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书:我的将军我守护》 第一章 工具人 苏妙婉猛然睁开眼睛,只见眼前银光一闪,一柄带着血色的短刀擦着自己的脸颊飞过,她条件反射向后跃起,单手撑地稳住身形,再灵巧地翻身站起。 “杀——”凶狠冷厉的嘶喊声此起彼伏,她望向周围那满是残肢断臂的战场和混乱厮杀在一起的乱军,心里一万匹草泥马疯狂碾过。 不出意外,苏妙婉穿书了,昨晚无聊至极,随手点开网页推送的小说,背景是混乱的多国争霸与制衡,血腥残酷的战争随处可见,她不知道自己如今到底是谁,可是看着自己身着简单的盔甲,想必他定是穿成了那个连女N都算不上的工具人,她是昱国流落街头的孤女,为了活命她坑蒙拐骗样样精通,最后无奈之下女扮男装混入军营,谁知不过训练数日便被点兵上了战场,最后被敌人发现她的女儿身,落入敌军手中被蹂躏而死,她的存在不过是突出了昱国军中主帅命运多舛,只是略略几笔带过,简直叫死不足惜,可苏妙婉偏偏就穿成了这样一个很快会下线的工具人。 按照剧情发展,她很快便会落入敌军手中,也很快便会下线,苏妙婉不知道她若身死后会有怎样结果,只是她的死却将她所在的军队主帅拉入深渊,敌军将她的尸首赤果着挂在了阵前,妄言此女便是主帅藏在军中的禁脔,不管主帅认与不认,这黑锅他都甩不掉了,正好让一向猜忌他的皇帝与国师找到莫须有的罪名,将那主帅押解回了都城,备受凌辱,正如他临死时所说,他戎马一生,没有倒在敌人的刀下,竟命丧于他拼死守护的皇帝之手。 苏妙婉有些无语,这自毁长城的事多少年来时常发生,高坐帝位的皇上不为强敌殊死一搏,时时刻刻提防的都是身边的人,到死都不知悔改。 苏妙婉气恼地咬了咬牙,既然她来了,怎么可能轻易下线?她随手捡起掉落地上的短刀,一转身向着身后的树林跑去。 苏妙婉一跑,身旁昱国士卒也有些恍神,昱国军纪严明,绝不会允许有逃兵存在,苏妙婉身旁的仕长来不及细想厉喝一声,跟着苏妙婉向着那树林奔去。 “休想逃走!”那仕长冷声冲着苏妙婉吼道,加快脚步追进树林。 “我不是逃——”苏妙婉躲过他掷过来的长剑,身形一晃已来到那仕长身旁,她出手如电将他的左臂反剪到他身后制住他眼神也带着冷凛,“敌众我寡,在那开阔地必死无疑,不如退去林中设法伏击才是良策!” “你——”仕长被苏妙婉制服动弹不得,对于这个一向瘦弱又极不起眼的兵卒他却有些诧异,可他依旧固执看向苏妙婉,“沈大人严令,死守阵前,没有大人允许,谁也不得后退一步!” “死守么?”苏妙婉冷哼一声,眼中冷意更甚,“是死而不是守吧!” “你敢置疑沈大人的军令?”仕长听着她有些不悦的口气,心中也有些来气,服从是军人的天性,而他竟敢置疑长官,他心中不悦,奈何被他压制动弹不得,只得继续冲他喊道,“赶紧放开我,若再不回去,便以逃兵处死!” “叫剩下的士卒退回树林,不要白白送死,伺机反制才是上策!”苏妙婉却没有打算放开他,冷冷冲他喝道。 “昱国士兵决不后退!”看着一个小小的士卒竟对他用如此命令一般的口气,仕长心中有些恼怒,他竟从未想过,如此一个小小士兵,竟会将他制住,平日里看他懦弱胆小,倒一直有些看不上他,今日倒是刮目相看了。 “蠢货!”看那仕长一脸愤慨,苏妙婉心头一气,她手上用力将那仕长按压在地,“难道诱敌诈降也算逃跑么?你不懂兵法倒也罢了,尽逞匹夫之勇,只能是蠢死!” 那仕长一向有些傲气,如今被个不起眼的小兵卒连声责骂,只听得他心火起,却又无法反驳,只得咬着牙不再言语。 “你以为你死了便能成为英雄,在世人眼里,连你是谁都不知,赶紧叫我们的人退入树林伺机反制才是!”苏妙婉冷声冲他说道,她可是要保证自己不会被敌军给掳去,免得惨死,看着仕长一脸的不情愿,她更是加重语气沉声说道,“退到树林还可以一线生机,若在那开阔之地,敌人众多,定会惨败,你快些!” 听着苏妙婉那不怒自威的语气,仕长虽心有不甘,却也觉得有几分道理,他本报了必死的决心,如今听闻还有一线生机,何况他被苏妙婉制住,若是她下了决心要他性命,他根本无法反抗,刚刚说什么处死她的话不过都是为了震慑于他,如今见他并没有半分犹疑,他也只得听命于她。 仕长嘬唇发出一声长啸,苏妙婉知道军中总有些自己的暗语,果然片刻之后,一群剩下的昱国士兵退回了树林,看着被她制住的仕长,那些人明显有些错愕。 苏妙婉也懒得细说,冲着一群人沉声说道,“你们在树林中制造些动静出来,然后找好可以掩身之所,若有敌人进来伺机反制,记住——保护好自己,莫逞匹夫之勇,你们的亲人还等着你们回去!”她话一说完,深深看了看面前的昱国士卒,看着他们眼中渐渐燃起希望,她反倒转过身去,向着树林边界掠了出去。 看着昱国士兵竟然退回树林,已经胜券在握的徐国士兵想也未想紧跟着他们追了上去。 “小心有诈!”看着一群人就要追入林中,紧随其后的一名曲长大声冲着前面的士卒吼道,听着曲长有些焦灼的吼声,正欲踏入树林的徐国士卒突然顿住脚步,面面相觑地互看了几眼,正迟疑着,树林中突然飞出一柄短刀,不偏不倚正好划过其中一名士兵的脖颈,那士兵连声音都未发出,脖颈上的血便已喷涌而出,一头栽倒在地,瞬间毙命。 第二章 苏小猫 “林中定有伏兵!”那曲长三两步来到所有士卒面前,眼神灼灼看向树林,心中却越是有些犹疑起来。 一群败军逃入林中,竟然还能扔出短刀伤人,看这短刀的力度与方向都是计算精确,并不像逃命之人胡乱扔出,那曲长越想越觉得不安,沉默着看向林中,只见林中树木晃动,好似人数不少,他越发有些裹足不前。 “曲长大人,这——是追还是不追呢?”一名兵士看着犹豫不决的曲长也不敢再冒然行动,只得局促不安地看向曲长小心问道。 “他们的人所剩无几,几乎全歼,我们不必冒险,先退回营部!”那曲长思虑片刻,也懒得再进那树林中冒险,毕竟入了林中,敌人在暗,总是有些危险的,听着曲长的命令,所有人都不再追入林中,紧跟着曲长转身离去。 看着徐国将士并未追进树林而是转身离开,躲在树上的苏妙婉这才松了口气,看着刚刚被她短刀击中的徐国兵士,她有些漠然地冷哼一声,想当初她在连队可是飞镖一姐,只是没有想到,在这个世界,竟然能作为杀人的利器。 苏妙婉看着满地的死尸,那血流成河的战场依旧让她触目惊心,她入伍为兵,参与过不少演习,可这冷兵器时代的血肉相搏还是让她感到阵阵后怕。 “这位同泽,敌人已退,接下来我们该如何呢?”树下突然有一人小声冲着苏妙婉问道,那士卒眼看着苏妙婉出手之间便轻易要了别人性命,何况刚刚他那股不怒而威的从容气度,倒让他一时对苏妙婉有些敬佩,这才问了他有何打算。 看着敌人走远,苏妙婉灵巧地跃下树木,看着刚刚退入树林的兵士都靠拢了过来,她却一眼看向那仕长,“仕长大人,有何指示?”她冲着那仕长略一挑眉,看似恭敬实则倒有些不屑。 “计策都是你出的,你倒说说你的想法?”那仕长也不客气,冷眼回视着苏妙婉,语气也有些不满。 苏妙婉也不再推让,她凝神细细思索一番,还记得书中提到此次战役昱国大胜,本该是举国欢庆,犒赏三军的结果,却因为徐国在自己的尸身上大做文章,将昱国主将污蔑成一个禽兽不如、贪恋女色的败类,此谣言一出,让朝堂中个别迎合皇帝心意的奸诈小人对他弹劾,更让一向忌惮他的皇帝与国师有了借口。 “此次我军会胜,所以我们应先回营地!”苏妙婉沉着看向周围几人,“沿着树林回去,只要不再被徐国士兵发现,他们此次兵败,会蛰伏数月,我们也可休养生息!” “你怎知我军必胜?”看着苏妙婉语气肯定,仕长却有些不信,刚刚见那些徐国士兵明显占据优势,连他都觉得自己必死无疑。 “我军主帅是什么人?”苏妙婉冷声说着,眼神如电般直直看向他,“他是我昱国战神,一生未有败迹,他怎么会败?” 苏妙婉坚定的语气,让本有些气馁的昱国士兵突然有了一些底气,是啊他们现在的主帅可是一个犹如神仙再世的兵家神话,只要有他在军中一日,昱国的天策军便不可战胜。 “趁着天还未黑,我们速速回营!”苏妙婉抬头看了看天色,不由分说领着众人向着林中走去。 暮色深沉,苏妙婉背靠在树干上抬头看着夜空中的繁星点点,心里却久不能平静,不知道她这工具人活下去会不会改变书中的结局,看着昱国的守护者被那昏庸无能的皇帝害死的时候,她对这作者真是恨得咬牙切齿,不过更为他的甘愿赴死而意难平,她恨恨地一拳打在地上,她若不死,必要好好劝导这昱国战神,莫作那公子扶苏,也莫成那惊世绝艳的兰陵王,让后世之人为之惋惜千年。 “这位同泽,你去歇息一下吧,让我来守着!”苏妙婉正在心中激愤之时,身后却传来一声温和的男声,苏妙婉回眸看去,却是当初问他接下来应该怎么办的兵士。 “我现在没什么睡意,不如再守些时候!”苏妙婉冲着他略一颔首,“你再去歇息片刻吧!” “同泽,你好好休息,明日还要你带着我们回营呢!”那兵士并未答应,竟挨着苏妙婉坐了下来。 看他也不打算再睡,苏妙婉也不再拒绝,只是淡然地冲他点了点头。 “同泽,今日若不是你当机立断,此时我们或许已是几具尸体了!”那兵士一边感激地看向苏妙婉,一边有些黯然地垂了垂眼眸,“长年征战,好久未曾回家,也不知家中父母可还安好?” “我们出征不就是为了家人的平安么?”苏妙婉看着他有些黯然的神色也禁不住开口劝慰他,“打得一拳开,免得百拳来,有些战斗不可避免,我并不怕死,只是不能做无畏的牺牲!” “你说得极是!”那兵士赞同地点了点头,“同泽,我叫展珏,不知同泽尊姓大名?” 苏妙婉看了看眼前这个年纪不大的兵士,却知道自己不能告诉他实话,“我叫苏……小猫!”她随意说了个名字,反正这名字也不过是个代号罢了。 “小猫!”展珏小声地叫了她的名字,脸上却带着纯真的笑容,“真是不错的名字!” 苏妙婉有些好笑地轻笑一声,随即也站起身来,“我去前面看看,你守在这边,一会他们醒来你便去歇息,我很快回来!” 展珏认真地冲着苏妙婉点了点头,看着她身形灵巧地向着林中走去,他心中对她却有一股莫名的信任。 苏妙婉耳目极好,隐隐听着远处传来水声,她知道附近必有水源,所以趁着月色明亮,她快步向着那水源走去。 一潭清澈的池水在月色下波光粼粼,让苏妙婉心中一喜,今日她为了活命也算是拼了,不仅满身尘土甚至还沾染了不少血污,看着清澈见底的池水,她忍不住伸手掬起一把水洗了洗脸,看着夜色深沉,她更是索性脱下身上脏乱的盔甲,钻入池水之中。 第三章 值守关楼 苏妙婉洗去一身污浊,惬意地倚在池中央光滑的圆石之上,抬头看着满月,月色依旧迷人,她却再次陷入深思,书中的世界是个纷乱的年代,五国争斗,民不聊生,今日她若是反应稍慢一些,她这工具人的使命就算是结束了,不过她活了下来,却不知将来会发生些什么,对于那个让她意难平的昱国战神,她却是想要拼死保护他,他本是天之骄子,满门忠烈,父兄皆在沙场阵亡,可他一心想要守护的昱国却还是背弃了他,杀了他便是自毁长城,可是皇帝却还是在国师的蛊惑下对他下了杀手。 苏妙婉想得正入神,圆石后却突然传来一阵水声,她心中一紧,将身子掩在水下,退了两步,谨慎地看着那圆石。 月色下一个身姿修长挺拨的男子从圆石后涉水而出,他那长而黑亮的头发披散在身后,在月色下更加流光溢彩,但是更加吸引苏妙婉的却是他脸上那半张银制面具,那面具后的双眼带着通透明亮的光彩,比那月色更加璀璨,他高挺的鼻梁下是紧抿的薄唇,他发梢上的水珠顺着他的胸膛滴落,落在他紧致而结实的皮肤上,让苏妙婉也忍不住看直了眼。 那男人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面前的苏妙婉,在他看来这个突然出现在这里的女人让他有些错愕,“女人?”他带着几分诧异开口自言道,他的嗓音低沉而迷人,让苏妙婉一时竟有些恍神,看着他向自己伸手抓来,苏妙婉用力在水中一蹬,将身子退后几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你是谁?”他冷冷地看向苏妙婉,眼中尽是好奇与冷凛。 他的眼神透着深深的寒意,让苏妙婉感到一股危险的气息,奈何她如今赤身掩在水中,退无可退,她猛地吸了口气,一头栽进池水中,向着离那男人更远的地方潜走。 看着苏妙婉想要逃离,那男人正欲追上前去,却被突然出现在岸边的护卫叫住,“主人,该走了!”那护卫恭敬地看向他垂首躬立,“他们已经到了!” 男人眼神灼灼看向苏妙婉消失的水面,终于还是转身向着岸上走去。 苏妙婉潜到水潭边上,感受到那男子离去,她这才缓缓探出头来,心里却有些郁闷,这是什么情节?为什么书中根本没有提起过?难道她改变了工具人的命运,连书中的情节也连带着有所改变,她有些郁闷地甩了甩头,悄无声息上了岸,将盔甲重新套在身上,向着她的队友们跑去。 一夜无事,次日一早,苏妙婉几人便在仕长的带领下回到昱国军营,而战事正如苏妙婉所预料的那般,徐国军队败退,退回到他们的边关城池周围,而昱国军队则坚守关卡,未让半分,算是大捷,所以当仕长领着几人回营时,并未受到过多盘问,并让几人回了自己所在的营帐。 苏妙婉也记不太清自己应隶属于哪个军营,只得跟着仕长来到他所在的青锋营,仕长手下的兵卒已皆在战场阵亡,看着紧跟着自己的苏妙婉他也未多说,算是默许了她留在自己手下。 今日大捷,因此大将军下令犒赏三军,除了部分留守关卡与重要位置的士卒,其余的都聚集在各营前的开阔地庆祝,而苏妙婉本就不爱凑这些热闹,何况自己身份特殊又不擅饮酒,所以主动留在关卡值守。 苏妙婉独自站在西山关卡之上,西山关峰峦叠嶂,峭壑阴森,异常险要,易守难攻,是昱国的天然屏障,若是关卡被破,敌军便能长驱直入,昱国也就岌岌可危,而昨日他们青峰营的将士之所以出关,也是得到徐国将大举攻关,为了打探敌军虚实这才派出前军青锋营精兵,只是回撤途中突遇徐国大军,这才险些全军覆没。 苏妙婉趁着月色怔怔看着幕色笼罩下的崇山峻岭,今日大捷,将士们大都聚集在营前庆祝,就算留下值守的士卒也轮换着去了营前,只有她愣是拒绝了同泽们的好意,独自守在西山关卡之上望着那漆黑如墨的关外出神。 突然她听到一阵轻微的脚步声从关楼下走来,苏妙婉心中一顿,若是换岗值守的昱国兵士必不会不出声响而来,他迅速转过身去,将手按压在腰间刀柄之上,一脸警惕地向着来人看去。 月色下,一个着了一身轻便软甲的男子踏着月色拾级而上缓缓出现在苏妙婉面前。 他的脸上覆着一张与软甲同样闪亮的银色面甲,面甲后是一双深邃的眼眸,犹如夜空繁星落入他的眼中,那样深不可测却又熠熠生辉。 “你一直在此值守?”那男子看向苏妙婉好奇地问道,他的声音低沉而迷人却又特别年轻,让苏妙婉不仅对他隐在面甲后的容貌更加好奇起来。 “是——”苏妙婉看着他衣着不凡,想必也不是普通军士,也恭敬地冲他一揖。 “人人都在营前庆祝,你为何不去?”那男子越发有些好奇地细细打量着苏妙婉,“你是哪一营的军士?” “小人是青锋营何都尉麾下!”苏妙婉不知他究竟是何身份,只是感受到他那浑身散发出来的威压之气想必他的身份定也不凡,只得老老实实回答他的问题。 “青锋营的人此次伤亡惨重,你能活着回来想必也是有些本事,本应受到奖赏,可你却在此值守,倒叫我有些诧异了!”那男子一边说着,一边缓步来到苏妙婉面前,却突然出手如电向着苏妙婉肩部抓去。 看他突然出手袭击自己,苏妙婉下意识身子一沉,脚下使力猛然向后退了两步,躲开他的攻击,眼神也冷凛地看向他,“将军这是何意?” “只是试试你手下的功夫罢了!”那男子淡然一笑,却没有打算停手,身子也猛然向着苏妙婉暴掠而去。 看着他来势汹汹向自己袭来,苏妙婉心里也有些气恼,这又是闹的哪一出?自己好不容易死里逃生,他却二话不说出手相逼,她来不及细想,伸手抓住他劈过来的手掌,人也顺势往旁边一闪。 第四章 楚鸣鹤 “你若不奋力反抗,便会命丧我手了!”看着苏妙婉只是躲闪却并未出手,那男子却突然冷声说道,攻势更是有些猛烈。 “将军的身份,小人伤不起!”苏妙婉被他逼得接连后退,虽未出手反抗,但语气早已透着不满。 “那得看你有没有本事伤我!”听着她有些不服的语气,那男子却笑出了声。 “那便得罪了!”看着他并未打算停手,苏妙婉早就心中恼怒,她猛然抬腿向他腰间踢去,见他侧腰躲过,她却身形一闪想要从他的背后将他制住,只是那男子身形比她更快,在苏妙婉还未出手之际,已出手捏紧了她的手腕,他的力气极大,苏妙婉竟一时挣脱不得,气恼之中,苏妙婉早已顾不得许多,一把抽出腰间短刀向他劈去。 为了躲开苏妙婉的刀,那男子也不得不将她放开,猛退了两步,看着她将刀护在胸前一脸的愤慨,那男子却突然笑了起来。 “身手不错,做个普通兵士倒也委屈了你!”他微微冲着苏妙婉点了点头,“你叫什么名字?” “苏小猫!”苏妙婉冷冷回道,虽然知道他身份不凡,可想到他突然出手攻击她,苏妙婉却心中有气。 “青锋营的苏小猫!嗯——我记住了!”他一边说着一边缓步向着关楼下走去。 “你又是谁?”看着他突然就要离去,苏妙婉心中也有些好奇,“你覆着面甲,可是害怕别人看到你的脸么?” 听苏妙婉突然大胆地冲着自己说出这样的话来,那男子似乎更有些诧异,他停住脚步转身向着苏妙婉看去,“你不知道我是谁么?” “你是哪军的将军?”苏妙婉想当然地问道,却没有半分怯意。 迎上苏妙婉坚定的眼神,那男子不仅没有离去,反倒向着他走了两步再次来到她的面前,“我哪军都不是!”他的眼神突然带了几分戏谑。 “既然不是我天策军中之人,为何来去自如!”苏妙婉越是有些好奇他的身份,“你为何不以真面目示人?” “我并非不以真面目示人!”那男子淡淡一笑看向苏妙婉的眼中却带着几分欣赏,“你要见我又有何难?”他一边说着,竟抬手握住脸上的面甲轻轻摘了下来。 看着面前那男人的脸,苏妙婉突然觉得自己有些词穷,除了惊才绝艳她竟找不到更好的词语形容他。 他的肤色在清冷的月色下透着一层微光,剑眉入鬓,眼若星河,他的眼睛明亮而通透,此时却眼神灼灼向着自己看来,在他那带有审视的眼神之下,苏妙婉竟有一种怯懦之感,可是他的长相又让人感到极度的温润与美好,若非他那通透凌厉的眼神,他一定会让人沉醉于他那绝色的容貌之中。 “怎么?是我长得丑,吓到你了?”那男人看着苏妙婉默不出声,突然嘴角轻扬露出一抹浅淡的笑容,在那柔和的月色下竟好看得惊心动魄,他重新将面甲覆在面上,也不再理会呆立面前的苏妙婉,转身离去。 “我是青锋营的苏小猫!将军又是何人?”看他离去苏妙婉这才回过神来,对于他的身份她却更是好奇,为何他知道了自己的身份却还是不肯透露他的? “我是——楚鸣鹤!”那男子轻声回她,却依旧没有再停下脚步,向着关楼下快步离去。 “楚鸣鹤?”苏妙婉听着那有些熟悉的名字,脑中依旧是他那清冷俊秀的面容,穿书就是好,不管男女都是如此明艳动人,什么——他是楚鸣鹤?她突然心中一惊,追着他离去的方向踏出两步,却哪里还有他的影子? 他竟然就是楚鸣鹤,那个让她意难平的昱国战神,天策军的主帅,他是这书里最悲情的人物,一心为国却还是惨遭陷害。 她犹记得他死时,整个昱国都城的百姓无不为他悲怆痛哭,恨昱国皇帝自毁长城,他也是让苏妙婉最为心疼的一个人物,虽然他并非书中主角,可却是苏妙婉心疼至极的人,没想到她竟能穿到这书中,变成那个害他身陷囹圄的工具人,如今工具人还活着,想必楚鸣鹤的命运也一定会被改变,她心中再次下了决心,这次,她一定会亲自守护这个昱国的战神,也绝不会让昱国因为失去了他,而惨遭灭国。 苏妙婉怔怔看着楚鸣鹤离去的方向发着呆,他虽是个军事天才,可对人情世故却有些迟钝,他在都城本有个情投意合的青梅竹马,可是他实在是太过耀眼,竟会被那昏庸皇帝的妹妹看上,俗话说,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那南华公主得不到楚鸣鹤的心,竟趁他远征在外,害死他那亲梅竹马的心爱女子,更是怀了一颗得不到便要毁了他的心,与那国师沆瀣一气,直到将楚鸣鹤逼入绝境。 若不是因为楚鸣鹤,苏妙婉巴不得这群智障皇族被本书的男主——申国皇帝诛杀殆尽,她越想越是不甘,为了楚鸣鹤,她一定要亲自改变这一切。 “小猫——”苏妙婉心头正激愤不平,身后却传来一阵亲切的叫声,她漠然回转身子向那人看去,只看到展珏提着酒肉快步从关楼下小跑着来到她的面前,“小猫,今日你一直值守关楼,也未曾去营前庆祝,我给你留了些酒菜,你定是肚子饿了吧,快快吃些!” 看着展珏气息未平,又一脸的关切的模样,苏妙婉心下也有些感动,她不忍拒绝他的一片好意,冲着他点了点头,与他一同席地坐下,顺手拿起他带给她的半只烧鸡。 “展珏,今日——大将军可曾出现?”苏妙婉一边啃着那烧鸡,一边随口问道。 “小猫,你发什么白日梦呢!”听着她淡然问出这话,展珏却笑出了声,“大将军岂是你我这般低级军士可以轻易见到的?今日能见到卢将军都是难得之极了!”他一边笑着,一边将酒壶递到苏妙婉面前,“今日这酒可是卢将军亲自带来交给我们青锋营的,你快尝尝!” 第五章 点兵永平 “不用了——展珏!”看着展珏殷勤地递过酒壶,苏妙婉却抬手一挡,“我一向不饮酒,这酒还是留给你吧!” “小猫,这酒——可是难得的好酒啊,你在军中怎么可能不会饮酒?”展珏见她出言婉拒,心里也有些可惜,“你闻闻,可香着呢!” “展珏——”看着展珏心有不甘的模样,苏妙婉却有些尴尬,她知道展珏一片好心,定是有了好东西便迫不急待想要与自己分享,可是她却不得不拒绝他,毕竟她从小到大都极少沾酒,更不胜酒力,若是醉了,谁知道又会出什么事来,她思虑片刻迎上他有些失落的眼神淡然一笑,“展珏,我从小练的功法便是不能饮酒,你知道,练功不易,我自然得时刻谨记才是!” 听她如此解释,展珏有些失落的心情这才缓和了不少,他讪讪地摸了摸脑袋,“原来如此,难怪小猫你身手不凡,原来跟我们是不一样的!” “哪有什么不一样!”看着展珏纯真的笑脸,苏妙婉本有些落寞的心也渐渐有些温暖起来,她将那酒壶再次推到展珏面前,“我以水代酒与你同饮,你我虽初识,相信往后必会生死相依!” 展珏紧捏住酒壶的手微微有些颤抖,他自入伍以来见惯身边的兄弟生离死别,只是这次对苏妙婉却有着一分莫名的信任与崇拜,如今见她说得动容,他也忍不住心中感动,“小猫,你说得好,你救过我,我必会对你生死相依!” “你我皆是同泽,何来救与不救之说,只希望战争早些结束,大家都能和平相处才好!”想到那战火连天的乱世,苏妙婉心里也有些无奈,这样的乱世连身为主帅的楚鸣鹤尚且不能自保,何况那些最底层的平民。 “你说得极是!”展珏同样有些无奈地点了点头,青锋营是前军头阵,里面的士兵伤亡更替最为严重,虽说里面的士兵都是各营的精锐,毕竟这精锐也只是自己营内的都尉所说罢了,“若他日能有命回到故里,我定将小猫带回家中,见见我父母!” 苏妙婉有些好笑地冲着展珏点了点头,“那便努力活下去便好!” 月色明亮如昼,苏妙婉与展珏二人一酒一水却言谈甚欢,与展珏的相处,让苏妙婉暂时忘却了心中的烦扰,直至深夜换守,他二人才各自回到营帐。 楚鸣鹤站在中军大帐若有所思看着帐中硕大的沙土营盘,眼神却深不可测,让人根本不敢一窥究竟。 “将军——”一行人鱼贯而入来到他面前恭敬冲着他拱手一揖齐声喊道,这才将他的思绪拉了回来,他回转身子向着首座走去缓缓坐下。 “徐国退兵之后可有下一步动作?”他抬眸看向面前几人沉声问道。 “将军,末将已派出青锋营何长齐点了精兵前去打探,此次徐国陈暄和伤亡惨重,相信一时半会并不敢再轻举妄动!”前军大将林舒玄上前一步看向楚鸣鹤时,眼里却带着一股自信的神采。 “青锋营?”听他提起青锋营,楚鸣鹤脑海里却突然出现了那个身手不凡又有些大胆的苏小猫。 “正是,青锋营里皆是各营中的精兵强将,虽前几日出关打探敌军虚实时遭遇了徐国主力,伤亡惨重,不过如今青锋营已重新整顿,绝不会再有差池!”提起青锋营,林舒玄更是信心十足,何长齐是他一手栽培提拔,自有他的过人之处,这么些年来,青锋营也算是天策军中的一把匕首,让敌人极为忌惮的一把利刃。 “何长齐的能力我自然信得过!”楚鸣鹤赞同地点了点头,他略一沉思看向林舒玄继续吩咐道,“青锋营中有位叫苏小猫的兵士,我见他身手不凡,你着人将他带来!” 听着楚鸣鹤突然提起一个名不见经转的小小士卒,林舒玄心里也有些诧异,不过他并不敢出言相问,只得恭敬回应着,又与几军大将向楚鸣鹤谈了些关于关卡防守的话题,这才与几人退出了中军大帐。 苏妙婉与展珏漫步在徐国边陲重镇——永平,他二人现在竟也成了青锋营的老人,所以何都尉点兵来永平刺探敌情的时候,他二人无疑便在了此行之中。 跟展珏的紧张不安比起来,苏妙婉更显得轻松自然,他们青锋营此行来人并不算多,各自混在了入城的百姓和商队之中,苏妙婉一直淡然冷静,倒也一路相安无事,只是进得了城,展珏却显得有些紧张。 “展珏,你担心什么?”看着展珏有些窘迫的模样,苏妙婉也忍不住有些不解,“你跟着我,可还有什么好怕的?怕我不能保护你?”她有些调侃地看着展珏笑笑,“展珏,你不用担心,这永平如此繁华热闹,何都尉还善解人意地发了银饷,这样的好事,求之不得,你不开心倒还如此紧张!” “小猫,你——你真是……”看着苏妙婉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展珏却越发有些郁闷,他小心地四处张望了一番,情不自禁压低声音小声说道,“这可是徐国的地界,那兵马元帅陈大将军可在此驻守,你怎么会不害怕?” “有什么好怕的?”苏妙婉却越显得云淡风轻起来,“他又不认识你我,倒是你如此鬼祟,只怕还未去到那元帅行馆便被人发现了可疑之处,所以——你也莫要担忧了,既来之则安之,何况一切有我!” 看苏妙婉从容淡然的神情,又想到她当初在敌众我寡之时竟也能领着他们全身而退,展珏那一直有些紧张的情绪仿佛已渐渐被她平复,看着苏妙婉温和而从容的笑脸,他也安下心来,“接下来,我们去哪里?” “肚子不饿么?当然是要去吃好东西咯!”苏妙婉轻笑着拍了拍展珏的肩膀,一转身向着坊市中门庭若市的酒肆快步走去。 “小猫,为何选择这里?”展珏眼望着坐二楼临窗边的苏妙婉和面前价格不菲的酒菜心里也有些不解,若是要填饱肚皮,这永平坊市中到处都是街边小店,他也不知为何苏妙婉非要来到这样奢华的酒肆用膳。 第六章 蛰伏待击 “把你的钱给我!”苏妙婉却并不回答他,反倒冲他伸出手去。 “哦——”看着苏妙婉并未回答他的问题,反倒伸手要钱,展珏却没有半分犹豫,伸手入怀将临行前何都尉提前分发的银饷交到了苏妙婉手上。 “爽快!”苏妙婉将钱收入自己怀里,转眸向着四周看去,“这酒是为你点的,你出了钱,多吃一些!”苏妙婉笑盈盈地冲着展珏说着,一边拈起一片牛肉放入他的碗中。 “真的——只是来吃饭的?”看着苏妙婉并没有其余的动作,展珏也有些不信,奈何他实在不知苏妙婉葫芦里卖什么药,也只得坦然听从了她的安排。 苏妙婉笑看着展珏打消顾虑开始大快朵颐起来,也放下心来,展珏是她在军营里最信任她的人,无论如何她都不能让他陷入危险,一定要将他平安带回营地。 苏妙婉一边淡然自若地饮着茶水,一边却留意着周遭人的议论,徐国兵败本就是大事,街边百姓不敢议论,这些有钱有权的人却有些口无遮拦,在这永平最奢华的酒肆,苏妙婉果然听到了很多人对此次大战的议论,虽不知真假,却并非一无所获。 接下来的两天,展珏跟着苏妙婉在永平城里四处闲逛,连展珏也不知道她到底是何目的,只是出于对她的盲目信任,所以从未多问过她。 夜深人静之时,永平城威远将军别馆,陈暄和负手而立,冷眼看着夜空里的月色,眼神全是悔恨与不甘。 陈暄和年近五十,征战沙场也有数十年,可在那昱国武安大将军面前竟会如此惨败,他越想越是气恼,当初在皇帝面前曾夸下的海口,只要攻破西山关,昱国便是徐国的囊中之物,可如今不仅西山关未攻破,连自己引以为傲的百胜军都死伤过半,这让他如何回朝面对皇上。 “你不是说过,楚鸣鹤会被皇上召回都城龙元吗?为何他还在关上镇守?”陈暄和冷声冲着身后一人说着,心里却愤恨得一拳砸在面前的窗台上。 “看来这楚鸣鹤很让大帅头疼啊!”一阵优雅迷人的男声在他身后传来,一个戴着半张银制面具的男人缓步来到陈暄和身边顺着他的眼神抬眸看向天上的明月。 “有楚鸣鹤在,这西山关——谁能拿下?”陈暄和冷冷看向面前那一脸淡然的男子,“地势险要,本就是易守难攻,何况他天策军气势如虹,当初就不该轻信了你的话!” “元帅何必责难于我!”那男子依旧云淡风轻地笑笑转眸看向窗外,脸上的笑意更甚。 “若不是轻信了你,我百胜军怎么会有如此伤亡!”他恨恨看向那男子,“你让我如何回朝向陛下交待?” “这打仗的事,谁又能确保自己只胜不败呢?”戴着银制面具的男子倒是无所谓地回身坐到木椅上,“元帅可上疏陛下,在永平休养生息,只待楚鸣鹤离开西山关,这关必会不攻自破!” “我还能相信你么?”陈暄和冷眼看向面前的男子,言语中尽是犹疑,“楚鸣鹤可会轻易离开?” “陛下的圣旨,他可敢违抗?”那男子却自信满满淡然一笑,“元帅尽可放心,我的人可一直都在楚鸣鹤身边呢!” “既然在他身边,为何不——”陈暄和恨恨地做了一个手起刀落的姿势,却看到那男眼里的嗤笑。 “元帅,你以为楚鸣鹤的脑袋可是豆腐做的?”那男子好笑地摇了摇头,“他的身边都是誓死追随他的亲兵护卫,我的人可一直都在他身边蛰伏待击呢!” 陈暄和知道他所说在理,只是想到自己竟然在楚鸣鹤面前尝到败绩,无论如何心里也难以接受,何况楚鸣鹤如此年轻,更让他心中难以接受,“过几日我会回朝面见圣上,你若有十足的把握再来与我说话!” “元帅放心,西山关迟早是元帅的!”那男子眼神灼灼,那眼里的自信却让陈暄和不得不再次相信了他。 “元帅,更深露重,还是早些歇息吧,慕隐告辞了!”那男子拱手冲着陈暄和一揖,拉开房门快步离去。 苏妙婉屏住呼吸小心地隐身在屋角的阴影下,屋中二人的对话清清楚楚落在她的耳中,看着那男人告别陈暄和出了将军别馆,她这才松了口气,看他走远,她小心地飞身离开别馆。 “主人,刚刚你明知屋外有人,为何……”慕隐身边的护卫宁歧一脸不解地跟在慕隐身后小声问道。 “能在这个时候潜入永平陈暄和的别馆,除了楚鸣鹤的人还能有谁?”慕隐一边冷声说着一边上了府中的马车。 “既然知道是楚鸣鹤的人,为何还要提起细作的事?”宁歧越是不懂他的主人到底有何目的。 “你若是楚鸣鹤,知道身边之人有敌人的奸细,你会怎么做?”慕隐扯动嘴角露出一抹邪魅的笑容,突然他像想起了什么似地,掀开马车门帘看向宁歧,“宁歧,柳琴……可还在府中?” 听他提起柳琴,宁歧脸上也有些尴尬,“柳姑娘,好像……并未离去!” 慕隐的眼神猛然间变得有些复杂,“那便去附近的别苑,明日便回去了!” “主人!”看着慕隐神色不善,宁歧心中也略有些担忧,“柳姑娘一路相随,主人便真的不与她同行?” “我本叫她留下,她却非要执意跟我来这永平,她又何时听过我的话!”慕隐冷声说道,脸上表情也是冷漠,他有些不悦地将手里的马车门帘放下,退回车内不再言语。 宁歧无奈地摇了摇头,一勒缰绳将马车向着别馆外驶去。 苏妙婉着了一身夜行衣飞身翻回客栈房间,看着她突然从窗外穿入,正独坐在房中的展珏心头一松,他起身向着苏妙婉迎去,一把拉起她的手臂小心地打量了她一番,“小猫,你去了这么久,害我一直担忧,下次你带上我也好有个接应才是!” 第七章 行踪败露 苏妙婉回视他担忧的眼神,心头也有些感动,她安慰地轻拍了展珏抓紧自己的手背,“你在客栈接应我,不就好了!那别馆守卫众多,我一个人倒方便许多!” 展珏知道她身手不凡,自己根本无法与她相比,只是看她总是独自一人承担起两个人的责任,他便心中不甘,“我怎么能叫你一个人陷入危险之中,这倒叫我——有些惭愧!” “展珏,你是我最好的朋友,你平安无事便是我最大的心愿,你不是说过还要带我回去见你父母么?”她柔声冲着展珏笑笑,“所以,我一定不会让你有事,明日一早我们便出城回营!” “你探听到了什么消息?”看苏妙婉说起明日便可回营,展珏心头一喜,他就知道苏小猫的本领,一定不会只想做一个普通的士卒,所以他才会对她有股莫名的崇拜与信任,事实证明,苏小猫也没有辜负他的信任。 “陈暄和兵败,很快便会回朝,看来徐国与我国会平安些时日了!不过,陈暄和绝对不会放弃再图西山关,所以,我们的防御切不可掉以轻心!”苏小猫毫不隐瞒地看向展珏,只是将楚鸣鹤身边有奸细此事隐下未说,毕竟此事事关重大,她不知道哪些人可以相信,最好能当面向楚鸣鹤言明才是上策,“展珏,你可有肚饿,不如我们下去吃个宵夜吧!”她眼波一转,看向展珏却笑出了声。 “你——不会是想将银两用光再回去吧!”展珏看着苏妙婉眼中狡黠的光,心头也是有些无奈。 “留着做什么?回了营去,有钱也没地方花不是?”苏妙婉更是笑得有些灿烂,这花钱的事她最爱干,何况这世间不是唯有美食不可辜负么?不管怎样都比在军营中那些食不知味的干粮奢华太多,她不由分说,拉起展珏向着楼下快步跑去。 拣了个临窗的座位,苏妙婉就着剩下的银两点了些酒菜,和展珏随意聊了些他的家乡与父母,竟让苏妙婉有一种久违的宁静,直到她看着同是青锋营的几位同泽慌不择路地由远而来,她突然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不好,出事了!”苏妙婉脸色一沉看向那迎面疾奔而来的几位同泽,低声冲着身旁的展珏说道,“你速回房间,千万不要出来!”她一边说着,一边猛地站起身来就要向楼下奔去。 “小猫,我与你同去!”看着苏妙婉眼神冷凛,展珏也心急地站起身来。 “展珏,你还要将消息带回营地!”苏妙婉一掌将他按压在木凳上,“你放心,我定能全身而退!你就当什么事也未发生,用完夜宵便回房去,不要再出来,明日一早便离开永平!” “小猫——”看她脸色凝重,展珏知道她去意已决,看着自己的同泽身陷险境,又有谁能袖手旁观,“你小心些,明日我等你一同出城!” “展珏,记住我们的任务!”苏妙婉眼神灼灼看向展珏,一转身头也不回向着那街中疾跑的青锋营同泽冲去。 “苏小猫!你怎么来了?”看着苏妙婉迎着自己奔来,三位青锋营的士卒却有些诧异,“我们被百胜军的人发现,已有四位同泽身死,你为何要自投罗网?” “眼见同泽有难,怎能袖手旁观!”苏妙婉却想也未想开口回道,“大家分头走吧,尽量不要与他们正面冲突,能退则退,切不可意气用事!”苏小猫沉声冲着几人说道,“消息带回去才是紧要之事!” 几人顾不得多说,都默然点了点头,身形一晃向着不同的方向分散而去,而苏妙婉却在街角站定,隐身于墙角之后,眼看着一群百胜士兵疾步奔来,她却心中暗道不好,毕竟双拳难敌四手,就算她再擅长近身搏击,这力气也有枯竭的时候。 “曲长大人,他们分头跑了!”追在最前面的士卒冲着队伍中间的一位曲长大声喊道。 “分头追,这几人定是昱国奸细,勿必擒住!”那曲长咬牙恨恨看向四散跑开的几人,心中也是恨到极点,此次大战,他百胜军不少同泽死于昱国天策军之手,这早就成了死仇,他又怎么可能放过这些人。 “是——”士兵们更是愤怒不已,分成三队向着那几人追去。 苏妙婉看着众人分头追去,她心下稍定,随意捡了个方向紧追上去。 果然没追出多远,便在一条小巷中听到打斗的声音,苏妙婉想也未想,抽出腰间短刀,迎着那群人猛扑而去。 苏妙婉的身手极快,手起刀落,眼前的徐国士卒很快便死伤了半数,她飞身来到青锋营同泽身旁,看着他身上已中了数刀,只怕再晚些时候便会性命不保,她心头一阵火起。 “这剩下的七八个人我自能应付,你先休息一下!”她小声冲着身旁的同泽说着眼神却冷冷看向面前几人。 “兄弟们,他杀了我们的同袍兄弟,大家杀了他!”其中一人或许是几人的头领,看向苏妙婉突然出现就伤了他手下五六个士卒,心头也是有些不忿,他大声冲着周围的几人吼道,扬起手中长剑向着苏妙婉刺去。 苏妙婉并不惊慌,她一直未用尽全力,看着那头领的长剑向自己刺来,她灵巧地抬刀将他的剑尖一拨,身子也顺势到了他身后,刀刃在他的脖颈处轻轻划过,那头领还未喊出声来,人已一头栽倒在地。 “我学的都是一招致命的技巧!今日,谁也别想离开这里!”苏妙婉声音冷凛,在几人还未从震惊中反应过来,她早已飞身向前瞬间又结束了几人性命。 剩下的几人看着苏妙婉犹如地狱恶鬼一般的凶狠模样,早就吓破了胆,根本没有再奋起反抗的心思,很快便丢了性命。 看着顿时寂静的小巷,苏妙婉却不敢久留,转身扶起青锋营的同泽向着一旁飞速离去。 “苏小猫,你不用管我!”被苏妙婉扶起的青锋营兵士名叫罗勇,听着身后隐隐传来的急促脚步声,知道定是百胜军的人重新追了上来,心里也有些焦灼,“你独自一人必能全身而退,带着我反倒连累了你!” 第八章 救我 “我若放下你不管,何必跑来找你们!”苏妙婉却有些不悦地看向罗勇,“少说些话,先躲起来!” “苏小猫——”罗勇还想开口劝她,却被苏妙婉拉到了两间房屋的夹缝之中,“苏小猫,我们探得消息,陈暄和会对大将军不利,他们在绪阳设下陷井……” “这些话,你亲自回营向何都尉上禀吧!”苏妙婉却心急地打断罗勇,“你一定会回去的,我引开他们,待安全之后,你便离开这里,养好伤早些回去军营,自己小心一些!” “不行——”罗勇正欲阻止她,却只感到后脑一痛,眼前一黑,整个人已陷入一片黑暗。 苏妙婉将罗勇小心掩好,人已一闪身冲到了街中,直到看着一群百胜军卒向着她追了过来,她这才身形一晃,向着另一方向疾步跑去。 街上追击的百胜兵士越来越多,苏妙婉也不知一路上遭遇了多少人,她觉得自己早就累得力竭,所以才会力不从心受了伤,若再这样逃下去,迟早命丧永平,听着由远而近的脚步声,苏妙婉来不及细想,看着眼前寂静的小院,她脚下用力在外墙一蹬,人也顺势跃入院中。 苏妙婉屏住呼吸蜷缩在院角的阴影之中,直到听到院外的脚步声渐渐远去,可她知道今晚百胜军为了抓住他们定会在城中布防,而她要逃出去的机会也极其渺茫。 苏妙婉休息片刻,看着院中正晾晒的衣裙,心思急转也顾不得许多,一把将那衣裙扯了下来,她一边将自己身上的外衣撕开,缠在血流不止的左臂上暂时止住流血,一边将那女子的衣裙穿在了身上,扯下头上的绑带,露出她本就是女子的模样,再将换下的衣物在院中小心地掩埋起来,待她休息够了,她这才小心拉开院门,向街上走去。 “什么人——”苏妙婉疾步走在月色下宁静的街道上,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厉喝。 苏妙婉停下脚步,怯怯地转过身去,看着她身后的一队百胜军士,她的脸上也带了些惶恐,“几位军爷——可是有事么?” “这么晚了,你独自在街上做甚?”那队百胜军士带着怀疑的眼神将苏妙婉围了起来冷声问道。 “军爷,我夫君突染恶疾,肚痛难忍,小女子——去寻个大夫回来给他瞧瞧!”苏妙婉怯怯地看向众人。 那百胜军士中的队长带着审视的眼神仔细看了看面前的苏妙婉却总觉得她的出现有些突兀,“你可有见过什么可疑之人?” “小女子一路走来,倒——并未发觉周围有什么可疑之人?”苏妙婉轻蹙眉头回视那百胜军队长,迎上他冷凛的眼神,她却故作有些害怕地低垂了眼眸。 “走——”看着苏妙婉怯懦的模样,那队长冷声喊道,引着众人向着苏妙婉身后走去。 看着那群百胜军士离去,苏妙婉心头一松,转过身快步向着相反方向走去。 “等等——”那本已离去的百胜军士却突然转身向着苏妙婉吼道,看着苏妙婉停下脚步,他领着众人飞速回到苏妙婉面前,眼神也带着极度的冷凛,“你怎会受伤?”他一把捏紧苏妙婉受伤的左臂,手上用力只见她的衣袖上已透出血迹。 苏妙婉受伤的左臂被他捏住,她心头一苦,却还是忍痛退了一步,用力抽出自己的手臂,只是在他的拉扯之下,手上伤处更是被撕裂开来。 “抓住这女人!”那队长低吼一声,瞬时抽出腰间宝剑向着苏妙婉劈了下去。 苏妙婉如今手无一物,对面却有十多名训练有素的军士,她不敢硬拼,只得且战且退,向着寂静的坊市跑去。 苏妙婉咬紧牙,翻过一户人家高大的院墙,听着紧追不舍的百胜军士好似来到了院外,她早已慌不择路,向着院中跌跌撞撞跑去。 刚刚已受伤的左臂早就血流如注,痛得有些麻木,连后背都不大不小挨了几处刀伤,若再不止血,只怕她是不可能活着走出这院子。 眼前渐渐出现一间雅致的房屋,透过轩窗看去,屋内烛火摇曳,好似有人,苏妙婉顾不得多想,反正都是死路一条,她捂住受伤的左臂缓缓推开那窗,人也顺势翻进屋中,跌倒在地。 苏妙婉还未喘口气,却赫然看到一个只着了一层极单薄的丝绸外袍的男子正立在屋子中央,他的外袍随意地套在身上,露出他那小麦色紧致的胸腹,苏妙婉看不太清他的面貌,眼前已渐渐模糊起来,可是强烈的求生欲让她冲着那男人伸出手去,声音也带着乞求,“救我——”她还想说些什么,身上却感到阵阵寒意,整个人已彻底陷入黑暗。 慕隐的确被这突然翻窗而入的女人惊了一下,看着她乞求的眼神,他突然眉头一皱,她的身上依旧不停地流着血,怕是放任不管,她必死无疑,他走上前去伸手点住她身上的穴位,暂时止住她伤处的血,他仔细看了看面前这个女人,“是她——”一阵熟悉的感觉在他心里涌起,他想起那个在山林湖中的女人,那时候她的眼神警惕又带着冷凛,而如今她却身受重伤闯入自己的领地,他对她越是有些好奇起来! “宁岐!”他大声冲着屋外喊道,宁岐也在他话音刚落进了屋子,看着晕倒在地的苏妙婉,他突然有些发愣。 “主人,这——这女人怎么进来的?”他有些讪讪地抬眸看向慕隐,心里也有些惊恐,他从未想过会有人闯入别苑,所以的确有些大意了。 慕隐冷冷地扫了一眼宁岐,“带她下去,别让她死了!” “是——”宁岐惶恐地冲着慕隐回道,一伸手抱起地上的苏妙婉脚步匆忙地向着屋外走去。 “主人!外面有一群百胜军士,说他们追赶的一位奸细进了主人的别苑,想要进来确认一番!”宁岐刚走不久,屋外便传来护卫恭敬的声音,慕隐脸色一沉,伸手取下挂在一旁的常服穿好,一脸冷然地拉开房门向那护卫看去。 第九章 徒弟慕小七 “小小军士也要我亲自打发不成!”他的口气带着极度的不悦,“让宁岐前去!”他话音刚落,人已拂袖而去。 宁岐今晚的确有些郁闷,主人刚刚沐浴起身,那女人也不知从何而来闯入了主人的房间,这种事情他简直想都未曾想过,所以才会如此大意。他刚刚打发了人去找了大夫,门外又传来护卫请他去阻挡百胜军士的搜查,所以他自然对着门外的一群百胜军士脸色极为不善。 “想搜我家主人的院子?”宁岐冷眼看向那领头的军官冷哼一声,“可以!让你们的元帅亲自过来吧!” 那领头的军官本有些蛮横,可看着宁岐那倨傲的态度,他也有些捉摸不定,再听他随口就提起元帅,更是有些拿不定主意,他缓了缓口气看向宁岐,“此人极为凶恶,已杀了我们不少同泽,这……也是为了你们的安全着想!” “不必了!我家主人的安全,我自会负责!你若一定要搜,便回去禀明陈元帅,让他亲自前来见我家慕先生!”宁岐冷冷说完,一转身头也不回地进了院子,留下那群百胜军士面面相觑。 “曲长大人!这女人看来并未进这院子,不如——我们去看看其他人可有收获?”那领头的军官身后一人看着犹豫不决的曲长小声说道,“再说这女人,只是形迹可疑,当初逃走的昱国奸细,可都是男子啊!” 领头的军官细细想来也不无道理,如今他进又进不得这院子,若是硬闯他又没那胆量,谁知这院子的主人与他们元帅又有着怎样的关系呢?他恨恨地咬了咬牙,一转身快步向着黑暗的街道奔去。 苏妙婉缓缓睁开眼睛,后背及左臂的剧烈疼痛让她禁不住皱紧了眉头,“好痛——”她咬着牙恨恨说道,不过她还是松了口气,至少她还活着,不然她用什么来守护她的将军,灵魂么? “你醒了!”一声清冷的男声在她耳畔传来,苏妙婉这才惊觉自己身边还有一个人,她转眸向发出声音的男人看去,禁不住又是眼前一亮,那男人身上散发着一股淡漠疏离的气息,他随意地坐在床榻边的木椅上,犹如独立寒雪中的傲梅,清冷孤高让人忍不住仰望,他的五官也极为精致,眼明如星,透着一股摄人心魄的魅力,让苏妙婉差点沦陷在他那明亮的眼神之中。 看着苏妙婉望着自己发呆,那男子有些不悦地轻咳一声,“你到底是什么人?”他冷冷开口再次冲着苏妙婉问道。 苏妙婉的思绪也渐渐被他冷淡的语气拉回现实,她冲着他眨了眨眼,看着他总有种似曾相识的感觉,可苏妙婉怎么也想不起来,自己究竟何时何地会见过他,若是见过,又怎么可能会不记得像他这般优雅的男人。 “怎么?哑巴了?”那男人轻蹙眉头声音却越来越冷,“别忘了,我能救你的命,自然也能要了你的命!” “你——救了我?”迎上他冷凛的眼神,苏妙婉却心思急转,带着有些迷茫的眼神向他看去,“我好像有些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她些怯懦地小声回道,缓缓低垂了眼眸,却突然发现自己竟是趴在床榻之上,而她的背上却不着一物,就这样赤果着后背在他的眼前,她突然心头一慌便想要扯过身旁的薄衾将自己掩盖起来,却牵扯到背上的伤处,竟痛得呲牙。 “你背上的伤处还未结痂,最好不要乱动!”那男子见她想要动作,却依旧语气冷漠地冲她说道,“你放心,我对你没有兴趣!” 苏妙婉顿时有些气急,不管他有没有兴趣,他好歹是个陌生的男人,这样赤着背趴在他的面前,只要要点脸皮的女人怕都不能接受吧。 “谢谢你救了我!”苏妙婉努力稳定了自己有些尴尬的情绪,为了将失忆症装到底,她依旧带着怯怯的眼神向他看去,“只是我真的不记得发生了什么事了?我到底是谁,为什么会在这里?” 那男人冷冷看着面前的苏妙婉,她的眼神带着怯懦和担忧,看上去倒不像撒谎,可是她越装作楚楚可怜的模样,他却越是觉得她不简单,他扯动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你真的不记得发生什么事了?” “真的,若先生知道,还请先生告知小女子一声才是!”苏妙婉带着期盼的眼神向着那男子看去,眼里的真诚却让那男子一时有些捉摸不定。 “你名叫慕小七,是我的徒弟!”那男人看向苏妙婉淡然一笑轻声说道,“你刚出生便被你父母卖给了我,你这一辈子便只能为奴为仆伺候我!” 看着他面露笑意恬不知耻地说出这番话来,苏妙婉恨不得给他两个大嘴巴子,可是自己装作了失忆也只能打掉牙和血吞了,她有些不信地看向那男人,眼里却是惊恐万分,“这……这都是真的?我不信!”她有些迷茫地摇了摇头,还好平日里追剧追得多,这假装失忆的事照剧里演就行,她故作痛苦地捂住脑袋,“你骗我的,我不信!” “信不信也由不得你,你虽然失忆,我却没有嫌弃你,你看你受了重伤,若不是我念着你平日里伺候我还算尽心,何必救你!”那男人冷冷看向苏妙婉,“早日养好身体,若是变成累赘,对我无用,便卖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来,看着苏妙婉眼里的惊恐,他得意地冷哼一声,转身出了房间。 看他离去,苏妙婉这才露出愤恨的眼神,若不是她受了如此重伤,一定要叫他好看,可转念一想,若不是他出手相救,她或许早就死在了永平,她一死,这故事的发展或许并不会有什么改变,不管怎样,她一定要活着回到楚鸣鹤身边,她心中暗下决心,待身体恢复,她一定会离开这里。 “主人!你觉得那女人真的什么都不记得了?”宁岐跟在慕隐身后小心地轻声问道,他一直守在屋外,对于二人的谈话,他自然听得一清二楚。 第十章 苏小猫回不来了 “你信么?”慕隐却冷笑着反问他,“当初我在西山关外的山林水池便见过她,她身手不错,又很警惕,不然怎会去到我的房中连你都未发觉?” 听慕隐又提起自己的痛处,宁岐也有些懊悔,“是宁岐大意了!还请主人责罚!” “我提起此事并未想要责罚于你!”慕隐淡漠看向宁岐,“这个女人不简单,你把她盯紧了,我便不信,她会一直装傻充愣下去!” 楚鸣鹤本想再见一见苏妙婉,那日在关楼上见她,她眼神中的坚定与通透让他一直对她心有好感,常年征战,见惯身边同袍的死离,活着的人都渐渐变得有些麻木,有时候连他自己都开始厌恶这样的战争,也有些迷茫常年征战的意义到底是什么。 只是没想到,她才刚刚死里逃生,却又被何长齐点兵去了永平刺探军情,到敌方阵营刺探军情的人都是死士,绝不能活着落入敌人手里,所以能回来的人寥寥无几,想着那身手不凡又有些胆大的苏小猫,楚鸣鹤也感到有些惋惜。 “将军!青锋营的人回来了!”前军大将林舒玄掀开中军大帐门帘快步走了进来,“何长齐已在帐外,将兵士们刺探的敌情上禀将军!” 听着何长齐候在帐外,楚鸣鹤坐直身子冲着林舒玄点了点头,林舒玄得了楚鸣鹤的首肯,赶紧将帐外的何长齐唤了进来。 “拜见大将军!”何长齐恭敬地向着楚鸣鹤行了一礼,“此次青锋营将士探得陈暄和兵败后,徐国皇帝陛下甚为恼怒,令他速回都城!所以徐国应该暂时不会再攻西山关!只是……”他话锋一转眼中也透着隐忧,“陈暄和料得大将军会退回西山关后方绪阳城,所以应是在那里设了埋伏,想要谋害大将军!” 楚鸣鹤淡然听完何长齐的上禀,脸色自始至终依旧平静而淡然,“就凭陈暄和便想要我的命?那我这项上人头岂不是摆设?”他冷冷地嗤笑一声,抬眸看向何长齐,“青锋营去了多少将士?回来多少?” “回大将军,青锋营去了一曲五十名将士,如今……回来有八人!”何长齐恭恭敬敬看向楚鸣鹤回道,他知道他此话的意图,所以脸上神色也有些惋惜,“苏小猫,并未回来!” 听闻苏小猫没有回营,楚鸣鹤还是觉得有些惋惜,不过生死有命,既然从军便得有随时牺牲的觉悟,他面无表情点了点头,“将回来的八名士卒带过来吧,我想我应该亲自见见他们!” “是——”何长齐恭敬冲着楚鸣鹤一揖,转身快步向外小跑而去。 楚鸣鹤眼神深遂看着静立面前的八位青锋营士卒,他们的眼中有的带着崇敬,有的带着坚定,有的却带着忧愁。 “你们都是我天策军的勇士!能活着回来也定是本领高强之人,往后我定不会亏待于你们!”楚鸣鹤肯定地冲着几人笑笑。 看着平日里高高在上的百策军统帅,几名士卒也难掩激动心头的激动,只得拱手向着楚鸣鹤各说了一番感慨之言。 “何长齐,没有回来的将士,找到他们的家人好好安抚!”楚鸣鹤转眸看向守在一旁的何长齐正色道,“这些都是为昱国付出生命的勇士,切不可怠慢!” 看何长齐点头恭敬应道,楚鸣鹤这才温和地吩咐几人回营休息,看着几人鱼贯退出,走在最后的几人却神色有些黯然,楚鸣鹤忍不住好奇冲着几人的背影问道,“你们可还有话要说?” 听着楚鸣鹤突然问出话来,几人都停下脚步向着他看去,而走在最末的展珏神色却更是黯然,“禀将军,这次与小人同去的苏小猫,无亲无故,只怕将军的赏赐,他也是无福消受了!” 听他提起苏小猫,楚鸣鹤神色一动,他本就为他感到有些惋惜,再听闻他无亲无故,更是有些怜悯他,看着展珏神色凄然,他忍不住开口劝慰,“既然从军,谁都有这样的结果,你不必太过介怀!” “将军,苏小猫身手极好,他本是可以全身而退的,都是因为我——”听展珏提起苏小猫,他身旁的罗勇却更是心中有些悲哀,“他是为了救我,才会落入百胜军手中,是我太没用了!” “将军,此次我与苏小猫一同前往,我得到的军情也都是小猫刺探而得,而我——什么忙也未帮上,如今他客死异乡,我真是——”展珏想着与苏小猫在永平的那几日,他总是处处维护他,让他远离危险,所有的危险都由他一人面对,展珏更是心中懊悔。 听他二人提起苏小猫都是一脸痛苦自责的模样,楚鸣鹤心里也有些感慨,“他选择这样做,不正是因为他是个重情义的人么?”他抬眸看向二人继续安慰着,“你们也不必太过自责,这本就是我天策军所有将士该有的气魄,若是你们遇见同泽有难,难道也会袖手旁观么?” “不会——”几人全都异口同声坚定回道。 “这不就对了,同泽是我们生死相依之人,我天策军从未有过贪生怕死之辈,就算为了苏小猫,我们也应该坚守昱国国土,决不让敌人前进一步!”他眼神灼灼一一在面前的士卒身上扫过,却让人看到了他不可动摇的决心。 “将军所言,小人谨记!”几人同声回道,更是有一股势如破竹的气魄。 “我希望我们天策军中所有人都能像苏小猫一般果断而有勇气,我想你们必不会让我失望的!”楚鸣鹤温和看向众人坚定地说道,他的话仿佛带着无限的魔力,让所有人都为之俯首。 看着何长齐带了几人下去,楚鸣鹤却还是想起了苏小猫,想到了那孑然独立在月下的清瘦身影。 “我是青锋营的苏小猫,将军又是谁?”他那淡漠的声音依旧在耳边响起,只是可惜,青锋营的苏小猫却永远留在了敌国的土地上。 第十一章 回龙元 苏妙婉的伤恢复得很快,连宁歧都有些诧异,她一个女子竟会有如此好的体质,看来主人说得没错,她的确不是个普通的女人。 自她伤处开始好转以来,她便在慕隐的安排下跟在了宁歧身边,她知道慕隐这样安排也是为了让宁歧更好的监视她,宁歧武功极好,苏妙婉知道在宁岐手里,她决不可能抽身离去,所以也只有等待机会,再回到西山关。 这日天还未亮,宁歧便将苏妙婉叫起,跟着他出了府,看着停在门外的车队,苏妙婉心里也有些不解,“宁大哥,我们这是要去哪里?” “回家——”宁歧简单而冷淡地回道,将她带至一辆奢华的马车前冲着那马车一指,“你便坐这辆!” “回家?”听宁歧突然说起回家二字,苏妙婉更有些摸不着头脑,“这里不是家么?”她回眸望了望那本就高大的门楣,这不是家是什么地方?说起来,她竟对那慕隐一点也不了解,见他在徐国,还一直以为他便是徐国人,如今看着眼前的车队,她突然有些诧异,看来这慕隐也不是什么普通商贾之人。 “自然不是,我们回龙元!”宁岐简单回道,也不再搭理她,转身离去。 跟在宁岐身边这段时间,苏妙婉早就习惯了他的冷漠寡言,反正自己离去是迟早的事,所以她也并不在意,苏妙婉也未多想便上了马车。 马车的奢华有些出乎苏妙婉的预料,她看着宽大的马车内部,伸手摸了摸那有些柔软的内壁,正准备坐下,身后却传来一声冷漠的声音,“慕小七,谁让你坐下的?” 苏妙婉有些不知所措地回头向刚上马车的慕隐看去,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她情不自禁退了一步,“宁大哥让我上来的,看来我是走错地方了!”她一边小声说着,一边便想要退出马车。 “角落里便是你的位置!”慕隐眼神一动,指着铺在马车一角的软垫戏谑地看向苏妙婉,“慕小七,我是你师父,为何不叫我?” 苏妙婉不悦地看着那铺在地上的小垫子,让她坐这里,岂不是像狗一般,她心头越是有些恼怒,可脸上却不敢表现出来,又听慕隐非逼着她叫他师父,她心头一阵火起,也懒得理他,装作没有听见,自顾自背对着慕隐坐在了地垫之上。 “慕小七,可是耳朵聋了?”看着苏妙婉也不理他径直坐在了自己脚边,慕隐也觉得有些好笑,“以前你可是缠着我叫师傅,当真不记得了?” “我记得你奶奶个腿!”苏妙婉心头暗骂一句,却不得不回头向着慕隐看去,“我……是当真不记得了啊!”她委屈巴巴的模样让慕隐也有些哭笑不得。 “我会让你想起来的!”慕隐淡然一笑,“你不肯叫我师傅,可是有了什么想法?” “怎么可能呢!”看慕隐脸色不善,苏妙婉赶紧讨好地冲他笑道,“师傅——”她咬着牙从牙缝里蹦出两个字来,心头却恨得吐血。 “这才是!”慕隐满意地点了点头,感受到马车已经开始动了起来,他慵懒地倚在柔软的车壁上,顺势将腿放在了座位上,“慕小七,过来给师傅捶捶腿吧,以前你可是干得不错,师傅也很喜欢!”他带着一脸的得意看向心有不甘的苏妙婉笑得越发有些放肆,让苏妙婉心里又气又恨,偏偏又无可奈何,只得恨恨转过身子,极不情愿地将拳头捶打在他的腿上。 “师傅——”苏妙婉也不知自己给慕隐锤了多久的腿,只觉得手臂阵阵酸软,可是慕隐却没有叫她停下来的意思,她有些不耐烦地抬眸向他看去,却看到他灼灼的眼神一直落在自己身上,他的眼神带着极度的冷凛,竟让苏妙婉有一种谎言被拆穿的窘迫感,“你这样看我,是我的手法让你不满意了?” “你——”他正想说些什么,却突然脸上神色一动,他猛地一伸手将苏妙婉拉了起来一把扔在了他宽大的座椅上,自己也翻过身来将她压住,更是动作娴熟地将苏妙婉身上的襦裙一把拉开,露出她那圆润的肩头。 “啊——找死!”苏妙婉几乎条件反射咬牙低吼道,更是用尽了十二分的力气努力挣扎起来。 “别动,不许发出这种声音!”慕隐脸色一寒,眼神也变得有些噬人,他冷冷在苏妙婉耳畔轻声说道,“否则我便要了你的命!” 苏妙婉迎上他那冷漠至极的眼神,她知道他一定不是在开玩笑,若是他愿意,此时他就可以拧断她的脖子,她虽心头有气,可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她也只能咬紧了牙恨恨向他看去,却不知他到底有何打算。 慕隐将苏妙婉压在身下拉开她的襦裙却没有再动,苏妙婉只感到本在疾驰的马车突然停了下来,紧接着有人踏上了这辆马车,并用力将门帘掀起。 苏妙婉好奇地向着那掀起门帘的人望去,却看到一个生得绝美的女人,带着一脸的震惊与愤怒恨恨盯着自己。 “你来做什么?”慕隐冷冷看向那女人,语气却冷得几乎结出冰来。 “她是谁?”那女人却没有回答慕隐的问题,抬手指向苏妙婉恨恨看向慕隐。 “你看不出来?”慕隐却漠然一笑,一伸手轻抚着苏妙婉那有些绯红的脸,“别扰了我的好事,出去!”他眼神一凛看向那美丽女子却没有半分怜惜之心。 那女人也不再说话,只是眼神恨恨看向苏妙婉,“我不会放过你的!”她咬牙冷冷冲着苏妙婉说道,用力将手上的门帘一甩,人也消失在了苏妙婉眼前。 “这——这是什么狗血剧情?”苏妙婉只觉得心里一阵郁闷,工具人就是工具人,看来这命运真的太不好摆脱了,她有些恼怒地看了看眼前的慕隐,只恨不得一口咬去他两口肉。 “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看着苏妙婉哀怨的眼神,慕隐越是笑得有些兴灾乐祸,“你以后遇到她,小心一些,她是个疯丫头!” 第十二章 逃离 “关我什么事?”苏妙婉冷冷回道,一用力将他推开,自己也赶紧坐了起来,将身上的襦裙拉好,“她是疯丫头,又不需要我花钱带她看大夫!” “她说过不会放过你,便会想办法要了你的命的!”慕隐却极冷淡地看向她说道,“你不担心么?” “那……如果是我要了她的命,你可会替她报仇?”苏妙婉心思一转,却突然看向慕隐狡黠地问道,“她说不会放过我,无非就是为了你,师傅可是会为了她要了小七的命?”紧接着她的神色也变得有些黯然,“师傅若是纵容她欺负小七,那小七也只得认命了!说不定哪日这大美人便成了小七的师娘了!” 听着苏妙婉哀怨的口气,慕隐却有些哭笑不得,他有些无语地别过脸去,也懒得答理她,算了算时间也差不多了,他这才起身离去,下了马车。 慕隐刚刚出来,便瞧见了一脸愤恨的柳琴怔怔看着马车,看他出来,她的眼里除了愤恨却多了一些委屈。 “我跟你说过,不要这样跟着我!”慕隐下了马车缓步来到柳琴面前,眼神却带着一些不耐。 “你就这样将我一个人留在永平么?难道——你就没有半点担心我会遇到危险么?”柳琴迎上慕隐那不耐的眼神,语气却越是有些哀怨,“你带着那么个女人离开,却不愿带上我?” “我本就叫你留在龙元,你为何不听?”柳琴的质问让慕隐心中更是有些不悦,眼神也越发有些冷漠,“你非要与我寸步不离么?你知道我有很重要的事情要做?为什么就是不肯听话?” “你很重要的事情便是跟这些乱七八糟的女人厮混么?”柳琴冷哼一声迎上慕隐冷漠的眼神,却没有丝毫退让。 慕隐深深吸了口气,一把将柳琴拉起向着官道旁不远处的树林走去。 他二人的争吵声都细细落入了苏妙婉耳中,她在马车内听得二人走远,这才悄悄地探出头来,一脸八卦地向着守在马车旁的宁歧看去。 “宁大哥,这姑娘又是谁啊?”她带着一副好奇的模样向着宁歧问道,却被宁歧扔了一个大大的白眼,并未理她, 苏妙婉也不在意,小心地走下马车向着树林中隐隐约约的二人身影翘首看去,“你说我什么都不记得了,连这样的美人也不认得了!”她有些懊恼地轻声说道,就想要向着二人走去。 “你要做什么?”看着苏妙婉一脸好奇的想要过去,宁歧却眉头轻蹙将她拦了下来,“主人与柳姑娘的事,你就不要打听了!” “哦——”苏妙婉有些不甘地轻声应道,看着宁歧那冷漠异常的脸色,她却退了两步,突然脸上有些尴尬地冲他说道,“宁大哥,我……我有些内急,你陪我去树林里方便一下可好?” 宁歧有些嫌弃地瞪了她一眼,“你可是还想着要探听主人与柳姑娘的谈话?” “没有没有,我哪有这个胆呢!”苏妙婉使劲摆了摆手,“我是真的内急啊,要不——”她眼神四下一望,指了个越是离慕隐有些远的地方,“我去那边好了!” 宁歧冷哼一声,唤过身边两个护卫,小心吩咐了一番,这才同意了苏妙婉去另一侧的树林中解决内急。 “琴儿,你回去云渊身边吧,只有他才能护得你周全!”慕隐将柳琴拉起远离车队,这才有些忧愁地轻声冲她说道,“只要跟着我,不管是在龙元还是哪里,都会让你陷入险境的!” “你是在意我的,是吧!所以——刚刚我看到的,都是假的是么?那个女人根本与你一点关系也没有,是不是?”柳琴却不回答他,却突然有些激动地拉起了慕隐的手。 “她是陈暄和送给我的女人,既然送上门来,我何必拒绝!”看着柳琴眼含期盼,慕隐还是冷淡地将她的手拨开,“我对你当然关心,你若出事,我如何向云渊交待!” “当初我既然愿意去龙元找你,便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就算我死在外面,哥哥也不会怪你!”柳琴却决绝地看向慕隐,看着他神色冷凛,她心中更是有些悲哀,“为什么你身边那么多女人你都不拒绝,唯独对我如此冷漠,难道……我连那些欢场歌妓都不如么?” “你何必将自己与那些女人相比?”看着柳琴面色哀伤,慕隐也有些不忍,“我有我的事情要做,你留在我身边又有何用,朝不保夕!” “我就想要跟着你,只要有你在,我便心中安宁,你为什么——为什么就是不肯接受我?”柳琴越想越是不甘,看向慕隐的眼中早已饱含泪水,只是倔强地不让它溢出眼眶。 “龙元已经不安全了!”看着柳琴眼里的泪水,慕隐却有些气急,“你若非要跟着我,那便不许再如这次这般任性妄为!”他眼中神色却没有半分怜惜,“我说过,我从来都当你是我的妹妹,我与你永远不会有在一起的那一天!希望你早些想明白,回去云渊身边!” 慕隐冷冷说完,也不再看向潸然泪下的柳琴,一转身向着马车走去。 “主人——”看着慕隐神色冷凛地独自回来,宁歧有些担忧地望向他的身后,却不敢出言相问,“启程了么?” “让人好好看着她,安全回到龙元!”慕隐冷冷看向宁歧吩咐道,却看到自己乘坐的马车门帘掀开,而苏妙婉却不在里面,他有些不悦地转眸看向宁歧,却看到宁歧有些惶恐的表情。 “主人,她说内急,我倒觉得她好像只是想要打探主人与柳姑娘的谈话,所以——才让两名护卫陪着她去了那边的树林里解决了!”宁歧迎上他冷凛的眼神却突然有些心虚。 “这么久了,还未回来,你难道便不去瞧瞧?”慕隐不悦地看向宁歧,他明明叫他亲自看着那女人,看来宁歧的确对她有些不屑,才会如此放松警惕,他越想越觉得不妥,向着宁歧所指的方向快步走了过去。 第十三章 回营 果然刚进树林不久,便瞧见晕倒在地的两名护卫,周边哪里还有苏妙婉的影子,慕隐恨恨地一掌劈在一旁的树身上,看着那树一断为二,他心头却更加火起,“一群废物!”他冷冷看着紧跟身后的宁歧,一转身快步向着官道走去。 慕隐越想越觉得气恼,他何时被人如此玩耍过,他从来不是一个心慈手软之人,当初见着那女人受了重伤,他本可以不用救她,可总觉得她的身份绝不简单,他本想着回到龙元,便有更多手段逼她说出真实身份,可没想到,那女人却如此狡诈,竟会在回龙元的路上给跑了,他愤怒地咬紧了牙,若他再遇到这女人,一定不会让她好过。 “将军——”林舒玄人还未进到楚鸣鹤的中军大帐,声音却已传到了楚鸣鹤耳中,楚鸣鹤抬眸看去,却看到林舒玄心急火燎掀了大帐门帘冲了进来。 楚鸣鹤有些诧异,他极少看到林舒玄如此模样,他的脸上带着几分兴奋,冲着楚鸣鹤大声喊道,“将军,苏小猫回来了!” 苏小猫本只是一个极普通的士卒,若不是楚鸣鹤曾点名想要见她,并且此次青锋营回来的士卒几次提起她的同泽之情,或许没人会知道有他这号人物,本以为他早已命丧永平,却没有想到他竟然回来了。 而让林舒玄兴奋的是,苏小猫回营,竟让青锋营里的将士士气大振,她为了罗勇等人挺身而出的行径早就在军中传颂,所以她的突然回营不仅没有受到责问,反倒让人惊喜。 “林舒玄!你——这般兴奋做什么?”楚鸣鹤有些不解的望向林舒玄,好歹也是前军大将,什么风浪没经过,什么人没见过,一个苏小猫居然让他失了往日的沉着。 “这不是——想着将军想要见苏小猫,如今他回来了,末将便过来先禀报将军一声!”迎上楚鸣鹤淡然的眼神,林舒玄也有些尴尬,自从与徐国交战以来,他很久没有如此轻松的心态,自从楚鸣鹤点名要见苏小猫后,他对这个普通士卒也有些好奇,只是听闻他命丧永平本还有些惋惜,没想到他竟然能回来,倒让他的确有些另眼相看。 “回来了,便让他来见见我吧!”楚鸣鹤淡然一笑,看着林舒玄领命离去,他越发对那个苏小猫有些兴趣。 再次见到苏小猫,她的眼中不像初见她时那般警惕与冷凛,反倒多了些崇敬,楚鸣鹤看着她依旧坚定的眼神,心中也是欣赏与好奇,“听闻你在永平下落不明,不知你又是如何回来的?” “小人也没想过能活着回来!”再次面对着楚鸣鹤,一向冷静大胆的苏妙婉竟难掩内心的澎湃,他在她的眼中越发显得光彩照人,若不是想着他身边暗藏杀机,她又怎么不拼命回来,将所探听到的一切都告诉他,“将军!是小人命不该绝,误打误撞被人救下,这才能平安回营!” “你可知救你之人是什么身份?”听闻她被人所救,楚鸣鹤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此人有些神秘!”苏妙婉凝神细想一番,慕隐那高深莫测的模样瞬时出现在脑中,“他的身边有很多武艺高强的护卫,而且——他好像不是徐国人!”想起宁歧说起回家的事,没想到他所谓的家竟然会在龙元,可她却不敢肯定他就是昱国人。 “这样的人物,他若是出手救了你,又岂会轻易放你离开?”听着苏妙婉对慕隐的形容,连楚鸣鹤都更有些诧异,“他是怎样救下你的?” “我被百胜军的人追赶,受了伤,所以慌不择路进了一所宅院,我本没指望会有人出手相助,只是……没想到,那家主人还是救了我,他对我的身份也很怀疑,我也只能假装失忆糊弄过去!”苏妙婉一边说着,一边有些无奈的抬眸看向楚鸣鹤,将他如何留在慕隐身边,又如何趁他不备偷溜了回来全盘托出,顺便将他身边有着徐国奸细的事也上禀了楚鸣鹤。 听完苏妙婉的话,楚鸣鹤却若有所思地看向她,“你能回来我很欣慰,往后你便不用再回青锋营了!”楚鸣鹤神色温和,他的身上自带一股大将之风,虽年纪尚轻,却让人不敢轻视,只是他突然说出苏妙婉不用再回青锋营这话,倒让苏妙婉吃了一惊。 “将军,这是何意?”苏妙婉有些不解地看向楚鸣鹤问道,“是将军不肯相信小人的话么?” “不是!”看着一脸紧张的苏妙婉,楚鸣鹤却笑出了声,“往后你便留在亲兵卫队就是,至于我身边有奸细这事,你小心留意!” “将军——”看着楚鸣鹤那温和而信任的眼神,苏妙婉百感交集,一种前所未有的心疼之情油然而生,“苏小猫,定不负将军信任!” “你不必如此动容!”楚鸣鹤凝视着苏妙婉眼里的感动依旧淡然一笑,“你们都是昱国的子民,更是我天策军的好兄弟,只要我活着一天,便绝不会让昱国面临祸乱!” “苏小猫明白将军的决心,定会拼尽全力保护将军!”苏妙婉仿佛立誓一般态度决绝地冲着楚鸣鹤拱手一揖,她在来到这个世界开始便下了拼死护他的决心,她想这或许就是她存在的意义吧。 “楚堃——”楚鸣鹤扬声冲着帐外喊道,他身边的贴身侍卫长楚堃应声而入,态度极为恭敬地冲着楚鸣鹤躬身一揖。 “将军有何吩咐?”楚堃眼神灼灼看向楚鸣鹤,眼中除了恭敬更是一阵发自内心的臣服。 “苏小猫从现在开始便留在亲兵卫队,先跟着你吧!”楚鸣鹤语气依旧平静,他冲着二人轻轻挥了挥手,看着二人领命退出中军大帐,他这才重新坐好,继续翻看案头上的各种塘报。 楚堃从小便跟在楚鸣鹤身边,与其说他是侍卫长更不如说他就是楚鸣鹤的家臣,在他眼中,楚鸣鹤的任何决定都不会有错,而他就是那个永远不会忤逆楚鸣鹤的人,他将苏小猫带至离楚鸣鹤的大帐不远的帐篷安置好,叮嘱他安心休息便离去了。 第十四章 亲兵护卫 亲兵护卫的居住环境与装备铠甲都要优于其他各营太多,苏妙婉也终于不再与青锋营的几十位兵士挤在一起,她看着收拾得极为整洁的连铺,缓步上去坐下,连铺上整齐摆放着六套寝具,看来这间帐篷是六人共用,比起之前的住处,简直是云泥之别,苏妙婉一路回营,路不上敢耽搁,此时放松下来,才感到疲累不堪,她也不再多想,合衣躺在了连铺上,转瞬便沉沉睡去。 傍晚时分,与苏妙婉同住的人陆续回来,而楚堃也出现在了几人面前,亲兵卫队最重要的任务便是保护楚鸣鹤,所以平日的操练都比寻常兵士更为辛苦,身手更是营中将士不能相比。 知道苏小猫是将军钦点的人,再加上近日里他在营中声名大震,几人根本勿需楚堃多加介绍,便对他亲热有加,倒让本有些拘谨的苏妙婉松了口气。 “小猫,我是楚铮,听闻你身手不错,什么时候与我切磋一番!”那叫楚铮的男子年纪很轻,看上去也就十七八岁,听闻苏小猫能在永平救下几位同泽,自己还能平安回来,对他也有些好奇,总想着能亲手试探他手下的功夫才肯相信。 苏小猫转眸细细打量了面前的楚铮,他肤色有些黝黑,脸型也是那种给人极度可靠的圆脸,再加上他那真诚纯粹的眼神,让人并不会对他的言语产生一丝误会,苏小猫坦然一笑,点了点头,“还请你多多指教才是!” “指教可不敢,不过我可是没有败过!”楚铮哈哈一笑,有些得意地摸摸头,“不过见你个子如此娇小,只怕到时候会伤到你!” “四两拨千斤的道理,楚铮你可明白?”苏小猫也不来气,笑望着楚铮认真回道,“不过你有如此自信也是好的,只有自己强大,才能更好的保护我们的将军不是!” “小猫说得极是,楚铮,你便要多用些脑子,别全是蛮力!”再次出声的亲兵叫楚枫,年纪倒与楚铮相仿,只是看上去更为稳重,他走上前来温和地冲着他二人说道,“往后我们一定要齐心协力,定不能让将军陷入险境!” 余下几人都认真点了点头,再随意聊了几句,这才一同去了营地用膳。 “将军,如今陈暄和回朝已有多日,将军不必亲自守在西山关,毕竟此处营地,总是不如绪阳行馆舒适!”林舒玄关切地看着面前的楚鸣鹤劝道,“至于陈暄和是否在绪阳设下埋伏,末将倒认为不过是他夸大其辞罢了,绪阳是我方营地,他又有什么本事在此设伏?岂不是自投罗网?” “我并非担心陈暄和才不去绪阳!”楚鸣鹤神色冷凛地起身缓步走向帐外,此时正逢盛夏,西山关外的满目苍翠让楚鸣鹤颇有些心神宁静,“此战大捷,虽护了我昱国国土不受徐国践踏,但对我来说却并不是什么好事!” “将军的意思是……鸟尽弓藏么?”林舒玄见他神色冷然,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可是陈暄和虽退守永平,可他徐国却依旧对我昱国心存觊觎,陛下又怎会不懂!” “圣上的心思,谁又能猜透!”楚鸣鹤看了看眼前的林舒玄,他从小便跟在自己父亲身边,一步步走到了现在前军大将的位置,对于林舒玄他更像长辈一般的敬重,他不愿他为自己过份担忧,这才淡然一笑,“退回绪阳也不错,这些时日大家都太过辛苦,也该好好休息与放松一下了!” “将军安心,绪阳城里末将已布下天罗地网,就怕陈暄和的人不来,他们只要踏入绪阳,末将必让他们灰飞烟灭!”林舒玄咬牙恨声说道,徐国与昱国本一直相安无事,只是不知为何突然兵戎相见,说起来,这陈暄和也不是什么善茬,若不是他从中作梗,两国又怎会陷入战事。 “有你办事,我还会不放心么?”楚鸣鹤淡然一笑,“林将军准备一下吧,明日便去绪阳!” 绪阳是昱国的边陲重镇,镇守西山关的补给都由绪阳转运,绪阳虽不及都城龙元的软红香土,却也是十丈繁华,加上天生险要的地理位置,历来为兵家必争之地,所以徐国才会如此大费周章攻占西山关,目的也是为了这绪阳城,若是绪阳城破,昱国的咽喉便会被徐国扼住。 楚鸣鹤自然不必亲自留守在西山关,退回绪阳才是他的必选之路,所以陈暄和会派死士在绪阳刺杀楚鸣鹤也是极有可能的事情,毕竟这也算是以小博大,若是成功,天策军便会群龙无首,他徐国便会有更多胜算攻下西山关,直取西山关后的绪阳城。 苏小猫深知这绪阳城的重要性,也知道陈暄和会派人对楚鸣鹤不利,所以当她接到楚堃的指令,随楚鸣鹤前往绪阳的时候,她也松了口气,幸好自己进了亲兵卫队,若是留在青锋营又如何能守护在楚鸣鹤的身边? 绪阳的武安将军别馆位于远离坊市的街角,在热闹的坊市中有一份特别的宁静,这也与楚鸣鹤的性格有关,他虽是武将,可从小便在父亲的教导下饱读史书与兵法,所以在他的身上更增添了一份儒雅而随和的气息。 苏妙婉依旧与楚铮、楚枫几人住在离楚鸣鹤居室不远的外院,别馆里有专门的练武场,平日里他们也并未闲着,甚至比在营地时操练得更为辛苦。 楚铮算是个武痴,平日里最喜欢的便是找人切磋,楚枫他们早就被他烦透了,正好来了苏妙婉,愿意陪着楚铮练手,他竟成天缠在苏妙婉身边,只是一向说自己没败过的楚铮几次下来也没在苏妙婉手里占到什么便宜,虽然不至于输得太惨,可每次都让苏妙婉将自己制住,搞得他越是有些不服气。 除了楚铮与楚枫是从小跟在楚鸣鹤身边的亲近之人,其余三人都是从各营挑选出来的精英,不仅身手极好,最重要的是极为忠诚,对楚鸣鹤自然也是奉若神明,只有这样的人才能入了亲兵卫队,将自己的命运与楚鸣鹤的生死紧紧相连。 第十五章 给你一个家 夜色浓郁,苏妙婉趁着楚铮等人歇下,这才独自去到偏院洗漱一番,回到院中时,月色正浓,亮如白昼,一如她第一次见到楚鸣鹤时那般明亮,她悠闲地靠在院中的石榴树下,抬头看着那圆月,思绪却开始翻飞。 她看的这本小说本就没有结局,自看到楚鸣鹤身死之后,她也不想再继续看下去,她只知道楚鸣鹤最大的敌人便是城府极深的国师,他一心想要楚鸣鹤的命,却不知他为何要如此自毁长城,难道他作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国师,非要看到昱国亡国不成?难不成他宁愿做一个亡国奴,也要楚鸣鹤的命?难道他与楚鸣鹤之间有什么深仇大恨,才能让他不惜用全国的命运,将他拉入深渊? 苏妙婉越想越乱,看着那明亮耀眼的圆月,心里却感到越发混乱,她不由自主仰望着那圆月深深叹了口气。 “可是有什么心事?竟然会叹气?”身后突然传来楚鸣鹤温和而平静的声音,苏妙婉心头一怔,转眸向着他看去,只见楚鸣鹤正缓步从院外走了进来,他穿了件单薄的月白色丝袍,外面笼罩着一件长长的玄色披风,在月色下更显得丰神俊逸,让苏妙婉对他印象极好。 “没有,小人怎么会有心事?”迎上楚鸣鹤灼灼的眼神,苏妙婉却显得有些局促,“将军这么晚过来,可是有事?” “无事——”楚鸣鹤淡然一笑,“只是见着今晚月色极好,随便出来走走,可能是你的叹息声太大了吧,才会把我吸引过来!” 看着楚鸣鹤略带了调侃的语气,苏妙婉有些讪讪地笑了起来,“我……倒未发觉自己在叹气呢!” “这便是当局者迷吧!”楚鸣鹤一边温和说着,一边竟来到苏妙婉身边坐下,同样抬头看了看天空中的那轮明月,“小猫,你想家么?”他的语气带着几分落寞,竟让苏妙婉莫名的心疼起来。 “苏小猫没有家!”苏妙婉淡然一笑,表情却没有什么太大的变化,她穿来的工具人连姓名都没有,哪里来的家,在说就算她曾经的世界,也是从小远离父母,在军营中受训,她也早就习惯了独自一人面对一切。 看着苏妙婉平淡漠然的模样,楚鸣鹤越发有些同情他,“战事连连,很多人都没有家了!”他温和地看向苏妙婉,眼中神采斐然,他一伸手,温和地在她的头上轻抚过,“若徐国不再来犯,回去龙元,我会给你们一个家的!” “将军——”苏妙婉抬眸看向楚鸣鹤,他那俊逸出尘的脸在月色下更显得温柔且又高贵,他本是高高在上,世袭罔替的镇国公,又是威武神勇的武安大将军,可是面对自己这样一个微不足道的低等士卒,他依旧可以如此温和而亲切,“将军便是小猫的星辰指引,只要将军平安,天下都是小猫的家!” “傻小子!”楚鸣鹤看着她异常认真的神情,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回去龙元之后,便让岳伯好好替你张罗一门亲事,从此以后你便会有妻儿陪伴,也有属于自己的家了!” “将军有家,小猫才有家!”苏妙婉再次决绝地看向楚鸣鹤,她的眼神依旧坚定,“我会拼尽全力保护将军,只要将军在昱国,昱国的百姓才会有家!如今小猫是将军护卫,心里只有一个念头便是保护将军周全,至于娶妻生子,将军的好意,小猫心领了!” “小猫!”楚鸣鹤温和地看着眼前瘦弱却眼神坚定的苏小猫,感受到他发自内心的诚挚,他却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很多事,不是你拼命便能阻止的!你不会懂的!” “我懂将军的担忧,只是——若将军不在,昱国必亡!”苏小猫神色冷凛,一字一句沉声说道,却犹如重锤击在楚鸣鹤心上,他有些忧虑地迎上苏小猫的眼神,她的眼神通透明亮,让楚鸣鹤再次感受到了他的不同。 “小猫!有些话不可再说!”他温和而淡然地冲着苏妙婉说道,伸手轻拍了他的肩头,“我听楚堃说你自来到别馆一直与楚铮切磋,那小子浑身蛮力,你若不愿与他交手也无妨!” “楚铮伤不了我的,将军放心!”看他不经意地岔开话题,苏妙婉也懂事地不再提起,毕竟自己入亲兵卫队时间尚短,能与楚鸣鹤这样聊天也算是难得。 楚鸣鹤看着他自信的模样,也赞许地点了点头,“明日不必操练,与楚铮他们出去走走吧!” “多谢将军!”苏妙婉恭敬地冲着楚鸣鹤拱手一揖,更为他的体贴折服。 “时候不早了,早些歇息吧,如今没有战事,你们也可放松一下!”楚鸣鹤的脸上带着温柔随和的笑意,与苏妙婉道别之后,便信步离去。 看着楚鸣鹤那修长挺拔的身影消失在眼前,苏妙婉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他的温柔并没有半分虚假,都是刻在骨子里的儒雅,她还记得小说里的情节根本没有绪阳,自她死后,楚鸣鹤便被带回了龙元,如今她活着,看来一切都发生了改变,这样便好,像楚鸣鹤这样的人物,她怎么能眼睁睁看着他死得如此压抑。 苏妙婉跟在楚铮与楚枫身后与同住的其余三位亲兵许同、程度、白亮一起进了绪阳著名的酒肆,正如楚鸣鹤所说,战事休停,他们也应该清闲一下,如今楚鸣鹤退守绪阳,他的身边自然也安全不少,所以几人也有些兴奋,决定先好好吃喝一番,再去这绪阳城里香火最旺的玄福寺逛逛。 苏妙婉不饮酒的事,几人也已经习惯,所以并未多劝,酒足饭饱之后,便兴高采烈地向着玄福寺走去。 今日的玄福寺香火极旺,一打听才知道是初一,不仅绪阳城里的不少香客前来,连周围镇甸也来了不少人,六人挤在一群香客里在寺庙里四处闲逛了一番,相约了半个时辰之后在山门口相见,这便各自散开了。 第十六章 路见不平 苏妙婉今日心情也难得如此放松,与几人分别之后,她轻轻舒了口气,看着熙熙攘攘的香客,她拣了个院墙边的石凳坐下,身旁是一棵古老的银杏树,在盛夏之时满树的深绿树叶挡住耀眼的阳光,让苏妙婉心中竟更加宁静,若没有战争该多好,不必见着那血腥惨烈的厮杀,也不必担忧自己会不会随时身死,她抬眸看着头顶的银杏树,心想着若是到了秋天,这树一定会美不胜收吧。 “乔家公子,佛门清静地,还请公子自重!”一声冷淡的女声突然在不远处的墙边传来,苏妙婉循着那声音看去,却看到两名女子被几名男子围在了中间。 “哟哟哟,眠月楼的吟秋姑娘,怎么——进了这寺庙,也自重起来了?”为首的一名男子带了一脸的嘲弄之色,手也开始不规矩地向着那叫吟秋的女子脸上抚去。 “公子想要捧吟秋的场可以去眠月楼,出了眠月楼,还请公子收敛一些!”那吟秋却没有丝毫惊慌,看着乔公子伸过来的手,她扬手一把将他的手拍开,眼神也冷凛到了极点。 “呸——装什么贞烈女子!”乔公子手被吟秋拍开,心头也一阵火起,他冲着吟秋啐了一口,越是有些讥屑,“一个眠月楼的卖笑女子,公子是看得起你!” “姑娘——”看着几人面色不善,跟在吟秋身边的小丫鬟也显得有些手无措,她有些惧怕地躲在吟秋身后,无助地看着面前的几个男人,却不知该怎么办。 “无耻!”吟秋看着他咄咄逼人的模样,脸上神色一冷,一扬手“啪——”地一声脆响,乔公子脸上已挨了她一巴掌。 “你——你竟然敢打我!”乔公子有些不信地捂脸看向吟秋,迎上她愤恨的眼神,他却越想越气,他冲着身后几人大声吼道,“将这不要命的女人抓起来,我倒要看看,她是哪里来的底气敢对本少爷动手!” “公子真是好本事,让一群男人欺负两个弱女子?”苏妙婉一边揶揄地大声说道,一边信步来到几人身边眼神如电看向乔公子。 “真是狗拿耗子,有你什么事?”乔公子看着缓步起来的苏妙婉眼中尽是不屑。 “我便见不得你这样欺负女人,有本事冲我来!”苏妙婉冷哼一声,眼露不屑来到吟秋面前隔在吟秋与几名男子中间。 “真是可笑,居然还有人自寻死路!”乔公子一边哈哈笑道,一边嘲弄地看向苏妙婉,只见她身形瘦弱,也不知她哪来的底气与自己叫嚣,“在这绪阳城里,被我打死的人,可不差你一个!上——”他狠厉地低声吼道,向着身边的恶仆一使眼色,自己也退了一步,脸上却掩饰不住的得意与嘲弄。 苏妙婉也不在意,看着一人抬拳向她砸来,她连躲都懒得躲,一抬手将他的手腕捏住,顺势将他用力一扯,那人居然感到手上传来一股大力,他还未反应过来,脚下已站立不稳,整个身子向着侧面扑倒在地。 对于这些绣花枕头一般的草包,苏妙婉根本没有看在眼里,只见她身形一闪,那几名男子还未看清她的身影,却已被她掀翻在地,苏妙婉转眸冷冷看着乔公子,看到他眼里难掩的惊诧,她扯动嘴角露出一抹狠厉的微笑,向着他暴掠而去,膝盖直接踢在他的小腹之上,看着他受痛弯下身子,苏妙婉更是一把抽出腰间短刀架在了他的脖颈之上。 突然被寒气逼人的匕首架在了脖颈之上,乔少爷不敢乱动,额上早已渗出汗来,这一瞬间苏妙婉身上所散发出来的肃杀之气,竟让他情不自禁起了一股寒意。 “我杀过的人,怕不比少爷你打死的人少吧?”苏妙婉的声音犹如地狱恶鬼一般将乔公子身上的每一根汗毛都骇得竖了起来,“见过我的刀的人,没一个活着!”她凑近乔公子的耳畔轻声说道,刀刃却越是用力抵在他的脖颈之上,更让乔公子忍不住战栗起来。 “大侠——我……我刚刚说笑呢,我——可从未打死过什么人呢!”感受到她匕首上的寒意,乔公子早就骇得差点要灵魂出窍了,一种从未有过的恐惧在他心头涌起,他毫不怀疑今天这个男人真会一刀杀了他,“大侠,佛门清静地,大侠可不能破这杀戒!”他讨好地轻声说道,却不敢有任何动作。 “刚刚这位姑娘也与你说过此处是佛门清静地,你又是如何作答的?”苏妙婉眼神一冷看向乔公子反问道,“要想活命也行,向姑娘赔礼,若姑娘原谅你,我便放了你!” “要我向她赔礼!”听闻要自己向吟秋赔礼,乔公子忍不住一阵气结,“她一个烟花柳巷的卖笑女子,要少爷我——哎哎哎,大侠手下留情!”