，但集团体谅你的难处，特意将你属下妻子和孩子的医药费全部免除了，希望你好自为之，再创佳绩！” 张哥！竟然没把老婆孩子接回工厂区！ 方圆右脚跟打左脚跟，翻着白眼立正敬礼，器宇轩昂：“裤裆到货（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第十四章 最让男人羡慕的异能 次日一早，工厂会议室里，小团伙又一次聚在了一起。 和昨天相比，今天明显人人面带喜色，哪怕是露西也不例外。 满面春风的她，换了一套小西装，正抱着汉斯的胳膊贴坐在一旁，汉斯面色不太好看，整个人似乎都瘦了点，黑眼圈更深了。 房间里还多了三个少男少女，郎军、黑山、老鬼。 郎军棕色头发，皮肤是健康的小麦色，洋溢着混不吝的笑脸，身上穿的花里胡哨的，还斜背着一个破旧的绿色挎包，里面是一份份的报纸。 黑山胖乎乎、圆滚滚的，戴着黑框眼镜，整个人都有点无精打采，仿佛干什么都提不起兴趣来，瘫坐在那里，双目无神，时不时打个哈欠。 最后一位戴着心形挂坠项链的少女，是老鬼，看起来就有点古灵精怪，大眼睛咕噜一转之下，似乎就能冒出来一大堆坏主意。她正四处打量在场的众人，手中还撕着一份报纸。 方圆依旧坐在主位上，敲了敲桌面。 “今天，是将军任务下达的第五天，时间过去了六分之一，我们先看看进度。” 老万赶紧接下话茬：“工厂到目前，产出76支枪；上次从艾麦肯人那里抢……咳咳，捡来了102支步枪；昨晚又从弗朗西人手里，接收到他们主动进贡的83支……总共，261支！比之前的半个月产量还要高！其他各类长短枪械、弹药无算……” “杀人放火金腰带，修桥补路无尸骸。”方圆丝毫不意外的做了总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除了让所有兄弟们，包括没摸过枪的那些，疯狂练枪，用喂子弹的方式提升他们的射击能力以外，我希望工厂能够进一步提升，我要你们，竭泽而渔！” “把机器转速给我提上来，管他什么过载的后遗症、机器的加速耗损，只要一个月不趴窝，就足够了！模具做两套、三套，尽量减少换模时间，把OEE提上来！” “我们搬进来那么多人，闲着也是闲着，把手工环节分摊掉……当然，老万、老张可以安排工程师去搞搞流水线设计、拉动系统搭建之类的，但记住，一个月后，我们要把一切恢复原状，甚至更差！” “但，工厂所有的图纸和技术资料，我们必须有备份，至少两套！” 方圆点了支烟，美滋滋的抽了两口，才继续下一个话题。 “再说说昨晚吧！”方圆调皮的眨了眨眼，“我相信，昨晚还有精力的人，肯定度过了一个美妙的夜晚。” 众人的眼神唰的一下，集中到了汉斯和露西身上。 露西挑衅的看了众人一眼，靠在汉斯肩膀上，得意洋洋的轻哼了一声；而汉斯依旧面无表情，坐的笔直。 “涉事的弗朗西人尽数伏诛，他们的总督也为此掉了脑袋，我们抢占了他们很大一片地盘……今后很长一段时间里，加特庇护所都会牢牢记住种花社的威名！” “我们收获很多，但也有一些问题。比如，新抢下来的地盘，该怎么分呢？” 众人哈哈大笑，这确实是个甜蜜的负担啊！ 方圆留意到众人笑声中蕴藏的轻松，但只有张哥一人惭愧不已，仿佛做了什么恶事一般，垂着头。 “地盘分配先搁置，我接下来想泼一泼冷水，”方圆补充道，“从我们动手的第一刻起，我们已经成了各大势力的重点监控对象，而我们只用了4个小时，就打断了弗朗西人的脊梁骨，在将军的装甲部队面前，硬逼着他们换了总督！” “其他势力都会怕！躲在被子里都会颤抖！” “所以，我们接下来，要低调！不然，疯狗们会联合到一起找我们麻烦，得不偿失！况且，此时也不会有人在我们风头正劲的时候，主动来触霉头。有，就弄死，不用惯着。” “将军之所以拦住我们，是不想看到某一家独大，但他又希望我们各大势力斗得你死我活，不停流血。” 张哥这个时候举起了手，他有话说。 “诸位，是我撤退工作没做好，留下了纰漏……” 方圆敲了敲桌子，打断了张哥。 “这件事儿是我的疏漏，高估了将军的底线。你就算是去医院，也接不走她们娘俩，不用自责。而且，只要我们实力够强，他们就还安全，张哥，稍安勿躁。会后，你直接去看老婆孩子，如果谁拦你，你立刻回来告诉我，啥都不用跟他讲。” “我来想办法，迟早把她们娘俩救出来，这是我答应你的，你放心！” 张哥重重的点头，眼泪水在眼眶里转悠，自己拖了后腿，还要指望着老板想办法救他老婆孩子，心里头既感动又不是滋味…… “赖罗，说说你那边的进展，地下基地的入口找到了吗？” “先等等！”杨子拉了一下方圆，“哥，要在这里说吗？” 汉斯一听，立刻起立，准备往会议室外头走，他是场内唯一的外人。 “憨丝儿，你给我坐下，让你走了吗？怎么一点组织性、纪律性都没有！你这个月工资没了！”方圆吧嗒吧嗒嘴，“似乎你的工资也不是我发的？哈，那没事儿了！” 方圆这是默许了汉斯在团队里的合法身份，并授予了他逐步接触社团核心机密的权利，这里有露西的功劳，也有汉斯救了杨子、参与了代号“辛德瑞拉”行动的原因。 小透明一样的赖罗，嘶哑的声音这才响了起来：“入口处找到了，但上面压着的碎石、瓦砾极多，初步判断，安全门可能也无法正常工作。” 方圆点了点头：“这件事，会后我亲自处理，接下来我希望汉斯能为我们分享一个话题。” 说到这里，方圆抬了抬手，房间里所有的金属制品都浮了起来。 “我相信，我并不是唯一的异能者，更不是最早的异能者。汉斯，以优等生身份毕业于总部军校的你，对异能知道多少？” 汉斯知道这是方圆在给自己露脸的机会，思索片刻，理顺思绪后，言简意赅。 “异能研究最早开始于丧尸之乱爆发之前，核战之后的异能觉醒速度更快，当今，几乎每个大势力里面，都有为数不少的异能者为其效力。各个领域的佼佼者，可能都是已经觉醒了的异能者，只不过他们不说，外人也没办法精准的辨别。” “异能体系的分类，是一个非常复杂的学科，因为每个人的异能都不太一样，很难说如何将他们归属到某一个类别里面去。目前，星火高层公认的体系是，四分支法。” “类法术类，这类异能者就像是一群魔法师，方……哥，你的异能应该属于这种。” 方圆不置可否的耸耸肩。 “肉体强化类，这类异能者往往表现出超出常理的力量、速度、肉体强度等，同样，他们对身体的控制力也极强。” “突变类，典型的就是丧尸，他们吃什么长什么，当然，也有非永久突变的，比如狼人。” “科技类，体现在对科技物品的制造及使用上。” “四大分支之下，又有无数子类，第一……” “停吧停吧！”方圆打断了汉斯，“你再说下去，我估计所有人的头都会炸掉！” 汉斯的话，其实是给所有人提了个醒。 他们之前以为社团里有方圆、杨子和小万三个刚觉醒的异能者，就足以横扫加特庇护所，可谁知道，原来核战之前、甚至是丧尸爆发之前，上层就已经在进行异能的研究了呢？谁又知道现在没有批量性培养异能者的办法？ “目前，我们种花社有三人觉醒了异能，我的异能是金属控制和火焰。”方圆丝毫没有隐瞒，“杨子和小万自己说。” “我的异能是……不太好说，”杨子在脸前比划了一下，“大概这个位置，我能看到一个红色的血条，血条越低，我的力量、速度、恢复能力越强，但估计血条没了，我就挂了吧？没试过，还不清楚。” 跃跃欲试的小万一秒钟都没浪费：“我的异能，吊炸天！随手一挥，指哪儿哪炸！指的越久，爆炸当量越大！” 石头一脸惊奇：“挖槽，多远？” 小万一抹鼻子：“目前差不多20米！牛逼吧？” 本以为石头会惊讶的咬了舌头，谁知石头不屑的冷哼道：“擦，真牛逼！都快赶上手雷了！你再加把劲儿，争取以后跟手雷一样，别老用手指着，万一你指不着呢？” 众人一听，咦？似乎没错啊！但小万这异能，怎么突然产生了一种烂大街的感觉？ 方圆使劲抿了抿嘴唇，保证自己不笑出来，转向汉斯。 “那啥，憨丝儿啊，你有异能没？方便展露一下不？” 汉斯郑重的跟方圆点点头，感谢领导的信任和融入大家庭的机会。 然后，只见汉斯一脸严肃，坐直了腰杆，双目有神，惜字如金：“……” 众人好奇的看了半天，然后就都傻了，这是什么异能啊？准备时间这么长的吗？ 方圆看得挠头，讪讪问道：“丝儿啊，你啥时候开始啊？” 汉斯严肃道：“我一直处于发动状态……” 方圆幽怨的看着汉斯，咱们是不是对异能的理解不太一样？ 就这！？异能！？小学生上自习课的时候都比你状态像异能好不好？人家好歹还张牙舞爪凹凸曼变身，满教室追打小怪兽，至少有个架势在是不是？你呢？ “哦，你的异能是……静坐？” 露西实在忍不住，噗嗤笑出了声。 “汉斯的异能，稳定全身肌肉，祛除情绪干扰，从而能够更加精确的进行狙击工作，当然，对视力也有很大提升。” 众人恍然大悟，这技能很配狙击手啊…… 可杨子鬼使神差的揉了揉腰，冒了一句：“这技能要是我的就好了，前辈我，很羡慕你啊……” 见杨子揉腰的动作，在场所有雄性秒懂，不禁倒吸冷气。 露西狠狠的剜了杨子一眼，做了个鬼脸。 方圆本来还没反应过来，此时一口老烟差点把自己呛死，满脑子浮现的都是那几个词，关灯、清晰、肌肉、僵直、冷静、很久…… 哎，看来，还是要把韩梅梅和信子都叫来，大家一起手拉手探索那个地下基地，才稳妥啊！ 第十五章 废弃基地的暗门 一身作战服、武装到牙齿的韩梅梅在前，背着太刀水月、抱着唐刀繁花、学生装的武藤信子在后，在种花社成员的带领下，穿过一个个明哨暗哨、许多的火力点后，才看到一处倒塌的建筑。 硕大的混凝土柱子与墙壁倒伏在一起，犬牙交错，形成了一座小山，扭曲断裂的钢筋就像是垂死之人绝望之下伸出的手。 方圆、赖罗、小万正在检查各自的背包，一对少男少女在一旁认真观察学习。 韩梅梅看方圆动作娴熟，完全不像是个新手，不免有点好奇，远远地就问：“业务还挺熟练啊！你作为种花社当家人，还用经常去搜荒吗？” 方圆整理好背包，拍拍手上的灰，点燃一支烟，递给刚走过来的韩梅梅，对信子眨了眨眼，而信子则红着脸、乖巧的站到了方圆身后。 “这两年，种花社的日子过得很惨，社里骨干被我那个不靠谱的前任坑死了很多，搜荒人手缺的厉害，赖罗偶尔会带我出去转悠几趟。” “而且，想在种花社里独当一方，没点探索经验是不能服众的。毕竟，很多时候，种花社能熬下去的根本秘诀，就是从废墟里淘货，不然，很多老弱都活不下去。” 搜荒，就是在荒野上寻找人类文明的遗物，无论是罐装的食品，还是密封完好的燃料，都是废土里不可多得的好东西。 危机四伏的环境、阴险恶毒的同类、不知疲倦的丧尸，都是搜荒人喜闻乐见的调味品。 本质上，搜荒就是用青壮的命去换资源，让所有人都能活下去，也说不好是赚了，还是赔了。 方圆指了指那对儿少男少女，跟韩梅梅介绍。 “这是卖报纸的郎军和黑山的妹妹老鬼，他们都是社团重点培养的骨干，带他们去，主要是为了锻炼和镀金。” 韩梅梅瞥了郎军和老鬼一眼，刚好二人也看了过来，面无表情。 老鬼歪了歪头，似乎是觉得场面过于尴尬，赶紧贴在郎军耳边不知道说了什么，然后二人便皮笑肉不笑的对韩梅梅龇了龇牙。 方圆见二人不待见自己找来的超级保姆韩梅梅，颇感头痛，继续跟韩梅梅介绍。 “同为骨干的黑山之所以没去，是为了给社团留个种子，万一大家上不来，社里也不会出现青黄不接的情况。” 韩梅梅听后默然。 她一直以为，大佬都是应该像他爹一样，坐在家里享清福的，没想到种花社的骨干，甚至是大当家，还要去荒野上捡垃圾，连接班人都要时刻准备好备胎。 信子掏出手绢，给方圆细细的擦了擦汗，然后又静静的站在了方圆身后，就跟其他人都不存在一样，但其他人眼里，她那身清凉的校服却十分亮眼。 方圆见韩梅梅又开始对信子眯眼睛，就赶紧招呼众人，作任务前的工作分配。 “人已经到齐了，作为领队，我来介绍一下基本情况！” 方圆还没讲完，韩梅梅就立刻质疑道：“为什么你来带队？在场人这么多，不多你一个。有我在，你去完全没必要！” 小万可能是因为之前被韩梅梅高跟鞋踹过一脚而怀恨在心，当即放下手里的背包，很不满的开怼。 “方哥还没说完，你算哪根葱？有你说话的份吗？这是你们韩家的地盘吗？你看人家武藤小姐不也啥都没说吗？不乐意听指挥，你回去啊！” 一旁的老鬼笑呵呵的抄着手、歪着头，眼珠子转个不停，但看那意思，并没觉得小万的话有什么问题。 郎军也不阴不阳的说：“万哥，这你就不懂了！人家是居安思危呀，生怕别人近水楼台，捷足先登了方哥。本来就一身黑乎乎的作战服，这个时候要是再不说话，那还能有存在感吗？” “都闭嘴！再敢乱放屁，小心我关你们禁闭！” 方圆有点头疼，趁着韩梅梅没开火赶紧呵斥两句，偷瞄了一眼，发现韩梅梅看起来并没有要走的意思。 “韩小姐和武藤小姐都是我请来的异能者，人家肯来帮忙，咱们就能避免很多危险，少死不少人！你们一个个的别不知好歹！” 然后，方圆转向韩梅梅解释道：“地下基地里头，别的不多，肯定金属多，而我能控制金属，无论是观测基地地形，还是化身挡箭牌，都是不二人选。” 其实，他还有一句话没说，如果韩梅梅和信子一起下了洞，没有他在中间当润滑剂，这两朵花先掐起来怎么办？很可能还没碰到基地里的危险，队友就被她们交战的余波给报销了。 “这次初期探索，我们的目的是遇山开路、遇水搭桥，尽量发现危险、排除危险，如果危险超出咱们应对范畴，标记出来，等大部队后续解决。” 韩梅梅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列为了一颗定时炸弹，翻了个白眼，仍兀自不爽的问道：“你们种花社其他人呢？你小弟杨子呢？跟你一样见色忘义，泡妞去了吗？” 那天杨子在天花板上偷窥她和方圆，这件事始终让韩梅梅耿耿于怀。 方圆只能再次解释，因为他发现，另一颗定时炸弹信子，已经把大拇指顶在唐刀繁花的吞口上，随时准备拔刀了！ 这个和糯米糕一样柔软的小姑娘，骨子里这么刚的吗？ “杨子要留下坐镇，哪怕我死在里头，种花社也不会群龙无首，”方圆不动声色的挡在信子和韩梅梅之间，“有赖罗跟着我，也是一样！而且他作为搜荒工作的负责人，是所有人里探索经验最丰富的，而且非常擅长和机械、电子打交道，枪法也好。” 韩梅梅不再言语，但看那表情，似乎在小本子上又记了方圆一笔。 “刚才，我们清理了一部分顶部的杂物，现在勉强能看清废墟下面的主体结构。” 方圆指了指那堆横七竖八的钢筋混凝土块，示意小万再看一遍，并提点郎军和老鬼。 “通常，我们在荒野碰到这样的情况，首先要判断值不值得冒险，有多少时间冒险，然后，通常是能用炸药解决的，绝对不挖洞，因为荒野上的时间，太宝贵了！” 小万在爆破方面是非常有天赋的，几眼就判断出了大体情况以及爆破点。 “方哥，这底下的结构还算不错啊！有一条狗洞大小的通道通向底下，但不知道是不是直通的，咱可以一层一层把这玩意儿炸开！” “恐怕不行，”赖罗嘶哑的嗓音响起，“我们不确定底下的通道会不会被炸塌，从地表情况判断，这里应该不是主要出入口，或者说，这是一道暗门，所以强度方面，没法保证。” 方圆点了点头，又对郎军和老鬼道：“如果是在野外，我们会立刻就走，毫不停留，因为大规模定向爆破可能会引起丧尸、或者其他搜荒者的注意。” “千万不要在惊动了其他搜荒者的情况下，贸然去探索，哪怕这群家伙似乎已经被你们吓走了！”方圆强调，“咱们周边的搜荒者都比较狡诈，他们会等你们满载而归、放松警惕那一刻，直接抢了你们，而不是先干掉你们、再亲自去冒险。” 方圆指了指周围背向他们、枪口向外的武装人员：“哪怕在咱们的老巢，也必须让人守住入口，以防万一。” 郎军和老鬼连连点头，这种经验，哪怕是废话，也都是血换来的，必须要牢牢记住，指不定哪天就能救自己一命。 韩梅梅不耐烦的扔了烟头：“少叨叨，本姑娘又不是来看你教育下一代的，赶紧干活！” 除了方圆，所有人都对韩梅梅怒目而视，真白瞎了这两条大长腿，怎么长在这么盛气凌人的大小姐身上？ 方圆不以为意的推推眼镜，继续道：“鉴于咱不能用炸药，还赶时间……那我就客串一下重型设备好啦！” 说罢，方圆也不含糊，双手平伸，废墟上，一块巨大的钢筋混凝土横梁拔地而起，被扔向了不远处，砸起烟尘无数…… 方圆越清理越皱眉，倒不是因为消耗太大，而是这里障碍物的堆叠方式，并不是一次爆炸能够形成的，有极其明显的定向爆破痕迹，也就是说，有人故意炸塌了这里，盖住了入口…… 看了一眼同样眉头紧锁的小万，他坚定了自己的判断。 那么，到底是谁干的呢？难道说，庇护所里，还有另一个人或势力，早就知道了这处基地的消息？为何将其留在这里而不开发？是顾忌其他势力虎视眈眈，还是地底下有他们应对不来的东西…… 入口外的障碍物已经被清扫完毕，并形成了以入口为中心、向外辐射的掩体，正有种花社武装人员入驻其中，作为最后一层守卫屏障。 方圆看着那个并不比家中卧室门大多少的铁门，表面已经完全锈蚀，棕红色的锈渣斑驳不堪，似乎并不牢靠。 但他通过异能感知发现，这是厚度超过40厘米的特种合金隔离门，防爆、防辐射、防生化功能显著，此时门内侧的手动绞盘被锁的死死的。 有人，在里面把门锁住了！ 这个废弃的基地里到底发生了什么，才会有人宁愿把自己锁在里头，也要给基地陪葬呢？ 又是谁炸塌了外部建筑，把通道掩藏了起来？他和这个基地有什么关系？ 随着门后的绞盘被异能控制着缓缓转动，嘎吱作响，那道窄门被打开了，露出几节倾斜向下的台阶，通道再往里，漆黑如墨…… 第十六章 通向黑暗的阶梯 方圆戴上防毒面具，点起一支木质火把，凑到门口试了试。 火苗被门内的气流带动得略微向外飘动，但既没有爆鸣声，也没有颜色变化，这表示，里面的空气至少不含有大量的可燃气体，而火把的燃烧也没有变弱，这证明里面有充足的氧气。 探头往里面看了一眼，隧道非常窄，准确的说，还不如那道隔离门宽，外面的光线只能照亮眼前的咫尺之地，里面黑漆漆一片，不知通向哪里。 方圆随即利用异能把废墟里的钢筋编织成一个比众人略高的铁栅栏，支了起来挡在身前当成是盾牌，然后一步当先，走了进去。 信子紧随其后，再往后是负责居中策应的小万、被保护在后的郎军和老鬼，韩梅梅在他们之后，经验最丰富的赖罗断后。 方圆沿着陡峭的台阶一路向下，边走边打量这个隧道，或者说是洞穴更合适。 隧道非常矮，可能连两米都不到，给人一种随时磕到头的错觉；方圆试着张开两手，可手臂还没有伸平，手肘就已经抵在了墙壁上，哪怕隔着衣服，也能感受到墙壁的潮湿与阴冷。 眼前的铁栅栏在跳动的火把照耀下，投射出一蹦一跳的影子，离得越远，影子越模糊，火把的光线也越暗淡，最终一切都融入到四五节台阶之后的黑暗里。 墙壁应该经过特殊处理，哪怕强光手电打上去，也没有多少反光，整个隧道里，只有眼前是最亮的。 隧道里十分安静，只有众人一步一个台阶的轻轻脚步声，在火把的噼啪声中响起，每下一个台阶，铁栅栏便会在方圆的控制下，压紧台面，摩擦着向下一个台阶落去。 到目前为止，这道铁栅栏并没有触发任何机关，但谁也不知道下一个台阶会不会就踩到某个陷阱，而前面的黑暗里，又会不会钻出什么东西…… 这时，方圆突然发现前方的黑暗，似乎更深邃了。 他把手电浮在空中，空着的手燃起一支燃烧棒，扔过铁栅栏。 橙红色的光亮在空中带出一条抛物线，却砸在了墙壁上，折向了另一个方向，咔哒咔哒几次碰撞声响起之后，光源，消失了。 方圆提醒众人小心后，便将火把在前方的铁栅栏上固定好，手电卡在枪上，控制着盾牌继续前进。 狭窄的通道回旋半径极小，抬头就是墙面，转了两步，还是一模一样的东西，再加上陡峭的下降趋势，让人有一种坐桶状螺旋滑梯的错觉。 火把和手电的光线照射不了多远，就被弯曲的墙壁挡住。 未知和黑暗，总是会给人最原始的恐惧，再加上压迫感极强的狭窄空间，哪怕是训练有素的方圆，心里也十分沉闷，一根弦绷得紧紧的。 “方哥，你，觉不觉得……”郎军的声音从后面传来，很轻，像是怕惊扰到谁的沉眠。 方圆立马停下脚步，警惕的俯下身子，等待下文。 郎军的声音犹豫中带着焦虑：“这个通道，似乎，变窄了？” 众人不由得下意识去想，通道会不会越来越窄，通道的墙壁好像自己在动…… “额嗬！” 紧接着就是身后稀里哗啦拉枪栓的声音！ 方圆赶紧向后看去，只见小万脖子上架着一把唐刀，举着双手，点头哈腰的给大家道歉。 小万一脸讪笑：“我就是嗓子不舒服，清清嗓子！什么事儿没有……嘿嘿！” 韩梅梅收了双枪，不屑的冷哼了一声：“就这么点心理素质还出来混？” 郎军略有不满的推了推小万后背：“万哥，你可不能在外人面前漏了怯啊！别怂！A上去！” 小万揉了揉脖子上的肉瘤，在面具后头闷声闷气道：“A你妹啊！这地方连个鬼影都没有，我他妈往哪儿A？” 刚说完，小万突然醒悟，自己说错了话。 在终年不见天日的地底提鬼，还是在队里有两只本土菜鸟、两只外来异能菜鸟的情况下…… 信子一动不动的站在台阶上，但她手里的刀在小万的肩膀上压得更狠了点。 长长的黑发挡住了小半边脸颊，在火把的照耀下，流海在眼窝处投下一片阴影，阴影背后的眼睛泛着微微绿光，看起来，她似乎更像是恐怖片中走出来的女主角。 同时，老鬼气愤的尖锐女声飘了过来：“万哥！你诚心的是不是！？这个时候你提那玩意儿！？” “老鬼妹妹，我没……” “你还说！” 小万有苦难言，本来就是想说句话，让你们俩菜鸟放松点，可效果似乎不怎么样。而且，谁让你名字就叫老鬼啊！？ 之前不说没觉得，一说，他也感觉四处都可能冒出一只惨白流血的鬼脸…… “宽度没有变化，高度也没有变化，”方圆的声音稳定而醇厚，温暖又不失坚毅，“铁栅栏一直没有卡住，我们都是安全的。” 方圆无奈的回头看了一眼，只能看到信子和小万的半个身子，其他人全都被墙壁挡住了，陪一群菜鸡“倒斗”，需要极大的耐心。 方圆在步话机里说道：“赖罗，听到回话。” 步话机里滋啦了一声，然后传来了金属片在废铁上摩擦般的声音。 “收到，一切正常。” 正在脑内小剧场被动放映恐怖片的郎军，被这突如其来的标准鬼嗓吓得腿一软，差点顺着台阶滑下去，靠着墙深呼吸了好几次才缓过来，想起这是赖罗的正常嗓音。 “赖哥，你别用对讲机呗？”郎军扯下自己的面罩，哭丧着脸，声音走调，“突然耳朵里传来您老人家的说话声，我有点吼不住啊！要不然，你把面罩摘下来试试？声音挺大的，应该能听到？” 赖罗没说话，倒是韩梅梅气得破口大骂。 “小兔崽子，你让老娘一回头就看到个丧尸脸，安得什么心？你信不信我一个不小心枪走火，先干掉身后的尾巴？” 郎军想到赖罗那张一半是疤、一半腐烂，连后槽牙都能露出半边的脸……顿时又一哆嗦，但该怼还是要怼，平白把这么重要的基地信息分享给一个外人，他怎么想都不爽。 “那韩大小姐可要悠着点，万一我老鬼妹妹一个不小心，眨眼就卸了你全身关节可咋办？” 韩梅梅的声音再次传来：“就她？自从进来就魂不守舍的抓着脖子上的狗链子，先保证自己不被吓死吧！这么点儿胆子，还下来干嘛？给人添麻烦吗？” 方圆只能再次站出来，调节韩梅梅和种花社成员之间肉眼可见的矛盾。 “骂了这么久，你们应该也放松的差不多了吧？老鬼，回复你的状态！” “很、很好！”老鬼的声音有点空灵，“就是有点奇怪……可能是环境的影响比较大，我适应一会儿就好！” 方圆想了想，吩咐道：“郎军和韩梅梅多注意老鬼的精神状态，其余队员如果有任何心理和生理异常，及时预警！” “方哥方哥！” 方圆转头看到小万正努力的伸着脑袋，嬉皮笑脸的看向方圆。 “尿急算不算异常？我原地解决行不？” 方圆明显看到，信子立马露出极度厌恶的表情，快速往他身后的位置挪了两步。 “忍着！”方圆翻了个白眼，笑骂道，“懒驴拉磨屎尿多！难道你这是吓尿了？” “我没有，我不是怕！我就是，有点颤？” 方圆知道，探索经历丰富的小万是在帮郎军和老鬼疏解压力，这是他们俩的第一次。 “那你慢慢颤，”方圆控制着铁栅栏再次启程，“如果真的闷得慌，你们聊天扯皮侃大山啊！我第一次搜荒的时候，就跟话痨一样，是吧赖罗？” “呵呵……”赖罗的声音就像来自九幽的寒风，连方圆都忍不住起了一层鸡皮疙瘩，“然后你一梭子把丧尸小姐姐的脑袋干成了烂西瓜！你紧张，却让人家小姐姐买单，挺没风度的！” 郎军和老鬼这才知道，原来一直寡言沉默的赖罗，也有幽默的一面，虽然不是很好笑，但确实让众人的情绪再次缓解。 方圆也趁机加快了推进的脚步，老鬼已经有点恍惚，另一只小菜鸟郎军也快压抑到极限了，他们必须快点离开这里。 所以兄弟俩打了一个默契配合，关键时刻，让众人缓一口气，这是经验丰富的老手带菜鸟的一种方式。 不然，以赖罗的喜好来说，他肯定是回一句鼻音——毕竟，每次说话，他被重度灼伤的嗓子都像刀割一样痛，说话时过度开合的面部肌肉，也会让脸上溃烂的伤口不断撕裂流血。 在小万、郎军和老鬼的一路说笑中，方圆前方火把的光线似乎一下子就明亮了起来！ 一道灰黑色的铁门，突兀的截断了螺旋阶梯，火把的光线被反射回来，使得狭小的空间内光线更加充足。 门，虚掩着，一条手臂宽窄的门缝那头，依旧是凝重的黑暗，在火光的映照下，更加深不见底。 门缝间的地面上，夹着一截惨白色的衣袖，袖口前方，是一条拖拽形成的黑色印记，一直延伸到方圆脚下…… 第十七章 丢人了 “梅梅，你的火力强大，咱们走前面！” “拼命的时候想起我来了？” 韩梅梅掏出乌兹双枪，挤过众人，来到方圆身边，路过信子的时候，没好气的瞪了她一眼。 “十年不联系，一见面就帮你收集情报，紧接着就陪你探索废墟、当保姆，姓方的，你到底把我当什么了？” 方圆面对突如其来的质问，错不及防，尤其是身边还站着个信子，水汪汪的大眼睛正看着他，这道送命题怎么回答？ “总归不是外人，……” 方圆言尽于此，剩下的嘀嘀咕咕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说了什么。 “切，男人的嘴！”韩梅梅白了方圆一眼，刹那间的风情一闪即逝。 方圆嘿嘿干笑，指了指前头的门：“我数一二三，异能开门，我先冲，你跟上，然后是小万，信子……” “一，” “二，” “三！” 方圆控制着铁栅栏，一把撞开大门，但还未等他起步，身后，一道黑影瞬间穿过他和韩梅梅，冲了出去，消失在门后的黑暗里！ “信子！” 方圆赶紧跟上，他完全没预料到，信子会一声不响的打头阵！ 韩梅梅冷哼一声，也不知道是什么意思，几乎同时冲了出去。 门外出奇的安静，只有一双绿油油的大眼睛，对着大门。 方圆压低了枪口，他并不确定那双眼睛的主人是不是信子。 这对眼睛，好像比上次信子发动异能时，更大了一些、也更亮了一些。 “信子？” 绿油油的大眼睛走出黑暗，来到火把下，确实是提着刀的信子，但她皮肤白的像纸，毫无血色，而外眼角两侧，竟然流着两道猩红血泪！ “你的脸……” 信子听闻此言，就像是一个做错事情的小女孩，窘迫的缠着裙角。 “方、方圆君，附近是安全的……”信子抹了一把眼角处的血泪状红痕，“异能发动后的样子会有点丑……但、但我可以变回去的……” 她似乎使劲儿给自己打了打气，坚定了语气：“我、我也不是外人！” 方圆顿觉松了口气，点了点头，但一口气没喘到底，他忽然敏锐的感知到，自己被某种神奇的凶猛生物给盯上了，后背上的鸡皮疙瘩不受控制的爬满了脖颈。 “信子姐姐好厉害！”刚走出隧道的老鬼化身捧哏，刚从恍惚中回过神的她，有点兴奋的过了头，声音很大，“棒棒哒！” “棒棒哒……棒哒……哒……” 回声有效转移了某神奇生物的注意力，方圆略有僵硬的身体才放松下来。 最后出来的赖罗用强光手电照向了四周——众人左侧是一面光滑的墙壁，正前方是一辆列车，右侧，只有延伸到黑暗中的长长铁轨，以及没有任何标识的站台。 他们就像是刚从检票口进入月台的乘客，列车已经等在眼前，就是不知自己的终点站在哪里。 方圆吩咐菜鸟们警戒，自己则和赖罗一起观察起了刚才被门夹住的那件白色衣服。 那是一件满是污渍的白大褂，下面还露出一条黑色西裤，两只皮鞋刚好位于裤管下方，看起来就像是倒在地上的鬼魅，见了阳光，便只剩下了衣服留在原地。 大门两旁还有两套白大褂，款式类似，堆叠方式相同，但在墙上一人高的位置，有两团乌黑，像是飞溅上去的墨汁。 方圆走上前去，用手电仔细照了照，发现每团乌黑中间的墙壁上，都有一个不起眼的弹痕。 赖罗此时已经掀开地上的白大褂，露出下面的裤子、腰带、袖子插入白大褂中的衬衫，还有一块手表从袖口里滑了出来。 方圆见赖罗回头跟自己点头示意，掀开了另外两团衣服。 其中一套和赖罗身前的那套一般无二，另一套，却是西装包臀裙，甚至连文胸、丁字裤都还在里面。 “看情况，应该是这三人的肉体凭空消失了，只留下一地衣物。” “所有衣物都按照正常穿戴位置摆在地上，我相信除非是变态杀人狂，不然没人在杀了人之后，还有这样的闲情逸致。” 持枪警戒的郎军回头看了一眼那堆衣服，猜测道：“会不会是丧尸把他们吃掉了？” 一般废墟里没有尸体，甚至连骨头都没剩下的情况，最常见的原因是丧尸把他们都吃掉了，或者他们中没被吃掉的那部分变成了丧尸。 “这里的情况明显不同，”方圆指了指地上的三堆衣服，“如果是丧尸把他们吃掉了，衣服不会这么完整。” 小万试着还原现场的情况：“这样说的话，应该是这三人都准备通过我们来的隧道逃生，但不知为何发生了争执，一个人从背后开枪打死了他的两个同伴，啧啧，搞不好是单身狗被撒狗粮，愤而杀之，然后打算单独逃跑，却死在了隧道门口。” 郎军纠正道：“应该是他已经跑了进去，却被什么东西从隧道里拖了出来，弄死在门口，之后，尸体莫名其妙的蒸发了，只剩下一堆衣服。” 韩梅梅嗤笑一声：“说一堆，还不是不知道这基地里到底有什么东西在等着我们？” 方圆从行凶者遗物不远处的黑暗里捡起一把手枪，发现里面还有几颗子弹。 “这些人应该是从铁轨另一头逃过来的，而且十分绝望，”方圆冷静的分析道，“从枪掉落的位置来看，持枪人杀掉同伴后，直接就把枪扔了，往隧道内跑去。” “那条隧道虽然狭窄了点，但跑过去三个人也没什么问题。他为什么要杀掉同伴？” 小万接口道：“灭口？还没脱离险境就干掉同伴灭口，得是多蠢的人才能做出来的事情？这样的人，估计也逃不了这么远。” “所以，我们可以推理出一个结论，这些人知道，尸体，能够拖延他们的敌人。”方圆推了推眼镜，“也就是说，我们可以优先排除科技武器可以让人消失的可能性，毕竟哪个设计科技武器的正常人类，也不可能放着大活人不顾，让武器优先处理敌人的尸体。” 方圆和赖罗对视一眼，看到了彼此眼中的沉重。 已经失去行动力的尸体，靠什么拖延敌人？答案很明显，它们的血肉。 所以，基地里的东西，应该是某种追逐血肉的东西，可能是丧尸，也可能是异化兽，但这种能把人凭空蒸发、且让衣服丝毫无损的手段，他们在荒野里从未见过。 这种不能确认的猜想，最好还是不要告诉几个菜鸟，像小万那样的有经验的愣头青……更不能说！ 这时，韩梅梅的打火机声，打断了方圆的思绪。 “方大队长！你就没发现咱们丢了个大活人吗？”韩梅梅吐了口烟，“你这么当队长，是不是得把所有人全丢了才罢休？” 方圆猛地向四周看去，信子就在自己身边，赖罗、小万、郎军也都在…… 唯独不见了老鬼！ 第十八章 黑暗中的猎食者 众人几乎把月台周边翻了个遍，连列车里面都找了，愣是没找到老鬼。 就这么大的地方，老鬼能跑到哪里去？她是自己走丢了，还是被什么东西抓走了？或者，和那堆衣服的主人一样，变成了食物？ “信子，你有看到老鬼，或者其他什么东西吗？” 方圆见信子摇头，心中不免焦急，眉头紧紧皱了起来。 信子是团队内唯一一个能够夜视的人，这种环境下，她的视野最佳，按理说，无论是老鬼自己走掉的，还是被什么东西控制了，她都会发现一点蛛丝马迹，但她竟然什么都没看到。 是真的没看到，还是故意隐瞒？ 从个人角度，他是愿意相信信子的，但和种花社的利益相比，他宁可选择辜负信子的好意。 至于愧疚和自责，那是种花社能够存续下去之后，他作为一个独立的个体，才该考虑的事情…… 所以，当下有保留的信任这个小姑娘，才是最稳妥的做法。 如果老鬼是自己走的，作为从小被社团收养的孤儿，种花社就是她的家，她为什么要走？又是怎么走的？ 如果老鬼是被抓走的，信子却说没看到敌人，其他人也没有感知到任何异样，这个敌人得多强大、多诡异？难道让那些白大褂主人消失的东西，已经进化到能让一个人的衣服、武器装备全部无声无息消失的地步了？ 那它或者它们，为什么不直接干掉小队所有人，而是只对着老鬼下手？老鬼的身手比郎军还要好，为什么她出了事儿，郎军反而安然无恙？ 或者，所有人的感官，都被欺骗了？ 方圆一时间觉得头大如斗，信息残缺的实在太厉害，凭借现有的这点东西，根本得不出靠谱的结论。 而这个时候，他看到郎军手里把玩着三张衣服主人的名牌，眯着眼睛，目光在韩梅梅和信子之间徘徊，而小万则凶狠的盯着韩梅梅，赖罗还在四处打量环境。 小团队的构成过于复杂，这是硬伤，但种花社缺异能者，没有个体力量强大的异能者，探索这种基地往往会付出极大的伤亡，方圆舍不得。 所以他只能以自己为纽带，把三方势力混编在一起，但免不了关键时刻三方互不信任，毕竟对他们来说，彼此全都是外人。 “抓紧时间继续探索，我们能越快的找到中控中心、控制这个基地，老鬼幸存的几率就越大。” 赖罗一声不响的爬到列车驾驶室里，鼓捣了一会儿，对方圆点了点头，意思是列车还可以开。 方圆来到驾驶室，见赖罗在摆弄一个银色平板。 “驾驶室里找到的？” 赖罗点了点头，言简意赅道：“你开车，我破解。” 方圆突然想起了憨丝儿，所以他惜字如金道：“！” …… 带着黑色擦痕的车身动了起来，引擎的嗡鸣声响彻隧道，但起初的速度并不快。 众人在车厢内持枪观察车外，一方面是警戒，另一方面是在寻找老鬼的踪迹，落满灰尘的玻璃上，都是黑色的手印和大条大条被涂抹的痕迹。 方圆走了很长一段才开始提速。因为哪怕老鬼全力奔跑，也不可能短时间跑出这么远，如果之前没看到，后面的路便不再具有搜索价值，赶紧找到中控中心才是第一要务。 列车在一成不变的黑暗中穿行了很久，直到另一个月台出现在了驾驶舱视野里，在车灯的照射下越来越清晰。 月台上，满满的空衣服，一层叠着一层，越靠近月台边缘的方向，衣服堆的越高，连轨道上都散布着很多白大褂。 方圆仿佛看到了一群被追杀的人，绝望的被后面的人挤在车厢壁上，哭喊声中，列车发动了，最里面的人，因紧紧贴在车厢上，而被车身刮擦的满脸是血，伴随着惨叫声，人群也笼罩在了追杀者的阴影中…… 登上月台后，众人照例把衣服翻了一遍，毫无例外，和隧道口那三个人一样，都是肉体凭空消失。 由于名牌过多，郎军干脆用袋子装了起来，拎在手中，一张张翻看，分类整理，嘴里还时不时嘀咕一句好看难看之类的话。 “叮叮铛铛咚咚当当！” 一阵悦耳的音乐响起，众人不由得向赖罗看去。 赖罗举起平板示意了一下，看来这个平板已经被他破解了。 方圆大喜，这个时候能获得平板内的信息，简直是天降保命符。 “重点检查地图和背景资料，知道的越多，我们越安全！” 就在众人注意力集中在平板上的时候，一直跟在方圆身后的信子，突然化身剪影！ 长刀出鞘，化作一弯雪亮的新月，斩向郎军，映得郎军下意识的抬手挡住了眼睛！ “突突突！” 韩梅梅也瞬间开了火，炙热的流弹打得四下石屑乱飞，信子灵巧的避开，落在不远处，唐刀上滴落着一坨坨黑色的不明液体，粘稠如胶。 郎军直挺挺的摔在了地上，血液一点点溢了出来。 “你们干什么！” 小万怒吼中一手半自动指着信子、一手手枪对准韩梅梅，就想开火。 “住手！”方圆一把按住小万，“别冲动！” 小万极度不甘又憋闷的朝方圆吼道：“方哥！她们杀了郎军！” 赖罗顾不上摆弄平板，赶紧跑到郎军身边，将他翻过来，又是按颈动脉测脉搏，又是翻眼睛看瞳孔。 “晕过去了，地上的，是鼻血。” 小万满腔怒火瞬间熄了一半，略有尴尬的看着方圆。 方圆笑呵呵的松开了小万：“再这么冲动，回去让你爹给你专项辅导。” 小万闻言，顿时一个哆嗦，孙悟空怕唐僧大概也是出于同样的原因。 方圆拍了拍小万，转向二女。 “看清楚是什么东西了吗？” 韩梅梅吹散了枪口的硝烟：“好像是个章鱼触手一样的玩意儿，太黑了，没看清楚。你应该问你那小情人儿，她眼尖。” 信子正蹲在一边，把刀在地上的衣服堆里蹭了又蹭，脑袋扭得远远的，满脸嫌弃，闻言并未答话，只是抿着嘴唇轻轻地点了点头，肯定了韩梅梅的信息。 方圆思索了一会儿，推了推眼镜道：“原地休整，等赖罗找到必要信息，我们再进行下一步探索工作。” 好一会儿，在小万又是泼水、又是掐人中的抢救中，郎军醒了过来，捂着鼻子哎呦了半天。 不出所料，郎军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在刀光闪过的时候，他浑身一麻，完全失去了意识。要不是众人告知，他一直以为伤他的人是信子。 方圆听后心中有喜有忧。 喜的是，敌人终于展露的行迹，如预判的一样，属于生化侧的怪物，而且既然怪物能被大家观察到，那么老鬼的失踪，就更可能是她自己因某些原因主动离开。 忧的却是，敌人不仅善于潜藏，且能够以不明手段，瞬间使目标完全失去意识，主要攻击手段未知，但更重要的是，敌人和完全被本能驱动的丧尸不同，它似乎有着一定智商，懂得偷袭，就像是一个躲在黑暗中的猎食者…… 这时，赖罗递上了平板，屏幕上变化的画面，晃得方圆脸色阴晴不定。 第十九章 休闲区全是舔狗 平板上是一张不断旋转的立体地图，看起来非常像是一个被从头到脚、一切为二的多层蛋糕，或者是被一个柱子撑起来的多层果盘，反正怎么看都不是很正经的样子。 地图上只显示了4层，越向地下，面积越大，地下四层之后，应该还有其他楼层，但地图上显示着权限不足，那片区域完全虚化掉了，辨别不出形状。 他们所处的位置，正是地下一层的入口，直接连通唯一的紧急出口——那条只有一人宽的螺旋通道。 从他们的位置，横穿过第一层，就是唯一的正规通道——方圆之前和韩梅梅、信子发现的停机坪。 方圆第一反应就是，设计师必须拉出去枪毙五百年！ 这样的设计，明显是担心意外发生时，基地里的人幸存下来啊！ 但如果进一步去想，不难发现，设计者对这个基地的深深忌惮——一旦发生意外，不管基地里死多少人，只要不扩散出去就好。 当年搞丧尸实验的那位，如果有这样的魄力，可能世界也不会变成现在的样子吧？ 基地前4层的内部布局则简单了很多，以紧急通道和正规通道入口为端点构成的笔直长廊，将每一层都划分成了两大块区域，每一层的电梯都在最中间。 右侧区域标记的都是工厂，而左侧区域从上至下分别是休闲区、办公区、住宿区、物资区，这也是非常不符合方圆认知的排布方式。 方圆压下肚子里的疑问，问了一个迫在眉睫的问题：“有没有关于怪物的信息？” 赖罗摇了摇头道：“权限不足，防火墙破不开。” 方圆笑了笑对众人道：“既然新郎官遮遮掩掩，不给咱看看怪物新娘子长啥样，那咱们就去端了他们的洞房，掀开了它的盖头看一看，刚被干出血的玩意儿，到底有多丑！” 小万舔了舔嘴唇，嘿笑道：“顺便用手雷帮它整整容！” 众人摆好阵型后，郎军拿起一张名牌在门边刷了一下，通往月台的大门从中间缓缓拉开，里面的灯光瞬间点亮，映入众人眼帘的，仍是挤在门口的一堆空衣服，再往里，是廊桥尽头紧闭的金属门。 连过三道金属门众人才来到一个圆形大厅，大厅内灯光明亮而洁白，却不耀眼，正中间，是一个极其巨大的电梯，开一辆卡车进出应该都不是问题，上方的故障灯闪烁着红色的光。 左侧是磨砂玻璃幕墙，地面是浅黄色大理石，显得整个大厅充斥着现代都市的简约风，如果不是偶尔可见一两件白大褂扑在地上，方圆都要以为来到了某个战前的豪华写字楼或者商场——虽然它们的盛世美颜只留存在了图片上。 右侧则是银色金属墙，包围了半个大厅，根据地图看来，墙的另一侧就是第一层的工厂区。 “方哥，咱们是先去工厂打个卡，还是先去休闲区保个健啊？”郎军鼻子里塞着两坨染红的布，有点不着调的问道。 “老鬼以前跟我说，她一直好奇，明明超市才是能让人活下去的地方，可为什么战前的女人都喜欢逛商场……所以，我想先去休闲区看看她在不在！” “那就先去给你保个大健！”方圆笑眯眯的回道，“上班打卡，再急也是小事儿。” 又是郎军上前刷开休闲区的大门，众人进入其中。 休闲区，空间很大，猛然间，会让人觉得自己来到了一个战前的欧洲小镇，但镇子里有很多建筑物上烟熏火燎、还有被水浸泡过的痕迹，以及地上不时可见的空衣服，顽固的提醒着众人，他们是来玩命的，而不是度假。 尤其是那些破碎的玻璃、墙壁上深深的弹孔，无一不在诉说着这里发生过的惨剧。 随着一路探索，方圆留意到一个很诡异的细节，休闲区里根本没有发现弹壳、弹头，甚至连把枪械都没有！难道怪物还有收集武器和弹药的癖好？ 再往里，突然间就不再有建筑，而是一个小广场出现在众人面前，广场周围伫立着好几个倒塌的石雕，哪怕残余部分也千疮百孔，但广场里极其干净，近乎空无一物。 只有正中间摆放着一个铁盘子，盘子内，一坨黑乎乎的东西，说不出来是什么。 打头阵的方圆立刻挥手叫停，沉稳道：“退！这是陷阱！” “梅梅，你打头阵，赖罗指路，我断后！缓步撤出！” 方圆慢慢后退，看着越行越远的小广场，心里有点发毛。 这个地方，根本就连个活人都没有，谁会设置这样的陷阱？是用来对付基地里的怪物，还是对付像他们这样的探索者？ 逻辑不通，但事实就摆在了面前，所以，一定是有什么关键信息还没有找到…… 队伍，停下了。 “方哥！你看看这个？”小万指着大街中央，“这个基地里还有人养宠物呢？” 方圆回头看去，只见一条浑身银亮的金属大狗，顺着大路大大咧咧的一路小跑过来，站在众人不远处，好奇的歪了歪脑袋，疑惑的用闪着红光的电子眼盯着众人。 那狗突然坐下了，正对着方圆一行人，热情的摇着尾巴。 “哎嗨？”郎军眼睛里简直冒出了小星星，“很通人性啊！咱拉回去养着吧！” 机括声传来，狗脑袋突然从中间裂开了，狗背部伸出了六根管子，驾在了狗头凹陷处，狗尾巴摇的更热情了。 “散开！” 方圆猛地挤开众人，顶在了最前面。 几乎同一时间，那六根管子开始疯狂旋转，喷吐出了橙红色弹链！ 小型加特林！ 方圆右掌平推，愤怒的子弹瞬间定格在众人身前，距离方圆的手掌只有咫尺之遥。 仿佛承受了巨大压力般，方圆作战服下肌肉的轮廓都清晰可见，紧咬着牙关，左手一挥！ 那机械狗就像被狠狠抽了一巴掌，枪管甩向了另一个方向，那一侧的民房顿时溅起猛烈的烟尘，墙上多了一排新鲜的弹孔！ “嘭！” 被方圆挡在身后的韩梅梅此时还未扣动扳机，却见狗脑袋一下子爆成了跳动的零件，炸了一地渣滓。 小万学着之前韩梅梅吹枪口的动作，吹了吹手指，自豪道：“指哪儿炸哪儿！不比手雷牛逼多了？” 方圆气还没喘匀，就赶紧招呼众人快走。 “快、快跑！一、大波……在后面！” 话音未落，他们身后的巷子里，就有一条机械狗探头探脑的露出了身影，蹲在地上开始热情的摇尾巴…… 三颗闪着电光的子弹扫过，机械狗抽搐着倒地，钢铁身躯的缝隙里冒出黑烟——是韩梅梅的异能，电浆弹！ 众人夺路狂奔，方圆故意又跑在了最后，根本不用回头看，他的金属控制异能明确无误的告诉他，身后那群疯狗，正张着大嘴在后头铆足了劲儿追呢！ 一颗屁股冒火的RPG，晃荡着肥胖的身子，摇摇摆摆的从狗群中升起，嚎叫着向众人追来，但速度一点不慢！ 方圆挥手间，那颗胖娃娃就钻进了旁边的屋子里，把自己肚子里的热情倾泻而出，巨大的气浪伴随着猛烈的爆炸声，吹得方圆一趔趄。 这时，方圆感知到，有几只跑在最后面的机械狗骤然变了向，扑向燃起熊熊烈火的房子…… “放火烧屋！”方圆大吼，“分散狗群注意力！”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但有效就行！ 剧烈的爆炸在众人身后的街道上此起彼伏，烈焰精灵玩的不亦乐乎，狗子们也像找到了心爱的玩具，钻进燃烧的房间就不出来，休闲区多年后再次迎来了热热闹闹、欢天喜地的景象…… 终于在众人边跑边扔手雷的不懈努力下，只有五只顽皮的狗子还死皮赖脸的跟在后头。 经过赖罗、郎军不痛不痒的子弹马杀鸡后，一只被信子轻柔的用刀削掉了脑袋，一只被韩梅梅爱的电流变成了外刚里焦的大餐，一只被小万放了烟花。 最后两只，被方圆的异能揉了狗头后，插上翅膀般飞向了来处。 跑回大厅的众人封死了休闲区大门，喘息不止，热汗蒸腾。 “让你他妈大宝剑！”小万一巴掌乎在郎军后脑勺上，“技师小狗狗们的热情你受得了吗？一个个都穿着真·防弹套，要不是哥天赋异禀，你丫的能保住童贞不？” 郎军丝毫不以为意的嘿嘿讪笑：“至少确定了老鬼不在这里嘛！她最讨厌舔狗，就算来了也早就走了。” “修整五分钟，去上班打卡吧！”方圆指了指对面的金属墙壁，“搞不好老鬼是个工作狂，先去上班了也说不定。” 五分钟后，工厂区的大门打开了。 迎接众人的，是几条漏洞的裙子、数只散落的高跟鞋、破碎的各色蕾丝内衣、几根镶着布料的绳子，以及，墙角边，一堆泛黄的人骨头，干干净净…… 第二十章 各取所需才能解决矛盾 方圆脸色瞬间阴沉，虽然活在末世，但他始终不认为，绝境是人类退化成野兽的借口。 “郎军检查尸骨，赖罗破解信息系统，小万警戒。我和韩梅梅、信子去里面看看。” 方圆打头，带二女穿过工厂的现场会议区，刚拐弯，三人就下意识的停在了原地。 只见，一排排的机械狗，正蹲的整整齐齐，直直的看着他们！ 信子唰的就把刀拔了出来，而韩梅梅却把枪收了起来。 “某些人眼睛好使，但脑子不太灵光啊！”韩梅梅嘲讽道，“明明都是没开机的东西，看把某人吓的。” 方圆看了一眼身边的信子，发现信子的目光其实也没停留在狗身上，而是泛着泪花，怔怔的看着唐刀繁花，刃口上明显缺了好大一块。 “不要紧，我帮你修好就是了。” 方圆随口安慰了一句，便看向远处的车间。 车间的空间极大，以白色为主色调，只有银亮的金属点缀其间，一块块电子屏上的图文信息明确而醒目。这里虽然被塞得满满登登，甚至连空中被利用了起来，但一切井井有条、整整齐齐，这使得车间洋溢着精密的工业美感。 方圆沿着已经停了下来的产线往里走，很多工位的电子屏都显示着“缺料”的大大红字，想来这便是停线的主要原因。 机械狗自动化装配线和上游机加工的缺料来源于原材料的缺乏。那些按照加工部件划分的各色机床彻底停摆，但设备很新，看设备显示屏上的数据，可靠度和精度都是极高的，和地面上突击步枪工厂比起来，判若云泥。 如果能够拿下这个基地，哪怕没有下面的几层，单单是这里，就能让种花社吃得盆满钵满，以后的武器制造不仅能自给自足，更是能够供给周边军火市场，不愁卖不掉。 现在可不是战前供大于求的买方市场，而是你能造出来多少，就有人能买多少——无论用于与丧尸的战争，还是人类内部的你挣我夺，枪械的耗损率向来奇高。 战后，人类的敌人一直都是好像永远也杀不完的丧尸，以及人类自身。 方圆想到这里，心头火热，忍不住在无线电频道里问：“赖罗，你破解到什么程度了？” “权限不足，防火墙极其坚固，就像……有自己的意识，不存在暴力破解的可能。” 赖罗的嘶哑嗓音从耳机里传来。 方圆笑的极其魔性，道：“没事儿！他们的系统破解不了也没关系，大不了把他们的机器一台台破解了，造不了机械狗，咱可以造其他东西！” “你慢慢破解，我们马上回去了，哈哈哈嘎！” 韩梅梅白了方圆一眼：“大色狼见到小白兔的喜悦，连你现在的三分之一都比不上。” 方圆笑得闭不拢嘴，甚至连老鬼失踪造成的阴影都被冲淡了很多。 “这里不仅仅是设备值钱，”方圆随手拿起停在设备输出口边的一快金属狗腿骨，“这种金属更值钱！” 说罢从信子怀里拿过唐刀繁花，凑到金属狗腿骨旁边，后者竟然变成了流淌的金属液体，均匀的攀附到了刀刃上，一点点成型、固化，闪烁出了锋利而内敛的寒芒。 “更轻、更坚固！硬而不脆，比咱平时看到的那些合金不知道好了多少倍！” 方圆单手抹过刀身，腾腾烈焰从刀身上升起，转而又化为寒霜。 “热学性能也极好！如果能分析出这种金属的配方，对尖端技术的研发与制造而言，影响逆天啊！” 方圆正在观察唐刀繁花的视野中，忽然被两把乌兹微冲给填满了。 抬头看去，韩梅梅几乎把枪怼到了他脸上。 “就算你见色忘义，也不能厚此薄彼，”韩梅梅朝着信子的刀努努嘴，“你得把我的武器也升升级，不然哪天你的小情人看我不爽，再把我的枪切了咋办？” 方圆嘴角抽搐，老老实实的签订了不平等条约，而且上学的时候就一直麻烦人家，现在又仰仗人家——他也不好意思总吃人家软饭不是？ 再说了，人家帮忙探索基地，怎么也要发点工资意思意思。 这块金属狗腿骨就彻底被方圆黑了下来，一会儿被拉扁、一会儿又搓圆，跟橡皮泥一样被捏出了不同形状…… 方圆回到入口处，见赖罗还在一块大屏幕前忙活，而郎军正在跟小万嘀咕什么，二人都兴头不高。 “怎么了这是？”方圆笑意不减，“才多大一会儿没见着老鬼，就想了？还不能给人家妹子一个假期随便逛逛吗？非要时刻面对你们俩舔狗？” 郎军勉强的笑了笑，而小万纠结了几下，再也憋不住，直抒胸臆。 “方哥！这个基地里的好东西，难道都要跟韩家和武藤家共享吗？”小万脖子上的肉瘤鼓胀，“他们本来就不缺这么点东西，但对咱们就是救命粮啊！” “呵！土包子不仅没见过世面，还跟你主子一样忘恩负义！”韩梅梅冷笑一声，“过河拆桥的本事，一模一样！” 说罢，韩梅梅还不解气的横了方圆一眼。 “你再骂一句试试？”小万抬手平指韩梅梅，指尖上散发着危险的红光。 方圆立马挡在韩梅梅面前，背对着韩梅梅使劲儿给小万打了个眼色，并开口骂道：“她骂不骂我，是我们俩的事儿，跟你有啥关系？” 方圆偷偷瞄了一眼还兀自抱着新刀开心不已的信子，清了清嗓子。 “再说了，韩家和武藤家都是咱的盟友，就算是三家平分了也没啥问题！更别说人家看不上咱这仨瓜俩枣的了！” 郎军当即收到信号，赶紧拽了拽还想说话的小万，憋着鼻子道：“万哥，大家都是一家人！给不给还不都是咱种花社的？别闹了，赶紧的……” 郎军一开口，方圆就知道还是这卖报纸的灵光，不愧是在女人堆里厮混的情报高手！ 果然，郎军话还没说完，就有一盒包装精美的烤烟扔了过来，他顺势接住后，略有诧异的看向韩梅梅。 韩梅梅打开了一盒一模一样的烤烟，正抽出一支放在唇间，在郎军递上来的火机上，把烟点燃。 “从来都是本小姐赏别人，哪像你们社长那么小家子气？一点格局都没有！死认钱！” 说完仍不解气的戳了方圆脑门一指头，看架势还恨不得咬他两口，而方圆只顾着推眼镜讪笑，也不搭话。 “我会贪你那点东西吗？” “至于武藤家的嘛，”韩梅梅嗤笑一声，也不知道是在讥讽谁，“她眼里，现在除了你家社长送的刀，恐怕啥都没有，她爹估计也恨不得倒贴钱把她嫁出去呢！