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攀》 第1章 亲子鉴定 立冬那天，我接待了一位特别的客人。 江北名门望族秦家的长媳乔柔柔，要我帮忙检测一下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老公的 DNA匹配度。 乔柔柔在江北也算得上是个传奇，一年前她在娱乐圈打拼，刚看到眉目突然宣布退圈，然后便已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与秦家长子秦绍闪婚。婚礼轰动全城，花费上亿元，直升机空撒伴手礼，排面相当大。娱乐八卦版头一直说他们如何恩爱，如今看来，也未必真实。 乔柔柔带着墨镜口罩，办了加急业务，要求务必要当天拿到结果。在亲子鉴定中心办加急的都是有钱的主，是 vip，会有专人专线负责，美其名曰检测顾问，她的顾问刚好是我。 鉴定机构不同于其他公司单位，总能目睹各种高强度大尺度的狗血大戏，早就练就了铜墙铁壁，百毒不侵。不打听不八卦是我们的工作准则。所以从乔柔柔办业务开始，我和她的对话只有三句：填表，抽血，等着吧。两个小时之后，我把检测结果递给她，她火速接过去看了几眼，如是负重地叹了口气。 “谢谢你姜医生。”她声音里带着一点愉悦，然后把检测报告折好，放进自己的包里。 “不客气。”我礼貌地回应一句，转身要走。 “哎等等！”乔柔柔突然拉住我，从包里拿出一个信封递给我。亲子鉴定中心，给医生护士塞卡塞钱，祈求掩盖真相的大有人在，但她的检测结果显示：她肚子里的孩子和她公的发丝，基因匹配度完全一致，亲生的。 所以她给我钱，大概率是想让我替她保密。 嫁入豪门就相当于踏进深宫，不干不净的错误一旦犯了，被发现后果不堪设想。可偏偏豪门的女人寂寞，娘家实力若不行，只能夜夜独守空房，连丈夫去哪儿都没资格过问。有手段的会想尽办法怀个孩子母凭子贵，没本事的守一辈子活寡也不是没有可能。 我推脱说使不得，我们没有这个规矩，领导看到了会骂。可她不依不饶。 “我今天高兴，就当提前请你吃我儿子的满月酒了，但姜医生，你千万记住，你从来没有见过我。”说完她将信封推给我，拎起包快速离开，我追上去的时候，只能看到她尾号 6666的红色跑车车尾。 我捏着手里的信封，很硬，里面应该是一张银行卡。 其实乔柔柔的娘家还算不错，虽然不如秦家，但也是有头有脸的，只是乔柔柔敢在秦绍眼皮子底下兴风作浪，她这勇气我挺佩服。秦绍有个别称，叫秦九爷。这称呼从何得来我不知道，我只知道，年纪轻轻能让人称爷的，必定不好惹。尤其秦家三代官商两盛，秦绍背景更是深不可测，他手腕狠，心思深，老一辈的富商都要敬他三分。 我有幸见过秦绍一回，那大概是半年前，我去秦绍的私人会所给我主任送文件，他和秦绍有点交情，我到的时候，他们二人正在寒暄说话，我把资料递给主任的时候他抬头看了我一眼，轻微顿了顿。我避开了他的目光，听了主任几句交代后转身告辞。 “想不到李主任手下还有这么年轻的。”秦绍的声音在我背后响起，带着几分玩味。主任笑着说：“也不年轻了，小姜就是长得显小，刚来我这边的时候，别人都以为我雇了个童工。”秦绍没接话，我也没敢回头看他的表情。可总感觉背后有一双眼睛一直盯着我，让我紧张得汗毛直立。 乔柔柔离开后不久，我也到了下班时间。 至于那个信封，不管事是出于职业道德，还是对不要圈进豪门恩怨的提防，都要想办法还给她才行。好在她填表的时候地址，我回家之后可以直接叫快递上门，给她寄还回去。 我在城乡结合部租了个一居室，这里鱼龙混杂，但房租便宜，烟火气很浓。 上了公交，我收到了乔柔柔发来的信息：「姜薇，那张卡里有两百万，这钱够你安稳下半辈子了，记住我的话，我们从未见过。」 我一怔，显然，这卡在我手里一刻，就烫手一刻。我当做什么也没发生，把信息删除，号码拉黑，顺手预约了快递上门取件。 下了公交车，还需要步行 10分钟才能到我住的单元。冬天天黑得早，我走到小区的时候路灯微弱的光好似鬼火，偏赶上起风了，多少有点恐怖片那味儿。我眯着眼往前走，等眼睛完全睁开的时候，发现面前停了一辆豪车。 这车明显和我们小区气质不符，它贵得离谱。我正疑惑，驾驶室的门打开，下来一个很高的黑衣男人。 “姜医生，九爷想请您喝个茶。”男人走到我面前，还没等我反应，毫不客气地拿走了我的手机，并为我拉开了后排的车门。 第2章 初次见面 秦绍是个狠人，秦家的集团自从他掌管后，开疆拓土的事儿没少干。商圈里他有个别称叫“活阎王”，但凡是挡他路的人，不是破产就是被吞，再不济就是逃到国外，反正都没能逃过他的制裁。 秦绍狠，狠得光明正大。可他又不只有狠，这些年建学校、做公益、修桥铺路的事儿他也没少干。别人追求的名利财富的时候他做慈善，剑走偏锋从不与人为伍，只有别人追着他跑的份儿，偏偏他又生了张好脸，在整个江北的“二代”圈子里非常出挑。有媒体记者说，他是所有女人的理想型。 但这个理想型和我见面的方式，多少有点不太理想。 我的手机在黑衣人手里，知道自己跑不掉，只能配合地上车。 一路上黑衣人对我还算尊重，没有半点逾越的行为。我没有导航，只能凭借车窗外的建筑物辨认方向和去处。 往北走，我若没猜错，应该是去半山。那里有秦绍的红酒庄园。 车程半个多小时，晚上九点半左右，我被男人带进了庄园别墅内。 说是别墅，不如说是城堡，明显的欧式建筑，是秦绍一向喜欢的风格。 “姜医生，您在这儿稍微片刻，九爷一会儿就到。”男人把我带到了地下一层，把手机还给了我，我打开屏幕看了眼，没信号。 “你们到底要干嘛？” “九爷的意思，我们不敢妄加揣测，您等他亲自问你吧。”黑衣男人说完退了出去，“城堡”大门关闭，我仿佛置身一座牢笼，逃无可逃。地下一层灯光不算亮，我周围有好多个门，很像国外恐怖电影，似乎推开一扇门，里面就能出现个僵尸。 “姜医生。”声音响起的时候我吓了一跳，这地方本来就瘆人，突然被人打招呼，要不是我心理素质好，换了旁人能直接晕过去。 循着声音，我看到了从旋转楼梯上走下来的男人。 如果非要找个词形容他，那大概是鬼魅。 不错，这个鬼魅的家伙，正是秦绍。他和半年前一样，头发一丝不苟地梳上去，看人的眼神里带着审视和与生俱来的居高临下。 “秦先生？”我试探着叫他。 “你认识我？” “有幸见过秦先生一面，过目不忘。”我壮着胆子，“但我不知道是哪里得罪了您，这么晚了要被您的人拎到这里。” 秦绍笑了，很浅。他走下楼梯，来到客厅正中央的沙发边上缓缓坐下，从茶几上摸了根烟点燃。 “姜医生，我妻子今天找过你。”他抬头看着我，我一顿，一时间竟不知道要如何圆一个谎。 “您妻子……是谁？”话音一落，秦绍再度抬头看我，眼里意味不明，他唇角微微扬起，可眼底不见半分高兴。似乎是生气了。 “既然姜医生忘了，那我替你回忆一下。”秦绍站起来，一步步走向我，“我是秦绍，乔柔柔的丈夫，她今天去过你们鉴定中心，你是她的专人顾问。” 我被他逼着步步后退，直接退到了一扇门前。 心脏剧烈跳动，秦绍身上的气场比我想的还要强，看不见的压迫感袭来，我想说秦先生你能不能离我远一点，可我话还未出口，他便从我手里拿走了我手里握着的，还未息屏的手机。 也就是那一刻，手机信号恢复了。 