乔公子正想出言侮辱吟秋几句,却感受到苏妙婉手上用力,自己的脖颈也感到一股刺痛,他忍不住哀嚎出声,也顾不得脸面,冲着吟秋大声哀求道,“吟秋姑娘,是在下冒犯,还请姑娘原谅我才是!” “少侠!”看着乔公子神色惨白,吟秋还是忍不住将苏妙婉的手腕拉住,“不必跟他一般见识,让他走吧!” 苏妙婉转眸看了看一脸忧虑的吟秋,知道她心中定是有所顾忌,也不便再勉强,“下次若再见你欺负弱女子,我便再不会如今天这般好说话了!”她冲着乔公子厉声说道,收刀入鞘,一脚将他踢开,看着他身边的人迫不急待将他扶起,转瞬消失在眼前,她这才恨恨地冷哼一声。 “少侠,多谢出手相助!”吟秋看着几人离去,这才一脸感激地冲着苏妙婉敛身一福向她看去,只见她面容俊秀,举手投足间都是一股洒脱之气。 “姑娘不必客气!路见不平罢了,只是姑娘刚刚为何不让我教训他一番?”看着温柔绝美的吟秋,苏妙婉却还是有些不解,“至少以后他不会再为难姑娘!” 第十七章 麻烦 “少侠想必是初来绪阳吧!”吟秋有些无奈地轻摇了摇头,“这乔公子是知州大人家的公子,一向在绪阳横行霸道,像我们这般的烟花女子在他眼里,不过是最下贱的玩物罢了!” “烟花女子又怎么了?若不是世道所逼,谁愿倚门卖笑?”看着吟秋有些自惭形秽的垂下头,苏妙婉却为她感到阵阵心疼,“你不必怕他,难道便没王法了么?” “王法?”吟秋有些好笑地抬眸向着苏妙婉看去,却笑得有些无奈,“这王法都是他们说了算,像我们这些贱籍女子,就算真的被他打死,也不过是罚金几两罢了!” 看着吟秋落寞的神色,苏妙婉也不知该如何劝她,就连她自己都前途未卜,又哪有资格去担忧别人。 “今日多谢少侠,少侠若是不嫌弃吟秋身份卑微,也可以来眠月楼寻我!”吟秋温柔地冲着苏妙婉笑道,“还不知少侠姓名呢!” “我在绪阳也是寄人篱下,或许没那机会去瞧吟秋姑娘了!”苏妙婉坦然一笑,“我叫苏小猫,若是有缘定会再见的!” 吟秋轻笑着冲着苏妙婉略一颔首,告别了苏妙婉,这才领着她身边的小丫鬟向着庙外走去。 看着吟秋远去的背影,苏妙婉却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将军,这——便是你拼死保护的昱国么?这都是你想要看到的么?”她有些自嘲地抬头看了看满目苍翠的银杏,世间变化无常,或许也只有这古树能免于受难吧,可是人非草木,又怎能如它一般不入凡尘呢? 傍晚时分,苏小猫六人酒足饭饱之后才回到了武安将军府别馆,几人今日都玩得尽兴,在回偏院的路上还在兴奋地讨论着今日的见闻,却在院中瞧见了一脸严肃的楚堃。 “你几人今日也玩得尽兴了吧,还不速回房去,还在院中闹腾,别扰了将军!”他冲着几人做了噤声的手势,一边小声冲着几人说道,眼神也有些无奈。 “堃哥,将军在后面?”楚铮见着楚堃一脸紧张的样子,却没有听话离去,反倒向着他走了一步,伸头向着他身后望去,“将军这是在干嘛呢?” “将军让你几人今日休沐,外出游玩,你几人倒好,天不亮便出门,天黑后才回来,真是出笼的野鸟,不知回来了?”看着楚铮竟然还在好奇地张望,楚堃却有些怒其不争向他低吼道,“还不回去,别扰了将军!” “楚铮,别张望了,早些回去吧!”楚枫也有些无语地扫了一眼面前的楚堃,上前拉起楚铮便要离去。 “是楚枫他们回来了么?”楚鸣鹤淡然的声音由远而近传来,向人再回头看去的时候,他已经缓步从楚堃身后走了上来,看着突然变得有些局促的楚枫几人,他却温和地轻笑起来,“今日玩得可还尽兴?” “将军,自然尽兴!”楚铮一向神经比较大条,见了楚鸣鹤温和的笑脸,他也兴奋地来到楚鸣鹤面前心无旁骛地笑了起来,“将军若是有空,该与我们一同去那玄福寺,还有来仪坊的酒馆子!” “将军怎能与你去那些地方!”楚枫看着口无遮拦的楚铮想也未想一掌拍在他的后脑上,再用了些力将他拉了回来,他面色尴尬地向着楚鸣鹤拱手一揖,“将军,楚铮一向说话不过脑子,你切莫与他一般见识!我们这便回去了!” “这么多年,楚铮可一点没变,倒是你——见着我却拘谨了不少!”楚鸣鹤望着一脸恭敬的楚枫脸色虽然依旧平静,语气却带着几分失落。 “主仆有别,楚枫时刻谨记!”楚枫不敢迎上楚鸣鹤的眼神,依旧恭敬垂首回道,“将军,时候不早,将军早些歇息!”他一边说着,一边恭敬地冲着楚鸣鹤行了一礼,拉起楚铮向着偏院快步离去。 看着楚鸣鹤眼里的失落,苏妙婉虽有些心疼,可楚枫说得没错,他是主子,而自己则是奴仆,不管主人如何平易随和,他们做奴仆的却始终要记得自己的身份,不能与主人太过亲密,免得让自己的主人被人另眼相看,所以他同样低垂了头,转过身去便要追着楚枫的脚步离开,却被楚鸣鹤突然叫住。 “苏小猫,今日你们出府游玩甚久,连你也没什么趣事要与我分享么?”他轻笑着看向苏妙婉,脸上那温柔的神采,让苏妙婉对他更是心生好感,他如此温柔随和,对所有人都是同样的态度,她实在不愿见他眼里的失落,所以也不再打算随楚枫等人离开,独自留了下来。 “将军,今日趣事不少,就如楚铮所说,将军该与我们一同游玩才是!”她冲着楚鸣鹤开心地笑道,“不过将军太忙,我倒不敢奢望!” “你们不问我,又怎知是不是奢望!”楚鸣鹤看着她温暖的笑脸,心情也越发明朗起来,“那玄福寺可热闹?” “当然热闹!”想着第一次外出游玩,苏妙婉的确难掩心中的兴奋,可是她却想到了那被他暴打一顿的乔公子,脸色也有些不安起来,“不过,我好像惹了些麻烦!”她有些不知所措地看向楚鸣鹤,却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怎么?还有你苏小猫害怕的麻烦?”看着苏妙婉一脸的不安,楚鸣鹤也有些好奇地问道,“当初你在永平都从未胆怯过,怎么回到绪阳,也拘谨了不少?” “苏小猫从未害怕面对危险,只是害怕——连累将军!”想着那知州府的公子,苏妙婉的确有些担忧会不会连累楚鸣鹤,毕竟他虽表面位高权重,手握重兵,可实际上他比任何人都要危险,他面对的危险不是战场上的千军万马,而是比此更为险恶的人心。 “你这样说起,我倒越发好奇了!”楚鸣鹤洒脱地轻笑起来,“那便让我也知道一下是怎样的麻烦!” “将军——今日在玄福寺,小猫见了几个男人欺负两位姑娘,于是便出手教训了几人!只是下手好像有些重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轻蹙眉头向楚鸣鹤看去。 第十八章 铤而走险 “死了么?”看着苏妙婉担忧的眼神,楚鸣鹤却淡然开口问道。 “也没下那么重的手——”听他语气平淡地问出这话,苏妙婉也有些讶然,她能是那种连死活都不分的人么,“只是那男子,好像身份不凡,是知州府的公子!” “乔旺喜的儿子?”听闻是知州府的公子,楚鸣鹤却有些不屑地冷声说道,“他能调教出什么样的货色出来?” “对对对,是姓乔,听说知州大人是很大的官呢,不知道……”苏妙婉一边小声说道,一边有些不安地向楚鸣鹤看去。 “一个三品知州,你怕我治不了他?”迎上苏妙婉担忧的眼神,楚鸣鹤却觉得有些好笑,“我的人不能欺弱,但绝不能怕恶,不是还没弄出人命来么?” “可是……强龙不压地头蛇,那知州也是封疆大吏,我怕他会对将军心生怨恨!”想着楚鸣鹤在朝中的处境,苏妙婉还是有些放心不下。 “不用担心!”楚鸣鹤淡笑着轻拍了苏妙婉的肩头,“若是连与我出生入死的护卫都保护不了,要这大将军的身份又有何用?” “或许是我杞人忧天了!”楚鸣鹤温和的笑脸和肯定的语气让苏妙婉心头一暖,她仰头冲他一笑,“我等誓死保护将军,将军自然也会保护我们!” “那是自然!”楚鸣鹤想也未想脱口回道,“我们要一起守护这昱国千千万万的百姓,他们安居乐业才是我最大的责任!” 苏妙婉肯定地点了点头,再伸手入怀掏出一枚叠好的黄色纸符递到楚鸣鹤面前,“将军,小猫听闻玄福寺的平安符很灵的,所以给将军求了一张!” “给我的?”看着苏妙婉递过来的平安符,楚鸣鹤竟有些诧异,他伸手将平安符接过,心里也有些意外,所有的人都对他又敬又怕,唯有苏小猫会偶尔流露出发自内心的关切,那种关切不带虚假,犹如朋友间的关怀,让他心中从未有过的温暖,“谢谢!”他轻笑着看面前的苏妙婉,他深知自己的处境,所以他的身边几乎没有朋友,更没有爱人,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能活到什么时候,又怎么能连累别人? “将军平安便是苏小猫最大的心愿!”苏妙婉认真地看向楚鸣鹤沉声说道,她发自内心的诚挚让楚鸣鹤感受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关爱,竟让一向淡然疏离的楚鸣鹤有些动容,“将军何必如此感动?”苏妙婉看着楚鸣鹤那有些绯红的脸色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天色真是不早了,明日还得陪楚铮操练呢,小猫先行告退,将军也早些休息吧!”她俏皮地冲着楚鸣鹤笑道,再拱手行了一礼,转身快步向着偏院走去。 绪阳知州府内,乔旺喜脸色凝重地看着正坐在书房内的男人,“黎大人,楚鸣鹤可是世袭罔替的镇国公啊,这——若是在绪阳出事,我这知州的小命怕是不保了吧!”他眉着紧蹙,惶恐不安地看着那面色沉静的男子,语气却满是忧虑。 “乔知州可是不相信国师大人?”黎昀眼神一动,表情却越是有些冷凛。 “下官不敢,只是——”看着面前的男人变了脸色,乔旺喜心头突跳,赶紧满脸堆笑起身向着他拱手一礼,“可否给下官一些时间!毕竟楚鸣鹤刚退回绪阳不久,而且他的将军别馆戒卫森严,只怕我们的人不一定能近得了他的身边啊!” “这还不好办么?”黎昀露出森然一笑,眼里却闪着噬人的光芒,“你是封疆大吏,他是边关守将,此次大捷你不该设宴好好款待一下武安大将军么?” “黎大人所言甚是,这楚鸣鹤一向倨傲自负,从未将我这知州放在眼中,我虽品秩不如他,却也是从三品的大员!”想起楚鸣鹤那冷漠淡然的脸,乔旺喜总有一股被他忽视的屈辱感,“只是——黎大人可计划妥贴了?” “怎么,信不过国师大人,连我也信不过?”黎昀眼神如冰一般冷冷看向乔旺喜,看着他怯怯地使劲摇了摇头,他这才冷哼一声带着不屑的口气继续说道,“你只需要设宴款待他便行,其余的事,你最好别知道得太清楚!你不是不愿留在这绪阳了么?”黎昀话峰一转,眼神也带着讥屑,“若此次事成,你最多落个监管不力的罪责,罢了你这绪阳知州的官职,不过你放心,浔州那边不正是你梦寐以求的地方么?你便可以准备了!” “浔州——”听他突然提起浔州,乔旺喜双眼顿时有些发亮,那可是富庶之地,绝非绪阳这样的地方可以相比,他压制住内心的兴奋,讨好地看向黎昀,“黎大人,若下官能去到浔州,必当重谢!” “你不必谢我,一切不都是你自己应得的么?”黎昀看着他谄媚的模样,心头虽有些瞧不上他,却还是轻笑着拍了拍他的肩头,“只要此事能成,乔大人便能平步青云!” 听着黎昀的承诺,乔旺喜越发有些兴奋,对浔州的向往早已打消了他心头的顾虑,他正要开口感谢,屋外却传来管家乔五有些焦急的声音,“老爷,少爷有急事求见!” “放肆!不是说了有贵客在此,为何还要如此唐突!”听着乔五那急切的声音,乔旺喜却极不悦地冲着门外低吼道,转眸再讨好地看向黎昀,“黎大人莫怪,犬子一向顽劣,这——” “爹——”乔宏才略带了些哭腔的声音在门外传来,“有人差点要了儿子的命啦!” “什么——”听着乔宏才那凄凉的哭腔,乔旺喜却心头一惊,他顾不得还在屋内的黎昀,三两步来到门口将房门拉开,却看到一脸苦相的乔宏才手捂住自己脖颈,他的脖颈处已包扎上了一层细布,却还是隐隐渗出血来,“谁这么大的狗胆,竟敢伤你?”他咬牙恨声说道,一边担忧地将乔宏才拉进了屋,让他落座在屋子中央。 第十九章 赴宴 “爹——,今日在玄福寺,有个臭小子好不狠厉,差点便要了我的命了!”他一边哭着一边指着自己还在渗血的脖颈,“他若再用些力,我这脖子只怕早就断了!” “没想到在这绪阳,还有如此不开眼的小子?竟敢伤了知州大人的公子?”一旁的黎昀眼神冷漠,不痛不痒的轻声说道,“乔公子只怕知道此人来历吧?” “自然知道,我虽受了些伤,却心中不服,让了乔义等人跟在那小子身后,后来才得知,他竟然是将军府的人!”他越说越是不甘,可想着那武安大将军的身份,却是自己万万惹不起的主,只得恨恨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桌上,“不过一名将军府的家奴,竟然敢对本公子下如此重手!” “人都说强龙不压地头蛇,看来这楚鸣鹤,也未将知州大人放在眼里呀!”黎昀神色一动,有些讥屑地看向乔旺喜小声笑道,看着他气得胀红了脸,他心中不禁有些得意。 “这楚鸣鹤当真以为自己不可一世了么!”乔旺喜气恼地恨声说着,看着受伤了儿子,他更是一阵阵心疼。 “乔公子,可是想出这口恶气?”黎昀却不答理乔旺喜转眸看向乔宏才淡然笑问道,“说不定我倒可以帮你这个忙?” 看着面前的陌生男子,乔宏才却有些捉摸不透他的身份,他有些不知所措地望向自己的父亲,只看到乔旺喜突然冲着自己使了眼色,“宏才,黎大人是父亲的至交好友,若是有他相助,不管对方是谁,都一样不在话下!” 乔宏才心领神会,赶紧冲着黎昀就要跪拜,却被黎昀轻轻一挥手阻止了他的动作,“黎大人若是能将那将军府的恶奴收拾一番,出了宏才心中恶气,宏才——必感激涕零!” “贤侄不必客气,此事我与你父亲自有定夺,你且安心!”黎昀轻笑着看向面前的乔宏才,“贤侄如今有伤在身,先去歇息便是,我与你父亲还有要事相商!” “多谢黎大人!”乔宏才得他承诺,心中终于有些释然,这才满意地告别二人退出屋外。 “这楚鸣鹤当真如此目中无人?”看着乔宏才退出屋外,乔旺喜越发感到有些愤恨。 “楚鸣鹤一向自视甚高,朝堂之中谁人都入不了他的眼,连国师大人他都从未正眼瞧过,何况你我?”黎昀不屑地轻哼一声,“这一次,我便要他明白,大昱国没有他楚鸣鹤同样有能力抵御外敌!” “有黎大人在,楚鸣鹤算什么!”乔旺喜讨好地看向黎昀笑道,“黎大人,三日后,我便会在绪阳行馆设宴款待楚鸣鹤,到时候还需要下官做些什么?” “你只需好好招待他便是,其余的事便不由你操心了!”黎昀信心满满看向乔旺喜,“若是突然出了什么变故,你只需保护好自己便是!” 乔旺喜认真地点了点头,富贵险中求,为了更好的仕途,他早就不顾一切,他恭恭敬敬送走了黎昀,这才加快脚步向着乔宏才的居所走去。 楚鸣鹤端坐于行馆宴客厅首座,看着身旁一脸媚笑的乔旺喜,他却有些不屑,只是他的那股不屑却被他极好的掩饰下来,他一边把玩着手里的茶盏,一边若有所思地看着厅中卖力的几位舞娘,依旧一副淡然如水的模样。 “大将军此次大捷,真是可喜可贺啊!”乔旺喜举起手里的酒杯向着楚鸣鹤恭敬笑道,“下官招呼不周,直到今日才宴请将军,将军切莫见怪才是!” “乔知州何必如此自谦,这转运大军物资的事,大人也是劳苦功高啊!”楚鸣鹤淡然一笑,将手里的茶盏轻轻一抬,算是回了礼。 “下官不过尽绵薄之力,哪有将军与将士们在前方御敌来得辛苦!”乔旺喜讨好地继续笑道,“有将军在此镇守,那徐国只怕再不敢越雷池半步!” 楚鸣鹤洒脱地浅笑着继续啜了一口手中的清茶,也懒得再与他搭话,听着悦耳的舞曲、看着眼前美人曼妙的舞姿,他故作了一副饶有兴致的模样,却不再与乔旺喜客套。 “将军久在军营,想必也是无趣,若是喜欢,下官即刻便将她们送到将军府别馆!”看着楚鸣鹤兴致盎然,乔旺喜压低嗓音小声在楚鸣鹤身旁说道。 “乔大人的好意,本将心领了!”楚鸣鹤淡然一笑,却毫不客气地拒绝了他,“我那别馆都是些军中男子,若多了这么些女子,倒也不便!” “英雄配美人,自古便是佳话!将军何必推辞?”乔旺喜却无所谓地笑出了声,突然他好似恍然大悟一般看向楚鸣鹤,“是下官的错,这些庸脂俗粉怎能入了将军的眼?”他一边说着一边挥手打发了几位舞娘离去,再冲着守在门口的乔五一使眼色,这才转眸看向楚鸣鹤恭敬又讨好地说道,“眠月楼的怜璃姑娘不知将军可有见过?怕只有这绪阳第一美人,才配与将军相见啊!” 他话音刚落,一名着了一身湖蓝色刺绣妆花裙的美貌女子怀抱着古琴迤逦而来,她略施粉黛,更显出她的娉婷秀雅,她那如秋水般的盈盈美目在楚鸣鹤脸上扫过,迎上他那深邃的眼眸,她却欲拒还迎地低垂了眼眸,更是让人心神荡漾。 “小女子怜璃,拜见贵人!”怜璃怀抱古琴冲着楚鸣鹤敛身一福,温柔如水的模样越是让人对她移不开眼。 “不必多礼!”楚鸣鹤却还是一副淡然若水的模样看着眼前那容颜绝色的怜璃轻声说道,“不知乔大人,又为本将安排了怎样的惊喜呢?” “将军,怜璃姑娘才艺双绝,又是倾国之姿,如此美人才能为将军解趣才是!”乔旺喜一脸媚笑着,一边冲着怜璃点了点头,怜璃自然懂事地来到楚鸣鹤身旁坐下,眼中脉脉含情,手上却未停顿,指法娴熟地拨弄在琴弦上,一阵温柔而又动听的琴音在厅堂内响起。 第二十章 刺杀 琴声悠扬,让人心思沉静,可楚鸣鹤的心却越发有些冷了,他环视堂中四下兴奋的绪阳高官,他们的脸上没有一丝忧患,他想到在前方拼命厮杀的天策军中将士,他们用血肉之躯堆砌出来的昱国,却是住着这样一群纸醉金迷的废物。 一曲终了,乔旺喜仔细端详着面前的楚鸣鹤,看着他深遂如渊的眼神怔怔落在怜璃身上,他心头一喜,冲着怜璃一使眼色,怜璃心领神会起身来到楚鸣鹤身边就要坐下,却被楚鸣鹤身后的楚堃一伸手拦在了她的面前。 “姑娘还请回座说话!”楚堃冷硬的表情和态度,让本自信满满的怜璃面上尴尬不已,她微红了脸看向楚鸣鹤,却看到他依旧一脸平静地看向自己,依旧没有出声。 “小女子,不过是想敬将军一杯水酒罢了,将军镇守边关辛苦了!”怜璃望向楚鸣鹤委屈地柔声说道。 “我有何辛苦?都是将士们以命相搏,所以——今日我才有机会坐在这里!”楚鸣鹤淡然一笑,语气虽平静,却让人有种如坐针毡的紧迫感。 “姑娘请回座说话!”楚堃也不退让,冷冷冲着怜璃沉声说道,看着楚鸣鹤也没有阻止他的意思,怜璃这才有些悻悻地回到座位。 “将军所言甚是!将士们都辛苦了!”乔旺喜看着怜璃被楚堃阻止去到楚鸣鹤身边,心里也有些失落,看来这楚鸣鹤果然如传闻一般不好亲近,“我还为将军准备了剑舞,还请将军欣赏!”他话音刚落,几名带着佩剑的男女便从屋外鱼贯而入,来到厅堂中央,随着音乐的响起,几人也开始缓缓舞动手中的佩剑。 看着一群带着剑的舞者进来,楚鸣鹤身后的楚堃等人突然有些紧张,“将军,这些人不像普通舞者!”苏妙婉突然凑近楚鸣鹤身后轻声说道。 “我知道,静观其变!”楚鸣鹤神色未动,冷眼看着面前的舞者,身上的冷凛之气却瞬时爆发,让人不敢轻视。 “乔旺喜,你这无良狗官,今日我等便要你性命!”果然随着一声暴喝,那舞剑的人群中,突然有一男子猛然起身,提起手中宝剑,向着楚鸣鹤身旁的乔旺喜扑了过去。 乔旺喜明显有些呆愣,或许连他自己都还没弄清楚到底是哪里出了错,看着那人提了宝剑直冲自己胸口,他连喊都未来得及喊出口,身子一软便向着地上瘫倒下去。 看着乔旺喜不像假装,楚枫也在楚堃的授意下,飞身向着那刺客扑去,挡下了他刺向乔旺喜那致命的一剑,看着乱作一团的宴客厅,楚鸣鹤却依旧不动如山,没有半分动容。 有楚鸣鹤的人出手相助,倒在地上瑟瑟发抖的乔旺喜这才松了口气,转念间便明白了当前发生的事,他连滚带爬向着楚鸣鹤靠过去,大声喊道,“将军救我,将军救我!” “将军,这些人都是冲着乔大人来的,不如将军先行离去,剩下的便交给小人处理吧!”苏妙婉斜睨了一眼趴在眼前的乔旺喜,虽压低嗓音说话,可那声音却不大不小刚好传入乔旺喜耳中。 “将军,救我,这些人——定是对下官有什么误会,下官一向恪尽职守,绝不是他们所说的什么狗官啊!”听着苏妙婉劝楚鸣鹤离去,乔旺喜心头一急,迫不及待冲着楚鸣鹤解释道,生怕他一离开,这些人便失去了机会。 “乔大人放心,小人也是担忧将军安危,你放心,我们不会走的,定会留下替大人解决眼前这些刺客!”苏妙婉淡然一笑,抽出腰间短刀,看向与楚枫等人打得不分上下的几名刺客,眼中神色一凛,“堃哥,将军便交给你了!” “今日,谁也别想离开!”那持剑的刺客见着楚鸣鹤想要离去,口中高声喊道,霎那间,屋外突然涌进更多身份不明的黑衣人,冲着楚鸣鹤便冲了上来。 “果然是假途灭虢之意!”苏妙婉咬牙恨声说道,“那就要看你有没有这本事留下我们了!”她话音未落,人已飞身向着那看似首领的男子扑去缠斗在一起。 “苏小猫,保护将军重要,切勿恋战!”楚堃见着苏妙婉直冲入人群之中,神色一凛,冷声冲她喊道。 “那便让我为将军杀出一条血路!”苏妙婉手上不停,声音却狠厉异常,只见她身形轻灵,顷刻之间,面前几人已被她毙于刀下,鲜血四溅,屋内那些达官贵人,何时见过如此血雨腥风的场面,早就吓得蜷缩在屋角,瑟瑟发抖。 楚鸣鹤依旧神色淡然地高坐于堂上,冷眼看着厅堂里血雾弥漫的惨相,今日赴宴,他带上的几名亲兵都是足以以一挡十的高手,他知道仅凭这些乌合之众绝不可能是他们的对手,见惯战场惨列的他,又怎会为眼前的厮杀动容,直到看着那些刺客几乎命丧剑下,仅有两三人带伤而逃,而楚堃也生怕事情再有变化,阻止了楚枫等人追上,否则今日定将那些不知死活的人全歼。 楚鸣鹤冷眼看着静谧的宴客厅,刚刚还歌舞升平的地方,此刻几乎变成人间炼狱,空气中弥漫着一股血腥之气,楚鸣鹤缓缓站起身,一步一步踏在血泊之中向着大门走去。 他的眼神如寒风般冷咧,一一在那群心有余悸的达官贵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乔旺喜身上,“我楚鸣鹤的命,岂是这等宵小之辈便能取走的?”他语气冷淡而充满挑衅,那温润如玉的脸上也带着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这血脏了我的鞋,这便告辞了!” 楚鸣鹤的身姿越发显得挺拔飘逸,让人仰望,他就这样以一种王者之姿渐渐消失在乔旺喜面前,让乔旺喜心中对他竟多了一份深深的惧意。 将军别馆的练武场内,虽然经历了昨日的刺杀事件,可是每个人都并未显得过于紧张,每天依旧按部就班的操练与切磋,每个人都知道自己的处境,也只有自身的强大,才能自保和保护楚鸣鹤。 第二十一章 心之所向 “楚堃,昨天的事,你怎么看?”楚鸣鹤伫立在练武场外不远的凉亭之中,看着斗志满满的几人相互较量,他这才不经意地问起身边的楚堃。 “难道——会是陈暄和安排的刺客?”楚堃却有些不解地低声自问道,“我见那乔旺喜好像事先并不知情,若他与此事有关,又怎会逃得过将军的眼睛?” 楚鸣鹤坦然一笑,却并未回答楚堃的疑问,或许连他都有些拿不准乔旺喜是否参与了这次刺杀,不过有一点他很明白,那便是刺客的目标一直都是他,所谓的刺杀乔旺喜,也不过是欲盖弥彰罢了,“叫苏小猫过来,我倒想听听他有什么看法!” 楚堃虽有些诧异楚鸣鹤的决定,可他还是领命将苏小猫叫进了凉亭之中。 其实从一开始苏妙婉提醒楚鸣鹤那群舞者有问题开始,她的每一句话都深得楚鸣鹤之心,由其她说出假途灭虢这话来,他对苏小猫更是有些另眼相看,她越发让楚鸣鹤感受到她的与众不同,所以他才会吩咐楚堃将她带来。 “苏小猫,昨日遇袭之事,你以为乔旺喜是知情还是不知情呢?”楚鸣鹤也不跟她客套,开门见山直接向她问道,他也很好奇,苏小猫看人待事是否会有他的不同之处。 “将军是想要听小猫的看法?”苏妙婉有些不解地看着面前的楚鸣鹤,以她如此卑微的身份,楚鸣鹤没必要询问她的想法吧。 “或许我们合议一番,便能得出结论呢?”楚鸣鹤坦然一笑,看着一脸犹豫的苏妙婉却不知怎的,竟会对他有一种信任的感觉,“他若知情便不会如此慌乱紧张,他若不知情,又为何会想要将我留在那宴客厅?” 迎上楚鸣鹤有些不确定的眼神,苏妙婉却轻笑了起来,“在小人看来,乔旺喜知情却也不知情!” “此话怎讲?” “宴会所有的安排都是乔旺喜一手操办,要说偶尔混进一两个刺客进来倒还说得过去,像昨日那般来势汹汹又怎么可能?所以乔旺喜肯定也参与其中!”苏妙婉神色自若,语气却带着自信的肯定。 “要知道将军是有爵位在身的朝廷重臣,若是将军在他的地盘遇险,他难辞其咎,他居然不害怕被罢官免职,必是有人给了他更大的诱惑!”苏妙婉转眸看向面前的楚鸣鹤继续分析道,“我说他不知情,是因为他那惊恐的样子的确不像假装,看来与他合谋之人……不仅位高权重,对他也不是很信任!” “你说得正也如我所想!”听完苏妙婉抽丝剥茧的仔细分析,楚鸣鹤心中也更是确定了乔旺喜背后之人,他有些愤然却又带了些无奈的轻笑起来,“看来他们此次未成,也绝不会善罢甘休,苏小猫,你……可有后悔跟我留在亲兵卫队?” “我为什么要后悔?”苏妙婉眼神坚定地望向面前的楚鸣鹤反问道,“我唯一的心愿便是誓死护卫将军,将军为何要这样问小人?” “你我素未谋面,为何想要保护我?”迎上苏妙婉灼热的眼神,楚鸣鹤更是有些动容,在他眼里苏小猫很聪明,有勇有谋,在他身边也极尽忠心,可是他对自己的那股崇敬之情却让楚鸣鹤感到有些不真实,“你留在军营,以你的智谋和身手,总有一天会超越于我,可是你给我做护卫,是不是……有些委屈你了?” “小人不觉得委屈!”苏妙婉却洒脱地冲着楚鸣鹤一笑,“我这一生没什么追求,不想出人头地,也不想位高权重,我只希望能随心所欲,心有所向!而我心里便只有将军的安危,所以……留在将军身边,才是我的心之所向!”她的眼神坚定不移,让楚鸣鹤一眼便瞧出她并非随口说说,她的话虽直白,却一点也不露骨,没有阿谀谄媚,全是发自她内心的真诚。 “苏小猫——”楚鸣鹤平淡如水的心竟因他而起了一丝涟漪,他站起身轻拍了苏小猫的肩头,他的个子跟自己比起来更显得有些瘦弱,可他的身体却蕴含着无限的力量,连一向淡然自若的楚鸣鹤都有些诧异他的心为何会如此坚定,“那便随心所欲吧!” “是——将军!”苏妙婉抬眸看向面前的楚鸣鹤,他的优雅温柔只展现给身边亲近之人,她很高兴自己也是其中一个,她兴奋地冲着楚鸣鹤咧嘴一笑,那笑容却纯真得犹如拿到糖果的孩子,让楚鸣鹤心头越是有股暖意。 吩咐苏妙婉离去之后,楚鸣鹤依旧没有回房,听着操练场上偶尔传来的笑声,他也情不自禁露出一抹欣慰的微笑,他这才发现,他的生活并不都是被黑暗笼罩,他的身边也有为他豁出性命的人,这难道还不够令他更坚韧么? “将军——”楚堃小声在他耳畔喊道,脸上神色也越是忧虑,“将军知道是何人指使的吧,如今他没有成功,想必还会对将军不利,将军要小心些才是!” “他想除去我,也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了!”楚鸣鹤神色冷淡,谈及生死,他连眉头都没有皱下,“与他相斗这些年,我也有些厌倦了!” “将军——”看着楚鸣鹤淡漠疏离的模样,楚堃心头一惊,他不是不懂楚鸣鹤所谓的厌倦,他一心为了昱国皇室出生入死,可是随着他的战功越大,皇帝却越是对他猜忌,而楚鸣鹤也渐渐厌倦了这样的猜疑,可是他最担心的便是楚鸣鹤的放弃,他怕他真的看淡一切,宁愿赴死,那他们武安将军府的人怎么办?昱国的百姓又怎么办?“将军若是厌倦,那昱国的百姓怎么办?” “这些年若不是想着若是国破,受苦的依旧是昱国百姓,我又何需坚持!”楚鸣鹤神色渐渐变得有些凄然,“可是,国家是他的,百姓也是他的,连他自己都不在乎,我——又能做些什么?” “将军——”楚堃还想再劝,楚鸣鹤却挥手制止了他,看着楚堃担忧的眼神,楚鸣鹤却温和地冲着他一笑。 “我自有分寸,不用担心!”他淡然若水的模样让楚堃哪里放得下心,只得沉默着看向他,不再言语。 第二十二章 屿晴 四下无窗的小屋中,摇曳的烛光将黎昀那张阴狠的脸照得忽明忽暗,看上去更加让乔旺喜有些惶恐。 “黎大人,那楚鸣鹤身边的人,实在是太过强悍,老夫差点吓傻了过去!”