你们简直就是咸吃萝卜淡操心……” 韩梅梅话音未落，工厂区的大门，悄无声息的自己开了…… 第二十一章 消失的与该来的 “哒、哒、哒！” 缓慢的脚步声传来，众人的枪口瞬间指向了大门，可走进来的，竟然是老鬼！ 老鬼毫发无伤，背着的装备和背包也都整整齐齐，只是她一直抓着脖子上的项链，双目没有焦距，就那么直直的走了进来，随便找了个角落坐下，靠在墙上，头一低，不再动弹。 门，又自动关上了。 赖罗离得最近，赶紧去探了一下老鬼的鼻息，呼吸均匀——这丫头睡着了！？ 众人面面相觑，虽然惊喜于老鬼的归队，但一切都透着诡异。 她是怎么消失的？又是怎么找过来的？她消失的那段时间到底发生了什么？怎么是现在这个状态？ 郎军试着轻声猜测道：“难道老鬼出了隧道就睡着了？现在这是……梦游？” 方圆笑着揉了揉郎军的头：“先问问当事人呗，人能安然无恙的回来，总归是件好事。” 可方圆知道，老鬼十有七八是不记得的。 当老鬼被叫醒，接连爆出人生三问之后，还继续问众人她到底怎么了。 赖罗想了想，把老鬼拉到大屏幕前，设置了几个程序，只见一条红光从头到脚扫过老鬼，然后赖罗赶紧操作登录界面，可还是失败了。 “赖哥，你这是干啥啊？”老鬼眼珠子瞪溜圆，有点莫名其妙，“把我当门卡了吗？” 方圆笑着替赖罗解释：“你能从外头进来，手里又一张门卡都没有，唯一的解释就是，你本身就具有极高的权限。” “所以……你和你哥一直以来纠结的身世问题，答案可能就在这里。” “啊！”老鬼完全没预料到还有这么一说，“我、我和我哥的家，在这里吗？” “有可能，但我们要先探索完，并搜集足够的资料才能知道。” 老鬼因没能立刻知道最关注的答案，而略微有点失望道：“但目前看来，我的权限并不足以进入这里的系统啊！” 方圆看着赖罗求证的眼神，点了点头。 “你自己来操作，我们都离你远点，但我们的第一目标是，封锁地下一层和其他楼层的所有通道，包括通风孔！” 老鬼转头一脸懵逼的看着大屏幕，她在庇护所可没见过这么高级的东西，别说操作系统了，就连开机方式都要摸索好一会儿。 “方哥，这、这……这玩意儿我咋操作啊？”老鬼哭笑不得的转向众人，“难道我跟它说，嗨，你把一楼的所有通道都给我封了，它就封了？是我疯了还是……嗯？你们那么看我干啥？” 方圆憋着笑指了指老鬼身后的大屏幕：“你自己看！” 老鬼猛地回头，只见屏幕上一行手写体汉字，清晰无误。 “权限核查完毕，系统已执行管理员命令。” “额！”老鬼彻底陷入自我怀疑当中，“我、我还没睡醒吗？” “看来这个系统具有排他性，除你之外的任何人，都不具有操作可能性了，”方圆解释道，“赖罗指导老鬼，找出我们需要的一切资料！同时，争取把机械狗的程序刷了，至少把我们列入友军范畴……” 一系列指令之后，老鬼和赖罗顺利的忙活了起来，方圆等人则掏出了压缩饼干原地开饭。 一个组织里，一定要有做事的人，更要有占着茅坑不拉屎的领导，不然，底下的人怎么会有向上爬的动力呢？ 方圆浑然不觉自己已经被资本家的可怕思想腐蚀到了何种地步，还偶尔理所当然的催一催。 “机械狗程序已经开始刷新，但需要18小时，这段时间，所有机械狗将陷入休眠状态；” “数据库进去了，老鬼具有最顶级权限，我们看到了所有资料。” 赖罗顿了顿，嗓子的疼痛稍微缓解，才继续道：“但中心存储区的所有资料，都被删光了。” 韩梅梅挑了挑眉毛，道：“如果你们种花社想谈论内部秘密，我和武藤家的可以离得远远的，不用编造这么离谱的谎话。” “我没有。”赖罗语气平淡的陈述事实。 “呵，这么先进的基地，明显进行着机密研究，在突发的可扩散灾难下，首先没有自毁，这就已经是很大的疑点了！” 韩梅梅不屑的撇了撇嘴，道：“然后你还告诉我，有人在灾难发生的时候，没时间启动自毁程序，反而还有时间特意删掉了所有资料？” 赖罗并未反驳，反而指了指大屏幕，示意韩梅梅自己看。 韩梅梅却并没有在这一点上纠结，反而拍了拍手上不存在的灰，不再靠着墙壁。 “那么，我提议，速战速决，合力杀了楼里的怪物！” 也不等众人提问，韩梅梅雷厉风行的解释自己的观点。 “首先，广场上的陷阱和机械狗，都是基地用来对付那个怪物的最终手段，”韩梅梅走到大屏幕前，指了指文件的最终修改日期，“这个日子是丧尸爆发之后，核战之前的日期，距今已经20年了。20年里，机械狗都没干掉怪物，所以有没有它们，也没什么区别。” “那我们没必要在这里枯等18个小时，毫无作为。” “然后，怪物优先偷袭了郎军，表明它的狩猎习惯是优先攻击落单者、优先攻击非异能者，我们可以假设，它的能力可能对异能者影响极小，或者干脆就没有影响。” “基于此，我们与其一路小心谨慎的跑回去，在基地某个地形不利我们的位置，被怪物打了伏击，不如反客为主，主动设置一个陷阱，干掉它！” 说罢，韩梅梅挑衅的看了一眼方圆：“作为队长，不要总把脑子放到如何泡妞上，这么简单的推理，你都已经做不出来了吗？你当年是如何考第一名的？” 方圆笑容不改，接口道：“你说的对呀！我也不知道为啥总比你强那么一丢丢……咳咳，我是说，我来当诱饵！” 韩梅梅看傻子一样看着方圆：“我刚才说的不够清楚吗？你是异能者，怪物可能根本就不会攻击你，所以只能让没有异能的人当诱饵，明白吗？” “我反对！” “我同意！” 方圆诧异的看了一眼跟他唱反调的郎军，这小子发什么疯？ “方哥，我认为韩小姐说的对，异能者个体力量太强了，诱饵一定要用我们这样的普通人，”郎军捏了捏鼻子，“而老鬼有基地的权限，重要无比，赖哥是社团里最精通电子和机械的人。” “我本身就是负责情报收集工作的，当诱饵的事情，没人比我更擅长！” …… 片刻后，工厂区的大门打开了，郎军一个人走了出来，回头看了看缓缓关闭的大门，和里面的老鬼、赖罗挥手道别。 郎军来到大厅，紧张的站了很久，可什么事情都没有发生，但这样的宁静，反而让郎军觉得有点……无聊？ “咳咳！”郎军清了清嗓子，“我眼睛瞪得像铜铃……啊啊啊，黑……” 工厂区的金属墙壁里，方圆眼皮乱蹦，看向了同样目瞪狗呆的小万，低声道：“他平时也这样吗？” 方圆是真没想到，他的储备干部竟然是这么的跳脱！ “我也不知道啊！” 小万被方圆问的有点欲哭无泪，脸上无光，从他的位置，能清楚的看到另一侧的韩梅梅憋红了的脸。 “我只知道郎军好色了点，经常借着卖报的名义去红街听曲儿，可……” 方圆阴着脸道：“呵呵，就这心理年龄，他那哪里是好色？明明是去红街寻找母爱和童年回忆的！” 随着郎军歌曲中最后一个“致敬”唱完，方圆明显感觉到了不远处金属的颤动和预警！ 该来的，终归是来了！ 第二十二章 大透明与小透明 郎军艰难的吞了口口水，转头向后看去，脖子就像是生了锈的轴承。 灯光下，一只大约3米高，两人宽的人形生物，踏着坚定的步子，缓缓走了过来。 它身上的裸露着血红色的肌肉，一条条的纹理就像是刻刀一丝丝刻上去的，腰间盘着一条长长的触手，一端连在肚脐位置，另一端则在空中昂扬而起，硕大的两对复眼冰冷而邪祟，露出锋利的口器，就像是在觅食的蛇，却被安了个昆虫的脑袋！ 而它脖子上的脑袋，眼睛处只有两个黑洞，根本没有鼻子，巨大的嘴上，却生长着歪歪扭扭的肉芽，将上下嘴唇长在了一起，嘴角已经咧到了耳根，似乎是在笑。 “救命啊！”郎军转身就跑，“有貂蝉啊！” 怪物猛地一蹲，腿上的肌肉骤然隆起，就像是弹跳的青蛙，合身蹦了过来，蛇一般的触手一下子绷得笔直，电光火石间直奔郎军后脑！ “砰砰砰！” 乌兹微冲连续而附有节奏的单发声响起，三颗电浆弹呈品字形打在怪物眉心、喉结与心口！ “当当当！” 怪物身上布满了蓝白色电光，滋滋啦啦的电弧眨眼间就布满了怪物全身。 可子弹却被挡在了皮肤外面，在地面上不甘的跳动，弹头的尖端都已经凹了进去！ 浓烈的肉香与令人作呕的臭味充斥着整个大厅！ 怪物却动了！肌肉虬结的大腿向前迈了一步，仍然直奔郎军！ 可它的脑袋，却突然大了一圈！似乎有所疑惑般，黑洞洞没有眼睛的眼眶转向了金属墙—— 韩梅梅与小万都已经冲出了墙壁，而小万指尖的红光仍然耀眼无比。 “给爷死！” 怪物的脑袋霎时间炸成了一捧黑雨，剧烈的爆炸声才传了出来。 “万哥威武！真·爆头！” 劫后余生的郎军靠在工厂区大门上哈哈大笑，尽情抒发胸中快意与心中恐惧。 方圆本想和信子从墙体里出来，但他似乎想到了什么，瞳孔剧烈收缩，在墙内大喊：“小心！” 韩梅梅当即就像是被谁的重拳打在了头上，脖子一歪，踉跄了好几步； 刚刚还风头无两的小万直接跪在了地上，七窍流血，痛苦的捂住了脑袋； 郎军最是干脆，两眼一翻，歪在了大门上，不再动弹！ 这时，方圆才看到，韩梅梅与小万周围，空气似乎扭曲了一下，像突然恢复信号的电视一般，密密麻麻的怪物，已经把他们围在其中，水泼不进！ 怪物，从来都不是一个！ 而离郎军最近的那个怪物的触角，已经高高抬起——只要被它碰到，不问可知，郎军也将变成一套空衣服！ 方圆抓住信子，从墙体内高速移动到了郎军身后，一把将其拉进了铁门，而信子的长刀闪烁，一截带着脑袋的触手凌空飞起。 静至动的瞬间转变，仿佛成了怪物行动的开关，层层叠叠的触手和口器遮住了大厅的灯光，向方圆和信子盖顶而下！ 同时，不远处激烈的枪声与噼里啪啦的电火花声连成了一片！ 触手交织成的血肉幕布下，升起了无数轮耀目新月，乱飞的触手上，空洞的口器与失去光泽的复眼，弹指间就成了一段段碎肉！ 包围圈里，更是像油田里爆发的井喷，漆黑如墨的浓稠流体从各个角度喷射了出来，地上不住抽搐的触手，也将断面里的流体甩的四处都是！ 方圆和信子躲过了那些袭来的触手，却被怪物的体液兜头兜脸喷了满身。 信子看了看刀上、手上、身上…… “啊！” 尖锐刺耳的叫声中，信子两眼一翻，缓缓软倒在地！ 方圆赶紧一把接住因洁癖过度而昏迷的信子，转手将其扔向了工厂区的钢铁大门！ 信子接触到门的一瞬间，那门就像是变成了一滩不会落地的水，将信子放了过去，还泛起了圈圈涟漪。 而此时，那些失去触手的怪物并未搭理方圆，转而对准了正在点指爆头的小万，被肉芽封住的大嘴一下子张开，挣断了上面的肉芽，无声嘶吼！ 小万当即扑倒在地，人事不省！ 而在他身边疯狂输出的韩梅梅，也受了池鱼之灾，两条大长腿一软，差点跪在地上，可她顺势一滚，向那边还有触手的怪物群中，贴着地面扔出一个蓝汪汪、亮闪闪、拳头那么大的蛋！ 那颗蛋，瞬间爆出了绝亮的光，在地面上溅起一层又一层肉眼可见的电浆，中心处的巨大电球，在怪物群中左冲右突、疯狂肆虐！ 几乎是同一时间，远处的方圆只感觉面上一麻，头发根根直立了起来。 他正准备跑去支援韩梅梅，突然发现自己似乎被……忽略了！？ 所有怪物竟然全都冲向了韩梅梅，完全没把方圆放在眼里！ “嘿！孙贼！”方圆也冲了过去，气得他破口大骂，“就算你们没眼睛，也太目中无人了吧！欺人太甚！老子在这！在这儿呢！这啊！” 那些怪物根本就无视了方圆的合理请求，一窝蜂一般骤然散开，风骚的走位，冲向了战场中央的大长腿！ “梅梅！小心啊！” 方圆大恨，这些怪物也太鸡贼了！ 先是以一只同类来咬钩，大部队则当了伏兵，打了设置陷阱的猎人一个措手不及，转眼间攻守易位，方圆等人成了瓮中之鳖！ 而且，这只咬钩的怪，还试探出了对他们威胁最大的人是谁，让大部队可以优先清除。 被韩梅梅大面积杀伤一次，就学会了分散走位！ 一直没有任何作为的自己，完全被当成了辅助或者奶妈的角色，难道老子就是个添头！？买一送一？！ 更可气的是，他方大社长，竟然还真没办法对付这么多子弹都打不动的怪物……就很怒！ 另一边，韩梅梅的活动空间，已经所剩无几，几乎都快被贴上了！ 可韩梅梅脚下一跳，转身跳到丢了触手的那群怪物的脑袋顶上！被踩到的怪物除了自己打自己脑袋以外，就是扑向同伴的脑袋，韩梅梅的大长腿迈着凌波微步、轻松躲过，反而成全了更多在地上滚成一团的好基友。 这样的操作，一下子就打乱了敌人原本的计划，有触手的那群怪物碍于被没触手的怪物们挡住，直接变成了被韩梅梅放风筝的活靶子！ “梅梅，我干点啥啊！？” 方圆欲哭无泪的看着韩梅梅一个人大秀操作，啥忙帮不上，他现在是全场小透明，连怪物都不搭理他。 “找凉快地方呆着！”韩梅梅游刃有余的收起一把微冲，空出来的手中雷霆闪烁，不断压缩，“你一身又脏又臭！离我远点！……再远点！” 方圆已经几乎缩到了场地边缘，才看到韩梅梅高傲的抬了一下下巴——手中的蛋，比之前更长、更粗，或者说，那根本不是个蛋！而是单手都要握不住的电光茄子！ 茄子瞬间砸到了地面上，剧烈的白光闪得方圆双目泪如泉涌，但他死活不肯闭眼。 蓝白电光吞噬了一切，地上的怪物全都消失了！ 一道黑影，却突然从白光中蹿了出来，直奔韩梅梅…… 第二十三章 送钟 韩梅梅被黑影一拳轰在了肚子上，随后后背便受到了剧烈抽击，整个人飞了出去，在光滑的大理石地面上旋转着滑行了很远！ 刚挺稳，韩梅梅努力挣扎着撑起身子，大口大口的血液就从嘴里涌了出来！ 脚下滑了好几下，才堪堪找到重心，可刚爬起一半，就又跌了回去。 韩梅梅坐在地上嗤笑了一声，拔出另一把银亮的乌兹微冲——这是方圆给她改好的那把，双枪对准了腾空而起的唯一怪物！ “竟然还会合体，小瞧你了！” 韩梅梅已无力大声说话，但还是挑了挑嘴角，分不清是在嘲笑，还是因为疼痛。 “咔咔！” 重伤之下，韩梅梅的异能已然耗尽！一发子弹都打不出来！ 可她还是直直的举着枪，瞄着怪物。 韩梅梅嘴里只叹出了一个字：“跑。” 那长长的触手顶端，狰狞的口器已经快贴到韩梅梅的留海，却忽然急速远离——炮弹一样方圆直直撞进三米多高的怪物怀里，随着怪物一起飞远，越飞越快！ 方圆的背上贴着一块硕大的钢板，就像是战前卡通里的忍者神龟。 韩梅梅又急又气，但话都说不出来，一口气憋在喉咙间，又带出一股鲜血。 方圆此时也有苦难言，他觉得自己就像是三明治里的那片薄薄的肉，挡在胸前的手臂仿佛要陷入肋骨里，而背后的钢板在异能的作用下，就像是冲压机的压模！ 但，他不能停！男人，要更快，不要停！ 飞的越远，韩梅梅越安全！ 怪物双脚还是落了地，微微弯曲的膝盖立刻就稳住了身形，随意挥了挥手，就把方圆甩了出去，并不比壮汉打孩子困难丝毫。 方圆在背后钢板的控制下，不断减速，缓缓飘落。 “真当爷是透明的吗？”方圆摘下了眼镜，随手扔到一边，活动了一下脖子，“群怪老子不行，但单挑，老子从来没怕过！” 说罢，方圆张开双手，背后那块钢板瞬间变成了液体，迅速流动，覆盖了方圆全身，并在手部拉出了两条直直的唐刀，被抓在方圆手中！ 方圆整个人都被包裹在铠甲后面，只露出了锋利的眼睛，闷闷的声音从头盔后传来。 “种花社的铁匠，自古就是一绝！” 怪物猛地冲向方圆，就像是愤怒的公牛。 而方圆两腿未动，整个人却忽然滑向一边，狠狠一刀切过怪物肋下，金铁交鸣中，怪物身上渗出了漆黑粘稠的流体。 错身而过，怪物并没有立刻扑上来，而是抹了一把肋下的伤口，若有所思，从肚脐位置长出来的触手，便被它握在了手里！ 方圆瞳孔收缩，甩了一下已经卷刃的唐刀，刀刃复原，依旧寒光闪闪。 一人一怪再次斗在一起！ 方圆舞着双刀，一刀大开大合，另一刀诡谲刁钻，而身上的铁甲在异能的控制下，总是能够违反物理常识，带着身体飞来跳去。 论速度和灵巧，他完胜傻大红粗的怪物；力量虽有不足，但异能加持下，也足以让他破开怪物的防御；但…… 方圆眼睁睁的看着怪物肋下的伤口，在黑色沥青的覆盖下，一点点缩小、消失！ 恢复力这么强！ 方圆走神的一瞬间，却被怪物瞅准，如鞭子一样的触手一把抽中了方圆的肋骨，把他抽飞了出去。 天旋地转之后，方圆稳住身形，视野仍在不断抖动，他肋下的铠甲明显凹进去了一大块，如果不是及时用异能加固，仅此一下就能把他抽成两截！ 怪物又一次没有追击，而是松开了触手，但触手，更灵动了！ 方圆一颗心几乎沉到了海底，这是什么学习能力！？模仿敌人用武器攻击，发现不适合自己之后，转眼间就找到了最佳道路，如果这玩意儿不死……不，它一定要死！ “再来！” 方圆甩了个刀花，直奔怪物而去。 怪物也直直扑来，触手成了急先锋，仿佛一杆大枪，硕大的口器大大的裂开，只等咬住方圆的一瞬间。 方圆飞至空中，突然矮了一截，双刃横切触手，但那触手，竟然在接触到方圆刀刃的一瞬间，猛的一弯，绕过双刀，口器直奔方圆脑袋而来。 眼看着快要咬到脑袋，连口器内的细密肉芽都清晰可辨，方圆却似乎僵在了那里，丝毫没有反应！ 头盔瞬间变成了流水，化为一直长长的独角，带着寒冰的气息，猛地插入了口器之中！ 怪物吃痛的扬起触手，霎时间，方圆双刀合一，刀身燃着熊熊烈火，斜斜的切入触手，伤口里沥青一样的流体还未溢出来，就被燃成了一簇簇火苗！ 方圆得理不饶人，再次挺身而上，直攻怪物躯体。 怪物猛地张开了被肉芽缝住的嘴，对准了方圆，近距离无声咆哮——仿佛万千钢针扎入脑海，方圆眼前一片空白，动作走了样，胸口再次一痛！ 方圆仅凭本能，瞬间控制着铁甲向棚顶飞去，等他恢复意识的时候，发现怪物的拳头还伸着，触手上的火焰已经熄灭，黑色沥青再次流淌了出来，触手口器上还挂着冰霜，两对复眼正死死盯着他。 “快跑……” 韩梅梅终于缓过来一口气，坐在地上呼吸短促，恨铁不成钢的咒骂着方圆，声音断断续续。 “你是不是傻？哪有你这么当社长的，留得青山在，不怕……” 正在这时，怪物的触手猛地转向了韩梅梅！ 不好！ 方圆赶紧如火箭一般全力冲了过去，可怪物在他前头！ 情急之下，方圆的唐刀瞬间伸长，对准怪物的后颈狠狠扎了过去。 可那怪物，竟然猛的回了头，对着方圆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糟了！ 方圆此时正全力向前冲，根本来不及变向，只见怪物的手臂几乎变了双倍粗细，猛的弹出了重影，而拳头在他眼前越放越大，根本避不开！ 这一击，蕴含了怪物的全力，再加上方圆全力施为的速度…… 当！ 洪钟大吕般的巨响声中，空气仿佛都产生了肉眼可见的气浪，方圆如炮弹一般被砸了回去，结结实实的撞在了工厂区的金属墙上，又发出第二声巨响。 墙面都凹了进去！ 方圆靠在墙体里，低着头一动不动，血水从破损的甲胄中蜿蜒流淌而出，手中的长刀也只剩下了半截，无力的摔落到了地面。 “方圆！” 韩梅梅声嘶力竭的大喊，努力的扣着空扳机。 “怪物！我在这！你过来！” 怪物似乎是学着韩梅梅的样子，嗤笑了一声，空洞的眼眶朝着胸口还微微起伏的方圆，触手口器里的肉芽突然伸了出来，在空中张牙舞爪，向着方圆的方向死命抓挠。 韩梅梅扑倒在地，竭力的向怪物爬去，边爬便叫喊方圆的名字。 “方圆！你醒醒啊！方圆……” 怪物似乎再也忍受不住进食的欲望，一步跳了过去，挣扎的触手直扑方圆裸露在外的脑袋！ 正此时，方圆豁然抬起了头，没了眼镜的遮挡，他的目光仿佛锐利的流星，面无表情的他猛地扣住了触手，身上所有金属蔓延而上！ “老子弄不死你，也困死你！” 方圆牙关紧咬，整个人都散发着胜利与解脱的喜。 身后的金属墙壁仿佛完全活了过来，就像一只巴掌，狠狠扣了下来，在半空中化为一只大钟，将他和怪物一起扣在了里面！ “不要！” 韩梅梅眼见着方圆朝自己露出了一丝微笑，而她的视线，却被挡在了钟外！ 更多的金属化为流淌的河流，淹没了地面，又凝固成厚厚的金属坨子，把大钟死死镶嵌在了上面。 整个世界忽然就安静了…… 第二十四章 遗留千年的祸害 韩梅梅竭尽全力爬向大钟，在身后拖出条条血迹。 大钟猛的响了几下，重归寂静。 韩梅梅却不再哭喊，咬着嘴唇，一点点挪着身躯，眼神执着而高傲。 她一点点攀过如融蜡一般凝固在地面上的金属坨，终于摸到了那口巨钟，靠在钟面上，静静的把额角贴了上去。 破碎的大厅里，就只有她，以及那口泛着银光的巨钟。 韩梅梅觉得很冷，透入骨髓的寒冷，身下的金属、面前的巨钟，似乎都在贪婪的吸收着她仅存的热量…… 不对！ 韩梅梅猛然惊醒，抬起头，无神的眼睛恢复了焦距，死死的盯着大钟！ 温度更低了！ 韩梅梅摸了摸脸上已经结冰的泪滴，蓦然开始费力的往外爬。 边爬边笑，笑出了声！ 祸害遗千年！他怎么可能死呢？真的是…… 爬出很远，韩梅梅才渐渐感受到暖意，从内而外的暖了起来，她再次看向了那口大钟。 只见钟身上白气缭绕，隐隐有银龙环绕不息，追逐不止，似吼似啸，如隐如飞！ 厚厚的冰霜挂在了大钟的表面，越结越厚，越积越多！ 整个大厅的温度都开始下降，缓慢而稳定。 “当，当当！” 大钟发出了清脆的响声，冰层下，似乎有什么东西破碎了，哗啦啦，大钟化成了碎片，摔了一地！ 里面骤然热气蒸腾，茫茫火焰冲天而起，又忽然消散，浓浓的白雾弥漫开来，整个大厅又恢复了之前的温度。 从白雾中，一个身影缓步走来，虎背狼腰，四肢匀称。 “方、方圆？” 韩梅梅试探着问道。 “尸……”人影嗓音嘶哑，就像被烟熏过一般，“是我！” 方圆走了出来，面无表情。 韩梅梅瞬间红透了脸，头也不敢抬的呢喃：“怪不……怪物呢？” “烧成灰，扬了。” 方圆语气平直，听不出丝毫感情色彩。 “那你……” 韩梅梅话音未落，忽然听到噗通一声。 赶忙抬头望去，方圆已经躺在了地上，胸口微微起伏。 吓得韩梅梅赶紧爬了过去，扑到方圆胸口。 正准备试探方圆鼻息的时候，工厂区的金属门突然开了。 赖罗、小万、郎军、老鬼，以及把自己擦的干干净净的信子，人人脸上写满了震惊。 他们眼中，韩梅梅趴在赤身裸体的方圆身上，颤抖着小手，正要摸方圆的脸！而他们周边，几乎一切都变了废墟…… 韩梅梅看了一眼众人，脸上尴尬一瞬间变成了冷傲，不屑的哼了一声，如果不是脸上红霞飞舞，效果一定是极好的。 “额！打扰打扰！”郎军赶紧拦住种花社众人，转身就往门里推，“没看到没看到！您继续！继续哈……” 信子也瞬间连脖子都变了颜色，但她并没走，反而跑了上去，捡起地上一件还算完好的白大褂，丝毫不避讳的推开了韩梅梅，把白大褂盖在了方圆身上…… 等方圆再次醒来的时候，脸上已经架起了眼镜，镜片后是表情难以捉摸的众人，但唯独不见了韩梅梅。 “哎？”方圆猛地坐了起来，强忍着浑身的剧痛，“都看我干啥？韩梅梅呢？怪物呢？” 小万大呼一声窝草，然后反问方圆。 “方哥！怪物不是被你干掉、连灰都给扬了吗？” “方哥牛逼！”郎军拍马喊口号，“方哥威武！八尺真男儿！铁血纯汉子！” 方圆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儿，这货是不是话里有话？ 老鬼也凑上来，鬼精灵一般的眼睛恢复了灵动。 “方哥，我们刚刚都想跑出去跟怪物拼命的！但这破门死活打不开！”老鬼还生怕方圆不信，指了指赖罗，“不信你问赖哥！我们都快急死啦！” 赖罗嘶哑着嗓子，似乎是在憋笑，说话都漏风：“可谁知，好不容易出去了，竟然还成了碍事儿的。” 方圆一头雾水，看着自己基地研究员的新装扮，挠了挠脑袋：“都什么乱七八糟的啊……算了，想不明白就不想了，牛逼就行！” 顺手拍了拍信子的头，露出了一个暖暖的微笑，示意自己无碍，可没成想，信子委屈的哭了！ “哎？怎么哭啦？谁欺负你啦？” 信子只顾着摇头，撇着嘴，噼里啪啦的掉眼泪，也不说话。 方圆瞬间麻了爪，赶忙下意识寻找韩梅梅的踪迹，女孩子的事情，还是让女孩子来哄更方便，嗯，是这样没错！ 所以他一边抚着信子的长发安慰，一边问其他人道：“韩大小姐人呢？” 老鬼眼睛咕噜一转，赶紧道：“韩大小姐说自己重伤难治，提前回去安排后事了，只留下信子小姐姐照顾你呢！她还说……哎呦！” 方圆狠狠敲了老鬼的脑袋，胡说八道顶数你最厉害！ 郎军一把拉过老鬼，自己挤了过来，转移话题道。 “方哥，接下来怎么办？” 方圆想了想，突然放声大笑，因为将军和各大势力不断压迫而产生的抑郁气，一扫而空。 “老鬼和赖罗先检查系统地图，确认所有通道都被封死了，等我们返回后，再派人下来探索整个第一层！” 这是为了保证老鬼和赖罗的安全，防止怪物没死绝，或者底层还有怪物跑上来。 “然后，我们要重整工厂区，让缺料的产线跑起来，没有优质金属，我们就用普通钢铁凑，反正光凭看，谁也看不出来区别。” “至于剩下几层的探索……”方圆顿了顿，“等咱再多几个异能者，有把握干翻更多的怪物再说吧！这次太悬了，差点翻车……” 说罢，方圆对老鬼道：“你放心，基地就在这里，跑不了，你和你哥的出身，我们迟早能查清楚。” 老鬼重重的点了点头。 方圆嘴上一条条命令下达出去，脑子里想的却是另一件事。 这个基地实在是有太多疑问，甚至于根本判别不了该从哪个方向去推断，从实用主义角度来说，能抓住老鼠的就是好猫，可谁也不知道这只猫是不是会突然变成大老虎。 尤其是那个智力超群、还会手写体汉字的基地系统，赖罗等人打不开大门，绝对和它有关，但怎么看它又不像是个人工智能……都是隐患！ 目前隔离第一层，只是缓兵之计，重点还是不停提升种花社的实力，想长治久安，必须拳头够硬！ 又叨叨叨了一大堆之后，方圆的教育癖得到满足，却又忍不住想炫耀一下自己对未来的先知先觉，就先卖了个关子。 “重心已变，回去之后，我们的计划，也要好好变一变了。” 方圆想起将军硬塞下来的1000支枪的任务，嘴角不自觉的挑了起来，压都压不住。 白王八，这才刚过去1周不到，老子有的是时间陪你好好玩玩！ 第二十五章 故人与即将故去的人 距离将军下达1000支枪的任务，已经过去了7天。 方圆再次坐在会议室里，但这次他身上的绷带有点多，毕竟也是在基地探索中受过伤的男人。 他拿起老鬼的探索报告，严肃的读给与会的众人。 “我下隧道了，我走路的时候睡着了，做了个梦，没记住，再醒过来，已经到工厂了，然后等着老大去打怪，怪打死了，老大裸奔了，我被老大敲脑袋了，报告写完了。” 读完报告，会议室里鸦雀无声。 方圆把报告平平整整的铺在其他几份报告上，看着一个个死命憋笑的众人，无奈的叹了口气，再也板不住表情，就像是吃了一大口柠檬般，整张脸都拧巴起来。 “老鬼的报告还算是能看的，郎军的报告……算了，还是说别的吧！老万，你先说！” 前一秒还期盼吃瓜的老万，瞬间留下了油汗，刚过了这么一点时间，工厂的产出怎么可能有进展？ “额，那个，”老万向儿子小万投去求助的目光，可惜小万装作没看见，“我打算用攒下来的钱，去黑市里买点破枪和零件回来翻新一下，以次充好交上去完成1000支枪的任务……” 方圆指节敲了敲桌子：“你儿子都没告诉你基地里有什么吗？那你们爷俩真应该好好沟通一下了！” “我们现在的重点不在于1000支枪，而是咱新基地里的机械狗。老万，你再说说，我啥意思？” 老万有点欲哭无泪，不就是上次拦着儿子不给你拉架吗，至于打击报复穿小鞋？老板的家事也是咱打工人能管的吗？ “额，是用机械狗顶替枪？一只机械狗按照成本的话，可以换……” 方圆翻了个白眼：“可以换100个你！” “将军为什么让我们交枪？这能拆出来两个问题，一个是他为什么要枪，另一个是为什么要我们来做。” “第一个问题，我有一点猜想，但不确定。” “第二个问题，你们却必须知道答案！因为将军认为我们有威胁，他势力还比我们强，让我们做，我们不做就得死；做了，迟早还是要死！” “所以，我们的任务，从来都不是上交1000支枪，而是趁机发展壮大自己！想不明白，你们就回去慢慢想！” 方圆有点犯愁，组织的发展归根到底是组织内的人要发展，可老的太死脑筋，小的又太愣头青，如果大家只有这种水平，就算地盘大了，资源多了，种花社也守不住。 尤其是异能者，除了他这个社长，种花社里就只有杨子和小万两个，了不起加上一个总部“支援”过来的汉斯。 且不提庇护所里的异能者总数，单单是韩战手底下就不止四个，这还仅仅是方圆能够根据情报判断出来的，再算上这暴龙兽隐藏起来的呢？那势力更强的将军手下有多少呢？ 这时，露西风情万种的进了会议室，塞给方圆两张小纸条，在他耳边嘀咕了几句。 方圆看完纸条后，脸色瞬间变得难看，对众人扬了扬其中的一张纸条。 “弗朗西人拒绝上贡，反而投靠了艾麦肯人。” 一石激起千层浪，会议室瞬间变成菜市场。 小万大怒，一声暴喝，倒是把会议室又给搞安静了。 “方哥！给我十几个兄弟，我去平了他们！” 但他看到站在方圆身后的杨子使劲儿给他皱了皱眉，只能讪讪的摸了摸鼻子，无奈的坐了回去。 老成持重的张哥忧心忡忡的说道：“阿圆，这事儿不简单吧？按理说，艾麦肯人和弗朗西人的关系还不到这个地步。” 方圆冷笑了一声：“咱们闪击了弗朗西人，人家吃了大亏，肯定要挣扎报复一下，很正常。” “促使他们联盟的诱因却很奇葩……前任总督夫人，就是里昂的妹妹兼老婆，求了一个外来的神婆，以自己的命为代价，愣是算出打劫艾麦肯人军火库的是我们，艾麦肯人还他妈信了！” 方圆哭笑不得的摇了摇头：“谁能想到我们自认为天衣无缝的计划，竟然被一个神婆给看穿了呢？” 众人再次议论纷纷，既不解竟然有人相信这种怪力乱神的事情，又稍稍有点心虚，毕竟是当了贼，还被发现了。 老张继续问道：“按理说，不可能啊！难道这个神婆是异能者？” “不管是不是，已经在盯着了。” “当前的重点是，艾麦肯人发现金胖子是被冤枉的之后，不仅没试图和解，反而打得更凶了。这才是最糟糕的事情，他们要对我们动手了！” 方圆阴着眼睛，又挥了挥另一张纸条：“金胖子快要完蛋了，所有部队全被打散了建制，他的两个哥哥也投靠了艾麦肯人，这货走投无路，要不是汉斯一直用狙鸡枪护着他，他都不知道死了多少次了。” “虽然我和金胖子是竞争对手，但他现在完蛋对我们来说不是好事儿，唇亡齿寒，我们的挡箭牌没了。” 见赖罗想起身，方圆赶紧一手虚按，示意这事儿不用赖罗出面。 “杨子，你现在就去救那死胖子，直接带过来，再不去，远程保护他的憨丝儿都危险了。” 杨子二话不说，跃窗而出，几乎同时，院子里就响起了引擎的轰鸣与轮胎激烈摩擦地面的声音。 “赖罗和老鬼去基地守着，尽快完成第一层的探索工作。” “其他人，备战！” …… 1个小时后，杨子浑身是血走在前面，后面跟着全须全尾的金胖子，进了空荡荡的会议室。 会议室里，只有方圆坐在主位上，双目没有焦距，有一下没一下的敲着桌子。 “哥，金胖子带来了。” 方圆回过神来，露出阳光灿烂的笑容，示意胖子快坐，而杨子又习惯性的站在了方圆身后。 金胖子不情不愿的坐在了方圆不远处，端起桌上的水杯一饮而尽，然后就直勾勾的盯着方圆，也不言语。 方圆饶有兴致的看了回去，也不说话。 两人大眼瞪小眼好一会儿，还是金胖子先败下阵来，垂头丧气的低下头，极不甘心的开了口。 “姓方的，你又赢了。” 方圆笑眯眯的回道：“对视游戏，你从小就没赢过我啊！很意外吗？” 金胖子无所谓的哼了一声。 “我记得刚入学的时候，咱们关系还是很好的，抱团打那些欺负我们的西方人。那时候我吃都吃不饱，打架就吃亏，你说你壮，会罩着我，记得有一次……” 金胖子坐在椅子里没有说话。 方圆则自顾自的絮叨着那些陈芝麻烂谷子，仿佛已经彻底沉浸在过去的时光里。 “……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你就看我各种不顺眼，凡事都想着压我一头……但总有些事情，我不能让你，我身后就是种花社，我如果让了，他们就会死，而你哪怕得不到，依旧还是威风凛凛的金三少爷……” “……这么多年，我一直想问问你，作为朋友，赢我真的那么重要吗？” “另外……你当年分给我的鸡腿，我到现在都记得。没有你，我可能撑不到赖罗捡回来那口吃食。” “所以，有我在一天，你就不会死！” 金胖子猛地抬起了头，看着方圆发红的眼眶，很想说些什么，但嘴都张开了，却说不出话。 最终，金胖子颓然的坐回了椅子里，眼泪一滴滴滑了下来。 “阿圆，我不跟你争了……我爸要死了，你去看看他吧！” 方圆瞳孔一缩，眼泪再也憋不住，夺眶而出。 怎么会，这么快！？ 第二十六章 子弹又见子弹 方圆带着浩浩荡荡的队伍，出了工厂区，见到金老爷子。 没人知道他们说了什么，连金胖子也不知道。 大家只知道他们的大老板忧心忡忡的进去，又黑着脸出来，一言不发的领着金胖子和众人回了基地。 往返之间，顺便收拢了很多金胖子手下的残兵败将，荷枪实弹的种花社成员将其围在队伍中间，一路护送。 大部队穿过工厂区新设立的铁丝网，来到堡垒后的一片空地上，停了下来。 方圆拉过金胖子，指着眼前的残兵败将问道：“这些人你都认识吗？” 金胖子还没有从爹要死的打击中恢复过来，心不在焉的看了一遍，点头道：“都认识，他们跟我很久了，没有新人。” “哦，这样啊！那就没问题了！” 方圆恍然大悟，佩服的拍着胖子肩膀，竖起大拇指，把金胖子弄得一愣一愣的。 然后，他朝郎军招招手，淡然道：“念名单。” 郎军大步来到场中，抖出一张名单，以不容置疑的语气宣布命令：“念到名字的人，留下！没念到名字的人，去找后勤负责人张哥报道。” 郎军指了指广场另一边像老农民一样的张哥，旋即也不管场中突发的躁动，大声宣读。 名单很长，但念得很快。 “怎么还不走？”郎军念完后皱着眉看着炸了锅的人群。 “你凭什么把我们分开？我们家少爷呢？我们要见少爷！” “我们要见少爷！” “对！你小子算是什么东西！” “……” 郎军看着领头挑事儿的人，轻蔑的笑了笑，指着那人朗声道：“李志贤，你就是名单上必须留下的第一人！” “上个月，你收了金老二的钱，卖了金胖子的行踪，这个月初，你又收了艾麦肯人的钱，转手就把自家的秘密据点给曝光了，一周前你瞒着金胖子把艾麦肯人的子弹卖了，被抓后第一时间反水……李志贤，我说的可有错？” 李志贤大汗淋漓，但这种关头哪能承认？ “你污蔑我！你有证据吗？兄弟们，他就是想弄死咱们……” 郎军完全没把李志贤的鼓动放在眼里，而是指了指众人身后的堡垒以及不远处居高临下的哨塔。 “五分钟，自己选！五分钟后，广场上不留活人！” “别听他的！” “李志贤，你这个叛徒！” “我们去哪里啊？” “还用说？你能跑得比子弹快？赶紧去报道啊！” “而且种花社刚灭了弗朗西人，前途光明啊！” “杀了叛徒！” 也不知场中是谁开了第一枪，这些昔日的战友眨眼间就开始刀枪相向，鲜血四溅，流弹乱飞，抓打撕咬的也大有人在，但愣是没有一个敢冲阵的。 方圆看着这一幕，安慰金胖子道：“就凭这样的队伍，你还能跟我争这么久，真难为你了……” 金胖子已经被他嫡系队伍的变化震的里外发麻，这时不禁仰天长叹道：“可怜我那智勇双全的朴理事，要是他还在……” “咳咳，”方圆有点不太好意思的咳嗽两声，“那个，朴理事是我杀的。” 金胖子一双豆子眼瞬间睁得溜圆看向方圆，2号救命恩人杀了1号救命恩人，这种事情该怎么处理？ 方圆似乎被盯的十分不好意思，认真的解释了一下。 “朴理事是你大哥、二哥派到你身边的双料间谍，他两次救你，也是这二位做的局，他们要帮贪财好色的朴理事上位，好能全面监视、影响你的一举一动。” 说完后，方圆还有点奇怪的问道：“我以为你早就知道了，在将计就计，用朴理事传递假消息，或者是示敌以弱……玩法有很多，可你似乎是不知道？” 金胖子立马脖子一梗，昂首挺胸道：“谁说我不知道？哼！只不过狗养久了都有感情，何况一个大活人？我、我这是……想感化他！谁让你手欠，我还没感化成功你就把他弄死了！” 方圆连连点头，搂着金胖子的肩膀往厂区走：“对对对！我错了！金三少仁义贤德……” “姓方的，你别忽悠我！我又不傻！” “行行行！金三少英明神武……” “你别打马虎眼，说！有没有在我手底下安插眼线？” “怎么可能呢？我是那样的人吗？再说了，就算有，凭你的火眼金睛，肯定早就发现了啊……” “你说的也对……” 金胖子带着一脸牙疼又便秘、还忍不住有点暗爽的表情，和方圆离开了广场。 …… 按照方圆的吩咐，死掉的人，如果在名单上，就串成糖葫芦，立在隔离带之外；不在的就给其家属发放安家费，顺便替孤儿寡母新找个当家人。 没死的，也发一笔奖金，鼓励其忠勇之心，然后打散了编到种花社各个堂口。 当然，所有费用由金胖子自己出。别看这货治军不行，但敛财却是把好手，家底丰厚。 方圆的这步棋，相当于给种花社捡回来一个不用香火的财神爷，还扩充了军队，但相应的，需要他罩着的人，也多了。 等郎军和张哥处理完毕，已经是晚饭时分，而方圆此时带着杨子和石头来到了意泰林人的地盘。 一家意泰林风格的饭店内，红格子桌布那边坐着个棕色头发的中年人，他发际线很高，眼眶深陷，鹰钩鼻，看起来就像一只食腐的秃鹫。 “方上尉，很荣幸能与你共进晚餐。这是我故乡的美食，披萨，味道正宗，在你们种花社那边肯定是吃不到的。当然，你也可以试试意面，你们应该同样没吃过。” 客套话并不能掩盖这位意泰林人态度中的傲慢，言辞中的每一句话，都充斥着对种花社贫穷现状的鄙夷。 “啊，那真是太好了！”方圆毫不客气的吃了一大口，赞叹道，“确实跟艾麦肯人的披萨不相上下啊！” 这句话本来就在暗讽意泰林人自诩为艾麦肯人的祖宗，但却方方面面被艾麦肯人赶超。 尤其是意泰林人刚被艾麦肯人抢了药品，所以这句话在意泰林人耳朵里，怎么听怎么刺耳，秃鹫先生觉得自己被狠狠扇了一耳光，脸上火辣辣的。 “方，有事情我们就直说吧！”秃鹫先生放下了刀叉，身边的保镖也有意无意的摸向了腰间，“在我的地盘讽刺我，可不是一件明智的事情。” “莫索尔先生，我讽刺您一万句也顶不上艾麦肯人送您一发子弹。”方圆笑意不减，又吃了一口披萨，边吃边说，“毕竟我没有对您、对意泰林人产生实质性的伤害，而艾麦肯人已经动手了，并且还打得你们很疼。” “大家都是成年人，没必要为了一点分文不值的面子，放弃眼前的利益。如果您这么幼稚，我们的生意还是要做，不过不是我来跟你谈。” 莫索尔先生耷拉着嘴角，不置可否的耸耸肩：“那取决于利益有多大，脸面对我这个层次的人来说，价格可不低。” 方圆哈哈大笑，似乎开心至极。 但下一秒，方圆就把餐刀插在了桌子上，表情瞬间变得阴狠暴戾：“少他妈跟我提脸面！早在你们被艾麦肯人干爆了后门的时候，你的脸面就和手纸一道，被冲进了大粪坑里。” “我能4个小时灭掉弗朗西人，就能4个小时灭了你！” 说到这里，方圆突然又笑了，放缓了语速，似乎在抛出一个充满诱惑的提议：“鉴于你我目前的距离，可能4个小时都用不上，要不然，我们试试？” 莫索尔身后的保镖果断掏出枪来，对准方圆；餐厅外面也冲进来一群手持枪械的黑西装，哗哗唥唥声中，所有枪口对准了餐厅里的三个东方面孔。 方圆仿佛没看见一般，只是盯着眼中怒火中烧的莫索尔，目光侵略性十足，没有丝毫退缩。 莫索尔神色变幻数次，他不知道眼前这个喜怒无常的东方人为什么有这么充足的底气，但他留意到了方圆身后的杨子和石头。 这二人作为保镖，在方圆被枪指头的情况下，不仅没有丝毫作为，反而眼睛里充满了怂恿和挑衅，这无疑是个极其危险的信号。 所以，莫索尔挥退那群黑西装，面带笑容的站起身来。 “方先生，非常抱歉刚才的试探，但我们必须确保，我们未来的合伙人有足够的胆识，”莫索尔向方圆伸出了手，“现在，试探结束，我们意泰林人非常愿意知道，您有怎样的提议。” 方圆的笑容却消失不见了，可还是起身握住了莫索尔的手，淡淡道：“但你们展现出来的胆识，让我有点犹豫。” “意泰林从来不缺乏勇猛的战士，这点方先生可以放心。” “不，我怀疑的仅仅是你。” 莫索尔丝毫不以为意，反而笑道：“感谢方先生对我的认同！在下一直以为，谨慎才能让我活的更久。所以，我愿意和方先生合作。” “再说了，方先生这个时候是非常需要我这个盟友来度过难关的，你我都清楚这一点。” 方圆轻笑了一声：“老狐狸，你说的一点没错。” 可就在这时，饭店两侧的窗户轰然破碎，飞溅的玻璃中，分别飚射出三颗旋转的子弹…… 第二十七章 突如其来的绝境 方圆直接把莫索尔扑倒在地，并顺着冲力带着他滚向一边，就像要一把掐死他。 莫索尔的两个保镖甚至来不及反应就被当场爆头。 杨子挡在了石头面前，两颗子弹再次打在他身上，但他脸上挂着狰狞的笑，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甚至，他还主动迎了上去，正面以血肉之躯硬刚一侧来人。 那人浑身都包裹在作战服下，头戴全封闭式战术面具，连眼睛都被黑色防风镜挡得严严实实。 又是抖手三枪！ 杨子微微偏头必过要害，就已经和那人近了身，他略显单薄的身形猛地爆发出极大的力量，一个击腹摆拳打在那人腹部，将其原路打飞回去。 听着窗户外头一阵鸡飞狗跳，杨子皱眉看了看自己的拳头，似乎是有些疑惑，但立刻转身扑向另一人。 与此同时，石头也灵巧的躲在了掩体后面，与涌入餐馆的其他意泰林人一起拔枪回击。 这人似乎完全不打算闪避，只是对准方圆和莫索尔连连开火，眨眼间就打空了一弹夹子弹，然后在杨子到来之前抽身而退，也从来时的窗户跳了出去。 而方圆和莫索尔正躲在一张翻到的桌子后面，一点动静都没有。 “老板！” 正常人被训练有素的杀手堵在角落，挨了一梭子子弹，还能有幸存的可能吗？ 意泰林人吓得魂不附体，赶紧冲上去抢救。 结果他们看到面色阴沉的莫索尔站了起来，理了理身上又脏又皱的西装，长长的鹰钩鼻子有些发红。 而方圆也面笼寒霜，从掩体后走了出来，松开拳头扔下一地弹头。 “老狐狸，你下手倒是挺突兀。”方圆头也不回的带着杨子和石头离开，“但你以为这样的苦肉计就能骗得了我吗？” 莫索尔冷笑不已：“方，你的智力也不过如此！想在我的地盘暗杀我，你还嫩了点。” 方圆也不辩解，足下不停，竖着中指走出了意泰林餐厅。 莫索尔手下不知是否应该阻拦，而且被方圆三人的气势一压，也有些不太愿意打头阵，纷纷不自觉的后退。 “让他们走！”莫索尔手指不着痕迹的敲了敲口袋里的硬盒子，“从今天起，我们和种花社，正式断交！” …… 方圆带着杨子、石头迅速离开意泰林的地盘，一路上忧心忡忡。 三人走到无人处，杨子才在身后跟方圆低声说道：“哥，刚才那两个杀手，有问题！手感不对……” 方圆抬手制止了杨子的话，转而问道：“他们是谁不重要，你的伤怎样？” 杨子咧嘴而笑：“小事儿，血条刚去四分之一，正是生龙活虎的时候。这异能真是火拼时的不二之选！” 方圆有点担心的看了他一眼，血量越少，属性越高，听起来很厉害，但方圆很担心杨子哪天玩脱了，没锁住血，直接挂掉。 “你悠着点，不要为了属性而主动扣血，稳扎稳打一点。” 杨子依旧流里流气，没心没肺：“哥放心，我有数！” 方圆见石头在旁边有点低落，知道他是因为在刚才的过程中没出过什么力而沮丧。 “今晚的事情不太对劲，我估计一场大乱可能比我们预期的要早得多！”方圆皱眉道，“没时间具体谋划如何营救张嫂和孩子了，你们俩现在就去医院，我回家布置战场。” “杨子刚正面，吸引敌人注意力，石头溜进去，偷人。” “只要带回张嫂和孩子就行，不要恋战，注意安全！” …… 医院里，张嫂正陪在病床边，一手握着儿子的手，三岁的张小满烧的满脸通红，骨瘦如柴的身子很小，显得头很大。 张嫂手上也打着吊瓶，她的体质比孩子好很多，而且在医院这段时间，反而调理的比之前更好，皮肤白皙细腻，整个人都透着东方女子的婉约，但又蕴藏了身为人母的慈爱、为人妻子的风韵。 她和孩子得的病是核战后才出现的，具体病因未知，治疗方案也很简单——发烧就用退烧药，有并发症就及时治疗，挺不过去就死。 如果不是因为儿子还在这里，她早就出去等死了，这里每天的诊费非常昂贵，而是都是方圆私人赞助的。 更让她心惊肉跳的是，这几天，一个看起来就很轻佻的白人总是出现在病房周围，有时和她目光对视，还会礼貌的微笑打招呼，就像是古老的西方贵族。 但女人的第六感告诉她，这个人，并不是个好人。 可为了儿子，她只能忍着打心底里升起的厌恶与恐惧，呆在这里。 况且，她也知道，门口24小时驻扎的卫兵，恐怕并不是为了保护她。 正在这时，病房的门开了，那个她最不想见到的轻佻白人，出现在她面前，身后的门，被关上，锁死。 “张夫人，您好，我们并非是初次见面，请您原谅我之前的冒昧，正式的自我介绍一下，”白人露出得体的微笑，“我是加特庇护所之主的侄子，达伦家族本代唯一的男丁，赛拉雷斯。” 张嫂只是静静的看着赛拉雷斯，她知道了这是将军的侄子后，就果断的挡在了他和儿子的病床之间，就像是在主动迎接这位不速之客。 “张夫人真的是个极美的女人啊！” 赛拉雷斯咏叹调一般的赞美后，又往张嫂身后的病床上看了一眼，嫌弃的皱了皱眉。 “就是这个大头娃娃丑了点。” 张嫂就像是被人一刀扎入后心，瞳孔瞬间放大，整个人僵在原地，近乎窒息，片刻后才汗如浆下，惊骇的眸子里倒映着赛拉雷斯的身影。 赛拉雷斯已经走到了张嫂面前，抬起她的下巴仔细端详了好一会儿，忽然粗暴的将她转了过去，使其背对着自己。 张嫂双臂撑着儿子的病床，看着儿子干裂的嘴唇，身后传来赛拉雷斯的呢喃。 “在别人儿子面前与他妈亲热，我还是第一次哟！嘶……你要是突然死了的话，你儿子还能活多久呢？” 张嫂抓紧了床单，把头埋在了儿子的被子上…… …… 病房外传来了激烈的枪声和打斗声，片刻后，杨子破门而入。 然后他便愣在了门口—— 张嫂紧紧地抱着儿子，不知道在想什么，她被撕碎的病号服就像是精心设计过的裙摆。 裙摆下，整个病床都被染成了红色，血水还在顺着大腿往下淌，好像有了自己的意识…… “张嫂，带着孩子，跟我走！” 张嫂抬起头，视线刚恢复焦距，就看到门口的杨子似乎被什么东西一下子拽飞了，门再次被死死关上。 门那边传来将军副官多恩的声音。 “杨士官，这里可不是你应该来的地方，请你回去。” “畜生！” 随着杨子的喝骂声与打斗声越传越远，张嫂看到病房的窗户开了，石头钻了进来。 “嫂子，快来！” 张嫂挣扎着走了过去，整个人都歪歪扭扭，颤抖着趴着腿，她焦急的把孩子递了过去：“石头，帮我抱一下孩子，我、我不太方便……” 石头没多想便伸出两手接过孩子，张嫂手里拿着的雪亮水果刀，一下子就暴露在他面前。 “告诉老张，我对不起他！” …… 工厂区，医护室。 方圆看着病床上陷入昏迷的杨子，床边自责不已的石头，以及坐在地上抱着孩子老泪纵横的张哥，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郎军一路小跑到方圆身边，神色惶急，刚想附耳跟方圆汇报，却被打断。 “直接说吧！” “啊？”郎军犹豫了一下，还是咬咬牙，对所有人说出刚接到的消息，“刚刚意泰林人宣布，他们正式与种花社断绝往来，并保留对种花社刺杀行动的问责权利！” “艾麦肯人与弗朗西人，伙同金家两个逆子，正式对我们宣战！” “韩战与武藤园田宣布与我们断绝往来，原因是他们的女儿受到了方哥的不公正对待！” “将军宣布我们任务不力，不对我们提供任何支援，并限令我们明天中午交枪1000支！” “方哥，我们这次，彻底孤立无援了！” 第二十八章 蛮夷就是蛮夷 深沉的夜幕下，武装装甲运兵车发出轰鸣的咆哮，后面跟着弗朗西步兵，艾弗联军沿着主干道与废墟，明目张胆的向着工厂区推进。 与之相比，日常枪械火拼，那只是小混混打架一般局部摩擦，而现在，更像是亡族灭种的大战。 随着联军指挥官一道道命令的传达，装甲车的履带碾平了种花社的铁丝网，正式驶入工厂区。 工厂区的主干道极为平坦，但两侧的废墟却已荒芜多年，形成了天然的掩体。 可让人诧异的是，哪怕他们已经推进了很远，种花社仍然没有任何动静，甚至连生产区那边都呈现出一片诡异的寂静。 仿佛这里早已经人去楼空。 艾麦肯前线指挥官，安东尼，拿起步话机，下达命令：“各部所属减缓推进速度，侦察兵探索距离翻倍、人数翻倍，立刻散入废墟，保证我们的部队不会暴露在敌人火力网下！” 弗朗西指挥官、也即是弗朗西现任总督，路易，在旁有些疑惑的问道：“我们联军的人数并不比种花社的少，而且有装甲部队，如果种花社的人依托废墟跟我们打巷战，确实是一件让人头疼的事情。你认为，他们是打算在废墟里和我们巷战吗？” 艾麦肯指挥官安东尼摇了摇头，放下步话机道：“按照方圆的性格，他肯定接受不了大量的兵力损失。所以，他大概率不会选择最残酷的巷战，而是阵地战。” 说到这里，安东尼也有些疑惑：“但我们都已经推进到了工厂区，他为何还是没有任何动作？只要他封锁了主干道，旁边的废墟就是天然的阵地，不管我们从哪个方向攻进去都一样……” 弗朗西新总督路易冷笑道：“也可能我们都高估了这位方社长，毕竟，他也只是个二十出头的年轻人。” 他特意在“年轻人”三个字上加重了语气。 安东尼似笑非笑的看了这位新总督一眼，直接被这位年轻人4个小时打残，连大老板都换了人，有什么脸小看人家年纪？ 路易吃透了对方的意思，瞬间涨红了脸，刚想辩解，突然运兵车外传来了尖锐的呼啸声！ “轰！” 橙红色的烈焰将观察镜的视野突兀的填满，车身剧烈的摇晃，猝不及防之下，新总督一头撞到凳子角上，鲜血直流。 “是种花社！” “是种花社！” 路易和安东尼异口同声，但一个是老鼠见到猫的恐惧，另一个是如释重负的兴奋！ “来得好！”安东尼心中石头落了地，“装甲车顶在前头，给我盯准了他们的火力点，进攻！” 路易却捂着额角，嘴唇有些抖，舌头也有点僵硬。 “那，那我们是中了埋伏吗？” “放屁！我高估方圆狗儿子了！”安东尼透过观察镜内仔细观察战局，“之前我们没看到人，只是因为他人手不足，想利用地形，收缩防御，以此增强防御的密度。哈！但人堆出来的防御工事，怎么跟钢铁抗衡？” “给我冲！” …… 另一边，工厂的房顶上多了一个大大的金属平台，不算特别高，但足以俯瞰战场，平台上人来人往，各司其职。 方圆正嘴角含笑看着敌方如利刃一样的攻击阵型，蛮夷果然是蛮夷，换个花样就给你整不会了！ “通知第一层火力网，进入工事待命，”方圆推了推眼镜，揉了揉自己的脸，让自己看起来能严肃一点，“待弗朗西步兵完全进入火力网后，自行完成火力覆盖，前线指挥全权授权。” “是！” 郎军像小狗一样蹲在他身边，摆弄着一个电台，手里还拿着个小本子，上面记录得满满登登。 突然，他按住了耳机，片刻后脸色凝重，赶紧转头征询方圆的意见。 “方哥，前线指挥官汇报，弗朗西步兵后方不远处，发现大量金氏无人机运输卡车，前线请示，是否将其作为攻击重点。” 方圆反问道：“你怎么看？” 郎军稍一皱眉，便答道：“无人机火力凶猛，我们没有EMP炸弹，一旦让其展开攻势……” 方圆轻拍一下铁椅扶手，一锤定音：“伤其十指，不如断其一指！打残弗朗西的步兵，第一层火力网立即撤退，不得恋战！” …… 艾麦肯指挥车内，安东尼脸上露出了仿佛已经获胜的微笑，仿佛碾平种花社的硕果唾手可得。 路易却并没有找到安东尼自信的来源，不解道：“安东尼先生，部队虽然在逐步推进，但似乎并没有对种花社造成可观的伤亡……” 安东尼嗤笑一声，蔑视之意溢于言表。 “路易总督，这是很显而易见的事情，不是吗？”安东尼指着废墟里的火力点，“这些暗堡虽然处于优势地形，但你听他们的枪声间隔！除了士兵很菜，他们枪械也很少！” 即便被鄙视了，但路易也不得不承认，安东尼是个战场老油条，目光老辣，心思细腻。 路易长长出了一口气，他这次参与围剿种花社，也是做了极其激烈的思想斗争的，4小时闪击战，已经在弗朗西人心里留下了浓浓的阴影。 “看来，种花社虽然人很多，但能打仗的却很少，就是一群农民，我还以为……” 正在此时，密集的枪声从他们身后响起！ 路易透过后门的防弹玻璃看去，他的步兵，像被割断的麦子一样，正一片片倒下！ 压阵的几辆装甲运兵车，根本挡不住那么多弗朗西步兵，大多数的步兵都在枪火亮起的一瞬间，便成了浑身弹孔的尸体！ “安东尼！”路易惊恐的转向安东尼，“这是怎么回事！” 安东尼脸色铁青，在步话机里大吼：“上当了！前线全速前进！全兵线压上！” 路易气急，一把拽住安东尼的手臂：“那我的步兵怎么办？！” 安东尼挥手间将路易带了个趔趄，骂道：“我他妈就是在救你的兵！腹背受敌，只能全力突破一方，不然我们就是靶子！” “我们离前方够近，而且他们火力薄弱……” 安东尼话音未落，前方火力点之外，又亮起了点点繁星，在废墟上，翻了一倍的火力点投射出来的流光弹链，仿佛在空中构建出一台犬齿交错的绞肉机，从各个角度向联军绞杀而来。 而他们身后，在金氏运输车之前，埋伏线与他们前方的种花社阵地交相呼应，将联军死死的圈在当中！ 指挥车不远处的一辆装甲车，在加特林独有的嗡鸣咆哮声里，被打爆了油箱，变成熊熊火炬，殉爆中，一个人都没能从中逃出来…… 安东尼冷汗淋漓，在步话机里大吼：“金！你们在干什么？无人机！无人机支援！” …… 包围圈外，金氏无人机运输卡车在主干道上排成一条支线，箱式卡车运载箱从中裂开，蜂群一样的无人机腾空而起，直奔种花社最外层防线！ 防线内，枪火猛的一收，无人机投下的大量炸弹，将种花社的外层包围圈彻底变成了一片火海，也没有任何人逃出来…… 第二十九章 谁还没个剑客梦 工厂房顶，方圆眼看着最外层防线瞬间变为火海，脸色却没有半点变化，似乎一切都在掌控之中。 无人机上闪烁的信号灯，汇聚成一片，就像黑夜中龇牙咧嘴的火烧云，逐渐远去，返回主干道的运输车补充弹药。 “最外层前指汇报伤亡情况。” 郎军迅速操作了一番，回道：“轻伤12人，重伤1人，无阵亡。正在由密道返回基地，准备入驻最后一道防线……” 方圆嗯了一声，密切关注着远处的战场。 从数据上看，一切在按照计划进行。 第一层包围圈工事下，是方圆特意用异能构建的密道，前期并不会派兵入驻，自然也不担心被发现。待敌人进入包围圈后，部队才会根据实时命令行动。 这种安排，哪怕艾弗联军撒出来再多的侦察兵也没用，方圆不相信他们仅凭热成像仪，就能找到藏在底下的部队。 这时，第二层火力网已完全激活，艾弗联军举步维艰，兵力损失巨大。 但他们只要稍微一努力就能进入火力网死角，在死角内展开兵力部署，通过装甲车的防护，逐步推进战线，彻底瓦解种花社的第二道防线。 方圆从敌军的兵力动向中，看出了对面指挥官的犹豫不决，肥肉就在眼前，到底是吃还是不吃？ 可忽然间，火力网的几处要点，同时哑火！ 对面部队当即变化阵型，迅速占领死角，一辆辆装甲运兵车的车厢打开，废墟里，人头攒动。 方圆瞳孔一缩，在哑火的同一时间道：“接二线前指，汇报情况，准备撤退。” 三条命令迅速得到了执行。 “方哥，二线指挥官已经阵亡，由副指挥代理，”郎军说的咬牙切齿，“有特种小队潜入，实施了定点拔除。” 方圆知道这肯定不是艾弗联军的侦察部队，他们没那么大本事！ 那几处要点，都是方圆用金属控制异能重点改造过的，普通人根本不可能毫无声息的摸过去，更别提如此短时间内、同时拔掉了！ 只能是异能者出手了，而加特庇护所能同时出动这么多异能者的势力，无外乎两个，一个是将军，另一个，就是始终在搅混水的神秘势力。 “二线立刻撤退，入驻最后防线。” 郎军传达命令后，才担心的问：“方哥，密道不用管吗？” 冷笑爬上方圆嘴角：“他们进去最好，进多少死多少！” 所有密道都是方圆亲手搭建的，只要在关键位置移动几根钢筋，通道就会因自身结构失衡，彻底垮塌下来。 所以，方圆巴不得有人跟着种花社部队屁股后面钻地道呢！ “嘭！” 平台不远处的信号基站顶端，被改造过的瞭望台上，火光一闪而逝，狙击子弹干脆利落的爆炸声，在空旷的厂区里分外清晰。 汉斯眼睛并未从瞄准镜上移开，他亲眼看到潜入者脑袋上开了个大洞，但并未看到脑浆崩裂的场景，略有奇怪。 瞄准镜内，潜入者瞬间就将同伴的尸体拖走，消失在废墟中。 汉斯继续观察，同时在无线电频道里汇报：“击毙潜入者一人。正在搜索其余4人……” 不知是狙击手敏锐的感应，还是身后过于凶残的气息，汉斯猛地转头看去。 一个黑影，倏地从塔门内冲了出来，直逼瞭望台上的汉斯！ 那4个潜入者，还有同伙！竟然已经到了这里！ 身后就是瞭望台边缘，摔下去十死无生；而眼前的距离，根本不够他拔枪！ 突然间，剑光闪过，嵌在黑影上，黑影猛的一顿！ 汉斯这才看清，那人身穿作战服，戴着全封闭战术面罩，硕大的防风镜也是黑色的！ 小胖子黑山手持宝剑，风度翩翩，平时无精打采的表情鲜也活起来，甚至还哼唱出声。 “曾梦想仗剑走天涯……” “咔！” 宝剑断成了两截！ 那黑影单凭两根手指就掰断了黑山的剑，手中匕首毒蛇一般刁钻的刺向黑山！ “你敢打断我的大宝剑！” …… 方圆听着耳机里传来的声音，无奈的叹了口气。 “郎军临时指挥，我去去就来。” 抬手间，他脚下的金属宛如有了生命，化为一条腾空而起的长龙，直奔信号基站而去。 基站顶端，陡然出现一柄巨大的金色铜锤，让信号基站看起来就像是个棒棒糖。 铜锤凌空锤击，砸过基站顶端，突兀的消失不见，而整个塔身从上至下扭曲、变形、断裂、倾倒，发出不堪重负的刺耳吱嘎声。 汉斯从空中坠下，眼睁睁看着一截钢筋在视野中越来越大，徒劳挣扎间，腰上一紧，眼前钢筋迅速远离。 险死还生的他顺着腰间金属带扭头看去，一条金属长龙半途分成三杈，一杈在自己腰间，一杈上面托着方圆，另一杈深入倒塌的基站。 而方圆面前，豁然出现一截不比铜锤小半分的刀面，对着方圆面门猛然劈下！ 方圆不闪不避的抬手一指，刀面竟然往后凭空挪了半尺，与方圆近乎擦身而过，在空中化为漫天光粒。 他手指一勾，伸入基站的金属触手剧烈收缩，一个胖乎乎的人影正挂在另一头，迅速飞来。 黑山被钢筋捆成了粽子，面目狰狞，眼现红光，身上的钢筋随着胖子的挣扎，发出令人牙酸的声音，仿佛即将断裂。 方圆从口袋里掏出一个步话机，对准了黑山面门。 “哥！你醒醒！我是老鬼！” 老鬼焦急的女声从步话机里传来，黑山一愣神，眼中红光迅速褪去，头一歪，不动了。 方圆见状，操控脚下金属长龙，带着两个挂件，飞回平台。 “黑胖胖刚觉醒没多久的异能竟然这么强，但缺点也很明显，想藏都藏不住……”方圆嘀嘀咕咕，腹诽不已，“哎，你就是个玩锤子、抡菜刀的命，干嘛总梦想仗剑走天涯呢？！刀锤流他不香吗？” 方圆将两个挂件放下，吩咐人把晕倒的黑山带到地下基地去见妹妹。 “方哥，一线二线部队已经全部进驻到最终防线了，请指示！” 方圆抬眼望去，远处的地平线上已经露出了一丝鱼肚白，战场上，艾弗联军见火力点都已哑火，正在修整队伍，随时可能再次发起进攻。 金氏的运输车向前推进了很多，弹药补充完毕的无人机群，正在次第升空，闪烁的信号灯在空中组成了一个酷似鬼脸的形状，向着种花社最后的基地露出狰狞的獠牙。 方圆掏出一个小盒子，按下了上面的按钮！ 第三十章 谁打老子飞机 遍地碎石和混凝土残墙之间，是第二防线的密道口，小万正靠在一块石头上，揉着脖子上的肉瘤，反复的看手表。 石头坐在他对面，正无聊的抛骰子。 “甭看了啊，方哥给你发的信号，跟时间有一毛钱关系？你怕了？” 小万腾地一下站直了身子：“谁怕了？信不信老子现在就冲上去送他们一车炸弹？” “倒是你，连个异能都没有，还就剩八根手指头，也配给我当保镖？谁保护谁啊？” 石头一把接住骰子，看了一眼点数，暗骂晦气，然后对小万神秘兮兮的眨眼道：“那可不一定哟！万一我哪天突然就变异了呢？不信赌一把？” 小万当即嘲笑道：“就你？十赌九输，没输的那次也顶多不赔，你还有个万一？能……” 石头面色蓦的一变，指向小万腰间红光闪烁的示警灯：“快！” 小万也顾不得废话，火烧屁股一般，一脚拽塌一截方砖，方砖砸在杠杆上，又拉起另一头的引线；手中枪口一震，不远处玻璃瓶炸碎，失衡的石块压住引爆器；最后，他手指红光一闪，二十米外，一截雷管轰然爆炸！ 远处，整条第二防线几乎同时发生了化学反应，闪耀的火光将碎石、泥土送上了天，如散花般落在滚滚浓烟里，仿佛在庆祝天边朝阳的到来…… 石头一把拉住小万就往最后的防线跑，边跑边骂：“明明一个按钮就能搞定的事情，你他妈非要花那么多时间搞花活，耍什么帅？除了老子，还有人看吗？信不信老子反手就举报你？” …… 方圆站在平台上看得清楚，第二防线预设的炸药看起来声势浩大，声光效果拉满，可惜，是个中看不中用的银样蜡枪头。 种花社实在太穷了，根本没有那么多炸药把第二防线整个送上天。所以他和小万共同设计的爆破方案，重点就在于改变地形，迟滞敌人攻势，特效全靠临时赶制出来的黑火药。 据方圆估计，可能敌人不小心摔伤的人数都比他炸伤的多…… 但敌人并不知道这一点！ 艾弗联军先是如履薄冰的推进；然后发现种花社兵力薄弱，喜出望外；紧接着就被包了饺子，大惊失色；在金氏无人机和神秘势力的帮助下，全面占领第二防线，刚松了一口气，却突然遭逢惨烈爆炸…… 这一波，有没有打三折？ 将心比心，如果是种花社部队遭遇这等打击，士兵情绪大起大落之下，可能就……小宇宙爆发了？ 方圆哈哈大笑，如果能接通安东尼的电话聊两句就好了！ …… 另一面，安东尼灰头土脸的爬上指挥车车顶，竭力指挥乱成一团的部队，他的指挥精度极高，甚至能具体到某一个班、某一个战士！ 路易躲在车轮边瑟瑟发抖，他的眼睛里，都是无头苍蝇一般的大兵，根本分不清哪些是艾麦肯人，哪些又是自己的部队。 头顶上，安东尼的声音传来，语速很快，却咬字清晰。 “金，我们的实际损失并没有你们看到的严重！我们将在主路集结，你们的无人机，迅速完成对种花社下一道防线的火力压制！” 路易也不知道他们是真的没死多少人，还是安东尼怕金氏兄弟临阵反水，而故意如此说。他清楚地记得，种花社外围埋伏出现的时候，他的步兵就没少死！ 不管真假，反正金氏兄弟应该是信了。 安东尼说完，不远处的无人机群越过他们头顶，向工厂加工区方向扑了过去。 机载机枪和炸弹声在远处沸反盈天…… …… “阿西吧！那是老子的飞机！” 平台上，金胖子站在方圆身后，指着无人机群破口大骂。 方圆面色阴沉的听着郎军汇报的伤亡数字，他知道战斗就要死人，不管是敌人还是自己人，但知道是一回事，面对是另一回事。 方圆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按下后扔给了金胖子。 金胖子疑惑的停下了叫骂，余怒未了的问：“阿西吧！这是啥？” 方圆斜着眼看了看金胖子，反问道：“你难道不想给你被气死的爹报仇吗？” 金胖子一愣，面色顿变，一把按下了按钮！脖子上跳动着青筋，继续反复按，简直把按钮当成了杀父仇人！ “阿西吧！都去死吧！你们肯定不是我爹亲生的！” 方圆看着激动的胖子，回忆了一下金叔叔的音容笑貌，默默的摇了摇头，谁不是亲生的，还真不好说…… 远处无人机已经完成第一轮轰炸和压制，顺利返程。 方圆又拿出一个小盒子，按下按键之后，等了一会儿。 郎军嘴角略微抽搐，他也不知道方哥身上藏了多少盒子，又有啥用。 “说。” 盒子里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 “艾麦肯人大部队回不去了，”方圆推了推眼镜，两根手指拉了拉嘴角，努力做出微笑表情，“艾麦肯总部兵力空虚，你去打，里面有人配合你。” “收益怎么分？” 方圆嗤笑了一声：“看你本事！” 说罢，一脚踏碎了通话器。 …… 清晨的红街，并不冷清，街边躺了很多醉鬼，有些浑身脏污，残留的呕吐物散发着阵阵恶臭，但手里还拿着锈迹斑斑的刀或者枪；有些已经被扒得干干净净，就像屠宰场里处理好的死猪。 一双高跟鞋踩在坚硬的路面上，发出哒哒的脆响，裸在裙摆外的大长腿笔直而光滑，洁白的晚礼服下，大腿上的荆棘花纹身若隐若现。 但哪怕街边有醉汉醒了过来，也不敢多看一眼，反而连滚带爬，躲向角落。 因为这个女人身后，跟着整队手握重武器的战士，似乎没有尽头。 街的那一边，一个身穿短裙校服的女孩走了过来，一柄长刀背在后背，一柄抱在怀里。 她身后，也站满了握刀持枪的暴徒。 二人越走越近，距离对方两米处，停下了脚步。 “红街往南，归你们武藤家，往北，是我们韩家的。” 韩梅梅微微抬起下巴，深V领下的脖子显得更加修长，像一只高傲的天鹅。 可能因为晨风稍微凉了一些，她捂着嘴轻咳了两声，苍白的脸上泛起一抹红晕，被地下基地怪物重伤的肺部隐隐作痛。 红街南边，原本是弗朗西人和金家的地盘，与种花社势力接壤。按现在的情形来看，方圆那个死没良心的，肯定要吞了金家，那么，红街往南就都可以算是种花社的了。 如果这样分配，武藤家抢占一部分弗朗西的地盘后，就会成为韩家与种花社之间的缓冲带，考虑到方圆与父亲之间的关系，想必他也是乐得如此的…… 信子点了点头，并未反对，带人向南行去。 而韩梅梅则向北行去，那是艾麦肯人的自留地，可现在，艾麦肯总部正在被意泰林人打得节节败退，谁还管得了外头的事情？ …… 工厂区，厂房顶的平台上。 郎军看着远处补给完毕，再次返航的无人机群，焦急的回头向方圆请示。 “方哥，我们对空火力严重不足！而且金家的无人机体积小、灵活度又高……” 方圆向金胖子方向努努嘴。 “不要担心，无人机名正言顺的所有者在这里，你问他啊！” 郎军见金胖子正咬牙切齿、全力跟小盒子较劲，感觉嗓子里被硬塞了一块石头，噎得生疼。 无人机又不是律师，谁跟你辩论归属权的问题啊？ 方圆仿佛看穿了郎军心中所想，解释道：“无人机不认人，但操控无人机的，归根结底，还是人。” 似乎是在印证方圆的话，已经飞临艾弗联军头顶的无人机群，突然顿了一下。 密集的炸弹倾泻而下，机载机枪喷吐出层层弹雨！ …… 前一刻，金氏指挥车内。 金氏兄弟的眼睛中，倒映着对方胸前露出的刀尖，充满了难以置信的恐惧。 他们身后的贴身保镖看着对方腰间不断闪烁的红灯，相视一笑，推开这对难兄难弟的尸体，拿起桌上的步话机。 “逆子伏诛，三爷继位！” “金氏所属……集火艾弗联军！” …… 金胖子傻愣愣的看着无人机群在敌人头顶上狂轰滥炸，刚刚还打得种花社无力还手的无人机，怎么就突然反水了！？ “阿西吧！”金胖子回过神第一件事儿就是问方圆，“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方圆皱着眉看向傻乎乎的胖子，不解的反问道：“你真是金叔叔亲生的吗？” “嗯？你什么意思？你骂我呢！？”金胖子彻底蒙了。 方圆翻了个白眼，在各个口袋里翻来翻去，似乎在找东西。 “金叔叔跟我做了个扣，他老早就把忠实部下塞给了你那两个哥哥，”方圆一边找东西一边解释，“而我，利用早就埋好的钉子，关键时刻干掉这二位及其心腹，扶你上位。” “不可能啊！”金胖子都快气笑了，“虎毒还不食子呢，我爹干嘛要杀那两个不孝子？就算是一定要死，也是我啊！两个比一个，他不识数……” 金胖子话说了一半，就住口不言。 “所以我说，我真怀疑他老人家是不是搞错了，无论外貌还是脑子，你都才更像是隔壁老王的种。” 方圆的话也没说全，侮辱性太强不太合适——尤其你还是年轻小妈生的，从概率上来说，亲生的可能性更低！ “啊哈！终于找到了！”方圆掏出一张叠得四四方方的纸，站起来递给了金胖子，“你爹临死前说了，你凭自己肯定保不住性命，更保不住家业，让我当你的监护人！” “所以，”方圆狠狠一巴掌扇在金胖子后脑勺上，眯着眼睛笑道，“你以后跟监护人说话客气些！” 金胖子一目十行看完他爹的亲笔信，嘴唇哆嗦，也不知道该说啥，委屈的抬起头—— 却正好看到，远处战场上空，无人机群中亮起一团球形银光！ 银光闪过，无人机歪歪斜斜、坠落如雨！ “阿西吧！谁打老子飞机！” 第三十一章 该减肥的黄雀 远处的地平线上，太阳已经爬出了半张脸，数架武装直升机从视野的死角中一跃而起，发出阵阵轰鸣声，向工厂袭来。 方圆面无表情，似乎并不意外，他的身后，工厂区远处也有直升机飞了出来，对着种花社的后背虎视眈眈。 “咚！” 一声炮响，工厂区外围哨塔应声而炸，远处一辆坦克旋转了炮口，履带带起烂泥，拉动车身奋勇向前，在它身后，一辆辆墨绿色的坦克碾压过废砖烂瓦，向着工厂区最后一道防线奔赴而来。 方圆见艾弗联军全线溃退，却并没有下达针对性命令，反而道：“通知所有哨塔成员，进入地面工事。” 郎军略急：“我们要放弃制高点吗？” 方圆淡定的站了起来：“跟高不高已经没有任何关系了。” …… 红街北面，韩梅梅走在街上，对面街角里却突然走出一人，赤膊上身，肌肉夸张的隆起，上面疤痕交错。 他按了按指节，扭扭脖子，发出嘎嘎巴巴的脆响，咧开嘴，对着韩梅梅露出了嘴里的金牙。 韩梅梅握住了腿上的乌兹微冲，一把银白，一把乌黑…… …… 红街往南，信子正蹲在一处房顶上，怔怔的看着远方，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一个暴徒突然从天而降，砸碎了信子身前的瓦片，留下一个黑漆漆的窟窿，里面还传来稀里哗啦的倾倒破碎声。 信子回过神，抬眼望去，一个金发白人身穿白色长袍，正悬浮在半空中，背后的洁白羽翼微微扇动，一只手还保持着投递的姿势…… …… 艾麦肯总部外，莫索尔抹着鼻子，微笑着看着眼前的建筑物，部队已经杀了进去，只要拿到艾麦肯领袖约瑟夫的人头，他大可以顺手接收了艾麦肯人的家业。 至于怎么和种花社分配……呵呵，他想看看，方圆到底能有多大本事，从他手里切下一块蛋糕…… 这时，总部大门忽然四分五裂，摔出四五具被切成两段的尸体，都是意泰林人…… …… 地下基地，休闲区的广场。 赖罗正在连接电线，他身边伫立着两个硕大的电子屏幕——应该是从工厂区搬过来的。 他转头看去，老万正对着张哥喋喋不休的说着什么，神情激动，口沫横飞。 而张哥神色木讷，蹲在角落里，怀抱着一盆娇嫩的小花，绿油油的茎叶在深灰色的大环境里分外抢眼。 远处广场上，种花社的老弱妇孺以家庭为单位聚集起来，等待着什么。 人数最多的家庭，要数广场最前面的位置，那是一群孩子，有大有小，正在哪里叽叽喳喳笑闹个不停，个别安静的在默默等待，几个调皮的还在疯跑。 这时，孩子里站出来一个孩子王，十二三岁的样子，抹了把鼻涕对小伙伴们号召：“都闭嘴！” 效果竟然出奇的好——种花社的孤儿院，向来都很讲究纪律和规矩。 这孩子王趾高气昂的轻哼了一声，转头就低头哈腰的对他身后的少女赔笑道：“老鬼姐，您看，咱们啥时候……” 老鬼瞪了一眼这孩子王，自信的鄙视道：“瞧你们那点出息！等着！” 说罢，老鬼来到电视前，轻咳了两声，对着蓝屏凝视了几秒钟，面色凝重。 “我们要……”老鬼小拳头一举，“看电视！” 身后孩子们山呼：“看电视！” 屏幕上半晌没有动静，老鬼落不下脸，气愤的回头骂道：“都是你们声音太小！重来！跟我喊，我们要，看电视！” “我们要！看电视！” 老鬼趁着孩子们山呼，赶紧对屏幕小声嘀咕道：“都看着我呢啊！而且种花社生死存亡之际，拜托您快点啊！” 这时屏幕上一行字迹一笔一划的显现了出来，隽永俊秀。 “小孩子看电视对眼睛不好。” 老鬼一下子苦了脸，整个五官几乎都挤到了一起，她背对着孩子们，在身前捏着小拇指，低声乞求道：“就看一会儿，真的，就一小会儿！” 屏幕上突然就来了画面，孩子们顿时高呼：“万岁！鬼姐万岁！方哥万岁！种花社万岁！” 而远处的各家大人们，却一个个面色凝重。 无论大人、孩子，在场的所有人其实都知道事情的严重性，只不过大家的表达方式不同，但期望却是一致的。 画面的视角很奇怪，似乎是从一个缝隙里拍出来的，还有些轻微抖动。 画面里，巨大的坦克履带从屏幕前横着穿过，而后视角一变，又到了高处，俯瞰远方。 那里，一辆辆坦克以一定阵型，远远地摆在了一道防线前面，防线另一头，一个个种花社成员灰头土脸，趴在掩体后端着枪械，虽然紧张，但没有一个人退缩。 一个虎背狼腰、带着眼镜的年轻人走出阵地，身后还跟着两个年轻人，其中一个脖子上长了个大肉瘤，另一个抛着几个骰子。 老鬼掩口惊呼：“啊！是方哥！” 老万赶紧跑了过来，盯着屏幕乱叫：“我儿子，我儿子呢？” 老鬼没管身后又开始山呼“方哥”的孩子们，反而瞥了老万一眼，幽幽道：“我刚喊方哥，你就喊儿子，一会儿我就去问问方哥，他是不是你儿子。” 老万本就油汗密布的脸，霎时间更油了…… …… 方圆一言不发的来到阵前站定，双手插在口袋里，那里已经不再有任何小盒子，所有的底牌，该打出去的都打出去了，合纵连横也是有尽头的。 从确定“辛德瑞拉”行动闪击弗朗西人开始，方圆就知道，种花社再也藏不住了。 将军不会放任自己在他眼皮底下做大，他是一定会出手的，而且，一定是在种花社和敌人两败俱伤的最后时刻。 将军，从来都想当一只该减肥的黄雀！ 所以，坦克和直升机的空陆混合打击，在方圆看来，毫不意外。 更有意思的是，这次打头阵、炸了种花社哨塔的，依然是副官多恩的坦克！ 被他打到昏迷的杨子，此刻还没从病床上爬起来，是谁给他的胆子，又敢杀种花社的兄弟？！ 方圆眯着眼睛，猛地伸出大手对准那辆坦克，在空中虚握！ 远处的那辆坦克，就像是被捏扁的玩具，骤然向内坍塌成一坨皱皱巴巴的废铁！ “轰！” 油箱和弹药的猛烈爆炸让坦克原地震了震，又归于死寂。 火光后，扩音器里传来将军近乎失真的声音。 “方上尉，你再次让我的金钱蒙受了巨大损失！” “并且，你也交不出我需要的突击步枪，任务完全失败，证明了你的无能！” 方圆只是默默的推了推眼镜，嘴角微微下咧，静待下文。 “而且，你竟然为了逃避罪责，屠戮同事，气焰嚣张，目无法纪！” “但，本将军既然已经来了，还有你放肆的余地吗？” “放弃抵抗，我只杀你一人！” “你有三分钟时间思考。” …… 坦克部队后方的指挥车里，将军放下话筒，回头看了一眼不着调的侄子，赛拉雷斯正不以为然的撇着嘴。 将军颇感头疼的皱眉问道：“看在上帝的份上，你又有什么歪理邪说？” 赛拉雷斯故作无辜道：“我亲爱的叔叔，你侄子我可没有那么邪恶！” “但我始终不明白，凭我们的兵力，为什么不直接平推过去？那群农民的轻武器，怎么可能挡得住钢铁与炮弹的脚步？” 将军恨恨的拍着自己大腿，气道：“你可真是个名副其实的公子哥！” “炮弹、炸弹不要钱的吗？飞机坦克打坏了不用修的吗？工厂打破了，不是还要向总部申购设备吗？总部的那群吸血鬼还不扒我们一层皮？” “再说了，种花社那么多活人，死了多可惜？我拿什么……” 将军霎时住口，看着阳光帅气的侄子，无可奈何。 …… 时间已到！ 将军拿着话筒，站在了指挥车顶端，问道：“方上尉，想好了么？” 方圆的声音不大，但穿透力很强：“想好了，这件事和种花社其他人没有关系！” 话音刚落，身后阵地里就沸反盈天。 “誓与种花社共存亡！” “跟这群狗娘养的拼了！” “……” 众人的吼声却被将军的扩音器盖住。 “方上尉，你知道么，你很聪明，异能也很强大，但很遗憾，你并不是一个合格的指挥官！”将军的声音充满戏谑，“你最大的弱点，就是见不得死人！只要我的大炮对准了那群卑微的东方贱民，你，这么强大的异能者，还能做什么？嗯？哈哈哈！” 方圆也笑了，抬手招了招，好奇的推测道：“我猜你没学过阅读理解，不然，怎么总听不懂人话呢？” 将军脸色一变，赶紧望向四周。 身边不远的废墟里、混凝土块的缝隙中，钻出一只只狗头，倒塌的建筑物顶端，闪过一条条银亮的身影，居高临下俯视战场，就像即将捕猎的狼群…… 将军放眼望去，这样的机械狗，在战场上影影重重，仿佛成千上万、没有尽头！ “嗷~滋！” 一枚机械狗自带的榴弹，突然升天，追上一架直升机，将其凌空炸成了烟花…… “突突突突！” 车底下突然传出猛烈的枪声，将军低头看去，赛拉雷斯已经打空了一梭子子弹，而他面前，一只机械狗坐在地上，欢快的摇着尾巴！ 第三十二章 有朋自远方来 机械狗的脑袋瞬间一分为二，特制加特林标志性的转轮架在脑袋中间，猛然喷出了狂暴的金属弹雨！ 赛拉雷斯毫发无损站在机械狗面前，饶有兴致的歪着头打量机械狗，任由子弹穿透身体，打出层层涟漪，将他身后的指挥车打成筛子！ 机械狗射干净肚子里的存货后，转轮收回了肚子里，脑袋恢复原状，也歪着头打量了赛拉雷斯一番，夹着尾巴钻回了废墟。 在将军的视野里，机械狗的枪口根本没对准赛拉雷斯，而是指向了指挥车的车头，对它身旁的赛拉雷斯视若无物！ …… “方上尉，你就是想凭借狗子跟我一较高下吗？” 将军的声音经由扩音器传遍了战场。 “哪怕你有刀枪不入的机械狗，能顶住几次EMP炸弹的袭击？你我双方最终不过是两败俱伤、输-输的局面而已。” “哦，将军，你可能不知道，你这么说的话，我总觉得你是我的晚辈，毕竟你不懂汉语，”方圆夸张的学着日的慢人说话的语调，“我怕劳民，你怕伤财，所以咱们也算是能达成共识的。” 方圆耳机里传来机械狗控制台的汇报，他知道赛拉雷斯以某种诡异的方式，在加特林弹雨洗礼中活了下来，还毫发无损。 “要不然，让你的侄子跟我过两手？你直接下场的话，我倒是担心有人说我不够尊老，老狗毕竟也是老的嘛！” 方圆摘下眼镜递给石头，他非常想亲手剁了赛拉雷斯这个狗贼，给张哥一个交代、给他儿子一个交代、给张嫂一个交代！ 石头拿过眼镜，另一手接住骰子，看了一眼，抬头给了方圆一个肯定的眼神。 将军的声音再次传来：“你还是先解决多恩副官再说吧！” 方圆一愣，多恩？不应该是已经炸死在坦克里了吗？！ 将军话音刚落，刚刚被捏扁的坦克突然从中间裂开，仿佛被一把无形的手术刀从外部切开，露出内核里的一个男人，崭新的军装板板正正，一双白手套洁白无瑕！ 方圆眯起了眼睛，这是什么异能？ …… 闪耀着电光的弹雨轰塌了一处破旧的窝棚，却没能打中敌人，韩梅梅优雅的向后跃开，手中翻出一颗炽白色的电光蛋，抬手扔向头顶。 正好她身后一个壮硕的身影，从天而降，双手紧握在一起，对准韩梅梅的天灵盖砸了下去，可眼前的电光蛋轰然爆开，就像他自己送上门被炸一样…… 韩梅梅轻转莲步，高跟鞋在地上画出完美的华尔兹舞步，让她再次面对敌人。 可电光轰然破碎，一双重锤一般的拳头直直砸了下来！ 韩梅梅下意识抬起黑色的那把乌兹微冲，挡在眼前，紧接着巨力涌来，视野剧烈晃动翻转，耳边风声阵阵，整个人向后飞去。 “蜜桃很大，砸坏了就不好吃了啊！”赤膊上身的健壮男人舔了舔金牙，狞笑道，“小心肝儿，你要再玩这种调调，我就收不住手了哟！” 韩梅梅从碎木中爬了出来，右手颤抖，但仍咬紧牙关，二话不说的回敬了一轮弹雨。 “哟，这破枪还挺结实？我看你还能靠它撑几次！” …… 信子在地面、墙壁、房檐各处借力，快若鬼魅，刀如惊鸿，但就是扑不中空中的鸟人，始终差之毫厘。 那鸟人表情淡定，只是身上白光越来越耀眼，从初始时的丝毫不显，已经达到白日可见的程度了。 “你又赢不了，何必白费力气呢？” 金发鸟人又一次躲过信子的刀光，露出怜悯的表情，惋惜着说道。 “与其继续在黑暗中迷茫下去，不如回归圣光的怀抱，和我一起拥抱这片废土，将其变成主在地上的国……” 信子气喘吁吁，但回应鸟人的，仍然是一片连绵不绝的新月。 “哎，迷途的羔羊！”鸟人叹息道，眼神越发凛然不可侵犯，“黑暗中的光明，总是像一支箭，直指你困顿的心！” 鸟人抬手一指，一道灼热的白光射出，空气也折射出火焰般的错觉，在信子长长的黑发上，留下焦灼的气味。 刀光再闪，信子的秀发飘落在空中时，就已经成了点点火星。 信子摸着一边长一边短的秀发，眼睛里散发出危险的光芒…… …… 莫索尔此刻正躲在一处承重墙后头，墙那边碎石飞溅，流弹乱飘，他根本就不敢抬起头来。 “莫索尔！有种你出来啊！哈哈哈哈！” 墙那边，一架外骨骼装甲一手提着重机枪，另一手挥着电锯，上面还挂着鲜血淋漓的肉渣。 装甲头部的透明防弹玻璃罩里，一个红发白人舔了舔嘴唇，神色疯狂，不住叫嚣。 “就凭你们这群见鬼的意泰林表子，来多少老子杀多少！哈哈哈哈！” 橙黄色的弹链从装甲背后的弹药箱里伸出，被机枪一口口吃掉，又变成弹壳叮叮当当的砸在地上，铺了一层又一层…… …… 地下基地里，众人正盯着大屏幕，紧张而激动。 种花社孤儿院的孩子们，无论喜欢安静的，还是本就吵吵闹闹的，此时似乎达成了一致，在孩子王的带领下，挣红了小脸，振臂高呼。 孩子王：“方哥威武！” 其他孩子：“方哥威武！” “方哥无敌！” “方哥无敌！” 老鬼则牛气哄哄的站在屏幕前，好像在跟方圆邀功一般——看咱带出来的童子兵！ 但她似乎突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儿，猛回头看去，一直蹲在角落里的张哥，不见了！ 她正想把事情告诉赖罗，却发现，刚刚赖罗接线的地方，只剩一个工具箱——赖罗，也不见了！ …… 多恩副官随手一挥，身后已分成两半的坦克上燃烧的火焰登时熄灭，他理了理白手套，对方圆露出礼貌的笑容。 “方上尉，我们又见面了，没想到这么快。”多恩将额前落下来的一缕头发理了回去，“而且，你这么热情。” 方圆摘掉眼镜后，就渐渐地没了表情，此时更是语气平直，没有丝毫起伏。 “你威胁过我。” “还记着呢？哦，不只是威胁，现在已经变成了现实。”多恩失笑，顿了顿又道，“据赛拉雷斯少爷说，那个女人味道还不错，就是死的太早，有点可惜了。” 方圆并未答话，他身后的小万却突然怒不可遏，猛地向多恩蹿了出去；而石头却完全是另一个反应，远远躲开，拉开了和几人的距离。 “还我张嫂命来！” 小万凌空跳起，并指如戟，亮起刺眼红芒，对准多恩脑袋遥遥戳了下去！ “大人说话，小孩子少插嘴。” 多恩又随手一挥，仿佛是在驱赶一只恼人的苍蝇！ 小万顿时就像被无形的大手打中，在空中手舞足蹈、打着旋儿，横着飞了出去，摔在烟尘里，不再动弹！ …… 地下基地里，一直死死盯着屏幕的老万，立时五内具焚，心如刀绞，痛呼：“儿啊！” 种花社孤儿院后援团也集体失声，广场上的所有家庭，都仿佛失去了呼吸的能力。 谁也没料到，对方竟然挥手之间，就将种花社大名鼎鼎的异能者给打得生死不知！ 这……对手到底有多强？ 老鬼深吸一口气，刚想开口，她身边老万却爆发了！ “我儿子绝对不会死！”老万声嘶力竭，霎时间便成了全场目光的焦点，“一切还有方哥！方哥必胜！” 种花社孤儿院的孩子们也猛的暴发出了高音：“方哥必胜！” 广场上，无论是皱纹纵横的老者，满手黄茧的妇女，还是奶声奶气的孩子，都汇入了这句话里：“方哥必胜！” “种花社万岁！” “种花社万岁！” 远在地下的他们，以自己的方式，为这场力所不及的战斗，贡献仅有的微薄之力！ …… 方圆看着多恩一步步走来，石像一般的脸上，突然有了一丝困惑的表情，似乎在思索什么。 多恩抽出了自己的皮带，扔到一旁，微笑道：“听说你能控制金属，是不是也擅长帮人解腰带呢？” “那个女人就很擅长，我亲眼看到，她把少爷伺候的很舒服，不知道，她是不是跟你学的？” “怎么不说话呢？是不是怕了？看在你眉清目秀的份上，只要跪下来工作十分钟，我就放过你……” 方圆仍然在思索。 身后阵地里已经彻底炸了锅，各种怒骂声不绝于耳。 “方哥！干他妈的！” “撕了他！” “杂种，你他妈再说一遍！” 郎军大急，赶忙拉住几个性子急、正准备冲上去的，又转头吼道：“不许打黑枪！你、对，就是你！放下枪！” 战壕里那人冷冷的瞥了郎军一眼，反而拉动了枪栓，冷笑道：“为什么？就因为老子还有种？” 眼见着好多人都把枪端了起来，眼睛凑到了瞄准镜前，郎军大怒：“你们这是在破坏方哥的计划！” “方哥在拿自己的命救你们！你们要造反吗？！” 那人一听，不甘的闭上了眼睛，狠狠喘了几口气，才一口血痰吐在地上：“再让这王八多喝几口尿！收枪！” 郎军见众人按下枪口，才觉得后背上凉丝丝的！ 如果不是方哥的威望，这个上头的一线包围圈指挥官非要坏了大事不可！ 他要是开枪，不说能不能打死多恩副官，绝对能挑起双方大部队的全线火拼！ 就算种花社能胜，在场的人能活下来几个？ 而且，他作为为数不多的知情人，心中绝望更甚——那漫山遍野的机械狗……绝大多数都是样子货啊！这仗怎么打！？ 这时，方圆似乎突然想起了什么，脑子有点短路似的，试探着对十米外的多恩道：“有朋自远方来？” 在多恩愣神之际，方圆一把扯掉身上的黑色大风衣，露出里面的艳艳红衣在风中猎猎招展，袖口金星排扣熠熠生辉！ “虽远，必诛！” 第三十三章 学以致用 多恩心下一沉，方圆并没有像他预期的一样被激怒，反而让他觉得眼前换了个人一般，这种完全没有根据、没有道理的感觉，让他非常不舒服！ 多恩脚步不停向方圆走去，状若无意的抬手捋了捋头发。 方圆眨眼间便将手挡在了下颚前，袖口中流出的液体金属霎时间凝固成盘子大小的铁饼。 “咚！” 闷闷的、又蕴含着尖锐的声音从盾牌上发出，铁饼上顿时出现了一个深深的拳印！ 方圆也动了，整个人化成一道红影，直奔多恩。 与刀柄几乎等长的刀身拖在身后，拧腰间方圆猿臂轻抬，猛地切了过去，刀身夹杂着呼啸的风声，直奔多恩脖颈。 但刀刃距离多恩还有半米之时，风声竟然消失了！ 方圆下意识的眯起眼睛，默默加了力道。 …… 基地里，孤儿院孩子们都已经看傻了。 男孩子们嘴里流着哈喇子，女孩子们满眼小星星。 “鬼、鬼姐，方、方哥会飞啊！？你看，又脚不沾地随意变向了！”孩子王捅了捅老鬼肩膀，“这不是战前的武侠故事吗？” 老鬼却面色凝重，作为种花社重点培养的下一代种子，她的眼力向来极好。 “方哥是利用身上各个位置的金属，带动身体移动，看起来就像是违背了物理常识一样，但本质上，还是金属控制异能的具体应用。” 老鬼不眨眼的看着屏幕，尽量捕捉二人的一举一动。 “与方哥对战的白人，也很强，而且分辨不出是什么类型的异能。” 孩子王回忆着对战过程，猜测道：“是不是斗气啊？隔空把钢板打出坑来，斗气附体，刀枪不入……” 老鬼没有完全否定，但也没认可：“似乎有点区别……” “异能嘛！总归不能和小说里的斗气一模一样！” 突然，屏幕里，多恩合身撞进了方圆怀里，他身上的红衣瞬间被切割得支离破碎，下面的铁甲就像被卷入卷笔刀的木杆，一层层铁屑从方圆身上飞了出来…… 正在这时，黑屏了！ 不满的叫声中，老鬼更是面色难看，因为屏幕上出现了一句话。 “小朋友们，时间到了哟，休息一下吧！” …… 方圆手臂上的钢甲骤然加厚，猛一把勾住多恩脖子，另一手长刀对准多恩的肚子就捅了过去！ 手臂和刀身火星四溅，映照出方圆平静的脸和兴奋的眸子。 多恩猛的一拧头，从铁甲护臂中脱离出去，回身一腿，扫向方圆，却被长刀封住，血肉之躯直直撞上方圆的刀刃！ “咚！” 方圆身形未变，却被硬踢出去好几米，地上犁出两道深沟。 多恩顺势而退，两人再次拉开距离。 方圆散了刀架，胸甲两侧就像是被两柄大锤砸过般，凹了两个坑。 “看来，方上尉的战斗能力不怎么样啊！” 多恩活动了一下手腕，做了一个扩胸运动，踢中刀刃的腿毫发无伤，连裤子都没破。 “我刚热好身，你还能撑得住不？” 方圆的胸甲挺了起来，一如初见，只不过红衣已破碎纷飞，更像是半截斗篷。 耳机里传来机械狗控制台的紧急汇报，或者说是战斗情报分析汇总。 “能力体系不明，真实肉体力量并未脱离普通人极限，已排除躯体强化或者肉体变异者方向，疑似法术类异能。” “近身会产生无形切割力，强度至少能够切开坦克装甲，远程则以无形钝击为主，不确定是否拥有其他攻击能力。” “……” 方圆突然觉得耳机里的声音很聒噪，拽出耳机随手捏碎，战斗正式开战后第一次开口说话。 “空气控制，配合体术。” 多恩解开了领口的扣子，眉头一挑：“看出来了？我还以为你会说是拳罡配合护体神功之类的呢，呵呵！那我就不用藏了！” 说罢，多恩身边猛然刮起旋风，淡蓝色的风刃在他周身流转，而他手上也多了两团如拳套一般的白色气团，肉眼可见！ 可这时，多恩却诧异的看到，方圆突然就有了表情，还是哭笑不得那种！ 只见方圆对石头的方向招了招手，眼镜迅速飞了回来，架在了鼻子上。 方圆一本正经的咳了一声，咧嘴而笑，露出八颗洁白的牙齿：“如果就这个程度的话嘛，那我也没必要摘眼镜呀！种花社的打铁匠，就足够搞定了嘛！” 多恩眉头紧皱，在他的感知里，眼前的人似乎又不一样了！ 吃不准方圆卖的什么药，更不知道这个一直挨打的家伙的底气在哪里，多恩试探着问道：“方圆，你……有神经病？” 方圆笑着挠头道：“哎呀！竟然被你发现了呐！” 紧接着他脸色一变，眯着眼睛道：“你知道的太多了！” …… 再次被轰飞的韩梅梅，站了起来，长长的腿顶在地面上，窈窕纤细，短发挡住了半边脸，让她看起来更像是一个T台模特。 “小心肝儿，还撑得住吗？我都要高潮了哟！” 金牙男狠狠抓了自己两把，刚刚被韩梅梅打了那么多枪、却仍未变色的皮肤，顿时鲜血淋漓，他把手伸到嘴边，贪婪的舔着手指上的鲜血，眼睛却热切的看着韩梅梅。 韩梅梅琼鼻中蹦出一个不屑的单音，嘴角微翘冷笑道：“渣滓……” 双枪猛然贴到一起，蜿蜒的电流如一条条小龙般汇聚到枪口，形成了篮球大小的电球，里面电浆翻涌！ 韩梅梅瞄也不瞄的对着金牙男扣动了扳机…… …… 信子半边长发，半边短发，校服上全是烧焦的洞，大大小小，露出后面洁白的肌肤，她撑在刀柄上，大口喘着气，香汗如雨。 “迷途的羔羊，我的不忍不应该是你对抗光明的借口。” 半空中的鸟人宛如一盏明灯，条条光带从他身上不断滴落，在地上汇聚成了一滩炙热的白色光液，哪怕离得很远，也能感受到铺面的热浪。 信子深深吸了口气，将半边长发拧了起来，咬在嘴里，双手握住了繁花的刀柄。 猛然拔出，锋利的新月瞬间降落人间，从她脚下开始生长，带着摧枯拉朽的气息，切开了前路上翻滚的土石，撞入鸟人的白光中…… …… 莫索尔拉开手中拉环，头也不回的将手雷扔出掩体，大吼：“给我耗死他！” 剧烈的震爆响彻艾麦肯人的基地，外骨骼装甲手中的重机枪当即哑火，掩体后的意泰林人开始疯狂射击，浓浓的硝基弹药味道，飘出了好几条街…… …… 方圆看了看多恩，嘀咕了一句：“光影效果真好，我也学学？” 瞬间，地上的铁屑漂浮而起，化成片片利刃，围绕着方圆周身三尺，缓缓旋转，慢慢加速，在呼啸声中，腾的一声燃起了熊熊火光。 火罩内，方圆手持双刀，浑身盖满铁甲，声音闷声闷气的传来，透着金属独有的铿锵。 “蛮夷，再来战我！” 回应方圆的是几枚旋转的风刃，呼啸着在空中拉出肉眼可见的轨迹，在火罩上炸成碎片。 多恩心下一凛，方圆竟然在模仿他的异能使用方法，这是他完全没有预料到的事情。 “果然，种花社最擅长山寨！” 方圆和多恩再次战到一处，火星四溅，风刃翻飞。 方圆的双刀砍到风罩上，便如入了水的子弹，速度大减、方向飘忽；多恩的拳头打在方圆的火罩上，便瞬间被刮掉厚厚一层，热浪沿着气旋攀上多恩的手臂，散发出一股子焦糊味道。 …… 地下基地里，老鬼气鼓鼓的盯着大屏幕，叉着腰，想骂人又不敢，毕竟是所有人能否看到电视的大事儿，由不得她使性子。 “就让我看看嘛！”老鬼记得直跺脚，“种花社的生死大事，我们还没有个知情权吗？” 屏幕上的字迹写道：“因以下内容涉及到少儿不宜的血腥情节，直播将以文字形式转述。” 老鬼哭笑不得，还可以这样的吗？请问系统，您是成精了吗？ 字迹再现：“环节1：方圆攻击，多恩闪避，声光点满。” “环节2：多恩攻击，方圆闪避，声光炸裂。” “环节3：方圆开启绞肉机模式，现场花瓣飞舞。” 老鬼刚想吐槽花瓣飞舞是几个意思，就看到了急转直下的情节，整个人瞬间凌乱。 “环节4：多恩再攻击，方圆中招，声光清零。” “环节5：多恩的异能手捏住方圆脖子，方圆窒息……” 广场再次陷入死寂…… …… 韩梅梅的电光球被金牙男一拳打散，在敌人身上留下的唯一印记，就是金牙男拳头上的焦痕。 “表字，你成功惹怒了我！” 金牙男对着摇摇欲坠的韩梅梅咆哮道，口水喷出好远。 “我要先捏爆……” 话音未落，金牙男瞳孔一缩，整个人忽然变成了滚地葫芦，远处的韩梅梅倔强的靠在墙壁上，不住地咳嗽，基地探索的伤也跟着一起发了出来。 “敢当着我的面，骂我女儿，你是第一个。” 金牙男原先站立的位置上，突然多了一道人影，人高马大，浑身充满了爆炸性肌肉，整个人都沐浴在滚滚电光中，四溢的电弧打得地面劈啪作响，空气中充满了雷雨过后的臭氧味。 “今天，我必须问问你们，”韩战砂锅大的拳头上电光汇聚，“我韩战的女儿，谁他妈敢碰！” 一拳轰出，整条街上瞬间被电光填满，石板路寸寸碎裂，靠街的墙面像饼干一般成了渣…… 韩梅梅靠着墙点燃一支烟，边咳嗽边轻笑道：“口径即真理，当量即正义……又是这一套！” …… 信子跪在地上，捧着心爱的唐刀繁花，泪水不争气的流了出来，滴在刀身上，又被她赶忙用袖子擦掉——银亮的刀身上，一条漆黑的火烧痕迹怎么也擦不掉！ 金发鸟人已让人无法直视，空灵的声音回响在大街上：“救赎只有一次，羔羊……” “啪嗒，啪嗒……” 缓慢而又节奏的木屐声打断了鸟人的喋喋不休，街那边，一个穿着青灰色和服的瘦小老头，手抄在袖子里缓步走了出来。 鸟人的光华霎时明亮了一刹，又恢复原状。 武藤园田蹲在信子身边，难以置信的问道：“这、这是？哭了！？” 信子闻言眼泪流的更多了。 武藤园田扭头看了鸟人一眼，又讨好的哄着女儿道：“信子不要哭，爸爸替你讲道理，嗯，能不能把刀借给爸爸用一下？保证马上就还你，爸爸保证！” 信子闻言下意识把唐刀繁花报的更紧了，想了一想反手摘下背后的太刀水月，看也不看的扔给了武藤园田。 武藤园田老脸一苦，虽然他想要的确实是这把水月，但总感觉有点不太舒服啊…… 这股子邪火，发在女儿身上是不可能的，那只有…… “老朽修了一辈子剑道，已经半脚入土，本不愿对尔等不义之人出手，” 武藤园田半闭着眼睛，似乎马上睡着，走向鸟人，半途中抽出水月。 “但信子是老朽在人间最后的羁绊，哪怕是你的主子，也不敢对老朽有半点轻慢，你，又怎敢如此放肆！” 说罢，也不待鸟人答话，武藤园田将水月刀尖向下，轻柔的抛了出去。 水月就像是风中落叶，飘飘荡荡，落向地面，刀尖触及地面，仿佛一滴水融入了镜湖之中，在地面上泛起空明的涟漪，水月沉入其中，消失不见； 突然间，整条街阴风怒号，鬼影绰绰，似有非人之物，降临尘世，鸟人身上的光，只能照亮身边咫尺之地，被浓稠的黑暗挤压在内，一点点侵蚀、蚕食…… 武藤园田略微佝偻的身体慢慢挺直，脸上的褶子逐渐消失、皮肤更加光滑、惨白，变成了一个英俊潇洒、诗书气十足的年轻人，而他的臂弯，被一只更加苍白的纤纤玉手，轻轻挽住。 武藤园田回头露出一丝微笑——手的主人身穿华丽的大红和服，面白如雪，嘴唇猩红，以更加甜蜜的笑容回赠情郎，看起来与信子至少七分相似…… …… 意泰林人彻底炸毁了约瑟夫改造过的外骨骼机甲，还没喘匀一口气，却忽然听到RPG的呼啸声！ 莫索尔赶紧扑倒，转瞬间就明白过来。 “方圆，你竟然把安东尼的部队给放回来了！？可恶！” 来不及更多腹诽，莫索尔大吼道：“迎敌！阵地战！” …… 多恩异能控制的空气手，代替了自己原本的手臂，死死掐住方圆的脖子，将其提了起来！ 除了脸，多恩身上再也看不到一处完整的肉！ 他身上近乎被掏空，全靠异能支撑，心脏跳动、血管起伏清晰可见，淋漓的血液仿佛有了自己的意志，张牙舞爪，而地上则分布着一片片薄厚均匀的肉片，就像是五星大厨精心奉献的佳肴，味道不一定好，但摆盘必须精美！ 多恩似乎感觉不到任何疼痛，脸色狰狞，低声道：“你比你那个废物属下强得多，但跟他一样蠢！不，你更蠢！” “他是猜不出我的异能，被我活生生憋成了植物人，而你呢？”多恩脸上的肉在不停颤抖，“你都猜到了，竟然还是这样的下场！哈，哈哈！” “愚蠢！”多恩看着脸色酱紫的方圆，发现他的瞳孔已经开始扩散，兴奋道，“为了个下属的女人，非要将我千刀万剐吗？值得吗？一刀杀了我不好吗？哈哈哈哈！还不是被我逮住了机会？” “蠢！你们种花社，都是蠢猪！那个女人也是！被伟大的少爷改造……” 志得意满的多恩幡然醒悟，马上闭口不言！ “嗨！副官，我跟你打个赌！”离得远远的石头抛着骰子，突然喊了一声，“我赌，方哥肯定晕过去了！” 刚说完，也不知道种花社阵地里谁的枪走了火，石头大腿中弹，当即单腿跪在了地上！ 多恩嗤笑：“赌？呵呵，你赢了！” 异能再次发动，进一步凝固了方圆头部周边的空气后，空气手再次用力，方圆的脖子发出了清脆的骨节轻响！ “嘭！” 方圆身上猛地爆出了烈焰，而烈焰之下却肉眼可见的攀上了一层冰霜，火焰在冰面上姿意舞蹈！ 细细密密的爆鸣声中，冷热剧烈交替，多恩的空气手再也控制不住，方圆周身的所有空气都被绞成了逃逸的精灵。 “怎、怎么可能！？” “哦，看来你是个文科生呀！那跟你解释气压、热量、体积之类概念的你也理解不了，总之，你就简单的理解成热胀冷缩吧！” 方圆若无其事的晃晃脖子，看着愕然的多恩，活动了一下肩膀道：“鉴于你差点把他给放出来，我替他带个话——蛮夷……杀之！” 长刀横斩，多恩完好的头颅，飞上天空，在光线下，似乎扭曲了一瞬，变成了赛拉雷斯的样子，又转眼间变回了多恩的脑袋，带着惊愕与痛苦，坠向大地…… 第三十四章 又一条过江龙 方圆抹了一把汗，接住多恩的头颅，微微有点后怕——多次或主动、或被动的让另一个自己控制身体，再次醒来需要的时间越来越长了。 幸好关键时刻，背后升起一股暖流，打断了“方圆2号”的上线进程。 那是石头刚觉醒不久的能力——对赌！ 十赌九输，无论输赢，赌本上台，概不奉还。 石头刚刚情急之下，直接与多恩对赌方圆的状态是晕过去，在十赌九输的加持下，他果然输了，这就相当于给方圆进行了一次加持，所以方圆才会感到那股暖流。 石头控制不了赌注，更不知道庄家是谁，但方圆知道，那颗射中石头的流弹，就是收赌注的形式之一…… 方圆对着远处的石头挥了挥手中人头，就像在炫耀收获的渔夫：“赶紧回去吧！记得找卖报的聊聊！” 石头嘿笑着抓紧了骰子，一瘸一拐的拉起小万，在郎军的迎接下，进入阵地。 方圆再次对将军方向，朗声道：“利息收完了，你侄子呢？让他出来！” “给你三分钟时间，他若不来，我自己去取！” …… 将军面色难看，抓紧了麦克风，也不知道是在心疼被千刀万剐、最后枭首的副官，还是在恼怒方圆当众威胁他侄子的性命。 赛拉雷斯若无其事的耸耸肩，抬头对车顶的将军道：“叔叔，我觉得方圆说的很对，这是我的机会。” 将军豁然低头看向侄子，不知道他又在说什么胡话。 …… 地下基地里，大屏幕再次上线，播放的是方圆一身铁甲，手提一团马赛克的场景。 系统还贴心的在马赛克旁边画了个箭头，手写字体标注道：“这是多恩副官的大头。” 孩子们再次山呼：“方哥无敌！” “哦吼，胜利咯！……” 老万看着远处被石头搀回去的儿子，长长舒了口气…… …… 韩战捡起地上的金子，半融状态又凝固，已经看不出牙齿的样子。 “这种货色，就应该回炉重造。” 也不知道是在说金牙本身，还是金牙男。 韩梅梅一支烟抽完，刚想点下一支，就被老爹喝阻。 “受伤了还抽那么多烟，就不能让你老子省点心吗？” 韩梅梅我行我素的点燃，抽了两口才噗一声吐掉：“哼！” …… 武藤园田恢复成了小老头样子，任由变成秃毛鸡的金发鸟人歪歪扭扭的飞走，自己捧着水月，屁颠屁颠的跑到闺女面前，但左哄右哄，信子就是抱着唐刀繁花流眼泪，一点不见效果。 焦急之下，小老头灵光乍现：“爸爸保证让人修好繁花！” 信子猛地抬头看向老爹，反而把刀抱得更紧了，藏在身后。 武藤园田满嘴苦涩，但仍是陪着笑脸，近乎指天发誓：“爸爸绝对能修好！而且绝对不碰！” 信子将信将疑的斜眼看了一下老爹，擦干了眼泪…… …… 莫索尔的部队被打得全线溃败，完全躲进了艾麦肯人总部，莫索尔拿着大喇叭对外大吼：“安东尼，你到底想怎样？” 安东尼头上裹着绷带，站在自家总部外头大骂：“抢了我们的总部，还问我想怎样？给我打！” …… 方圆手提头颅，信步走到被切开的坦克旁边，通告道：“三分钟时间已到，老子来催债了！” 眼前的坦克缓缓升空，眨眼间四分五裂，所有金属化成巴掌大的刀片，嗡嗡震动，又一次绕着方圆周身旋转，金属风暴再起，烈焰又生，其间还多了丝丝雷光！ 将军在远处目瞪口呆，都忘了关麦克风，喃喃自语道：“雷电系的异能？怎么……” 方圆面色一窘，他哪来的什么雷电异能？但明着说自己没有，似乎有点掉价来着？至于那些电光…… “将军，你也是文科生吧？磁生电懂吗？算了，跟你解释不通……赛拉雷斯，纳命来！” 方圆直奔指挥车，坦克重炮打出的炮弹，要么偏离了弹道，炸了自家同伴，要么干脆就成了金属风暴的一部分，但凡被金属风暴擦到的装甲，无一不被削掉一层，成了金属风暴的养分！ 指挥车近在眼前，将军阴沉如水的表情清晰可辨，赛拉雷斯金发飘飘，从车后走了出来。 “方上尉，这是第一次见面？自我介绍一下，我叫赛拉雷斯……” 身处风暴中心的方圆一声不吭，反而加速刮了过去，风暴鼓胀间便将赛拉雷斯吞入其中！ 可赛拉雷斯依然淡定在风暴中屹立不倒，甚至神情都没有半点变化，依旧让人望而生厌。 “方上尉，凡事都有价码，不如我们谈谈，”无数刀片在赛拉雷斯身体里进进出出，让他看起来稍微模糊，“一个女人而已，犯不着拼的你死我活……” 方圆默然，作为理科生，他似乎知道赛拉雷斯的异能是什么了，但还摸不准方向…… 金属风暴突然变得稀薄，但范围猛增，打得周边坦克震动不断，表面火花四溅，就像是巨大的砂轮机在打磨工件。 金属风暴中的赛拉雷斯神色变了变，猛然变淡，方圆的四面八方忽然多了无数个金发碧眼的赛拉雷斯，言行举止一般无二！ 所有赛拉雷斯对准方圆，齐声道：“真的要如此吗？你根本杀不掉达伦家族最后的嫡子！” 方圆穿过一群群的赛拉雷斯，拎起在风暴中瑟瑟发抖，但被刀片刻意忽略的将军，向着工厂区的出口走去——那里的废墟中，正有点点绿色慢慢泛起，一根根嫩苗脆弱又茁壮。 “方圆，你根本什么都不知道！”赛拉雷斯冷笑着嘲讽道，“你以为加特庇护所是什么？你以为星火是什么？你觉得杀了我、杀了我叔叔，这里就能变成人间乐土吗？