他轻车熟路地摸到通讯录，并且把乔柔柔的电话号码从黑名单里放出，更可怕的是，这么一瞬间，一条信息再次涌入我的手机，乔柔柔问我「姜医生，怎么不回我？是不是嫌钱少？您要多少直说，我都可以给！」 第3章 合作开始 若我今晚死在这红酒庄园，凶手我只认一个，那就是乔柔柔。 秦绍面不改色，我紧张到无法呼吸。 “她给了你多少？”秦绍抬眼看我，压迫感让我心尖发颤。 “二百万。”我站直，尽量让自己冷静，把事实全盘托出：“我打算下班回去还给她的，快递员我已经约好了。” “是么？”秦绍轻飘飘地一问，听不出喜怒哀乐，我慌张点头。 「够了，谢谢。」秦绍用我的手机回复给乔柔柔，「我会替你保密的。」 “别！”我想抢回手机，但秦绍实在比我高出太多，更何况他一个眼神扫过来我就定在原地不敢动。 “秦先生，”我鼓起勇气据理力争，“我今天做的一切只是完成工作，您和您妻子中间有什么恩怨那是你们的事情，我是个外人，不要把我扯进来可以么？” 秦绍看了我一眼，他眉骨高，眼窝很深，乍一看有些像外国人。这一双眼曾经让无数女人心动过，或许也包括我。 “不可以。”秦绍笑，“你已经进来了。”他说完扫了一下四周，我一时间竟然分不清，他说得进来了，是进入这桩纷争，还是进入这间房子。 “今天开始，乔柔柔和你的所有联系，信息、电话，或者邮件之类的，都要同步给我一份。”秦绍把自己的手机号存到我手机上，然后将手机还给我，转身回到了沙发上。 “凭什么？”我不自量力地问。 “你说我凭什么？”他不正面回答，只是抬头看了我一眼，我便知道，拒绝他已经没有可能。 秦绍和乔柔柔之间如果非要选一个人依附跟随，那这个人一定是秦绍。 因为他比乔柔柔有头脑。 “姜医生是聪明人，”秦绍又点了根烟，“帮我办事，好处少不了你的。我知道你住的地方正在拆迁，今天起，你搬到华城公寓 1501，搬家不用你动手，我会让人给你送过去。” “可我不想搬家。”我拒绝，只想快些从这城堡里逃出去。 “你想。”秦绍替我做了决定，“一会儿送你回去的人会把钥匙交给你，今后就辛苦你了，姜医生。” 他还算有礼貌，至少没动用武力威胁我。我被他的目光定在原地一动不动，秦绍打量我一圈，眼底的情绪难以捉摸。或许是我太过失态，我总觉得他的嘴角带着若有似无的笑意。 秦绍在楼下抽完一根烟，没再说其他的话，他走后，我被黑衣人重新带上车，他递给了我一把钥匙，一张门卡。 “房子是九爷名下的，如果姜医生听话，这房子九爷会过户给您。” “谢谢，我不需要。”这话不是客套，我是真的不需要。卷入豪门恩怨里，不死也要退层皮。房子都是身外之物，我只求保全自身。 “那我直接把您送到华城公寓。”黑衣人说，“以后我会经常和您见面，我叫林硕。” 我点头说好。我听说过林硕这个人，他不光是秦绍的助理，还是秦绍的表弟。 16年前，秦家老宅燃起过一场大火，秦绍母亲在那场大火中丧生，那之后，他就被他姨妈，也就是林硕的母亲接过去抚养，直至成年。 “姜医生。”林硕又说，“乔小姐如果找您，别忘了通话随时录音。”他称呼乔柔柔乔小姐，而非秦太太。上流社会里混，丈夫的姓氏是妻子的脸面，林硕不给她的称呼冠姓，可见她在秦家的地位岌岌可危。 “嗯。”我点头答应，林硕发动了车。 华城公寓 1508是秦绍多年前购置的房产，从来没打算居住，只是用来投资。 我可能是第一个在这里过夜的人。传说当年华城公寓建设的时候，风水大师没有弄清楚规矩，导致事故频发，开发商一度要放弃工程，后来秦绍把这个建了一半的楼买下来，继续施工，再没出过事故。所以外面都说他杀气重，神鬼不侵。 林硕早已经打点过这里，冰箱不是空的，食物充沛。床品也是新的，有洗衣液的清香。他站在门口没踏进来，跟我说我的东西一会儿就会送到。 “姜医生。”林硕拿出手机，“加个好友，方便沟通。” 我识相地扫码，那边很快通过。 “以后麻烦您，今晚得罪了。”说完他帮我关上门离开，我回到客厅沙发，手机上发来一条好友申请，头像空白，没有介绍，地址也是胡乱填写的。 “谁？”我问。 “秦。”他说。 第4章 夹在中间 我挺幸运，多少人想成为秦绍的好友都没机会，我因为她妻子的“协助”，成功让自己的列表里多了个大佬。通过了好友申请，秦绍就在我的列表里躺尸。 他不说话，我也不说。倒不是我装X，而是我不能让自己看起来太主动，否则他再误会我和其他女人一样，妄想攀高枝，那我辛辛苦苦摸到的线索，可能就断了。 不错，线索。 我早就认识秦绍，并且一直在想办法靠近他。 这些年我为了接近他没少费力气，甚至整了容，换了名。 只是我和其他女人目的不同。她们想要的是秦绍这个人，或者他的钱。我则是为了找一个真相。16年前，秦家大火，丧生的不仅有他的亲生母亲，也有抚养我长大的亲姨妈。 我命不好，自小克父克母，刚出生没多久双亲遭遇严重车祸，撒手人寰。我姨比我母亲小三岁，她把我带走亲自抚养，那么多年来视如己出。她没怎么读过书，在秦家做佣人，负责照顾秦绍母亲的生活起居，大火烧起来的时候，她和秦绍母亲一起被困在阁楼里，无一幸免。 那年我只有 9岁，没有目睹大火，但在秦家人后来的态度里察觉到了不对。 秦家老宅地上三层，地下两层。管家、阿姨、园丁，光打工的就有十来个，那么多人的房子里出现这样的事故，秦绍的父亲竟然没追究，只是赔钱，搬家，然后没几个月就在新房里大张旗鼓地办婚礼，迎娶秦绍的后妈温炳兰，接回了自己养在外面的儿子秦慕铭。 秦绍为此对秦老爷很有成见，父子二人整日冷战，后来秦绍的姨妈怕长此以往孩子心里出问题，就把秦绍接走自己带了。 这些年，我明里暗里没少打听秦家的事。豪门太深，想靠近并非易事，我只能侧路包抄，从一切可能和秦家有关的人入手。乔柔柔是上天赐给我的好机会，我当然要抓紧。 林硕送我来的时候，叮嘱我这间房子里的东西可以随意使用。其实我能用得到的，也不过就是冰箱和洗手间罢了。我不做饭，也讨厌一切与火有关的东西。 我从冰箱里翻了盒牛奶当晚饭，又检查了一遍这房子里没有监控，才安心地开了电脑。乔柔柔倒是消停，再也没有打扰过我。可能是真的以为我会帮她保守秘密。 第二天一早，林硕竟然过来接我，说要送我去上班。 我嗤笑一声：“秦先生是派你监视我？” 林硕顿了顿：“姜医生，你误会九爷的意思了。” 他是秦绍的人，当然会帮着秦绍说话，我不搭理他，上了他的车。 林硕常开的车是一辆奔驰 S500，乍一看就是辆普通的黑色轿车，但这车的玻璃换了防弹的，发动机里有定位的芯片。秦绍对自己人一向很好，当年前秦家出事之后，他性情变了不少，工作后极其关注自己人的行踪，生怕再出什么纰漏。 现在这么看，我好像也快成了“他的人”了。 “姜医生，晚上我还会过来接您。”林硕说，“要带您去个地方。” “你们有什么事儿就不能直接说么？”我质问他，“秦绍和乔柔柔之间到底发生了什么，要让他这么大动干戈地扯上我这么个不相干的人？” “这事儿，就不是我能过问的了。”林硕说“九爷自有安排，您要是有疑问，直接问他就好。” 我哪儿敢？质问秦绍，我除非是不想活了。 当晚，林硕带我去了个很嘈杂的地方。那地方乍一看就是个普通娱乐城，但位置很偏，都快到郊区了。我盲猜这里头没什么干净的东西，大抵属于有钱人的销金窟一类。 果不其然，刚进门就有个风尘味儿极重的女人迎面走来。 “林助理来了啊，呦，还带人来了。”女人打我几眼，“这么年轻啊？” “九爷在楼上？”