乔旺喜想起当时发生的事情,依旧心有余悸,他怯怯地望了一眼脸色阴晴不定的黎昀,“黎大人也该事先与老夫打个招呼才是!” 黎昀带着极为不屑的眼神在他脸上扫过,“乔大人是生怕楚鸣鹤不知道你也参与其中不成?” “呃——”看着黎昀那揶揄的眼神,乔旺喜突然面色发白,脸海中再次出现那如地狱般恐怖的场面,心里对楚鸣鹤又增了几分惧意,他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黎大人,所言甚是!那楚鸣鹤的确——太可怕了!” 乔旺喜那怯懦的模样,让黎昀有些嗤之以鼻,“他的确不好对付!”黎昀有些头疼地揉了揉脑袋,“既然明的不行,那便只能用其他的办法了!” “黎大人,可有什么良策?”乔旺喜听闻不用与楚鸣鹤正面冲突,心下也安定了不少,他讨好地看向黎昀,为了那浔州的繁华安逸,他必须做出应尽的努力,毕竟那浔州知府可是人人艳羡的肥缺啊,“只要用得上我的地方,黎大人还请一定告知老夫才是!” “乔大人倒是有心!”黎昀心头一阵冷哼,贪生怕死又好逸恶劳的乔旺喜他从未将他放在眼里,若不是国师觉得他还有几分用处,他哪里会和他商议这些事情,“界时,乔大人只需配合好黎某便是!” “眠月楼”是绪阳城里最大的欢乐门,管事娄云春曾经也是绪阳出了名的花魁娘子,自她接手打理“眠月楼”开始,“眠月楼”的名声越发响亮。 吟秋在“眠月楼”算是比较特殊一些的姑娘,娄云春本一心想要让她成为“眠月楼”的花魁娘子,可偏偏她性子淡雅,虽从不违背娄云春的意思,只是从不争宠的她,倒叫人觉得有些乏味,时间久了,娄云春也懒得花太多心思在她身上,只要她乖乖听话,娄云春也并不太为难她。 吟秋在“眠月楼”里,除了身边贴身的小丫鬟碧玉,与她合得来的姑娘也极少,除了屿晴,只是屿晴近些日子却让吟秋有些担忧,为了一个胆小懦弱的沈公子,她竟忤逆起了娄妈妈。 晌午过后,“眠月楼”里的客人还较少,姑娘们也难得有清闲的时候休憩片刻,吟秋坐在了屋内的小几旁,接过碧玉递过的清茶轻啜了一口,屿晴便迈着轻快的脚步推门而入。 “晴儿,今日看你一脸喜色,可是有什么好事?”吟秋放下手里的茶盏,望着一脸笑意的屿晴忍不住开口问道。 “吟秋姐姐,娄妈妈终于答应晴儿了!”屿晴抑制不住心头的激动,三两步来到吟秋身边坐下,脸上也带兴奋的笑意。 “她肯放你离开眠月楼?”看着一脸兴奋的屿晴,吟秋心里却没有如她一般兴奋,反倒有丝不安。 “嗯——”屿晴肯定地点了点头,“娄妈妈说了,若是我能为她做件小事,便放我离开眠月楼,与沈公子一同离去!” “小事?”吟秋心里的犹疑更重,她有些担忧地看向屿晴,她依旧带着一脸的纯真与向往,没想到混迹风月场所多年,遇见一个沈公子,倒让她越发单纯了,“娄妈妈要你做什么?” “妈妈说了,留不住我,不如放我离去,只是——她要我请位公子过来,只要我能让他来到眠月楼,她便会兑现诺言!”屿晴忍不住开口笑道,“吟秋姐姐,我很快便能与沈公子在一起了!” “晴儿——”吟秋一把握住她的手却一点也高兴不起来,“她要你请什么人?若是随随便便能请到这人,又怎么会让你去?” “姐姐,估计也是这些日子我不肯见客,让娄妈妈烦心了吧,她也想着尽快将我打发了才是!”屿晴一边说着一边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看来她的坚持终于还是换来了娄云春的妥协。 “她要你请什么人回来?”吟秋却不像屿晴一般乐观心里总有一种惴惴不安的感觉,对于娄云春要她请的人她却更是有些好奇起来。 “这个我还不太清楚,不过娄妈妈说了,并不是什么要紧的人物,她也没有恶意,不过是想结交一下罢了!”看着吟秋担忧的模样,屿晴知道她也是关心自己,心里也有些感动,“吟秋姐姐,我知道你担忧我,不过娄妈妈说了,不会为难我的,只要能请了他过来,便放我自由了!” “可是,你我跟了娄妈妈多年,她是什么性子,难道你还不了解么?我总觉得……她怎会如此轻易放你离开?”吟秋不安地握紧屿晴的手,心里总有一股不好的预感,可是看着屿晴那一脸期盼的脸,她却不忍心再扫了她的兴,“总之,你一定要万事小心才是!” “我知道的,吟秋姐姐!”屿晴感动地轻拍了吟秋的手背,“娄妈妈从来都是心比天高的人,只要是这绪阳城里的达官贵人,她哪个肯放过,我想……她或许也是想利用我打通哪位贵人的关系罢了!” “我也只能希望她不过是想最后再利用你一次罢了,如果这样便好,从今往后再也不用在这眠月楼倚门卖笑了!”吟秋温柔地看向屿晴,想着或许就要与她离别,心中也是不舍,“那沈公子性子懦弱,你若真跟他在一起,倒怕委屈了你!” “不会的,吟秋姐姐,沈公子对我很好,他不会让我受委屈的!”屿晴却肯定地看向吟秋笑道,“你不用担心我了,往后的路我也已经想好,这些年我也有些积蓄,到时候与沈公子回去乡下,购置良田宅地,平平淡淡的便好!” “以后你便能与沈公子在一起了,也不用再偷偷与他见面了吧!”望着一脸憧憬的屿晴,吟秋也忍不住为她感到高兴,她转眸看了看屋角的衣橱,却笑得有些无奈。 第二十三章 筹谋 屿晴知道她意有所指,脸上也禁不住有些发红,“吟秋姐姐,还得多谢你,若不是有你暗中相助,我与沈公子又怎能见面呢!” “也只有你竟敢为了一个沈公子,忤逆娄妈妈,我倒是时常为你担心呢!”吟秋怜爱地轻抚着屿晴的秀发,想着她终于可以与沈家公子同去,她也由衷为她感到高兴,只是想起娄云春的泼辣作风,她的心中始终有些不安。 屿晴也不知道娄妈妈要她带去“眠月楼”的公子到底是谁,只是被娄妈妈安排在来仪坊的街道与玄福寺附近闲逛,只是好像那位公子并未出现在这些地方,所以她也只能按娄妈妈的吩咐,隔三差五地出去走动。 天气渐渐入秋,屿晴也有些失了耐性,想着许久未曾见过沈公子,她的心中也满是愁闷。 “右转尽头,有位身穿石青色素面锦袍的男子,将他带回眠月楼!”一阵轻若蚊蝇的声音若隐若现地在屿晴耳边响起,她心头一惊四下张望过去,却并未瞧见四周有人与她说话,她越发有些好奇,却不知该不该听他的话向右边的街道走去。 “错过这次机会,下次不知便是何时了!”那声音再次在她耳边响起,她这才确定的确有人在与她说话,而且他的话好像也只有她能听到。 “我该怎么做?”她有些心虚地小声反问道,“难道我请他,他便会随我去么?” “你若受了些伤,想必他定会好心地送你一程!快去!”那声音明显也有些不耐烦,带了些不耐的口气轻声催促着屿晴,想到苦等多日,今天终于有了些进展,屿晴咬了咬牙,转身迈开步子快步向着那声音所说的地方快步跑去。 踏入来仪坊的背街小巷,这里明显清静不少,来往的行人也没有几个,屿晴果然瞧见一个穿了石青色素面锦袍的男子背了手悠闲地独自在街上走着,屿晴正想追上前去,却突然感到小腿一阵刺痛,“啊——”她条件似地开口叫道,人已向前扑倒在地。 听到身后传来一声女子的惊呼,苏妙婉有些好奇地回首看去,却看到一位年轻貌美的女子一脸痛苦的趴在地上,她抬眸向自己看来,眼中却更是有些惊慌和尴尬。 “你没事吧?”苏妙婉上前两步伸手将她从地上扶起,可那女子却好像站立不稳,一脸苦涩地看向自己。 “刚刚走着,不知为何小腿一阵刺痛,怕是——走不得了!”屿晴脸色越是有些痛苦,她伸手抚上刺痛的右腿,额头竟痛得冒出汗来。 看她的样子不像假装,苏妙婉也有些不知所措,放任不管不是她的作风,可是她如今扮做男子,也不好与她过于亲密,可是看她的样子根本无法行走,她四处张望一番,也只有小心地扶起她,来到一旁的石阶上坐下。 “真是……不好意思了!”屿晴在苏妙婉的搀扶下在路旁的石阶上坐下,这才轻轻掀起裙摆,看着刺痛的小腿。 “这——好像是外力所伤啊!”苏妙婉看着她的小腿肚正往外渗着血,脸上的神色也有些犹疑,她四下张望一番,却并未看到有什么可疑之人,想来也不会有人无缘无故伤她,“姑娘可是有什么仇家?” “仇家?”见苏妙婉面色凝重说出这话,屿晴却感到有些诧异,她故作了思索片刻的模样,再有些不确定的摇了摇头,“仇家倒不至于,可能迎来送往的倒是得罪了些人吧!” 屿晴越说神色也有些黯然,苏妙婉心下了然她所谓的迎来送往是什么意思,也有些同情地柔声向她说道,“我送你去医馆好了,你这伤,怕是要处理一下才是!” “这——”听苏妙婉说要送她去医馆,屿晴面露难色地转眸向她看去,最后还是怯怯说道,“不必了,公子若是无事,能否送我回去眠月楼一趟?” “眠月楼?”听她提起眠月楼,苏妙婉也有些意外,看来她跟这眠月楼的姑娘倒当真有些缘份。 “怎么?公子可是去过?”看苏妙婉一脸诧异的表情,屿晴也有些好奇,听娄妈妈的意思,这位公子是连她都请不去的主,可看他听到眠月楼时那意外的模样,倒好像对眠月楼并不陌生。 “不是,我怎会有机会去那地方!”苏妙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只是前不久也认识了一位眠月楼的姑娘,想来与你们倒还有些缘份!” “我还道是公子听闻我是眠月楼的姑娘,有些瞧不上我呢!”屿晴这才释然地掩嘴轻笑起来,却牵扯到小腿上的伤处,忍不住又蹙起眉头,一脸痛苦。 “我也是身份卑微之人,又哪来瞧得上瞧不上这说!”苏妙婉坦然一笑,倒让屿晴对他的印象更加好了起来,“那我便送你回去吧!” 屿晴开心地点了点头,在苏妙婉的搀扶下缓缓站起身来,同时也好奇地向他问起,“不知上次公子遇到的姑娘叫什么名字呢?或许我也相熟呢!” “她说她叫吟秋,还叫我有空去瞧瞧她!”苏妙婉心无旁骛直言说道,“可我哪有机会去瞧她呢?” “今日不就是机会么?”屿晴恬然一笑,“吟秋姐姐与我素来交好,她性子一向淡泊,却主动邀你相见,想必公子也不是普通人才是!对了,我叫屿晴!” “哪有你说得如此不同!”看屿晴那纯真的笑脸,苏妙婉不觉得也与她有些亲近,她的确与吟秋不同,吟秋给人的感觉便是清冷孤傲,可屿晴却活泼亲切,让人一见便觉得亲近,她小心地搀扶着屿晴与她缓缓走在街头,看着她走得辛苦,她却为她感到有些担心,“我去找辆马车,早些送你回去吧!” “不必了!公子!”见苏妙婉担忧的模样,屿晴心下感动,“回去也是倚门卖笑,不如在这里多走些时候也好!”屿晴神色黯然轻声说道,自得知他与吟秋认识之后,她对苏妙婉的印象更加好起来,只是不知他到底是何身份,竟会让娄妈妈用这种方式请他去到眠月楼结识。 第二十四章 好戏 对于这些受生活所迫沦入风尘的女子,苏妙婉也万分同情,而且眼前这屿晴,年纪不大又娇俏可爱的模样更让她有些心疼,她就这样搀扶着她,缓步在来仪坊中走着,直到来到“眠月楼”。 “苏公子,不如随屿晴进去小坐片刻吧,再让吟秋姐姐过来说说话可好?”来到“眠月楼”门外,看着苏小猫就要告辞离去,屿晴也有些心急,若是他不肯随她进去“眠月楼”,那么她的努力也算是白费了,何况她对苏妙婉也打自心底喜欢,这才一脸诚挚地邀请他一同进去。 苏妙婉有些为难地抬头看了看“眠月楼”华丽的门楣,想着这是绪阳城里最热闹的欢乐门,她几时有过奢望能进到里面去小坐,可是看着屿晴抓紧了她的衣袖一脸诚挚的模样,她却不忍拒绝她。 “那便小坐一会就是,若是回去晚了,只怕——会受到责罚的!”苏妙婉有些无奈地轻声冲着屿晴说道。 “这样才好啊!”见她不忍拒绝自己,屿晴狡黠地冲苏妙婉笑道,“苏公子放心,不会让你破费的!”她一边开心地说着,一边拉起他的衣袖进了“眠月楼”。 “吟秋姑娘——”碧玉一路小跑着来到吟秋的房间,她向身后小心谨慎地张望一番,这才一把将门掩上,拉起坐在屋中的吟秋来到屋角,神色却显得有些慌乱。 “这是怎么了?”吟秋蹙眉凝视着一脸紧张的碧玉好奇地问道,碧玉一向谨小慎微,连她都有些好奇她是遇到什么事,竟会如此小心害怕。 “我刚刚瞧见屿晴带了一位公子回来!”碧玉小声地在吟秋耳畔说道,“那位公子,竟是上次在玄福寺替姑娘教训那乔少爷的少侠呢!” “是他——”听碧玉提起当初在玄福寺替自己解围的苏妙婉,连吟秋也感到有些诧异,转而却是深深的担忧,没想到娄妈妈处心积虑要屿晴带来的人,竟然会是他,她心思急转,想到娄妈妈与乔旺喜的关系,和当初在玄福寺苏妙婉因为自己而与乔宏才结下的仇怨,她心头更是有些不安,“碧玉,苏公子现在人在何处?” “我瞧见他跟着屿晴去了她的房间,这才急着过来告诉姑娘,不知娄妈妈要屿晴将他骗回眠月楼到底有何目的呢?”碧玉同样也有些为苏妙婉担忧,上次若不是他突然出现为自己与吟秋姑娘解了围,或许她二人早就被乔宏才凌辱至死了,如今见着娄妈妈想要请的人居然是他,连碧玉都知道这其中一定有什么不可告人的阴谋。 “你随我去见见屿晴!”吟秋也顾不得多想,对娄妈妈她实在太过了解,唯利是图、又有些手段,当初苏妙婉救过她,她又怎么能见她身陷囹圄而不管不顾呢。 碧玉跟在吟秋身后来到屿晴所住的小院,屿晴在“眠月楼”娄妈妈的悉心教导下也算是一等的姑娘,所以也有着独立的居室院落,虽院落不大倒也雅致,她与吟秋所住之处一墙之隔,不过还是比吟秋的居所宽敞了不少。 平日里吟秋与屿晴串个门都是常有的事,可今日吟秋来到屿晴的小院门外时,门口竟然守着四个从未见过的男子,见了吟秋想要进去,那几人神色甚为凝重,竟然将吟秋拦在了外面。 “你们到底是什么人?为何不让我见屿晴?”吟秋看着那面色极为不善的四人,心里也有些气急,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头涌起,让她更是有些担忧起屿晴与苏妙婉。 “我等奉命守在此处,任何人不得入内,你若再不离去,便休怪我无情了!”其中一名男子明显有些不耐烦,他冷冷看向吟秋咬牙说道,完全没有半分退让。 “吟秋——”正想与他几人理论的吟秋突然听到娄云春那冷淡的声音,她回转身子向娄云春看去,这才看着她一边摇着团扇,一边漫步向着自己走来。 “娄妈妈!”吟秋冲着娄云春敛身一福,看她来到自己面前,她这才有些心急地说道,“今日一天未见屿晴,听说她回来了,所以过来瞧瞧,只是这几人不知从哪里过来,拦了吟秋不让进去,妈妈可知道屿晴是出了什么事么?” “屿晴有贵客要见,你先回去吧,明日再来见屿晴也不晚!”娄云春皮笑肉不笑地冲着吟秋冷淡地回道,“我知你姐妹二人一向交好,不过今日确实不便,回去吧!”她话一说完也不再理会吟秋,领着身后的许嬷嬷与龟公康六进了屿晴的院子。 见着娄云春的身影消失在院中,而面前那四个男子依旧怒视着自己,吟秋心中也有些懊怒,她深深吸了口气,一转身向着自己的居室走去。 娄云春轻轻推开房门,看着趴在屋子中央木桌上的屿晴与苏妙婉她有些得意地冷哼一声,“这迷烟果然奏效,哪怕你本领再强,也逃不过这无色无味的迷魂散!” “妈妈真是好手段,这丫头怕还做着与她那情郎双宿双飞的春秋大梦吧!”许嬷嬷嗤笑一声,看着屿晴的眼神却全是鄙夷。 “你以为耍耍小性子,便能叫我妥协?”娄云春眼神带着一抹狠厉,嘴角也情不自禁上扬,“想要从眠月楼出去,只能被人抬着出去!”她眼神一转看向身旁的康六,声音却冷得几乎结出冰来,“动手吧!” 康六重重点了点头,来到屿晴身边,他的脸上带着一贯的麻木神情,他二话不说,抽出腰间的匕首,手起刀落直直插入了屿睛的胸口,看着屿晴身体猛然抽搐了几下,然后一软翻倒在地上,而她胸口的鲜血却瞬时流了一地。 娄云春从始至终看着一条鲜活的生命在自己眼前陨灭,可她却依旧没有丝毫动容,康六麻利地将那匕首塞进昏迷不醒的苏妙婉手中,这才回到娄云春身边。 “他什么时候会醒?”娄云春看向苏妙婉却是冲着康六问道。 “这剂量,只怕要明日傍晚才会醒来的!”康六一边擦拭着溅到手上的鲜血一边轻描淡写地回道,依旧一脸的淡然。 “那明日便等着看好戏吧!”娄云春冷笑着看向屿晴与苏妙婉,“乔大人该有赏了!” 第二十五章 失踪 苏小猫不见了!楚枫等人回到别馆,听闻苏小猫并未回来的时候,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 消息很快传到了楚鸣鹤那里,看着一脸懊恼的楚枫与楚铮二人,楚鸣鹤的脸色更显得有些凝重。 “将军,我们几人本在来仪坊里的酒肆,你知道,小猫从不饮酒,所以他便独自去坊市里闲逛!”楚铮有些懊恼地搔了搔头,小心地抬眸向着楚鸣鹤看去,看着他面色寒凉如冰,他心中也越发有些不安,“小猫一直没有回来,我们便以为他先行回别馆了,谁知道——”他有些说不下去,毕竟人没回来,他们却对此一无所知。 “将军,此时多事之秋,苏小猫失踪,想必也是有人别有用心,只怕——目的还是为着将军!”楚堃知道楚鸣鹤心中的担忧,他在绪阳本就四面楚歌,如今敌人在暗,却不知他们下一步又会如何对付楚鸣鹤,“不如,将军再回西山关镇守,也好过留在绪阳坐以待毙来得好!” “我若回去西山关,便会让国师有更合理的理由在陛下面前进言了!”楚鸣鹤冷哼一声,心里却有些担忧起苏小猫来,他虽身手不错,有勇有谋,可面对阴狠的人心,或许他根本不是那些阴谋家的对手。 “如今——让人去城中搜寻苏小猫?”楚堃也有些拿不定主意,只得试探着小心问着楚鸣鹤。 “不可大张旗鼓,惊动旁人,你安排几个胆大心细的护卫去找寻他!”楚鸣鹤冷静吩咐着楚堃,心中也只能希望苏小猫能有如在永平一般的冷静与运气,平安无事就好。 夜深人静,吟秋却怎样也睡不着,心中一直担忧着屿晴与苏妙婉,自他二人进了屿晴的小院之后便一直未曾出来,她看出娄云春脸上的阴狠,更不敢相信她真的会放屿晴离去。 吟秋的房屋与屿晴的小院一墙之隔,她小心地拉开衣柜,推开衣柜后的背板,一个半人来高的门洞顿时出现在眼前,这门洞后面连接着屿晴卧室的耳房,平日屿晴也是通过这门洞与沈公子偷偷相会,所以这也是吟秋与屿晴之间的秘密。 吟秋猫腰钻进那门洞,轻手轻脚踏入耳房,今晚的月色明亮,她努力适应了眼前的黑暗,弓着身子向着屿晴的房间摸去,生怕弄出一点声响。 吟秋穿过耳房来到屿晴的卧房之中,透过明亮的月光,她隐隐看到地上躺着一人,那人身下竟然是一滩浓稠的血迹,吟秋差点惊呼出声,她努力用手捂紧自己的嘴,强压下满腹的惊恐。 她深深吸了口气,压制住内心的惊惧向那躺在地上的人移去,屿晴那惨白的脸在月色下更显得冰冷恐怖,看着屿晴毫无生气的脸色,吟秋突然悲从心来,她曾那么期待与沈公子归隐农园,可是如今她却变成一具冰冷的尸体,在夜色下显得如此凄凉。 吟秋只觉得双腿有些发软,人也站立不稳,她退了一步,瘫坐在木桌旁的小凳之上,就这样怔怔看着屿晴的尸首却忍不住潸然泪下,惊惧之后她的心里只剩下悲哀与愤怒,她知道娄云春不可能如屿晴想像般轻易放她离去,她只是没有想到,她会残忍到害了屿晴的性命。 吟秋转眸再看了看趴在桌上的苏妙婉,幸好,她虽昏迷不醒,却性命无忧,她瞬时明白了娄妈妈要屿晴将他引来“眠月楼”的目的,她心中气愤不已,起身来到苏妙婉身边用力将她摇了摇,却见她没有半分反应。 吟秋知道他一定是中了娄云春的迷香,她愤怒地咬了咬牙,转身轻手轻脚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待吟秋再次出现在苏妙婉身边的时候,她的手上却多了一个小巧的瓷盒,她小心地将那瓷盒在苏妙婉鼻前轻轻晃动,见着苏妙婉渐渐有了些反应,她这才放下心来。 苏妙婉缓缓睁开眼睛,眼前的黑暗让她心中极为不适,尤其是身边还坐着一个女人,她条件反射地撑住木桌想要站起身,却被她身旁的吟秋一把拉住,同时向她做了一个噤声的手势。 苏妙婉心中也有不好的预感,她自从随屿晴进了房间,刚刚饮了杯茶,便失去了意识,想来也是着了道,她四下张望一番,直到看见地上的尸体,她的心中更是感到一阵惶恐与不安。 “这——怎么回事?”她暗道一声不好,看向吟秋的眼中也充满了疑惑。 “先离开这里再说!”吟秋小声回道,拉起他蹑手蹑脚穿过耳房的暗门,重新回到自己的房间。 吟秋带着苏妙婉回到房间后,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她不敢掌灯,只能与苏妙婉静坐在屋中央的桌边,两人四目相望,一时间竟不知该说些什么。 “你……到底是什么身份?”吟秋打破沉默好奇地看向苏妙婉,她只想知道为何娄云春会处心积虑地利用屿晴将他引来,她害了屿晴的性命,将他二人关在房间严加看守,想必也是想要将这杀人的罪名强加在他的身上,“你可知道,屿晴是故意将你引来眠月楼的!” 苏妙婉眼神灼灼看向面前的吟秋,她的眼中带悲愤与疑惑,她知道她的悲愤或许是因为那叫屿晴的姑娘,她细细思量一番,心中好似渐渐有了答案,“你说的娄妈妈与那绪阳知府可有什么关系?” “自然有关系!”吟秋脸色一寒,口气也带着讥屑,“这眠月楼若不是有知府大人暗中支持,又如何能做如今这般繁华!” “看来——这事跟姓乔的脱不了干系!”苏妙婉冷哼一声,眼神也变得冷漠而狠绝。 “难道是因为上次在玄福寺,你伤了乔少爷,才会让他怀恨在心?”吟秋猛然想起上次在玄福寺中,苏妙婉的那股子狠劲,的确让不可一世的乔宏才栽了个跟头,可仅凭如此便大费周章陷害他杀人,她却怎么也想不通。 “你知道武安大将军么?”苏妙婉却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反倒有些淡然地问出这样一个问题来。 第二十六章 救星 “我有所耳闻,只知道大将军年纪尚轻,却身经百战,如今驻守绪阳而已!”吟秋虽不知她为何突然问出这样一个毫不相干的问题,却还是如实回道。 “我是将军的护卫!”苏妙婉却坦然相告,“身份虽卑微,却是将军府里的人!所以——今日我要谢你不仅救了我,也救了将军!” 看着苏妙婉眼里的诚恳,吟秋却一时有些惊诧,她实在有些不懂里面的厉害关系,可是看着苏妙婉莫名的感激,她却感到一阵无措,“我……只是听碧玉说起你跟着屿晴回来,本想见见你们,却被人拦在了屿晴院外,这才放心不下,实在是承受不起你如此感激!” “不管你是否有心,这次若不是你,我想我定会愧疚而死的!”苏妙婉有些无奈地苦笑了起来,他们不惜伤害无辜,只想让将军背负罪名,将军一心为了昱国,为何偏要如此对他,苏妙婉越想越是愤怒,更多的却是为楚鸣鹤感到心酸与悲哀。 “你帮过我,屿晴又是我在这眠月楼里唯一相交的朋友,无论如何,我都不想见着你们受到伤害!”想着已经殒命的屿晴,吟秋心头却有一股说不出的哀默,“可怜了屿晴,还一心以为娄云春会放她离开眠月楼,没想到——”她越想越悲,再次忍不住轻轻拭去夺眶而出的眼泪。 “你不是说过,身不由己么!”看她伤心落泪,苏妙婉也不知该如何安慰她,“是我害了屿晴吧!” “不,此事本就是娄妈妈处心积虑安排好的,她早就吩咐了屿晴将你骗回眠月楼,可怜屿晴绝对没有想到,娄妈妈根本就是想要了她的命!”吟秋越说越是愤怒,想到娄云春那阴狠的作派,她恨不得生吞活剥了她。 “若是有机会,我定会手刃这些祸害!”苏妙婉神色凛然冷冷说道,她抬头看了看夜色,“我想我得走了!” “不行——”听苏妙婉说要离去,吟秋却突然开口阻止道,“这眠月楼早就被官兵团团围住,你如何能走得出去?” “没想到,为了我,竟会惊动了官府!”苏妙婉冷哼一声,心中更是不屑,“那我便杀出去!就算死也会拉上几人一同上路。” “你若冲出去,那你杀了屿晴的事,便百口莫辩了!你真的想要这样的结果?”吟秋此时却变得异常冷静,看着苏妙婉冷静了下来,她心中也感到有些欣慰,“今日有多少人见着你与屿晴一同回来,你也知道,你若成了杀人凶手,你身后的将军又会受多少人诟病?” “看来今日我是遇到救星了!”苏妙婉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心里对吟秋更是有些感激,“不知吟秋姑娘,有何良策助我脱困呢?” “公子心里犹如明镜,这样说话可是取笑吟秋!”看着苏妙婉调侃起自己,吟秋也洒脱地回怼着他。 “吟秋姑娘说得没错,我随屿晴一同回来,进了她的院子,并未出去,明日官兵冲进小院,见着屿晴的尸首与昏迷不醒的我,若说我不是凶手,谁又肯信呢?”苏妙婉冷笑着缓缓说道,“若此刻我拼死一搏,想必也不可能全身而退,若是被他们击毙当场,那便更是由他们信口雌黄了!” “所以,不如今晚——公子就留宿在吟秋房里,明日就算他们发现了屿晴的尸首,没有将你当场拿住,也奈何不了你,不是么?”吟秋微微一笑,绝美的脸上更显得有些轻松,“就算所有人都见着你与屿晴一同回了眠月楼,可是——你却半道出来,与我厮守整晚,有我为你作证,谁会怀疑你害了屿晴呢?” “吟秋姑娘,为何如此帮我?”苏妙婉知道吟秋这个方法的确天衣无缝,可她却有些不敢相信,她为何会如此死心塌地地帮她。 “在玄福寺的时候,你能出手相助,我本就该感激于你,如今你也是因为屿晴而落入了娄妈妈的圈套,为了晴儿,像娄云春与乔旺喜这般奸诈的小人,我怎么可能袖手旁观?”吟秋冷声说道,想到可怜的屿晴,她对娄云春的恨意更为浓烈。 “可是我留在这里,你便不担心我会对你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来?”知道吟秋真心想要帮她,苏妙婉心中感动,却也为她的大胆感到有些忧心,毕竟她们也算是萍水相逢,她却肯如此相助于她。 迎上苏妙婉担忧的眼神,吟秋却突然笑得有些暧昧,她一伸手搭在了苏妙婉的肩上,凑近她的脸笑得更加魅惑,“本就是个美娇娘,为何偏要扮作男子呢?” “你——你说什么?”看着吟秋通透的眼神,苏妙婉突然面上一红,心虚地转过眼眸。 “我说得不够清楚么,苏姑娘?”吟秋见她面色绯红,眼神也透着一股被人看破身份的尴尬,她笑得更是有些娇俏。 “你怎么瞧出来的?”苏妙婉知道无法再隐瞒于她,也只得懊恼地瞪了她一眼。 “吟秋迎来送往了那么多客人,若连是男是女都瞧不出来,岂不是白在这眠月楼待了这么些日子?”吟秋看着一脸懊恼的苏妙婉却忍不住掩嘴轻笑起来。 苏妙婉有些挫败地白了吟秋一眼,看着她调侃的眼神,她却感到有些可笑,“没想到这么些日子以来,没人瞧出破绽,倒叫你轻易便看了出来!” “你身边那些士卒,只怕女人都没瞧见过几个,谁又会相信,你竟是位姑娘!”吟秋掩嘴轻笑起来,既然苏妙婉已不打算离去,她二人此刻倒显得有些轻松,“我倒是羡慕你,有勇有谋,竟然——会扮作男子混入军营,你可有什么目的?” 苏妙婉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正如吟秋姑娘所说,身不由己罢了!” “你有一身本领,若是给些个达官贵人作个护卫,也好过在军营中刀口舔血来得好吧!”吟秋却依旧有些不解她为何会甘愿冒着这样大的风险混入军营,“要知道,若是让营中之人知晓了你女子的身份,那——可是必死无疑啊!” 第二十七章 栽赃 “因为——我想要保护将军!他是昱国的希望,是比我生命更重要的人!”想到楚鸣鹤,苏妙婉的心中从未如此坚定过,他就是她的星辰指引,是她存在的最大理由。 “那将军——定是风姿卓绝之人吧,你可是心仪于他?”看着苏妙婉决绝的眼神,吟秋却想也未想肯定地问道。 “这——这怎么可能!”苏妙婉却有些尴尬地露出一抹讪笑,“将军人中龙凤,我不过沧海一粟,怎么可能对将军有这样的想法!” “若不是心仪,怎会觉得他的命比你的更重要?”吟秋却不信地咄咄逼问道,“就像屿晴那傻丫头,若不是为了那个心仪的沈公子,怎么可能轻易便相信了娄妈妈的鬼话?” “吟秋,我对将军是崇敬,是敬仰,将军是有大爱之人,他的心里只有天下苍生,他所做的努力都是为了昱国不破,为了昱国的百姓不被奴役,这样的人,难道——我们不该视作比我们生命更重要的人么?”苏妙婉一字一句沉声说道,提起楚鸣鹤,她的眼中带着一股神圣的光芒,让吟秋不得不相信,她对楚鸣鹤的确是发自内心的崇敬。 “那倒是我太过狭隘了!”吟秋浅浅一笑,看苏妙婉的眼神也变得越发有些柔和起来,“说起来,还不知道你叫什么名字呢?苏小猫,怕不是你的本名吧!” “苏妙婉——”苏妙婉同样温和而又感激地冲着吟秋说道,“这次若不是你,我想我定会连累了将军!” “那将军被你说得犹如神仙一般,若是有机会,我也想瞧瞧他呢!”对于苏妙婉,吟秋也有一股好感,她钦佩她有勇有谋,一身正气,更重要的是她明白自己的心,知道自己的坚持,并努力向着那方向迈进。 “会有机会的!”苏妙婉肯定地冲她笑道,“吟秋,我很庆幸能认识你,看来上次我的打抱不平,换来我一生的好运了!” “我一个风尘女子,有什么好值得庆幸的!”吟秋落寞地浅然一笑,心里却还是为自己的命运感到有些悲哀,“我倒愿意像你,凭一己之力阵前杀敌,就算阵亡也死得其所,总好过天天迎来送往,卖笑为生,甚至不知哪一天便丢了性命!” 看着吟秋失落的模样,苏妙婉也为她感到有些心疼,她伸手握紧了吟秋有些冰凉的手,“吟秋,你若不想留在眠月楼,我便想办法带你离开!” “你让我跟着你去军营不成?”吟秋却打趣地笑了起来。 “怎么可能,我……带你回将军府去,将军是个很好的人,他定会收留你的!”苏妙婉认真看向吟秋说道,楚鸣鹤不是曾经说过,他会给他们所有人一个家,他如此随和,若是自己想要吟秋留下,他想必也不会拒绝吧。 “你当将军府是什么地方?”吟秋无奈地轻笑起来,看了看依旧深沉的夜色,“苏姑娘,早些歇息吧,明日还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状况呢!” 苏妙婉摇了摇头,关切地看向吟秋说道,“你今天也累了一天,早些睡吧,我睡不着,再想想明日要怎样应付你家那娄妈妈!” “娄妈妈一向都是听从乔大人的,你应该也知道他们的目的是什么了吧!”吟秋有些疲累地打了个哈欠,“那我便休息一下,你若累了,便与我一同睡!”她打趣地冲着苏妙婉一笑,看着她面色微红,她却开心不已。 天还未亮起,乔旺喜便出现在了屿晴屋外,看着一直守在院门口的几名侍卫,他赶紧满脸堆笑冲着几人打了招呼,毕竟都是黎昀手底下的人,多多少少都得给个颜面。 “乔大人——”娄云春在知晓了乔旺喜到来的同时,也赶紧迎了上来,“大人这么早便过来了?”她讨好地冲着乔旺喜笑道,媚眼如丝,撩得乔旺喜心头一喜,情不自禁将她的手握紧在手中细细摩挲起来。 “这事你办得不错!”乔旺喜满意地冲娄云春点了点头,语气也满是欣喜,他眼神冲着屿晴的房内一瞟,小心问起,“可都在里面?” “大人不如亲自瞧瞧更为安心!”娄云春却一脸自信地拉起乔旺喜径直进了院子。 乔旺喜紧随娄云春缓步来到屋外,娄云春身后的康六机警地上前一步轻轻推开房门,屿晴倒在冰冷的地上,身下的血迹已有些凝固,而苏妙婉趴在桌上依旧未醒。 乔旺喜冷笑着点了点头,示意康六拉上房门,自己也与娄云春退出了小院,“几位将士辛苦了,不过还得烦劳几位再留心看守些时候!”乔旺喜一脸笑意地冲着守在屋外的侍卫吩咐道,看着他几人点头示意,他这才拉起娄云春退了出去。 “我已让府衙的官兵将眠月楼重重包围,就算他本领再强,也绝不可能逃出去,接下来……我会让人去将大将军请来,剩下的便交给你了!”乔旺喜面色狠厉小声冲着娄云春吩咐着。 娄云春同样认真地点了点头,神色也是郑重,“大人放心,就按说好的来,这杀人害命的事,他脱不了身!” “将军——”楚堃快步来到楚鸣鹤的卧房外小心地冲着屋内喊道,“刚刚知州府里来人上禀,说是将军的护卫在眠月楼里出了些事,府衙的人无法解决,所以——烦请将军移步眠月楼!” 听完楚堃的禀报,楚鸣鹤心里忽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他面色沉静地拉开房门,眼神也带着一股冷咧之气,“看来,乔旺喜是给我送来苏小猫的消息了!”他的语气冷淡至极,对于乔旺喜更多的却是一股发自内的厌恶。 “将军,昨日楚枫他们搜寻了一夜,却依旧没有苏小猫的下落,只怕——他已经着了乔旺喜的道了!”楚堃轻蹙眉头,望向楚鸣鹤的眼中也带着深深的忧愁,“将军,他们将苏小猫擒去,必是有了周密的计策,若真不能救苏小猫,还请将军——不要勉强!” 第二十八章 变故 “苏小猫也是我亲兵护卫中的一员,我绝不会眼看他被这些宵小之人算计!”楚鸣鹤决绝说道,他冷凛地一拂衣袖踏出房门,“既然要我亲眼看着他们陷害我的人,那我便好好看看,他们到底想要做什么!” “将军,将军大人——”乔旺喜一直守在了眠月楼大门口,瞧着楚鸣鹤的车辇缓缓驶来,他迫不及待迎上前去,一如既往地恭恭敬敬将楚鸣鹤迎下了车辇。 “听说我的人在这楼里出了事,不知道是出了怎样的大事,需要乔大人亲自守在这里?”楚鸣鹤揶揄地看向乔旺喜冷冷说道,“甚至还要我才能解决不成?” “这——这不是,因为是将军府上的人,小人也不敢轻易决定,这才斗胆请了将军前来!”看着楚鸣鹤神色不耐,乔旺喜赶紧笑脸迎上,楚鸣鹤身上那股威压之感,让乔旺喜甚至不敢与他对视,只得唯唯诺诺小心地跟在楚鸣鹤身畔极尽讨好。 “我这府上的人,连我自己都未曾认清,乔大人便能言辞凿凿确定就是我的人?”楚鸣鹤居高临下冷眼看着怯懦的乔旺喜,心头更是对他有些不屑。 “只因,有人认出这位小将是将军身边的人,所以——” “这么说来,你也未曾亲自证实,便也随着人云亦云咯?”楚鸣鹤不等他说完,早就有些不悦的打断了他的话,“那便让我瞧瞧,若是乔大人信口雌黄,我定不会轻饶了那些以讹传讹之人!” “不敢不敢——”见着楚鸣鹤冷咧至极的脸色,乔旺喜有些后怕地拭了拭额上的冷汗,一边将守在一旁的娄妈妈唤了过来,“将军在此,你有话便向将军上禀!” “是——”娄云春怯怯地抬眸轻瞟了一眼楚鸣鹤,看着他冷漠的眼神向自己看来,她却突然感到一阵心惊,她重新低垂了头,怯怯禀道,“昨日眠月楼里的姑娘屿晴带回了一位名叫苏小猫的公子,奴家见他二人极为亲密,便让屿晴将那公子带回了屋里好好招呼!谁知——直到今早也未见他二人出现,奴家心中担忧,便想着去屿晴屋子里瞧瞧,可是……这大门紧闭,奴家是怎样拍打也无人应门,奴家生怕出了什么变故,又知那公子是将军府上的小将,不敢硬闯,只得报了府衙!” 楚鸣鹤神色漠然听完娄云春的话,却转眸看向身后的楚堃,“昨日苏小猫可未回府?” “苏小猫说是要去探望一位朋友,或许——路上出了什么变故也不一定!”楚堃面色沉静,恭敬冲着楚鸣鹤颔首回道,“苏小猫极少出府,不知如何能认识这眠月楼的姑娘?”言下之意,屋中之人也不一定便是苏小猫。 “或许苏小猫与那姑娘说完话,便离去了,你就如此笃定他一定在这屋子里?”楚鸣鹤冷冷看向垂手恭立的娄云春问道。 “屿晴是奴家这眠月楼里的头牌姑娘,每日等着见她的客人多不胜数,所以……奴家特别留意,的确未见有人出来啊!”娄云春不敢看向楚鸣鹤,只得赌咒发誓地决绝回道。 “事情究竟如何,只要打开屋子,不就水落石出了么?”乔旺喜适时在几人身侧提起,“或许只是——昨夜太过劳累,未曾听到娄妈妈敲门也不一定呢!” 楚鸣鹤眼神一寒,看向乔旺喜时却让乔旺喜身躯一震,“乔大人的意思,是我府里的人便如此放纵不成?还是说我,管教无方?”他的语气冷漠至极,听得乔旺喜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回答,只得讪讪地陪笑,直呼误会。 楚鸣鹤心头有气,也不想再见乔旺喜那龌龊的嘴脸,心中也有些担忧苏小猫,干脆领着楚堃等人向着眠月楼里快步走去。 屿晴的院外此时正守着知州府衙的侍卫,看着乔旺喜小跑着陪着楚鸣鹤进来,众人都恭敬地冲着几人躬身行了一礼。 “将门打开吧!”楚鸣鹤来到屋外,冷眼看着紧闭的房门,却闻到一股淡淡的血腥之气,他心中暗道一声不好,更是为苏小猫有些担忧起来。 有了楚鸣鹤的首肯,乔旺喜此刻也有了底气,冲着一旁的侍卫一使眼色,看着几名侍卫一拥而上,一脚将那房门踹开,他更是迫不及待向着屋内快步走去。 “啊——”紧随在乔旺喜身后的娄云春刚踏进房门,便惊恐地大叫出声,更是站立不稳地倒在乔旺喜的怀里,“晴儿,我的晴儿啊,你——你这是怎么啦!”她呼天抢地地高声哭道,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屿晴越是哭得悲怆。 而乔旺喜此刻却有些哭笑不得,因为本来应该趴在桌上的凶手,此刻竟然消失不见了。 “苏小猫呢?”楚鸣鹤环视屋内四周,却没有苏小猫的踪影,他心下稍安,却不露声色冲着乔旺喜与娄云春冷声问道,那语气犹如寒冬腊月的冰霜,让乔旺喜忍不住一哆嗦。 “这——”乔旺喜面色一苦,却不知该如何回答楚鸣鹤,他可是亲眼确认苏小猫昏迷不醒之后才着人请了楚鸣鹤过来,本想着让他亲眼所见后百口莫辩,谁知竟会出现这样的状况,这倒是他始料未及的,所以他也只得不知所措地沉默不语。 “刚刚是谁言辞凿凿说将军的人在这屋中,难不成——乔大人是在戏弄大将军!”楚堃见房中无人,乔旺喜又是一脸尴尬,底气更是十足,站在楚鸣鹤身后冷声说道,“将军乃一品国公,岂是你等小吏可以如此对待的?” “下官不敢,下官不敢啊!”听着楚堃那愤怒的声音,乔旺喜早就吓得六神无主,他“扑通”一声跪倒在地,一把将身旁的娄云春用力一推,神色也是懊恼,“你倒是说啊,刚刚你不是一口咬定,这屋里的人从未离去么?如今——倒是怎么回事?” 娄云春此时大脑还有点发懵,这一切早已超出了她的意料,她更后悔起刚刚自己把话说得太死,一口咬定了苏小猫就在屋中。 第二十九章 误会 可如今屋里除了死去的屿晴,哪里还有那苏小猫的影子,更可恨的是乔旺喜还将一切责任都推到了她身上,饶她再是八面玲珑,此时也慌得手足无措,也只得跟着乔旺喜跪在了楚鸣鹤面前,体如筛糠却不敢回话。 “你刚刚一口咬定苏小猫绝未离去,如今……我倒要叫你们将人给我交出来了!莫不是你们谋害了他吧?”楚鸣鹤冷眼看着跪在地上不知所措的二人,心头却一松,苏小猫从未让他失望过,他就知道,他总会有自己的办法摆脱困境。 “定是——他杀了屿晴,便逃了吧!”娄云春被楚鸣鹤那强大的压迫感压得几乎喘不过气来,只得口不择言怯怯回道。 “什么——”听娄云春说出这没根没据的话来,楚鸣鹤心头涌起一股莫名的怒意,“就凭你这话,我便可以要你血溅当场!” “你这人尽可夫的老鸨,说出这样的话来,怎么——知州大人的案子要不都由你来定夺可好?”楚堃厉声冲着娄云春喝道,一脸的愤怒,恨不得立马就将她斩杀在自己面前。 “不不不,奴家不是这个意思——”看着面前冷若冰霜的几人,娄云春早就吓得不轻,连连摇头却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得无助地望向乔旺喜。 “你这老婆子一张嘴岂能胡说!”乔旺喜恨恨啐道,转而向着楚鸣鹤却满脸堆笑起来,“将军息怒,这屿晴是她一手带大,亲如女儿,如今见着她就此殒命,估计也是神智不清,还请将军勿怪!” “神智不清?”楚鸣鹤冷眼看着面前的娄云春却笑出了声,“刚刚言辞凿凿的时候,倒并未瞧出她神智不清!一口咬定苏小猫杀了这女人,我看她刚刚说的才是肺腑之言吧!” “不不不,将军明鉴,奴家并无此意!”感受到楚鸣鹤的怒意,娄云春骇得磕头如捣蒜一般,生怕他随时会要了自己的老命。 “我早就说过,此事若是与我府中之人无关,我并不会就此罢休,你二人一早便将我请来,此刻怕是该给我个交待吧,否则——”楚鸣鹤也不想再与这老鸨纠缠,既然苏小猫不在这里,而眼见他二人如今这幅慌乱的模样,楚鸣鹤可以断定苏小猫一定已经脱困,而现在已经是他反制的最好机会。 “将军,下官觉得,这——必定有些误会!”乔旺喜自知理亏,如今是偷鸡不成倒蚀把米,不仅没能要胁到楚鸣鹤倒被他反制,他越想越觉得后怕。 “误会?”楚鸣鹤勾动嘴角露出一抹冷咧的笑容,“乔旺喜,你当我真是好欺不成?” “将军,下官对将军并无半分欺侮之心!此事还请给下官一些时间,如今眠月楼里出了这等事件,下官定会查个水落石出,还苏小猫一个公道!”乔旺喜一脸认真地看向楚鸣鹤恭敬说道,言下之意苏小猫依旧逃不脱嫌疑。 楚鸣鹤冷冷看着面前的乔旺喜,他知道他之所以处心积虑想要将自己身边之人扯入命案之中,无非也是想要拿捏住自己,毕竟武安大将军身边亲近之人犯了杀人重罪,并且死的还是一名青楼女子,对于楚鸣鹤来说都会有极不好的影响。 “不知道苏小猫是犯了什么重罪,知州大人要如此看重?”苏小猫淡漠的声音突然在屋外传来,众人循声向着屋外看去,只见苏妙婉神情淡然领着吟秋缓步走了进来, “小猫——”看着苏小猫泰然自若地进到屋来,楚堃心下稍安,他迎着他踏上一步,眼中也满是关切,“你去了哪里?这老鸨可是口口声声说你昨晚便进了此屋再未离去,一口咬定是你害了这女人性命!”。 “是啊小猫,不过刚刚知州大人说要还你一个公道,这言下之意——”楚枫也趁机揶揄地看向乔旺喜冷笑出声,“怕是要扣个杀人的罪名在你头上了!” “这样说来,苏小猫还真是冤枉啊!”苏小猫听着楚堃与楚枫说完,脸上也流露出一副委屈的模样,他三两步来到楚鸣鹤面前,眼神怯懦地望向他低声禀道,“将军,小猫从未见过这女子,昨日有人见了小猫来到眠月也确有其事,前些日子在玄福寺,小猫与这吟秋姑娘一见如故,昨日过来,也是为了见见吟秋姑娘,又怎么可能会杀人呢?” “将军明鉴!”苏小猫身后的吟秋也适时踏上一步,她冲着楚鸣鹤敛身一福,抬眸向着楚鸣鹤看去,只见他的确神仪明秀,风姿卓绝,她有些暧昧地看向一侧的苏小猫,脸上也带着浅浅的笑意,“昨晚苏公子的确与吟秋在一起,直到刚刚听得外面吵闹,这才出来瞧瞧,没想到——”她向着地上的屿晴看去,眼里瞬时流露出一股哀伤之情,“还请将军定要还屿晴妹妹一个公道!” “吟秋,你昨晚当真跟这男人在一起?”看着吟秋竟然胳膊肘往外拐,跪在地上的娄云春早气得七窍生烟,她在眠月楼里一向高高在上,几时将这些姑娘们放在眼里,今日她本就窝了一肚子火,此刻见了吟秋竟然帮着外人说话,她心里更是气愤不已。 “怎么?在将军面前也敢如此撒泼?你这是在要挟这位姑娘撒谎不成?”看着娄云春气急败坏的模样,楚堃一声冷喝,眼神也如利剑一般向娄云春看去。 楚堃的厉喝让娄云春的气焰瞬时有些萎靡,原来愤怒当真可以让人失了理智,她赶紧放柔了语气怯怯说道,“奴家的意思是吟秋一向卖艺不卖身,她怎么可能会留宿男子呢!” “昨日苏公子过来本也是与吟秋说说话,只是我二人相见恨晚,这一聊便已夜深,所以……”她脸上突然一片羞红,虽然没有再说下去,不过结果显然易见。 “乔旺喜,吟秋姑娘的话你可听见了?”楚鸣鹤冷眼看向乔旺喜漠然问道,“人证在此,这公道,我想不需要谁为苏小猫讨要吧!” 第三十章 封楼 乔旺喜心中叫苦不迭,却又无可奈何,只得苦笑着点了点头,“如此正好,苏小猫洗脱嫌疑,将军也安心了!” “苏小猫虽洗脱嫌疑,不过人命关天,这眠月楼出了这等事,我看——不查个水落石出,眠月楼也不必开门迎客了!”楚鸣鹤冷笑一声,轻描淡写地随意说道,他一转身看向身旁的楚堃继续吩咐道,“如今有人胆敢在我驻守的绪阳犯下重案,我岂能姑息?你安排些军中精兵,好好守在这眠月楼四周,直到查出真凶再向我回禀!” “是——将军!”楚堃恭敬而坚决地大声应道,眼神却冷凛地看向娄云春。 “将军,这眠月楼……可是要封楼不成?”乔旺喜听着楚鸣鹤的安排,心里也有些为难,这眠月楼可是他的心血,若是无限期被禁,不知他会有多大的损失。 “怎么?我说得不够清楚?”楚鸣鹤却沉下脸冷冷看向乔旺喜,“还是乔大人对本将的决定有异议?” “下官——不敢!”看着楚鸣鹤眼里的冷咧之气,乔旺喜也只得恹恹回道,根本不敢再多说一句。 “乔旺喜,告诉你的主子!别动我的人!”看着乔旺喜垂头丧气的模样,楚鸣鹤也不想再与他客套,他带着一脸的厌恶冷冷看向他,“我楚鸣鹤最大的缺点就是护短,谁也别想打他们的主意!” 楚鸣鹤冷眼看向乔旺喜的人,身上的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回府——”他淡然喊道,一转身向着屋外走去。 “将军,吟秋姑娘是人证,若是留在这里只怕会有危险,小猫恳请将军带她回府可好?”看着楚鸣鹤霸气地转身离去,苏小猫赶紧开口求道,毕竟吟秋当着众人的面帮了他,若是独自留她下来,苏小猫又怎么能安心? “好——”楚鸣鹤却没有思索,想也未想直接应道,脚下却未停片刻,径直出了眠月楼。 吟秋从未曾想过,自己会以这样轻而易举的方式离开“眠月楼”,她望着楚鸣鹤渐渐远去的背影,他的身影在晨曦的映射下更显得挺拔俊逸,也深深烙进她的心底。 “想什么呢,还不随我离开这个令人生厌的地方?”苏妙婉见她望着楚鸣鹤的背影发呆,一伸手将她的手握紧,冷冷扫了一眼一脸惊诧的娄云春,拉起吟秋头也不回地跟着楚鸣鹤向“眠月楼”外跑去。 刚刚出了“眠月楼”,苏妙婉便被楚堃叫住让她单独上了楚鸣鹤的车辇。 苏妙婉凝视着面前的楚鸣鹤,自他说出他就是护短这话来,她对他更有一股说不出的感动,她觉得自己没有看错人,楚鸣鹤值得她用命去守护。 “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楚鸣鹤并没有责备苏妙婉一句,依旧带了关切的眼神向她看来,更有一种恨铁不成钢的感受,“怎么能这么轻易就中了他们的圈套?” “是苏小猫大意了!”苏小猫有些讪讪地低垂了眼眸,“差点害将军也受了牵连!” “我不怕什么牵连!”看着苏妙婉懊悔的模样,楚鸣鹤更是放柔声音轻声安慰着她,“我是担忧你若是落入他们手中,出什么意外可如何是好?我怕自己帮不了你也救不了你!” “将军——”迎上楚鸣鹤担忧的眼神,苏妙婉却心中感动,“以后,我定会处处小心,不会再让将军为我担忧了!” “这便好!”楚鸣鹤知道她一向聪明机警,这次的事应该会让她心思更加缜密,也不算一件坏事,“他们是怎样将你骗去眠月楼的?” “的确是那屿晴邀我去到眠月楼的!”想着已经死去的屿晴,苏妙婉对她更多的却是同情,“昨日我已看出她的伤是外力所为,只是想到或许是她的仇家,便一时不备,送了她回去,她甚为感谢,便让我进去小坐片刻!” “见着受了伤的弱女子,你便不曾怀疑过?”楚鸣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这或许便是苏妙婉的弱点,不过转念一想,她的善良在这乱世之中,也算是难能可贵,由其是见她不仅没有因此怨恨屿晴,还在为屿晴的意外离世而感到有些悲哀。 “是我太过天真了!”苏妙婉挫败地低声回道,“我不知道他们竟会用如此下作的手段将我迷晕,再杀了屿晴,嫁祸于我!” “为达目的,不择手段,这或许就是他们最为可恨的地方!”楚鸣鹤眼神一寒,语气也极为不屑。 “若这次不是遇到了吟秋,我已经连累了将军是么?”苏妙婉有些后怕地向着楚鸣鹤看去,“吟秋听闻我去了眠月楼,又见屿晴院外有人看守,心里便觉得出事了!幸好她与屿晴交好,又住得相邻,竟在屋中有一暗门可通往屿晴的房间,这才发现了我被人迷晕,而屿晴却遭了毒手!” “这吟秋姑娘能在众人面前自毁清白为你作证,助你脱离嫌疑,这份勇气实在可嘉,你切不可辜负了她!”楚鸣鹤望向苏妙婉,除了对吟秋的赞同,也同样是对苏妙婉的提醒。 “苏小猫……明白!”听着楚鸣鹤的提醒,苏妙婉却一时有些尴尬,“今日多谢将军收留吟秋,若是留她在那眠月楼,只怕她也是凶多吉少的!” “我不是说过,我这人最大的缺点便是护短!”楚鸣鹤却淡然一笑调侃地摸了摸苏妙婉的头发,看着她的发髻被他弄得有些凌乱,而苏妙婉却是一脸无奈的模样,他竟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苏妙婉没想到一向清冷孤傲的楚鸣鹤竟也会有笑得如此孩子气一般的时候,他的笑温暖而动人,犹如寒冬暖阳,扫除一切阴霾,让人感到如沐春风,她这才发现,其实楚鸣鹤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轻人,在她的那个世界,他应该在大学里面享受爱情才是。 “将军,你——应该多笑才是!”苏妙婉突然又对他有些心疼起来,她望着楚鸣鹤却忘了与他身份的悬殊,由衷地开口冲他说道,“苏小猫希望将军,永远都平安喜乐才好!” 第三十一章 喜事 “只要你们都平安喜乐,我才安心!”楚鸣鹤看着苏妙婉有些痛惜的眼神,不知怎的,他总能从她的眼中看到淡淡的担忧和心疼,苏小猫在他眼里是与他身边所有亲兵都完全不一样的人,她心思细腻,眼神里永远都带着一股坚定与纯粹,所以他才会对他有些不同,也更愿意与他亲近。 苏妙婉安静地坐在楚鸣鹤身边,享受着这难得的轻松与宁静,她相信经过这次事件,乔旺喜定会安份一些时日,只是她不知道,下一次的危机又会什么时候到来。 吟秋的确是个随遇而安的女人,武安将军府别馆之中从未有过女人,她也从刚到别馆时的局促不安,渐渐变得与亲兵护卫熟悉起来,她与苏妙婉也渐渐成了无话不说的朋友。 “阿妙,那眠月楼还未开门迎客么?”用过午膳,吟秋与苏妙婉都半倚在房间的榻上闲聊,想着那曾红极一时的“眠月楼”与不可一世的娄云春,吟秋竟有些解气。 “将军不是让堃哥派了精兵守着么,若将军不点头,谁敢忤逆他!”苏妙婉也有些兴灾乐祸地轻哼一声,“怎么,吟秋你可是心疼你那娄妈妈?” “你说什么浑话呢!”看着苏妙婉一脸的调侃,吟秋脸上却有些不悦,“她害了晴儿性命,又逼了那么多姐妹身不由己,我厌恶她还来不及,谁会心疼她?” “我只是随口一说,怎么你还生起气来了!”苏妙婉见她动了气,也有些好笑地柔声劝她,“不过——倚门卖笑也比饿死好吧,我若不是走投无路,又怎么会入了军营?” “你如今不是衣食无忧么?还能留在将军身边相伴,也算苦尽甘来吧!”吟秋知道苏妙婉所言非虚,她突然掩嘴轻笑了起来,“阿妙,我见到将军才明白你所言非虚,难怪你心仪于他呢!” “你可是又调侃我?”见吟秋神色暧昧,苏妙婉却一时有些气急,竟不知如何反驳她,“我什么时候心仪将军?我可是他的护卫,如今是男子,你切不可再胡言乱语!” 看着苏妙婉气急的模样,吟秋却笑得更是花枝乱颤,“将军这样的人物,若是去到眠月楼,指不定多少姐妹争抢着讨好他呢,你如今可是近水楼台,还不好好把握?”她一边说着一边更是笑出了声。 “吟秋——”苏妙婉看着她越说越是离谱,早就又气又急,她一翻身将吟秋压在身下,手上也不甘地向她腰肢挠去,直看到她笑得喘不过气,连声求饶。 “小猫——切磋去!”门外突然传来楚铮有些兴奋的声音,紧接着房门也被他用力一把推开,苏妙婉与吟秋向着门口看去,却看到突然好似石化了一般的楚铮。 “你们——这,这,打扰了!”看着姿势暧昧的苏妙婉与吟秋,楚铮只觉得脸上阵阵发烫,连舌头好像都有些僵住了,他突然有些不知所措,只得退了一步,赶紧关上房门。 “楚铮——你站住!”看着楚铮被吓得就要逃走,苏妙婉灵巧地翻身而起,身形迅捷地将房门拉开,并拦在了楚铮面前,“进姑娘家的房间,不会敲门么?”她不悦地冲着楚争沉声说道,一伸手扯住他的耳朵,将他拉进了吟秋的房间。 “平日里,哪有敲过门?哎哟,你轻点——”楚铮被苏妙婉扯住耳朵,心里也是又慌又急,看着吟秋面带笑意向他看来,他更是涨红了脸,委屈巴巴地小声说道,“苏小猫,下次你与你媳妇玩耍的时候,锁上门可好?” “什么媳妇,你瞎说什么?”听他莫名地提起媳妇这话,苏妙婉越是有些恼怒,手上更用了些力,差点就要将楚铮的耳朵真给扯了下来。 “白亮说了,吟秋就是你媳妇,你跟她睡过觉的,你迟早会娶她的!”楚铮耳朵吃痛,早就顾不得其他,大声冲着苏妙婉喊道。 “你几个臭流氓!”苏妙婉听着他的话,感觉肺都快被他气得炸掉,敢情他几个男人平日里也有这些八卦,“你们几个天天都在一起睡觉,怎么不见你娶了他们几个?” “我们都是男人,我怎么能娶他们?他们又不能给我生个娃娃!”楚铮用手将苏妙婉的手用力一抓,缓解几分吃痛的耳朵,他可不想真被苏妙婉给扯掉了耳朵,同时也有些没好气地冲着苏妙婉说道。 “渣男——”苏妙婉心头有气,再用力踹了楚铮一脚,“你娶媳妇,难道就是为了生孩子?” “不生孩子,娶媳妇干嘛?”楚铮也有些莫名地反问道,“又不能陪我切磋,我才不要媳妇!” “猪脑子——”苏妙婉此刻才深刻体会到那句至理名言,什么叫秀才遇到兵,“走——看我今日不好好收拾了你!”她有些气急败坏地拉了楚铮便要出去,却听到吟秋那再也抑制不住的笑声,她又气又怒地转身向着吟秋看去,只看到她早就笑得直不起身,“你跟我一起去,看我怎样收拾这群臭流氓!” “好咧——夫君!”吟秋故意大声冲着苏妙婉回道,看着苏妙婉脸上一阵发白,她更是笑得有些放肆,“就让我瞧瞧夫君的神威好了!” “你别胡说了——”看着她还在添油加醋地调侃自己,苏妙婉早就急得跺脚,不由分说拉起楚铮快步向着练武场走去。 楚鸣鹤依旧站在湖心亭中看着不远处的练武场,吟秋一脸笑意地坐在练武场外,看着缠斗在一起的苏妙婉与楚铮,而今日的苏妙婉却一改往常的从容淡然,露出平日里极少出现的狠劲,将楚铮打得节节败退。 “苏小猫今日这是怎么了?好像与楚铮有仇!”连楚鸣鹤身后的楚堃都感受到了苏妙婉今日的不同,他有些莫名地轻声说道,却看到楚鸣鹤嘴角的笑意。 “或许是因为有吟秋姑娘在此吧!”楚鸣鹤平淡地轻笑着说道,自吟秋入府以来,苏妙婉时常与她一起,在楚鸣鹤眼中,他二人竟如此般配,“府上可好久没有喜事了!” 第三十二章 指婚 楚堃也突然有些恍然大悟,看着被苏妙婉打得满场乱跑的楚铮,他也忍不住笑出了声,“自苏小猫入了亲兵卫队,这府里倒也热闹了不少!” “楚铮与楚枫不同,他心思单纯,有苏小猫陪他玩闹,倒真是让府里热闹了不少!”楚鸣鹤淡然一笑,一种久违的安宁与平和在他心头涌起,他多希望时间能一直停留在此刻就好了。 苏妙婉气呼呼地站在楚鸣鹤面前,看着她泛红的一张脸,楚鸣鹤却感到有些莫名。 “你这是怎么了?好像在生气?”他好奇地看向苏妙婉,从未见他如今天这般脸色不善,也不知今日又发生了什么事。 见楚鸣鹤一脸的莫名,苏妙婉努力吸了口气,压制住心底的不悦,拱手冲着楚鸣鹤一揖,“不知将军叫苏小猫过来,可是有何要事?” 经苏妙婉提醒,楚鸣鹤这才想起自己叫他过来的目的,他脸上带着一丝浅笑,温和地看向苏妙婉,“小猫,吟秋姑娘也来了些日子,我见你二人感情甚笃,不如——由我作主,将吟秋姑娘许你为妻,你可满意?” “什么——”见着楚鸣鹤一脸的认真,苏妙婉却一时有些气结,她刚刚还因为楚铮的误会狠狠将他揍了一顿,可现在重提此事的却是楚鸣鹤,她总不能将楚鸣鹤也打一顿吧,她越想越觉得郁闷,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带着极度的哀怨。 看着苏妙婉眼里的怨恨,楚鸣鹤一时有些错愕,他明明见他与吟秋关系极好,总想着他二人在一起也是水到渠成之事,他如今提起,也不过是做个顺水人情,可没想到苏妙婉竟然会露出如此幽怨的眼神,这一时倒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 “你可是不愿?”楚鸣鹤轻蹙眉头不解地问向苏妙婉,“你与吟秋姑娘不是情投意合么?” “将军,你——就莫要乱点鸳鸯谱了!”苏妙婉有些无奈地轻声说道,“我与吟秋,不是你们想的那样,我与她是朋友!” “吟秋姑娘为了你不惜得罪乔旺喜与眠月楼那老鸨,若不是他,你早就落入乔旺喜的圈套,难道她对你还不够真心?”