幼稚！” 一直沉默不语的方圆，停在了那片绿地边上，扔下将军，极为认真、又固执。 “是什么跟我们都没有关系，我这个连情绪都需要刻意模拟、才稍显正常的神经病，就想让种花社的人，能在庇护所里，享有相同的对待，无论大家过得如何艰难，至少规矩是一样的！” “我和我的兄弟们，都不是救世主，大家能不能活下去也不重要，只要种花社不消亡在我们前面就好了。” “而你……” 方圆指着赛拉雷斯虚影上越来越多的绿色，恳切道：“你犯了众怒，这不是因为你从肉体上消亡了一个女人，为了让你明白这一点，我打算让苦主家属，代我执刑，并让你叔叔亲眼看看。” 顿了顿，方圆补充道：“虽然我也挺好奇，张哥是什么时候觉醒的异能……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犯我种花者，虽远必诛！” 赛拉雷斯的所有虚影轰然破碎——远处的绿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疯长起来，在草地中间包裹出一个人形。 无尽的根须，从土里拔地而起，细细的根尖，如针头般钻进了那个人的身体里——赛拉雷斯痛苦的哀嚎声传来——那才是他的真身。 …… 方圆蹲下身子，看着颤抖不停的将军，问道：“你们这些文科生，是不是觉得能够利用空气偏转光线、甚至热量源，形成立体虚像的本事，很厉害啊？” 将军脸上汗液滴落，颤抖着回道：“我、我是理科生……” “那就更过分了！”方圆气愤的皱眉道，“连光学、电学、热学原理都不知道，你压根就不配说自己是理科生！你最多就是个小学生！” “方、方圆，你、你已经杀了赛拉雷斯，杀了首恶，你不能杀我！” 将军以最强横的语气咆哮着最软弱的话。 “我还有用！” “没有我，你们拿不到总部定期发下来的激活码！没有激活码，净水器就无法工作，所有人都要渴死！” “没有我，我手下的那些异能者，会倒戈、会逃跑，但你能拉拢几个？没有他们，你拿什么抗衡武藤？抗衡韩战？” “你以为他们不是恶狼吗？如果他们坐在我的位子上，你们的日子不见得比现在好过！” “你需要我来制衡他们的，我保证！” “而且，没有我，总部的吸血鬼们，你们能搭上几个？他们只会派更凶狠的部队，带着更高级的科技，彻底推平我们的庇护所！你的种花社，能活下几个人来？” “……方圆！你不能杀我！” 方圆轻叹了口气，蹲下身子，看着将军，发自肺腑的说道：“哦，其实，我真的没想杀你啊！你激动啥？而且死了唯一的侄子，不应该是悲愤欲绝吗？怎么看起来还不如丢了两百块钱心疼呢？挺奇怪的……感觉你比我还像神经病！” 说罢，方圆站起身，远处草地上，赛拉雷斯身上遍布着大大小小的孔洞，已经成了被吸干的腊肉，还保持着扭曲的挣扎姿态，躺尸在草地上。 赖罗从一处断墙后走了出来，背着已经彻底昏迷过去的张哥，张哥手里还拎着一盆小花，这是他妻子唯一的遗物。 花朵娇艳欲滴，长长的根透过花盆，在空中随风摇曳…… 方圆带着赖罗和张哥回到阵地，迎接他们的是经久不息的欢呼声和歇斯底里的吼叫。 郎军好不容易挤过人堆，递给方圆三个步话机。 “方哥，韩战、武藤园田、莫索尔，找你半天了。” “哦，”方圆随手拿过一个步话机，“喂，我是方圆，您哪位？” 步话机那头传来震耳欲聋的爆炸声，以及莫索尔骂骂咧咧指挥部队的声音。 “……方圆！这就是你说的合作吗？”莫索尔的声音气急败坏，“你把艾麦肯人的主力放回来攻打盟友，连个预告都没有，这是人干的事情？” “哦，对不起哈，我不是人，那你就不要跟非人讲话了，拜拜……” “等等！”莫索尔的吸气声在电话那头清晰可闻，“说出你的条件！” 方圆诧异道：“我啥条件没有啊！不是说好了，你凭本事和艾麦肯人竞争利益吗？跟我有啥关系？” 莫索尔气得想骂娘，但考虑到那天在谈判时，他就因为态度恶劣了一点，被方圆在掩体里狠狠打了鼻子，顿时又老实下来。 “方老板，我请求率领意泰林人加入种花社！” 莫索尔孤注一掷，他知道，如果他不这样做，按照方圆的性子，完全不会给他生路。 “哦，既然这样的话，我勉为其难的同意了，但鉴于你们没有啥贡献，只能作为种花社外围成员……” “老板！艾麦肯人再不停火，你的外围人员就全见上帝去了！” “哦哦，不好意思，习惯了……你把电话给安东尼。” 方圆饶有兴致的听着步话机那头莫索尔嘶声大吼，以及一刻不停的枪响，似乎闻到了战场独有的味道——就像久违的春节，空气里洋溢着炮竹的芬芳。 “喂，这里是安东尼，方上尉，这场战斗，你赢了，但我要夺回我们的总部，你没有理由阻挡我们的步伐。” 方圆咂嘴，发问道：“安东尼，你们老大约瑟夫应该已经挂了吧？” “……是！但是……” “没啥好但是的，”方圆直接打断了安东尼，“反正你老板都死了，你呢，临场指挥还不错，我给你个邀请函，哦，就是offer，你来跟我混吧！” 步话机那头沉默不语。 方圆继续道：“虽然不想太直接，但我还是要说，你要清醒一点！相信我，你这辈子都当不了老板，哪怕你抢回总部，如果我说不行，你也当不成。” 步话机那头没沉默多久，便传来一声极低的问话。 “弗朗西的路易总督怎么办？” “什么路易？红酒吗？”方圆略有疑惑的问道，“如果是红酒，就当庆功酒喝掉；如果是三条腿的，杀就杀了呗，反正他们历史上本就盛产被砍头的国王，无所谓的事情，他们已经习惯了……好了，就这样吧！” 方圆看了一眼憋笑的郎军，拿过下一个步话机。 “喂，我送你们的下蛋鸡好吃不？可我还没收到你们的金蛋！” 步话机那头传来韩战的声音，趾高气扬，答非所问。 “姓方的崽子，这次老子又帮了你的忙……” 方圆毫不客气的打断道：“姓韩的，你那是帮我吗？我有求你出手吗？你自己急着抢地盘，撞上了将军安排的铁板，跟我有什么关系？” 步话机那头，韩战声音明显高了八度：“我女儿都受伤……” 方圆猛地呸了一口，再次毫不客气的打断道：“你有脸说？如果不是你居心不良，非要趁乱抢我地盘，韩梅梅会主动带人出手吗？” “你敢说你没有默许吗？你明知道如果是她出面，我哪怕不乐意，也不会拉下面子抢回来，而你的默许，不就是想死皮赖脸的坐收渔人之利吗？” “不要把自己的乐享其成，说成是我方圆欠你的！如此不要面皮，只会被人笑话！” 步话机那头迟迟没有声音传来。 方圆继续喋喋不休，被这货骂了那么多年，好不容易逮着一个报复的机会，怎么可能轻易放弃？ “至于你女儿，我爱见不见……” “你见不见？” 方圆被这傲娇味十足的冰冷女声震慑当场，倒吸一口凉气，但关键时刻能怂吗？不能！ “喂？喂！你说啥？哎呦，这破信号……” 咔吧！ 方圆捏碎了手里的步话机，拿过郎军手里最后一个步话机。 “武藤先生？” “莫西莫西！方圆君，正是老朽！终于听到方圆君的声音了，老朽真的是……” “咳咳，武藤先生，您是不是有事儿啊？” “额，虽然这样的请求很冒昧，但还是希望请方圆君事后抽时间，来一趟寒舍，您送小女的繁花被鸟人弄黑了，这种金属应该只有方圆君修的好……” “哦哦，武藤先生不用客气，您也可以让信子来种花社找我，我最近事情很多，不方便四处走动，实在抱歉！” “好的好的，求之不得！” 双方客套半天才依依惜别，跟武藤家交往，一定要记住，如果不会假客气，就不要搭理他们。 郎军嘿笑着嘲讽道：“这老狐狸请方哥过去，是不是想玩鸿门宴啊？” 方圆吧嗒吧嗒嘴，摸了摸下巴：“美人计倒是很可能，鸿门宴的话……可能赔了夫人又折兵，不划算，而且，我也不信他和韩战是铁板一块。” 郎军意味深长的看了方圆一眼，不由得腹诽，人家是不是美人计咱没看出来，但方哥这美男计倒是成效颇显…… 方圆看卖报的有点想开车的意思，赶紧问道：“露西有消息了吗？” 一提露西，郎军瞬间打了鸡血一般，眼珠子都冒光，幸好老鬼不在，不然肯定是一顿掐。 “露西姐说，她已经和憨丝儿接触到了夏佐，”郎军可能是想起了大白兔，吸溜了一口口水，“总部的内审团队早些时候就偷偷进城了，最近正在四处收集加特庇护所的信息。” “汉斯该传递的信息已经传递过去，从今往后，该避着他的事情，就不要让他知道了，不然人家也为难。” 方圆仔细想了想，似乎下定了很大决心。 “如果露西出现任何摇摆，就……让她嫁鸡随鸡嫁狗随狗吧，种花社不留她！” 方圆向宿舍方向走去，身上的金属一块块脱离，声音十分疲惫，对身后的郎军道：“将军要的1000支枪，我们没给，但他要来肯定有用，盯紧了；那波搅浑水的神秘部队，也不能忘了；至于特派员夏佐……又是一条过江龙！咱这庇护所，还是静不下来啊……” …… 通往加特庇护所的高速公路上，两辆改装过的狰狞机车，宛咆哮的野兽，跃过破碎的柏油路，继续驰骋。 它们身后，呜呜泱泱的尸潮翻涌不休，三头六臂的丧尸在潮水中并不罕见，甚至还有生了八条腿的丧尸，奔跑在最前面，在障碍物间跳跃飞驰，就像一只只蜘蛛。 两辆机车驶过一处收费站，而其后的蜘蛛们突然停下，嘶吼一阵后，悻悻的转头离开。 两个骑士停在了距离庇护所很远的地方，藏好车。 其中一个紧身皮衣皮裤另一个身材颀长，体态匀称，身上无任何装饰。 他们在头盔下彼此对视一眼，背起背包，钻进了茂密的树林…… 第三十五章 异常事务处理部 距离工厂争夺战，已经过了一周时间。 庇护所里势力重新洗牌完毕。 种花社理所当然的吞掉了金家的全部地盘，艾麦肯、弗朗西的一部分地盘也划到了种花社名下，意泰林人则全部成了种花社外围成员。 武藤田园没出太多力气，就拿到了弗朗西的部分地盘，成为韩战势力和种花社之间的缓冲地带，就像是他的角色一样——夹在韩战和方圆之间，额，准确的说，是他女儿信子，一直夹在韩梅梅和方圆之间。 韩战本来是想继续推进，直接打到将军那边去的，但方圆最后时刻放了将军一马，这就给了将军阻挡韩战的空余——空陆联合部队还在，而且他还调来了一个不知名的土系异能者，与韩战势均力敌。 部队和异能者都不占有的形势下，韩战鸣金收兵，盘踞在自由街外围，与将军划街而治，相当于是把富人区给包围了。 这一周里，种花社偃旗息鼓，专心安排内务，人突然多了小一半，还是青壮居多，要考虑的事情就更多，方圆没少为此操心劳神。 好在张哥大仇得报，从异能耗尽的昏迷状态醒来后，一直在忙着安顿种花社原本成员的内务；杨子也醒了过来，对新加入的势力没少敲打。 情报负责人郎军，又有时间去红街卖报纸了，还经常以工作为名，有事没事的跟种花社交际花露西勾勾搭搭，也就是老鬼不在身边，他才敢如此放肆。 老鬼跟赖罗没日没夜的开发地下基地第一层，有了她的权限，再加上赖罗搜荒的丰富经验，基地第一层已经基本摸清，但谁也不确定是不是有隐藏通道连通了下面几层，怪物会不会跑出来。 所以战后，种花社的老弱妇孺就都回到了地面，危险的事情，向来是由探索者们承担的。 好在这一周里，探索者们的工作很顺利，休闲区的各类设施都在不断修复，过程中机械狗帮了大忙。 方圆在战斗开始之前，就利用普通金属，在生产线上临时赶制出很多样子货，能跑能跳，不抗揍，也不装备武器，全扔在包围圈的外围，就为造个声势。 虽然是纸老虎，但毕竟框架都是原本结构，稍微改造一番，就是修整房屋、管道的好手——这本来就是机械狗的部分功能。 当初探索中，方圆等人被追的脚打后脑勺，发现一有房屋着火，这些狗子就往火里钻，所以为了躲避它们的追击，大家没少炸房子。 直到最近，赖罗发现了一处工厂独立存储单元，才知道，原来这些机械狗原本的指令中，就有一条是要维护休闲区基础设施——什么房倒屋塌、管线崩裂、供排水系统维护、喷淋设施抢修……全都由它们肚子里的机械手完成。 如果不是它们，方圆他们探索时看到的，就不只是部分浸水的建筑物了，可能整个休闲区都被水漫金山了也说不定。 仔细一想，这些狗子要按照既定程序，设置陷阱，与基地怪物火拼，还要负责救火，把自己打坏的建筑修复，其实也挺难的。 方圆放下赖罗传过来的报告，难免有点心疼，早知道当初少扔几颗手雷好了…… 拍了拍手边另外一打报告，脸色不禁有些阴沉。 抬头看向会议室内的众人，可谓是泾渭分明。 左侧，张哥、老万、小万、赖罗、石头、郎军、黑山、老鬼；右侧，金胖子、安东尼、莫索尔。 方圆转头看向身后的杨子，这货正流里流气的不知道跟哪个老外笑得起劲呢！ “会议正式开始之前，先把座位给我换了。”方圆敲了敲桌子，“插着坐，杨子也别站我身后了，坐下面。” 众人面面相觑，上周还在打生打死，现在让他们毫无间隙的友好相处，基本不太可能，不打起来就不错了——尤其是小万这个愣头青，对着安东尼发了半天狠，要是眼珠子能杀人，安东尼已经凉凉。 但老板既然发话，不干也得干。 方圆见众人再次落座，才开口道：“今后，就这么坐。” “我知道你们有人心里头不舒服，你们手里都有对方兄弟们的血债，谁都不干净。” “但乱世就是这样，死了的，就死了；活着的，要好好活着，抱团才能取暖。” “如果我和你们一样盯着过去的事情不撒手，武藤家就不可能成为我们的盟友。” 众人清楚，活人永远比死人值钱，死了的那些，都是为了让活人活的更好。个人延续和种族延续之间，谁都有取舍。 “再说，如果你们真的愿意记住历史，那不妨回想一下，咱种花社的老祖宗们，什么时候不是本着包容的姿态，拥抱世界的。” “虽然我们暂时回不去那片神奇的土地，但并不妨碍我们把生活的地方变得和那里一样神奇……我其实很喜欢飞地这个词的，我想把加特也变成一块飞地，我相信在座的种花社老成员都跟我有一样的冲动。” 原成员们顿时与有荣焉，眼睛里都散发出炙热的光彩，哪怕张哥、老万这样上了年纪的，都不由得回想起老辈人常念叨的一句话——开疆拓土，封侯拜相！ “至于新成员，我建议你们学着去融合和适应，你们原本的那一套，不用全扔掉，但必须根据咱的大环境做做改变，不然，种花社也容不下你们。” 这话往外一放，金胖子、安东尼和莫索尔脸上的冷汗都掉下来了——老板的意思是不是说，不合群就死！？ 仨人偷偷瞄了一眼看不出喜怒的方圆，又互相瞧瞧，哪怕跟方圆最熟悉、胆子最大的金胖，也不敢麻着胆子问问方圆，他只是意思意思，还是有别的意思。 不过，金胖子被另外俩人看得有点发毛，挪了挪屁股气道：“你们俩看我干啥？方圆是我监护人，他说啥我就得做啥，懂吗？” 安东尼毕竟是带兵出身，嘴比较快：“懂，老板是你干爹，跟自由比起来，还是爹重要。” 莫索尔是个种花通，笑道：“金，你不然学学高衙内，改姓方？只要不变成太监就行了嘛！” 方圆又敲了敲桌子，打断了三人：“艾麦肯人有多少年沉淀？除了自由，还能喊什么呢？安东尼，你如果觉得莫索尔看起来比较亲切，可以多跟他学习一下，五千多年的文明，我们留下来的不仅仅只有自由。” 话已经说的足够直接，新加入的三人，该明白的都明白，不明白的……方圆希望不会有人不明白。 方圆拿起那一打报告，换了话题。 “这是最近发生的几件很有意思，又很离谱的事情，你们传阅一下。” 报告总共有三份，情报头子郎军作为报告的撰写人，不需要阅读，就担任起解说的职责。 “第一件事，种花社的室内种植基地遭到恶意破坏，现场残留着气味极强的白色粘稠液体，初步判断为异能造物，不仅作物全损，而且土壤也完全被腐蚀，无法再使用……现场发现了一处马丁靴痕迹，疑似轻盈的人类女性所留……” 毁了作物只是一时之痛，但把熟土给腐蚀了，却是绝户计，本来废土之上，能用来种植粮食的土壤就不多！ 食物的损失、以及食物来源的断绝，在物资紧缺的末世里，简直比持续放血还可怕——没有食物，死的不只是一个人，带来的连锁反应，更是让庇护所众人刻骨铭心。 “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事情发生在种花社全面回归地面之前，并无人员伤亡。” 郎军不顾众人脸上的精彩表情，继续讲第二件事。 “相比之下，戒备森严的庇护所淡水库，被人悄无声息的投放了辐射源，导致水体全部污染的事情，急迫性会更强一点……未来的一段时间，庇护所所有人都要开始沙漠生活了。” 众人面色大变，炸开了锅！ 没吃的还能忍，大不了去荒野上搜荒、打猎，但没水喝，人能活几天？三天？还是四天？地下基地休闲区的饮用水和消防水，够不够这么多人用？能用多久？ 方圆看着众人窃窃私语，甚至刻意忽略了身边的人一周前还是外人的客观事实，不禁觉得，老祖宗说“出则无敌国外患者，国恒亡”，真的非常有道理。 没点外部压力，这帮家伙说不准就要窝里横。 “接下来的事情，我个人觉得很有意思，”方圆笑眯眯的看向众人，继续雪上加霜，“前两天，种花社连续发生多起意外死亡事件，死者死因不明。” “但共同点是，案件涉及的所有男人全部死亡，只有女性活了下来，而且，死的，全都是西方人！” 相比较集体变风干肠的惨烈而言，死个把不认识的小人物，似乎并不是大事。 方圆指了指莫索尔和安东尼：“我如果是你们，肯定会觉得，种花社想搞灭绝计划，慢慢弄死你们的男人，留下你们的女人生孩子。” 莫索尔却不以为意的嘿笑一声：“老板，您要是那么傻，对金胖子来说可是天大的好事儿，他想取代你，接管种花社，岂不是很容易？” 安东尼也皱着眉道：“太刻意了，一定要严查！” 金胖子刚想怒，却恍然大悟的嘀咕了一句：“子承父业似乎也没错……” 方圆装作没听到，点了点头，欣慰道：“我傻不傻真的不重要啊，只要你们不傻就行……这件事儿，必须严查，鉴于事情都与异能有一定关系……” “我要成立临时部门，异常事务处理部，专职调查城中异能相关异常事件，我就职第一任部长。” “小万和石头一组，赖罗和杨子二组，郎军和黑山三组。” “有意见吗？” 众人当然没意见，有意见也不敢这个时候说，只能会后找老板单独谈话。 “那就……” “吱嘎~” 门开了，众人看去，露西走了进来，有点垂头丧气，恨不得把“低落”二字写在脑门儿上。 “怎么没敲门？”方圆有点诧异，露西平时还是很讲礼貌的。 “啊？”露西如梦初醒，掩嘴轻呼。 这一声，听得方圆有点晕乎，感觉脑袋晃了晃，又恢复了正常。 像是忽然想到了什么，方圆赶紧向会议室其他人看去——所有雄性的眼睛都盯在露西脸上、腰上、腿上，甚至于连沉浸在亡妻之痛中的张哥都不例外，郎军更是不堪，满脸通红，俩鼻孔淌血…… “咳咳！”方圆赶紧出声提醒众人，转移大家注意力，“你这是跟憨丝儿吵架了？” 露西拉过凳子坐在方圆身边，揽住他手臂，委屈道：“也不算，就是刚被他哥夏佐请回来……他说汉斯最近身体不太好，需要缓缓，也不知道啥意思……” 方圆顿感恶寒，啥意思你不知道吗？你现在一个喉音，就成功把会议室里的雄性变成了饿狼，哪怕人家憨丝儿有异能护体，也架不住你近距离狂轰滥炸啊！ 而且，这丫头，似乎…… “露西，你也觉醒异能了？” 露西可能是因为比较空虚，有点愣，没平时那么灵光，傻乎乎的回道：“啥异能？不知道啊……” 方圆转头看向郎军：“你们三组，会后跟露西把她的状态搞明白，算是你们的第一个任务。” 说到这里，方圆特意吩咐无精打采的小胖子黑山。 “黑山，郎军要是犯花痴，就用你的小锤子使劲儿敲他！敲到软为止！” 黑山见妹妹老鬼老怀大慰、大点其头，便跟着点头应了下来。 “方方，夏佐的态度有点不太对，”露西听到软字时，突然回过神，插话道，“他跟我只谈汉斯，却对种花社的事情避而不谈，把我送回来的时候，也没有给你传任何话的意思。” 交际花的嗅觉很灵敏，登徒子见过几个妖艳的其他剑货，根本逃不过她的鼻子，如果她说夏佐态度有问题，那基本上板上钉钉的事了。 方圆想了一下，对众人道：“抓紧时间磨合部队，对外，以异常事务处理部为名义，把混编部队派出去配合三个组执行任务，告诉所有人，包括你们的手下，我们的目的是维稳。” 郎军举手问道：“方哥，是又要打仗了吗？” 方圆眼睛没有焦点，说不准在看哪里：“上次的工厂争夺战告诉我们，战争可能会在任何我们意想不到的时候突然降临，我们能做的除了先下手为强，还应该做到有备无患！” “而且，食物和淡水双重短缺的情况下，以韩战的尿性，做出点什么我都不意外……” “你就是这么看待我爸的吗？” 会议室的大门，嘎巴一声被踹开了…… 第三十六章 叹为观止的神婆 “老板，我还有事……” “方哥，我去干活！” “嫂子好……哎呦，谁打我……” “方哥，我跪安了！” 众人非常有眼色的从后门跑了，只留方圆一个人尴尬的看着韩梅梅，这女人是怎么无声无息进来的？门卫呢？还有没有点隐私了？都该扣工资…… 韩梅梅已经拉开傻愣愣的露西，坐在她的位置上，一瓶威士忌摆在了方圆面前。 “按照你哥刚才的要求，现在、立刻、马上去找郎军和黑山，配合调查。” 韩梅梅的指令无疑给了露西一个提醒，脑子不清楚的她赶紧也朝后门走去，却和正进来的信子撞了个满怀。 信子抱着唐刀繁花微微鞠了个躬，表示歉意后，就直奔方圆。 方圆看着拉着椅子坐在自己右手边的信子，又看了看左手边“顿顿顿”往杯子里倒酒的韩梅梅，只能催眠自己，男人都喜欢左拥右抱，自己也应该喜欢！ “喝！” 韩梅梅倒了三杯，自己拿起一杯先干为敬后，指着另外两杯，对方圆和信子下了命令。 方圆和信子小小的碰了个杯，看着信子笑弯了眼睛，小兔子一般缩了缩脖子，他也一饮而尽，浑不觉做左手边的韩梅梅眼珠子通红通红的。 方圆杯子刚放下，另一边韩梅梅已经又喝完一杯，还在不住地咳嗽。 方圆皱着眉头问道：“梅梅，你这是有事儿？” “呵，管我！” 韩梅梅又去拿酒瓶子，却被方圆按住，夺下后递给信子，信子乖巧的给三人倒酒，一个没落，还优先韩梅梅那杯，差点给倒满出来。 方圆看着韩梅梅起伏不定的V字领：“你这是基地里受的伤还没好？伤到肺了？” “本小姐不像某些人，没心没肺，我就不能伤到肺吗？” 方圆被扎的有点不爽，但还是问道：“你爸没管你？” 这句话不说还好，话音刚落，韩梅梅就又干了一杯，那吨吨吨的架势，跟平日里的大小姐作风大相径庭。 “我爸？他哪有空管我？正忙着给我娶后妈、生弟弟呢！” “哈！？” 方圆听后眼珠子差点没飞出来，韩战那头暴龙兽竟然要二婚了？就那身板，哪个女人能受得……额，不是，怎么就突然要结婚啊？单身的日子不好吗？ 咂摸咂摸嘴，方圆觉得中年油腻老男人的世界，他应该是理解不了的，所以就向韩梅梅道歉。 “刚刚我说你爸干啥我都不意外，我正式跟你道歉，我错了！”方圆补充说明道，“他结婚这事儿我是真意外了！他女人也不少啊，结婚图什么啊？” 韩梅梅冷笑一声：“谁知道你们男人怎么想的？而且，他可不只是要结婚，还把其他女人都驱逐了！” 方圆推了推眼镜没有说话，但这件事儿被他牢牢记住了。 接过信子递来的酒杯，再跟信子小碰一下，抿了一口。 “信子，你爹没打算给你找后妈吧？” 信子有点诧异的瞪大了眼睛，连忙摇头，虽然看起来没什么表情，但方圆总觉得她在幸灾乐祸。 方圆抽出唐刀繁花，看着上面那一抹乌黑，问道：“这是那个鸟人弄得？” 信子连连点头，眼圈也红了。 “不碍事儿，其实也挺好的，”方圆笑眯眯的拍拍信子的头，“你看，这抹黑，像不像你乌黑的秀发？” 方圆随手一抹刀身，那抹黑就有了明暗变化，方圆又涂了几次，那抹因高温产生的黑痕下方，多了一张卡通俏脸，颇有水墨画风格。 “呐，你看，信子这不就上去了吗？”方圆把刀还给信子，“之前只有刀鞘上有花，这次刀身不也有花了么？鸟人也算做了件好事儿嘛！” 信子接过繁花爱不释手，反复摩挲。 “呵，看我没了老爹撑腰，你方大当家的，又要卸磨杀驴了吗？不愧是重色轻友、忘恩负义的方世美……” 方圆听到韩梅梅尖酸的讽刺，从心底往外觉得刺耳、别扭，怎么天天这样？ “韩大小姐，你确实帮了我不少忙，我承你人情，”方圆放下酒杯，不紧不慢的继续道，“但我有还你人情啊，制药的工程师，红街以北的大块地盘，价值都不低吧？你能不能不要总不依不饶的？我方某人欠你很多吗？” 韩梅梅抓起酒瓶子啪的一声就摔在地上，二话不说转身就走。 到了门口才牙缝里蹦出一句：“男人果然没有一个好东西！” 方圆愣愣的看着被摔得里外晃悠的门，半晌才回过神，张口就反驳，也不管韩梅梅能不能听到。 “说的就他妈好像女人都是好东西一样！” 说罢立马转过头看向信子。 “这女人怎么这么要的！？对她们老韩家，我又给地盘又给人，还不知足吗？高跟鞋很了不起吗？” 信子看着气鼓鼓的方圆，小心翼翼的试探着说道：“方、方圆君，我、我也可以穿高跟鞋吗？我……我还可以穿丝袜！” 看了看会议室里那张巨大的圆桌，方圆摸了摸信子一边长、一边短的黑发：“我喝多了，你还是回家吧！” 送走了信子，方圆憋了一肚子火，不知道在哪里发，直奔禁闭室而去。 禁闭室是全独立的单独小房子，没窗，只有一扇门，每一间大概只有10平米大小，专门用来关押犯错的社员，或者，囚犯。 方圆推开其中一间，迈步而入。 禁闭室里只有一盏昏暗的小灯，照亮了那张几乎塞满禁闭室的大床，其他位置，都显得黑漆漆的。 床上那人抬手挡住室外的光线，露出了藕白色的手臂，黑色的裙子很长，铺在床上，像一朵莲花。 可能是房间里比较热，女人的外袍被扔在一边，身上只穿了件短上衣，并不比文胸大多少，衣服很紧，显得腰腹之间一丝赘肉都没有。 “你、你想干什么？” 方圆关上了门，眼睛逐渐适应了房间里的昏暗光线。 “找你谈谈。” 女人这才放下手臂，露出一张棱角分明、五官立体的脸，黑发黑瞳，性感又神秘的青黑色唇彩，典型的混血儿样貌。 方圆往前走了一步，沐浴在灯下，重复了一边：“有些事情需要你配合。” 女人突然愣在床上，嘴里发出了一个无意识的单音节：“额！” 方圆略惊奇的发现，她的嘴角有点什么东西闪了闪。 “什么姿势？额，不是，我是说……”女人从慌乱中恢复过来，抹了把嘴角，手上的镣铐叮叮当当，“你先别告诉我！” 女人神经质的东摸西摸一番，终于一掀裙子，从下面下掏出来一个大号水晶球。 “我先算算！绝对能设计出让你完全满意的全套动作！你可能都不知道自己竟然喜欢这一口……” 方圆疑惑的看着这个女人，揉了揉太阳穴，可能神婆都这样？ “最近庇护所发生了很多事情，我想知道谁干的。” 女人听后，尴尬的收起了水晶球：“只是这样啊……” 方圆继续直来直去的说道：“告诉我，我放你自由。” 女人似乎不想走了，把腿一盘：“可我真的不知道啊！” 方圆皱着眉问道：“那你怎么把我们偷军火的事情算的那么清楚？” 女人深吸一口气，从颇具规模变成了叹为观止。 “弗朗西总督夫人，就是总督的亲妹妹，你知道的吧？直系血亲加上妻子关系，用自己的命为代价，才能抵消我的责罚。而且她有钱的很……” 方圆一听，转身就要走，这种神神叨叨的事情，他并不喜欢，来这里只是试探一下，有消息最好，没有也没关系。 “哎！哎！别走啊！” 女人突然着急了：“你这人怎么这样啊！都不会讨价还价的吗？” 方圆冷冰冰的看着她：“告诉我是谁。” 女人焦急的抓了抓头发，感觉跟这个死木头说话很费劲。 “我要是告诉你就得死！你忍心吗？” 方圆面无表情，惜字如金：“……” “好吧……那我退一步，”女人往后靠了靠，腿也分开了些，以鸭子趴的姿势继续道，“我只需要做一个仪式，你呢，付出也不会太多，只要不穿衣服就行，另外，再从与你有关系的人中，拉出来一个献祭掉……” “不可能。”方圆语气平淡但斩钉截铁，“我的人，不是用来献祭的。” “哦，那就双倍仪式！算我吃点亏吧，你需要配合我两个小时……” 方圆转身就走。 “一个小时！哦不！半个、十五分钟！”女人急的大叫，往前爬了两下，却被铁链拉住，“十分钟！至少给我十分钟啊！” 方圆嘎嘣一声关了门，却听到门后传来女人不甘的叫喊声。 “方圆！你给老娘记住！女人，不仅是祸水，也可能是福泽！” 方圆撇了撇嘴，他也不知道这年轻神婆到底是给了一句预言，还是在跟他说教。 一个传令兵见方圆出来，立刻跑了过来，对方圆道：“方哥，将军派人带话说，特派员夏佐，邀请您下午去开会。” 方圆眼睛眯了眯，这条过江龙终于愿意在明面上动弹一下了…… 第三十七章 死亡指标 方圆又来到了将军的办公室，上次来这里，被扣了一口大黑锅，主角是将军，尾巴是汉斯。 这次，方圆发现，办公桌那边的主角换人了，一个不认识的金发碧眼年轻人坐在将军的老板椅上，跟憨丝儿至少有五分相似，但没那么死板机械，看起来很有风度的样子，想来，这就是特派员夏佐了。 将军正坐在会客用的沙发上，轻啜着一杯咖啡，眼睛不离杯口，不知道在想啥。 沙发另一头，是比北极熊将军还魁梧高大的韩战，整个人都散发着野兽般的气息，屁股底下的沙发都显得软趴趴的，仿佛下一秒钟就要散架。 韩战见方圆进来，没给好脸色，不屑的哼了一声。 反倒是将军一反常态，赶紧起身介绍。 “啊，方上尉到了，快来，这是特派员夏佐先生。” 方圆瞥了一眼韩战，见怪不怪，刚被他闺女甩了脸子，有心理预期，父女俩怎么也不会有太大差别，一路货色。 不过，这个特派员给方圆的感觉，有那么点奇怪，具体又说不上来。 “方上尉你好，久仰大名，汉斯经常跟我说起你最近的关照。” 夏佐在桌子后面客气的起身，向方圆伸出了手。 “哪里话，他和我妹妹露西情投意合，只不过种花社贫瘠，拿不出更好的东西招待他。” 方圆握手后就坐在了独立沙发上，离将军和韩战远远的。 夏佐没有坐下，而是理了理衣襟，正色道：“既然人齐了，那我们就开始今天的会议。” “会议议程很简单，没有议程，我们说到哪里算哪里，请各位畅所欲言。” “有问题，可以随时打断我……” 夏佐刚说到这里，韩战就不耐烦的按响了打火机。 “有事儿就说，没事儿就滚。” 韩战眼睛里闪烁着不耐烦的光，映出了嘴里烟头上的火，深吸一口过了肺，才继续道：“总部来的人，就你一个吗？” 韩战老匹夫很强势的嘛，愣是反客为主，把人家特派员当特务审了？ 方圆紧绷着脸，微表情控制的很好——外人会这么看，其实，他正常不伪装的时候就这样。 只见，夏佐不以为意、风度翩翩的欠了欠身，答道：“其他几个副官，因为路上被人袭击，全体殉职了。但总裁的任务，还是要做的，我这不就来了么？” 将军手抖了一下，咖啡杯里的勺子嘎呤一声。 方圆东看看西瞅瞅，似乎什么也没听到，但他知道，夏佐是个狠人，同行的人，估计都是被他干掉的，不然怎么那么巧，人家都死绝了，就剩他一个？ 而且，这狠人背景有点硬，不然他凭什么敢明目张胆的干掉敌对势力安插的副官？这是朝中有人啊！ 韩战似乎也被惊到了，抽了口烟没说话，点了点头，似乎已经认可了夏佐的实力。 “韩先生既然没有疑问了，我就继续。”夏佐毫不意外的笑了笑，“我想先来说说，将军阁下去年的KPI完成问题。” 将军皮笑肉不笑的继续喝咖啡，方圆怎么看怎么觉得，他的咖啡似乎越喝越多了。 “加特庇护所，和前年比起来，人数增长了15%，这并不符合总裁的预期，”夏佐淡淡道，“而且，我怀疑将军阁下的数据并不准确，作为特派员，我要求，重新核对人口数量。” 将军回答道：“查，尽管查，怎么查都可以，我全力配合，放心，我肯定不会主动藏匿。” 方圆听到这里突然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夏佐怀疑庇护所人口增长数据有假，那不是应该重复上报才能填上窟窿吗？怎么将军会提藏匿？而且，夏佐竟然还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除非…… “临行前，总裁希望加特的总人数能再降低5个点，”夏佐挺胸抬头，向总部方向敬了个军礼，“总裁希望，精英越多越好，而人渣……就不应该活着浪费宝贵的资源！” 方圆突然间就明白了，为什么前些年，种花社每年都要因各种名目死那么多人，又为什么远距离的搜荒，都由种花社来负责了。 夏佐说到这里，点了方圆的名。 “方上尉，你们种花社的老龄比例最为严重，今年，你打算分多少指标？” 方圆并没有立刻反驳，而是转向了将军和韩战，道：“二位前辈先说，我多学习一下。” 将军也没有说话，看向了韩战。 “不用看老子，”韩战嗤笑了一声，“该死多少死多少，顺其自然！谁要是该死，我拦不住；但要是不该死的死了……” 韩战意味不明的咧开嘴笑了笑，掐灭了香烟：“你们大可以试试！总部也不例外，只管放马过来！” 将军打起了哈哈，道：“如果是按照老规矩，每个势力刨去自然死亡的名额，剩下的都会由种花社分担。” 见方圆只是笑笑并未接话，将军暗骂这崽子难缠，不如头铁的韩战可爱，就继续道：“但今时不同往日啊！种花社刚吞掉了金家、弗朗西、艾麦肯、意泰林人，地盘大了，人口多了，按理说，指标自然也应该往上涨一涨……” 夏佐突然说道：“据我所知，吃肉的不只是种花社吧？韩先生和武藤先生不也吃得满嘴流油吗？” 听夏佐这么说，方圆顿时知道，夏佐是在替弟弟卖人情，或者是拉拢种花社。 方圆赶紧露出一副真诚的笑脸，对夏佐点头示意，但他心里知道，夏佐并不会对种花社有实质上的偏袒——不然为何不提前跟种花社打个招呼？ 韩战听到这里，一巴掌拍碎了桌子上的烟灰缸，盯着夏佐恶声道：“老子就算吃下去了又如何？有种你把我们全干死！” 将军躲远了一点，继续喝咖啡，那咖啡明显比之前多，都快满出来了。 夏佐淡定无比，对空气中隐约的电流声充耳不闻，更是没把淡淡的焦糊味放在鼻子里。 “规矩，是总裁立下的，你跟我喊不着，我也没有杀人的癖好，”夏佐似乎是服软了，笑了笑，“但总裁在遥远的博林市，肯定是没办法管理到这么遥远的边陲之地的。” 韩战以为自己目的已经达到，起身就想离开。 但方圆却面色阴沉了下来。 夏佐继续道：“总裁能控制的，就只有你们加特的净水设备，如果你们能找到可饮用的水，大可离开加特，总裁没有任何意见。” “若不然……就老老实实当一条等人类投喂的宠物狗！” “鉴于韩先生刚才不友好、不礼貌的蔑主行为，我决定，”夏佐双手撑在桌案上，前倾着身子，“加特庇护所，净水投放量降低一半！” 韩战拳头上雷光闪烁，但引而不发。 将军一口喝完了咖啡，当场表态：“我没意见。” 方圆就像没听到一般，坐在原地不动。 夏佐恢复了高贵的微笑：“其实，这也是个好消息，刚好，你们加特今年的死亡指标，有着落了……” 第三十八章 欢乐酒吧不欢乐 刚消停的加特庇护所，又乱套了。 所有人家里的器具，能装水的全装满，连夜壶里的东西，都舍不得倒掉，还左三层右三层的封死，生怕蒸发出去一点点。 入室抢劫的，更多了。 以前是劫财劫色劫粮食，现在只劫水，劫匪们也雷厉风行起来，一枪齐活，枪法不好，就再补两枪——能动手就不说话，说话是会口渴的。 更可恨又可悲的，他们也都是庇护所的居民。 方圆漫无目的的走在街上，舔了舔有些干的嘴唇，抬眼一看，竟然不知不觉来到了欢乐酒吧，前阵子坑朴理事的地方。 虽然这里现在是韩战的地盘，但既然来了，也没必要特意绕过去。 进入酒吧后，音响效果很足，客人也比之前多很多，都算是城里头有头有脸的人物，但里面气味儿很不好，一股子汗臭狐骚味，姑娘们都堆坐在台上，并未跳舞。 方圆仔细看去，远远的挨个看了个遍。 台上的姑娘们，渴望的看着台下，眼珠子四处打量，但身子动也不动，跟从前比起来，她们穿的更少，甚至还有的干脆不穿——跳舞会渴，热了也会渴。 方圆看她们一个个身上散发着油光，不禁怀疑，酒吧里空气这么浑浊，是不是全因为她们——因为台下喝酒的人，一个个都很干净！ 这时，一个酒保跑了过来，殷勤的给方圆带路。 “方老板，好久不见，您今天喝点什么？” 方圆下意识的回道：“一杯清水。” 酒保立时面露难色，尴尬道：“这……店里就剩下酒了，一滴水都没有。” 方圆这才反应过来，夏佐的禁水令发布后，水反而成了比酒还稀缺的东西。 “那就来杯朗姆酒。” 酒保更尴尬道：“这个……要不然您再换一个？” 方圆扭头看了酒保一眼，看到了一张快哭出来的脸，嘴唇干裂的厉害。 “方老板，您、您别为难小的啊，我们这里是真的没有朗姆酒了啊！”酒保生怕方圆不信，解释道，“朗姆酒早就被大人物们包圆了，就一些越喝越渴的烈酒还有剩余，您……” “哦，那伏特加？” 方圆其实并不在意有什么酒可以喝，他就是想感受一下欢乐酒吧的氛围，顺便思考点事情。 酒保擦了一把汗，又问道：“那是给您送到杨哥的包厢吗？” 方圆拍了拍酒保的肩膀，欣喜道：“你还真是时刻能给我惊喜，你不说我都不知道杨子也在，我说怎么四处没找到这帮小子呢，还有谁？” 酒保欲哭无泪，原来是老板来查岗啊！？那自己是不是把种花社的几个骨干全得罪了？ “还、还有赖哥、万哥、石头哥，卖报的和小胖子黑山都在。” “领路吧！” 进了包厢，方圆发现异常事务处理部的人都到齐了，一个个正一脸严肃的看着刚进门的自己。 桌上全是文件，一杯酒都没有。 “怎么跑酒吧开会来了？”方圆好奇的问道，挤了挤把边的杨子，蹭了个座位，“难道欢乐酒吧是咱们的新据点吗？” 杨子似乎并不想说话，反而推了推旁边的小万。 方圆顺着看过去，发现小万正轻轻揉着脖子上的肉瘤，肉瘤上竟然还绑了个……蝴蝶结？！ “挺……别致啊！”方圆实在找不到合适的词，又不想伤害小万脆弱的小心灵，只能昧着良心说道。 小万开怀大笑，还挠挠头道：“我也这么想的！” 更让方圆奇怪的是，小万还得意的瞪了石头一眼。 窝草，老子的团队里发生了什么！？ 方圆当场就急了，赶紧抽了只烟压压惊，然后才捂着心脏对石头说：“石头，你妈还指望抱孙子呢，你可不要乱来。” 石头悲愤的看着方圆，反问道：“我这样不正常吗？” 方圆突然被问的有点哑口无言，并开始怀疑自己，这……分桃断袖之类的癖好，正常？？雅癖？！ 只听石头继续道：“本来人家姑娘是要给我绑领结的，但小万臭不要脸的非要抢，绳子不够长，就给他的小头绑了个结扎……” “你他妈才结扎！”小万奋身而起，指着石头破口大骂，“明明是你死缠烂打，人家姑娘看你八个手指头，又可怕又可怜……” “都打住！” 方圆见二人吵了起来，反而松了口气，这哥俩哪怕打出狗脑子都没事，好歹还有个姑娘在中间不是？总归都没打算雄雄之间闹出人命，这就还有救…… “你们二位，哪里弄出来的姑娘？之前不一个个说什么，姑娘只能影响你们出枪的速度吗？突然转性……啊呸！突然开窍……啊呸呸！” 方圆自从思想跑偏之后，再也无法直视这两个词，只能重新组织语言，再问道：“谁家的姑娘？” 石头和小万异口同声：“她是……” 然后对看一眼，又异口同声：“我……” 最后还是郎军实在憋不住笑，揭了两人老底。 “方哥，那姑娘是在查案件中的一位受害者家属，看起来像东方人，实际是混血儿，她老爹前阵子被杀，死在了密室里，属于贫苦百姓阶层，曾经隶属于艾麦肯势力，现在都是咱种花社的人，身家清白。” “另外，我们来这里，是因为我们都在查那个马丁靴女人的线索，但线索到这里就全断了。” 方圆脸色一板，严厉的目光在石头和小万之间巡视，道：“哦，明白了，原来你们俩假公济私，借着查案的名头，泡妞？没泡上床吗？不给上床就当嫌疑人绑回来？” 俩人连连摆手，又同时指向对方：“他肯定这么想的！” 方圆深吸一口气，再也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 其他人也忍俊不禁，这俩人可从来没出过这种事，不得不感慨，那位姑娘魅力也真大。 “你们俩的事儿，自己解决吧！” 方圆转向一直没说话的杨子，起了另一个话头：“我刚才问你话，你为什么不回答？” 杨子恬脸嘿笑，脖子上的疤都红艳艳的。 “觉得自己这异能很水，愧对了种花社头条红棍的名头是吧？” 方圆一句话问到了点子上，杨子不笑了，低着头不说话。 “从来就没有弱鸡的异能，只有弱鸡的使用者。”方圆一点也没觉得剽窃别人的语录有什么不妥，“你的异能，放在我身上，我能玩出花来……你可以再想想，是不是自己忽略了什么。” 平心而论，血量越少攻击越高、恢复越快，真的是个十分BUG的技能啊！而且，这货的血条还是可视化的，可以操作的空间那么大，为啥整天想着当拼命三郎呢？ 方圆说到这里，拿出了步话机，打给了金胖子、莫索尔和安东尼。 当这三位来到包厢的时候，发现桌子上放了一瓶伏特加，所有人都不说话，也不知道大老板在卖什么药。 方圆见三人到了，便让他们也入座，自己开始倒酒。 倒了九杯，每一杯都一样多，把瓶子分了个干净。 方圆指了指桌上的酒，命令道：“一人一杯，喝光。” 众人吃不准老板的真实意思，最会揣摩上意的张哥又不在，大家你看我我看你，喝完再说！ 所有人喝的涓滴不剩。 方圆举起空荡荡的瓶子，底朝上抖了抖，用嘴接住滴下来的两滴酒水之后，才叹了口气。 第三十九章 老板也脆弱 方圆指尖敲着空瓶子，沉重道：“这几天，我把加特庇护所逛了个遍，包括各位所辖区域，说实话，我们种花社的情况算是最好的。” “但并不是所有地方都一样好。” 说罢，方圆指了指金胖子和黑山。 “你们俩，一个好吃懒做，一个事不关己高高挂起，你们地头上的事情，是最糟糕的。” 方圆拿着酒瓶子磕了磕桌子：“庇护所的水，根本不够这么多人喝，是一定会出乱子的，你们不能因为种花社在地下基地里有存货，就当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 “这一点，你们要像安东尼学习，他已经开始进入军管模式了，所有水资源统一配给。” 然后方圆又指了指莫索尔：“这个中国通很会看风向，融入种花社之后就开始以身作则，底下吃什么，他就吃什么，底下喝多少，他就喝多少，从不多贪，也不少拿，这就很好。” 见众人完全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方圆下达命令。 “接下来这段时间，所有水资源由安东尼统一分配，精确到每家每户每个人，老万会从中协助。” “优先顺序，执勤者，孩子，老弱，无任务的青壮尽可能减少活动……” “命令即刻生效，自我而起！” 说罢，方圆放下了酒瓶子：“散会！赖罗和杨子留下。” 其他人走后，方圆才忧心忡忡的问赖罗：“你的事情杨子知道吗？” 注意到一脸懵逼的杨子，方圆都没等赖罗回答，直接道：“杨子，你不用知道特别详细，你只要知道小万和石头之间发生的事情，不会发生在你们身上就好了。” 赖罗嘶哑的嗓音再次传来：“方哥，我们在调查过程中，也有女人在频频跟我们示好。” 方圆皱眉想了想：“种花社在加特庇护所风头无两，你们俩是种花社的核心，受到姑娘们的追捧，是很正常的事情，自己多留心就好。” 杨子嬉皮笑脸的撞了方圆肩膀一下：“哥，你说我们留心，那你呢？韩大小姐和信子大小姐，可都盯得紧呢！你留心哪个？还是全收着？” 方圆翻了个白眼，起身就走：“等咱们种花社哪天能独霸一方，大家伙吃喝不愁，我就可以专心的考虑这件事了。” 到了门口，方圆回头笑道：“你们知道我的，一次，只能做一件事儿！” 完全不理赖罗和杨子的嗤笑，方圆落荒而逃。 追上郎君之后，方圆道：“给你加个活，安排点人手，在红街整出一间澡堂子。” “哈？”郎军支支吾吾半天，大有喜不自胜的意思。 方圆一个爆栗敲在郎军脑袋上，恨铁不成钢道：“你就不会多想一步吗？” 郎军委屈道：“方哥，我想了很多步啊，连孩子叫啥都想明白了！” 方圆拍了拍小胖子黑山的肩膀，无奈道：“小黑啊，你这锤子敲得太温柔了，以后往死了敲！” 小黑想了想，一把抽出腰间大宝剑：“方哥，要不然给他个痛快吧！去根儿最稳妥！” 郎军求生欲顿时爆棚，赶紧解释道：“二位大哥，小弟明白！现在城里水资源紧缺，肯定很多人没有水洗澡，咱可以用循环水，狠狠赚他一票！谁要是敢洗的时候喝，喝多少罚多少……” 方圆叹了口气：“图样图森破啊！循环水猜对了，其他的……你再想想吧！提示一下，免费的……” 给郎军和黑山留下谜语后，方圆就直奔下一个地点。 郎军小聪明是有的，但就像刚才说的，太年轻，事情是能看到最浅显的一层。 在内，郎军的威信不能服众，比如前阵子的埋伏圈指挥官就不买他的账；对外，大家只知道郎军是方圆身边的红人，平素里只会卖卖报纸，也不见得就给他面子。 建个公益的澡堂子，好歹能给他赚点名声出来——尤其是那些在洗澡的过程中偷水喝的，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过程中，怎么都要暗暗记一笔人情债，这就算是给郎军的未来铺路了。 再往外考虑，种花社在大家缺水至极的情况下，弄出来一个完全没啥卵用、又耗水的玩意儿，给谁看？有什么用意？ 方圆习惯性推了推眼镜，开始模拟韩战、武藤园田、将军以及夏佐的想法，嘴角不禁翘了起来。 老狐狸们，你们慢慢猜，能猜中，算老子输！ 此时，方圆已经来到了当初张哥弄死赛拉雷斯的地方，这里已经建起了十米高的围墙，并设立了哨塔，他方大当家的异能功不可没。 哨塔上并没有人，围墙内，张哥一个人呆坐在正中间那块大概3米见方的平台上，四周全是金属板搭建的深坑。 方圆叫了张哥一声，他才从黯然神伤中抬起头来，手中捧着的那盆小花开得正艳。 “你儿子已经好多了，转危为安，问题是，你还好不好？” 张哥点了点头，他知道方圆想问什么，这个问题他已经等了一周了。 “我的异能是控制植物，不只是这一株，只不过还不熟练。” 方圆点了点头，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空，酸雨在这个时代是非常普遍的事情，很多植物都已经适应，但很显然，人类培育出的作物，并不在此列。 “张哥，我是你看着长大的，你应该很了解我。” 方圆坐在张哥身边叹了口气。 “我其实什么都不想做，但事情总是不按照我预期的方向走……如果是在战前，我觉得像我这种人，不要说领导咱们种花社，我可能会被直接关到精神病院吧？” 张哥也叹了口气：“你怎么知道你现在不是在精神病院呢？” 方圆目瞪口呆的看向张哥，这是安慰人的方法吗？那之前怎么没人教过我？ 张哥继续道：“其实你没必要时刻把自己装成是正常人的样子，不值得。” 方圆笑了笑没说话。 “你看，你没理解我说的话，如果是你的真实想法，你根本不会笑。” 张哥站起身，伸了个懒腰，脚下的小花也摇曳起来。 “我并不知道这种病症在学术上叫什么，但我知道你感受不到身边人的喜怒哀乐，你自己在这方面的反应也很迟钝，说的好听些，你就像是个得道高僧。” “阿圆，你要学会做自己，明白吗？我相信方教授夫妇，也肯定不希望你一辈子藏在别人的面具底下。” 方圆默默看着天上的乌云，不知道在想什么。 “城里先是缺水，紧接着就会缺粮，你打算怎么办？” 方圆面无表情的扭扭脖子，嘎嘣响。 “凉拌。庇护所里人太多，确实是一件很麻烦的事情……该死几个，该死谁，我得再想想。” 第四十章 你很危险 离开张哥之后，方圆便往家走，自从自己绑架自己之后，就没回去过。 可刚走一半，又被金胖子鬼鬼祟祟的拦住了。 “方……教父！” 方圆差点咬了自己舌头，走到胖子跟前没好气的回道：“你怎么想出来的？东方称呼不好吗？咋总整洋鬼子那一套？” 金胖子欲哭无泪的憋了半天，红着脸：“干爹！” 方圆哭笑不得：“我是这个意思吗？说，你到底啥事儿？” 金胖子扭捏道：“那啥，干、干爹！儿子我这不是没吃过苦嘛，您之前分级的时候说，执勤人员最优先用水，我就想着能不能也优先一把……” 这货越说越顺溜，一口一个干爹，一口一个儿子，搞得方圆差点信以为真，以为自己真有这么大一个儿子来着，如果不考虑这货实际年龄比自己还大的话…… “干不干爹的再说……” “亲爹也行！反正你救了我的命，如同再生父母，叫你亲爹也不亏……” “可闭嘴吧，金叔叔泉下有知还不被你再气死一次！”方圆刚想推眼镜，但想起了张哥的建议，做自己，就又把手放了回去，“你想执勤的话，工作不是没有。” 金胖子眼里冒出炙热的火花，只要水资源不被克扣，啥执勤不执勤的，有的是办法应对，吃空饷的事情，又不是没干过…… “你去搜荒吧！” “哦，好的好的……啥！？搜荒！？” 金胖子瞪着王八眼，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重复了一遍。 方圆有些诧异的看了回去：“你之前不是一直想代替我处理加特的运输业务吗？搜荒就是运输业务的一环，而且必不可少。” “这一次，我需要你往克福庇护所方向推进，老黑已经在克福那边打下了前站，刚好你去给他送点补给。” 金胖子都傻了，一节节的胖指头对准自己：“我啊？” “不然呢？”方圆反问，“除了你，庇护所还有其他人可以胜任吗？各有各的事情要忙活，你又心心念念我原本的职务，我看你就挺合适的。” 金胖子欲哭无泪，他只是想在庇护所里混一个执勤的名头，哪怕带人压马路冒充治安巡查也好，可万万没想到啊，方圆，哦不，干爹竟然把他派到荒野上去打拼……这根本就没偷懒的生存空间啊！ “爹！儿子没去过荒野啊！” “哦，多去两次就习惯了，都有第一次嘛！” 方圆耐着性子给干儿子做思想工作。 “荒野其实很简单，至少比庇护所里头简单，一般来说，附近的其他搜荒人都被我打怕了，不会对咱们车队动手，所以你要算计的只有路线和丧尸。” “庇护所里最近阴谋诡计满天飞，我也分不清哪个是真道士，哪个是蜈蚣精，刚好你心思单纯，出去躲一阵子也挺好。” 方圆苦口婆心的劝道：“至于经验，你也不用担心，我把赖罗的副手多配几个给你，再加上你的无人机远程侦查，并不用担心安全问题。” “哦……”金胖子眼泪汪汪，很怕自己少小离家老大回，等自己回来的时候，已经成了一坨大大的丧尸，“爹，那我除了要去给老黑送补给，还要干啥？” “你带一些质量上乘的军火过去，克福庇护所那边的机械工业力量不强，军火肯定是非常受欢迎的，”方圆双目炯炯有神，仿佛已经看到了克福庇护所发生的一切，“但他们的药品和油料会非常多，相比我们这边，价格会低很多，你拿我们最便宜的东西，换他们最便宜的东西，差价会很丰厚。” 一提到钱，金胖子眼睛立刻亮了起来，连忙点头：“好的好的！不过……” 金胖子扭捏的绞起了手指：“爹~我能不能赚点零花钱啊？” 方圆说完了事情转身就走，背对着金胖子道：“随你，不要太过分就好。” …… 方圆终于还是如愿回到了自己楼下，想着可以在那张吱吱嘎嘎的沙发上小滚那么一下，再小跳着回卧室，用脸狠狠摩擦一番枕头，美美的睡那么一会儿，心情就突然好了起来。 这个时候，天下淅淅沥沥的细雨仿佛都顺眼多了，虽然味道酸酸的，不太好闻，但马上就要回家了嘛，这都不是事儿！ 楼里其实没什么人住，尤其是种花社的兄弟们经常往他这里跑之后，原本住在这里的洋大人们，都很善解人意的搬了家，方圆觉得自己当初以一室一厅的钱，换来了一整栋房子的待遇，心情就更好了。 “咔~” 方圆推开了家门，门没锁。 客厅里，那张摇篮一般的沙发上，一个女孩傻愣愣的看着他，黑色大波浪，樱桃小口，眼睛奇大无比，有点二次元的意思。 