林硕问完，女人赶紧点头。 “天字号里，今天人不多，要不要我送人上去暖暖场？” “不用。”林硕说着去按电梯，我跟紧他身后，装作没见过世面的样子东张西望。 这娱乐城一共 6层，台球室 ktv温泉等项目分门别类，顶层还有客房。 我和林硕去了5层，包间门打开，里面云山雾绕，不止有秦绍，乔柔柔竟然也在！就这环境，孕妇待久了怕是都要流产，秦绍也不知道有多不重视这个孩子，竟然带她来这儿？ “姜医生到了。”林硕说着侧身，我走上前，微微弯腰，点了个头，乔柔柔满脸恐慌，我也淡定不到哪儿去。 “这就是我给你请的私人医生。”秦绍跟乔柔柔说，“怀孕辛苦，有个人贴身照应着，我放心一些。”他话虽然这么讲，但是看向乔柔柔的目光里没有半点爱意，更多的是戏谑和威胁。乔柔柔硬着头皮说好，秦绍转头看向我。 “姜医生，这怀孕都有什么需要注意的，你跟乔小姐说一说。”他说着伸手摸了摸乔柔柔的头发，动作是温柔的，可眼神里没有。 我一顿，看了眼乔柔柔，又看了看秦绍说：“孕妇不能闻烟味儿，要不，秦先生把烟掐了吧。” 第5章 你说是吧 秦绍一定没有想到，我竟然会把矛头指向他。 他看了我一眼，目光中有很少部分的惊讶，更多是玩味和琢磨，敢忤逆秦绍的人屈指可数，平日里敢和他叫板的估计还没出生，偏偏今晚我这一句话，直截了当地戳了他的逆鳞。 可话已出口，没有收回的机会。 林硕在旁边也是一愣，屋里鸦雀无声，都在等秦绍的反应。 秦绍嘴里含着烟，抽了最后一口，然后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语气不冷不热：“还是姜医生想得周到。”乔柔柔脸色已经苍白到极点，我心里也打鼓。正常人谁会把孕妇带到风月场来？除非另有安排。 秦绍拿过一支空杯子倒了杯酒，推向我的方向，“麻烦姜医生，以后乔小姐就拜托您了。” “您客气了。”我把酒杯接过来，没喝。 余光里我瞥见秦绍的脸色变得暗了些，他亲手给倒的酒，没人敢不喝。林硕提醒我：“姜医生，九爷敬您呢。” “我酒量差。”我说，“喝一口丑态百出，怕吓到孕妇。九爷心意我领，您放心，我一定好好照顾秦太太。” 这一句秦太太是试探，我要看看在秦绍心里，乔柔柔到底是个什么地位。 果不其然，秦绍脸色阴沉得不像话。 “秦绍，你怎么认识的姜医生？”乔柔柔做了许久心理斗争，到底还是问了一句。 “沈清和介绍的。”秦绍说完，乔柔柔又看向我，“姜医生认识沈总？” 我怔了怔。认识倒也认识，但只是我单方面地认识他。那人是秦绍死党，这些年秦绍说得上话的人很多，朋友却很少，沈清和算是唯一一个和他交心的。 “嗯。”我含糊其辞，这时门开了，走进来一个身段婀娜烈焰红唇的女人。女人和我对视一眼，又看向秦绍：“九爷，沈清和说路上堵车，一会儿过来。” “他是路上堵车，还是在床上没起来呢？”秦绍嘴上不留情，女人陪着笑。 “秦先生玩笑了，您喊他来，他哪敢不起？”女人说完看向我：“这位是？” “我妻子的医生，姜薇。”秦绍放下酒杯，女人点了个头跟我对视一眼，默契心照不宣。 这女人是我的朋友，一个整日混迹风月场，把酒言欢，逢场作戏，将男人玩弄于鼓掌间的林念。听听这名字，多乖，可她这张脸就足以证明，她根本乖不起来。 林念说着就坐下了，她在等沈清和。前不久她跟我说，跟了一个不太好啃的硬骨头。我当时没细问，今天才知道她跟的人竟然是秦绍的朋友，这缘分可真奇妙。 气氛太诡异，我缩在角落里，尽量降低存在感，那杯酒到底也没喝，秦绍也没难为我。不过这样的场合没有烟，不喝酒，气氛总是差点意思，在急需一个人搞气氛的时候，沈清和到了。 他刚进门，林念就赶紧凑上去接过他的大衣。 沈清和搂着林念的腰，顺便在她臀上摸了两把，光明正大地揩油。 林念假装不好意思，帮他把大衣收好，借着给沈清和腾位置的机会靠近我。 “又来晚了。”秦绍说。 沈清和只是笑，倒了杯酒一饮而尽，算是自罚。 林念和沈清和也算得上是天造地设，林念玩男人，他玩女人，谁也不亏。 “姜医生不习惯这样的场合吧？”林念是故意这么讲，她在找机会带我出去单独说话。不过沈清和一直搂着她不放人，我也就没能出去。 “差点意思。”沈清和没头没尾说了句。 “那就热热场。”秦绍发话，林硕站起来出去叫人准备“节目”，片刻后一帮衣服穿了和没穿一样的女人涌进来，唱歌跳舞地调节气氛。 这些女人都经过训练，腰软会扭，还会往男人身上贴，搞气氛一绝。 乔柔柔脸色已经难看至极，不住地看向我。 思来想去，我到底还是站起身走到秦绍和乔柔柔那边。 “秦先生，秦太太脸色不好，孕妇要……多休息。” 我弯着腰，秦绍思考了很久。他终于点了个头，“那就按姜医生说的办。” 话音一落，乔柔柔火速拿起包出门，林硕紧接着跟了上去。 “九爷真疼人啊。”沈清和点了烟，慢悠悠开口，顺手把林念拉到怀里，再恶俗地把烟雾喷在她脸上。 “老婆怀孕了，这不是应该的？”秦绍端起杯子抿了一口，话里有话，“你说是吧，姜医生？” 第6章 和他睡过 秦绍把话题引向我，他的目的我不清楚，但他语气里带着一点戏谑，我听得清清楚楚。 我不说话，林念想要替我解围，但她被沈清和按在怀里调情，多少有些顾不上我。 “姜医生今年多大？”秦绍又问。 “秦先生可以直接问沈先生。”我说，“不是沈先生介绍的么。” “哎呦喂！”沈清和突然兴奋，放开了林念，“九爷，这丫头胆子不小啊，跟你对着干。” 我不理他的挑衅，看向秦绍，秦绍重新点了烟，透过缭绕的有烟雾看向我。表情里几分真几分假很是难猜。 “那真是不巧，沈清和忘了告诉我，需要你亲自跟我讲。”他淡然，我轻笑一声。 “25。”我说，“刚毕业没多久。” “本科就是学医的？”秦绍又问，我心里“咯噔”一下，摇头。 “本科是制药。” “那怎么去了亲子鉴定中心？” “天赋异禀，擅长制毒。”我说，“领导觉得我太危险，把我开除了，我只好继续读书，然后再出来找工作。” 秦绍顿了顿，紧接着笑了，也不知道是信了还是没信。林念察言观色最有一套，她看出我有些吃亏，便给自己倒了杯酒。 “我和姜医生有眼缘呢。”她说得很是那么回事，“姜医生过来坐啊，我想和你聊聊天。” “宝贝儿这就不懂规矩了。”沈清和看热闹不怕事儿大，他揉着林念的腰，"今晚是九爷的局，我们看着就行。" “九爷和姜医生，从前就认识？我也没听你说过给九爷介绍医生的事儿啊。”林念装作什么也不知道，问沈清和。 “不认识。”我说。 “姜医生真是贵人多忘事。”秦绍也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非要揭我的短，“昨天不是还说，见过我一次，过目不忘？” 我绷直了脊背，按兵不动 “我还记得姜医生……小腰挺细。”秦绍这话说得略有些轻浮，确实，给主任送资料在会所看见他那次，我穿的是条很紧身的裙子，我腰确实也挺细。但秦绍的本意不在此，他是在提醒我：他了解我，让我别耍花招。 沈清和看懂了，林念没有。她看我，我很轻地摇头，让她按兵不动。 “九爷，既然我的职责是保护您妻子，那现在乔小姐走了，我也先告辞。”我有理有据，“万一她不舒服了联系我，我也好及时反馈，告诉她怎么办。” 秦绍依然笑着看我，我不看他，看地面。 “啧，九爷？”沈清和挑事儿，“小丫头不太想和我们玩啊”。 秦绍靠着沙发背，淡淡道了句：“去吧。” 如获大赦！