楚鸣鹤越发有些好奇苏妙婉的态度,在他眼里,苏妙婉与吟秋明明就是两情相悦,为何此时他却偏偏不肯承认,“你答应过,不会辜负了她的!” “将军——”看着楚鸣鹤脸色有些不悦,苏妙婉却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怎么听他的口气,自己竟成了薄情寡义之人了,“吟秋救过我,也对我好,我也会对她好的,但未必就得娶她为妻啊!” “你若不娶她为妻,如何对她好?”楚鸣鹤却神色凛然看向苏妙婉反问道,“她又以什么身份留在你身边?” “这——”看着楚鸣鹤认真至极的表情,苏妙婉实在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只得一脸郁闷地看向楚鸣鹤。 “怎么,无话可说了?”在楚鸣鹤眼里的苏妙婉此时竟变得有些没有担当,他一脸严肃地看向苏妙婉语气也变得有些不悦,“始乱终弃,我的人绝不允许!” “将军——”苏妙婉见他神色不悦,心里更是有些委屈,她有些气急地跺了跺脚,脸上早就一片绯红,“吟秋她也未必肯嫁给我啊!” “她若不愿与你在一起,为何随你回来将军府?” “我——这不是担心她留在眠月楼会受那老鸨的欺侮么?”苏妙婉委屈巴巴地看向楚鸣鹤小声回道。 “那便将吟秋叫来,当面问个清楚,若是你二人并无此意,我会送她离开这别馆,免得惹些是非!”楚鸣鹤面色沉静淡然说道,他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就要唤楚堃将吟秋带来。 “将军,将军——”听着楚鸣鹤要将吟秋叫过来,苏妙婉一时气急踏上一步也忘记避嫌便将楚鸣鹤的手臂一把拉住,“你这样叫吟秋过来,让她一个姑娘家如何应对啊?她就算不愿,只怕也不好在你面前拒绝吧!” 看着苏妙婉挽起自己的手臂,楚鸣鹤竟一时有些愣住,他自从懂事开始便从未与任何人有如此亲密的举动,他的身边永远都有着亲兵护卫,阻挡着一切想要靠近他的人,可苏妙婉这突然的动作却丝毫没有引起他的不适。 看着楚鸣鹤没有出声,苏妙婉以为他还在生气,眼神也有些不安地向他瞟去,却突然看到他望着自己出了神,她心中更是有些不安,“将军,我不是想要辜负吟秋,我也不是始乱终弃的人啊!” 苏妙婉局促不安的眼神突然让楚鸣鹤感到一阵心疼,连他自己都对心里涌起的这股心疼之情感到有些错愕,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在苏妙婉的推拉之下重新在书案边坐下。 “吟秋姑娘虽出身青楼,却是个明事理的人,你若有她相伴也并不委屈,往后你便有家了!”楚鸣鹤望向苏妙婉柔声劝道,在他看来娶妻生子也是一个人必经之路,何况他承诺过苏妙婉,回去龙元,一定会给她一个家。 “将军,可是为了成亲而成亲,并非小猫心愿!”苏妙婉知道楚鸣鹤一心为她着想,可是对于她来说,这却并非是她所愿。 “那你的心愿又是什么?”楚鸣鹤听她说起,却突然有些好奇她到底有何想法,明明与吟秋情投意合,却又偏偏要拒绝她。 “要成亲之人,必是我心动之人,我欢喜他,他也欢喜我才是!”苏妙婉认真说道,“如若不然,便终身不嫁——不加考虑!”她有些后怕地呼了口气,真是嘴比脑子快,差点就说漏了嘴。 “喜欢一个人,会是什么样子呢?”看着苏妙婉一脸期待的模样,楚鸣鹤却有些不解地轻声问道,他突然想到了远在龙元的夏府小姐知雪,她是丞相府千金,与自己青梅竹马,夏丞相与国公府楚家是世交,他想若是娶妻,必定会是娶她,可是他心中却从未有过苏妙婉说起的那些感觉。 第三十三章 分别 “喜欢一个人,总会莫名的想他,想起他总会觉得天更明了,花更艳了,连空气都变得更香了!”苏妙婉满怀憧憬地轻声说道,脸上却忍不住露出一抹娇羞的绯红,“他若来看我,我一定会飞跑着去迎接他!” “怎么——你可是遇到过这样的人?”看着苏妙婉脸上的羞涩,楚鸣鹤却并未觉得有何不妥,更是好奇地向着苏妙婉认真问道。 “我当然没有!”苏妙婉有些讪讪地垂眸回道,“这都是我……听说的!” “这世间,真的会有这样的人么?”楚鸣鹤却有些不信地摇头笑道,“娶妻娶贤,能相伴走过一生便是幸运,哪里来的相互欢喜!” “若是没有,小猫便不成亲了!”苏妙婉坦然一笑看向楚鸣鹤,“往后便留在将军身边,誓死保护将军可好?” “傻小子——”看着苏妙婉突然变得如往常一般自然亲切,楚鸣鹤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娶妻生子才是你的归宿,留在我身边又有什么好的?刀头舔血的日子你可不会厌倦?” “苏小猫只想保护将军!”苏妙婉却一脸认真地决绝说道,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带着一如往常的坚定,“苏小猫要亲自守护将军平安!” 她的决绝让楚鸣鹤心头有些感动,楚鸣鹤看着她俊秀的面容,心里对她更是疼惜,他又忍不住伸出手去,在她头顶用力摩挲一下,越发对他有些喜爱,“那便等着那个让你飞跑着去迎他的人出现吧!” 楚鸣鹤的声音温柔至极,他看似无意的亲昵动作,更是让苏妙婉感到一股亲切之感,他在外人面前是高高在上的清冷将军,可是在他的亲兵护卫面前,他永远都是这样温柔如水的模样。 “将军也会遇到的!”苏妙婉腼腆地小声说道,同样也想到了他远在龙元的青梅竹马,只是她知道他们的结局,心里也有些为他惋惜,她若能有命去到龙元,一定会好好保护夏府小姐,一定不会让楚鸣鹤遗憾。 看着苏妙婉脸上神情多变,楚鸣鹤却感到有些好笑,“如今你不愿娶吟秋为妻,我便让楚堃着人将她送去龙元吧,让岳伯好好安排她的去处就是!” “她便不能留在绪阳,与我一起么?”听闻楚鸣鹤要将吟秋送去人生地不熟的龙元,苏妙婉也禁不住担忧起来,她有些怯怯地向楚鸣鹤看去,却看到他本来温柔的脸上却渐渐有些冷淡起来,“我的意思是,吟秋一个姑娘,独自去到那龙元,她可会习惯?” “你是不相信我么?”楚鸣鹤轻蹙眉头望向面前的苏妙婉,“岳伯一向管理国公府大小事宜,安排一名女子的生活,难道会有不妥?” “我不是这个意思啊,将军——” “我说过,你若不愿娶吟秋姑娘,她便不宜再留在这里,你现在后悔还来得及!”楚鸣鹤有些不悦地看向苏妙婉,看着她终究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也不愿再多说,就这样让苏妙婉离去,并吩咐她好好与吟秋作别。 苏妙婉来到吟秋房间的时候,明显的情绪十分落寞,倒叫吟秋有些担忧起来。 “这是怎么了?刚刚见你在练武场不是挺有精神的么?怎么见了一趟将军,反倒如此失落了?”吟秋有些好笑地将苏妙婉拉进了房间坐下,自己也温柔体贴地为她斟了杯清茶。 “哎——”苏妙婉还未说话,却已忍不住重重叹了口气,她看向面前的吟秋,看着她温柔娇美的脸,心里却不知如何向她提起,“今日我好像惹了将军不悦了!” “将军对你们一向宽宏,你又是如何惹了他不悦呢?”吟秋自进府以来,虽很少见到楚鸣鹤,只是从楚铮等人的言谈中多少也对他有了些印象,如今见了苏妙婉一脸懊恼的模样,她也禁不住有些好奇起来。 “还不是他,非要——叫我娶你!”苏妙婉越想越是有些不甘,怎么也没想到楚鸣鹤对身边的人,竟会无微不至到这种程度。 “那你如何回答?”吟秋没想到,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她有些担忧地看向苏妙婉问道,心里也有些担忧起来,“你可是忤逆了将军的意思?” “我不忤逆他还能怎么办?”苏妙婉有些无奈地提高音量,“我难道还真的能娶你为妻不成?” “你是他的家奴,他为你指婚也是为着你好,你竟然拒绝,他怎会不气?”吟秋却有些担忧地轻声安慰着苏妙婉,“你就不该拒绝将军!” “我怎么娶你啊?”苏妙婉却越想越觉得委屈,“我若是男子,二话不说定会娶你为妻,可我——可我不是啊!” “天下男子皆薄幸,若是与你在一起,做对假夫妻又如何?”吟秋却满不在乎地淡然说道,“你若娶了我,你是女子的身份便再不会有人怀疑了!不如,你再去回复将军,与我成亲可好?” “吟秋——”苏妙婉听着她的话,却不知该如何回应她,只得紧握了吟秋的手柔声说道,“我怎能因为身份不败露,而委屈了你?你放心,你这么好,一定会遇到真正待你好的人的!” 看着吟秋依旧担忧的眼神,苏妙婉只得故作轻松继续冲她笑道,“何况将军不悦,并非是因我忤逆了他,而是他觉得我不愿娶你,定是个始乱终弃之人,我——也不知该如何与他解释了!” “要不,让吟秋去向将军解释?”吟秋温柔地冲着苏妙婉一笑,“我若不愿嫁你,将军便不会怪你了吧!” “这倒不必了,我已与将军说过,婚嫁之事对我来说甚为重要,将军也不再勉强我,只是——”她话锋一转却有些忐忑地看向吟秋,还是不知该如何向她提起。 “有什么话便直与我说就是,只要将军不为难你,我怎样都好的!”吟秋淡然一笑温柔地看向苏妙婉,“能得你相助离开那眠月楼,我早就庆幸了,还能有比在眠月楼更坏的事情么?” 第三十四章 叛逃 “将军说我若不愿与你成亲,便要送你去到龙元!”苏妙婉担忧地望着面前温柔体贴的吟秋,“不过你放心,他会让人好好安排你的生活,过些日子,我若随将军回去龙元,我们一定会再见的!” “好——”吟秋却坦然一笑,“有将军的承诺你还担忧什么?你不必为我担忧,那吟秋便在龙元等你!” “吟秋——,你一个人去到龙元,我倒是担忧你会不习惯的!”看着吟秋一脸的坦然,苏妙婉却对她心怀愧疚,在她看来,她既然带她回来别馆,理应好好照顾她,可是她不能娶她的事,也只是她二人之间的秘密,她不愿吟秋再为她做任何委屈自己的事,所以也只能硬着头皮拒绝了楚鸣鹤的好意。 “你还担心我?”吟秋却一脸轻松地笑了起来,“我从小便在眠月楼里迎来送往,在哪里我都能适应,你不必担心,好好保护将军,他值得你拼尽性命!” 看着善解人意的吟秋,苏妙婉除感动也不知该说些什么,她握紧了吟秋的手重重点了点头,“好好照顾自己,我也会努力活下去,我们——龙元再见了!” 前军大将林舒玄中毒身亡了!当听到副将蓝星野从关上加急送回的消息,楚鸣鹤简直无法控制内心的震惊。 “这究竟怎么回事?”楚鸣鹤用力一掌拍在面前的案几上,眼里几乎喷出火来,对于他来说,林舒玄不仅仅是前军大将,更是长辈,从他父亲领军开始,便一直跟随在楚鸣鹤父亲身边的人,如今听闻他竟然在全无战事的时候死在了营中,这如何不能让他感到震惊。 “大将军,林将军本安排今日回绪阳与将军相见,所以在前日与前军各将领吩咐一些他离开后的安排,同时也算是践行,只是酒过之后,林将军竟然——没能醒来,末将让军医瞧过,居然是中毒!”蓝星野提起林舒玄离奇身亡也是心中懊悔,他怎么也没有想到,一个前军大将,竟然就这样死在了大营之中。 “你这么急着回来,一定还有其他的事情发生?说吧——”楚鸣鹤努力控制住内心的震怒看向蓝星野,看着他有些欲言又止的模样,他知道一定是军中还发生了一些让他难以启齿的事情。 “大将军!何长齐……带着青锋营的人出了西山关,好像是奔徐国而去了!”蓝星野脸上更显得有些惶恐,青锋营一千多精兵,竟然在半夜被何长齐全部带离了西山关,若他真是奔徐国而去,这叛逃的罪名便真是让他天策军蒙羞了。 “什么——”楚鸣鹤更是无法相信蓝星野说出来的话,何长齐是林舒玄一手提拔起来,但在此时他竟然在林舒玄身亡后将前军最优秀的青锋营带离了西山关,怎样看林舒玄的死与他的叛逃都脱不了关系。“你确定他是去了徐国?” “出了西山关便是荒野丛林,他既然带着青锋营的人连夜出走,除了永平,他还能去哪里?”蓝星野却想当然地肯定回道。 “可有派人打探?”楚鸣鹤眼神越发有些冷凛,那眼神落在蓝星野身上,直叫他遍体生寒。 “末将——不曾派人!”蓝星野有些心虚地垂了头,小声回道,“末将加强了关卡的守卫,做了最坏的打算,这才连夜赶回绪阳,向大将军禀报此事,还请大将军定夺!” “我现在便赶回西山关,此事我也会亲自上禀陛下!”楚鸣鹤努力压制住内心的愤怒与惊诧,这件事他一定会查个水落石出,“你去准备一下,即刻启程!” 苏小猫跟着楚鸣鹤再次回到西山关的时候,整个营地的氛围都显得有些沉重,毕竟林舒玄在天策军中是仅次于楚鸣鹤的第二位人物,楚鸣鹤不在军中之时,他便是最高统帅,可他竟然会在去绪阳前夜中毒身亡,而更令人意想不到的是他一手提拔的何长齐,竟然会连夜带着青锋营的精锐出了西山关下落不明。 林舒玄的尸身被军医处理妥当,所以当楚鸣鹤见到他的时候,他看上去除了面色有些发黑,倒也并无其他可怖之处,楚鸣鹤的心情犹如翻江倒海般不能平静,他吩咐蓝星野将林舒玄的尸身安全送回龙元,自己也将留守营中的各位将领召集了过来。 “何长齐出关之前,可有什么异常?”楚鸣鹤冷眼看向面前的一众将领沉声问道,他的目光落在林舒玄的副将孙得安身上,看得孙得安心底阵阵发紧。 “大将军!何长齐虽然只是一名青锋营都尉,可是林将军一向器重他,也时常单独召见于他!”孙得安上前一步拱手恭敬回禀着楚鸣鹤,“林将军在动身前去绪阳之前,已将军中大小事宜安排妥当,当晚酒后林将军留下了我与何长齐,吩咐了他好好操练青锋营的将士,徐国迟早会再度来犯,我见林将军与何长齐言谈甚欢,便先行离去,谁知……何长齐离开林将军营帐之后,不久便带着青锋营所有将士出关而去,说是奉了林将军的军令出关执行任务!” “守关将士便没有过多问询不成?”楚鸣鹤听完孙得安的上禀,心里也是有些恼怒,大半夜的带着整营的将士出关,竟然没有人盘问。 “何长齐手里有林将军的出关令牌,所以守关将士并未盘问,这才让他带着青锋营的人出了关去!”孙得安也带着同样的懊恼,没想到这何长齐竟会做出这样的事来,倒让他们几个将领一时之间愧对于楚鸣鹤。 “大将军,何长齐本是林将军身边亲兵,因智勇双全才得有今日地位,他与林将军一向关系亲密,末将实在没有想到,他竟然——会害了林将军性命,而自己却带着青锋营的人叛逃而去!都是末将无能,才让军中出现这样的事来!”林舒玄的另一名副将周初阳同样带着无比自责的语气垂首说道。 第三十五章 解忧 “照你们说来,孙得安离去时,帐中只有林舒玄与何长齐,何长齐领兵出关之后,你们又是何时发现林舒玄身亡的?”楚鸣鹤的目光在面前众人身上一一扫过,他听苏妙婉提起过,他的身边有徐国的奸细,如今竟然会发生这样的事情,他也不得不重新审视军中的每一个人。 “是末将见何长齐突然离去,心中实在犹疑,便想着向林将军打探此事,谁知——当我来到林将军营帐之时,林将军已经气绝身亡了!”孙得安想起当晚之事,心中也是十分懊悔,“若末将一直留在林将军身边,又怎么可能让何长齐轻易得手?” 楚鸣鹤听着几人的上禀也不再说话,如今摆在他眼前的,除了徐国的奸细还有皇帝与国师的人在军中,对于他来说,每一步都举步维艰,他漠然地将众人唤退,独自留在中军大帐,他突然感到一阵压抑和从未有过的孤独,他甚至不知道他还可以相信谁。 苏妙婉同样独身一人站在关楼之上俯望着关外的一片苍翠,当初她便是与展珏在这里把酒言欢,虽然她以水代酒,可在那时她心中便已决定她会好好照顾展珏,可后来她去了亲兵卫队,而展珏却独自留在了青锋营,现在更是随着何长齐叛逃出关,生死未卜。 “将军——”身后传来守关将士恭敬的声音,苏妙婉回首看去,楚鸣鹤已经出现在了自己身后。 “将军怎么来了?”看着一脸凝重的楚鸣鹤,苏妙婉有些诧异地小声问道,“将军不是应该在中军大帐么?” “该说的都说了,该我知道的我也知道了!”楚鸣鹤淡然一笑,向着苏妙婉缓步走来,与她并肩站在关楼之上看向关外的崇山峻岭,“你又怎么一个人在这里?” “我在担心展珏!”苏妙婉也不隐瞒带着一脸的忧虑小声回道,“他是我在军中最好的朋友,如今他随何都尉离去,不知……他是否还好!” “所有人都确认何长齐杀了林舒玄,带着青锋营精兵叛逃,如今整个青锋营都被何长齐连累,他就算身不由己,也不得不接受这样的后果了!”楚鸣鹤眼神带着几分无奈,没想到他天策军也会发生这样的事情,这或许会成为他一生的污点,可想到那些不明所以的青锋营将士,他也只能表示同情。 “何都尉是性情中人,他是奸细——我怎么都不愿相信!”苏妙婉想起在青锋营时的日子,青锋营之所以能成为前军精锐之师与何长齐不无关系,他军纪严明,赏罚分明,深受营中将士爱戴,所以他的青锋营才能出众于全军之中,如今说他叛逃,苏妙婉却怎么也不愿相信。 “可他为什么要在林舒玄突然身亡之后带领青锋营的人出关?”楚鸣鹤本也不愿相信何长齐会叛逃,可是一切的事实都摆在眼前,他若不是预先知道林舒玄身死,又怎么会半夜离去,下落不明? “将军,请让小猫出关打探消息,若何都尉当真叛逃徐国,小猫便会拼尽全力将他击杀!”苏妙婉突然退了一步,冲着楚鸣鹤单膝跪倒在地决绝说道,“我决不会让他带着天策军的将士,为徐国拼命!” 听着苏妙婉决绝地说出此话,楚鸣鹤竟越发有些动容,他一伸手将苏妙婉的手握紧,一把将她拉了起来,“我正有此意,只是心中一直犹豫,不知该让谁去做这件事,如今——我竟不知自己还能相信谁了!” 听着楚鸣鹤有些落寞的声音,苏妙婉忍不住抬眸向他看去,他本就俊逸出尘的脸上此刻却是无尽的忧虑,让苏妙婉为他感到阵阵心酸,“将军若是不弃,苏小猫绝不会让将军失望!” “可是此次你若前去,必是九死一生,你为我——已做得太多了!”楚鸣鹤看着她真诚的眼神,心中竟越发信任起她来,只是想到她会再次以身犯险,他却于心不忍。 “苏小猫如今是将军护卫,理应拼尽性命为将军解忧!何况……苏小猫也曾是青锋营一员,我怎么能眼看着曾经生死与共的同袍陷入如今这样窘迫的局面?”苏妙婉越说越感到心中悲切,曾经在青锋营的日子在脑中闪现,不管是展珏还是何都尉都让她舍弃不下,她抬眸认真看向楚鸣鹤,口气也带着从未有过的坚定,“请将军首肯!” 楚鸣鹤眼神灼灼看着面前的苏妙婉,不知怎的,想到她再去永平刺探,他心里便有些担忧,虽然他知道她的话有理,也知道她是不二人选,可是他最终还是摇了摇头,“你不必前去,我会安排楚堃亲自去永平,你便留在营中!” “将军——”听楚鸣鹤竟要让楚堃亲自前去永平,苏妙婉心中更是诧异,“若堃哥去了永平,那将军怎么办?” “不是有你么?”楚鸣鹤淡然一笑伸手拍在她的肩上,她的肩头瘦小而单薄,让楚鸣鹤忍不住轻蹙眉头,“在我的护卫之中,你这身子是否太瘦弱了一些?” 见楚鸣鹤一脸的忧心,苏妙婉却无所谓地轻笑起来,“我又不是楚铮,何况就算楚铮也不一定是我的对手,将军可是怕我保护不了你?” “若是怕你保护不了我,又怎么能让你接替楚堃?”楚鸣鹤淡然一笑,眼神也更加坚定,“你不必再担忧何长齐这事,楚堃前去,也定能查探个仔细的!” “可是将军,小猫怕不能像堃哥一般让你满意,毕竟堃哥在你身边也有多年,我——还是去永平吧!”苏妙婉心有忧虑地轻声说道,她本以为只要她愿意前往永平打探消息,楚鸣鹤必然是会同意的,如今她却有些不懂楚鸣鹤到底是何打算。 “我已经决定,你不必再说!”楚鸣鹤态度坚决地打断苏妙婉的话,看着她脸上的失落,他却笑得有些无奈,“这样的表情是什么意思?让你留在我身边便这么委屈了你?” 第三十六章 寸步不离 “我并非有此意思,将军!”苏妙婉垂首轻声回道,虽心中一直担忧展珏,可是既然楚鸣鹤已经作了决定,她也只能接受,“堃哥不在,我定会好好保护将军!” 知道苏妙婉心中不甘,可还是听话地向自己保证,楚鸣鹤满意地点了点头,“晚些时候我会让楚堃过来寻你,你先去休息吧!” 苏妙婉恭敬地冲着楚鸣鹤拱手一礼,这才告别了他下了关楼,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 傍晚时分,楚堃果然来到了苏妙婉的营帐,他将苏妙婉叫出营帐来到营地外一处稍显僻静之处,这才郑重地吩咐起她留在楚鸣鹤身边的事来。 “堃哥,你……再与将军说说,让我去永平吧,你不在,小猫担心照顾不了将军!”想到楚堃离开之后,楚鸣鹤的安危都系在她的身上,她便心头一阵紧张,以楚鸣鹤的精明,她实在有些担心这样的朝夕相处会被他瞧出破绽,到时候只怕混身是嘴也说不清了。 “苏小猫,你不懂将军的苦心么?”楚堃见着心神不宁的苏妙婉却忍不住开口问道,看她依旧一脸的莫名,他却忍不住轻叹了一声。 “堃哥,将军——可是不相信我?”苏小猫的口气越发显得有些挫败,“何况我,是真的担心我朋友,不知他现在身在何处,便这样莫名的做了叛逃之兵,他又该是怎样的心情!” “就是因为你曾是青锋营的士卒,将军担忧你再见曾经的同泽,心里难免会有偏颇,影响你的决断,这才要你留在营地!”楚堃语重心长看向苏妙婉,自从苏妙婉来到亲兵卫队,她的勇敢果断和对楚鸣鹤的忠诚都让他十分满意,所以当楚鸣鹤要他亲自出关打探何长齐下落的时候,他想到接替他保护楚鸣鹤的人也是苏妙婉,如今见她还在试图想要前往永平,他才不得不向她吐露楚鸣鹤的心意。 苏妙婉知道楚鸣鹤的担忧不无道理,她有些认命地轻叹了口气,同样认真地回道,“堃哥,你放心,我会好好保护将军!”可是想到展珏她却依旧放心不下,“希望堃哥若是见到展珏,能将他平安带回!” “我也希望青锋营的兄弟只是被蒙蔽而已,若是可能,我也希望能将他们全部带回来!”楚堃面色凝重地轻拍了苏小猫的肩头,“明日一早我便会出关,将军就交给你了!” 苏妙婉再次郑重地点了点头,看向楚堃的眼神也带着不可撼动的坚韧,让楚堃终于可以安心离去。 楚堃离开也有数日,天气也渐渐寒凉了起来,自林舒玄死后,营地里的氛围很长一段时间都显得过于沉重,而楚鸣鹤一如既往的守在西山关,只是他心中也隐隐有不好的预感。 苏妙婉始终不肯相信何长齐便是隐藏在楚鸣鹤身边的奸细,可是有林舒玄副将孙得安等人的指证,仿佛一切都是顺理成章,而她最担心的还是展珏,想到他生死未卜,她便为他感到阵阵心酸。 “想什么呢?”身后突然传来楚鸣鹤温和低沉的声音,苏妙婉回眸看去,只见楚鸣鹤已从中军大帐掀帘而出来到了自己的身后,可能是心里有所担忧,所以苏妙婉竟未察觉。 “没什么,将军天色已晚,为何还未安歇?”苏妙婉恭敬冲着楚鸣鹤一揖,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带着关切。 “天气转凉了,你守在这里可会觉得冷么?”楚鸣鹤看了看有些单薄的苏妙婉忍不住关切地问道,“在这大营之中,也没什么危险,你不必守在这里,回去休息吧!” “堃哥吩咐小猫,寸步不离将军!”苏妙婉却没有离去的意思,她知道楚鸣鹤一向关心他手下所有将士,可这并不代表他就可以玩忽职守,毕竟在她心里,楚鸣鹤的安全比她的命更为重要。 “楚堃一向谨慎,这么些年他与我都好像已经习惯了!”楚鸣鹤有些好笑地摇了摇头,“可是你不必像他一般,我说没事便是没事,你回去吧!” “将军不必管我,我身体好得很,而且我也不冷!”苏妙婉淡然一笑看向楚鸣鹤却没有丝毫离去的打算。 迎上苏妙婉坚决的眼神,楚鸣鹤知道她一定不会轻易离开,他伸手解下披在身上的披风套在苏妙婉身上,“看来,我说的话还不如楚堃来得有用!”他有些无奈地轻笑起来,“反正也是无事,便陪我走走吧!” “可是将军,你——会受寒的?”见他将身上的披风给了自己,苏妙婉心中感动,可还是忍不住有些担忧起他来。 “你不冷,我自然也不会冷!”楚鸣鹤温和地冲她笑道,“你这身子这般单薄,我都有些不敢相信你是如何能从永平平安回来的!” 看着楚鸣鹤关切的模样,苏妙婉也有些感动,她捏紧了披风的领口,轻垂下眼眸,莞尔一笑,“运气好而已!” “那我希望你的好运能一直跟着你!”看着她低垂了眼眸,楚鸣鹤也淡然一笑,趁着月色向着营地走去。 苏妙婉很自然地紧跟在楚鸣鹤身后,月色温柔,照得楚鸣鹤的身影更显得超凡绝俗,苏妙婉突然想到第一次在关楼上见到楚鸣鹤的时候,他的出手试探,只是那一次的交手,便让苏妙婉看出他的实力非凡,只怕他若用尽全力,自己在他手下也走不过十招。 西山关营地依山而建,层次分明,而楚鸣鹤的中军大帐建在山腰之中,下面是士卒大营,而四周也是属于亲兵护卫的营帐,楚鸣鹤缓步来到营地边缘,安静地看着不远处的士卒大营一时竟出了神。 苏妙婉不敢出声惊动他,看着他面色凝重,她知道他一定是想到了一些令人忧心的事情,她也只有安静地守在楚鸣鹤身边。 “小猫,若有一天我不在你们身边,你们一定要好好的活下去!”楚鸣鹤突然沉声说道,眼神却依旧望向远处的营地。 第三十七章 大逆不道 楚鸣鹤忧郁的模样让苏妙婉心底一痛,“将军,你若不在,小猫绝不独活!”她语气决绝地轻声说道,语气竟没有一丝犹豫。 “苏小猫——”听着苏妙婉决绝地说出这话,楚鸣鹤却不知是感动还是无奈,“你们还年轻,不必将一生系在我身上!” “将军!小猫想劝将军,不必如此悲切,你若不愿,敌人打不倒你,谁也别想打倒你!”苏妙婉眼神坚定看向楚鸣鹤,“你若振臂一呼,我们所有人都将誓死追随!” “可是有些事情,真是身不由己!”楚鸣鹤看着苏妙婉笑得更加有些凄然,“你听过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这话么?” “那这般昏君还留他作甚?”苏妙婉眼神一凛冷声说道,“我命由我不由天,更不由君,他若是明君我便拥之,他若是昏君……”她突然一咬牙将拳头紧紧捏紧,“我便杀了他!” “苏小猫——”楚鸣鹤冷声将她喝住,他一伸手将她的拳头握住,眼里的神色却越发有些复杂,“如此大逆不道的话,谁叫你说的?” “将军一心为国绝无二心,他却要猜忌于你,将军甘心,苏小猫不甘心!”苏妙婉咬牙恨声说道,哪怕她明明知道楚鸣鹤的结局,可她偏要逆流而上,将这结局改变。 “若我的死,能换府中所有人平安,能换昱国安定,便也值了!”楚鸣鹤突然凄然一笑淡然说道。 “覆巢之下焉有完卵?”苏妙婉见他面色沉静说出这些话来心里更是着急,“你以为,皇上忌惮的只有你么?所有拥护你的人,所有你身边亲近之人,都是他的肉中刺,眼中钉!一旦你不在,还有谁可以保护他们?” 苏妙婉的话犹如一记重锤敲打在楚鸣鹤心上,他一直觉得只要自己不在,皇帝便会放过他身边之人,毕竟他们对皇帝并无半分威胁,可苏妙婉的通透却好似给他当头一棒,让他不得不重新思考他接下来的路。 “我能理解将军的心境!”苏妙婉突然话锋一转小声说道,“忠君爱国,便是将军根深蒂固的思想,可是……将军也要为自己和身边的人着想啊!保护好自己,难道不应该么?” 楚鸣鹤怔怔看着苏妙婉的眼睛,她的眼神带着发自内心的担忧与关心,在她的眼神笼罩之下,楚鸣鹤竟一时有些踌躇,那种厌倦尘世的感觉仿佛一点一点被她磨灭。 “苏小猫,你——是第一个在我面前说这些话的人!”他有些释怀地坦然一笑,一直以来他的决定从未有人忤逆,也从未有人说过如苏妙婉这样的话,突然之间,楚鸣鹤心中有种久违的感觉,他也终于明白苏妙婉的眼神为何总有一种坚毅的感觉,她从来都有自己的思想和决策,而她的这种坚定和果决一直都是他想要看到的。 “小猫今晚僭越了!”苏妙婉拱手冲着楚鸣鹤一揖,口气却依旧坚定,“若小猫说话让将军不悦,还请将军宽宥!” “林舒玄的死,我脱不了干系,国师必定会因此大做文章!”楚鸣鹤却未回答,第一次向苏妙婉说出自己即将面临的困境,“或许圣旨很快便会送到这里,我若是回去龙元,想必——定会受到责难!” “那便不回去!”苏妙婉却冷声回道,一脸的无所谓。 楚鸣鹤看着一脸不在乎的苏妙婉,却突然感到有些好笑,“若是圣旨下达,而我违旨不遵,便是杀头的大罪,岂不是不需要国师动手,自己倒寻了死路?” “我说不回去,并非抗旨不回,若将军有不回的理由呢?”苏妙婉略一沉思看向楚鸣鹤认真问道。 “有什么理由呢?”楚鸣鹤淡然一笑,脸上的神色越是清冷,“看着出生入死的将士用血肉堆砌的安定被他们一点点撕碎,我自认愧对于将士们!” “将军也是心有不甘的是么?”