而紧身的黑色皮衣皮裤，胸口的银色链子，却充满了浓浓的朋克风。 光洁细嫩的小脚丫，每根脚趾正俏皮的伸向不同方向…… “啊！” 女孩发出了刺耳的尖叫声。 “啊，对不起对不起，我走错了……” 方圆赶紧关上了门，但看了看熟悉的阴森走廊，掉了半边晃晃哟哟的门牌，以及透着原木质地的门——是我家啊！ 方圆再次开门，礼貌的问道：“这位小姐，你是不是走错地方了？” 回应他的是一支黑洞洞的枪口，正正的怼在他脑门上。 “离开这里。” 枪的主人是个身材匀称的男子，身上裹着浴巾，肌肉线条明朗，身高比方圆还高了那么一丢丢，就一丢丢。 方圆有点愣住了，再次确认道：“是你离开吗？” 男子回头看了一眼沙发上的女孩，确认过眼神，又转头对方圆道：“是你离开。” “哦，那你离开吧，我不介意的……” 男子气笑了，打开保险问道：“你知不知道这很危险？” 方圆眨了眨眼，没整明白男人的逻辑，总觉得这人不正常。 哪里就危险了？我什么也没做啊，你说是你离开，那你就离开啊，大家说的都是汉语，怎么沟通起来还有问题呢？ “我一点不危险，真的！”方圆试图辩解，他正常情况下并不是一个嗜杀的人，“拿着枪的暴徒才危险呢，额，我不是在说你……” “滚！哪来的神经病！？” 方圆推了推眼镜，恍然大悟道：“哦，你这么说我就明白了。” “你在我家，拿着枪指着我，还让我滚，并且说我神经病。” “嗯，你确实很危险。” 随着方圆话说完，男人愕然发现，自己的手枪扳机依旧向前，可枪身虽然依旧长在枪柄上，但枪口诡异的调转了180度，指向了自己…… 第四十一章 我只想看一次两眼泪汪汪 男人瞬间就扔了枪，一拳向方圆胸口捣来，势若奔雷！ “嘶啦！” 方圆悬在胸前的厚钢板被一拳击穿，若方圆不顺势后退，想必也是穿胸而过的下场！ 门嘭的一声被关上了，钢板又在方圆的控制下恢复了原状。 “哗啦！” 房间里响起玻璃的碎裂声，但方圆没有轻举妄动，而是远距离控制着门把手，将门打开。 入目的，是破碎的客厅窗户，以及门边一双未来得及穿走的，黑色马丁靴。 方圆拿出步话机：“异常事务处理部各组听令，发现马丁靴主人踪迹，一男一女，已从我住处逃离，即刻起，全城搜捕。” “目标男性，攻击力极强，徒手打穿5厘米厚钢板，女性目标能力未知，未从二人身上观察到会产生白色腐蚀性液体的异能，疑似女性能力，各部小心。” 想到那张被打出窟窿的厚钢板，方圆加了一句：“无论是否反抗，格杀勿论！” 说罢，方圆才全身覆盖铠甲，走进自己的住处。 外头凄惨的酸雨正顺着破碎的窗户，被风刮进来，味道奇差无比，瞬间让方圆联想到了臭水沟里的龌龊物。 客厅里，还残留着男人的水脚印，应该是正在洗澡过程中，就被女人的声音惊了出来。 所以，这对组合里，男的应该是擅长应对突发状况、能打敢拼、顶在最前面的角色？ 那女的又能提供什么呢？ 方圆走进卧室，发现之前被他拽断的门把手已经被修好，卧室里干净整洁，床单上连个褶子都没有，只有一个枕头当当正正摆在床中间，屋子里散发着女人独有的清香味。 卧室的角落里放着一个大背包，应该是二人走的太匆忙没来得及拿走。 方圆打开后，发现里面有抗生素、止血剂、绷带等荒野常用医护用品，甚至还有三支注射器，正安静的躺在一个内置软装的硬盒子里。 方圆看到了上面不起眼的标签，瞳孔瞬间一凝——肾上腺素！ 在加特庇护及其周边，这可是非常奢侈的东西！甚至在加特的黑市里，从来都有人买，没人卖！ 肾上腺素的保命、或者说吊命效果立竿见影，毫不夸张的说，一支这玩意儿，用得好，至少一条人命！ 这外来的狗大户，很有钱啊！ 背包里还有一套微型净水设备，一支水壶，一瓶抗辐射药片，一瓶净水药片，以及，一套可以被称得上袖珍的通讯设备，哪怕它占了半个背包。 简单摆弄之后，方圆不得不承认，敌人的科技手段远超种花社的最高水平。 这种大功率的微型玩意儿，真不是肯下功夫就能做出来的，而是需要强大的工业配套产业。 哪怕种花社现在有了机械狗那样复杂的东西，他都不敢保证，能凑齐这套设备所需的所有工业基础配套设施。 最后摸了一遍背包，一个硬壳的巴掌大小册子，被从防水夹层里翻了出来。 那是一张酒红色的证件簿，封面是烫金的花纹图标，熟悉又陌生，威武中带着诡异，雄壮里透着阴森。 翻开后，左边是一张两寸证件照，可以看出，就是沙发上坐着的那个女人，下面加粗加大的字体印着“部门：裁决所”，另起一行稍小字体写着“代号：牵牛花”。 而证件的右侧，则是更加详细的信息。 “特殊编号：OZ-FZ0282” “姓名：宋婉清” “性别：女” “职位：高级探员” “……” 方圆立刻拿起步话机：“命令变更，重复，命令变更。” “目标男女，留活口，不要动用狙击手，重复，留活口，不要动用狙击手！实在抓不住……放他们走！” 不管步话机那头是何种反应，方圆把步话机扔到一边，心里头有点乱套。 因为，那张证件，从头到尾，都是汉语的！ 方圆径直来到客厅，用异能制成一块铁板，啪叽一声糊在窗户上，随手一挥，客厅内所有物品瞬间成了焦炭。 他又来到卫生间，再次高温消杀了一边，确保连跟毛都没剩后，重做了莲蓬头金属水管，想了一想，干脆连莲蓬头都给揉烂了糊在地漏上，重做一个。 哪怕是同族，老子也不愿意用别的男人用过的东西……啊呸，老子明明是在帮老乡消除痕迹！ 来到卧室的方圆如是想。 本打算把床单一起烧了，但他觉得自己很累，一头栽在软软的大床上，用脸使劲蹭了蹭枕头，强行凹出来一个舒服的坑，满意的舒了口气，嘀咕了一句“便宜你了”，便沉沉睡去…… “滴滴滴！” 方圆是被步话机的声音叫醒的，接通之后才发现，原来不是他的设备——而是那个皮衣女子，裁决所探员，宋婉清留下来的通讯设备。 方圆赶紧接通设备，并主动说话：“喂！” 宋婉清的单音节，活灵活现——一如他当初模拟韩梅梅。 电话那头传来一个中性的声音，听不出男女、性别。 “任务完成的怎么样？” 方圆眯了眯眼，赶紧应付了一句：“唔~” 宋婉清照面的时候，只爆发了一个单音节“啊”，然后就没声了啊！就算能模拟，也顶多这两句，再多就会露馅。 “喂，是我，牵牛花嗓子受了伤，不能说话。” 方圆推了推眼镜，模拟出那个男人的声音。 “鹦鹉？”通讯设备那头猛地一顿，语调突然变得紧张起来，“不对！你是谁？” 方圆眯着眼睛装出惊讶状：“是我啊！我是鹦鹉……” “不可能！鹦鹉从来不叫……” 通讯设备那头传来了盲音，这次通讯被对方主动挂断了。 方圆默默的把通讯器放了回去，嘴角微微耷拉下去，整个人一动不动立在原地，脑筋电转。 对方的汉语非常标准，反应也很快，单纯从语言上，无法辨别对方的任何信息。 而且对方肯定不是从声音上辨别出接通人不对的，不然就不会有第一句“任务完成的如何”。 那么就是语言习惯。 从最后一句推测，电话那头的人是想说，“鹦鹉”，也就是方圆见过的那个男人，平时不会叫什么东西，再结合方圆前面说过的话…… 他推测，对方最可能想说的就是，鹦鹉从来不会叫宋婉清的代号！ 这绝对是很重要的信息，这男人和女人的关系应该很亲密，但又没亲密到睡一张床的地步…… 至于电话那头的人，应该是突然醒悟自己竟然在被套话，才半路闭嘴。 这样推测，这位应该是个新手，老鸟肯定不会暴露这么多，反而是要故布疑阵，套方圆的话才对…… 一对儿关系非常亲密，又不是情侣的年轻男女，顶着“裁决所高级探员”的帽子，被一位菜鸟接头人，指派到加特庇护所做任务，还是用的汉语证件…… 方圆再次拿出步话机：“各部所属，新情报传递。” “女性目标，姓名宋婉清，代号牵牛花……” “男性目标代号鹦鹉，其他未知。但该代号需要严格保密，仅限你们六个知道！” “女性角色武力值应该较弱，可能属于被保护者……全力抓捕该女性目标，想办法将他们俩分开！考虑用疲劳战术、诱捕战术……” “一旦女性角色被捕，半天后，对外放出风声，女人不堪重刑，已经招供，用男人的代号鹦鹉来增强说服力；宣传各种酷刑，尤其针对女性的，来增强代入感、同情心和仇恨度，让一切变得顺理成章……” “然后，在城内想办法诱捕他；同时，在城外守着，等他自投罗网！” 方圆放下步话机，眼睛半睁半闭，自言自语道：“来了我的地盘搞风搞雨，哪怕是老乡，你也得跟我再见一面、两眼泪汪汪一次吧？” “嗯……要求很合理，一点都不过分……” 第四十二章 招待不周 阴雨天的夜，来的更早。 一处孤零零的破烂小楼，玻璃已经碎的干干净净，只剩一个个黑窟窿，让本就斑驳的楼显得更加残破。 小楼已经被层层包围，一只只机械狗闪着红色的电子眼，冰冷的盯着小楼，狗后面是全副武装的异常事务处理部外围战士，一队队荷枪实弹。 三组六人聚在了楼前空地上。 郎军想起一路围追堵截中，那宽大浴巾底下的若隐若现，两条光腿……上迎风招展的腿毛…… “hetui！”郎军狠狠一口痰吐在地上，“真他妈辣眼睛！” “这爷们儿也真能跑，”石头抛着骰子，停下嘴里哼着的愉悦小调，“怀里抱着个妹纸，背上还那么大个包，要不是道路不熟悉，咱还真不一定能堵得住他！” 小万撇撇嘴，不屑冷声道：“要不是方哥让留活口，我一指点爆他脑袋！” 杨子皱着眉，严肃的看向小万：“你对方哥的安排不满吗？” 小万头一缩，目光躲闪着支支吾吾：“没……没有！我只是……” 杨子深深看了他一眼：“你最好没有。” 郎军见气氛紧张，赶紧转移话题：“好不容易把那个暴露狂堵在小黑屋里，咱接下来怎么抓？麻醉弹吗？” 杨子接口笑道：“麻醉弹没有，但我们有神枪手赖罗，千步穿杨，弹无虚发。” 带着面具的赖罗抬了抬手中的步枪，示意他没问题。 “你们看！”石头指着小楼道。 众人看去，小楼黑漆漆的窗户里，突然冒出了大量比夜空还黑的雾气，一团团、缓慢而沉重的蔓延了出来，爬满了整个楼面，还在不断扩大。 不多时，小楼就变成了一个巨大的黑色棉花糖。 郎军脸色一沉，这更麻烦了，方哥情报里说代号鹦鹉的男人攻击力极强，又不能当场击杀，难度突然就提了好几个档次……难道要用人命堆吗？ 至于方圆说的，大不了放他们离开的选项，郎军从来没考虑过。 郎军犹豫不决之际，棉花糖顶部忽然鼓起个包，紧接着猛地就炸开了，啵的一声，一道流线型的黑影，带着丝丝缕缕的黑雾，直冲云霄。 郎军看到，那个叫鹦鹉的男人，背上长出了一对蝙蝠翅膀，包裹着身子，身前还挂着代号牵牛花、真名宋婉清的女人。 几乎没有任何反应时间，郎军大叫道：“石头！我跟你打赌，赖罗一定能打中、但打不死鹦鹉！” “我跟你赌！”石头抛起骰子，脱口而出。 “嘭！” 赌字刚落，枪声便起，天上男人猛地一沉，抛下一物，自身歪歪斜斜，坠向城区。 “石头！我再跟你赌，宋婉清一定摔不死！” “我赌了！” 半空中手脚乱舞的女人身上突然闪过一连串不同光彩，直直落入黑雾之中…… 石头眼前突然一花，鼻子一痛，瞬间眼泪鼻涕齐流。 杨子一把抓住怒不可遏挥拳打人的小万，将其拽了一个趔趄：“过分了。” 小万看着蹲在地上捂鼻子的石头，犹自愤愤不平。 “再敢近亲梦梦，我打死你！” 缓过劲的石头，晃了晃手腕上那根做工蹩脚的编织手链，挑衅道：“今天她刚送我的，咋滴？有种跟我打赌，我赌你肯定能追到梦梦，敢吗？” 小万热血一冲就要张口，却突然发现，他到底应该赌能还是不能？ 能，石头的异能摆在那，他肯定追不到了；不能，整个气势就泄了，弱情敌一头！？ 郎军见状没说话，默默记在心里，这件事儿有必要让方哥知道。 …… 方圆接到通知，牵牛花宋婉清已经落网，便稳步走到禁闭区大厅。 他诧异的看到，战士们正背对背围城一圈，一个个面色尴尬，见老板来了，如蒙大赦散到一边，露出中间的宋婉清。 宋婉清泪痕未干，梨花带雨，死死咬着牙关，紧身皮衣皮裤多处擦破，一条俏生生的腿还不自然的扭曲着，被她用手护住，可怜度倍生。 见方圆露面，顿时呲牙发狠，一副炸毛的小猫模样，两颗明显的小虎牙奶凶奶凶的。 “你不要过来！我、我很厉害的！我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你等着！” 方圆眨眨眼，被这姑娘的直白及配合度打了个措手不及。 心理状态一览无余，刚见面就爆出了搭档的致命信息……真的假的啊？高级探员？就这？ 他也就明白为啥战士们那么尴尬了——一群大老爷们虎视眈眈的围着邻家小妹妹，怎么看都很丢脸，连大反派都比这有牌面。 “站起来。” 方圆冷冰冰的，一点感情都没有。 “不要！”宋婉清倔强的一扭头，更委屈的抽噎起来。 方圆皱了皱眉，声调不变，音量不变：“起来。” 宋婉清扭头看了方圆一眼，不由得一个哆嗦，撇着嘴，横道：“起就起！那么凶干嘛？” 方圆懒得跟她计较，当反派就要有反派的觉悟，话一定不能多。 一步当先，淡淡道：“跟上。” 战士们看着跟在老板身后、鬼脸不停的小姑娘，一个个憋笑不已，虽然知道这位可能是毁了种植基地的罪魁祸首，但似乎有点恨不起来。 刚走一半，方圆就皱起眉头，回头看向宋婉清。 宋婉清心底蓦然一寒，捂住自己的飞机场，警惕的瞪大了二次元大眼睛，外强中干道：“看什么看！” 方圆不语，衣袖中的金属化为液体流淌出来，在他手中化为一支长棍，棍子顶端形状奇异。 “你干嘛！？” 方圆不顾宋婉清如何尖叫，一棍敲在宋婉清膝盖侧面，清脆的骨折声伴随着宋婉清的惨叫声响起。 铁棍形状再变，方圆手上片刻不停，又猛敲在宋婉清后背上，骨折声再起，宋婉清应声吐血，铁棒不停…… 身后的战士们一个个缩了缩脖子，噤若寒蝉。 老板嘎凶哒？斩妹狂魔啊！ 更多的金属从方圆袖口中流了出来，一点点攀上宋婉清的身体，蛮横无比的将其裹在里面，凝固成了一个大大的十字，只露出一个脑袋。 宋婉清气若游丝，仍大骂不止：“坏人！人渣！渣！渣男！你欺负人！呜呜呜呜……” 方圆再次向禁闭室走去，身后悬浮着大大的金属十字架，跟在他屁股后亦步亦趋。 后面的战士们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从彼此眼中看到了犹豫——这，要不要跟上去啊？老板是要施虐还是要施虐啊，火气好像有点大，宝宝心里噗噗跳啊…… …… 方圆推开禁闭室大门，熟悉的灯光，熟悉的大床，熟悉的女人……不熟悉的气味！ “啊！方圆！”神婆惊喜的大叫，“我就知道你会来的！五分钟！我只要五……” 方圆皱着鼻子，大手一挥，房间里凭空出现两团气旋，一冷一热，激烈的对流立刻让空气动了起来，禁闭室内外交换之间，空气骤然一新。 神婆刚好处于气旋中间，裸露在外的平坦小腹上，一半挂上了细细的冰渣，另一半热汗淋淋，这种冰火两重天的感受，她发誓不想体验第二遍！ 十字架在方圆的控制下，飘了进来。 “死骗子！”宋婉清稍微一愣便咬牙切齿，“原来是你！” 神婆瞥了一眼二次元少女，反而把栓自己的铁链，在身上又缠了两圈。 “原来你好这口啊！竟然没算到，失误了！”神婆跃跃欲试的看着方圆，“这个妞儿太青涩，不好吃，啥都不懂，我会的多，一个人就够了……” 方圆把十字架往床尾一立，转头就走。 “别走啊！方圆！方哥！方，啊不，相公！你回来啊！” 门，吱吱呀呀的关上了。 神婆恨恨的吸了口气，缓缓吐了出来，这才对宋婉清勾了勾嘴角，皮笑肉不笑道：“大名鼎鼎的牵牛花锒铛入狱！呵呵，你看，我没算错吧？” 宋婉清龇起小虎牙，很想一口咬过去。 “没想到，你竟然跟那个大坏蛋狼狈为奸，躲到了这里！难怪我和我哥一直找不到你！” 神婆忽然叹了口气：“你懂个屁！我要是能奸就好了！哎……可惜了啊！” “啊呸！不要脸！” 宋婉清三分羞六分气一分不解，女人怎么能这么无耻？混血了不起吗？ 神婆想到了什么，眼珠子一转，来了兴致，不怀好意的从床上爬了过来，舔了舔嘴唇。 “小妹妹，你不是很猖狂吗？” 神婆长长的黑色指甲伸向了宋婉清白嫩嫩的脸蛋。 恶意十足的笑道：“你倒是狂啊！” “啊！” 高分贝尖叫声在狭小的禁闭室内反复冲荡，宋婉清身上光华流转，色彩纷呈。 神婆有点睁不开眼，手指头有一下没一下的戳着宋婉清脑袋，就像是在玩不倒翁。 “啧啧啧，这五颜六色的，放到迪厅里，连激光灯都省了。” “老妖婆！你不得好死！” “吼吼吼吼！” “你放开我啊！” “叫啊！你叫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啦！吼吼吼！” …… 玩了好一会儿，神婆终于是玩腻了，手指离开那张看似柔软、实则坚如磐石的漂亮脸蛋，嫌弃的在床单上蹭了蹭，又掏了掏耳朵。 “小丫头片子，你差不多可以了，老娘都被你叫的耳鸣啦！” 宋婉清依旧生龙活虎，腮帮子气鼓鼓的，皮肤闪过不正常的白玉色泽，一双瞳孔已经变成了月牙状的猫眼。 “不愧是欧洲一流辅助，专精能力真多！石肤术、猫眼术、力敏双精术……”神婆装模作样的夸赞道，紧接着话锋一转，“就是奶量少了点，连自己都奶不饱，不愧是飞机场！吼吼吼吼！” “老妖婆！” 宋婉清瞬间炸了毛：“我哥一定会来救我的！你等着！只要我哥一到，肯定要你好看！” “老娘本来就好看呀！嘻嘻！”神婆风骚的一甩头发，“你哥就算来了又能怎么样呢？” “不就是异能复刻吗？说白了就是山寨嘛！” “他复刻了恐惧领域，可惜只复制了一半，就占了个黑字，充其量是颗大号烟雾蛋；” “吸血鬼异能倒是复制了个全套，结果呢？连缺陷也一并复制，还给放大了！哈！人家喝一袋血，他要喝十袋！” “这时候，指不定在哪里杀人吸血呢！” “你胡说！”宋婉清的声音颤抖，“我哥才不会吸别人的血！肯定不会！” “哦，这么说，你承认我说的没错咯？” 神婆露出诡异的笑容，就像偷鸡得逞的狐狸…… …… 另一头，鹦鹉赤果果的趴在一个院子里，蝠翼软趴趴的贴在地上，身上的遮羞布早在坠落的过程中不翼而飞。 他面色惨白，犬齿已经伸出了嘴唇，猩红的眼睛里充满了对鲜血的渴望。 “哒哒哒～” 鹦鹉抬头，瞳孔中倒映出一双近在咫尺的洁白高跟鞋，喉头不自觉的上下吞咽…… …… 宋婉清猛然警觉，心情沉重，凝声问道：“你什么意思？” 神婆一副果然如此的样子，叹息道：“温室长大的牵牛花，宋婉清，裁决所高级探员，欧洲一流辅助，可你就没有想过吗？为什么异能如此强势的你，竟然连一个团队都加入不了？” 宋婉清强辩：“胡说八道！明明我哥哥……” 神婆连连点头附和：“对啊对啊，只有你哥哥愿意跟你搭档！除了他，你，连一个队友都没有！” 神婆露出残忍的笑容穷追猛打：“明明追求者成排，为什么就没人跟你组队呢？近水楼台先得月的道理，难道他们不知道吗？” 宋婉清不敢直视神婆的眼睛，转而望向别处，呼吸渐渐粗重。 “欧洲区那么多顶尖的大佬，那么大的团队，辅助却少的可怜，怎么都没一个接纳你们兄妹呢？” “为什么别人的接头人都是终生制，而你们的接头人却一直变来变去，永远是见习生呢？” 宋婉清再也受不了字字诛心的追问，大吼道：“够了！我们的生活跟你有什么关系？！” 神婆不以为然的撇嘴，翻了个白眼道：“当然有关系啊！我得用你这么低下的智商，来证明我的价值啊，也算是废物利用了呀！” 宋婉清抓狂，完全搞不清这个神神道道的少妇到底在说什么。 “你到底什么意思啊？！” 神婆无奈的举起双手，作投降状。 “你看，就你这智商，你觉得自己会有队友吗？我都告诉你答案了呀！” “你可能连方老板为什么敲断你的骨头都不知道吧？还怀恨在心来着？” 宋婉清愤怒道：“他就是个人渣！变态狂！施虐癖！” “啧啧啧，狗咬吕洞宾呀！”神婆好一顿惋惜，“谁让你异能见效那么快，刚断没多久就愈合了啊？不把你的骨头敲断，怎么复位？不复位，难道你想一辈子当个七扭八歪的怪物吗？” “你骗人！他还把我捆成了十字架……” 神婆使劲儿的敲着自己的额头，仿佛没见过这么蠢的笨蛋。 “这不比石膏效果好多了吗？！你的脑子是不是和你的胸一起私奔啦？……好吧，为了感谢你被我利用，我再问你最后一个问题，你觉得自己为什么被送到我这里？” 说完，神婆对着关闭的大门大喊：“我知道的就这么多啦！这傻丫头已经帮我印证完毕，我说的全对！我算戴罪立功不？” 宋婉清这才大惊失色，幡然醒悟自己是如何被人利用的。 “你、你……方圆在偷听？！” 神婆看智障人士一般，用目光向宋婉清送去一抹关爱，温柔道:“我猜，老板肯定没那么无聊。” 门，吱嘎一声打开了。 进来的，是风情万种的露西，眼神恢复了往日的妩媚妖娆，又多了一丝让人欲罢不能的神光。 “方方让我给你两个选择，”露西慵懒的靠在门框上，扔给神婆一把钥匙，“一是从此远走高飞，再也不出现在种花社的地盘。” 神婆接过钥匙自行开锁，静等下文。 “二嘛，以后跟我混，让你往东，你不能往西。自己选吧！” “大姐好！” 神婆120度躬身行礼，然后麻利的披上外袍，戴上兜帽，摇身一变，成了充满异域风情的神秘卜者。 露西点点头，看着十字架上宋婉清的后脑勺，轻笑道：“种花社贫瘠，招待不周，望请海涵！” 说完就带着神婆关门走了。 宋婉清想到什么，赶忙大叫：“等等！你……” 话音未落，门又开了，任宋婉清如何扭头也看不到身后的门。 露西的声音再次传来：“刚忘了说，最近能源紧张，我们要省点电，那么，晚安吧！” “嘎巴！” 禁闭室的灯，关了，房间陷入彻底的黑暗。 禁闭室外，宋婉清惊恐的尖叫声不绝于耳…… 第四十三章 我说过，一个一个说 一夜未睡的郎军一大早就来找到方圆，刚好赶上方圆把漱口水咽下去。 郎军见怪不怪，方哥从来都是跟所有人保持同样的待遇，大家极度省水的时候，他这口水若是吐出去，才是活见鬼了。 “方哥，城里能搜的地方都找遍了，没找到鹦鹉。” 方圆毫不意外的点点头：“那就不用搜了，部队维持住咱家的稳定就行。” “可是……”郎军对没能全额完成任务耿耿于怀。 方圆解释道：“他一人生地不熟的外来汉，能藏哪里去？这个时候都找不到，肯定是被其他人藏起来了。哪怕我们把整个庇护所翻个遍，该找不到，依旧找不到。” 郎军顺着方圆的思路问道：“夏佐也是外来的，应该没那么大本事把事情做的神鬼不知，是将军？还是韩战？” 方圆毫不保留的指点郎军道：“是谁都不重要，鹦鹉在这场争夺战里起不到决定性作用。你要看大局。” 郎军脑筋全力开动，皱眉认真思索，并猜测方圆会如何思考与部署，这是接班人候选者的必备功课。 “夏佐强压所有本土势力，第一张牌就打中了所有人的七寸，让庇护所内本土三股势力无法拧成一股绳，从而避免了被针对的处境。” 郎军有些不解：“可他冲在了最前头，所有人都知道断水是他的主意。我们为什么不能针对他？” “因为没用，”方圆耐心的解释道，“净水设备需要总部的激活码才能运转，而且总部的目的就是淘汰底层民众，对断水的事情乐见其成，哪怕我们杀了夏佐，也没办法恢复水源的供应。” “那今后岂不是……”郎军忧心忡忡。 “能想到未来，证明你进步了，”方圆拍了拍郎军肩膀，“我们继续看眼下……因为缺水是既定事实，所有势力、所有人的资源就那么一点，你多了，我自然就少了，外来者，迟早是会走的，所以，矛盾就又集中在了本土的三股势力之间。” 郎军顺着往下说道：“夏佐因此可以坐享其成，利用庇护所内部势力的争斗，完成人口减少的目标。” “对，但太浅，也不全。”方圆眯起了眼睛，“夏佐是特派员不假，但不仅仅代表了总部，他首先要代表自己，总部里面也不是铁板一块……减少人口，对他来说，真的那么优先吗？” 郎军若有所思。 “有人的地方，就少不了争斗，你想想，夏佐为什么在路上就直接干掉政敌呢？他又想从庇护所得到什么呢？有断水这样的大杀器，为什么还提前把他亲弟弟派过来？真的是为了对付将军？” 郎军的脑子已经抽筋，目瞪口呆的看着方圆。 这些客观信息他都知道，但这些问题别说回答，他连想都没想过——这么看来，什么减少人口，夏佐根本就是醉翁之意不在酒！ “所以，眼下我们要处理的不是鹦鹉和宋婉清这两个小角色，不管他们个人能力有多强，造成了多少破坏，都不重要。” “我们的对手，仍然是将军和韩战，”方圆叹了口气，“至少目前，没有任何和缓的余地。” 郎军忧心忡忡的补充道：“尤其是我们地下基地里有水，而他们没有……我们会成为众矢之的吧？” “你再想想？”方圆嘴角一勾，“如果你是手无寸铁的平头百姓，哪怕将军手里有再多水，你会去抢吗？” 提示已经足够明显，郎军豁然省悟：“说到底，还是要比他们强！他们明知道我们有水，也不敢抢！那就只能去抢对方的！” 方圆点头道：“那接下来的重点呢？” 郎军起身，拨开乌云见月明：“维稳！种花社必须稳定！” “既然明白了，你就去做吧，全权交给你。” 郎军临走前，还跟方圆说了石头和小万的事情，并把两人的表情、动作学的惟妙惟肖。 结果，方圆竟然跟他说：“知道了，我有跟杨子和赖罗谈过。” 他很想问问方圆是不是听错了，他明明说的是石头和小万，跟杨子和赖罗有什么关系？ 但看到方圆似笑非笑的神情，郎军把话咽了回去，带着问题而来，带着更多问题走了。 方圆伸了个懒腰，很奢侈的把自己扔回床上滚了两下，真希望接下来的半个小时没人打扰自己呀！ 十分钟后。 “呼叫方哥！呼叫方哥！” 方圆恨不得立刻摔了这狗屎步话机。 “讲。” “街上有人闹事，嚷着要见您，我们在现场维持秩序，请您示下。” “人数多少？” “十几个，但还在快速增加。” …… 方圆到场时，只见街上人声鼎沸，哭哭嚷嚷，如果不算维持秩序的战士，已经聚集了百来号人。 有的在那里放声大哭，有的一脸阴沉，有的在互诉苦水，也有人在无目标的谩骂，也不管会消耗多少水分，但更多人则是站在一旁观望，相熟的几人之间窃窃私语。 无论现场的人有多激动，也没一人敢对维持秩序的战士多看一眼，最多瞄一下战士们胸前的枪，便赶紧移开视线。 郎军正在现场指挥，急的满头是汗，他刚从方圆处领了任务，就有人给他上眼药。 他只觉得现场的压抑与愤怒仿佛有了自己颜色，像病毒一样扩散在人群中，随着时间流逝而越积越深，但目前仍在控制中…… 方圆点头跟郎军示意自己已经到了，便看了一眼时间，从自己接到通知到现在，人数竟然从十几个涨到了一百多——看来有些人坐不住了。 “方哥！是方哥！” “啊！方哥来了！” 人群仿佛拥挤的河流，突然遇到了堤坝的缺口，所有情绪顺着这个口子涌向方圆。 “方哥！你要给我们做主啊！” “方哥！再给我们分点水吧！” “方哥！我爱你！” “方哥！救命啊！” “方哥，我、我、窝草！谁特么踩老子……” 郎军急忙指挥战士们挡住人潮，谁知道里面会不会有人别有用心？方哥的安全必须优先得着保障！ “肃静！都肃静！” 然而，郎军的大嗓门一点作用都没起，人群该呜呜泱泱，就绝不安安静静。 方圆嗤笑了一声，也不知道看到了什么好笑的事情，然后又赶紧顺势摆出一张阳光的笑脸，无缝衔接。 控制金属将自己提高了一些，让所有人都能看到自己，双手虚按。 人群顿时鸦雀无声，仅剩个别没眼色的，也被同伴敲了后脑勺，瞬间噤声。 “这么多人都有诉求，但方圆却只有一个。你们一个个说吧！长者先请！” 说罢，方圆回到地面，战士们自动散开，嚷着要见方圆的人也窃窃私语起来。 不一会儿，一个老头走了出来，他背驼得极为厉害，双腿也佝了起来，白发稀疏，只剩脖子后的几缕，脸上满是沟壑，看起来牙齿已经掉光了，再加上一双浑浊的老眼，这种外形，说他七老八十也不让人意外。 但方圆认识他，张文全，今年才47岁。 世界就这样，他们这些底层泥腿子，能熬到50岁，就已经是苍天开眼了。 “张叔，坐！” 方圆一指，袖中金属流出，在张文全面前形成一张带靠背的椅子。 张文全颤颤巍巍的半边屁股坐在椅子上，嘴唇哆哆嗦嗦，还未开口，已经老泪纵横，顺着脸上沟壑流下。 方圆见状尽量以和缓的语气问道：“张叔，有难事儿？” “阿圆，啊不，方……” “就叫我阿圆，”方圆赶紧打断了张文全叫哥的冲动，“小圆也行，从小您就这么叫我的。” 张文全泪流的更凶了，泣不成声。 方圆蹲在张文全身边安慰好一会儿，才让老头缓过来。 “阿、阿圆，我、我没脸开口……但我必须来……” 方圆眼神瞬间一凝：“天顺哥呢？” 他口中的天顺，是老汉张文全的独子，按理说无论有什么事情，都应该是张天顺出来，而不是这个随时可能死在路上的老头出面。 “他、他……”老头再次痛哭失声，“也快死了！” 方圆深吸一口气，知道个中必有隐情，隐晦的跟郎军打了个招呼，后者立刻会意的消失在人群中。 “天顺哥怎么会突然……” “阿圆！我儿子肯定活不了啦！求你救救我小孙子吧！他快渴死了！你救救他吧！” 张文全话音刚落，人群里便呼呼啦啦跪了一片，各个口中大呼：“方哥！救命啊！我们都快渴死啦！” “砰砰砰！” 刚赶到的杨子对天就是三枪，吓得跪下的人群一哆嗦，顿时鸦雀无声。 “都闭嘴！问到你们了吗？让你们一个个说，就一个个说，这是规矩！谁敢说个不字，问问老子的枪！” 方圆貌似严厉的对杨子教训道：“都是自家人，为什么要动枪？回去写五百字检讨，少一个字都不行！” 转过头又对老汉张文全道：“张叔，到底怎么回事，你原原本本讲给我，也讲给大伙听听。” 方圆声音稍大，略显激动：“我明明说优先孩子和老弱的供水，难道有人中饱私囊吗？” 全场似乎刮过一阵冷风，吹得人骨子里都有点凉。 老汉张文全连连摇头，垂泪道：“阿圆，水我们拿到了，可是……可是被人抢了啊！” 跪着的人听此哭的更大声了，想来是有相同遭遇。 方圆板着脸不说话，但心中冷笑更甚。 “昨晚，有几个人半夜撞开我家大门，拎着刀就把天顺砍倒，一脚把我小孙子踹背过气去……所有的水，都被抢走了啊！” “阿圆，天顺已经进气多出气少，眼见没救了，但、但我小孙子不能渴死啊！” “阿圆，看在你小时候我抱过你的份上，你救救我孙子吧！我、我给你磕头啦……” 说着张文全就想跪，却被方圆一把拉住，按回椅子。张文全说的含蓄，这是给方圆留了脸面，当年方圆都快饿死街头的时候，张文全的一口吃食让方圆又活了下来——这样的事情，方圆经历过不只一次。 “方哥！给我们做主啊！我们也被抢了啊！” “方哥！我们活不下去了啊！” “方哥，法外开恩啊！” 众人又开始哭喊，任杨子如何喝止也没有任何作用，声音反而越发激烈。 “咱种花社有的是水，为什么不给我们？” “郎军都有多余的水来开澡堂子，难道还没有水给我们喝两口吗？” “就是！某些人就是想渴死我们，用来讨好总部来的特派员！” “……” 方圆眼见杨子已经压不住场子，却并未下场，反而任由这些人大吼大叫，各种负面情绪迅速发酵，连旁观者都有点同仇敌忾的心思了。 但他心如明镜，对手的局，做的太刻意了。 此时，最简单的解法就是发水，结果是什么呢？ 前脚发布了水资源军管、统一分配的命令，后脚就开后门，这命令算什么？算个屁！ 方圆这位头羊都可以朝令夕改，下面的人会怎样？ 规矩如果不再是规矩，规矩就会变成权力，这是在掘种花社的墓！ 而对外，这不正好坐实了“有水不给”的话吗？给了水，众人也不会领情，反而觉得是因为他们闹的足够大，方圆迫于压力才让步的。 更可恨的是，竟然把对方圆有恩的人推到前面来，方圆要是给了水，有心人完全可以说他假公济私，什么规矩都大不过他个人的人情面子。 如果不给呢？ 哦，你方圆连恩人的性命都可以不顾，那你还说什么义气？你的兄弟们凭什么跟着你？你下面那些小迷弟、迷妹，为什么还要继续粉你？粉转黑好不好？ 方圆清楚得很，对手利用自己重视规矩、令出如山的特点，攻击他义气为先的招牌，二选一，毁哪个？ 杨子也意识到了这一点，所以一直在竭力遏制混乱的滋生，只要人群停止喧嚣，线上转线下，怎么不好弄？ 可很明显，对手也不是傻子，早就在人群中埋好了雷，就等杨子自己踩上去。 如果杨子敢动用武力，那就最棒了！ 种花社当家人指使手下屠戮社员——这不能毁了你方圆的根基，也至少能让人心出现一条裂缝！ 而敌人的付出是什么？几个被收买的种花社普通成员而已——放眼望去，现场一个外人都没有！ 眼见着杨子已经忍不住要把枪口再次抬起来，方圆站了起来，控制着老汉张文全屁股底下的椅子，飘向了种花社部队中间，重重保护起来。 然后才平静的开口：“我说过了，一个一个说，你们，听不懂吗？” 第四十四章 欢迎来收买我的人 虎死威犹在，何况是活生生的方圆？ 现场顿时再次鸦雀无声，无论是因为崇拜，还是敬畏。 “我一次只能做一件事，所以，我先说眼前的事情。” 方圆的声音很深沉，充满磁性。 “加特庇护所很小，你们应该也都知道其他势力的人，在过什么日子，哪天不死人？喝人血的在少数吗？” “而我们种花社呢？水，都已发下去了，发到了你们每个人、每个家庭的手里，而且，完全能够保证人人有水喝，谁都不会渴死。” “可你们自己接不住，被人抢走，能怪谁？你们不去找劫匪拼命，反而来我这里撒泼耍赖，还要脸吗？” 方圆的话捅破了一层窗户纸，众人本就心知肚明，庇护所的另外两个势力，上层生活纸醉金迷，不曾有丝毫变化，只有下层人，渴死的、抢水而死的、被吸血杀死的…… 话虽然是事实，但从种花社当家人嘴里说出来，除了让人羞愧，更让人失望——他们本就期待的更多。 人群仍然很安静，诡异的安静。 “扪心自问，你们当中那些被抢的人，有反抗过吗？” 方圆冷笑道：“异常处理部的战士，24小时全天候巡逻，哪里有枪声响起，最多只需要五分钟就能到达现场。” “咱种花社自上次大战之后，家家户户都分配了枪械吧？对你们的训练，哪个教官有吝啬过子弹吗？” “可即便这样，我愣是没听到一声枪响，你们什么意思？” “被抢的时候不放屁，活不下去了，就跟自家人一哭二闹三上吊，窝里横吗？” “你们要什么，种花社给什么，自己拿不稳，反过来咬社团一口，还有良心吗？” “是敌人太强大，还是我对你们太仁慈？” “种花社把你们都养成了温室的花朵吗？！现在是他妈的末世！” 闹事儿的人表情不一，有的已经颤如筛糠，有的面红耳赤、羞愧难当，有的失望透顶、讥笑不已，还有的面色阴狠，胸怀戾气。 方圆似乎是没看到那些人，继续道：“于公而言，张叔一家没对社团做出多少贡献，按规矩，种花社不会配给额外资源，孙子养不活，送孤儿院就是，社团给你养。” 许多人心寒不已，包括很多战士都下意识的握紧了手中枪——没贡献就代表没价值，呵呵，也是啊！现在可是末日，没有价值谁会白养你呢？被一脚踢开再正常不过…… “但于私！”方圆声音猛的一高，“张叔救过我的命！种花社不能救他，我方圆能！” “从现在起，我作为执勤人员的供水配额，可以全划给张叔一家，他孙子肯定渴不死，他也渴不死！” “我希望所有人都记住，咱种花社，除了规矩，更有人情。” 众人一愣，执勤人员虽然配水更多，但也就将将够两个大人一个小孩生存下去，方圆自己怎么办？ 这时，围观的人群中也不知道是谁冷笑一声：“虚伪！” 杨子勃然大怒，用枪点着人群：“谁？！站出来！有种明刀明枪的来！” “来就来，怕你不成！”那人拨开人群就走了出来，“我说的是事实！” 不待杨子反驳，那人又说：“方社长每天从社团里领多少还不是你们自己说了算？明面上说份额全分出去，而实际上还不是从社里的公共资源中扣？” “拿公共资源做你个人人情，姓方的，这种中饱私囊的事情，你敢做还不敢承认吗？” 不说不明，一点就透，众人都是末世里求生多年的泥腿子，谁能不明白这其中的道道？凑合听听不好吗？何必当出头鸟？就算方哥和其他大佬是一路货色，自己不也比其他势力的人过得好吗？ 方圆忽然哈哈大笑，把其他人笑得稀里糊涂，挨骂还笑呢？方哥是疯了吧？破罐子破摔？ 只见方圆对那人招了招手：“你这杠精，要是不放心，大可以撺掇其他人去查安东尼的账，我要是多领一滴水，你当众罢免了我。” “正好，我还犯愁，万一有人趁机暗箱操作，吃拿卡要、中饱私囊咋办呢！就你了，刁人杰，这事儿归你了！” 那人接下来的话全都被噎了回去，他也没想到方圆会直接任命一个跳反的家伙啊！ 这么一说，反而让在场众人明白了方圆刚刚多有底气，这话多硬气，让水又是多义气！ 缓了好一会，刁人杰才沉声问道：“我刚刚在拆你台，你就不怕我是对手派来找事儿的吗？” 方圆笑眯眯的撇嘴道：“巴不得其他势力收了你这杠精呢！哈哈哈！” 刁人杰脸色变幻数次，被说的十分下不来台，合着他就是那个人见人恨的祢衡！？ 眼前很多人都笑出了声，刁人杰红着脸，却仍然一板一眼的说道：“万一被我查出什么……” 方圆一口接过：“查出谁严打谁，自我以下，包括我在内，都在你核查范围内。” 刁人杰自己也没想到，他的屁股这么快就换了地方，似乎还是个地位极高、权力极大的位子？屁股长翅膀都没飞这么快哟，肯定是安了火箭推进器…… 不知是屁股决定脑袋，还是什么别的，他忽然冒出一句：“那你自己怎么喝水？” 方圆哼起了一首耳熟能详的小调：“……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 现场很多人都不自觉的跟着哼了起来，自豪感顿生！ 是啊，咱种花社什么都没有的时候，还不都是从废墟、从丧尸、从敌人手里抢过来的？ 现如今有人、有枪、有水、有异能，凭什么不能抢敌人的？也不看看说话的是谁！那可是咱种花社大当家…… 可刁人杰这杠头却皱眉道：“你这是什么调？节奏、时值、音准都有问题……” 杨子满脸黑线的上前把这货拉到了一边，就你耳朵好使！就你话多！ 眼见现场几乎成了方圆表演王霸之气收小弟的大舞台，终于有人跪不住了。 “方圆！别以为你安排了个托就完了！你刚才的意思是不是说，我们这些打不过劫匪的，要么就等着被劫匪当场弄死，要么就活该被渴死？” 这话要是在群情激奋的时候说，可能还有点效果，但现在被刁人杰一搅合，现场基调全变，他这话怎么听都有点胡搅蛮缠的意思。 方圆认识这个相貌非凡的家伙！ 吴艺德，长相俊美，从来没参加过社团内的任何军事训练，平日里和其他人家来往也不多。 “大胆！”人群里当即有人大骂，分不清声音来源，“你什么身份，凭什么这么和方哥说话？” 方圆脸上并没有什么表情，但嘴角不自然的抽搐了一下——接话的人到底是傻的，还是卧底？捧杀么？制造阶级矛盾吗？ “也好，一件事儿处理完毕，该轮到你了。” 方圆语气平淡，并对吴艺德露出灿烂的笑容，却把吴艺德吓得心里咯噔一声——窝草！方阎王的笑！ 吴艺德哆哆嗦嗦的腿肚子，艰难的把上半身顶了起来，完全不顾上半身的不情不愿。 “方、方……” 方圆皱着眉很厌恶的说道：“方方真不是你能叫的，你不是我妹。” 人群顿时爆笑出声，哪怕那些因为被抢了水而愁眉苦脸的，此时也哭笑不得，这什么猪队友啊！ “方、方，”吴艺德前半截强硬里透着心虚，最终是没抵住惯性，“方哥……张叔对你有恩，你救他；我们也是种花社成员，就因为没救过你，你就眼睁睁看着我们渴死吗？你……你这是任人唯亲！假公济私！徇私舞弊！……职场贿赂！” 吴艺德越说越觉得自己有理，有理走遍天下！但奈何文化水平不够，词穷了…… 方圆越听越闹心，什么乱七八糟的，驴唇不对马嘴，对方就这么点伎俩？不能收买一个高级点的人才吗？ “看来，你把我父亲教你的东西，全还给他了。”方圆失望道，“我如果记得没错的话，你当时也在他的班里读书来着。” 吴艺德毫不羞愧，梗着脖子道：“不错！方教授确实教我认识了几个字，那又怎样？我今天就是要大义灭亲！你这领头人当得不公正！你也休想凭方教授的关系跟我套近乎！我不吃你那一套！” 说罢，吴艺德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一拳冲天，大吼：“方圆不公！打倒方圆！” 围观群众面面相觑，不约而同的集体往后退了一步，连吴艺德身边的人，都一下子爬出了好远，生怕被误认为是他一伙的。 看了这么久，大家终于是看出了门道。 什么水源被抢、集体请愿之类的，全都是敌对势力在搞事儿啊！特意把方哥的救命恩人顶在前头，就是为了在种花社各层级之间挑拨，让方哥焦头烂额啊！ 要不是吴艺德这个蠢货用力过猛，很多人还蒙在鼓里！ …… 远处的一栋小楼上，韩战把望远镜摔得粉碎，手中通话器也被狂暴的电流熔化成了一团。 “这个王八蛋！老子要杀他全家！” 老管家战战兢兢道：“老爷，他家就他一个。” “那老子今晚就做了他！不大卸八块，难消我心头之恨！”韩战转头骂道，“你也是够白痴的！种花社那么多脑子好使的，怎么收买了这么个智障！？” 老管家有苦难言，委屈道：“有脑子的都被方圆拉拢的太紧了啊！我都怀疑他会洗脑！不然怎么那么多人对他死心塌地？就这吴艺德，还是我好不容易筛出来的呢……” 韩战无奈的拍着脑袋：“真他妈见了上帝的亲娘了！这小崽子有点邪性，不管他！我要先杀了吴艺德泄愤！” 老管家应是，眼珠子一转，道：“如果方圆现在杀了他，那我们就放出风声，说方圆想杀人灭口；如果方圆不杀他，那我们晚上杀了他之后，嫁祸方圆，宣传他小肚鸡肠、秋后算账、没有容人之量……” 韩战想了想：“就这么办！” …… 方圆本来准备了一肚子方法，就等对面出招，结果这货出了个昏招，却让方圆吃了个瘪，感觉自己一拳打在了空处，好生难受！ 赶紧示意吴艺德打住，然后说道：“要不然你先等等，我把正事儿干了。” 然后方圆对其他被抢了水的人说：“你们被抢了水，那是咎由自取。哪怕是关乎自身性命的事上，你们也是对外怂到姥姥家，对内死皮赖脸、胡搅蛮缠。在末世里，我没当场打死你们，都会被韩战和将军笑话。” “但我不是他们，他们也不是咱种花社。既然你们入了社，我就不会眼睁睁的看你们渴死。” “郎军不是建了个澡堂子吗？他什么时候建好了，你们什么时候就可以去偷喝一点洗澡水，能偷喝多少、被偷了有什么惩罚，你们去问郎军。” “他的地盘，他定的规矩，我不管。” 所有人这才恍然大悟，原来方哥那么早就预料到会有今天的事情！这澡堂子建的料事如神啊！ 既不想眼睁睁看着这些懦夫渴死，又不能坏了规矩，那可不就只能给他们喝洗澡水了？该！活他妈该！便宜他们了！ 在种花社大家庭的保护下，什么事情都不出头，一旦自己的利益被侵犯，就吆五喝六的，这种人活活打死都不为过，还节约空气呢！ 方圆继续道：“我不指望你们有胆子为社里兄弟姐妹冲锋陷阵，只求你们管好自己，不要和他一样，总被人当枪使。” 众人抬头一看，方圆正眼神恳切的看着他们，并抬手指着脸色煞白的吴艺德。 “你、你、你冤枉我！你就是看我不顺眼！” 吴艺德慌张的大叫道：“我根本没有被收买！” 方圆并不知道，此时韩战又电熔了一个步话机，只是无奈的叹息道：“我有说你被收买吗？此地无银三百两的故事都忘了？” 这时郎军已经回到了方圆身边，在他耳边说了几句，走到一旁。 方圆转头对吴艺德道：“是我来说，还是你自己说？” “说什么？我什么都没做！你拿证据来！” 吴艺德目光躲闪，但兀自狡辩不已，他觉得自己要是认了，就死定了！ 方圆又把郎军扯了过来，打算给这娃娃一个露脸的机会。 郎军智珠在握的说道：“吴艺德，我且问你，大家都因缺水而嘴唇干裂，为什么就你嘴唇红润？” 众人闻言看了过去，果然！吴艺德嘴唇别说裂痕，连干皮都没有半点！ “我、我……” “你什么？你可别告诉我，你是在水帘洞舔水喝喝饱的！” 现场男人爆笑不止，女人红着脸啐郎军不要面皮…… 杨子眯着眼睛，恶狠狠的低声问道：“哥，要不要当场做了他和那几个吃里扒外的东西？” 方圆轻咳一声，微微摇了摇头，对杨子附耳说了两句，待杨子飞奔而去之后，才转头大声问众人。 “各位同胞，既然各位都在场，方某以私人名义邀请各位，跟我一起去张叔家送水、看看天顺吧！” 众人大声应着，方哥还是方哥，种花社还是种花社！至于，吴艺、吴艺什么来着？算了，谁知道他是谁…… 第四十五章 被玩坏了 人群大张旗鼓直奔张文全家，一路上会途径将军和韩战的地盘边境，虽然不用穿过去，但哪怕只是擦个边，也把这二位吓得够呛。 都知道方圆是个神经病，谁知道这位会不会突然犯病，说好了只是蹭蹭，他却一下子进去了呢？ 上一次被这样爆了总部的弗朗西总督，仔细找找的话，还能找到尸体上的烂肉。 所以，将军和韩战顺理成章的提高了边境的防御等级。 方圆却并没有身为神经病的自觉，路过将军边境线的时候，还跟防线那边的士兵们挥手打了个招呼！ “砰！” 枪响了！ 那段防线的指挥官颤抖着看向身边，一个年轻的战士正欲哭无泪的看了过来：“sir，我、我走火了！” 还不等心里拔凉的指挥官发火，他就听到防线外不远处传来了极富有磁性的男声：“这么不小心，伤到小朋友怎么办？” 指挥官当即一把拎起小战士的脖领子，扔出战壕，敬礼报告道：“少尉华尔兹，率领所属已经就位！请方上尉训示！” 方圆略诧异的看了一眼华尔兹少尉，见其脸上虽然冷汗直流，但好歹还是有胆子说话的，而且利用了方圆在将军那边的军衔开口，无形中就拉近了双方距离。 方圆摸了摸下巴，开始反省自身，自己是不是太吓人了？不，肯定是有奸人污蔑朕！看来必须找机会和广大底层群众拉近关系才行了…… “这是你的弹头，”方圆控制着那枚完好无损的金属弹头飘到小战士手里，“下次注意点吧！要不要跟我去看看热闹？” 小战士听到前半句就狂喜，下次啊？哈！那岂不是不用死了？后半句却没听清，光顾着傻乎乎的对方圆笑。 华尔兹心中大骂，并付诸实际行动：“方上尉在问你话！我命令你回答，想去，立刻！” 小战士下意识的站直行礼：“想去，立刻！” 华尔兹脸色一黑，我让你立刻回答，也不是让你说立刻想去啊…… 方圆面色古怪的看着小战士：“行吧，既然你都催我了，那就赶紧走，头一次看到吃瓜热情这么高的群众……话说，你叫啥？” 小战士顿时感觉收到了一百二十万分的重视：“我叫瓦西里！” …… 众人来到张文全家门口的时候，莫索尔已经等在那里了，旁边还停了辆封闭式运兵卡车。 “方哥！”莫索尔上前一个抚胸礼，“东西已带到，请您查验。” 方圆问道：“杨子都跟你说了？你能做到吗？” 莫索尔点点头，摸着鹰钩鼻子，眨眼道：“您能开个头，我就能顺下去，这个……我擅长！” “露西和神婆为什么没来？” 莫索尔答道：“是我让她们先不出场，我的计划里，她们是第二波……当然，您如果愿意的话，我可以改变计划。” “不必了，”方圆拍了拍莫索尔肩膀，“这方面你是高手，就按你说的办！” 莫索尔笑而不语，腰杆儿却明显直了一点。 方圆进了卡车车厢，没多大一会儿又下来了。 这时，人群还围在张文全门前，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张文全也傻呵呵的东看西看，完全没想明白，送个水为啥这么兴师动众，看他儿子为啥要来这么多不认识的人…… 方圆走到张文全面前：“张叔，您开门吧，我让人把天顺带出来。” 资深杠精刁人杰当即激烈反对道：“社长！刚才张老汉说了，他儿子已经要不行了，你这一动，他岂不是要立马咽气？不妥！大大的不妥！” 方圆没说话，反倒是张老汉颤颤巍巍的凄惨抹泪道：“刁人……杰，我儿反正是死定了，让他出来见见日头再死，也算他造化……” “你！” 刁人杰怒目圆睁还想再辩，却被杨子一把捂住嘴。 “人家亲爹都同意了，你个外人叨逼叨的不烦吗？” 杨子也不管刁人杰愿不愿意，直接把他拉到远处，省着碍事儿。 战士们小心翼翼的把张天顺从小屋里抬了出来，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身上的巨大伤口翻卷着，内脏都隐约可见。 方圆抬手一指，金属仿佛有了自己的生命，在张天顺身下形成了一张铁床。 “天顺哥，我来看你了。” 方圆握住张天顺的手，轻声道。 张天顺顺着声音看去，猛地激动了起来，惨白的脸上浮现出病态的红晕。 “方……哥！” 张天顺嗓音嘶哑，呼吸剧烈，但明显进气多出气少，所有人都知道，他活不了多久了。 方圆感受到张天顺的手突然就有了力气。 “我本想去、去参军的！” “知道知道，我都知道，男儿何不带吴钩，收取关山五十州，你一直都想的，我也一直都想的。”方圆安慰道，“我们迟早会有自己的凌烟阁和万户侯！” 张天顺眼里的泪一下子就流了下来。 在场的很多男人心里都不是滋味，默默的咬紧了牙关，攥紧了拳头。 “可……我爸、我儿子！方哥，替我照顾……” 张天顺死死拉住方圆的手，仿佛抓住了最后的救命稻草。 “他们？” 方圆皱眉问道：“你为何不自己照顾？” 在众人诧异的目光中，方圆拉着张天顺的手，缓缓站直身体，另一只空着的手，猛然抬起！ 卡车的封闭车厢里，一物骤然撕裂绿帆布，蹿至半空，在猛烈的阳光下，熠熠生辉！ 众人抬眼望去，眼睛被刺得生疼——那是一个银光闪耀的金属十字架！ “我还不想让你死，”方圆露出一抹自信的笑容，“你的父亲儿子，你自己照顾吧！” 天上的十字架猛然闪过七彩亮光，万千豪光汇聚成一道光线，直直射向张天顺！ 张天顺的脸色肉眼可见的变得红润，皮肤下隐约有白玉光泽流转，那巨大的伤口上长出一根根肉芽，活力澎湃的交织在一起，形成了新的皮肤！ 猛烈的吸气声从人群中传出，也不知道谁喊了一声：“神迹！” 众人突然热泪盈眶，跪倒在地，高呼：“神迹！” 朝不保夕的废土之上，哪个不希望有救世主？哪个不希望能看到一个美好的世界？哪个不想要有一个全知全能的神护佑住自己？ 总以为神话只是神话，没想到！ 方圆却对众人的激动无动于衷，也不置可否，只是对劫后余生、正诧异莫名的张天顺说道：“大好男儿，是想在家带娃，还是带着娃跟我干出一番大事？” 张天顺一股脑从铁床上翻了下来，就要下跪，却被方圆一把拉住。 “咱种花社不兴那一套，你想做事，就去找他。” 方圆指向莫索尔。 “以后，你在他手下做事，他也是自己人。” 张天顺重重点头，却有些迟疑道：“方哥……我还有个请求！” 方圆以为张天顺对在意泰林手下做事心有不满，在思索应对之时，却听张天顺说出了另一件事。 “我想把我儿子送咱孤儿院去，这样我才能专心做事！”张天顺有些抹不开面子，但语气坚定，“我爸也可以给孤儿院做事，他的口粮，我来赚！” 方圆没想到，这个父亲竟然愿意把亲骨肉放到孤儿院，可见其对种花社的信任、对方圆的信任，按种花社的传统，哪个父母不希望子女绕膝？谁舍得骨肉分离？ 张天顺，是第一个这样做的父亲，但方圆知道，绝对不会是第二个！ “既然你愿意，带孩子去找老鬼吧！孤儿院的娃娃们，都归她管。” 张天顺没有鞠躬，也没有道谢，而是敬军礼高声道：“是！” 正主已经带着儿子和老爹离开，现场的人群就再也忍不住了，活生生的神迹就发生在眼前，谁能耐得住心中的激动？ 场面一度十分混乱，连维持秩序的士兵都陷入了狂热，甚至更加虔诚——原来我仰慕的老板是神！？ 方圆见状一指莫索尔，高声道：“有事找他！” 说完，立刻在脚下制造了一朵仿佛在燃烧的莲花台，带着杨子和郎军踩了上去，将金属十字架漂浮在身后不远处，逃一般飞回总部。 莫索尔略有尴尬的摸了摸鼻子，露出了典型的神棍笑容，柔声安抚道：“神说，他将带领你们走出苦难……” 人群中，小战士瓦西里，握紧了手中的弹头，眼里燃着火光，狂热的大声重复：“神说，衪将带领我们走出苦难！” …… 落地后，方圆就将金属十字架给回收了，露出其中哭的不成人样的宋婉清，瘫坐在地上。 