出门的那一刻我给林念发了信息：帮我留意他们都说了什么，万分感谢！ 林念没回，我也没等，赶紧跑出娱乐城打车。 出门的时候我撞到林硕，他皱眉，我也没来得及解释，只想赶快离开这是非之地。天知道我面对秦绍的时候有多紧张。不仅因为他的气场，还因为我和他之间有一段不堪回首的经历。 三年前，我为了找大火的真相，爬上过他的床。 那天秦绍有应酬，被供应商敬了不少酒，他喝得醉，被送到酒店房间之后，我悄悄潜了进去。 我本意是要拿她的指纹办点事，但秦绍误以为我是供应商给他送来消遣的，丝毫不怜香惜玉，我怕露怯，只能装作轻车熟路，一个夜晚我几乎被他撕碎。最后指纹没拿到，我还耻辱地失去了第一次。 那之后我怕她查我，改了名，整了容，尽量和自己的过去一笔勾销。 回到华城公寓开了电脑，我在一个黑客论坛上挂了秦绍和乔柔柔的名字。没多会儿就收到了 N多个评论。 大部分都是网上查不到的信息。 头脑好的好处是，我如果想学什么，那很快就能学会。早些年网络发展起来，我就开始研究编程代码，后来我在黑客论坛上接过不少追踪任务什么的，赚了不少钱。 “老大老大，你查秦绍干嘛啊？”手机上传来一条语音，是我黑客论坛上认识的小弟粱粟。 “有用。”我说，“怎么，你有什么门路吗？” “那你可问对人了，你等我给你发过去，这是我私藏。”他说完给我发了一封邮件过来，主题是盘谷酒店.avi。 我一惊，点开后发现，正是我潜入秦绍房间的完整录像。 “秦绍当年让个行踪不明的女人给睡了，都过去三年了，还在查呢。”粱粟说，“这可是他的黑历史，一般人都不知道。” 第7章 离职入职 这视频让我很心慌，哪怕过去三年了，我依然能感受到当时自己有多紧张。那时候我太异想天开了，以为只要秦绍喝多了，我就能马到成功。他这个人平日里难以接近，哪怕是跟他多年的员工，也不曾近距离接触过他吃饭喝水用的东西，想获取他的指纹难如登天，我以为那是个千载难逢的好机会，哪知道，输得一败涂地。 秦绍这辈子挺不容易，他年幼的手差点被家里保姆失手摔死，14岁那年亲眼目睹母亲死于大火，接掌秦家之后手段太狠，结仇不少，也确实需要处处小心。 “老大老大，你是收钱办事吗？”粱粟又问我。 “没有，我私事。” “妈耶，胆子真大啊您。”粱粟贱兮兮的，“要是为了钱我还能理解，你私事不至于把自己都搭上吧。”我没回话，挂断，看论坛回复里关于乔柔柔的信息。 乔柔柔，本名乔伊，进了娱乐圈后为了人气能更高就改了名字。结果刚要红就和秦绍结婚了，昙花一现，现在再被人提起来，也不过是她加入豪门的八卦。论坛里有一条留言是：特别喜欢去美国度假，近半年去美国的次数多达 8次。 我划过去，默默把这个消息记在心里。 第二天一早，林硕在楼下等我。 “林先生吃饭了吗？”我主动和他攀谈，林硕摇头。 “姜小姐吃过了？” “也没有。”我说，“要不一起吃点？” “看不出姜小姐的心态还挺好。”林硕笑得有些深意，我无奈。 “不然呢？我反正也跑不掉。”我说，“但是九爷让你看着我真没必要，简直浪费你的时间，就算他不看着我，我不一样要去工作。” 林硕不再与我玩笑，他神情严肃起来。“姜小姐，乔小姐昨天晚上有和您联系过么？” “没有。”我实话实说，“她昨天出去的时候脸色不好看，她人没事吧？” “她当然不会有事。”林硕很笃定，我知道，秦绍一定也在全方位盯着乔柔柔。 到了鉴定中心，换了衣服就开始工作，忙忙碌碌一上午就这么过去了。午饭的时候我接到了乔柔柔打过来的电话，她语气很焦急。 “姜医生，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你都知道的吧？” 我轻笑：“您放心，我收了您的钱呢，这事儿要是被揭发了我肯定也要丢工作的，我心里有数。” “那就好。”乔柔柔松了口气，“我量你也不敢。” “嗯嗯。”我轻声应答，装作唯唯诺诺。 “这样吧，姜医生，我觉得我们也算是有缘分，你这次帮我，我呢就把你当个朋友，你那个破鉴定中心，一个月能给你开多少钱？” “七千基本工资。” “那你出去换个别的工作，你找工作期间，我一个月再给你 5万块钱，当你的失业保障如何？”我知道，乔柔柔是在拼尽全力拉拢我。这女人有些慌不择路了。知道一个人的秘密，就可以操控一个人。 “啊，那当然好。”我说，“但九爷助理今天找过我，说让我以后就做您的全职医生，让我把鉴定中心这份工作辞了，所以不麻烦了。” “这样？”乔柔柔顿了顿，“那更好，以后你就跟在我身边，我也更放心。” 乔柔柔想多了。 我做她的医生不假，可我不需要向她汇报。秦绍把我的人事关系挂在他公司，要我每天找时间过去公司，跟他汇报一下乔柔柔的情况。合同里说，汇报必须去公司，打电话发短信的算旷工。 我也摸不清他什么套路，反正有钱拿，我也就不纠结了。 鉴定中心的离职手续办得很快，一上午交接完工作，林硕来接我去秦绍的公司给我办理入职。 “姜医生，九爷还在会上，您先在这儿等会。”林硕带我去了顶层，总裁办的门口有一排会客用的沙发，他让我坐着等。我打量一圈这办公室的装修，中式的，用料足，奢华无度。 “九爷。”片刻后我听见林硕喊，赶紧跟着站起来。 秦绍今天穿了套深蓝色的西装，他朝我看了一眼，单手解开了西装扣，举手投足之间都是成年男人的魅力和风范。这世界上，有魅力的人分为很多种，有些是硬凹出来的，靠装扮，有些是天生的，比如他。 秦绍身后还跟着一个烈焰红唇大波浪的女人，女人前凸后翘，红唇动人，高跟鞋至少 10公分，打眼一看就知道是个祸国殃民的妖精。 “嗯。”秦绍点头，推开了办公室的门，我赶紧跟上去。 “两杯咖啡。”他吩咐大波浪，女人点头转身，她用余光瞥了我一眼，那眼神告诉我：是敌非友。 第8章 双向眼线 秦绍的影响力很大，喜欢他的，或者说想和他不清不楚的女人多的是。 大波浪就是其中之一，她有个很特别的姓氏：水。 我知道她，因为她曾经多次和秦绍一起出席活动，算得上是秦绍为数不多的得力女助手。而她能有今天，多亏了乔柔柔的帮衬。 在丈夫身边安插眼线的事情很危险，尤其是像秦绍这样的男人，想让女人反水倒戈易如反掌，乔柔柔当时走这一步棋也是险棋。 进了总裁办公室，秦绍指了指他办公桌前的椅子。 “坐。”他说，简单的一个字，铿锵有力。 “手续办完了？”他又问。 “嗯。”我点头，“秦太太那边，我……” “叫她乔小姐。”秦绍突然打断我，强行更正了我对乔柔柔的称谓，看来乔柔柔的处境确实艰难。 “乔小姐那边现在月份还小，我能关注到的只有饮食和心情，除了产检，其他时间的内容可能大同小异，您每天都要听吗？” “林硕没告诉你规矩？”秦绍抬眼看着我，我一愣，从他的表情里判断出他有些不大高兴。林硕怕自己被牵扯进来赶紧解释。 “我都和姜医生交代过了九爷，每天来。” “嗯。”秦绍没再追问，我想上班摸鱼的心被扼杀，有些不甘。 “那我每天，什么时候来？”我问。 “晚上八点之前，我都在。”秦绍说完话，大波浪推门进来了。她手里端着两杯咖啡，嘴角噙着笑。 “秦总，一会儿银泰那边的张总过来，您别忘了。”她声音还蛮动听，说出来的话带着三分亲热，似乎是在向我证明她的地位。 “嗯。”秦绍没看她，“咖啡放下，你先出去。” 秦绍声音很冷，我听得有点尴尬，但大波浪丝毫不觉得，她笑着出去带上了门，林硕也跟了出去。秦绍吹了吹咖啡，低头抿了一口。 “乔柔柔这个孩子对我而言很重要，以后辛苦姜医生。”秦绍说，“等她顺利生产完毕，我会在‘秦’集团里给你分配个闲职，算是对你的感谢。” 秦绍给我开的条件挺好，他答应我，不管是照顾乔柔柔这段时间，还是以后乔柔柔生完了成为他的正式员工，我的薪资都和林硕一个标准。 “既然这个孩子对您来说重要，您为什么不找个专业的妇产科医生？”我到底好奇，还是没忍住问了一句。 秦绍抬眼看我，眼底情绪浓重，其实我很怕和他有眼神交流，他这 30年里经历了太多事，经历沉淀成的气质很容易让人沉迷。我捏着自己的手没说话，秦绍突然笑了一下跟我说：“因为姜医生，更听话。” 确实，我现在进退两难，只能选择一方依附，不得不听话。我沉默，偌大的办公室里安静的能听见针落地的声音，压抑得难受。 “姜医生，”秦绍又说，“良禽择木而栖，乔柔柔虽然不算太聪明，但是也不傻，你周旋在我和她之间，记得保持清醒。” “九爷是不放心我？”我问他，言语里透着一点不服。 “姜医生的好胜心还挺强。”秦绍掩着唇，笑意从眼睛里跑出来。 “我只是不喜欢被怀疑。”我反驳，一语双关，我在提醒秦绍，用我可以，别调查我。秦绍一怔，显然有被我冒犯到。他靠回到椅背上看我，我知道我又戳他逆鳞了。 “想让我不怀疑你也简单，姜医生，只要你对我足够忠诚。” ****** 出了公司大门，乔柔柔给我打了个电话。 她挺紧张的，问我是不是和秦绍见面了。我没骗她：“秦先生不放心您，特意叮嘱我许多注意事项。” “就这样？”乔柔柔不信，“姜薇，你跟我说句实话，秦绍是不是怀疑我了？钱不够我可以多给你钱，你必须帮我藏好这件事！” 这实话我当然不能说。我安抚她，告诉她没有的事儿。乔柔柔声音放低，她说：“姜薇，女人最心疼女人，我们也算有缘，只要你不害我，我一定保你这辈子的荣华富贵。” 这条件可太有诱惑力了，我笑着说：“秦太太，我没有告状的习惯，您放心。” 乔柔柔顿了顿说：“那行，那你放心，我绝不会亏待你。” 两天的时间里，两个人先后跟我说不会亏待我，我也不知道是撞了什么大运了。 “我以后每天都会去看您，这也是秦先生交代的。”我继续说，“您饮食上多注意，少吃寒凉。” “好，谢谢。”乔柔柔挂了手机。 秦绍给我配了一辆车，普通的代步车，不贵重，但装的也是防弹玻璃。拿到车是第二天下午，我先去看了乔柔柔，又去了秦绍那边做汇报，推开他办公室门的时候，姓水的秘书正给他捏肩膀。 我一怔，和水秘书四目相对。可她没有停下来的意思，秦绍也没说让她走。 “说吧。”秦绍没看我，低头看文件。 “就，都挺好的。”我说，“她今天胃口不错，早饭吃了南瓜粥，午饭吃了西蓝花和排骨，晚饭喝了点汤，睡眠检测一切正常。” “嗯。”秦绍点头，“照顾好她，去吧。” 看看我这工作内容，价值都不如我来回开车的油钱大。 我得了特赦赶紧逃之夭夭，临走前姓水的女秘书和我对视一眼，她扬起胜利的红唇，我猜，她和秦绍应该还没走到那一步，不然她一定会比现在放肆。 当晚我到娱乐城去找林念，她在一楼酒吧里顾客喝酒调情，我轻咳两声，她收了笑奔我来。 “你也不怕沈清和弄死你。”我压低声音。 “他在楼上呢，没时间管我。”林念拉着我的手，“走，咱俩楼上说，我从沈清和那里套了话，很重要。” 第9章 间接接吻 林念在娱乐城有一个专用的房间，用来接待沈清和。 这房间一踏入便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暧昧感。据说这房间是沈清亲自盯的装修，当时就是专门给自己留着用的，每个细节都与众不同。林念一直说和他快活一天是一天，但我总觉得，沈清和对她，不仅仅是“快活”那么简单。 “录音都在这里。”林念说着拿出个 u盘给我，“我跟你说我这次可是为了你拼了，昨晚上我灌了他两瓶半红酒，要是到时候沈清和要我命，我都无话可说。” “他舍不得。”沈清和对她特别，这种特别也算是明眼人一眼就能看出来的那种。若他没半点真心，那只能说是他演技太好。 久经风月场的男人，对待真心二字格外谨慎，轻易不动，动了一发不可收拾。 “所有录音都在这儿，你拿着快走。”林念拉着我出房间，不想让我在这儿久留。还没走两步，沈清和电话过来了，让她带一瓶酒上去。 我亲耳听到沈清和宝贝儿长宝贝儿短的叫她，然后见林念嗲声嗲气地答应，又匆匆挂了手机。 “他和谁在一起？”我问。 “几个狐朋狗友。”林念说，“好了你快走，我没时间招待你了，我上去晚了他要下来找我的。” “他这控制欲有点强，你得好好调教调教。” “现在看我还不是他对手，你快走吧，我上去了。”她是真的有些害怕沈清和。 这娱乐城其实是沈清和名下的资产，林念平时负责帮他打理。建设的时候这里的目的就是“信息流通”，所以不管是一层还是顶层，什么样的人都有，若非说这些人有什么共同点，那大概就是有钱。有钱人聊天谈生意，气氛服务私密性一样不能少，这里刚好都符合。 既然来都来了，我也难得放松，索性选了角落里的座位，点了杯威士忌独酌。 角落隐蔽，能更好地掩盖我的小动作。我偶尔和粱粟发几个信息，他一直好奇我和秦绍什么关系，我按着不说。三年前那事儿太耻辱了，每次想起来我都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姜医生好雅兴。”一道声音传来，秦绍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我面前的，我表现出应有的慌乱，想站起来，他却伸手按住了我的肩膀。本来是属于我的角落，因为他的到来备受瞩目，酒吧里女人们的目光毫不避讳地黏在他身上。秦绍太特别了，他这张脸，他的身段，都可以称之为行走的春/药，比荷尔蒙还要命。 “九爷也在。”我小声低着头，“您怎么没和沈先生在一起？” “他打牌，我不喜欢。”秦绍伸手从吧台上取了只空杯子，用纸巾里里外外擦了一遍，然后把我杯子里的酒分给他了一半。我一惊，他这是要喝，我喝过的东西？ “秦先生。”情急之下，我也忘了称呼他九爷，直接喊了他的姓。秦绍抬眼看我，我不敢继续阻拦。 “分你老板半杯酒，不愿意？”他的语气撩人，还带着一点试探的意思。我犹豫再三摇头。 “我只是觉得不合适。”我说，“这差不多算是，间接接吻。” 接吻两个字我说得缓慢，带着朦胧的醉意。秦绍大概是没想到我会这么说，嘴角噙着笑，端起杯子把酒喝了。他喉结那块软骨随着酒精的涌入上下滚动，我看得有些痴，他放下杯子我才意识到自己失态。 女人都喜欢好看的男人，我也不例外。更何况我曾经得到过他，更难以割舍。不管他和乔柔柔、大波浪，或者其他更多女人之间有多少故事，我都不能说服自己不去觊觎他。 秦绍脸上带笑喝完了杯中酒，问我：“和乔柔柔相处得如何？” “乔小姐人挺好的。”我说，“孕妇容易情绪波动大，您多让着她一些。” 官方的话是不会出错的，就好比感冒了就吃感冒药一样精准，且无用。 秦绍眉毛很轻微地皱了一下，然后轻笑一声。 “姜医生还喝么？”他又问。 “不了。”我说。 “送你回去，你的车我让人给你开回去。”秦绍说的自然而然，完全没有当日在红酒庄园的冷漠。他的车后排，我们两个人中间隔着一道扶手。林硕开车，悄无声息地把挡板放了下来。我有点慌。老婆怀孕，丈夫跟别的女人在车上单独相处，这要是传出去，恐怕秦绍日后的名声就毁了。 “姜医生好像很紧张？”秦绍看着四处张望的我，幽幽开口道。 “秦先生这不合适。”我刻意距离他远一些，“您妻子怀孕呢。” “嗯？”秦绍转过脸看向我：“那又如何，我又没对你做什么。” 秦绍撩人的手段很高明，他甚至能很好地把自己置身事外，让被撩的人以为是自己想多了。他不说骚话，不带附加动作，只是那亲昵挑衅的语气就能让人心痒。我不看秦绍看窗外，听见了他低笑声：“姜医生脸红了。” 后来到了华城公寓，我几乎落荒而逃。我听见车里林硕问他：“九爷，您怎么她了？” 秦绍说：“没怎么，逗她两句，吓着她了。” 第10章 你的本分 一周后的下午，我依照秦绍的安排跟乔柔柔一起逛街。 乔柔柔状态看起来不错，还说一会儿请我吃饭。我全程安静如鸡地拎包，她花钱不手软，我跟她逛了半小时候，战利品已经有四五件。 要我陪她逛街是乔柔柔提前一天就跟秦绍打过招呼的。她打电话说这个事的时候，我刚好在他办公室里汇报。秦绍但是皱了皱眉倒也没阻拦，但挂了电话跟我说，要我穿一双好走的鞋， 我当时还纳闷是为什么，今天我才明白，是给乔柔柔拎包的任务太重了。 卖鞋的店里，乔柔柔因为要穿高跟鞋，我建议她穿平底的时候不太高兴，还抱怨了几句。 “孩子要紧。”我说，“这是秦家长孙。” “是。”乔柔柔叹息一声，“要不是为了这个孩子，我也不会这么辛苦。” 她说的辛苦是什么我清楚，但字里行间，我能听出来她并没有因为这个孩子的到来，真心实意地高兴。 “你说女人多难啊。”她抱怨道，“小姜，其实我挺羡慕你的。” “羡慕我穷？”我玩笑，她确实笑了。 “不，羡慕你有本事，自由，不用像我一样靠男人。”乔柔柔这话带着一点真心，我赶紧安慰她。“秦太太，这话可别乱说，整个江北的女人都羡慕您。” “那是他们只看到表面，他们不知道跟着秦绍有多危险。”乔柔柔情绪稍微有些激动，“算了，说了你也不明白，晚上我想吃鱼，你帮我定位置吧。”乔柔柔说完低头看手机，手指动得飞快，应该是在跟人发信息。 她脸上漾着春光，凭直觉，我觉得和她发信息的是个男人，而且不是秦绍。 女人是不是身在爱情里，是能看出来的。 例如乔柔柔和秦绍在一起，眼里只有恐慌和谨慎，没有半点被宠爱的满足。但如果是和喜欢的人，眼里有光。判断行为目的所在，是我的基本功。虽然这个基本功我修炼了很久，虽然中间吃了不少苦头，但好在成果还算不错。在经历了各式各样的人之后，对于乔柔柔这种心里藏不住秘密的人，观透她的内心戏与我而言简直就是小儿科。 咖啡店里，我让她先休息会儿，我把战利品送回车上，顺便去洗手间。乔柔柔没拦我，我叮嘱几句下了地库。 战利品塞到后备箱后，我给秦绍打了个电话，告诉她我的所见所闻，他果然如我所想一般地问我：“看见她和谁发信息了吗？” 我说“没有，乔小姐的手机屏幕，我总不好盯着看。” 秦绍没有难为我，让我继续观察。 “如果能看见及时反馈。”秦绍说，“她很聪明，不想让人看的东西懂得隐藏。” 我其实想问他，为什么不找人直接调取乔柔柔的通讯记录，那样简单快捷而且有效。但转念一想，我都能想到的事情，秦绍必定早就想到了。 但我还是忍不住问他：“秦先生是如果真的对秦太太有什么疑惑，直接找私家侦探不是更好？我只是个医生而已。” “疑惑？”秦绍冠冕堂皇地反驳我，“姜薇，我只是想让你帮我照顾好我太太而已，你这内心戏可比我想的还要多。” 我一怔，突然明白自己这话说的时机不对。一来我和秦绍不熟，二来豪门最忌丑闻，如果真的是乔柔柔出轨，一旦这桩新闻爆出来，秦家的商业地位必定受到牵连。我又一次碰到了秦绍的雷区，赶紧道歉：“是我多心，以后不会了。” “做好你的本分姜医生。”秦绍说完挂断，我已经预感，今天的汇报的时候，他的脸色会有多难看。 第11章 共处一室 我学着不去好奇他们之间的事情，但作为距离乔柔柔和秦绍都很近的人，他们的小动作我依然尽收眼底。尤其乔柔柔说的那句：他很危险。我不禁怀疑，这个秦绍背地里到底是如何对待乔柔柔的？让自己的妻子评价自己危险，这话如果细品，那深意可就多了。比如，秦绍或许威胁过她。 从停车场出来我又去了洗手间，回来的时候乔柔柔还在发信息，我大概瞥见了那个正在聊天的人的名字，是一串符号，非常难以辨认。 我不说什么，坐好，假装什么都没看见。 “餐厅位置定好了。”我说，“咱们一会儿就过去吧。” “哦，行。”她点头。 餐厅距离我们逛街的地方不远，我和乔柔柔在座位上坐稳，她点了几个菜之后推给我，我说：“您安排就好。” “没事，我请你吃，你放心点吧。”她倒挺大方，我看了眼菜单，要了一份蜗牛。 乔柔柔胃口还行，吃的不算少。 她说她做艺人的时候，实属被苛待坏了，一天天什么都不敢吃。 我笑：“每一行都不容易。” “是啊。”她托着下巴，长睫毛垂下来，有些楚楚可怜的意思。实话实说，乔柔柔挺好看，如果仅评价这张脸的话，我会说她配得上娱乐圈顶流。可惜了，这么早退圈。 “姜医生有男朋友吗？”乔柔柔跟我闲谈。 “没。”我摇头。 “那你可要抓紧。”她一副过来人的样子开导我“女人呢，好时光就这么几年，要珍惜。” “再说吧，我还是想先赚钱。” “欲望没底，再说，”她摇头，“有钱也不一定就能真的快乐。” 是的，但是没钱一定更不快乐就是了。 吃了饭，乔柔柔给秦绍打了个电话，问他晚上什么时候回去。我听见秦绍说：“今天应该会忙到很晚。”乔柔柔脸上的表情很复杂，失望有点，欣喜竟然也有点。 “走吧，送我回去。”乔柔柔吩咐我，“然后你再回家。” 把乔柔柔送到秦公馆，我想着给秦绍打个电话，让他通融一下，今天电话汇报不去他公司行不行。然而走到门口我愣住——那个说会忙到很晚的人，竟然出现在我家门口。 也是了，这是他的房产，他想来就来，没毛病。 “秦先生？” “进去说。”他示意我开门，我犹豫了一下，还是把门打开了。 和秦绍单独相处，实在让人无法放松。哪怕他看起来是客气的，绅士的，可“感觉”这个看不见摸不到的东西，就是让人不自在。他在屋里很自在地坐在沙发上，还顺手拧开了桌上的水。 “秦先生找我有事？”我说，“您不是和乔小姐说，今天要忙到很晚？” “嗯。”秦绍点头，“这不就是在忙？”我一时间不知道要如何接话，静观其变。秦绍抬眼看我，问我：“我抽根烟，介意么？” “您随意。”我说，“您来找我是为了？” “她昨晚跟我说想去国外旅游，我脱不开身，所以需要你陪同。” 我心下一沉。 “可我……”我心里转了一圈，“我英语真的很差。” “那你是简历造假？”他笑着看我，夹着烟的手指挡住了他唇角的笑意，可那一丝戏谑从他眼睛里跑了出来。不错，给我办入职手续的时候，我的简历他看过，那上面写的英语六级。 “姜医生不乖。”他笑。 我支支吾吾，“为了找工作方便。” “你可不像是会说谎的人。”他话里有话，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儿。 对付普通人，见招拆招拼的是反应速度。但是秦绍不行，他是那种你明知道他有别的意思，也要装作不懂，让自己显得很笨的人。身居高位已久的男人，不喜欢别人比自己聪明的。这一点是林硕教给我的，他的资质不比秦绍差，可总是表现出矮一头的姿态。他们是亲表兄弟尚且如此，何况外人。 “那您要是信得过，我就去。”我说，“但是孩子 3个多月的时候不太稳，我觉得来回折腾孕妇容易累，我个人建议还是再等等。” “不等了。”