方圆道：“你救了种花社一条命，我不再禁锢你，但你还不能走。” 这本是在卡车里的时候，方圆和宋婉清达成的约定，虽然方圆一直觉得宋婉清当时的精神状态不太对，生怕她出点什么幺蛾子，还吓唬了两句，但事实证明，这个欧洲一流辅助确实有两下子，到底把张天顺从鬼门关里硬拉了回来。 可宋婉清听到方圆的声音后，不仅不哭了，反而像发现了新大陆一般，猛地向方圆扑了过来！ 扑到一半，又停下，脸上又是自卑、又是感激、又是仰慕……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陷入了进退两难的境地。 方圆彻底愣住，关了一夜小黑屋，就疯了！？不至于这么脆弱吧？ 他可是亲自试验过的，在里头不声不响呆了一周，那简直是乐不思蜀，完全不想走啊！ 连郎军也在里面生活过三天啊！放出来不照样生龙活虎的？ 可这宋婉清，怎么刚一宿就崩了？她是不是有问题？ 方圆还盯着宋婉清发蒙，并没有注意到身后，郎军对宋婉清投去了同情的眼神——正常女孩子被关到那种密闭无光的环境中，别说长达一整宿，单单是身处敌营，就足够浮想联翩了吧？ 杨子看着宋婉清那痴傻模样道：“哥，这似乎是P什么SD来着……” 方圆疑惑的看了过去：“几个P？多大的SD卡？杨子，我不是说你，你能少看点学习资料吗？多干点正经事，生个娃不好么？” 郎军没憋住笑了出来：“方哥，我很怀疑，这妞儿被你整出斯德哥尔摩综合征来了。” 方圆自知是神经病，但他也听说心理医生都是神经病，所以就忍下心，完全没学习心理学——他这是抱着一丝希望，万一有心理医生能治好自己呢？可要是自学成了医生，那就彻底医者不能自医了。 所以，什么斯德哥尔摩综合征，完全没听过！ 郎军解释道：“简单来说，被害者对犯罪实施者……咳咳，我是说，对加害她的人，产生好感，这种好感可能很极致……只有更极致的刺激才有可能恢复，但基本没啥人道主义做法能达到，只能吃药……” 方圆看了一眼宋婉清，这姑娘似乎已经彻底陷入自我纠结中、仿佛全世界只剩下方圆一个人…… “你的意思是说，我以后还要照顾这个神经病！？” 方圆十分不满道：“她是贱皮子吗？我把她关起来，她反而喜欢我！？我是软妹币吗，人见人爱？” 然后他转身对郎军迁怒道：“你不知道现在韩梅梅和信子已经卷成什么样了？莫名其妙又多一个飞机场，你觉得她们俩会干什么？” 杨子幸灾乐祸、且报仇不隔夜道：“挺好，赶紧生个小神经病出来，咱还能多个免费打工的，虽然飞机场，但人家是欧洲一流辅助……” 郎军刚想说话，却看到宋婉清眼神明显波动了一下！ “额，方哥！飞、飞机场……” 方圆猛地回头看去，只见宋婉清眼神中的光彩波动了好几次，嘴里也嗷一声飙出了高音。 “啊！你才是飞机场！” 方圆瞥了目瞪口呆的郎军一眼，点了点头，果然，在女人方面，卖报的一向很专业。 “你醒了？”方圆淡淡问道。 宋婉清听到方圆声音，猛地一激灵，她记得这个声音，更认得声音的主人！ 那个为了把自己的骨骼纠正过来，不惜被误解的男人；那个在无尽黑暗中、用钢铁把自己彻底保护起来的男人；那个在她最迷茫、最无助的时候，利用金属和自己说话、让自己彻底自由的男人…… “嗯~” 宋婉清觉得世界真好，虽然没有了哥哥，但自己终于又找到了依靠，是他，在黑暗里，给与自己唯一的依靠，虽然看起来冷血，但他的内心一定是火热的…… 方圆完全不知道这姑娘已经脑补出好多本虐恋网文，自顾自的问道：“你必须等我查清楚种植基地和淡水库的事情，才能走……” “不！”宋婉清激动的把小拳头捧在飞机场上，“我不走！” 方圆疑惑的看向郎军：“你觉得她到底醒没醒？” 郎军也挠着脑袋：“大概可能……彻底被玩坏了？” “你丫的才被玩坏了！”宋婉清顿时暴怒，呲着小虎牙，“你全家都被玩坏了！我很正常！” 然后，又满眼小星星的看向方圆：“我真的不想走啊！我哥哥知道我在这里，也会留下的！” 方圆揉了揉太阳穴，他确认，这女人绝不是被小黑屋玩坏的，而是本来就是坏的！彻底坏的！ 为什么我方圆身边，不正常的人类就这么多！？ 第四十六章 加特之声广播站开始播音啦 相比较而言，赖罗应该是最正常的啦！ 方圆掏出步话机对赖罗说：“在咱边境多造几个大喇叭，要对准了将军和韩战的地盘，武藤家的也不用刻意放过……总之，我要办一个加特之声广播站！” “越快越好，最迟……明早我就要进行第一次广播！” “第一任播音员嘛……就露西吧！” 郎军一听当即鼻子一热，双手在口袋里使劲儿掏了几下，才把澎湃鸡情压制下去。 方圆继续道：“你告诉老万，把住在边境的人，都往里搬，实在没地方住就去基地……总之，我要让离大喇叭最近的人，关上窗就啥也听不到……” 郎军不由得暗自佩服，方哥这招真的是又绝又损，光明正大的吹耳边风啊！利用舆论攻势，加上露西姐的撩拨神技，男的听了心痒，女的听了心烦，何愁各家后院不起火？ 杨子略有担忧的问道：“哥，你这是要加速矛盾激化了吗？” 方圆点点头道：“我处心积虑，连这么缺德的歪门邪道的办法都想了出来，不就是为了这个目的？” 郎军疑惑道：“可是我们有水，能坚持很久，反而是将军和韩战的水不够，如果拖得越久，对我们不是越有利吗？” 方圆叹了口气，语重心长的对俩心腹说：“目光要放长远，现在死的人越多，我们未来的底子越薄！和总部奉行的精英政策不一样，我们不仅要精英，还要基数！” 郎军若有所思，按照这个套路来说，需要让所有人都处于缺水、又渴不死的状态下，那自己负责的澡堂子…… “方哥！我要给澡堂子立个规矩！其他势力的人，想来偷洗澡水喝，必须去红街光顾一趟！我要让他们喝一次、交一次，始终还是缺水……” 杨子眼神诡异的看着郎军，这小崽子的思路，越来越方了…… …… 当夜，夜深人静，万籁俱寂，加特庇护所的大街上，除了巡逻队和机械狗的脚步声，半点其他动静都没有。 各家各户也早早地躺在床上，哪怕睡不着搂着另一半，也绝对不敢有什么其他想法——太缺水，能少动，就少动吧！ 在小命面前，种族延续神马的，都是浮云啊！ 吉里耶夫就是这样的小人物，他命很好，也很不好。 老婆是日的慢人，所以他也算攀龙附凤当有时，但无奈的是，他并没有什么过人之处，娘家人想给他安排个职位，他都胜任不了，只能老老实实啃老，指望着老婆从娘家分来的资源度日。 尤其是当下，他这种比上不足比下有余的，即便不会渴死，也不会很好过——将军麾下很多人都是他这种状态。 吉里耶夫躺在床上，舔了舔干裂的嘴唇，身上散发出一股子自己闻了都恶心的汗臭味。 可身边的妻子，傍晚刚从娘家回来，白白嫩嫩的，身上也分外干净，透着一股洗发水的清新味道——她的嘴唇是红润的，脸上也是清爽的，并没有因为缺水而油腻。 凭什么老子就要在家里渴着、而这个表子竟然可以有水喝、甚至可以洗澡？ 吉里耶夫心里恨恨的想，老丈人也太偏心了些，那么大本事，竟然只顾着自家女儿，而忘了他这个女婿！难道那么大个家业，就差他一个人的一口水吗？ 突然外头传来十分清晰的广播声，魔音入耳。 “加特之声广播站，加特之声广播站，现在开始播音啦！” 声音极大却极媚，就像是有个妙龄女郎趴在耳朵上，轻轻呢喃，你能听清每个字，甚至能感受到女郎的体温…… 吉里耶夫情不自禁的起了一身鸡皮疙瘩，抖机灵的时候，不结实的床板却不合时宜的响了，身边的女人十分恼火的骂道：“谁他妈这么晚了不睡觉，鬼嚎什么！？” 吉里耶夫心里头没来由的感到一阵恼怒，你有水喝，我却渴得睡不着，听一听广播难道还有错吗？ 这时，广播里的女声再次响起。 “今晚是广播站第一次播音，我是你们的……呼，你说呢？好啦，我是露西哟，小宝贝们，你们想听点什么呢？” 同样的意思，却用英语、德语、日语、汉语，各说了一遍！ 吉里耶夫在听到家乡话的时候，心里头猛地火热，又极度失落……他并不属于这里，身边的女人也只是外国他乡的局外人…… “因为比较仓促啦，人家没有准备多少可以说的东西，不如……我们随笔聊聊？我给这个板块起了个很好听的名字呢！午夜之声，你喜欢吗？……” 吉里耶夫听得入神，可他身边的女人猛然爆发了。 “又是露西那个表字！专门勾引别家男人的贱货！大半夜的不睡觉，也不让别人睡觉！难道要全庇护所的男人都爬上她的床才肯罢休吗……” 吉里耶夫把冷笑埋进心里——相比起在寂寞深夜里送来关心的播音员，他觉得自己身边人的距离更加遥远！ 什么无论疾病、贫穷……狗屁！一口水就能把她从你身边彻底带走，而且她还会对你身上的肮脏味道充满嫌弃！ 吉里耶夫忽然听到很远的地方传来了枪响，并没有放在心上，这年头的庇护所，哪天不开几枪、死几个人呢？听说旁边的其他庇护所，只会更加混乱…… 这一夜，吉里耶夫失眠了，比失眠更怕的是，他很难受——身边的女人坚决的拒绝了他的要求，很可笑的理由是，她很困，而且觉得他很臭！ 甚至更滑稽的是，她希望他可以仔细想一想，如何拿到更多的水，好好活下来，而不是浪费仅有的体力，做一些毫无意义的事情！ 妈了个法克！ 你在家里喝大了肚子，洗了个痛快，却让我一个在死亡线上挣扎，还喋喋不休的教育我！？如果这种事情都不算有意义，夫妻之间还他妈有什么更有意义的事情！？ 但这些话，他是不敢跟妻子提一丝半点的，毕竟还指望岳父大人每天让妻子带回来救济物度日…… 所以，一大早，吉里耶夫就带着满肚子的怒火，去了一处“沙龙”。 说是沙龙，也不过是一处雨天漏水、晴天透光的破房子，庇护所里这种建筑多的是——之所以叫沙龙，只是他和几个狐朋狗友为了附庸风雅，给这个经常去聊天扯皮的地方，起一个响亮的名字罢了。 到了沙龙以后，吉里耶夫立刻就看到了其他几个朋友也都在，都像是霜打的茄子一般。 不过有一人眼睛浮肿，黑眼圈深重，还在不停打哈欠，懒洋洋的，而另外一人和他一样的神色——他知道，这叫做欲求不满。 “嘿，吉里耶夫，你来了。” 欲求不满的棕发男人憋闷的开口打招呼。 吉里耶夫点点头，坐在棕发男人身边，这个是他的死党，跟他的处境也类似——都攀附上了日的慢人的大床，也都在危机中，被冷藏在一边。 “听说了吗，昨晚发生了一件大事！” 棕发男人四下看了看，压低了声音：“种花社的吴艺德，死了！” “哦，基尔联科，你在说谁啊？” 对面那位懒洋洋的家伙问道，看他的腿软程度，昨晚应该是挺累的。 棕发男人基尔联科神秘的又压低了一点嗓音。 “吴艺德昨天带头挑战了那个人……” “哪个人？”吉里耶夫不解的问道。 基尔联科很想咽一口口水，但干巴巴的口腔里，一点液体都欠奉，声音更是比蚊子大不了多少。 “就是……方圆！” 吉里耶夫深吸一口气，惊叫出声：“方圆！？” “嘘！” 基尔联科和懒羊羊吓得不清，赶紧示意他噤声，基尔联科甚至还捂住了他的嘴巴。 “不想活了吗！？那位的名字，也是你我能叫的吗？！” 吉里耶夫自己也吓了一跳，抹了一把额头冷汗，颤声问道：“竟然敢带头挑战他，吴艺德是何方神圣啊？！” 基尔联科松了一口气，轻蔑道：“什么神圣，他昨晚就被做掉了！” 吉里耶夫又一愣：“吴艺德是个傻子吗？一点浪花都没翻起来，就、就死了！？他有什么底气挑战那位？” 基尔联科一副我什么都知道，就是不说，你们快问我的表情。 吉里耶夫见状赶紧追问，基尔联科才继续神秘兮兮的说道：“我跟你们说，这是一个朋友今天早晨才传来的消息，他有个朋友是种花社的士兵……” 吉里耶夫其实很不耐烦，所以他理所当然的走神了，直到基尔联科说了好半天，才把他的魂拉回来。 “……听说，种花社里都在盛传，方圆这人小肚鸡肠，心狠手辣，根本容不下一句不同意见，这个吴艺德白天顶撞了他几句，晚上就被人灭了全家……” 吉里耶夫和小伙伴们露出一样的表情，哇，这人也太过分了…… 其实他心里想的是，现在本就是末世，不靠心狠手辣震慑所有人，靠什么呢？自由？民主？还是……总归不能是无私的爱吧！？ 基尔联科说的几乎有点口干舌燥了，还有点意犹未尽，可外头的大喇叭开始广播了！ “加特之声广播站，加特之声广播站，现在开始广播啦！我是你们最爱的小心肝，露西哟！” “今天我为大家播报一则新闻，男子在家幽居，被神秘人破门而入，发生了一段不得不说的故事……” 一番生动的描述之后，吉里耶夫发现了不对劲儿的地方，怎么听这都更像是现场直播啊！感觉露西好像是身临其境一样，难道她看到了？ 而且，这种事情按理说，不应该是全部封杀，一点不许说、不许问、不许打听才对吗？为什么会主动爆出来…… “哎呀，差点忘了，我还有现场的录音呢！你们听哟！” 广播里电流声响了几秒钟，吉里耶夫和小伙伴们赶紧竖起了耳朵，哪怕嘴里渴出鸟屎来，也不能阻挡他们吃瓜的热情。 “滋…滋…你们想干什么？你们怎么能说话不算数！” “呵呵，你收了我们老板的水，却没有做到老板要做的事，你说我们会怎么对你？” “不可能！我都是按照韩老板给的稿子演的……” “韩老板觉得你演砸了，下辈子，聪明一点吧！” “砰！” “突突突！” “快撤！是种花社！” 剧烈的枪战声从音频里传来，而听得出来，录音的地方就在“韩老板”手下这边。 “种花社怎么来的这么快！？” “老大，顶不住了！” “快走！他们的巡逻队火力太猛了……滋……” 音频到此为止，几声电流声后，露西的声音再次传来：“各位小宝贝，本期新闻就播报到这里哟！再见了呐！mua！” 吉里耶夫有些难为情的看向十分尴尬的基尔联科——你丫的情报是不是差太远了？ 对面的懒羊羊没忍住，噗嗤一口笑了出来：“明明是韩老板去种花社买了个卧底，搞事不成反被干，然后又想把屎盆子扣那位大神头上，结果……哈哈哈哈！不行了，我得笑一会儿！” 吉里耶夫附和道：“就是不知道这音频是怎么来的，听起来干脆就把窃听器安放在了吴艺德家里……那位大人应该是早有准备吧？还真是……算无遗策啊！” 基尔联科也顺势变了口风：“就是啊！连种花社底下的兄弟们都被蒙在鼓里，果然高明！就算韩战派再多的卧底过去，我看也绝对不是那位大神的对手……” 可这时，吉里耶夫突然叹了口气。 众人看向了他，也不知道他为何这般。 “我说，吉里耶夫，你已经过上了神一样的日子，还愁啥？”那位懒羊羊对他道，“你好歹还有个老婆给你送水喝，我和我女朋友已经快渴死了，所以及时行乐，昨晚趁着播音……嘿嘿嘿，很助兴的哟！” 不说还好，一说，吉里耶夫就想起了家里那个香喷喷、但冷冰冰的自私女人，眼睛里也冒出了恶毒的光。 “别提那个表字！我和你们一样，甚至比你们还惨！”吉里耶夫狠狠给了自己一巴掌，脸打得通红，“我为我的行为而羞耻！我以为爬上了日的慢人的床就可以好好活下去……” 基尔联科一把拉住吉里耶夫的手，沉声道：“日的慢人根本没把我们当成自己人，我们的日子都是一样的，你有什么想法吗？” 吉里耶夫想了想：“我们去投奔种花社！” 基尔联科赶紧“嘘”了一声，又神秘兮兮的四处看看，确认四处无人后，才看向了对面的懒羊羊，却发现懒羊羊也正一脸玩味的看着他们俩。 “不用试探我，我和我女朋友早就想去了，就是没机会而已！” 基尔联科问道：“吉里耶夫，你向来主意多，你觉得我们应该怎么办？” 吉里耶夫莫名的就想到了自己丈人家，他家有水、有钱，在将军这边也有地位…… 而他，好歹算是个……自己人？呵呵，自己人！ “先去种花社的澡堂子喝个饱，再跟金家高利贷借一笔，去韩家弄点枪……” 吉里耶夫舔了舔焦黄的牙齿。 “但，你们，都要听我的！” 第四十七章 生平不识武藤……枉然啊！ “这他妈就是你说的手段！？” 韩战暴怒的吼道，办公室里雷霆奔腾，空气中飘扬着淡淡的焦糊味，以及雷雨后的清新臭味。 老管家如鹌鹑般瑟瑟发抖，佝偻在角落里，冷汗直流。 “你的手段就是让我成为庇护所的笑柄吗！？” 韩战越说越气，杀掉吴艺德带来的报复快感丝毫没有冲淡对方圆的记恨，反而因为嫁祸把戏被方圆彻底揭穿而恼羞成怒。 客观来说，也不能怪韩战小心眼，主要还是方圆比较恶心人，明明在韩战放出风声前，他就能在广播里把事情讲清楚的，可他偏偏等韩战那边已经把谣言散出去、还不早不晚的卡在谣言刚出的第一层时段…… 也即是说，基本上韩战的谍子前脚刚说完方圆坏话，没多久，就被广播站狠狠打脸，连带着韩战这位家主的老脸，也被扇的劈啪作响。 电流似乎更加强大了几分，老管家本来油光可鉴、丝丝顺滑、一根儿杂毛都没有的脑袋上，白发完全竖了起来，衣服褶起来的角也一点点飘起了黑烟。 “家、家主！” 老管家惊恐无比的大叫，韩战最近动辄打杀下人，老管家生怕步其后尘，成了下一具焦尸！ 可韩战两眼之中也充斥着蓝白色电光，根本看不出有一丝人类情感…… “老公！” 就在老管家以为自己要一命呜呼的时候，天籁一般的女声响起，满屋子的电蛇不情不愿的爬回了韩战的身体里，韩战眸子里的电光也瞬间减弱，只有时不时跃过的电弧在表明韩战并没有完全消气。 一个穿高开叉绿旗袍的女人，摇曳着纤腰，走了进来，人长得极美，又有一股说不清的慵懒味道，活脱脱像一只刚睡醒的波斯猫，两只长长的凤眼似睡非睡，似醒非醒，平添一股风韵。 “老公，怎么生这么大气啊？” 女人笑眯眯的靠在韩战怀里，抱住韩战跟她腰一样粗的手臂，整个人伸展了一下，贴得更紧了一些。 “哼！” 韩战冷哼，并未答话。 女人见状隐蔽的给老管家使了个眼色，老管家识趣的离开，出了门才发现自己已经被冷汗打湿，腿肚子拽筋，赶紧关上门，扶着墙走了。 房间内，女人的指甲划过韩战的手臂，在他皮肤上带出一片鸡皮疙瘩，俯下身去，两条腿绷直微微岔开，纤腰下压，显得臀更翘，胸也挺了起来。 腰带卡子和拉链声音后，便是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韩战面无表情，不知道在想什么。 尔后，奶狗舔水之声不绝于耳，吸吮棒冰的声音穿插其中，韩战顿时感觉整个人脑子都空了，似乎飘在九霄云外，什么烦心事都消失无踪…… “啵！” 响亮的口腔音后，女人舔了舔嘴唇，像蛇一般攀上韩战的身子，轻声道：“方圆那边硬来怕是有难度，我们可以智取呀……” 韩战骤然从天堂回到了人间，坐在老板椅上，把女人拉过，坐在他身上。 “怎么取？” 女人自顾自的忙活，顺口道：“方圆很强，但他的手下们弱点奇多，大可以成为我们的突破口……恰好，我还有两个妹妹，一个叫梦梦，一个叫……” “妹妹？” 韩战声音猛的一高，女人小小惊呼一声，佯装恼怒的拍了韩战胸口一下。 “没良心的，等她们办完正事，迟早都是你的……啊唔~” 韩战哈哈大笑：“赶巧不如赶早，今晚……” “死样……”女人媚眼如丝，算是把事情应了下来…… …… 隔壁，韩梅梅压住胸内翻涌的咳意，脸上憋出一股病态的潮红，心知，地下基地探索时的伤，怕是这辈子都好不了了，但比起这位风骚的后妈，她又觉得这不算什么事情。 父亲，自从接触了这个女人之后，真的变了好多…… 她身后的保镖衣服外的皮肤都裹在纱布里，只能看出身材匀称，保镖给她披上了厚外套，她并没有拒绝…… …… 种花社总部。 武藤园田拎着一个木食盒走在前面，一看便价值不菲，身后跟着信子，拎着一大桶纯净水，上面还绑了个粉色的蝴蝶结。 方圆远远的就迎了上来，主动招呼：“武藤先生，好久未见，近来可好？里面聊！” 武藤园田笑呵呵的寒暄后，便带着女儿，跟方圆来到了单独的小会议室。 会议室不大，里面四张软装沙发，围着一个小小的茶几桌，阳光透过落地窗照进来，让会议室里暖洋洋的，窗外是欣欣向荣的工厂区，以及远处的废墟。 “武藤先生大驾光临，有失远迎……” 方圆还想多客气几句，却被武藤园田笑呵呵的打断，这可不符合他一向假客气的风格。 “贤侄就不要跟老朽客气了，是老朽不请自来，叨扰至此，委实过意不去，于是老朽便略备薄酒，与贤侄攀谈一二。” 方圆隐隐觉得后槽牙有点酸，武藤老头还真是比很多种花社前辈还要……怎么说呢？可能真的是肚子里有墨水的，但也是真的很酸啊，文绉绉的酸味儿！ “晚辈就不客气了，今日定要牛嚼牡丹一番！” 方圆笑眯眯的回敬道，跟这老头说话，他也会不自觉的酸起来，就像是说方言。 明明你喜欢讲方言，但对方如果跟你讲普通话，你可能第一反应就是用普通话跟对方聊天，突然让你讲方言，你反而大概率会卡住，不知道该怎么讲下去了。 武藤园田熟练的打开食盒，动作里透着文雅与小心，但行云流水，富有韵律，单单从此细节，便知其涵养如何。 他摆了两个酒杯，并满上清酒，考虑了一下，最终是无奈的又拿过一个酒杯，给女儿也倒了一杯。 “贤侄，恕老朽攀附，但论年纪，老朽确实可以妄自尊大一回，令尊在世的时候，也是与老朽有过数面之缘的……” 方圆笑呵呵的表示不介意，心说，我老爸和你发生了啥我不关心，只要你能不拽文，我就谢天谢地了。 话虽如此，但方圆知道，武藤园田此来，必定有所图谋，目的绝不单纯。 “……所谓山川异域，风月同天，我等祖辈便是至交，邦交之久，无出其右，远非西方这些蛮夷可比……” 方圆继续暗戳牙花子，老头说这个是啥意思？拉关系吗？都上升到老黄历层面了？ 连送个礼，都要扯两句名言警句——没错，这是当年咱种花糖人送你们袈裟时候说的，后来闹瘟疫的时候，你们不是送回来了吗？ 虽然后来咱种花人又送了你们很多次，但也不是我送的啊，你跟我说这个干啥？ “此次水患，非天灾，而是人祸啊！”武藤园田长叹一声，对信子招招手，“信子，把礼物送给方圆君。” 信子乖巧的把那桶纯净水双手递给方圆，还特意把蝴蝶结一面朝上。 方圆接过后疑惑的看向武藤园田，吃不准老头到底要卖什么药。 “贤侄啊，老朽知你的意思，但你一个人的水，就不必从韩家、从将军那里拿了，咳咳……” 方圆恍然大悟，这老头第一层意思，就是当个和事佬！ 当时方圆在大街上唱的明白，“没有枪没有炮，敌人给我们造”，老子没有水，自然就是抢咯！ 武藤老头这么一说，自然是先把自己从敌人的阵营中摘出来，虽然他们武藤家名义上是归属于韩家的属臣，但听这么一说，老头是打算自立为王咯？ 然后，又来息事宁人——供上你要的水，你就不要打那两家主意了好不好？ 如果仅仅如此的话，方圆倒是特别想知道，武藤家凭什么有这么大面子来和稀泥，就凭那源远流长的两族“恩怨情仇”吗？ 要是跟这玩意儿较真的话，方圆最应该做的就是直接灭了武藤家，而不是跟他虚与委蛇。 “取与不取，晚辈也说了不算，还要看庇护所其他人的意思，尤其是要仰仗武藤老爷子出谋划策。” 方圆的意思是，武藤老头，老子是打算一挑二还是一挑三，还没确定，你想帮哪头？ 武藤老头继续道：“实不相瞒，韩家主最近……嗯，性情有些变化，老朽已经差不多躺进棺材里，也不太好进谏纳言，就只能……哎，顺其自然吧！” “主家的兴衰，就全仰仗新主母了啊！” 方圆喝了一口清酒，缓解了口中干渴，在信子给他乖乖满酒之际，也算是翻译明白了老头的意思。 韩战因为给女儿找了个后妈，性情大变，衰败之象已显露无疑，老头是打算给自己、给武藤家找一条后路，不打算一条道跑到黑，给韩战陪葬，而这衰败之象的始作俑者，就是韩梅梅的后妈，老头口中的新主母。 武藤老头看了一眼给方圆倒完酒立刻乖乖坐好的女儿——瞄一眼方圆又羞答答低下头、再瞄一眼又低头…… 武藤园田微微叹息——出来混迟早是要还的啊！想当年信子的娘还不是这样，现世报啊…… “贤侄，老朽仗着酒意，多说几句，若是说错了，你莫要挂怀。” 武藤园田自己倒了一杯，饮下后，理了理衣襟。 “武藤家与种花社源远流长，从根上讲，我们一宗同源，”说到这里，武藤园田生怕方圆变脸，赶紧补充道，“我等为分支，哪怕曾经枝繁叶茂，但文化的根，是扎在种花的。” “我们喜欢浪漫的东西，喜欢虚无缥缈的世界，哪怕是在废土里，我的属臣们最爱的，也是在废墟里翻腾一些战前的漫画、童话……” 方圆淡笑道：“我们种花社探索时，如果发现祖先遗留下来的珍品，比如一卷山水泼墨，也会带回来，人之常情。” 武藤园田长叹一口气，尽显老态。 “可我们并不是为了瞻仰前人光辉，而是……沉浸在虚无缥缈的梦里啊！” “也不记得是从战前的哪一年开始，武藤的故土上，每年的自杀率都在攀升，似乎自我了断生命是一件多么荣耀的事情一样；” “为什么要沉浸在虚幻的漫画里？因为除了那里，我们再也找不到活着的力量，对生的渴望……每个人的脸上都是礼貌刻板的笑，而心里却成了死寂的废土，比你我眼前的废土，还要荒芜……” 方圆敬了老头一杯，无论立场如何，在废土之上，仍有浓浓的故国情怀，先天下之忧而忧，就值得敬佩——人之所以区别于动物，就在于人活着，不仅仅是为了活着。 武藤园田一饮而尽，目光执着的看着方圆：“我不希望我的子民们，变成真正的行尸走肉，尤其是在这片废土里，他们心中要有属于人的情感，也要有属于兽的欲望，这才是有别于那些丧尸的东西！” “所以……” 方圆大概已经猜到了老头想说什么，略微有点意外，他之前的做法可真没想着能有这么大作用。 武藤园田突然双手扶膝，头重重的低下。 “方圆君！老朽知道你在发展某个教派！我希望下一个阶段，请方圆君不要有门第之别，重点向武藤家族发展信众吧！我的子民们，真的需要一个神，来完成自我的救赎！” 尽管已经料到是这件事，但方圆仍是下意识抓紧了酒杯——对统治者来说，这无异于把刀柄递给了别人！ “武藤先生，这……您的魄力，很值得晚辈学习。” 武藤笑着抬起头，不给方圆半点反悔的机会：“那老朽就当方圆君同意了，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既然已经说的如此透彻，老朽也就不见外了，希望方圆君能帮我们另外两个忙。至于哪两个忙，老朽还望方圆君猜上一猜。” 这是投靠之前的考校吗？ 方圆再喝一口清酒：“晚辈愚钝，只能猜到一件事。武藤先生应该是想从种花社购买一批饮用水，以此缓解内部的矛盾压力，好能更稳妥的中立下去……这件事，我可以拍板同意，价格也不会太高，具体你们和郎军去谈吧！” “另一件，晚辈猜不到。” 听到方圆指派的对接人是种花社着重培养的郎军，而不是财务出身的老万，武藤园田就知道方圆是接受了武藤家的投诚。 武藤园田抚掌而笑：“方圆君果然机敏过人，这件事最重要，另一件事儿，老朽不再卖关子，是关于加特之声广播站的。” 广播站开播后，庇护所里产生了一系列微妙的变化，这是方圆早就知道的，毕竟严格来说算是疲敌战术，武藤家如果已经是盟友，再这么干似乎不太厚道。 “哦，这个好办，我让人把武藤家方向的喇叭拆掉就是了……” “不不不！”武藤园田立刻摆手，“方圆君，老朽是希望……” “多在武藤家范围内设立几个喇叭，让所有人都能清清楚楚的听到，而且，我还想把每个节目的播出时间表发到各家各户！” 武藤园田笑眯眯的像只狐狸。 “如果能有更多的节目就更好了！如果方圆君没有合适的人手，武藤家可以出人出力，男声优、女声优我们都有！” 方圆手一抖，差点把酒撒出去，眼角抽搐的看着老头——真不愧是武藤家的！ 生平不识武藤……枉然啊！ 第四十八章 逼一下才有看头 半夜，郎军处理完事情就召集了异常事务三个小组的其他几位同事，在新开张的澡堂子大厅，摆了一桌。 所有人都到了，郎军端起一杯清水，以水代酒，敬其他五人。 “各位兄弟，咱同生共死这么多年，小弟我终于也算是有了独立负责的业务啦！在此多谢大家的关照！” 杨子二话不说，一口干掉清水，涓滴不剩，自顾自的满上——渴了一天，可算是有份额外的水喝啦！ 小万也紧跟杨子之后一饮而尽，还瞪了石头一眼——这货今天又跟梦梦多说了两句话，说死你个狗日的！ 石头装作没看到，喝了个乐呵。 黑山先把水倒入自己的水壶里，拿起长剑横放在腿上，才又端起酒壶咕嘟了一口，一副惆怅的剑客模样。 赖罗修长白皙的手指摘下面具，露出狰狞的半边烂脸，喝了口水，眼睛转来转去，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郎军又道：“今儿，我突发奇想，把红街上几个头牌给挖过来上班了，一会儿，有兴趣的兄弟们，可以跟她们沟通一下以后的工作，嘿嘿！” 郎军嘿嘿坏笑，一副是男人都应该懂的样子。 赖罗喝干杯中水，嘶哑的嗓音道：“我要去武藤家设置扩音设备，你们玩的开心。” 说完，便和众人点头，先行离开，搭档杨子立刻起身要跟上，却被小万拉住。 “杨哥，布线的事儿，你又帮不上忙，去了添乱啊！” 杨子笑呵呵的又坐了回来，看了若无其事的小万一眼——这小子，越来越放肆了。 …… 夏佐坐在院子里，手里端着一杯咖啡，小巧的勺子在杯壁上来回磕碰，脆响怡人。 他对面坐着挺拔如松的汉斯，面无表情，仿佛是石刻出来的一般，倒是面色红润了许多，凹陷的眼眶也鼓起来一些，黑眼圈不见了踪影。 “你觉得种花社能行？”夏佐抬头看了一眼天上的繁星，“似乎你来之后，打交道最多的就是种花社了吧？” 汉斯点点头，惜字如金：“。” 夏佐顿时觉得脑门疼，揉着额角道：“如果不提那个风骚的露西，你觉得他们怎样？” “她并不风骚，只是生病了。”汉斯严肃的看着哥哥夏佐，“她很善良！” 夏佐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重点是种花社啊！是方圆！你总提那个女人做什么？” 旋即，他看到弟弟汉斯又一次陷入石化状态，便知他绝对是问错了对象。 “哎，就不该跟你说话！”夏佐把咖啡杯轻放在石桌上，转头对院外高声道，“我都不如跟他们说说话，说不定比你说的多！” 话音刚落，墙外就蹦出三个人影，三枚子弹呈品字形，直奔夏佐！ …… 郎军还在和兄弟们高谈阔论，讨论着哪个新员工的水帘洞流量更大，哪个新员工的隧道直通量更小，却猛地被杨子扑在了身下。 “杨哥！喝个水还能醉啊！”郎军满脸通红的挣扎，“新员工都在楼上啊！你……” “都趴下！” 回应杨子的是街边角落里蓬勃而出的弹雨！ 一把门板大的菜刀骤然具现出来，挡在大门口，叮叮当当声中，被子弹敲成了四溅的光点。 幸好有小胖子黑山的门板牌菜刀阻挡，众人才趁着间隙，躲到了掩体后面。 石头大叫：“郎军！我跟你打赌！这一次，咱们所有人都会死！包括赖罗！” 郎军转头大骂：“赌个屁！事关这么多异能者的赌局，反噬会多大？你不要命了吗？” 远处小万眯起了眼睛，嘴巴张开，想说点什么，最终还是闭上了。 “小崽子们，今天要让你们看看，种花社的头牌红棍，到底有什么本事，哈！” 杨子狞笑着扯开领口，露出那条扭曲的疤，猛地蹿了出去…… …… 赖罗在武藤家的一处居住区的高杆上，熟练地连接着电线，修长的十指翻飞，如穿花蝴蝶。 武藤家居住区的夜晚，其实比种花社那边热闹很多，除了高谈阔论的男人们，还有各家屋里若即若离的喘息声，也不知道男人都不在家，怎么还会有那么多声响…… 赖罗虽然觉得奇怪，还是一边接着线，一边在脑子里补全周边各户人家，房间里面的画面…… 突然，他手一顿，整个人顺着杆子滑了下来，在房顶上一点，蹿了出去，如同飞檐走壁的灵猫！ 杆子下面安静站岗的两个助手，头一歪，倒在了血泊中！ …… 汉斯抬手就翻出一杆重狙，看也不看的一枪打出，一个人影被凌空轰碎了半边身子，子弹巨大的动能瞬间将其拍在墙上，几乎成了一滩！ 不待汉斯再开枪，另外两人已经扑了过来，原本就粗壮的手臂，似乎陡然又大了一圈！ 墙壁上那个人，扭曲了一下，仅剩的那只手臂，竟然拧成了螺旋钻头形状，单脚落地，只带着半边身子，对准夏佐弹射了过来！ 汉斯还未掏出手枪，两个人影已经近在咫尺，却突然以更快的速度飞了回去！ 旁边传来夏佐的嗤笑声：“小鱼小虾就不要送了，嫌臭！上大菜吧！” 汉斯闻声看去，只见夏佐用白手绢擦着一尘不染的手指，脚下趴着一个无头的半边尸体，他的脚，正站在尸体头应该在的位置上，地上，仿佛爆了一只水球，黑色的液体溅的四处都是…… …… 赖罗急速的变向，躲过几颗射向他的子弹。 他身后已经跟了三个人影，也紧跟着变向，为此一个人还踩碎了脚下的瓦，掉进了下面的屋子里，一番枪声之后，那人又跳了出来，继续追杀赖罗。 “八嘎！” 一个西装暴徒喝的满脸通红，一手长刀，一手长枪，从巷子里冲了出来。 “种花社的好汉，先走滴干活！我滴，拦住他们！” 一连串日语叫骂声中，更多的西装暴徒涌了出来，对准房顶上追杀的三人倾泻火力！ 赖罗回头看了一眼，转头继续跑！ ——那三人基本无视了所有轻型枪械，避开了重型枪械，而速度只是稍微降低了一丝！哪个不开眼的武藤家臣挡路，当即就被撞成一滩烂肉！ …… 杨子冲出去后，街上就响起了呼喝声，以及拳拳到肉的钝响。 黑山闻声二话不说冲了出去，外头又传来房倒屋塌的声音。 可这时，一道黑影从二楼楼梯口扑下，直奔探头向外张望的郎军！ “嘭！” 红芒闪过，扑下来的黑影凌空炸成了黑色雨水，把郎军从头到脚淋了个透！ 郎军回过头，看到小万不屑的放下手指。 “不用客气，若论杀伤力，方哥的异能也不是我对手！” 郎军嘴角抽搐，他是真没看出来，这位仁兄到底哪来的底气跟方哥媲美。 石头握紧了骰子，没有说话——辅助，不配说话。 “轰！” 猛烈的撞击声让屋内的几个人都立足不稳，郎军面色大变，赶紧冲了出去。 小万和石头各不相让，紧随其后，为了争夺先出门的权利，小万还一肘子砸在了石头的嘴上，石头当即捂住嘴鲜血淋漓。 面对石头的怒目而视，小万冷笑道：“这就叫会说话的肘子，明白了吗？” 郎军却看到，澡堂子外头异常空旷，成片成片的房屋被砸成了平地，而原本是平地的地方，成了凹坑！ 小胖子黑山已经失去了意识，被一只黑色的触手缠在脖子上，死猪一样挂在空中，飘飘荡荡。 触手长在了一个黑衣人手臂上，更多的触手从肩窝处生了出来，在空中乱舞不定，黑衣人另一只手臂，也是一只长长的触手。 触手另一端——是面色涨红的杨子！ …… 夏佐不屑的踩碎了另外两个脑袋，这才对弟弟汉斯道：“这是肉体突变侧的异能者，估计是量产的，没什么威胁，但你的应对实在太糟糕了！” 汉斯跪在地上，捂着肚子，喘息不已，又惜字如金：“……” 夏佐莞尔：“也是我对你要求太高，远程狙击手打近战，本来就很弱……算了，我今天玩够了，剩下的这位，就交给维西好了。” 汉斯抬头，这才看到墙上不知何时，又站了个黑影，一个头，六只手臂，人类男子上半身，却长了个蛇的下半身，盘在一起。 而天上，滴下了一滴滴、一团团石油一样粘稠的液体，粘到墙壁、地面，都会散发出剧烈的白烟，滋滋的冒出气泡。 院子的另一间房里，走出了一个身穿黑斗篷、头戴兜帽的人，汉斯认识他，他就是维西…… …… 赖罗一个不慎，被一根拉在房顶的电线绊倒，整个人收不住冲势，从房顶扑了下来，结结实实摔在地面上，烟尘四溅。 不待他起身，房顶上，三个人影先后出现，机枪的弹雨伴随着明亮的火光从枪口喷射出来！ 赖罗下意识的将手臂挡住了脸，整个人蜷在一起！ 可预想中的剧痛和冲击并没有及身。 赖罗放下手臂看去，所有橙黄色子弹停在他身前一掌不到的地方，旋转不停，但无法寸进！ 房顶上的三人似乎更加急切，弹雨倾泻不停！ “嘭！” 郎军透过弹幕看到，一张堪比门板大小的钢板猛地挥出，将一个追杀者打成了“还会回来的灰太狼”！ “麻蛋，谁欺负我们家小洛洛来着？” 门板另一头抓在一个虎背狼腰的年轻人手里，他鼻子上架着的眼镜，似乎骤然划过一道亮光。 “方哥！” 赖罗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喜悦，又哭笑不得——“方”式幽默，从小专门逗自己用的。 方圆一只手横过钢板，另一只手随意挥了挥：“你憋说话！嗓子疼要养着！看哥给你出气！” “阿达！” 又一个追杀者成了“灰太狼”…… 直到最后一个追杀者，被原地烧成了灰，并在地上留下一圈冰棱，方圆才跳下来把赖罗拉起。 有些问难的挠了挠头：“前阵子那个辅助被我拿来装逼了……” 赖罗咧嘴笑了笑，溃烂的半边脸和另外半张脸上综合交错的疤显得十分惊悚，嗓音虽然嘶哑难听，但给人一种温馨的错觉。 “没事儿的，不急……” …… 杨子死死抓着勒住脖子的触手，猛地用力，甚至让人听到了他骨头不堪重负的脆响。 “我，种花社首席红棍，” 杨子顺势落了地，脖子上青筋涌起。 “种花社，最早觉醒异能的人之一，” 触手再次勒紧，却被杨子死死挡在手臂之外。 “从前，凡有战事，我必身先士卒！” “有我在，方哥，必然无恙！” 更多的触手缠了过来，将杨子死死困在里面，仿佛一只大茧，不露半点身影，但杨子的声音从茧中传来。 “方哥救我命，以我为肱骨，而我却数次阵前折戟……” “而今，连后进小辈，都敢轻慢我……” “你，知道是什么感受吗？” 早被缠在另一个触手上的小万，此时面颊发烫，这个“后进晚辈”，不就是说他吗？ 触手人并不言语，胸腔中又冒出一截触手，在大茧外头，又包裹了一层！ “杨哥！” 远处的郎军泪雨滂沱，挣扎着想冲过去，却被石头死死拉住，按在地上。 “郎军！你别犯浑！去找方哥！” 说着石头用尽力气将郎军翻了个身，向远处抛去，而自己却抛起了骰子。 “我，和我自己赌！” “嘶嗷！” 远处的怪物突然发出惨烈的嚎叫！ 石头一愣，他还没正式赌呢！ “我，杨弘义，从来没有这么窝囊过！” 杨弘义？！石头隐约记起来，这才是杨子哥的大名！ 只见大茧骤然干瘪，所有触手连缩都缩不回去，被死死拉在空中，肉眼可见的开始风干、剥落！ “而你，休想断了我种花社的根！” 另外两条触手立刻放下手中挂着的黑山和小万，如利刃一般斩向被吸干、却又连着身体的触手！ 杨子拽住风干的触手，身影猛地蹿了出去，一把将黑衣人抱在怀里！ “有我在，种花社不亡！方哥，不死！” 伴随着猛烈的绿光，黑衣人化成了点点飞灰，飘荡在空荡荡的大街上…… 方圆站在楼顶，手中翻飞的刀片，化为流动的金属，钻回袖子里，嘴角挑了挑。 人嘛，总归要逼一下，才更有看头！ 第四十九章 老子要分一半 夏佐捡起地上的一片碎布，颇有些头疼。 “维西啊！你就不能控制一下吗？四个大活人，你就给我剩一片布？” 维西兜帽下的脸看不到表情，但从他转身回房间毫不拖泥带水的动作来看，估计也没听进去。 夏佐把碎布递给汉斯：“你瞧瞧，仔细瞧瞧！” 汉斯面无表情的接过布，虽然在看，但总让人觉得他心不在焉。 “一会儿你要是说不出个一二三，绝对不让你见露西！” 汉斯立刻屏气凝神，聚精会神的研究起碎布，看那架势，恨不得化身显微镜。 夏佐越看弟弟越不爽，气呼呼的端起咖啡杯，结果发现里头全是维西异能留下的黑浆，已经在向白色转化，当即更气了。 “杀个人还要弄这么大阵仗……”夏佐嘀嘀咕咕的看向已经被腐蚀得下沉了一层的地面，又抬头打量融蜡状的围墙，“声光效果越炸裂的技能越菜鸡，像我一样，无声无息锤爆敌人脑袋才是王道……” “材料和编织工艺都清楚无误的指向了西门庆集团，其他看不出来了。” 听到弟弟不再惜字如金，夏佐满意的点了点头。 “但只凭这点证据，还不足以跟西门庆集团开战啊，得想办法给他们加点码……” 夏佐等了半天，也不见弟弟搭腔，干脆也不等着汉斯捧哏了，直接道：“是不是西门庆集团干的，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们又找到了全面开战的借口！” 夏佐伸了个懒腰：“多余的人口，总要找地方消耗的嘛！既然已经有人替我找到了方向，顺势而为就完了，费那么多脑子干嘛，完成自己脑袋顶上的KPI就够了……” …… 黑山醒来后，听到的第一句话就是：“我们应该去找方哥汇报今晚的情况。” 可他首先想到的却是自己那把再次被折成两截的大宝剑，欲哭无泪的看着新鲜的断岔，黑山想，要是再焊接一次，是不是别人也看不出来…… 杨子略微无奈的看了一眼小胖子，情知这位大侠的心思根本没在这里。 “刚刚联系过赖罗了，他没事，但武藤家死了不少人……”杨子无所谓的挑了挑眉，“没想到这群家伙关键时刻还挺敢冲的，郎军，你下次卖水给他们点折扣？” 郎军连连点头，差点被一个怪物给团灭在这里，他现在看哪个兄弟都感觉亲切的很。 “卖水是小事儿，咱还是先去汇报……哎？小万呢？！刚刚明明还在的……” 郎军惊奇的四下张望，杨子、石头和黑山都在，唯独不见了小万…… …… 韩梅梅剧烈的捂着嘴咳嗽，喉头猛的一甜，放下手看到一抹惊心动魄的红。 若无其事的攥上拳头，指着地上那身首分离的尸体，对旁边的保镖道：“你能认出杀手的来路吗？” 保镖关切的看了韩梅梅一眼，摇摇头：“像是西门庆集团的装备，但西门庆集团在异能领域没这个技术，肉体的永久性突变向来都是丧尸们的特长，但我却没听说丧尸们已经能批量的进行强指向性的变异……而且，这家伙也不像是丧尸。” 韩梅梅虽然还不知道种花社和夏佐同时受到了不明刺杀，但敏锐的直觉告诉她，这件事儿并不简单。 “烧干净，就当没见过。” 保镖拎过一桶汽油，忠实的执行起韩大小姐的命令。 …… 将军清晨醒来时，看到桌子上多了一封信，打开后漂亮的花体字映入眼帘。 “神秘部队针对种花社、夏佐、韩梅梅的刺杀完全失败，但另外的计划仍在执行……我已由明转暗，安全无虞，不用担心。” 将军细细思索，把信扔进碎纸机，搅成完全拼不出来的碎渣，然后才对门外道：“昨晚发生了什么事情吗？” 金发鸟人推门而入，恭敬道：“我和高索杀了两个刺客，肉体有明显变异痕迹，尸体还在。” 将军点点头：“带我去看看。” 金发鸟人带将军来到了昨晚他们击杀刺客的院子，院子里一个驼背老头坐在地上，抽着旱烟，见将军进了院，十分迟钝的起身迎接，就像是行将就木的普通老头。 老头的背驼得十分厉害，又很宽厚，脖子细长，顶着一张长长的马脸，肿眼泡向外凸出，圆溜溜的，嘴角两端耷拉着，哪怕不张开，也能看出嘴很大。 仅从五官看来，应该是东方裔，但长得太过畸形，又让人无从分辨国籍。 “高索先生，有劳您费心了。” 将军十分客气的打着招呼，向来傲慢十足的他能做到这个份上，足见其对老头的重视与依仗。 高索皮笑肉不笑的咧咧嘴，算是笑过了，指了指院子里的两个土包。 将军看过去，只见泥土如泉水翻涌，露出了两具尸体。 一具，乌黑龟裂，已成黑炭； 另一具，从头到脚，寸寸扭曲，仿佛被拧成了一股绳子，根本看不出原本形态。 将军对金发鸟人道：“将尸体送到会客厅，我要和特派员、韩家主、方上尉，好好谈谈。” 说罢，将军又对老头道：“高索先生，希望您也能列席会议，不然我担心韩战……他最近不太对头。” 高索抽着旱烟，动作迟缓的点了点头。 …… 韩战进入将军办公室的时候，正看到方圆窝在沙发里看书，一口接一口的喝咖啡，仔细看去，竟然是在读一本高中物理奥赛集锦，还是电学篇。 韩战冷笑道：“十年前就让你注重学业，离我女儿远点，你现在才在老子面前装样，早干什么去了？猪都比你反应快！” 方圆听后一愣，啥意思？你当年的意思是让我好好学习，然后好给你当女婿吗？读书人当女婿，才不丢人！？ 方圆听后收了书，又喝一杯咖啡，才道：“韩家主果然是仗义之辈，但晚辈我吧，其实也不敢多读书，万一成了负心人咋办？” 韩战品了好一会儿才想明白，这小兔崽子，拐着弯骂人呢！ 仗义每逢屠狗辈，负心多是读书人！ 话里话外，就一个意思，韩战你丫的就一大老粗！ 韩战当即浑身电流翻涌，咬牙切齿道：“小王八羔子，你再说一次试试？” 方圆故作胆小怕事状，灰溜溜的跟将军说：“劳驾，再来一杯！” 将军黑着脸接过咖啡杯，没好气的又给方圆满上——就算把咖啡当水喝，连喝十三杯，也不见你去厕所的，就不怕这辈子都睡不着了吗？ 递上咖啡，将军才不满道：“武藤园田女儿送你的时候，不是还附赠了一大桶水吗？你跟我这里揩什么油？就那点水，我送你行不行？好歹也是个人物，能不能不要这么吝啬？” 方圆没脸没皮的嘿嘿一笑：“就爱喝你家咖啡，再说了，送给我就是我的，喝自己的水多心疼？” 将军气急，你他妈喝老子的，老子就不心疼吗？ 韩战一口老烟吐了出来，不耐烦的把自己砸进沙发里：“少说这些没用的，你个老小子又叫我们来干啥？没事儿别叫我，忙的很！” 一直笑眯眯看戏的夏佐，实在没忍住嗤笑一声：“忙着跟新夫人造宝宝吗？哈哈哈，实在不好意思，我这人就是太直！抱歉，让我再笑一会儿，哈哈哈哈！” 在末世中挣扎求存的枭雄们，哪个会真的把精力全放到女人头上？除非为了延续香火，谁会恨不得24小时黏在女人肚皮上？ 而且看韩战的架势，比007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韩战这么做，在夏佐等人看来，绝对已经是不务正业到极点了，哪怕当着他的面，都忍不住心中的鄙夷。 然而，韩战却丝毫不以为意，冷笑道：“老子的事，用不着你们操心！看老子不爽，咱明刀明枪干一次！” 将军在这点时间里，已经把原来的半杯咖啡喝成了一整杯，闻言赶紧劝阻道：“下面的人，死再多和咱们有什么关系？咱们这种地位的人，可千万不要因为一点小事伤了和气。我这次叫几位来开会，主要是商量另一件事。” “高索先生，还请把尸体带上来！” 韩战一听高索二字，身子当即一紧，工厂争夺战的时候，就是这老头硬生生凭借强大的土系异能，将自己阻断在场——这不是劲敌，而是……天敌！ 高索驼着背，抻着老长的脖子，慢慢吞吞走了进来，隆起的地面仿佛两只大手，托着两具尸体进了办公室。 方圆扫了一眼便没了兴趣，也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转而继续翻阅自己的《奥林匹克物理竞赛电学篇》。 夏佐故作惊讶道：“将军阁下，我们几个可不是验尸官啊，您这是？” 将军对高索点头示意后，才继续道：“据我所知，昨晚，种花社的一众骨干、夏佐特派员都遭人行刺，而我也没能幸免，幸好有高索先生鼎力相助，才逢凶化吉。” 夏佐立刻就猜到了将军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笑眯眯的靠在老板椅里，两手交叉，大拇指画着圈。 方圆则仿佛成了入定的老僧，嘴里叽叽咕咕，也不知道在算什么东西，一会儿根号，一会儿指数，一会儿又塞因扣塞因的，堪比经文。 韩战则比较直接：“老小子，你直说就完了，你怀疑是我派的人，想干掉你们仨，独霸庇护所！” 将军连连道：“我可不敢这么说，韩家主单枪匹马杀出偌大江山，跟我这种普通人可不一样……” 韩战眼中电光更甚：“老子的耐心，是有限的。” “咳咳！” 靠在角落里的高索咳嗽了两声，那声音拉的比普通人咳十次还长。 韩战立刻警觉，高索在场，再加上方圆和夏佐，自己怕是讨不了好。 将军见韩战被震慑住，才继续道：“韩家主稍安勿躁，这件事儿我可什么都没讲，但既然家主觉得被冒犯，那我还家主一个人情。” 顿了顿，将军才笑着说：“请韩家主来决定一下，接下来庇护所的食物和水原该怎么分配吧！” 方圆看书动作不变，但嘴里的正经算式，已经变成了FK、CNM之类的洋文。 这不是明摆着的事情吗？ 将军拿出两具尸体来试探众人反应，确定了各家态度后，又顺理成章的把韩战推了出来，充当先锋军。 将军知不知道是谁派来的刺客？ 方圆心知肚明，哪怕这熊货不知道具体是哪个人做的决定，也肯定知道是哪个势力——从最初那1000支枪开始，这个神秘势力就没少在庇护所里搅混水！ 看夏佐笑眯眯看戏的样子，摆明了告诉将军，他就是打着坐山观虎斗的主意，明知道火烧不到自己身上，看戏多好？ 而韩战这个傻大黑粗的屠狗辈，怎么变得比以前还脑残？从前顶多是个暴脾气的孤狼，好歹还是有脑子的，但今天，怎么脑浆都快不见了！？除了愤怒和暴躁，就没有别的情绪了吗？ 果然，韩战无脑硬刚道：“这有什么好说的？老规矩，种花社粮食产出，我分四成，将军四成，自留两成！” 方圆听到此处，蓦的想到了那些饿死在路边的孩子和老人，心情急转直下，说话的欲望半点也无。 韩战仍自顾自的说道：“连两成，我都觉得给太多了！要不然，他方圆能把地盘做这么大？” 将军顿时愁容满面，叹息道：“韩家主啊，今时不同往日啊！种花社现在人多了，粮食基地却被人给污染了，今年基地的产出，能养活多少人，都不知道呢啊！” 韩战冷笑道：“关老子屁事儿！老子不管他方圆能种出来多少，老子只知道手底下有多少张嘴在等饭吃！少了老子一粒米，也不行！我没多要，已经算是给他脸了！” 将军继续叹息，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溢于言表。 韩战不依不饶，继续道：“不光是吃的！他方圆不是得了一个基地吗？不是还有水开澡堂子吗？给老子吐出来点，我只分一半，不多吧？没理由他能开澡堂子、卖水给武藤老儿，却让我的人渴死！” 将军知道韩战在记恨武藤老头改旗易帜的事情，忙打圆场：“话可不能这么说啊，方上尉开那个澡堂子，也是赈灾啊，明着给大家发水……东方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斗米恩升米仇！”夏佐接了一句，又偃旗息鼓，坐在椅子里看大戏。 “哦对！”将军赶紧继续道，“韩家主，你家死几个人又怎了，庇护所哪天还不死几个人了？” “放屁！老子的人，谁也死不得！种花社的贱种，死就死了！”韩战一巴掌拍在桌子上，“一句话，老子要有水喝，要有饭吃……” 方圆一口喝干咖啡，随手就把杯子砸向了韩战，带起阵阵破空之声！ “吃你妈B吃！” 电浆喷涌，咖啡杯应声而碎！ “小杂碎，你他妈一打铁的，看老子今天不电死你！” 说罢，韩战拳头上电光如龙，直奔方圆！ 第五十章 酒肉臭与冻死骨 方圆刚控制金属流淌至手中化为尖刺，就感应到了什么，动作一顿，尖刺又流了回去。 猛烈的电光轰然炸响，方圆面前土石纷飞——茶几底下一面土墙蓦的升起，不偏不倚挡在当中，土墙顶上的茶几摇晃不已，是高索出手了。 “小孩子，不要，打架。” 高索老头一句话愣是断成了三个词，字字拉长音，听得人昏昏欲睡。 韩战恨恨收手，他面前的土墙突兀消失，茶几啪嚓一声拍在地上，摔断了腿，地面光洁如新，但破碎的地毯证明了刚才的土墙确实存在过。 土墙另一头，方圆扔掉手中燃烧的电学篇习题集锦，衣服上还冒着缕缕黑烟，刚刚的零散电流还是对他造成了一些影响。 明知道这是将军怂恿出来的局，但方圆不得不做。 种花社已经今非昔比，吞并金家、艾麦肯、弗朗西、意泰林后，已经能和将军、韩战分庭抗礼，被同级的对手糊了一脸，仍装傻充愣，只能成为真正的猪，而且吃不到老虎。 再说，加速矛盾的激化，本来也是方圆的目的，就算今天将军不在中间添油拱火，方圆也会找机会跟双方提前撕破脸——最近庇护所里，动荡不安，死的人太多了，渴死的，反而是少数。 而另一个原因，则是他心里突然涌起的愤怒与不甘。这种情况极少发生，他这方面的感知力向来是极弱的，但也不知道怎了，今天的情绪冲击如决堤之水，一浪接着一浪，挡也挡不住。 “二位息怒，不必如此啊！”将军一副惋惜神色，喝了一口泛着泡沫的咖啡，“有什么问题，咱想办法解决就是了。” 看了一眼地上摔成残废的茶几、仿佛被十八个大汉蹂躏过的破碎地毯，将军的心狠狠抽搐了一下，都是钱啊！ “我倒是有个建议，”夏佐好整以暇的双肘撑在桌面，交叉的双手挡住微笑的唇角，“末日生存靠的就是拳头，谁赢了谁有理，不如，你们三方较量一场吧！” 将军手一抖，咖啡都洒出来不少，顾不上心疼，赶紧开口道：“较量也分方式，大规模冲突可使不得！” 废话，要是三方摆开军阵干一场，整个庇护所都要彻底变成废墟，那还玩个卵蛋？不说要花多少钱，惨胜的一方，离了庇护所的各种资源产出，短时间内想在废土里生存下去都是奢望。 “与其让普通人打得你死我活，不如我们各派几个异能者决一高下吧！”将军提议道，“就算误伤，死的也就是个别人而已，不会造成大规模伤亡。” 夏佐默不作声，吃瓜就要有吃瓜的职业道德，人家想怎么玩，是人家的事，跟咱没关系，虽然普通人会少死很多，但KPI的完成，也不只有一条路嘛！ 方圆看了一眼夏佐，知道这条过江龙把宝押在了冲突之后，等庇护所余粮已尽新粮不出、又水源不足的时候，才是庇护所大批死人之际。 “怎么打都行！老子还怕你们不成！” 韩战吵吵嚷嚷的站起身，屁股底下的沙发上，硕大的屁股印子已经完全被电流烤焦，看得将军又是一阵心疼。 将军没给方圆开口的机会，就拍了板：“那就这么定了！咱们各家出三个人，两两对决，胜的积2分，平的1分，败的不积分。” 方圆眯起眼睛没有说话，大规模冲突上，种花社实力最强！但肯定会死很多人，死一个方圆都舍不得。 可异能者对决……真的很吃亏，方圆一点底都没有！ 种花社里，总共方圆、杨子、小万、黑山、石头、露西、张哥，7个异能者，要是再算上死皮赖脸不肯走的宋婉清，足足8个！其他势力明面上的异能者加起来，估计也就这数量。 但能打的只有4个人，剩下全是辅助…… 这4个人里，黑山还经常控制不好自己，动不动就失去理智，见人就砍，即便对决中胜了，对其心理状态的冲击也不会小，现在黑山失控还能用老鬼唤醒，但万一下一次醒不了呢？ 相比较而言，小万的异能虽然只能走直线，距离也一般，而且施法前摇时间也久，但只要多加训练，肯定是比黑山合适的…… 杨子的异能最近又有突破，还学会吸取对方生命力转化成自身血量了，肯定是一大战力。 所以，想来想去，也就方圆自己、杨子，以及小万能上台。 方圆一瞬间就想了很多，问道：“总共9个人，有人要轮空，谁轮空？” 将军智珠在握道：“不知道，看对手怎么选！” “你妈没教你怎么说人话吗？把话说完整！”韩战完全没听懂，转而骂道。 将军厚着脸皮解释道：“每次对决，由某个势力先选对手，被选的势力选择下一个……至于最后谁会轮空，那要看咱三家的博弈过程，轮空者再去随便找胜利者挑战，最后看谁家积分多，谁胜！这样做，不只是考武力，更考验各当家人排兵布阵、临场应变的能力。” 夏佐随即就抚掌赞道：“好！就这么干！仲裁者我当定了！比斗都要有彩头，依我看，就用加特的净水设备吧！谁赢了，水源的分配权就给谁！” 将军脸色稍变，又恢复正常，虽然现在净水设备在他名下，但有夏作在，激活码也不会到他手里，等于不是他的，拿出来当赌注，他也不算亏。 方圆看了将军和夏佐一眼，这俩人肯定提前通过气了，一唱一和，就不知道他们俩挖的坑，到底是想埋谁。 “老子要先选！”韩战听了一堆，也不知道听懂没有，但本着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基本原则，他立刻就叫嚷起来。 方圆听后便看了一眼靠在墙角的高索，情知韩战之所以这么急着跳脚，就是为了这位，只要高索被人兑掉，韩战不惧庇护所的任何人。 想到这里，方圆主动去咖啡机边自制了一杯咖啡，在将军难看的脸色中，一口喝完，然后道：“就这样吧，地点放在哪里？” 眼见方圆又把杯子放到咖啡机底下，将军赶紧道：“随便哪里，方上尉，你他妈还没喝够吗？” “净水中心！”韩战自信十足道，“赢家直接入驻，干脆利落！” 方圆不置可否的又接了一杯，在将军杀人的目光中一饮而尽道：“你乃仗义之辈，你说了算！” …… 回到总部后，方圆把自己关在小会客室里，看着落地窗外的工厂区，不知道在想什么。 郎军敲门而入，满脸愁容。 方圆笑呵呵的问道：“又不用你上场，你愁啥？” 郎军挤出一个堪比哭的笑：“明天就要开干了，可万哥还没找到，我又没异能……” 方圆意味深长道：“该来的总会来，他如果不现身，你还能把他爹绑上去打擂台不成？不要紧，我们还有黑山。” 郎军气得大骂：“平时人五人六、吆三喝四的，关键时刻就他妈掉链子，这人也真是……” 方圆无所谓的挥挥手：“各有各的难处，等他心气顺了，自然就出来了。还有别的事情吗？” 郎军迟疑了一下：“有一件事儿，不算大也不算小，之前有个叫吉里耶夫的人，找到我，说是想投诚。” 方圆一愣，吉里耶夫？哪根葱？ 郎军解释道：“他在庇护所里一点名气也没有，是日的慢人的上门女婿，但他的老丈人，您肯定知道——老施密特，净水中心的现任最高长官。” 方圆恍然大悟，原来是那老小子啊，何止是知道，他还打过不少交道呢！ 这老小子生了四个闺女，当初还打算把闺女嫁给自己，但方圆没同意，后来这老头一气之下，再也不搭理方圆了。 “哦，这位啊，知道，印象深刻！前两年他差点把我绑去给他闺女当压寨夫君，要不是我跑得快，现在就得叫他岳父。听你这话，他是找到新女婿了？” 郎军差点被这口大瓜噎住，面色古怪道：“早就找到了，不过，这位叫吉里耶夫的女婿，最近可干了件了不得的大事，他把自己老丈人绑架了，一不小心还给撕了票……” 方圆也被郎军回敬的大瓜塞得眼珠子发亮：“额，这尼玛，有点乱啊！快说说！” 原来，老施密特一直不待见吉里耶夫，尤其是最近缺水，把女儿接回家好生养着，晚上女儿回自己家的时候，再给吉里耶夫带一点水，保证女儿不会守寡。 但吉里耶夫一怒之下，仗着自己算是老施密特的女婿，里应外合，伙同几个郁郁不得志的小伙伴，把老施密特全家给绑票了！ 老施密特气急，当场心脏病发，直接一命呜呼。 吉里耶夫一不做二不休，直接把老头另外仨女婿全宰了，顺便接收了老头的另外仨闺女，丈母娘被赐给了小伙伴，日的慢上门女婿，基尔联科。 郎军面色古怪道：“据说，吉里耶夫的老婆，当晚跳楼前还哭诉，怪自己瞎了眼，订婚前还要跟吉里耶夫苟且，害得某人逃婚，不然她哪能沦落到家破人亡的地步……” 方圆剧烈咳嗽，赶忙解释：“我真不知道这娘们竟然订婚前就给我戴绿帽子啊！我当初纯粹是不想入赘外族……” 郎军露出一副自己非常懂的嘴脸：“方哥，你不用解释，我都明白！真的，我懂！” 方圆哑口无言，这事儿越描越黑，赶紧问道：“后来呢？” “后来，吉里耶夫就跑来找我了啊，我对了谍子的情报后，发现这鬼子倒是特别坦诚，一点没扒瞎。他说，他老早就打算投奔种花社，刚刚才找到机会交一份投名状而已，现在他恳求咱的收留。” 郎军说完后，又讲了自己的想法。 “我觉得吧，日的慢人傲慢无比，以后咱统一庇护所之后，肯定有人要跳脚，就让吉里耶夫当个模范典型，提前让他们看看，诚心投降的好处，也算是咱千金买马骨了？” 方圆点点头，道：“这样做还不够，你要再想一层。” 见郎军疑惑不解，方圆继续解释。 “他当日的慢人女婿，又反了日的慢人，顺手还收了老丈人的脑袋当进身之资，可见他底线有多低，为人有多凶残，见利忘义的本事，应该是一流的。” 郎军问道：“那我应该直接杀了他？” 方圆敲了郎军脑袋一下：“为啥要杀他？这种人，我们不仅要用，还要使劲儿用！” “可你不是说这人养不熟吗？” “养不熟才好用！”方圆推了推眼镜，“他不是一门心思想着荣华富贵、骄奢淫逸吗？完全可以！以后，就让他管所有日的慢人，给他全部特权！他既然有老施密特女婿的名头，也算是日的慢人，那他统治日的慢人，就可以叫日人治日！” “你再想，受了日的慢人那么多鸟气，他会怎样？” 郎军贼溜溜的眼珠子一转：“他肯定想尽一切办法，尽可能的剥削压榨这群日的慢人！比我们压榨的还狠！镇压的更血腥！而他的靠山，只有我们，他就会变成我们最忠实的走狗……” 方圆笑道：“然后呢？” 郎军挠挠脑袋：“想不出来。” 方圆语重心长道：“然后，他会把日的慢人闹得民怨四起，到时候就会有人站出来，反抗他，矛盾就会集中在他和日的慢人之间，而我们呢？双方都要仰仗我们才能成事，所以，主动权都在我们手里。” “再往后说一步，大不了把吉里耶夫交出去平民愤嘛！然后伟光正的扶植一个日的慢人认可的代理人，他们过的还是苦日子，却对我们感恩戴德，一些现在看起来非常苛刻的条件，那个时候就摇身一变，成了把他们感动得热泪盈眶的恩赐！” 郎军一听，茅塞顿开，他大爷的，原来还可以这么玩呢？又涨姿势了！ 方圆说了结论：“所以，这次比斗，你带着他出席，他身后要跟着新娶的三个新娘子，她们要笑，越幸福越好！我要在他身上打上日的慢人和我们的双重标签！” 郎军眼角抽搐，迟疑道：“她们刚死了爹和老公，连妈都被迫改嫁了，应该笑不出来吧？” 方圆疑惑道：“你管这么多干什么？这不是吉里耶夫应该去思考的问题吗？” 见郎军越发纠结的表情，方圆理所当然道：“这点事情都处理不好，凭什么当我的代理人？” 说罢，方圆写了一个字条，笔走龙蛇：“朱门酒肉臭，路有冻死骨。” 然后对郎军道：“告诉他，做得好，他就在朱门内随意享用酒肉之臭；做不好，他就是朱门外的一坨臭肉！” 第五十一章 现场教学 翌日，上午。 将军身后跟着高索和鸟人，推开净水中心的大门。 宽敞的大院里，什么都没有，这里原本是用来周转净水，从而分发到每家每户去的，但夏佐说，今天比斗，滴水不发，院子里自然就少了几辆卡车。 至于外头会因此死多少人，对夏佐和总部而言，多多益善。 净水装置就孤零零的站在封闭的厂房里，待机状态，隐约能听到设备内部电流淌过的嗡嗡声。 “老施密特！” 将军大吼一声，只有回音，但无人应答。 这种情况让将军眉头皱了起来，昨晚已经派人通知了老施密特，按理说他今天肯定是会在场的。 “哟！好宁静的早晨啊！” 夏佐带着弟弟汉斯和维西远路而来，对门口的将军视而不见，径直走进了净水中心。 汉斯和维西都停在了厂房门口，而夏佐孤身走了进去，亲自拖了一把椅子出来，往大门口一放，不满的哼唧道：“俩没眼色的家伙，还让老板亲自动手搬椅子……” 旋即就跟将军大声道：“我心情不好，决定了！今天比斗的胜者，还享有食物的优先分配权！” 将军嘴角抽搐，走到一边，坐在鸟人搬来的椅子上，才开口道：“您开心就好……” 话音刚落，韩战的大嗓门就在院外响起：“人都齐了没？齐了就开干！” 众人闻声看去，两辆越野车开了进来，韩战坐在前车后座，怀里坐着一个绿旗袍女人，眼眸流转间勾人心魄。 另一车，一个脸上缠满纱布的保镖开着车，后座坐着身穿白色晚礼服的短发女子，脸色病态的苍白，不时掩口而咳，正是韩梅梅。 两车并排，开到厂房门口，掉了个头，停在夏佐的右手边。 “咦？韩家主不打算下车的吗？你看，将军阁下和我一样，都是坐小板凳的啊！”夏佐笑眯眯的问道。 韩战轻蔑一哼：“我就是加特的神！尔等凡人，能在我面前有个座位，知足吧！” 夏佐瞪大了眼珠子，回头看向将军：“他一直这样的吗？” 将军玩味的笑道：“可能最近没吃药。” 韩战似乎完全没听到这二人怎么当面编排自己，不满的问道：“方圆那崽子怎么还没来？” 将军无奈摇头道：“估计最近也断了药，我管不了啊！这加特庇护所哟，哪还有我的立足之地呢？韩家主，以后你要费心了。” 韩战哈哈大笑：“只要是老子的地盘，所有人都有肉吃、有酒喝！” 夏佐一把捂住脸，实在没眼看。韩战好歹也是加特有头有脸的人物，怎么能傻成这样？跟情报里的差距也太大了，以前的情报员难道都是瞎子吗？ 这时，大门口忽然人头攒动，外面烟尘阵阵，不知道有多少兵力在调动。 两排银光闪闪的机械狗，迈着整齐的步子，昂首而入，站定后，向左向右转，留出一条宽敞的通路。 方圆打头，后面跟着种花社众人，如走红毯的明星般微笑着走了进来，还抬手跟夏佐等三方势力打了招呼。 “各位大佬早啊！” 方圆站定，郎军和石头合力搬着一张单人沙发，放到方圆身后，而后分立两旁。 在二人之后，杨子、黑山、赖罗等人放下手中木椅，坐成一排，动作整齐划一，再之后，竟是一个西方脸孔，身后跟着三个金发美娇娘，笑得灿如夏花。 方圆落座，翘起二郎腿，自顾自点燃一支香烟。 “方上尉终于是来了，还带兵包围了这里？”夏佐笑意盎然的问道，并指了指院墙外，又挪回大门口那一队荷枪实弹的士兵，“难道是要全歼了我们？” 方圆吐了口烟，推着眼镜道：“怎么可能呢？我这是护送净水中心最高长官来上任啊！” 说罢抬手一招，身后吉里耶夫猫着腰小跑着上前，聆听训示。 “昨晚，老施密特突发心梗，不幸辞世，三个女婿为了争抢老丈人留下的位子，拼了个你死我活，最终还是吉里耶夫出面，主持了公道和大局，拿到了老头子留下的钥匙。” 方圆转头看向满脸堆笑的吉里耶夫：“是也不是？” 吉里耶夫连连点头称是。 方圆又对将军道：“我只是将军手下的小小尉官，保护新长官安全，分内职责嘛！将军大人，您可得给我涨工资！发奖金！” 将军皮笑肉不笑的回道：“方社长还会在乎我给的那点军饷？” “那可不一样！”方圆吐出一口烟圈，露出八颗整齐的白牙笑道，“种花社范围之外的所有东西，我都喜欢！” “说完没有？”韩战不耐烦的大吼道，“方崽子到了，赶紧开干！” 方圆瞥了韩战一眼，看到旁边车上，韩梅梅脸色难看，便没当场顶回去，算是给老同学一个面子。 韩战尤不自知，高声道：“我们第一局选人，我女儿的保镖对战将军家的高索！赶紧干！” 脸上缠满纱布的保镖回头看了一眼，韩梅梅点头，他才跃出越野车，大步来到场中，看向将军身后的驼背老头。 老头抻着长长的脖子，慢慢悠悠迈开弯曲的O型腿，一步步挪到场边，字字拉长音的问道：“东方人？” 保镖点了点头，抱拳行礼，用流利的汉语回敬道：“请前辈指点！” 高索缓缓点头，耷拉的嘴角明显翘了起来，欣慰道：“不错，来吧！” 话音刚落，场内土地翻涌如龙，一条条土柱拔地而起，夹杂着砖石废瓦，层层翻卷，高索将自己围在当中，不漏一丝缝隙。 场中突兀的多了一个大土丘，宛如孤坟！ 观战的郎军顿时吸了一口冷气，这操控量和速度，都快赶上方哥了啊！ 郎军又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种花社众人表情不一，唯独老万看起来最是紧张，满脸油汗，总是焦急的望向身后大门，他身边空了一张椅子——那是他特意给儿子带来的，却不知儿子此时人在哪里。 “方哥，万哥还没来……” 郎军附耳低声对方圆说道，略显焦急。 “无妨，先看戏。” 方圆指着场内的保镖：“你看这人眼熟不？” 郎军赶忙再度向场内看去。 保镖身材颀长匀称，在高索形成了孤坟之际，蓦然身形变幻，化为一道黑色影子，离弦之箭般直捣黄龙，一拳打在孤坟上！ 方圆眼睛微微眯起，当日在他的住处，这货随手一拳就打穿了厚钢板，他到现在记忆犹新，也不知道高索老头的土坟能不能挡住。 “嘶~是他！果然被藏起来了！” 郎军这才反应过来，原来这就是他们前阵子一直在追踪的男猪脚，宋婉清的哥哥，腿毛飘舞的鹦鹉！ 保镖，或者说，鹦鹉，一拳下去，声音不显，只有轻轻地噗的一声，拳劲便被土层下层层叠叠的泥石流带歪了方向，手臂也如深陷泥沼般无处着力。 鹦鹉双腿骤然发力，向后跃出，站在远处，凝神观察。 “方哥，那个叫高索的老头，似乎不想杀人啊？这是光挨揍不还手的架势吗？” 石头在一旁嘀嘀咕咕，在他看来，刚才土龙翻涌的那么凶，至少要分出两条把鹦鹉追的上天入地才够意思。 方圆轻笑道：“高索老前辈这是在教育晚辈呢！你们看他这使用方法，明显不是西方人那种直来直去的路子。身处异乡，我们看不到老乡们是怎么玩的，但也能从高索前辈的运用中窥豹一斑。” 鹦鹉又从突然化出四道身影，各从不同角度攻击，三个身影在接触到土坟之后，应声而碎，只有最后一道一拳打在了土坟上，和上次一样，无功而返。 方圆见状撇撇嘴，手痒难耐的搓手道：“眼力劲儿真差！高索明显在球心处，孤坟表面各点对他来说控制距离完全相同，换个地方能有啥区别？难道以为控物类异能者还靠眼睛辨别外部环境吗？怕不是又一个文科生……” 方圆声音颇大，哪里是自言自语，分明就是跟鹦鹉说的！ 鹦鹉死死盯住孤坟，仿佛下定了决心，半晌没有动弹。 方圆推了推眼镜，转头跟郎军低声说：“回去把情报档案改了，鹦鹉在今天发动了复刻异能，应该是替换掉了原先的烟幕蛋，当前已知技能有两个，控土，吸血鬼化身，第三技能未知。” 郎军心下奇怪，虽然神婆交代过，鹦鹉应该只能有三个异能，但第三个是什么谁都不知道，况且明明鹦鹉动都没动，方哥是怎么知道他替换了第一技能，而不是第三的？ 方圆扔掉烟头，饶有兴致的撑起下巴，专心看戏：“不信你继续看！” 果然，鹦鹉像是化身方圆肚子里的蛔虫，片刻之后便控制着一条条泥土做的小蛇，爬满自身，看起来就像是个滑稽的泥人！ 浑身泥土多得多、少的少，勉勉强强有个人的形状，有些地方干的龟裂，有些地方稀的淌水，脑袋上更加不堪，稀泥上头被糊了一层土坷垃，成了包子头！ “噗哈哈哈哈！太搞笑了！你看你看，人中的位置，还挡了半块砖！吼吼吼，笑不活了！” 石头当即指着鹦鹉肚脐下方，狂笑出声，捂着肚子笑出了眼泪，也不知道怎么就戳中了他的笑点。 方圆也轻叹一口气，复刻别人的异能，听起来很拽，可实际上，每个人的异能都不简单，哪怕是所有者本身都要花大量时间，不断地摸索和打磨。 鹦鹉这种复刻，明显只能复刻对方的异能核心，而不是异能使用的熟练度。 方圆不禁想，这货是打算学习慕容复，使用还施彼身的法子来克制高索吗？尿尿和泥巴的小崽子，去挑战泥塑大师？鹦鹉的脑子……绝对跟他妹妹宋婉清一样，有坑！ 高索似乎是感应到了鹦鹉的变化，孤坟瞬间瓦解，化为一条条盘旋而上的土龙，在身体表面覆盖了许多层，进而又缓慢的形成了根根骨架，骨架外，以更慢的速度构建出泥土做的肌肉、皮肤…… 种花社众人哄堂大笑，这两位的异能，高下立判，还比斗个什么劲？完全不是一个级别啊！ 只有方圆面色一变，更加严肃认真起来——这哪是比斗？这分明是高索的现场教学！手把手教鹦鹉如何掌控异能，提升熟练度！ 难道高索和鹦鹉早就认识？ “方上尉，”泥土巨人胸口传来高索特有的长音，“你也可以好好看看，他山之石可以攻玉。” 其实根本不用高索说，方圆早就在琢磨了，高索是控土的，但本质上和自己的金属控制有什么太大区别吗？都是一回事儿！ “多谢前辈指点！”方圆客气的回道。 高索怎么会这么好心的？能不能把他争取过来？有了他，以后种花社土建就完全不愁了啊…… 鹦鹉看完高索的现场表演后，好歹是把身上的泥巴做的像模像样了，看起来倒是有点中世纪全身甲的意思，但跟远处的石巨人比起来……人家是机甲啊！ 高索见鹦鹉已经完成了铠甲塑造，石巨人一指鹦鹉脚下，一条条巨蟒从鹦鹉脚边拔地而起，森然弹动，宛如活物。 “小伙子，你再学学？” 鹦鹉闻言一愣，赶忙有学有样的拉起几条……小蚯蚓…… 方圆看了一会儿索然无味，又拿出一本电学篇习题集，坐在沙发里，口算、心算刷习题。 过了好一会儿，高索的声音才传来：“人老了就不中用了，不如年轻人那么有活力，小伙子，咱们算平手如何？” 这话一出，将军差点咬了自己的舌头！ 自己这一方的压轴大将，竟然就被一个阿猫阿狗给兑掉了！？还平手！？您明明一巴掌就能把他糊一地啊！ “我没意见，韩家主意下如何？” 将军捏着鼻子认了，不然能咋办？高索的能力太牛逼，他惹不起！要不是当年给了人家一口饭吃，他哪里请得动这样的大神？ 韩战皱着眉头，感觉就像是被强喂了一口翔，明明比输了强，但怎么都开心不起来。 “赶紧滚下来！丢人现眼的玩意儿！” 鹦鹉可能也是觉得不太好意思，灰溜溜的跑了回去，继续给韩梅梅当司机。 “呵，呵。”石巨人骤然崩塌，烟尘四起，一条土龙带着高索回到了将军身后，“后起之秀，前途无量啊！” 石头听后，也不知道是烟尘惹的祸，还是被口水呛到了，咳个不停，好不容易缓过气来才道：“我如果是鹦鹉，这个时候脸上肯定火辣辣的！啧啧，这个酸爽，吼吼吼！” 郎军却皱着眉看了一眼身后的空椅子，忧心不已。 “方哥，根据规则，下一轮由将军选人，我猜将军接下来肯定会选我们，但万哥还没到……” 方圆没有回答郎军，反而朗声对将军道：“我，杨子，黑山，让你家鸟人选一个吧！” 将军笑意难明，反而问道：“你们种花社的小万呢？” 方圆眼睛一眯，这老王八蛋，想打我脸…… 第五十二章 双头怪的逆袭 “小万来不来，那是我们种花社的事情，不劳将军阁下费心。” 方圆又把注意力转移到习题集上，聚精会神，雷打不动。 “哦，这样啊！”将军夸张的拉长了语调，“既然种花社的小万来不了，那……” 将军的声音中带着极度幸灾乐祸的嘲讽：“有请夏佐特派员麾下的大将，万继文先生！” 种花社众人当即炸开了锅！老万嘴唇颤抖，面如死灰！ 万继文是谁！？万继文，就是小万！ 方圆脸色阴沉的放下习题集，转头向大门看去。 小万身着面料考究的黑色燕尾服，脖子上的肉瘤隐约有了另一张脸的轮廓，一位明眸皓齿的少女挽着小万的手臂，随他缓步走了进来。 “吃里扒外的王八蛋！” 郎军瞬间大怒，掏出手枪就想崩了这二五仔。 石头一把拉出郎军，咬牙切齿道：“跟他一起来的就是梦梦，这里头有蹊跷！” 杨子龇牙而笑，脖子上青筋跳了跳，道：“果然跟方哥说的一样，糖衣底下都是炮弹。” 转而看向老万：“我要是杀了你儿子，你怎么说？” 老万顿时泪如泉涌，泣不成声，扑通一声跪在杨子面前：“他、他肯定是无心的啊！让我再劝劝他！他肯定是被狐狸精给迷了啊！我儿子怎么可能叛逃啊，不可能啊！” 痛哭不止的老万感到有人拍他肩膀，回头看去，却是方圆。 “方哥！我儿真的不可能叛逃啊！不可能啊！” 方圆把老万拉起来，扶到座位上，安慰道：“有误会就解开，没误会，也没关系，人各有志，我们种花社也不会挡他的阳关大道，老万，你放心便是。” “方哥！我没脸见人了啊！呜呜呜呜！” 一直无精打采的小胖子黑山，一口口水吐在老万脚下：“该！生了个汉奸儿子，活该你没脸见人！” 小万，也就是万继文，挽着女友梦梦，绕过种花社众人，仿佛根本没看见，径直走向夏佐，抚胸行礼。 “见过特派员，万继文向您问好！” 夏佐笑眯眯的点点头，道：“真是人中龙凤！飞黄腾达指日可待啊！今天先委屈你，去给将军阁下站个场，比斗之后，我们再把酒言欢。祝你武运隆昌！” 万继文大声称是，喜悦之情溢于言表，整个人都散发出兴奋的味道，脖子上的肉瘤，也跟着裂开了一道缝隙，就像是另一个脑袋也在大笑。 牵着梦梦软嫩的小手，万继文来到将军面前，傲然道：“轮到我出场了？” 将军竟然摆出了一副礼贤下士的样子，热情的拉着万继文坐在自己的位子上。 “万先生能替在下撑场面，在下倍感荣幸，还请稍等片刻，这一轮是威尔出场。” 万继文不满的皱眉道：“那你鬼嚎似的叫我干什么？多事……” 说罢，也不管将军有什么反应，自顾自的把梦梦揽到怀里，浓情蜜意，卿卿我我。 将军直起腰板看向方圆：“方上尉，这一轮，威尔对战你们的小胖子，黑山！拳脚无眼，但有损伤，也是……你们咎由自取！” 种花社这边本就被小万的行为气炸了肺，连一向好脾气的赖罗都红着眼、握紧了狙击步枪，若不是被方圆按住，估计小万的两个脑袋早就爆了。 一听将军如此说，谁还能忍？！ 小胖子黑山当即起身，眼中精光爆射，呲棱一声，长剑出鞘，倒提在手……若不是剑身上两道歪歪扭扭、虫子爬一般的焊缝，确实挺像是那么回事儿的。 “有把握吗？”方圆笑着拍了拍小胖子的脑袋。 黑山重重的点头，身上暴虐之意升腾。 方圆却拿过了小胖子的丑陋长剑，那长剑顿时变得如面条一样柔软，一层银亮的金属顺着方圆袖口流出，与原本的长剑融为一体，不分彼此！ 随手一抖，长剑瞬间成型，锋锐无匹的剑尖、寒光料峭的剑身、银光奕奕的羽翼吞口…… 黑山顿时露出了猪哥像，哈喇子流的老长。 “这可是用机械狗外壳的材质做的，好处自是不少。”方圆挽了个飘逸的剑花，学着黑山的样子把长剑倒提在手，“有言在先，这一轮，你胜了，且不发狂，这剑才是你的，当是奖励，怎样？公平不？” 黑山大喜过望：“公平！方哥办事最公平了！嘿嘿！” 黑山猛地转头看向万继文，脸色一变：“就是不能亲手剁了这个王八蛋，我有点不爽！” 在双眼微微发红之际，黑山倒腾着两条小胖腿，来到场中心，对威尔叫道：“金发鸟人何在？快来受死！” 威尔向将军示意得到首肯之后，巨大的羽翼猛然展开，洁白无瑕，浑身白光流转，腾空而起，飞到场中。 “迷途的……” “迷你妹！”黑山指着威尔大骂道，“找打！” 黑山空手一挥，半空中风声大起，一把庞大的大菜刀，对准了鸟人的腰斩了过去！ 威尔双翼振动，翻飞间，躲过刀刃，顺着马路宽的刀身看去，菜刀的另一端有一个巴掌长的握柄，被黑山牢牢握在手中。 黑山一刀不成，反手又是一刀，刀刀破空，但任由黑山怎么砍，鸟人上下翻飞，忽左忽右，死活不肯老老实实送到刀口上。 “白苍蝇！有种你下来！” 黑山气喘吁吁，满头热汗，手中菜刀开始渐渐虚化，而眼睛里的红光简直快要凝成实质！ “嗡！” 黑山猛地转头看去，原来是方圆手中长剑在发出剑鸣之声。 方圆开口笑道：“记住哟，不发狂，宝剑才是你的！” 黑山脸上的肥肉一抖，眼睛里的红光瞬间变淡，而鸟人却双翼舒展，浮在半空，怜悯道：“净化万物的光……” “光腚吧你！”黑山菜刀再抡，打断了鸟人发言，“叽叽歪歪，有种真刀真枪跟老子做一场！” “哧！” 一股灼热的光线直奔黑山面门，黑山下意识将菜刀挡在眼前。 “嘭！” 菜刀化为一捧光雨，消散在空气中，而白光去势不减，直奔胖子！ 黑山连忙躲闪，动作笨拙，堪堪避过，但那光束还是在他肥硕的肚子上留下了深深地一道沟，伤痕焦糊流油，空气中飘着炸猪油的香气。 胖子一屁股坐在地上，瞬间红了眼，捂着肚子大骂：“死鸟人！等爷爷抓住你，非烤了你的鸡翅膀下酒不可！” “不识好歹，净化你吧……” 鸟人威尔被骂后，也懒得再跟这混人传教，身上白光大炽，无尽光箭直射黑山！ 观战众人猛地被这白光一晃，几乎都成了睁眼瞎，只有方圆等少数几人看清了场内局势。 箭雨刚飞至半途，就雨打芭蕉，成了碎片——耀光过后，众人才看到，一只二层小楼般的铜锤，伫立在地上，也缓缓成了光点。 威尔一愣——锤后无人，那个死胖子呢！？ “呼！” 威尔猛地转身，才看到那死胖子的菜刀斜斜插在地上，而肥胖的身体，已经踩着菜刀飞上半空，灵动无比，哪有半点笨拙？！ “幼稚！”威尔冷笑，翅膀扇动间，瞬间就拉开了与黑山的距离。 眼见黑山已经开始坠落，根本够不着10米开外的鸟人，郎军急的咬紧了牙关。 可黑山竟然露出了一丝诡计得逞的笑！ “呔！妖怪！吃俺一锤！” 黑山空着的手上，那柄挡住箭雨的大铜锤再次出现，碗口粗的锤柄顶端，连着二层小楼大小的锤头，泰山压顶一般对准鸟人盖压而下！ “跑！爷爷看你往哪跑！” 鸟人一句话都来不及说，竭力往外飞，但仍旧被大锤猛的砸在后背上，打落凡尘，在地面上结结实实的摔了个狗吃屎！ 铜锤突兀消失，黑山肥大的屁股，顺势从天而降，恰好坐在鸟人腰间。 “嘎巴！” 清晰的骨折声传遍整个场地。 小胖子黑山不满的挪了挪屁股，双目红光隐现，狞笑道：“老子看你怎么飞！” 一只普通大的菜刀忽然具现在胖子手里，只见他左一刀、右一刀，威尔的双翼齐根而断！ 威尔惨嚎，只能双手无意识的挪动上半身，向背后抓挠，而其腰部以下动也不动，想来已经被黑山一屁股坐成了瘫痪。 黑山抓起地上两个大翅膀，回头兴高采烈的对郎军叫道：“卖报的！今晚咱们加餐吃鸡翅啦！” 郎军一听也立刻欢呼着跑了出去，迎接小胖子凯旋归来。 方圆敏锐的注意到，小胖子被烧出来的肚子，短短片刻时间，已经光洁如故，变成了吹弹可破的赘肉。 如果说具现是精神领域的能力，那这迅速恢复的本事，怎么都要说是肉体方面的异能了吧？ 黑山和老鬼兄妹俩的来历……似乎很不简单啊！ 这时，黑山已经跑回方圆面前，趾高气昂的邀功请赏脸，但奈何，身高比方圆矮了不少，这样的姿势，更像是向主人讨赏的胖狗狗，就差吐舌头、摇尾巴了。 “说话算话，宝剑赠侠客！” 方圆笑眯眯的递上长剑，在小胖子欣喜若狂的欢呼雀跃中，打量起两只大翅膀。 “羽毛别扔了，让你张嫂……让老鬼给你做个羽毛大氅！你就是我种花社的白羽剑侠！哈哈哈！” 黑山等小一辈光顾着沉浸在胜利的喜悦中，听这话没什么其他感觉，但杨子这样年长一些的却听出了方圆笑声中的悲哀。 张嫂一直是负责照顾种花社小孩子们的，方圆少年时的穿戴，很多都是出自张嫂的手，做衣服找张嫂，已然成了习惯，可贞烈的张嫂被赛拉雷斯玷污，已然自戕…… 杨子生怕方圆再继续自我刺激，赶紧试图转移话题道：“这一次轮到我们选人，我上吧？” 谁知，方圆竟然摇摇头：“我有点受够了他们的虚伪和装腔作势，我们速战速决吧！” 杨子一愣，不知道方圆什么意思，这种比斗怎么速战速决？ 方圆走到场中，来到将军不远处，将军正面色发青的看着地上的折翼鸟人，并未搭理方圆。 “将军阁下，这场闹剧差不多该收场了。你不就是想看我和韩战打上一场吗？满足你的要求。” 方圆又面无表情的看向了夏佐：“你不想杀异能者，因为你想将他们收归麾下，那么你一定是支持我的，速战速决。” 夏佐连连点头：“没错没错，方上尉果然懂我呀！” 方圆对将军道：“你一负一平，只剩一个人，最多也就拿到3分，所以你输定了。” 将军不屑道：“万一我赢了呢？” 方圆不耐烦道：“所以说你虚伪，你真的打算来争一下吗？别逼我揭穿你！” 将军冷笑不语，这样安排更好，虽然本来就没打算拿到控水权和食物分配权，但手下异能者伤了根基却让他始料未及。 方圆转而看向韩战：“将军出局之后，就是你我之间的较量了。” “以你的脾气，就算我们赢了韩梅梅，你也会非要下场跟我们斗一次，田忌赛马的理论，在你这里不适用，因为你骨子里就是一个无赖！” 韩战瞬间暴怒，却被怀中女人轻抚胸膛，算是把火气压制了下来。 方圆看向三方角色，静静地抬起眼，摊开手：“所以，那么复杂干什么呢？韩战，你我直接做过一场吧！” “方圆！你欺人太甚！” 韩战还未说话，却被人抢了独白，望去，乃是万继文！ 方圆转头看向怒气冲冲、脖子上肉瘤通红的万继文，问道：“我有哪里对不起你吗？” 万继文一把扯开怀里的少女梦梦，三步并做两步上前，说话间口水喷的老远，激动道：“你就从来没把我放在眼里过！” 方圆很诚恳的皱眉思考了一会儿，不解道：“你给我举个例子？” 万继文的情绪仿佛决堤之水，愤懑道：“例子！？多了去了！就比如刚才！我还没有出场，你凭什么就跳过我，跟韩战对战！” 方圆听后，又细细想了一遍，有些疑惑道：“可是，你真的打不过我啊！为什么非要跟我打？” “哈！”万继文笑得苍凉，“你看！你对我爸吆来喝去，对我也不理不睬！我是种花社第二个觉醒异能的人！我的异能如此强劲，你凭什么无视我的存在！？” “你就是嫉贤妒能！生怕我超越你！” “所有资源和机会，你都偏心的给了郎军！” “我在你手下，得到了什么！？除了被打就是被骂！” “可是，夏佐特派员呢？简单几句话就打开了我异能进化的第二阶段！” 万继文指着自己脖子上的肉瘤：“看到吗？这就是证据！” “我已不是从前的小万，而是顶天立地的万继文！” “今日，我必然打败你！将你踩在脚下！” 方圆略有无奈的回头看向目瞪口呆、不知所措的老万，略有歉意的问道：“我替你管教一下，你不介意吧？” 老万老泪纵横，扑跪在地，大哭道：“方哥！您、您不要跟孩子一般见识啊！留他一命啊！” “方圆！”万继文见老爹跪地求饶，当即忍无可忍，“纳命来！” 第五十三章 你输了一半 话音未落，仍未入场的万继文就抬手指向方圆，红芒一闪而逝。 “轰！” 方圆将手中练习册挡在面前，被万继文的异能炸得纸片纷飞。 种花社众人大骂：“叛徒！无耻！偷袭！” 万继文也不知道是被骂的羞愧、还是怒意上涌，满脸通红，脖子上的大肉瘤也鲜红欲滴，五官越发明显，和万继文的脸半点不像，倒是有点欧洲人的意思。 “明明是个暗杀技能，你非要攻坚战用，还是缺乏思考。”方圆扔掉练习册仅剩的书脊，“你这种异能，只要有了准备，想防备还是不难的。完全没有穿透性，一张纸就能挡住。” “放屁！”万继文怒不可遏，绕着方圆急速奔行，双手连点，“死！” 方圆立在原地一动未动，身边悬浮起一块块巴掌大的六边形铁甲，围绕着身体旋转不停，令人眼花缭乱，仔细看去，又会发现其中自有规律，杂而不乱，美感自生。 “咔、咔、咔！” 三面铁甲接连爆炸，但很快就在金属控制异能下恢复如初，万继文越发焦躁，两手速度更快。 场外，高索缓缓点头，也不知道是在赞许方圆的异能应用，还是在认可万继文的百折不挠。 一面铁甲突兀消失，又出现在万继文手指前端，此时，万继文恰好一指点出，铁甲应声炸成片片铁片，当即将万继文的手切割得鲜血淋漓，身上燕尾服也划出了条条血口子！ 方圆这时又开口道：“防御不难，反击更容易，你认输吧。” “休想！”万继文捂着鲜血淋漓的手，退后几步，拉开距离，“今日你必须死！” 万继文大吼一声，脖子上的小脑袋也裂开嘴，跟着无声嘶吼，小脑袋骤然亮起了耀眼红光，化为一道道光束，直射方圆！ 方圆叹了口气，稍微调整了一下铁甲角度，恍若镜面的铁甲便将所有光束直直反射向空中，一条不落。 射线消失在高高的空中，瞬时炸开了一朵朵礼花，哪怕是白日，仍然姹紫嫣红，煞是好看！ “这种异能……真适合盛大的节日庆祝啊！”方圆由衷的感慨道，“可惜……” 万继文当即更气！ “方圆！你欺人太甚！杀人不过头点地，你竟然如此侮辱我！” 方圆一愣：“我没啊！怎么就侮辱你了？小……万继文，好好的异能，为什么非要用来打打杀杀呢？想当初，火药都是用来……” “你闭嘴！”万继文彻底暴走，身上突然冒出一团团拳头大的光球，杂乱无章，猛然飞向四面八方！ 方圆眼睛瞬间眯了起来，按照这种打法，所有人都会受池鱼之殃！ “万继文，你过分了。” 方圆语气平淡，声调都没有高一丝一毫，然而万继文却突然不由自主的哆嗦了一下！ 从小生长在种花社的他，当然知道，他，把方圆惹怒了！ 只见，方圆身上金属猛然流出，仿佛无穷无尽，张牙舞爪飞入空中，轰然破碎，化为一只只蚊蝇般大小，一哄而散，迅捷无比的追上一团团慢慢悠悠的光团！ 所有光团，无一例外，全都炸在半空！ 剧烈的火光闪过，众人才看清场中局势。 净水中心的厂房已经被一面巨大的铁墙保护在了后，而夏佐早就站到了很远的地方，兴味十足的继续观战，完全没管净水中心是不是会受到波及——炸了更好，反正死的都是底层民众，正好用来完成KPI！ 方圆站在场内，一把唐刀架在万继文两个脑袋之间，而万继文跪在方圆面前，此时身上全是细碎刀痕，简直体无完肤，但每个刀口入肉都很浅，并没流出多少血。 老万心疼的同时也出了一口气，方哥是没打算要自己儿子的命啊！不然他儿子现在那还能有个全尸？ “方圆！有种你杀了我！”万继文仍在叫嚣。 “我杀了你很容易，”方圆长刀微微下压，“但你父亲就要白发人送黑发人，从老祖宗时代开始，咱就不流行这个，所以……你走吧！” 长刀化为液体，流回方圆袖口，而他身上的衣服并没有丝毫形状变化——连那面挡住厂房的金属高墙都来自于方圆的衣服之下，也不知道他是怎么藏下的这么多金属。 高索再次点头，耷拉的嘴角，不由自主的挑了起来。 夏佐啧啧称奇，没任何人系统化的指点，这位种花社当家人的异能进步速度属实有些夸张了。 “方哥！让我跟他谈谈！这里一定有误会！” 方圆看向不住磕头的老万，无奈的叹了口气，何必呢？ 金属如保护绳一般捆住万继文上身，飘浮到远处，老万磕头如捣蒜，谢过方圆直奔儿子。 方圆转头看向韩战：“该我们做个了结了。” 冷不防，韩梅梅站了起来，脸色惨白的咳了两声才道：“姓方的，你控金属，我爸控电，金属导电，你一点胜算都没有！趁早投降得了！” 方圆眉头紧皱：“胜败如何，我和韩家主做过一场便知分晓，不劳你费心。” 方圆想的却是，明明自己已经设计没让韩梅梅下场，不然就她那痨病鬼的样子，不死在场上也会退层皮，怎么这女人就这么不知好歹？ “你！” 韩梅梅也气急，金属异能天生被雷电克制，这方圆怎么就那么犟？就算他方圆能赢，可对面就是自己的亲爹，他就不能退一步服个软吗？难道看在自己的面子上，老爹还真能对种花社赶尽杀绝？ “多说无益！韩家主，别躲在温柔乡里了，出来！” “方圆！” 韩梅梅尖声厉喝，却勾动旧伤，捂着嘴剧烈咳嗽起来。 韩战放下怀中美人，冷笑道：“好良言难劝该死的鬼，梅梅，你跟他说个什么劲？爸爸帮你打死他，好让你也死了心！” 说完猛的化身一抹电光，来到场中，直面方圆。 一旁看戏的夏佐赶紧拉住弟弟汉斯退的更远了些，这两位打起来一定精彩，但波及面估计也不小，还是外围吃瓜更安全。 韩战此时身上爬满电流，不时发出击穿空气的噼啪声，眼睛彻底变成了蓝白色，连说话声都带上了电流的味道。 “小兔崽子，你现在跪下求饶还来得及！” 方圆没看韩战，反而扫了一眼场地上散布均匀的铁屑——击穿万继文光团的蚊蝇留下的残骸。 “韩家主，不管你信不信，你已经输了一半了。” 韩战哈哈大笑：“黄口小儿，大放厥词也不看看地方！受死！” 猛烈的电光汇聚在韩战拳头上，突兀的一闪，电龙直奔方圆…… 第五十四章 玄学？不，科学！ 电光凝聚间，方圆已然双脚离地，将身体攒成一团，右手中金属标枪眨眼间成型，两头尖尖，中间稍粗。 然而电光已至！ 滋滋啦啦的电流简直要刺瞎观战者的眼，种花社众人心中巨石高高悬起，简直忘了呼吸，定定的看着场中，被晃的眼泪直流也不愿闭眼！ 电光闪过，众人只见，方圆悬在半空，身上飘着淡淡黑烟，右手焦糊一片，身后不远处插着一柄半融化状态的标枪。 韩战皱了皱眉，奇道：“躲过了？” 方圆也皱了皱眉，动作还是慢了，标枪的落点也和预期有一些差距，看来还是低估了韩战的水准。 韩梅梅眼圈通红，又急又气：“你们不要打了！咳咳咳……” 鹦鹉赶紧脱了外套给韩梅梅披上，想亲近又不敢。 “再来！”韩战拳头上电光再度汇聚，“看你还往哪里躲！” 眼见韩战这次电光更强，杨子握紧了拳头就想往场内冲，手腕却被郎军一把拉住。 “杨哥！方哥肯定有办法！”郎军目光炯炯，语气坚定。 “你确定？方哥浑身都是金属，韩战随便一道闪电，拐着弯都能贴方哥身上去！这是天生的克制！你看方哥的手都伤了！”杨子心急如焚，“我宁可输了比斗，也不能让种花社少了方哥！” 郎军也急，但仍坚持道：“要是韩战那么克制方哥，方哥怎么可能只伤到手？我们再看看！” “咔嚓！” 韩战电流汇聚完毕，再次一拳打向方圆！ 而方圆这次娴熟了许多，对方抬手之际依然避开，手中标枪射出，又被电流钉在地上，成了半融状。 韩战见方圆这次竟然毫发无损，顿时觉得挂不住面子，勃然大怒：“给脸不要脸！小畜生！” 双拳交替而出，一拳接着一拳，丝毫没有汇聚电流的间隔时间！ 而方圆好似穿花之蝶，在纵横交错的电流间，翩翩起舞，环绕着韩战不断翱翔，手中金属标枪不断，每一支必然引歪一道电流，钉死在地面上，无一落空，观战者也免了被波及的命运。 …… 远处观战的夏佐口中啧啧有声，鄙视了一眼躲在高索土墙后的将军，转而对弟弟汉斯道：“你看出来什么名堂没？” 可汉斯压根儿就没观战，两只犀利的眼睛在种花社众人中扫了一遍又一遍，没找到露西的身影就再来一遍，此时听到哥哥的问话，百忙中看了哥哥一眼，惜字如金：“。” 夏佐俏媚眼抛给了瞎子看，尤不气馁，解释道：“避雷针啊！方圆竟然用物理常识躲开韩战的异能，啧啧，这份悟性……要是能为我所用就好了！” …… 方圆在场中游走的越发气定神闲，半融的标枪在地上已经排成某种形状，对称性极强，只有个别几只突兀碍眼——都是最开始的时候留下的。 再次回到初始位置，方圆随手一挥，那几只标枪自行从地里飞了出来，落在大阵中，韵律高渺，玄之又玄…… “韩家主，你打不中我了。” 韩战闻言，也收了拳头，眼中电浆翻腾，择人而噬。 方圆推了推眼镜，看了一遍地上的铁屑被电场拉扯出来的图形，对比标枪阵势，口中赛因扣赛因真经，瞬间算出答案，认真的解释道：“根据我的计算，以你为圆心，半径30米之内，任何与水平线夹角超过45°的电流，都会发生偏转，接地……” 韩战听了头大，大骂：“小王八蛋，别以为你创立了个什么邪教，就可以在老子面前妖言惑众！” 方圆无语，明明在跟你讲科学，怎么就妖言惑众了？难道非要说是什么绝地天通混元无极断电大阵，你丫的才不明觉厉？ “韩家主，你……文科生吧？” 种花社众人哄然大笑，刚刚的紧张顿时不翼而飞，连正在喝水的夏佐都一口喷了出来——文科生招你惹你了？ “放屁！” 韩战闻言又是一拳打出，可方圆站在半空，动都未动。 那笔直打向方圆的粗大电光，刚飞出没多远，就似被什么无形的力量狠狠的掰弯，在空中画出一条弧线，一头扎入地上的标枪中！ 方圆露出舒适的微笑，赞叹道：“果然充满了数学的美感……这条曲线的表达式应该是……” 赛因口赛因真经又从方圆嘴里飘了出来，听得杨子双眼瞪得溜圆，看向有些呆滞的郎军。 “这就是方哥的依仗？” 郎军也不确定，木讷的点头机械道：“是吧……跟天书一样，反正我不明白！不过可以回去告诉莫索尔，写到他的教典里，刚好用来忽悠……” “鬼话连篇！给老子破！” 韩战被气的不轻，再次发动技能，浑身肌肉鼓胀，整个人都大了一圈，凝集的电光更加璀璨夺目，不可正视！ 一拳轰出，电流也有了自己的形状，龙角、龙须、片片龙鳞……栩栩如生！ 电龙携带无与伦比的气势，势如破竹，直奔方圆！ 方圆一窒，甚至都来不及有任何动作，只见龙头一转，分成数股，扎入地下…… 方圆轻吐一口气：“跟你说了，电磁互生，然后接地……” 韩战怒极而笑：“我信了你的邪！” 说罢，身上电光更烈，波动不停，地上铁屑飘飞不定，忽上忽下，忽左忽右…… “交流电？好像不是啊……”方圆一愣，莫名其妙的冒出一句，“奇变偶不变，符号看象限！” 伸手一指挡住厂房的大钢板，那钢板骤然变化，内里凹陷，外缘凸出，猛的转了起来，宛如一口巨锅，升入方圆头顶的天空。 方圆一手指天，一手指地，声音铿锵，如创世之雷：“开！” 天上大锅倏忽间红热滚烫，金属被烧成了铁水，却仍保持着铁锅的形状，旋转不止；地上霎时间寒霜密布，厚厚的冰层内仿佛又冰龙穿行其中！ 远处韩梅梅勃然色变，她想起在地下基地时，那口把怪物炼成飞灰的大钟！ “爸！快逃啊！” 韩战哪里听得进外人说什么？身上电光更加杂乱无章，忽明忽暗！ 恰此时，一道黑影趁着众人注意力全在场内比斗二人身上，无声无息的钻入了净水中心厂房…… 第五十五章 信口雌黄无人疑 “方圆！你以为神神叨叨的说几句就能打败我吗？太天真了！” 韩战身上的电流越缠越多，奔腾袭扰的电流化为一个大茧，把韩战包裹在内。 方圆的声音饱含金铁交鸣：“此乃洞冥通天九转阴阳冰火炼狱，三转而化，六转而亡，九转之下，大罗金仙来了也回天乏术！” 在场众人听到无不瞠目结舌，震撼莫名！包括高索老头都面色凝重的缓缓点头…… 难道，异能者的终极阶段，就是进化成神？！ 韩梅梅听后，眼泪瞬间夺眶而出，泣不成声，鹦鹉欲上前安慰，却被韩梅梅一把推开。 只有郎军不声不响的掏出一个小本子，刷刷刷把方圆的话记录了下来，甭管方哥说的真假，莫索尔拿到肯定如获至宝。 韩战虽然被大茧包裹，但仍能听出语气中的慎重与浓浓忌惮。 “原来如此……我倒是一直小看了你！那么……做个了断吧！龙战星野！” 方圆差点被这中二的招式名字激出一身鸡皮疙瘩！ 真心实意给你们讲解科学原理没人听，信口胡诌的怪力乱神倒是一个个都信了！ 懒得再多嘴，电茧鼓胀间已然快要达到冷热两极所达到的最大电势——哪有什么冰火炼狱，说白了还不是温差带动电势差，和韩战一端始终保持等高电势，造成电流无法移动…… 方圆自言自语的嘀咕：“电势没有差，电路无电压；无压流不下，爱也不能发……” 可现场电流声、金属共鸣声、液体旋转声……声声入耳，谁还听得清方圆说了什么？ 众人直觉方圆口中念念有词，然后大锅内忽然产生一团暴烈的球形闪电，对准韩战而去！ 韩战那头的电茧也似乎被某种力量吸引，再不受控制，飘摇而上！ 方圆却蓦然转头看向了净水中心厂房——这两团球形闪电根本不是他们俩当事人在操控！ 厂房里，传出了机器启动的轰鸣声，庞大的电泳正在机器里咆哮！ 糟糕！ 方圆不是电系异能出身，根本来不及做出任何应对，而科班出身的韩战已经被吸晕了过去，方圆只能眼睁睁看着两团电球在空中拐了个弯，直奔厂房而去，破开厂门，照亮了车间，融化了净水装置银白色外表面…… 轰隆！ 净水中心厂房猛的冒出蓝白色电流，殉爆几乎同时响起，一朵蓝白色的蘑菇云缓缓盛开…… 爆炸来的快去的也快，很快现场就只剩火苗舔舐物体的声音，以及，在风中凌乱的所有人。 种花社众人离爆炸中心较远，受得冲击较小，再加上方圆给他们盖了一道钢铁之墙，大家除了狼狈些，并无伤亡。 “怎、怎么回事？！” 石头颤抖的声音在寂静中格外刺耳，不知道他在问谁，也没人能回答他的问题。 方圆不知何时已经站在众人身前，脸色铁青。 “有人启动了净水设备，电流极强，磁场发生偏转，打破了我和韩战间的静电场平衡，并吸走了韩战和我聚集的电能。” 郎军艰难的咽了口口水，口干舌燥道：“那岂不是双倍当量的大炸弹？！谁不要命了吗？” 方圆推了推眼镜：“何止是他不要命！他是要庇护所所有人的命！” 杨子挠了挠头，不解道：“可是设备不是被激活码锁死了吗？除了夏佐，谁能启动？” 说到这里，杨子恍然大悟，咬牙切齿道：“一定是这个下作玩意儿！他刚来就断水，巴不得我们都死绝！” 方圆看向远处忙着在弟弟身上拍打灭火、宛如施暴的夏佐，摇了摇头：“不是他。” “那是谁？”石头问道。 郎军若有所思的没有说话。 “今天刚好人比较齐，把这些事儿一起了了吧！”方圆收回残缺不全的铁墙，飘身上前，“下明棋才见棋力。” 这时，将军从高索的土包里钻了出来，灰头土脸，一脚踢开土包外趴着的人形尸体，尸体已化作焦炭，想来是折翼鸟人威尔。 “方上尉，我需要一个解释！” 将军咬牙切齿，他的目的根本不是让所有人死绝，不然何必与夏佐周旋那么久？现在净水设备彻底报废，大家想不渴死，纯粹要看老天爷赏不赏脸！ 夏佐扑灭了弟弟身上的火，也怒气冲冲的走上前来兴师问罪：“方上尉，你要是告诉我这一切只是个意外，我肯定不会善罢甘休的，我需要你给我一个合理的解释！” 方圆看了一眼远处，鹦鹉身上充满了被火苗舔过的焦黑痕迹，他身边，韩梅梅正在照顾昏迷过去的韩战，而韩战的新老婆，正玩味的看着这边，嘴角勾起意味不明的笑。 “有些人好心办坏事而已，他们只是希望我种花社完蛋，倒并不是想灭了加特庇护所……至少不是现在。” 方圆转头看向将军，反问道：“我说的对吗，将军大人？” 将军一愣，转而立刻撇清关系：“胡说八道！我什么时候派人启动了净水设备？我想这么干随时可以，为什么偏偏现在？” 方圆冷笑道：“我又没说是你干的，激动什么？” 将军先是觉得被方圆的话术戏耍了，转而流下了冷汗，露出危险的眼神：“你什么意思？” 夏佐看了一眼将军，又对方圆意味深长道：“看来，方上尉知道的很多啊！” 方圆也不否认，直接道：“你来之前，就有一股神秘势力在庇护所里捣乱，要说他们是将军的人，我不信；但要说这北极熊什么都不知道，我更不信！” 将军脸色青白不定，却也没有狡辩。 夏佐没在这个话题上纠缠：“如果你说是其他势力搅局，造成了异能失控，这个理由我接受了。那比斗也算有了结果，我就回去休息了……” “说走就走吗？你的事情还没结束，走不了。” 方圆意外的强势留下了夏佐。 “哦？我还有什么事？” 方圆指着陪在汉斯身边的兜帽人维西：“你的手下坏了我种花社种植基地，这笔账，怎么算？” 夏佐听后一惊：“啊？你查出来了？！前阵子你不是还在怀疑宋婉清和鹦鹉吗？他们怎么洗脱嫌疑的啊？说话可是要负责任的哈，我跟你讲……” “你应该还有一个手下吧？”方圆并没有解释推理过程，而是直接说出了一个猜想。 夏佐一听，顿时就明白了方圆已经猜到种植基地和水库都是出自他的手笔，便直接承认了。 “方上尉果然智计过人，我另一个手下悄无声息间用放射源污染了水库，这也被你猜到了！厉害！话说，你怎么猜到的？” 方圆本不想回答，但考虑了一下，还是对夏佐说：“摸清了你的目的，反向推理你的行为，并没有什么难度。我现在只想知道，你打算怎么赔偿我？” 夏佐神秘的笑了笑：“那咱们得以后单独谈谈，可不能是这里。现在，我可以走了吗？” 刚揭开净水厂爆炸、种植基地被毁、水库被污染谜团答案的方圆，并没有让夏佐走人的意思。 反而指向净水中心大院的门口，远处一辆越野车正疾驰而来。 “下一件事更有意思，你不妨留下来看个热闹。” 夏佐成竹在胸的微笑消失，没搞清楚方圆到底还要做什么…… 第五十七章 你学历太低 “方上尉连这个都猜到了，真厉害呢！能跟人家说说吗？” 新主母娇笑不止，嘴唇越发红艳动人，那个叫梦梦的女孩子和不知名少女保持着原本姿势，跪在她脚下。 方圆看到韩战的涎水越流越多、舌头也被虚咬在了两齿之间，情知这是新主母在威胁他，小万那边显然也是同样境地——这个问题仍然不答不行。 “多恩上尉死的时候血液有过不正常运动，而赛拉雷斯被张哥吸干血液后，张哥的那盆植物就有了自己的智慧，或者说，部分继承了赛拉雷斯的意志，很难控制。” “而赛拉雷斯能够通过血液转移被控制者的一部分异能，这才能解释，他为何能够应用多恩的一部分异能，精细度上远超多恩，但异能总量和能级上又比不过多恩。” 新主母听后感叹道：“方上尉果然厉害的紧呀！凭这么有限的线索就能推理出这么多，但你又怎么找到我的呢？作为韩家新主母，我跟你可是没有一点交集。” 方圆冷着脸直接道：“因为你蠢。” 新主母脸色一僵，不待她发作，方圆又继续了教学之旅。 “加特庇护所这屁大的地方，能有几个没冒出来的牛鬼蛇神？” “我刚弄死赛拉雷斯没几天，韩战就找了个新老婆，更搞笑的是，我竟然有四个兄弟，几乎同时陷入三角恋，而且还都是因为处理针对新社员的谋杀案，其中竟然还包括了赖罗，这就很反常了。” 新主母很想问，虽然赖罗烂了脸、哑了嗓，但都是末日了，怎么就不能有人追，可方圆并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 “庇护所突然间冒出来三个女人，在种花社新老成员之间制造隔阂，让韩战态度突然转变，挑拨石头和小万之间的矛盾，多了一群小姑娘追求杨子和赖罗，如果说她们之间没有关系，你觉得是我傻，还是你蠢？” 