秦绍长腿交叠，“她等不起。” 等不起？这话的含义就深了。我下意识地想到黑客论坛里那些信息，乔柔柔这半年去国外八次，到底是真为了度假，还是为了和什么人见面？ 事关男人的尊严，秦绍当然不会跟我解释，他转移了话题问我：“上次你问我为什么不给她找妇产科医生，现在你想通了么？” “因为我给她做过亲子鉴定，所以算是半个知道秘密的人？对么？” “不错，你确实很聪明。”他点头，“但姜医生，知道越多的人也越危险，这个道理你明白。” “可我的危险是被迫的，是你硬把我拉进来的。”我有点不服气，“我最开始只是个普通打工人，朝九晚五的上班，很安稳，结果好巧不巧地遇到乔小姐……秦先生，恕我不敬，我危险也是因为您。” “嗯。”他点头，很赞同，“但你也拿到了你应得的部分。” 确实，乔柔柔给我两百万，秦绍每个月也要给我十万工资。这钱确实值得一个人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但这部分，我宁可不要。” “听这意思，姜医生是在怨我？”秦绍说着把腿放下站起来，朝我走过来。 位置有点尴尬，我在电视柜旁边站着，他过来的时候，我只感觉到一股力量袭来，却没地方能躲。 天知道这一刻秦绍距离我有多近。 比在他的城堡那一次还近。秦绍几乎是压着我，我背后是电视，紧张的呼吸都不敢大声。 “姜医生，照顾乔柔柔顺利生产后，好处少不了你的，你放心。” 我被他困在墙和他之间，没了反抗的本事，我说：“您吩咐便是。” “后天，林硕会送你们去机场，你的签证我已经让林硕帮你办完了，但这一次出去你自己要处处小心，倘若乔柔柔要对你做什么，你想办法让自己活着。” 我心里“咯噔”一下。 活着，这两个字的分量，也未免太重了。 第12章 偶遇故知 乔柔柔容不下我是早晚的事情，她现在对我好也都是流于表面。 他们这个级别的人，资源比旁人要丰富，真的想把一个人毁尸灭迹也容易得多。只是我没想到她能这么着急。 也对，只要我永远闭嘴，那她去过鉴定中心的秘密，就不会有人知道。所以她这一次出国，目的到底是什么的暂且不提，想要弄死我是首要任务。 女人心海底针，这话果然不假。 她平日里对我客客气气，背后藏着的却是最恶毒的杀意。 登机口，我和乔柔柔并排站着。行李托运，我和她手里的东西都不多。 她看起来心情不错，跟我说了很多她国外的采购计划等等。 我就安静地听，脑子里思考的都是她要如何对付我。 秦绍心里清楚她要针对我，但是他没有阻拦。或者在他眼里，我只不过是拿人钱财替人消灾的亡命徒，就算真的死在国外也无所谓。 乔柔柔的兴奋劲儿一直持续到上了飞机。 商务舱，她闭眼睡觉，我用飞机上的 wifi给粱粟发了一条信息，让他知道我要去哪里。 粱粟问：老大，你跑那么远干嘛？你爪牙遍地。 我说：牙不敢外露，只能先苟着，你听我命令就好。 他懂了，没再回我。 飞机要飞十多个小时，目的地是芝加哥。反正也没事做，我也无聊，就玩消消乐。 玩这个倒不是因为我多喜欢，而是因为这游戏开发的时候我出了一份力。 当时粱粟说，这是他朋友公司在开发的游戏，只是太难写，代码到后面卡得要死，就是推不下去。我看他可怜帮了他一把，因为这事儿他对我感恩戴德。 不过很可惜，这款游戏到最后也没上线，我能玩是因为我有源代码。 游戏玩到一半，邻座的男人问我玩的是什么，要我推荐给他。反正没事做，我就和他聊了会儿，还把游戏安装包通过蓝牙发给他。 男人说他去出差，还问我去做什么之类，留了个心，我说我陪老板娘去旅游。男人点头微笑，我亦然。 凭直觉，这个男人不简单，他看起来 40岁左右，手背上有一道疤。看样子应该是匕首或者其他锋利的武器划伤的。而且他眼里透着沧桑，想必是经历过大是大非。 我在飞机上睡了 2个小时，落地的轰鸣声把我吵醒，乔柔柔摘了眼罩，开始给自己补妆。 落地之后我跟她去取行李。她带的东西真不少，林林总总加起来有四个行李箱。 所有行李都推到门外，一辆黑色面包车停在我们面前。 车上下来了两个男人，一个女人。 “乔小姐。”女人说，“秦先生安排我们过来接您。哦，这位是姜医生对吧？” “嗯。”我点了个头，乔柔柔有些趾高气扬的架势。 “行礼帮我搬上去吧，先把我们送到酒店，然后晚餐送过来。”乔柔柔噼里啪啦吩咐完，女人脸色不是太好看，我陪了个笑脸，跟着上车。 商务车，舒适度是不错的，但我依然觉得腰疼。 不是因为我坐了 10个小时的飞机，而是因为我以前受过伤。 但这个事情知道的人很少，我也从未和别人提起过，林念都不知道。 到了酒店，乔柔柔完全不用倒时差，吃了饭换了衣服要出去玩。 看她那个打扮和浓妆，我就知道她要去的地方肯定不单纯。 “秦太太，您怀着孕呢。”我提醒，“还是要多休息。” “飞机上已经休息完了啊。”她满不在乎，“没事啦，我就去逛一逛，你跟着我就行。” 我不能拒绝，就只好跟着。 楼下，我和商务车上的女人对视一眼，彼此的意思很容易理解——左不过是觉得乔柔柔太难伺候了。 “乔小姐，我们去哪儿？”女人问。 “送我去x路 8号，我约了人。”乔柔柔说，“到时候你们在车上等我就行。” “但是秦先生交代，让我一直跟着您。”我说，“这……要是他问起来……” “我要是去厕所你也跟着？”乔柔柔质问我，跟在国内的时候对我的态度判若两人“没事，他要是问，我来解释。” 我无话可说，只能听她吩咐。 后来到了 X路 8号，乔柔柔把自己的皮草披肩稍微往下拽了一点，露出傲人的事业线。 她一走，车上的女人回头看我，我也看她，然后双双叹息。 “姜医生是妇产科的？” “不是，我是机缘巧合成了秦太太的专属医生。”我说，“您是……” “我是秦先生在芝加哥的助理。”女人说，“我叫 Rose。” 我点头：“我叫姜薇。” 她笑了一下，试探着叫了我一声：“Vivian？” 我震惊！Vivian这个名字，是三年前我整容时候填的花名。当时为了保证私密性，让林念帮我牵线，中间一共经过两个人，她、中间人、医生。 想不到，芝加哥这么大的地方，我竟然和这个中间人遇上了！ 第13章 想听你说 Rose的心思比我想得深，我猜不透她，也不敢随便猜。在没搞清楚她是敌是友之前，按兵不动是最好的选择。出于安全考虑，我和她聊的都是一些无用的话题，比如口红、衣服、包，绝口不提整容的事。 大概过去了 20多分钟，rose让车上同行的男人去看看乔柔柔的情况。看得出，秦绍给她的权力不小。 我问她：“不怕她生气吗？” Rose说：“相比之下，秦绍生气更可怕，当时吞并芝加哥TR的时候，我全程陪同，特别惨烈。” 芝加哥 TR是一家金融公司，当时秦绍凭借这次吞并一战成名。Rose不叫秦绍九爷而是直呼大名，让我有些意外。如此说来，她和秦绍的关系应该相对亲近一些。 乔柔柔回来的时候脸色不好看，有些白，白有些生气。 我猜想，她应该是遇到了什么不太顺心的事情，或者是刚刚正在进行的什么事情被打断了，否则不可能发这么大的脾气。 “秦绍让你们跟着我，又不是让你们看着我！”乔柔柔怒斥在场所有人，没人接话。 “秦太太，生气对孩子不好。”我提醒她，乔柔柔这才有所收敛。 “回去吧。”她说，“你们也真是听话。” Rose突然笑了：“乔小姐您别多心，我们也是怕您出事儿，芝加哥这阵子不太平，安全第一。” “哼。”乔柔柔冷哼一声，车里气氛僵硬。 回了酒店，乔柔柔洗澡卸妆，睡觉去了。 我和她在同个套房里。她在主卧室，我在次卧。 我把这边看到的传递给秦绍，时差关系，他应该是在睡梦中，没有回我。 他给我回电的时候是深夜，天地良心，没有什么比睡觉的时候被吵醒更让人恼火了，哪怕他是我名义上的老板，我也给不出什么好脸色。 “喂。”我说，“怎么了？” 秦绍那边顿了顿：“忘了你这边是黑天。” “没事，您说。”我按住脾气，尽量让自己的语气听起来平易近人。 “我也没事。”秦绍的语气听起来心情很好，还带着几分猜不透的温柔，“乔柔柔有没有为难你？” “没有，很好。”我说，“秦先生或许多虑了，她应该没有您想的那么恶毒。” “我可没说过她恶毒。”秦绍轻哼一声“她今天去了什么地方？” “Rose没有跟您汇报？” “我想听你说。” 秦绍的声音，放在声优堆里也算是能打的，偏偏他还故意压低声音撩人，又是深夜，人的感官会被无限放大，他这一句话让我有点恍惚。如果谈的不是性命攸关的大事，我甚至觉得他在勾引我。 “去了 X街 8号。”我说，“但是没让我们进去。” “嗯。”秦绍从鼻腔里答应一声，我没接话，等他的下文。可他也半天没说话，又过了会儿他跟我说：“没事了，睡吧。” 我心里骂他祖宗，毫不客气切了通话！ 第二天一早，酒店送来早餐。 乔柔柔比我先起床，吃饭的时候我看她脸色还行，我问她昨天睡得如何。 “还行吧，现在孩子还小，不影响。”乔柔柔看着窗外，“姜医生以前在鉴定中心，听过不少故事吧？” “也不算故事。”我说，“只是工作而已，就好像我们每天吃一样的菜，会腻。所以再狗血的事情对我们来说，都显得很平淡。” “呦，那倒是见过大世面。”她托着下巴，“那姜医生，怎么看待我的？” 终于来了。问出这句话有两个目的，第一，她现在想搞死我，让我在临死前说点遗言。第二，她真的想知道我怎么看她。 我轻咳一声。 “秦太太，虽然我不知道你身上发生了什么，但我总觉得您心里有事。” “哦？” “还有就是，您和秦先生的感情，好像也不如外界说的那么好，秦先生是不是……有别的女人？” 我问完，乔柔柔的反应在我意料之中，她眼里有光闪烁。 “没想到被你看出来了。”她低下头，“我以为，我藏得很好。” “女人幸福不幸福，是演不出来的。您虽然生活条件优渥，可我感觉您和秦先生在一起的时间并不多。” “确实。”乔柔柔点头，“秦绍很忙，工作应酬分走了他大部分精力，他出身好，多少女人想往上贴。” “嗯。” “他心思不在我身上，我其实早就知道。”乔柔柔摇头，“更可笑的是，我查了这么久，都没查出来他心里的人到底是谁，姜薇，你说我是不是很可悲？” 第14章 他乡异土 有钱的男人女人多，这不稀奇。但大部分都是逢场作戏。到了秦绍这个身份地位的男人，甚少动真感情，一来麻烦，二来分散精力。可若真就出现了这么个人，他也只能认命。人类的悲哀在于此，控制不了自己的感情。但秦绍确实厉害，乔柔柔的手腕和资源，想差一个人并不难，她查不到，就说明秦绍有心隐藏。 “您也别伤心。”我安慰她，“您至少，已经拥有了秦先生不是吗？” “呵！”乔柔柔冷笑，表情里皆是不屑，我没接话，照顾她吃早饭。 喝完了粥，乔柔柔依旧呆坐在椅子上，其他食物一动未动。 我没劝她，先把自己的东西吃完。我敢吃，是知道她不至于蠢到在食物里下毒。 但是她让我闭嘴的心始终坚定，因为我不死，她“不清白”的事就永远有人知道。这一场大戏里，我是最关键的证人。 乔柔柔依旧看窗外，美人美景，挺让人心动的。 “秦太太，您是心情不好么？”我问。 “姜医生，你是唯一一个知道我秘密的人。”她说。 “什么秘密？”我装傻充愣。 “你说呢？”乔柔柔转过脸看向我，“如果我确定这孩子就是秦绍的，又怎么会找你做鉴定？” “所以，您是为什么不确定，这孩子就是秦先生的？”乔柔柔愣住，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她。 她脑子里一定在骂我蠢，但很快她反应过来，我是在帮她隐瞒。那一瞬间她的表情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她心里或许想着，要给我留一条活路。 “姜医生，”乔柔柔换了话题，“我给你的钱真的够么？” “够了。”我说，“但我常在秦先生身边行走，也不保证秦先生对我不怀疑。您丈夫您了解，他能把集团做成今天这样，不是等闲之辈。” “确实，所以我是真的喜欢过他。”喜欢过，一个“过”字里包含了千言万语。 “秦绍是我大学学长。”她说，“我大学的时候就喜欢他。我为了嫁给他想了各种办法，我还威胁我爸爸，我说如果不让我嫁给秦绍，我就出家。后来我爸爸和他爸爸谈了很久，秦绍可能是被我感动，就同意了和我结婚……进了娱乐圈也是为了他能多看我几眼。可惜啊，秦绍真的太忙了。”乔柔柔摇头，“我也是傻，一开始我以为他是真的忙，后来有一次，他喝多了，叫我帮他倒杯水，我很高兴，想着秦绍总算是想起我来了，可他接过水杯的时候，喊的不是我的名字，姜薇，你知道当时我心里有多难受吗？从小到大，我都没受过这样的委屈。” 乔柔柔说到这儿差不多声泪俱下。说真的这故事好俗。我想说句节哀，又觉得这俩字不太符合时宜，于是张了张嘴，没有讲话。 乔柔柔叹息一声，耸耸肩，把凉透了的粥端起来了喝了。 我其实好奇，秦绍叫的若不是她的名字，那会叫谁？以及乔柔柔为什么不跟着这个名字继续查，说不定也能摸出个所以然来。这么多年驰骋互联网，我真的替她着急。 乔柔柔哭完去给自己化了妆，说要去商场购物。 她购物的时候还正常点，而且我这次她让我们跟着了。 乔柔柔大概是泄恨，把钱不当钱，指了指不要的，其他全都要。 我和 rose对视一眼，认命拎包。 这一天里，乔柔柔刷出去几百万，后备箱里塞满了她的战利品。为了犒劳我和 rose，她请我们两个人喝咖啡。 “多谢秦太太，但是我不爱咖啡，有点失眠。”rose是这样拒绝的。她确实不喜欢咖啡，并且拒绝一切甜食。 “高跟鞋太累了。”乔柔柔看着我，“姜医生帮我拿平底鞋过来吧。” 我点头，在随身携带的包里找到了她要换的鞋。rose瞥了她一眼，对她的行为嗤之以鼻。看得出，她非常不喜欢这个老板娘。 林念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正拎着四五个包跟乔柔柔上车。 把东西放到车上后，我站在车尾按了接听。林念那货好像刚睡醒，问我在哪儿，为什么不回她的消息。 “芝加哥。”我说。 “我 X！”林念爆粗，“怎么跑那么远？！” “工作安排。”我说，“说正事。” “我怀疑沈清和发现了什么。”林念有些紧张，“他今天试探我，问我对你印象怎么样。” “你怎么说？” “我说姜医生看着很好欺负。” “我谢谢你。” “他说我看人不准。”林念的担忧从听筒里溢出来，“还说让我多跟你学学怎么藏锋。” 我心下一沉，这话乍一听没什么，沈清和是个人精，看得出我是装蠢合情合理，但他的“藏锋”二字，恰好跟我在黑客论坛上用的ID一致，这让我无法确定，是巧合还是他真的知道了什么。 不知道是敌是友，不知道在明在暗，一种整件事脱离了我掌控的焦虑感油然而生。 我严重怀疑，自己是不是哪一步走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