新主母咯咯冷笑：“你明明就是搭错了脑回路，瞎猫碰到死耗子！” 方圆点点头，承认道：“最开始确实是瞎猜的，顺便还猜到了你的目标——短期内分裂种花社，至于张嫂的事……” 方圆深深吸口气叹道：“是你的转化仪式对吧？你是想把张嫂变成你在种花社的分身，更方便挑事……张嫂只是个无辜的牺牲品……” “至于你为什么这么赶时间，我猜可能是你急着去投胎。” 新主母哼笑道：“激怒我再套话吗？这可不行，还是方上尉继续说吧，光凭瞎猜就下重注，可不是你方上尉的风格。” 方圆本打算虚晃一枪，让这货放弃持续的逼问，看来计划是失败了。 “大胆猜测，小心求证……算了，估计你学历太低，没学过，我也不想解释。” “有了猜测后，我就顺手安排了那位被你吸干的家伙，虽然确实有几个真心实意追求杨子和赖罗的姑娘，无意识的给她打了掩护，但想验证也很简单。” 方圆指了指露西，露西媚笑着上前，大大方方的解释道：“所有人中，只有一个姑娘对我的魅惑异能有抗性，已经能说明很多问题了，不是吗？” 露西话音刚落，神婆傲然的挺起了让人叹为观止的胸大肌，手拖水晶球说道：“我还用她的血做了点占卜，效果极好，顺带摸清了你所有分身的动向，你以为你能逃？” 方圆意外地看了一眼神婆，这江湖骗子嘴上功夫还挺厉害的，她不是说只能探测加特庇护所内的分身吗？所以她现在这么说，除了跟领导邀功请赏之外，还是在诈对方？ 新主母满意的点了点头：“种花社能人济济，果然是大敌啊！既然方上尉说话算数，那我也不能食言，韩战和你那位反水小兄弟的命，我不收了。” 郎军突然站了出来，喝问道：“嘴巴放干净点！小万要不是被你控制，他怎么会叛变！” 新主母瞪大了眼睛眨了眨，仿佛听到了非常好笑的笑话，笑得捂起了肚子：“他？哈哈哈！我这种弱女子，只能吹吹枕边风，了不起要了他的命，哪能……” 说到这里，新主母突然意识到说漏了嘴，闭口不言，危险的眯起了眼睛。 郎军点点头，掏出本子边写边说：“哦，你的异能只能控制一些普通人，改变不了异能者的思想，要么就是需要更大的精力或者时间，懂了……” 杨子回头深深看了一眼被老爹抱在怀里、人事不省的小万，刚以为他身不由己，转眼便被爆出原来这二五仔天生反骨，若不是他从小长在种花社，非活剐了他不可…… “小郎军，没把你这色中饿鬼当成第一目标，真是我最大的失误！”新主母的后悔真挚无比，“方圆，你手底下果然都不是省油的灯！” 方圆一句话没说，手中刀刃再次盘旋而起，眼前这女人至少掌握了空气控制、雷电、瞬爆三个异能，虽然总体量级不高，但种类多也是一种优势，早死早超生，不能让她蹦太久。 “这就要动手吗？” 新主母怡然不惧，浑身突然渗满鲜血，并在空中形成了密密麻麻的手指，每个指尖上红光闪烁，又有电流汇聚凝集，周身风刃突兀显形，围着她盘旋不止。 “那就……死吧！” 方圆猛地立起一面铁墙，感受上面的攻击力道……出乎意料的弱！？ “方哥！” 方圆猛地回头，种花社众人的注意力也被拉了过去——是石头！ 只见石头裸露在外的皮肤上青色血管根根暴起，死死的咬着牙关，正竭力对抗着什么，而他手中，抓着一支注射器，已经举了起来，对准了方圆的脖颈！ 那注射器是树脂打造，一点金属也看不到，明显是为了克制方圆的金属控制异能！ 他竟然也早就被控制了…… 铁墙那边传来了新主母胜券在握的声音：“方圆，你敢碰他，他就立刻死！” 原来新主母佯攻是假，只为吸引所有人注意力，给自己的新傀儡创造偷袭的机会才是真！ “杀、杀了我！” 石头艰难的吐出几个字，但他已经得到了答案——方圆抿紧了嘴唇，眼中有愤怒、有意外，更多的是心疼，却丝毫没有动手的意思！ 石头知道方圆一直把自己当弟弟，根本不会下手，但眼下的情况，自己已经控制不住身体，难道要眼睁睁的看着这具不听话的躯体，对方哥刀剑相向吗？！ “照顾我妈！” 石头用尽全身的力气，一针扎在自己的大腿上，注射器里的所有液体，瞬间注入！ 石头一头栽倒在地，抽搐不止…… 第五十八章 我一定要治她 “石头！” 方圆大吼一声，赶忙上前，只见石头身上的血管开始慢慢恢复正常，但石头的生命体征却越来越弱。 种花社外围部队直接火力覆盖新主母，枪声、炸响不断，杨子、黑山同时杀向新主母…… “方、方哥！” 也不知道注射器里是什么东西，石头费尽全力蹦出两个字，还差点咬了舌头，整个人都在打摆子。 方圆一把拽下自己的袖子，塞进石头嘴里，生怕他不小心咬掉了舌头，露西趁机掏出了镇定剂，一针打在了石头脖子上，这才让他的症状稍有缓解。 紧接着，方圆控制金属化为一个越勒越紧的铁环，捆扎在石头的大腿上。 锋利的刀刃在石头注射处，划了一个十字形刀口，也顾不得其他，方圆直接用嘴吸了上去。 “方方！你不能这样！” 露西大惊失色，一把拉住方圆，却根本拉不动，眼泪扑簌簌流了下来。 中了蛇毒的紧急处理办法确实是这样，但眼下连注射的是什么都不知道，哪能直接用嘴！？不要命了吗！？ 可方圆不管不顾，一口接一口的吸出、再吐掉…… 宋婉清急忙跑了过来，小手伸出，水蓝色光晕笼罩了方圆和石头…… 片刻之后，方圆筋疲力竭的一屁股坐在地上，毒素还是有一部分顺着口腔进入了身体，虽然经过宋婉清的净化，大部分已经被处理掉，但仅剩的那一点，仍然让方圆感到身体极度疲倦，随时有抽搐的可能。 身边，石头昏迷了过去，看样子至少是保住了命，其他……谋事在人成事在天吧！ “谢谢，”方圆气喘吁吁的对宋婉清道谢，“你救了种花社两条人命，算我欠你的。” 宋婉清脸色稍红，点点头跑回了哥哥鹦鹉身边。 场中已经打得如火如荼，外围武装人员只能是团团包围，由于杨子、黑山和目标就缠在了一起，你来我往，打得不亦乐乎，武装人员反而不好发动攻击。 见其他人干着急使不上劲，方圆开玩笑道：“要是能开友军免伤就好了，可惜啦！” 种花社众人挤出难看的笑容，难掩心中焦急——这个被赛拉雷斯“夺舍”的新主母，也太猛了，一个打两个，竟然还斗了个旗鼓相当。 方圆又深呼吸几次，猛然对场中喝道：“退！” 杨子和方圆配合多年，默契十足，一把拉住黑山，与已经快变成一团血球的新主母拉开距离。 方圆手指一点，地面上一层薄钢板瞬间成型，从下而上，向新主母包去——正是之前与韩战战斗时，被埋入地下的金属标枪及蚊蝇残骸！ 而众人身前的金属高墙也化作液体，从天而降，向新主母落下！ 新主母仿佛感应到了极大的危机，整个人都化作血水，无数电流、红色射线、风刃，一股脑的向钢板和金属瀑布打去，铁块纷飞、铁浆四溅！ 她自己也迅速飞向远处，以免变成夹心饼干。 “既已入瓮，就不要挣扎了。” 方圆感受到了发自骨髓的疲惫，说话都中气不足，但金属在他的控制下，速度极快，霎时间就把新主母扣在其中！ 巨量的金属在空中成型，顶圆如球，头生双耳，却严丝合缝，没有盖子；肚子方方，底生三足，稳稳当当，落于地面！ “咚！” 大鼎发出沉闷的回响，内部传来了新主母的声音，已然变化为赛拉雷斯的本声。 “方圆！你这破锅困不住我！” 刺耳的金属切割声从内部传来，而大鼎的外部，也似乎能看到无数风刃砍在大鼎上，把自己崩成碎片，在鼎上划出一道道深痕，如刀劈斧凿。 方圆却淡定无比的挥挥手，更多的金属围了上去，大鼎被不断加厚、放大。 “其实，我一直很好奇，”方圆索性盘腿坐在地上，“太上老君那八卦炉，为啥没把猴子炼成大力丸，反而送了它一对儿火眼金睛。” “今天，我也试试，”方圆再一指大鼎，只见上层大鼎猛然炙红，而足下地面却积起冰霜，越来越厚，“看是能把你炼成一颗地黄丸，还是能送你一双氪金狗眼！” “也让你知道知道，踏我种花底线者，勿谓言之不预！” 大鼎内惨嚎不断：“方圆！你永远也不可能杀死达伦家族最后的独子！永远不可能！啊！” 大鼎越发红热，而外围的冰霜，已经形成了包围大鼎的冰球，彻底将大鼎内的惨叫声与外界隔离开来，冰火之间，隐隐有雷霆乍现…… 方圆转向将军：“北极熊，我知道你侄子在庇护所外还有分身，而你也有办法联系他。” “休想让我帮你诱捕我侄儿！”将军眼中透出死志，“你杀了我也没用！” “杀他为什么要通过你呢？我有的是办法。”方圆看了将军一眼，“你转告他，哪怕他躲到天涯海角，犯我种花者，虽远必诛！” 说完，方圆又转向夏佐：“夏佐先生，今天的热闹到此为止了，你最好想一想，该赔偿我什么。” 看了一眼远处被兜帽人维西死死拉住，不能靠近这边半点的汉斯，方圆继续道：“如果你打算把弟弟赔给我当妹夫，我劝你还是算了。” 夏佐有点心虚的摸了摸鼻子，强笑道：“怎么会嘛！我怎么可能那么无耻……” 见方圆要走，夏佐赶紧拦了一下：“哎？方上尉，您把这两方都打成道格拉斯了，留下一堆烂摊子就不管了？” 方圆反问道：“不这样还能怎样？” 夏佐立马充满诱惑力的低声建议道：“要不然把他们两方干掉，我向总部推你当加特共主如何？” 方圆听后嗤笑一声：“你是想让我给你当刀，斩断将军隐藏起来的爪子是吧？麻烦你下次用点心，好歹我也是受过基础教育的正常种花人，没那么傻。” 夏佐丝毫不以为意，笑道：“试试也没什么不好，万一我就成了呢？” 处理完外部事情，方圆才来到宋婉清和鹦鹉这边，鞠了一躬：“同为种花人，感谢你们的援手，但我们需要更深层次、更加透明的沟通，这对我、对你们来说，都有极大好处。” 宋婉清低头不语，鹦鹉上前一步，挡住妹妹的半边身子：“方社长……” “还是叫方圆吧，种花社对朋友向来是很亲密的。” 鹦鹉能说什么？无论是人数、还是异能上面，他们兄妹被方圆这一方完爆！沙包一样大的拳头？不好意思，重金属风暴了解一下？ 加特庇护所里，什么时候突然冒出这么一个豪横的异能大亨了？欧洲大区的情报部误我啊！ 算了，人家说啥，咱就听着吧…… 鹦鹉保证完全配合后，方圆推了推眼镜笑着道：“除了这件事，还有个不情之请，我希望令妹能帮我治疗一个人，一个对我而言，十分重要的人！” 宋婉清一听，偷偷瞄了一眼咳嗽不断的韩梅梅，问道：“十分……重要吗？” 方圆不疑有他，点头道：“嗯，没有这个人，就没有我的今天！她帮了我那么多、我却无以为报，所以，我必须治疗她！为此，我个人可以付出任何代价，你们开价就行了！” 第五十九章 我与妹妹 宋婉清又看了一眼韩梅梅，见韩梅梅也在看自己，还傲娇的挺了挺胸，真～降维打击，就很气！ 周围的人也似乎发现了什么，目光不断在韩梅梅和宋婉清之间游走。 夏佐不禁暗吸一口凉气：嘶～难怪方圆这货不直接吞了韩家，原来是打算财色兼收！ 这个时候正是人家小姑娘空虚寂寞冷、无依无靠的时候，随便一点小恩小惠就能直捣黄龙，娶了媳妇又顺便接收产业……黑心烂肺大大滴干活！ 这样想法的人绝对不在少数，估计连韩大小姐本人都意识到了，且看她满脸红霞、欲语还休、欲拒还迎的样子就知道了嘛！ 方圆看着众人奇妙的眼神，觉得有点不对劲，难道自己说错话了？不然怎么都看韩梅梅？ 琢磨了半天，没想明白，算了，不浪费那脑细胞，直截了当的问问吧！ “你们看她作甚？” 夏佐嘿笑一声，自来熟道：“兄呆啊，你难道没准备个大钻戒吗？前脚治疗完，后脚就求婚，保证小姑娘一感动，心肾齐走，不就直接嫁给你了嘛！” 方圆皱着眉，莫名其妙，道：“什么乱七八糟的？你们日的慢人都这么脑回路清奇吗？” 夏佐一愣，嗯？有问题？人类在这方面的想法应该是天下大同的吧？ 方圆瞥见韩梅梅还在那里冒充高傲的白天鹅，也懒得兜圈子，直截了当的对宋婉清提出了自己的要求。 “我家赖洛洛伤了脸和嗓子，请你治好她！” 啥？！赖洛洛是谁啊？！种花社众人大吃好几斤，咱不是只有个赖罗哥吗？赖洛洛又是谁？他妹妹？没听说过啊…… 远处，韩梅梅脸色一白，霎时又红成了火龙果，口内五味陈杂，酸苦难辨，还掺杂了血的腥甜——人家根本就不是要救你，你自作多情个什么！ 宋婉清更是懵逼，她在种花社没呆几天，人还没认全，完全不知道方圆说的是谁。 方圆指向赖罗，解释道：“这位，就是我妹妹，赖洛洛！” 种花社当场沸反盈天，赖罗哥？赖洛洛？妹妹？！连露西都震惊的捂住了嘴。 方哥是不是余毒未了，神志不清啊？！谁不知道大名鼎鼎的种花社搜荒负责人、神枪手赖罗？突然变成了女的？！ 宋婉清关切的又一发净化光线照在方圆身上，赖罗她是认识的，是个很酷、很丑、沉默寡言却很可靠的男人，怎么也看不出是个能和妹妹搭上边的人。 而且，宋婉清潜意识里不想让一个大男人变成方圆口中的妹妹……想想都恶心！ 众人也向赖罗投去复杂的目光，嘴角抽搐——半张脸刀疤交错，另半张烂脸之后的后槽牙清晰可见，方哥这口味有够重的啊…… 赖罗站在原地一动不动低着头，似乎想把自己腐烂的半张脸埋在身体里。 “赖罗，原名赖洛洛，”方圆低声道，仿佛已经沉浸到回忆里，“她是大音乐家赖闲、洛雨唯一的女儿，因为随父母来欧洲巡回演出，被突然爆发的丧尸之灾困在了这里。” 众人骤然安静，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他们眼中可靠的赖哥，竟然真的是个姑娘。更没想到，这个姑娘竟然是赖闲和洛雨的女儿！ 要知道哪怕是末世里，谁要是能淘到赖闲的萨克斯碟片，或者是洛雨的歌碟，都能发一大笔横财！ “后来，她父母故去了，流落到我家，那时候我爸妈还在，都是种花人，她就成了我义妹，没几年，我爸妈也死了……” “我们俩就在加特庇护所里讨饭过活。”方圆故作轻松的笑了笑，“得亏种花社老一辈照顾，我们兄妹才没被饿死。” 众人听得心里沉甸甸的，核战刚过的那段时间，是加特庇护所最黑暗的日子，谁都不想提及。 “洛洛继承了父母双方的优良基因，无论歌喉，脸蛋，还是身段，都是一顶一的……可就是太漂亮了啊！” 方圆隐去了一段对兄妹俩而言，都极难启齿的故事，继续道：“我被打成重伤，生死不知，醒来后，看到她脸上全是血，皮肉翻卷，手上还抓着一把滴血的水果刀……那个日的慢人再来的时候，发现洛洛已经毁容，又打了我们一顿，才悻悻的走了……” “哥！他是谁？”杨子怒火中烧，“我去剁了他全家！” 方圆无奈的笑了一下：“早就烂成渣了，可惜不是我亲自动的手，算了，不提他……” “再后来，洛洛假死了一次，干脆伪装成男孩子，我们才真正的安全下来，绝了某些人的心思。” 方圆不想细说人心，末日里最暖的是人心，最脏的也是人心。 “年纪大一点，按照爸妈留下来的规矩，我们必须去上学，只有知识才能改变命运，才能正经的做回人，可我们俩，要是进了学校，肯定被饿死、渴死，我就跟她说，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不去就不去吧，她同意了……” “可有一天，洛洛不见了，我找了一天，回到窝棚后，才发现，她不知道何时已经回来，捧着一盒罐头。她说，她去搜荒了。” 方圆没说具体年纪，但所有人都知道，搜荒的折损比有多高，尤其是那几年——丧尸、辐射、饿急眼的同类……年幼的赖罗……不，赖洛洛能活下来，就是个奇迹。 “她说，花木兰不会被发现女儿身，她也不会，按照爹妈的规矩，我必须替她去上学，不然就是不孝，而且我是男孩子，在乱世里肯定比她更容易出头……所以我厚颜无耻的去学校了。” “有了她，我才没饿死在学校，你们才看到了今天的我，而她，因为从小被长期辐射，烂了半张脸，连最后的歌喉也一并失去了……” “多年来，她一直不敢暴露身份，还安慰我说，没了脸蛋和歌喉是一件好事……我知道她是怕给我们惹来杀身之祸，可现在，整个加特，谁敢杀我？谁杀的了我？！” 方圆一直没敢抬头，更没敢看赖洛洛，直到这时，他才目光炯炯的看向宋婉清。 “那么，你说，这样的人，我要不要治好她？” 宋婉清已经泪如泉涌，嗓子里像堵了什么，疼的要命，说不出话来，只能连连点头，撇头看了一眼韩梅梅，意味不明。 远处，韩梅梅似乎也感受到了这道目光，只觉得无地自容，也不知道是心还是肺，绞的厉害，咳嗽不止，终归是不如他那些兄弟姐妹重要的…… 郎军也注意到韩梅梅的神色，抹了把泪，偷偷拉了方圆一下，向韩梅梅那边努努嘴：“方哥，那位是不是安抚一下，毕竟是帮咱探索基地受的伤……” 方圆突然变得极不耐烦，大吼一句：“为什么要我求宋婉清治她？她和鹦鹉关系那么好，需要我多嘴求人家的妹妹吗？” 郎军缩缩脖子，灰溜溜的退下，大爷的，纵横花丛多年的他，一不小心还卷进三角恋里头了？这个雷踩的真冤枉…… 韩梅梅一声不吭，搀起恢复意识的韩战就走，跌跌撞撞，颤颤巍巍，俩人身影愈发显得孤独萧瑟…… 第六十章 还是我来吧 鹦鹉见韩梅梅携父离开，赶忙跟方圆尴尬道：“抱歉，我失陪一下。” 方圆面无表情，全当没听到，既而眼中充满期望的对宋婉清道：“请你一定要治好我妹妹！她等了够久了，我希望是现在！” 宋婉清忙不迭点头，抹着眼泪快步走到赖洛洛身边，只见低着头的赖洛洛早已经泪流满面。 纵横交错的刀疤仿佛沟渠一般，将泪水引开，另一张脸上隐约能看到腐烂之下的嫩肉在颤抖…… 宋婉清眼泪更多，温室里长大的她，根本想象不出这个比男人还丑的女孩子经历了什么样的折磨，更想不出这样的事情如果发生在自己身上，自己还能不能有勇气活下去。 “可能……会有点疼，你得忍住！” 宋婉清轻柔的对赖洛洛说道。 赖洛洛连连点头，破锣一般的嗓音哽咽道：“谢谢！” 乳白色和水蓝色的光华大亮，照在赖洛洛身上，让赖洛洛感到一阵清爽，但紧接着爆发的便是剧烈的麻痒，仿佛有万千蚂蚁在骨头里爬！ 赖洛洛牙关紧咬，并不发出半点声音，如果能治好的话……这点苦，和那些年比起来，算什么呢？ 方圆紧张的攥起了拳头，远远的看着，他也不知道宋婉清能不能治好妹妹，心中的担忧和惧怕，甚至远超赖洛洛本身，更是比她多了一份愧疚。 只见赖洛洛腐烂的伤口处，逐渐流出了黑红色的浓水，腥臭无比，滴滴点点落在她的黑色作战服上面，沁了进去，不细看也看不出来。 仿佛这些年的苦痛折磨，落在她身上后，就再无痕迹。 宋婉清已经留下了汗水，拔除赖洛洛体内因辐射产生的变异物，比预期中要困难许多。 按理说，这么严重的辐射，早就能够杀死这个坚强的女孩子了，这无关于意志，只针对肉体。 但她活了下来，除了脸上的腐烂与嗓子，与常人无异，甚至还成为了种花社搜荒负责人、科技造物方面的专家、出类拔萃的神枪手…… 浓水流尽之后，烂肉开始枯萎、凋零、脱落，底下的嫩肉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慢慢编织开来，一层一层的叠在一起……直至成为吹弹可破的水嫩皮肤！ 宋婉清身子一软，却倒进了一个温暖和坚实的怀抱里，抬头看到了方圆坚毅的侧脸，他的泪痕在阳光的照耀下愈发晶莹剔透。 方圆并没有预期中的欣喜，而是更加悲痛。 宋婉清非常自责的说道：“对、对不起……另一半脸上的疤痕……我消不掉……” 赖洛洛的脸，再无腐烂，一半皮肤光洁细腻，而另一半……仍然刀疤交错！ 听闻此言，赖洛洛眼睛下意识睁大，又恢复了原状，柔和又立体的五官仿佛一起笑了起来，道：“已经很好了……” 声音空灵而清脆，甜美又富有磁性，在场所有人都不禁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赖洛洛也吃惊的捂住了嘴，热泪夺眶而出，多少年了？终于、终于又听到了自己真正的声音…… 赖洛洛哽咽着道谢：“谢、谢谢！” 宋婉清此时也缓过气来，红着脸离开了方圆怀抱：“不、不客气！” 方圆定定的看着赖洛洛，为何就不能完全治好呢？为何就半张脸呢？半张倾国倾城、半张…… 宋婉清看到赖洛洛一把向自己扑来，并惊呼：“哥！你干什么！” 转头看去，才发现，方圆裸露在外的手臂上鲜血淋漓，仿佛少了一块皮肉。 “这里本来有一块疤，我把它切掉了，麻烦你帮我治治。” 方圆的笑容充满阳光，而赖洛洛却泪雨滂沱。 宋婉清知道方圆在拿自己做实验，感动之余，立刻全力配合，乳白色光晕在手心点亮，拂过方圆的伤口…… 血肉交织、宛若新生、半点痕迹都看不出来！ 宋婉清也惊讶无比：“天啊！治、治好了！” 方圆略有诧异的看了宋婉清一眼：“这话应该是我来说才对，哈！哈哈哈哈！” 宋婉清脸一红，原本，至少今天之前，她还做不到完全复原别人的伤口，而不留下任何疤痕，只能在自己身上才有效果，难道是异能又进化了？呼呼，还真是时候…… 方圆看向赖洛洛，喜笑颜开：“小洛洛，不破不立，哥得先刮花你的脸哟！” 赖洛洛脸上泪痕未干，却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来嘛来嘛！少刮一刀，我都看不起哥哥哟！” 一旁全程飙泪的郎军，直接被这对儿兄妹的对话雷到了地上，并外焦里嫩，又因赖洛洛的天籁之音而酥麻不断。 杨子挠头笑得没心没肺，这对话，就很方！难怪方哥之前一直叮嘱自己，赖罗不可能跟自己抢女人，哈！ 方圆手中一柄银亮的手术刀，慢慢靠近妹妹的脸，却一直在抖个不停，心如擂鼓！ “哥！你稳着点啊！我以后还要嫁人呐！” 方圆闭眼深吸一口气，稳定心神，再次张开，语气沉稳：“洛洛，闭眼，忍住了！” 赖洛洛赶紧揉了揉脸，抹去眼泪的同时，带走所有表情：“嗯！来吧！” 鲜血再次飞溅，手术刀下，那张脸似乎与记忆中那个倔强的小女孩重叠到一起，不分彼此。 方圆仿佛又听到了满脸鲜血的小女孩在说：“哥，以后我保护你！” “还是我来吧……”此时的方圆喃喃自语。 乳白色光晕再次亮起，宋婉清仿佛从水中捞出来的一样，大波浪的发丝都在滴水，终于坚持到了治疗完成。 众人向曾经的赖罗、现在的赖洛洛看去，全都石化当场！ 洁白细嫩的皮肤，柔和又不缺棱角的五官，闪耀着晶莹光彩的眸子…… 赖洛洛颤抖的手，缓缓摸在脸上，原本透风的脸充满弹性，而不是从前泥地一般，一碰一手血水，另半张脸上纵横的沟壑已经被抚平…… “哥！” 赖洛洛再也忍不住，扑到方圆怀里，放声大哭，多年的委屈和压抑如决堤之水，一泻千里…… 方圆抚着洛洛的碎发，轻轻道：“谁又欺负我家小洛洛了，我……收拾……他……” 声音越来越低，整个人都瘫软了下去。 “哥！” “方哥！” “方方！” “快来人……” …… 第六十一章 你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度 工厂废墟区，高墙外，人头攒动，吵闹不停，三三两两，乱中有序。 “哎，老三，喝了吗？” “一丢丢，这年头水不够喝啊，得省着点！” “知足吧您呐！这两天韩家都渴死好几个啦！” “那倒是，看到他们压根儿没水喝，老子就平衡了，该！让他们一直嚣张跋扈！” “就是不知道咱们基地里的水还有多少，听说还分给了武藤家不少……” “这事儿还用你操心？方哥自然是早就把他们安排明白了，不然那天净水中心抢水的时候，为啥武藤家父女俩没去，而是在咱家的边界线上带咱种花社的部队巡视？” “嘶~我还以为鬼子进村了呢！吓老子一跳！” “屁！那是武藤家在奉方哥之命，帮咱协防领地，提防将军和韩家藏起来的异能者捣鬼，不懂就不要乱说话……” 另一波人在讨论其他话题。 “知道方哥让咱来这里干啥不？” “不知道啊，神神秘秘的呢！” “我听说啊……” “你又听谁说？你大姨妈家的二表叔的外甥女吗？” “啊呸！都特么什么世道了，哪还有那么复杂的血缘关系？一家里能活下去一个就不错了！我是听我邻居说的，他参加了方哥的嫡系部队……” 另一人嗤之以鼻：“吹吧你！嫡系部队……种花社哪个番号的部队不是方哥的嫡系？” “额，行吧！反正，我听说，今天这事儿跟水和食物有关！” “哎？我怎么听说跟人事任免有关啊？” “切，小万叛逃，跟那个狗娘养的夏佐特派员跑了，这事儿还用通报？” “嘘！小万他老爹，老万，可还继续负责咱财政和后勤呐！你可别瞎得罪人……” “咋地？当了表子还不让别人说了？老万那是怕方哥一怒之下剁了他儿子，知道方哥念旧、讲义气，特意把自己留下来，给儿子留一条后路……” 又一人加入了讨论：“我怎么听说今天这事儿跟音乐有关？” 旁边几个人面色稍微古怪了一下，转而又狂热道：“方哥要开音乐会吗！？摇滚的小方！？” 这时，高墙上，大喇叭响起，是露西那令人血脉喷张的声音。 “各位亲们，保持安静哦！今天的盛事，马上就要拉开帷幕啦！么么哒！” 喧哗声立刻消失，只有静静地风，抚摸过众人污腻的脸庞。 一个虎背狼腰的身影，脚踏流金溢彩的金属底座，从高墙另一头飞了出来，正是方圆。 手中还牵了另一人，那人身穿黑色作战服，并不比方圆矮多少，哪怕站在一起，也显得比方圆更高。 柔和不失立体的五官，黑色碎短发，将中性美凸显到了极致。 “方哥！” “方哥！” 人群中欢呼声起，一浪盖过一浪，虽然大家好奇跟方哥站在一起的人是谁，但也猜到了应该与今天的盛事有关。 方圆手一抬，人群欢呼声更甚，手一放，鸦雀无声！ “今天，第一件事，宣布，种花社搜荒负责人、科技造物专家、神枪手赖罗，恢复真正身份！她是我妹妹！赖洛洛！” 下面大惊，紧接着掌声不断！原来沉默实干的赖哥，竟然是方哥的妹妹！末世版花木兰！？种花儿女多英杰！ “第二件事！吃的，喝的！” 方圆话音甫落，下方再次静谧，事关所有人能不能活下去，所有人的心都悬了起来。 “加特庇护所的净水器彻底报废，修无可修！星火官方的可饮用水，没有了！” 众人大惊失色，虽然这两天一直有小道消息传播，但消息被实锤，还是让大家的心狠狠一沉。 “种花社种植基地的粮食产出，眼看着就能收割的麦子、玉米，被奸人破坏，颗粒无收！” 很多人都忍不住眼泪，噼里啪啦的掉了下来——种花社这几年虽然没饿死人，但也没存下任何粮食，现在眼看陈粮见底，新的食物来源也没了，这日子怎么过？ 难道去搜荒吗？附近能搜的地方，早就挖地三尺了！剩下的地方，要么是丧尸的据点，要么就是处于其他势力的地盘，即便大家九死一生、冒着被丧尸围猎的风险，到达目的地，要面临的，却更可能是被其他势力捷足先登的一场空欢喜。 “但是！”方圆声音骤然一高，“我们种花家，有的是办法！你们看！” 方圆猿臂一展，身后围墙隆隆作响，宛如一扇扇大门，轰然大开！ 映入众人眼帘的，是碧波万顷、涟漪阵阵的小湖！ 湖中心，一个小岛上，麦子金黄，沉甸甸的稻穗含情脉脉的低下了头…… “方哥万岁！” “方哥万岁！” “种花万岁！” 莫索尔也站在人群中，已然换成了牧师打扮，手里拿着个黑皮书，上面烫金大字写着规规整整、方方正正的两个大字——神典！ 此时，他更是双臂大张，跪在地上，竭力高呼：“真神！无上的真神！再次响应了信众的祈求！” “但有所祈，神必回应！” 他身后，密密麻麻的信众，也狂热的跪在地上，口中高呼：“种花真神！必有回应！” 一个西方面孔的棕发年轻人，跪在莫索尔身后，激动的握着挂在脖子上的弹头，彻底喊哑了嗓子…… 方圆似乎觉得还不够，单手虚按，在大家静下来后，继续淡淡说：“麦子，不只是一轮，我们只需要一天时间，就能让岛上所有的麦子全部成熟，并收割完毕！” 天啊！一天时间就能有这么多粮食！？这不是神迹是什么！？只要避开酸雨时段、并用塑料布遮盖好麦田不就没事了吗？就是那些湖水，可能就…… “这些麦子并不畏惧酸雨！”方圆似乎听到了众人心声，高声道，“自然界的植物，已经进化出抵抗酸雨的能力，只是人类的作物，还活在温室里！而我们，不过是加速了这一进程！从今往后，种花社的作物，再不畏惧酸雨侵蚀！” “但凡你们愿意！随意在庇护所里开荒！虽然不能日熟，但每年两轮收获，足够我们吃饱，并有结余！” 欢呼之余，仍有脑子转得快的人犯愁，种子虽然好，哪怕不惧怕酸雨侵蚀，但人却喝不了酸水…… “以后，这湖里的水，就是我们日常的饮用水源，稍加过滤，煮开了就能喝！” “这里连通了地下河，辐射和酸，都会被湖底的植物吸收、转化……所以，水资源军管配给制度，从今起，撤销！” 方圆猛地一收声，待欢呼的人群强自平静下来之后，语调铿锵、充满了铁与火的味道！ “我宣布，种花家，从今往后，再也不会受渴、挨饿！我们，再不受制于人！” 下方，泪水纵横，欢呼鼓舞，极致的喜悦中，又带着浓浓的悲伤——逝去的亲们，你们，怎么就没看到这一天呢？ 我们，在遥远的异国他乡，又一次当家做主了！ 方圆一指大地，无尽金属从袖口中涌出，在地上建起宽敞的高台！ 旁边早有工作人员推着几个硕大的音响设备，放在高台边上，更是有西装革履的暴徒，拎着各种乐器，爬上高台，布置现场。 方圆带着赖洛洛落了上去，抱起一把电吉他，扯过话筒，猛的一扫弦，激烈的电音震耳欲聋。 “今天！是我妹妹的演唱会！我！作为嘉宾！献唱一曲！” “所里有个小伙叫小方！” “长得帅气爱玩枪！” “一双冷冽的小眼睛！” “大刀粗又长！” …… 莫索尔看着前方群魔乱舞的人群，眼角剧烈抽搐，他没想到，这个爱玩摇滚的真神，连节奏都是波浪起伏的——一个音都不在拍子上！ 莫索尔看了看身后同样狂热的人群，完全不明白，他们是怎么跟着这么混乱的节奏摇起来的。 “瓦西里，你知道为什么真神的地上行走之身，会不按照世间常理唱歌吗？” 握着子弹头的瓦西里一边奋力挥着手，一边大叫：“不知道！” 莫索尔高深莫测道：“因为，神要告诉我们，哪怕是神，也不是完美无缺的！” 瓦西里疑惑的看向莫索尔：“可是教主，神的音乐，很完美啊！” 瓦西里的笑僵在脸上，艰难的转头，再次看向高台：“你……你说的对……” …… 一曲唱完，方圆仍意犹未尽，大吼道：“有请我妹，赖洛洛！” “赖洛洛！” “赖洛洛！” “洛神！” 优美的钢琴声响起，赖洛洛十指翻飞，熟悉的音符流淌在黑白琴键之间。 清脆、怀旧、带着浓浓种花风的嗓音里，所有人都听到了种花人魂牵梦萦的歌词。 “一条大河，波浪宽，” “风吹杨柳，香两岸，我家就在，岸上住……” “若是那敌人来了，迎接他的有猎枪！” “这是英雄的国度！是我成长的地方！” “……” 方圆已经下了台，老农一样的张哥在背地里等他。 “张哥，这段日子，辛苦你了。” 张哥笑了笑，憨厚道：“应该的，我也是种花家的人。” 这段日子里，张哥不断利用异能，在恶劣环境中催熟麦子，并把存活下来的麦子当成种子，继续加速优胜劣汰的过程，这才有了种花社的新作物。 而那一湖碧水，却是方圆利用异能打井，先连通了地下河，引水后，发现连地下河都充满了浓浓的辐射，又委托张哥，培养各种吸收辐射、净化酸水的水生植物…… “生化科技有些时候，还真是好用啊！”方圆笑着说道，“机械净水设施完蛋了以后，我们用生物科技净水，效果还不是一般的好……如果这种植物能大量培养，也许我们可以彻底消除废土……” “如果想改变世界，阿圆，你需要一个伟大的国度。”张哥笑看着方圆。 方圆点点头，眼中似乎有星光闪烁：“东方，一直有这样的国度在等我们回去！” 转头再次看向张哥：“其实，并不遥远！我已经找到了线索——宋婉清兄妹，也许会给我们带来惊喜！” 第六十二章 异能者富集 宋婉清兄妹局促不安的坐在会客厅里，一人手捧一杯清水，不时偷看一眼对方，摸不清眼前这位方大佬想干啥。 方大佬大口灌水，一杯接一杯，肚子里仿佛是无底洞，也不知道那么大两桶水被喝到哪里去了。 第三桶喝完之后，方圆才满足的叹了口气：“啊，让二位久等了，想了这么久，你们直接说吧，就不用拿说来话长搪塞我了。” 鹦鹉看了一眼妹妹，知道凭自己兄妹俩的智商，也玩不过这位看到外人就喜欢笑眯眯的家伙，直接开门见山。 “我叫宋成业，代号鹦鹉，裁决所高级探员。” 方圆点点头，诚恳的笑道：“欣赏你的坦诚，但你能不能说点对我们来说都有用的东西？” 鹦鹉知道方圆是给自己留了面子——就凭他的本事，叫什么都无所谓，反正是翻不出方圆的手掌心。 “我们来加特庇护所，是为了调查异能者富集的案件。” 方圆下意识的眯起了眼睛，推了推眼镜：“当异能者是水藻吗？还富集？难道还能有赤潮？” 鹦鹉觉得这个冷笑话一点也不可笑，相反，还恰如其分的点中了其中的关键。 “您说的一点都没错，异能者富集，真的可能引发赤潮，准确的说，是尸潮！” 方圆脸色一凛，皱眉问道：“一个词一个词解释，我笨，听不懂。” 鹦鹉为难的控制住翻白眼的欲望，笨？！他这辈子就没见过比方圆更多智近妖的人！整个欧洲大区都没见过！ “所谓的富集，就是短时间段内，某个区域内突然觉醒、或者出现大量异能者，”鹦鹉措辞道，“哪怕是已觉醒的异能者，从原属地，因故移动到这个地点，也会被列入富集度的计算当中。” 方圆脑子里迅速构建出一个数学模型，问道：“那如果本地的长期积累，导致出现了很多异能者呢？” “哪怕这个聚集地里，全都是这样的异能者，也不算是富集。” 方圆想笑却笑不出来，因为如果存在这种算法，那意味着异能者的世界，可能比想象的要残酷许多。 鹦鹉并不知道方圆在想什么，生怕触怒了大佬，小心翼翼的解释道：“短时间内出现大量异能者，意味着这里可能存在某些对进化非常有益的东西，这种东西，谁也不知道是什么，但对丧尸而言，具有致命的吸引力。” 方圆手中银白色、带大颗五角星的铁杯，一会一个形状，最终又变了回去。 “这讲不通，如果某地区不断积累外地异能者，为什么对丧尸的吸引力会不够？丧尸可是吃什么补什么，异能者，对他们绝对意味着十全大补丸。” 鹦鹉点头承认方圆的观点：“这么说是没错，这也是裁决所一直困惑不解的事情，异化丧尸总是喜欢攻击异能者富集度非常高的聚居地，但对异能者密集的地方，却很少问津。” 方圆知道这一点从鹦鹉身上是问不出什么了，裁决所高层可能有所了解，但对一个高级探员而言，这样隐晦的秘密，他应该没资格知道。 “你们是怎么知道加特庇护所短期内出现了大量异能者呢？”方圆貌似无意的随口问道，“在你们出现之前，加特庇护所短期内并没有跟任何其他势力提及异能者的事情。” 言外之意是，裁决所是不是在加特庇护所里有眼线。 鹦鹉灵敏的发现了方圆的弦外之音，赶忙澄清道：“我们裁决所有专用仪器，有点类似于雷达？但只能捕捉异能者的信号。” 方圆立刻谨慎起来，如果有这么一个异能者搜索雷达在，那岂不是任何人都逃不过异能所的追杀？ “也就是说，赛拉雷斯的分身逃到了哪里，其实你们都知道？” 鹦鹉当时冷汗就下来了，方圆虽然明面上是对赛拉雷斯的分身感兴趣，但能找到赛拉雷斯的分身，理论上，就能找到任何一个异能者——任何人、尤其是一方霸主豪强，哪个喜欢被时刻监视？ “不不不！方社长，裁决所的雷达，只能计算某地的富集度，只有富集度超过6的时候，才会有提示，至于根据这个雷达锁定具体某人，根本不可能啊！” 方圆皮笑肉不笑的露出八颗白牙，点头道：“好神奇啊！” 鹦鹉都快哭出来了，大佬明显是不相信啊！ 一直旁听的宋婉清似乎发现了哥哥的窘境，试探道：“至少我们高级探员得到的信息是这样，接头人知道的可能会更多一些……” 方圆一听宋婉清说话，立刻换了态度——人家妹纸救了种花社两条人命，顺带还把洛洛的脸和嗓子给治好了，说什么都要给面子。 “没关系，哪怕你们不告诉我也没什么的，我懂的，乌龟的屁股，规定嘛！我不介意的，真的……” 鹦鹉愈发心里没底，欲哭无泪道：“哥啊！我是真不知道啊！” 方圆觉得自己不能总盯着一只羊薅羊毛，把鹦鹉吓坏了怎么办？还是跟牵牛花妹妹宋婉清聊两句比较好。 “婉清妹妹，话说，你们的器材忘在我家以后，你们的接头人会不会认为你们任务失败啊？”方圆嘘寒问暖道，“你可以给他打电话，我可以远程给你们作证！任务绝对没失败！报告想怎么写，我们种花社就怎么配合！” 也不知道宋婉清是听到了哪句话，触动了什么神经，脸唰的一声就红了。 方圆看得一愣，赶紧转向鹦鹉，打了个眼色——你妹妹这状态可不太对啊，赶紧的，宁静光线伺候啊！ 鹦鹉见方圆跟自己挤眉弄眼，也没整明白大佬想说啥，以为方圆是让他接话，只能硬着头皮继续。 “中间人的事情，其实还好，反正是个实习生，不跟我们兄妹混，他也没出头的日子……” 方圆心里的小本本赶紧记了裁决社一笔——官僚气息浓郁！这股歪风邪气，如果有机会，一定要狠狠打压一番！ 鹦鹉浑不觉自家大本营已经被眼前大佬给惦记上了，耿直道：“任务报告的话，其实我已经发了回去。” 方圆小本上又总结了一条——大嘴巴的下场，通常都不太好，尤其是好色、爱舔的大嘴巴。 “什么报告？我知道吗？” 鹦鹉后背早就被冷汗打湿，一听这话，心里又咯噔了。 “就、就是……我们刚到庇护所，感受到了异能波动，就直接跑到种植基地去了，但没赶上……然后误入大佬私宅，交手、咳咳，挨揍之后，战略撤退，还弄坏了窗户……” “没了？”方圆难以置信，“就这玩意儿？你叫它报告？” 但突然想到了老鬼探索基地后的报告，什么“我醒了，老板裸奔了……”，又觉得裁决所的老板也很可怜。 哎，当领导的都不容易！ 鹦鹉言语虽然简单，但好歹交代了他们来的前因后果，顺带解释了为什么在种植基地会发现宋婉清马丁靴的脚印。 方圆不为已甚：“那么，你们接下来打算继续调查吗？” 鹦鹉苦笑，在大佬眼皮子底下，谁敢调查？再说了，裁决所的欧洲分部，根本就是那几位大佬的一言堂，回去也没什么意思，还不如留在这里“深入调查”。 “我觉得，”鹦鹉严肃而恳切的试探道，“我和梅梅应该留在种花社，全力配合方哥的命令，继续调查内幕！” 哟？拿着裁决所的薪水，来给我打工？想的真美！ “可以，欢迎！”方圆大笑着起身，“接下来，我们的调查方向——” 鹦鹉赶紧拉起妹妹，立正站好，挺胸抬头收下巴！ “我派人去克福庇护所进行商务活动，对方以超出市价的优惠价格，送了我很多药品和燃料，这本是一件好事，正常事！” 方圆冷漠的补充道：“但是，只放回了我的车队，却把我车队的代表金三少扣了，还让我去跟他们的老板谈谈，这件事儿，就值得我们三个去好好调查一下！” 鹦鹉突然从方圆的话语中，感受到了来自西伯利亚的寒冷，打了个哆嗦，心下无比感慨，咱要是毛熊就好了，至少毛多不怕冷啊！ 第六十三章 钓鱼 方圆一个人坐在石桥上，这是战前遗留下来的产物，摇摇欲坠，但终归是还屹立在河面上。 手持铁鱼竿，细细的金属鱼线伸到水里，尖端是锋利的弯钩，钩上挂着一块硬币大小的午餐肉。 鱼竿猛的一沉，金属钩穿过了鱼嘴，化为更长、更紧的鱼线，死死勒入鱼鳃！ 方圆却并没有收竿的打算，任由鱼儿在水中挣扎，浪花飞溅。 浪花越来越大，甚至从水面下传来嘎嘎吱吱的金属摩擦声，听得人牙齿发酸——方圆知道，这是鱼儿在咬钩，字面意思上的咬钩。 鱼儿猛地停了下来，突然蹿出了水面——那是一条银光涟涟的大鱼，能有半米长，如果忽略那张婴儿脑袋大小的嘴，以及一圈圈的细密牙齿，黑红色的鱼眼，看起来还算美味。 此时水下突然浮出了一片阴影，由浅入深，紧接着也蹿出了水面！ 一条三米长短的黑色大鱼，张开血盆大口、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将口中匕首般的牙齿插入银鱼的身体——水面登时腥红一片！ 方圆默不作声的坐在桥头，看着这一幕，金属线如法炮制，毒蛇出洞般扎入黑鱼两腮！ 换个鱼饵，再钓！ 过了很久，半截身子入水的黑色大鱼都已经无力挣扎——水面又一次变得深邃。 “突突突突……” 马达声响起，两辆充满金属味道的粗犷机车，驶上桥头。 方圆眼见着那片深邃的黑暗消失不见，叹了口气，放了黑鱼，任由它沉入水中，连个浪花都没有翻起，水面再次变得沉静。 上次来钓鱼，还是半年前异能未觉醒的时候，最多只能钓出来银鱼。 那个时侯银鱼没有这么长，也就三十多厘米；嘴也没那么大，了不起长了一圈小乳牙。 短短半年时间，银鱼近乎变大了一倍，而且还成功看到生活在深水区的黑鱼全貌。 虽然没能看到水下那片深邃的东西是什么，但好歹印证了心中猜想——末世的水，一直都是很深的。 “方哥，您怎么把那条大黑鱼给放啦？应该挺好吃？”鹦鹉摘下头盔，翻下机车就跟方圆打招呼。 方圆玩味的看着鹦鹉，鱼竿鱼线化为液体流回袖中：“我保证，你不想吃这个。” “额，烤鱼挺好吃的啊……”宋婉清也摘了头盔，诧异的看到哥哥的脸色瞬间变得难看。 “嗯，这鱼……”方圆纠结要不要说，但考虑到吊胃口是不好的行为，“以前经常能看到这鱼从水里蹿出半个身子，把丧尸拖下水，如果你喜欢吃丧尸，也可以试试鱼肉。” “约！” 宋婉清当即吐了出来。 方圆若无其事的跨上另一辆风格完全迥异的仿赛机车，随口道：“银鱼的味道酸涩、嚼起来像是煮烂的皮鞋，口感很糟糕，我猜黑鱼也不会有多美味。” 宋婉清前吐未停，后吐又起，吃丧尸的鱼，方圆竟然也吃过…… 鹦鹉却肃然起敬：“方哥真英雄啊……” “我倒是宁愿庇护所再也不用吃鱼肉，更不用吃烂皮鞋……”方圆嘀嘀咕咕，转而又笑容满面，“话说，你们应该不是从这条路来的吧？” 鹦鹉一边轻拍妹妹的背，一边点头道：“我们是从高速公路那边来的。” 方圆面色古怪：“丧尸没过线吧？” 鹦鹉霎时间想起，来的时候，他们上高速，丧尸也上高速，一路穷追不舍，但下了高速，丧尸却停在原地嘶吼，没有一只跨雷池半步。 “没有，原来是方哥的神威……” 鹦鹉正向拍马屁，却被方圆当场打断。 “跟我一毛钱关系没有，”方圆坐在仿赛机车上澄清道，“大概是七八年前，我们发现丧尸的活动出现了规律，仿佛被人圈定了边界，所以，我们搞运输，都是绕着走。” 这也解释了，为什么种花社当年那么弱的武力，也能在荒野的残酷环境中生存下来。 鹦鹉面色凝重，问道：“只有加特庇护所这边是这种情况吗？” “你在审问我？”方圆好奇道，又无辜的耸耸肩，“我坦白交代，真不知道，种花社的活动范围，就这么丁点大。” 鹦鹉恨不得抽自己两巴掌——裁决所颐指气使惯了，但那是能跟这位大佬用的伎俩吗？阿弥陀佛，还好大佬最近不饿，不想吃肉…… 宋婉清已经吐无可吐，苦着脸抬起头，眼泪鼻涕一片。 “赶紧出发吧，我再也不想看到这条河了！” 方圆歪歪头，朝鹦鹉和宋婉清身后的方向，喊道：“嗨！出来吧，老远就闻到你的香味儿啦！” 鹦鹉和宋婉清这才转头看去，身后的一颗大树之后，一个短裙校服女孩拎着长刀走了出来，低着头，半边长发，半边短发。 小姑娘挪着小步子，仿佛是做错了事一般，其实迅捷无比，快速来到方圆身边，一鞠躬：“方、方圆君！” 方圆挠挠头：“信子啊，不是说好了，你留在家里照看着吗？” 信子委屈的看了方圆一眼，又倔强的摇了摇头。 方圆拍着脑门道：“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算了，来都来了，话说，你带补给了吗？” 信子顿时笑颜如花，连连点头，提起了唐刀繁花，示意方圆。 方圆耐着性子继续和蔼可亲的问：“那交通工具呢？” 信子指了指自己的光洁的腿。 行吧，意思是啥都没带…… 方圆摘下自己背上的大包，扔给信子，后者熟练背上。 鹦鹉眼角抽搐，这么漂亮的软妹子，你就好意思让人家背包？ “方哥，这包……是不是太大了？” 方圆瞪了鹦鹉一眼，看白痴一般：“她不背包，怎么给我当挡泥板？仿赛的后座就那么小，难不成坐油箱吗？” 鹦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但看到信子跨上车的那一刻，他瞬间明白了，并进一步思考，如果是韩梅梅坐摩托车后座，他会不会和靠在沙发上一样舒服…… …… 远处密林中，三个望远镜依依不舍的放了下来。 “老鬼，你这主意行吗？”郎军迟疑问道，“信子真能把韩咩咩股打到谷底？” 老鬼成竹在胸，汹涌澎湃：“当然！此去克福庇护所，一来一回再加谈判，怎么也要好几天，朝夕相处，干柴烈火……方哥再情感迟钝也是个雄性生物嘛！” 说罢，极度鄙视的看了郎军一眼。 “男的没一个好东西！” 小胖子黑山捅了捅妹妹的腰：“你哥我也是男的。” 老鬼恼怒的转身，叉起腰埋怨道：“那你还来拆我台？所以，你也不是好东西！男人都是坏东西！” 说完，回手拎住郎军的耳朵，把郎军疼的龇牙咧嘴，告饶不停。 “我跟你说！方哥走之前嘱咐了，必须保证你的安全！你，现在就跟我走！休想趁机去红街厮混！” “咳咳！” 杨子从树后钻了出来，身边跟着恢复容貌的赖洛洛。 “额！杨哥好！” 仨小鬼头，立刻原地立正。 “方哥说的可不仅是郎军的安全，还有你！” 杨子手指头狠狠戳老鬼脑袋：“种花社管理层、后备团队中，所有非异能者的安全，都必须时刻小心！” 老鬼不敢躲，只能委屈的硬受着，犟嘴道：“为什么嘛！弄死我们一群，都顶不上一个异能者！” “嘿！小丫头片子，还敢顶嘴……” 赖洛洛拦住还想开训的杨子，温柔道：“明面上，将军和韩战方面都不敢轻易动手了，夏佐恨不得把所有异能者归于麾下，自然也不会出手。” “而且有武藤先生帮衬，异能者之战也不会爆发。” “但是，那只神秘部队……方哥说，他们的目标是把庇护所搅成一锅粥，所以，一直以来只进行斩首行动，这段时间也不会例外……” “方上尉，真是，了解我们！” 嘶哑的嗓音更似兽吼，从四面八方的密林顶端响起，十几个黑影，从天而降…… 第六十四章 放你一马买时间 杨子和黑山立刻一前一后，将三个非异能者保护起来，面对来势汹汹的敌人，丝毫不敢轻举妄动。 “洛洛，一会儿我和黑山打开缺口，你带着那俩小崽子赶紧走！”杨子低声对身后的赖洛洛道。 赖洛洛轻轻颔首，危急时刻，必须有所取舍。 “你们，离开，”黑衣人首领指着杨子和黑山，“他们三个，死。” “休想！”杨子身上绿光闪烁，已然是全力发动了异能，准备搏命。 郎军冷汗直流，哆嗦着问道：“大侠！为啥非要杀我们这些小人物啊？异能者才是我们种花社的中流砥柱！” 这话怎么听都是胆小如鼠、已经被吓破了胆，开始琢磨用两个异能者的性命苟且偷生下去了。 老鬼狠狠掐了郎军一把，气不打一处来，卖报的竟然是个软骨头！？难不成是万继文第二！？ “决策的，是你们，异能者，打手。” 首领回答的同时，他的手下彻底包围了三人，密不透风。 郎军恍然大悟：“哦~我大明白了！你们就是打算让种花社陷入一片混乱，并且保留下一定的异能者数量，啧啧，所以经常跟我们玩斩首行动？” 首领成竹在胸一般点头道：“是。” “怎么看都不太聪明的样子……”郎军嘀嘀咕咕，然后叫破了喉咙，“方哥！救命啊！有人要杀我啊！” 杨子一直在和那首领对视，眼都不敢眨，似乎承受了非常大的压力，说话更是艰难。 “方哥的车很快，听不到……” 杨子话音刚落，包围圈后面就飞起一个人头。 “小兔崽子，就属你狡猾！” 那戏谑的声音，不是方圆，还能是谁？ “撤！” 首领毫不恋战，转头就想走，可包围圈外，环形铁墙突兀升起，遮天蔽日，宛如镜面，光可照人，所有人都被包了饺子！ “来了，就不要急着走嘛！” 方圆手持唐刀，身后跟着同样拿着刀的信子，大有双刀合璧的意思，但明显男强女弱，看得郎军好生羡慕。 …… 片刻之后，战斗就已经结束。 方圆玩味的看着铁墙上破开的大洞，也不知道在想什么。 郎军嘿笑着跑过来拍马屁：“方哥威武！打得神秘部队屁滚……” “就你屁多，”方圆笑骂道，顺手给拍在郎军后脑勺上，“以后多憋着点，就算憋不出异能，逃跑的时候还能当助推。” “额……”郎军被这话噎得生疼。 方圆转向讪笑的杨子：“像郎军这种油滑的兔崽子，你就得防患于未然，提前把他们堵在家里，不然迟早他们要闹出事儿来。” 杨子没心没肺傻笑道：“这不还有方哥你么，就像今天这局，我没看穿，那帮家伙不也没看穿嘛！” 方圆笑眯眯的推了推眼镜：“我就是个神经病，万一哪天我犯病了呢？” 杨子心中一沉，脸上阴霾浮现。 哪怕所有核心成员都知道这一点，但他们从来没想过，近乎万能的方哥，会出什么岔子——这几乎是种花社成员的共识，方哥怎么会出错？ 赖洛洛在后面拉了拉哥哥的风衣，对方圆轻轻摇了摇头。 她觉得种花社此时需要的是一个全能的领导者，一个没有任何弱点的领导者，哪怕是未雨绸缪、以防万一，也应该是他们兄妹俩的责任，而不是让所有人都担惊受怕。 “老鬼！”方圆嗷唠一嗓子，把老鬼吓了个激灵，下意识立正敬礼。 “到！” “解释一下，今天的局，是怎么回事儿，说对了，免了你的罚，说不对，自己滚小黑屋呆到我回来！” 老鬼立刻开始叭叭：“方哥假意离开，就是为了钓出不安全因素，神秘部队的目的经由郎军刚才的调查，已经很明确，方哥算无遗策……” “根据敌人连续多次的行动推断，他们在加特庇护所潜伏的人并不多，最可能是陆续支援而来的，” “所以设计这次伏击，消灭了敌人的有生力量，估计短时间内，他们也难以聚集更强力量，对我方产生威胁……” “但、但是……”老鬼咬了咬牙，豁出去了，死猪不怕开水烫，“但是我不知道，为什么要放走神秘部队的领头羊！” 方圆似笑非笑的看了眼老鬼，注意到欲言又止的郎军，知道这小子应该是猜到了。 “你觉得，我现在再次离开，有没有可能还是在钓鱼？” 老鬼脱口而出的瞬间，突然卡住，反而陷入迷茫，对啊，到底是不是再次钓鱼呢？ “看他们有点智力，但智商总是欠费的份上，”方圆无奈的推了推眼镜，“我得把领头的那个有智商、却不聪明的放回去，不然谁给他们负责人传话？” 老鬼这才明白，方圆钓鱼，消灭敌人有生力量是其一，故布疑阵、让敌人进退维谷才是真正用意。 只有敌人不敢轻举妄动，方圆才有足够的时间，把金胖子救回来。 方圆没有打扰陷入思考的老鬼，收了铁墙，回到桥头，正想上车，却想到了什么。 只见他在桥头立了个九米高金属碑，碑面正对河对岸，金属液体在上面流淌出几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前方种花，人尸绕行！” 写完，方圆跨上机车，引擎轰鸣，信子乖巧的坐在后座上，抱住方圆的腰，后轮飞转，车如利箭，卷起滚滚烟尘，消失在众人视野中…… …… 克福庇护所外的密林里。 方圆、鹦鹉和宋婉清相继藏好机车，利用鹦鹉的通讯器材，远程和种花社基地通讯完毕。 因为缺少基站，种花社的通讯能力很糟糕，根本覆盖不到克福庇护所这边，所以来自裁决所的高科技，就显得弥足珍贵。 宋婉清那套器材，理所当然的留在了种花社总部，专用于方圆此次的任务。 信子从背包中拿出一瓶水，拧开后递给皱眉思考的方圆。 方圆总觉得这片密林似乎和加特那边不太一样，但又说不出来差异在哪里，这种感觉很奇怪。 接过水后，喝了半瓶，还了回去，继续观察大树盘根错节的根系。 这里距离核爆点不算远，按理说，这个位置上，所有原始树木应该都碳化了才对，而且核战之后才短短十几年，怎么可能长出这么粗的树…… 信子接过半瓶水，偷偷瞟了一眼方圆，红着脸把剩下的半瓶水一饮而尽。 这一幕，倒是把鹦鹉眼馋的够呛，可惜，他的雇主、韩大小姐，此时正坐镇加特庇护所韩家总部，哪能跟他来趟这浑水？ “哎哟！” 宋婉清的叫声，顿时打断了方圆的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