苏妙婉看着被他紧握住的手突然沉声问道,“那便不要轻易低头,只有将军才是我们的希望!” 楚鸣鹤看着面前的苏妙婉,从未有人对他说过这样话,苏妙婉的话对他犹如醍醐灌顶,让他生出从未有过的希望,他也第一次感受到,自己在他们心里,竟然会如此重要,他看着被自己紧紧捏在掌中的她的手,心里却多了几分感动,“苏小猫,昱国真的还有希望么?” “当然有!”苏妙婉认真地点了点头,“只要将军不放弃,你便是我们的希望!” 楚鸣鹤深深吸了口气,“你现在去将蓝星野带来,我有话要问他!”他的眼神越发变得明亮起来,就如苏妙婉第一次在关楼上见到他时那般熠熠生辉,苏妙婉恭敬地冲他点了点头,一转身快步向着蓝副将的营帐跑去。 蓝星野听闻是楚鸣鹤召见,不敢耽搁,跟着苏妙婉快步来到了营帐外的楚鸣鹤面前,看着脸色冷凛的楚鸣鹤,他也一时不知是否出了什么事。 “如今关卡的守卫由谁负责?”楚鸣鹤看向不远处的关楼冷声问道。 “一直是由孙得安负责,林将军非常信任他,也从未出现过差池!”蓝星野虽然心中犹疑,却还是认真回道。 “你仔细想想,林舒玄出事之前,大营可有什么异常?”楚鸣鹤眼神灼灼看向面前的蓝星野,对于他来说,蓝星野也是他完全可以信赖的人,所以才会一直在他身边作为他的副将。 看着一脸凝重的楚鸣鹤,蓝星野也忍不住认真思索起楚鸣鹤不在营地时发生的事情,可是一切都显得那么一如往常,“将军,末将看来并无异常,只是——”他突然显得有些犹豫地看向楚鸣鹤,“孙得安出过西山关!” “他为何要出关?”听他突然提起孙得安出过关,楚鸣鹤神色一凛冷声问道。 “是关楼守卫上禀关外好似有异动,林将军担忧是陈暄和的百胜军卷土重来,这才派了孙得安亲自前去打探!”看着一脸凝重的楚鸣鹤,本未将此事放在心上的蓝星野也变得有些谨慎起来,“只是孙得安出关不消片刻便回来了,说是并无异动,所以林将军也未曾放在心上!” 第三十八章 攻关 楚鸣鹤怔怔站在月色之下,眼神却深遂如渊,他突然转向蓝星野沉声问道,“星野,在你看来,何长齐是个什么样的人?” “何长齐此人有勇有谋,不畏生死,赏罚分明,他青锋营的将士都十分敬他,林将军也特别器重他!”对于何长齐,蓝星野同样心中肯定,所以他的突然叛逃,让蓝星野怎么也没有想到,“何况,他曾是林将军身边亲兵,因才能出众才被提拔为都尉,他怎么能背叛林将军?若真是如此,只能说此人,城府太深!” “孙得安说过,众人离开之后,只有他、林舒玄与何长齐留下!”楚鸣鹤心中越发有些敞亮起来,“如今林舒玄死无对证,何长齐下落不明,是黑是白不是只能由孙得安说了算么?” “将军怀疑——孙得安?”蓝星野突然压低声音小声说道,“那何长齐,可是被陷害的?” “青锋营是我前军精锐,何长齐也是不可多得的将才,如今林舒玄也死于非命,这样一来,对我天策军的损伤何其之大!他们甚至可以用此事大作文章,害我身陷囹圄!”楚鸣鹤一字一句冷声说道,脸上却突然露出一抹嘲弄的笑容,“他们想看我失败是么?那——我便败给他们看好了!” “将军——这是何意?”蓝星野却突然有些不解,他带着一脸的担忧看向楚鸣鹤,却有些不懂一向淡然疏离的楚鸣鹤今日为何会像变了一个人一般。 “星野,你只需照我的吩咐做便可,不需要向任何人解释!”楚鸣鹤决绝地看向蓝星野,他越是战无不胜,皇帝便越是忌惮他,既然如此,他要这不败战神的名头又有何用?不过是将自己的脖子勒得更紧罢了。 “将军——”蓝星野快步走进楚鸣鹤所在的中军大帐,一边喊着一边来到他面前冲他躬身一揖,“末将有要事上禀!” 楚鸣鹤淡然地环视帐中一众将领,终究还是坦然冲着蓝星野笑道,“星野,有什么话但说无妨,若是有什么要事,大家还能商榷一番!” 蓝星野恭敬地点了点头,“将军,从永平传来消息,陈暄和昨日已回到永平,而且在永平城外排兵布阵,看样子很快便会再来攻关的!” “看来这次陈暄和是信心百倍啊!”楚鸣鹤淡然一笑,根本未曾将这一切放在心上,他转眸向着孙得安看去,“孙将军,加强关卡守卫吧,再着人出关,确认一番!” “是——将军!”孙得安起身恭敬回道,一边向蓝星野望去,“蓝将军手下的骁甲营战力不在青锋营之下,若将军同意……不如让骁甲营的将士出关打探可好?” 看着孙得安一脸诚挚的询问,蓝星野却心头一跳,青锋营与骁甲营虽隶属前军,但一直以来青锋营由林舒玄监管,而骁甲营都由他亲自监管,相当于楚鸣鹤的亲卫营,如今青锋营被何长齐带离,他的眼光竟转到了自己的骁甲营上。 “不过就是探听虚实,需要用到骁甲营的将士们么?”蓝星野心中不悦,脸色也禁不住有些不善。 “蓝将军,若随便派出些士卒,万一遭遇了何长齐的青锋营,岂不是羊落虎口?”孙得安看着蓝星野不悦的神色却依旧没有半分退让,“如今何长齐下落不明,若真是在陈暄和手下,岂不是对我军的一切了若指掌,以我之见,能对付青锋营的恐怕也只有蓝将军手下的骁甲营了!” 孙得安字字句句都说得在理,竟一时之间让蓝星野无法反驳,他只得转眸看向楚鸣鹤,却没有说话。 “同样都是军中将士,便在各营抽调些精锐前去打探吧!”楚鸣鹤冷淡一笑,语气依旧没什么波澜。 既然楚鸣鹤做了决定,孙得安与蓝星野都不再多说,而就在此时,苏妙婉的声音在帐外传来,“将军,楚堃回来了!” “既然回来,为何不来帐中见我?”听着苏妙婉有些紧张的声音,楚鸣鹤却有些好奇地问道。 “将军,堃哥受了伤,现在正在曹大夫那里!” 听闻楚堃受伤,楚鸣鹤也不再淡然,猛地起身向着帐外疾步而去,心里也是有些担忧。 苏妙婉紧跟在楚鸣鹤身后来到曹军医帐中,看着躺倒在榻上的楚堃,楚鸣鹤神色更显得有些凝重。 “将军——”见着楚鸣鹤进来,楚堃想要起身,却被楚鸣鹤按住肩头动不得身。 楚鸣鹤简单询问了曹军医关于楚堃的伤势,听闻并无大碍之后,他这才放下心来,而曹军医也起身退出大帐,只剩下楚鸣鹤与苏妙婉留在帐中。 “你怎么受伤的?谁伤了你?”楚鸣鹤面色冷凛,心里也甚是愤怒,楚堃的身手他当然知道,能伤了他的人,又岂是等闲之辈,“发生了什么事?” “将军,自我与楚枫等人到了永平之后,便好似一直都在敌人的眼里,处处都遭遇危险,根本没办法打探任何消息,所以——只能无功而返!”楚堃挫败地看同楚鸣鹤说道,连他自己都感到奇怪,他自认为与楚枫已经掩藏得极好,可是没想到刚到永平便遇袭,一路上都疲于奔命,连何长齐的影子都没有见到过。 楚鸣鹤看着楚堃一脸的挫败,知道他心中定是不安,他忍不住伸手轻拍了他的肩头,脸上也带着淡然的笑意,“楚堃,此事与你无关,你这次出去本就不会有任何收获,所以不必自责!” “将军怎么知道?”看着楚鸣鹤温言安慰自己,楚堃更是有些诧异。 “我也是暗自揣测罢了!”楚鸣鹤一边笑道一边坐在了楚堃榻旁看向他,一副不以为意的模样,倒叫楚堃有些茫然。 “是否楚堃不在,将军又发现了什么?”楚堃试探着轻声问道。 “本来我也不太确定,如今听你说起,倒越发肯定了!”楚鸣鹤突然神色一冷,眼神也越发深邃起来,“就如你所说,他们早就知晓你的身份,一路上让你疲于逃命,根本无暇顾及其他,所以你也根本不可能有何长齐的下落!” 第三十九章 再见展珏 “将军是否已有打算?”楚堃看着面色冷然的楚鸣鹤好奇地反问道,在他心里楚鸣鹤的每一个决断都不会有错,他也一向以他马首是瞻。 “你受了伤,便留在营中养伤吧!”楚鸣鹤却温和地冲着楚堃一笑,“接下来的事,我会让苏小猫去办!” “将军,我这伤并无大碍!”楚鸣鹤的温润让楚堃心中更是有些愧疚,他努力想坐起身来,却看到楚鸣鹤笑得更有些坦然。 “不用逞强,这些年你也辛苦了,便趁此机会好好休息吧!快些好起来,还有重要的事需要你呢!”楚鸣鹤依旧温和地笑道,吩咐了守在帐外的曹军医好好照料楚堃,他这才领着苏妙婉出了营帐。 趁着关楼换防的间隙,在蓝星野巡视关楼的掩护下,苏妙婉的身影在浓烈的夜色中如鬼魅一般向着关外疾奔而去,孙得安的嫌疑越来越重,所以苏妙婉也只能在他完全未察觉之际离开西山关,独自去找寻何长齐的下落。 如果孙得安是奸细,那么何长齐便是被冤枉的,他绝不可能带着青锋营的将士前往永平,可是出关之后他便下落不明,苏妙婉心里已经做好了最坏的打算,那便是他已遭到了徐国的伏击,整个青锋营也已全歼。 苏妙婉心里越是感到有些可悲,青锋营里的士卒是前军最骁勇善战的勇士,而何长齐也时常身先士卒,可就是这样拼死为国的人,却被人陷害叛逃敌国,不知曾经的同泽知晓此事之后,又会是怎样的绝望与无助。 苏妙婉渐渐远离西山关,四周依旧是崇峰叠绕的丛林,苏妙婉看了看四周的环境,心中突然有个大胆的想法,她本计划连夜赶路,最好能在明日赶到永平,可是看到眼前一片寂静的树林,她却突然有种预感,何长齐或许会带着青锋营的将士隐藏在这山林之中也不一定? 苏妙婉心下一定,向着曾经第一次遇到展珏的树林疾奔而去。 苏妙婉不敢停下休息片刻,趁着夜色再次来到她曾经梳洗过的水池边上,池水依旧清澈见底,倒影着天上的月色,一片波光粼粼,让人感到久违的宁静。 苏妙婉四下张望一番,四周依旧一片寂静,安静得近乎有些诡异,她翻身爬上池边一棵参天大树,在粗壮的枝丫上坐下,背倚着树干,这才放松下来,打算休息片刻。 迷迷糊糊之中,水池边传来阵阵响动,将苏妙婉惊醒,她小心地向着池边看去,果然是几名青锋营的士卒正在池边打水,几人面色凝重,全都沉默不语,让苏妙婉忍不住心中一紧,她不敢出声惊动他们,只得安静地看着几人将水袋灌满,然后依次向着林中深处走去。 苏妙婉轻巧地跃下树,悄无声息地跟在几人身后,直到跟着他们来到林中极深之处,那里有着几个天然的石洞,而石洞前面已经被他们建成了一处小小的营地,营地四周架起简易的木栏,苏妙婉不敢上前惊动众人,她虽不愿相信何长齐会叛逃,可是她却没有十足的把握肯定他一定就是被冤枉,在得到确切答案之前,她还是打算按兵不动。 天色渐亮,展珏从临时搭建的营帐中走出,他看了看天色,已到了自己轮岗值哨的时间,他快步来到营地边上与值守了半夜的同泽简短交谈了几句,看着同泽离去,他却越发感到有些绝望。 自跟随何都尉出关不久,他们便遇到伏击,幸好何都尉反应及时,青锋营的将士伤亡并不大,可当他们准备退回西山关的时候,前去关卡送信的两名斥候却被镇守关楼的守将下令诛杀,他二人拼死抵抗,也只有其中一人身受重伤回来,将此消息上禀何长齐后,竟也伤重不治而亡。 从那一刻开始,何都尉便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万念俱灰,再无往日的果断,幸好展珏曾与苏妙婉在林中避过难,所以对周遭的环境还算了解,这才向何长齐建议退入林中,在离水源不远的地方建了临时营地,也让何长齐冷静一下,好好思虑接下来的路应该如何走。 展珏无奈地重重叹了口气,他怎么也不会想到,一向以骁勇善战为名的青锋营如今竟会落得如此下场,若是林将军知晓此事,不知该如何愤怒了。 展珏抬头看了看已经有些寒意的天空,他宁愿战死沙场,也不愿就这样躲在林中等死,突然他感受到不远处的树枝晃动,“谁——”他冷喝一声带着警惕的眼神向着那有些异动的地方看去,可除了树枝的轻微晃动,再无其他异常,他有些不安地抽出腰间佩剑,警惕地向着那边走去,若是有危险,他只需放声一喊,营地里的同泽便会悉数知晓。 展珏紧握着手里的剑来到那古树面前,直觉让他感到一丝危险,他提起手中的宝剑向着那树后刺去,突然从树后伸出一只手将他的手腕抓住,“你——”他正想高喊出声,却突然看到苏妙婉从那古树后探出身子,看着久违的苏妙婉,展珏一时竟不知是该兴奋还是难过,只得颤抖着嘴唇,哆哆嗦嗦冲她喊道,“小猫,真的是你么?” “展珏!”看着展珏平安无事,苏妙婉一直悬着心这才放了下来,“太好了,你没事!” “小猫!”展珏突然感到眼眶一热,不知为何,见到苏妙婉他就感到一切都有希望,连日来的担忧和绝望在苏妙婉的笑容里彻底烟消云散,他情不自禁将苏妙婉一把抱住,心情却兴奋得无法抑制。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苏妙婉温和地轻声在展珏耳畔问道,“孙将军说何都尉带着青锋营的将士叛逃徐国,可有此事?” “什么——”听着苏妙婉的话,展珏身躯一震,一股无法言明的惊诧在他心头涌起,“何都尉带我们出关,是受了林将军的吩咐,徐国的前锋营正赶往关卡刺探消息,而我们是要在半路设伏,将其歼灭的!” 第四十章 真相 “何都尉现在何处?他可还好?”苏妙婉从展珏的表情已明白了事情的大概,而也只有见到何长齐,她才能知晓这最终的答案。 “我带你去见何都尉!”展珏迫不急待冲着苏妙婉说道,拉起她便向营中走去。 苏妙婉被展珏拉起,一路快步向着临时营地的洞穴走去,在踏入营地之后,所有青锋营的将士在见到苏妙婉时,脸上的神色都带着极度的不信与震惊,随即便是一股莫名的欣喜,就像一群将死之人突然看到了希望一般,苏妙婉冲着众人点了点头,她相信自他们离开西山关后,一定是经历了比死更痛苦的绝望,而此时的她却能带给他们希望的人。 “何都尉——苏小猫来了!”展珏来到洞穴之外带着无法压抑的兴奋高声喊道,在听到展珏的声音之后,一个熟悉的身影已从洞穴内部疾步向着二人奔来。 “苏小猫——”何长齐带着几乎不敢置信的眼神看向苏妙婉喊道,他的眼中神采变幻莫测,有悲切同样也有着诧异。 “何都尉!”苏妙婉冲着何长齐恭敬一揖,何长齐的样子看上去憔悴了不少,少了往日的意气风发,更平添了一份愁绪。 “不必多礼!”何长齐一步上前将苏妙婉拉起,“进来再说!” 苏妙婉紧跟在何长齐身后进到洞穴,而展珏却守在了洞口处,洞穴被稍微收拾了一番,铺了些干燥松软的树叶,想必这便是何长齐暂居之所。 “小猫,你可是随大将军回到了西山关?营地是否出了大事?你又是如何找到这里的?”何长齐心中实在有太多疑问,看到苏妙婉到来忍不住一口气将心中疑惑通通问了出来。 “何都尉,你先告诉小猫,为何要连夜带着青锋营出关而去?”苏妙婉眼神灼灼看向何长齐沉声问道,不管她如何推测,她还是想要从何长齐口中得到正确的答案。 见苏妙婉正色问起,何长齐也根本没打算隐瞒,他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林将军次日将前往绪阳面见大将军,所以将我等将领召集起来交待他走后的事宜……” 何长齐又再次回忆起当晚所发生的一切,对他来说他的命运在那晚便被改写,他本是天策军中最骁勇善战的青锋营都尉,人人都以他为榜样,可就在那晚他成了有国不能回的丧家之犬,甚至连青锋营所有将士都被他所累。 “孙将军向林将军密报,说是得到消息,百胜军的先锋营已前往西山关刺探军情,林将军立即派遣我领着青锋营将士连夜出营伏击,可是……我带着青锋营的兄弟出关不久,竟然反遭伏击,我自知定是中了敌人圈套,立即着了斥候前往关楼报信,同时让青锋营的将士退回西山关!”何长齐一边说着,脸上也流露出痛苦的神色,他看向苏妙婉,神色越发有些黯然。 “何都尉,后来呢?” “斥候去了之后又折返了回来,不仅没有得到援手,反倒受了重伤,说是守关将士皆说我青锋营叛逃出关,所以格杀勿论,我……这才明白,我已被人陷害,恐怕终其一生,也回不去昱国了!”何长齐眼中的神色越发有些暗淡,他本一心杀敌为国,可最后却百口莫辩,成了叛军,“可是如今,我更担忧林将军,小猫,你与大将军本在绪阳,如今赶回西山关,是否关中出了什么大事?” “何都尉,你可知——林将军已经不在了!”苏妙婉踌躇片刻,终还是不忍再隐瞒他,其实她相信在何长齐心里,应该也做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何长齐突然感到大脑一阵晕眩,差点就要站立不稳,他趔趄两步,扶稳洞壁,心里却久久不能平静,虽然他知道林将军一定是出了事,可他毕竟是前军大将,怎么可能就这样轻易的死了,“这怎么可能?我走的时候,林将军一切安好,怎么可能——”他喃喃自语道,却无论如何都不愿接受这样的事实。 “正因为林将军突然身亡,大将军才会从绪阳赶回西山关!”苏妙婉知道他与林舒玄的关系,同时她也想到了自己与楚鸣鹤,若楚鸣鹤也死得这般莫名其妙,她想必一定会比何长齐更为激动,“何都尉还请节哀!” “我便知道林将军定是出事了,才会由得孙得安信口雌黄!”何长齐捏紧拳头在洞壁上用力一砸,眼神也变得更加愤慨。 “不错,说你下毒害死林将军,又带着青锋营将士连夜叛逃,都是孙得安向大将军上禀之词!”苏妙婉神色淡然看向何长齐,“可是苏小猫却不愿相信,苏小猫曾是青锋营士卒,对何都尉一直心生崇敬,何都尉是性情中人,忠正耿直,怎么可能会加害其主,更带着将士叛逃出关?” 看着苏妙婉坚定的眼神,何长齐心中更是感动,他欣慰地一把捏紧苏妙婉的肩头,却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何都尉,如今你有何打算?”苏妙婉一脸忧虑看向何长齐轻声说道,“我见青锋营的士卒如今斗志全无,若何都尉再这般消沉下去,青锋营便再无往日荣光了!” “我本万念俱灰,实在无颜面对将士们,留在这里也不过是苟延残喘,实在不敢去想将来的路!”何长齐无奈地摇了摇头,他从未如现在这般迷茫和无助,他甚至都不敢再面对外面的将士,他一直歉疚自责,是因为他才将这群无辜之人牵连进来。 “何都尉,你放心,将军本也不信你会叛逃,所以安排楚堃亲自前往永平打探你的下落,只是——堃哥刚到永平便受人追杀,实在没有机会查探都尉的下落,只得无功而返!”想到楚堃竟然还受了伤,苏妙婉更是心头恼怒。 “大将军相信我是被陷害的么?”听着苏妙婉说出的话,何长齐也感到阵阵欣慰,“大将军明察秋毫,何长齐没齿难忘!” 第四十一章 万全之策 “何都尉统领青锋营从未有过差池,不管何等危险从来都是身先士卒,将军又怎么会让你蒙受不白之冤?”苏妙婉想当然地冲着何长齐说道,“所以将军才会让我独自出关,不让任何人觉察,只希望能找到何都尉,问个究竟,再想个权益之计!” “我明白大将军的处境!”提起楚鸣鹤,何长齐也显得有些无奈,“我只怕——不仅连累青锋营将士,更连累了将军,那我便真是无颜再见泉下的林将军了!” “所以——将军便要想个两全其美的法子,既能堵住孙得安的嘴,又能让何都尉重新回到天策军!” “那——我应该怎么做呢?”何长齐看向苏妙婉,她自从进了楚鸣鹤的亲兵护卫之后,性子越发沉稳内敛,越来越有楚鸣鹤的风范,让何长齐不由得信任着她。 “何都尉既然在此扎营,不如暂时不动,我会将补给偷送到都尉这里,何都尉只需跟平时在营地一般,操练将士,我相信——很快,青锋营的将士将会成为一支奇兵!”苏妙婉自信满满地冲着何长齐一笑,心里已隐隐有了一个模糊的计划,如今她要做的,便是回禀楚鸣鹤关于青锋营现在境况,相信楚鸣鹤也会有他的安排。 “好——”何长齐根本不需犹豫地点头应道,“大将军有任何吩咐,何长齐绝不会皱眉一下!” “何都尉,这才是你从前的样子!”苏妙婉冲着何长齐欣慰一笑,自他得知楚鸣鹤未曾对他有过怀疑的时候,他之前的信心仿佛又重新回来,看着苏妙婉欣慰的笑容,他心里也极为感动,更坚定了誓死报效楚鸣鹤的决心。 楚鸣鹤独自坐在中军大帐之中,外面天色已黑得深沉,他眼望着帐内燃烧的炭火,心里却越发平静如水。 林舒玄的死,他知道自己难辞其咎,也不打算逃避责任,毕竟一员前军大将就此殒命,对于昱国和他来说都是一个不可忽视的损失,只是现在他觉得自己更需要做的,便是将害死林舒玄的凶手揪出来。 他又想到了孙得安,孙得安的父亲同样也是朝中武将,所以在他的力荐之下,孙得安一直跟在林舒玄身边,渐渐也成为了天策军中威望较高的将领,这些年来,林舒玄一直对他照顾有加,所以楚鸣鹤也从未怀疑过他。 如今他不确定孙得安到底是国师的人,还是徐国的奸细,毕竟孙得安孤身一人,父母已逝,而他因为长期跟在林舒玄身边,连个妻儿也没有。 “将军——”苏妙婉细若蚊蝇的声音在帐外传来,楚鸣鹤心中一顿,没想到她比自己想像中回来得更快,看来她已经有了关于何长齐的消息。 “进来!”楚鸣鹤坐直身子,轻声冲着帐外喊道,只见苏妙婉身形灵巧的掀帘而入,三两步来到楚鸣鹤面前。 “将军,小猫已找到何都尉与青锋营的将士了!”她脸带兴奋望向楚鸣鹤迫不及待说道,“一切正如将军推测的那般,何都尉并没有带领青锋营的将士叛逃,而是躲在了关外的山林之中!” “何长齐与青锋营的将士现在可还好?”听闻苏妙婉已见过了何长齐,楚鸣鹤也有些担忧地问道,“他知道林舒玄身亡的消息,可还能撑得住?” “将军不必担忧,何都尉岂是轻易便被击倒的人?”苏妙婉轻松一笑,“当初他曾派斥候回关报信,只是斥候却被关楼守将下令击杀,何都尉这才意识到自己中了圈套,他本一直自责连累了青锋营的将士,如今小猫带讯给何都尉,让他带领青锋营将士暂留在林中等候将军的命令!” 听完苏妙婉的上禀,楚鸣鹤这才欣慰地点了点头,“小猫,你做得很好,没想到,你竟然真的能找到他们!”他满意地看向苏妙婉笑道,“我该怎样赏赐你呢?” “小猫不需要将军赏赐!”苏妙婉却云淡风轻地看向楚鸣鹤一笑,“小猫一向运气不错,这次也一样!” “你这小子,不爱钱财不爱美人,连我都有些好奇,你到底喜欢什么!”楚鸣鹤凝望着苏妙婉带着笑意的眼神,越发对她有些好奇起来,“你就不能……向我讨要些赏赐?” “小猫如今十分知足,并没有特别想要的东西啊?”看着楚鸣鹤一脸的无奈,苏妙婉却显得有些尴尬,“苏小猫只希望将军平安就好,将军若真想赏赐小猫,不如就让自己长命百岁,儿孙满堂!” “你讨要的赏赐,倒让我觉得有些难受啊!”楚鸣鹤无奈地轻摇了摇头。 看着楚鸣鹤一脸难色,苏妙婉却突然开心地笑出了声,“将军这又有何难,将军若是愿意,为你生儿育女的姑娘何其多,这儿孙满堂的事,岂不是轻易便可实现?”与楚鸣鹤相处越久,苏妙婉便越觉得他亲切随和,自然也不如从前那般拘谨,竟有些口无遮拦地与他说笑起来。 楚鸣鹤凝望着苏妙婉,她的笑在他眼中越发明媚,苏小猫对他来说更像是朋友一般,她在他面前可以肆无忌惮,仗义执言,而楚鸣鹤竟会一直这般包容她,这是连楚鸣鹤自己都始料未及的事。 “小猫,如今陈暄和已回到永平,相信不久之后,他便会再图西山关,而孙得安在这中间……究竟扮演怎样的角色呢?”楚鸣鹤正色看向苏妙婉,“若他是国师的人,动了他是否更会让国师对我心怀怨恨?” “将军何必担忧?”苏妙婉却无所谓地淡然一笑,“孙得安不管是什么角色,这次他都脱不了干系,两军对阵……又有谁能保证全身而退?” “你可又有什么想法?”看着苏妙婉悠然自信的模样,楚鸣鹤越发对她有些欣赏,“不如说来让我听听!” “小猫还未想到一个万全之策,既能让将军除去孙得安,又能独善其身,不受国师诟病!还能将陈暄和再次击退!”苏妙婉轻轻蹙了眉头,看向楚鸣鹤有些不甘地回道。 第四十二章 昏迷不醒 “哪有这么多万全之策!”看着苏妙婉那不甘心的模样,楚鸣鹤越发觉得他有些可爱率真,他无奈地摇了摇头,“从长计议便可,一箭双雕尚且不易,你还想全部兼顾?” “谁叫这些人,总是处心积虑想要害将军性命!”苏妙婉看着一脸轻松的楚鸣鹤,心里更是有些不忿,“若以小猫之见,我直接将那孙得安一刀解决,便一了百了,省得这些麻烦!” “小猫,你以为孙得安在林舒玄身边这些年都是虚度的么?”楚鸣鹤看苏妙婉神色哀怨,心里也有些好笑,“他能成为林舒玄身边的副将,又怎么可能轻易被你解决了?” 苏妙婉有些懊恼地看了看眼前的楚鸣鹤,看他一脸的轻松与淡然,她却越发有些不甘,“将军,那你倒是拿个主意啊!”她有些哀怨地小声冲着楚鸣鹤说道,看他洒脱的笑脸,她却有种一掌打在棉花上的感觉,还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啊。 “你放心,小猫,孙得安害林将军性命,我如何能坐视不礼?”他收回刚才那淡然的笑意,眼神也变得冷漠起来,“我楚鸣鹤要他的命,我看谁还能救得了他!” 看着楚鸣鹤一改刚刚与自己交谈时的随和,变得冷咧漠然,苏妙婉不由得心中一顿,她抬眸看向面前的楚鸣鹤,他身上此刻所散发的冷咧肃杀之气,让人不敢直视,她想这才是敌人眼里的楚鸣鹤吧,也难怪他会有不败战神之说,她认真的重重点了点头,心里对楚鸣鹤越发崇敬起来。 暮色西沉,孙得安与周初阳照例前往中军大帐向楚鸣鹤请安与上禀,自林舒玄离世之后,前军的大小事务都交由在他二人手中,再加上陈暄和的百胜军一直蠢蠢欲动,让他二人也一丝不敢松懈。 还未走到中军大帐外,只见一人猛然用力掀起大帐厚重的门帘冲了出来,孙得安与周初阳脚步一顿,仔细看去,竟然是楚堃,他脸上神色焦灼,竟失了往日的平静。 “楚堃,你这是怎么了?”看着楚堃方寸大乱的模样,孙得安也有些不安地连声问道,也不知道他这般心急,是不是出了什么急事? “孙将军——”看着是孙得安与周初阳,楚堃脸上的神色更是慌张,“将军昏睡不醒,不知——出了什么问题,我这便要寻曹大夫过来给将军瞧瞧!”他一边说着一边脚下不停飞快向着曹军医的营帐跑去。 听闻是楚鸣鹤出了事,二人不敢耽搁,飞快掀起门帘向着中军大帐冲了进去。 看着孙得安与周初阳二人进来,守在屏风前的楚枫冲着二人行了一礼,“二位将军来得正好,大将军不知为何一直未曾醒来!”他脸上神色忧虑,毫不掩饰自己的担忧。 孙得安与周初阳互望一眼,也不知眼下到底是何情况,只得转过屏风来到楚鸣鹤榻旁。 楚鸣鹤仰躺在软榻之上,脸色略显苍白,副将蓝星野守在一旁,而苏妙婉则一直蹲守在楚鸣鹤身旁轻唤着他,却得不到楚鸣鹤的任何回应。 “苏小猫,将军这到底是怎么了?”孙得安眉头紧蹙看向一脸担忧的苏妙婉不安地问道,“为何会突然昏睡不醒?” “小猫也不知,午膳之后,将军说要小憩片刻,小人便守在了将军帐外,可将军一直未曾出现,直到楚枫送来晚膳,我二人才进得帐来,谁知——将军便是这幅模样了!”苏妙婉一脸懊悔地垂首回道,心里更是内疚不已,竟然没能早些发现楚鸣鹤的异常。 “或许将军只是太过劳累罢了!”看着一脸自责的苏妙婉,周初阳也忍不住开口宽慰着她,更不愿相信楚鸣鹤出事,毕竟自林舒玄死后,何长齐叛逃,天策军从未如现在这般士气低落,若是楚鸣鹤再有个三长两短,只怕这西山关只会不攻自破。 “曹军医马上便到,大家都不必担忧!”一旁的蓝星野也只得故作轻松地向着周围的人说道,他话音刚落,曹凌天便在楚堃的拖拽之下进了中军大帐。 曹凌天还未喘口气,却被扑面而来的苏妙婉一把拉起,几乎是连滚带爬地来到了楚鸣鹤的榻旁。 “曹大夫,快瞧瞧将军,他为何不醒啊!”苏妙婉紧紧捏住曹凌天的手腕焦急地冲他喊道,“我已经叫了将军好久,他却没有半分反应!” “待老朽把过脉再说!”曹凌天虽然被几人又拉又拽的略显得有些狼狈,可看着楚鸣鹤昏迷不醒的模样,心里也是担忧得紧,赶紧坐在榻旁的马凳上,捊起楚鸣鹤的衣袖,仔细把起脉来。 看着曹凌天一手把脉一手捻须的样子,周围的人都不敢出声惊忧他,只得安静地守在一旁,怔怔看着曹凌天。 曹凌天的脸色也越发有些担忧起来,他反反复复将楚鸣鹤的手腕摸了又摸,却始终面色凝重,不发一言。 “曹军医,你都摸了一柱香的时间了,怎么也说句话啊?”看着始终不出一言的曹凌天,孙得安也显得有些心急,“大将军到底如何,总要拿个法子出来啊!” “孙将军所言甚是,不管将军如今是何情况,你老人家倒是说句话啊!”苏妙婉也极为担忧地看向曹凌天问道。 “就是,曹老头,将军为何昏迷不醒?”连紧跟在楚堃身后的楚铮也忍不住好奇地开口问道,“见你样子如此难以启齿,难不成你摸出了喜脉不成……” 楚铮还想多说两句,却感到脑瓜子一痛,身旁的楚堃早就忍不住一掌拍在他的后脑勺上,用了一副杀人的眼神向他看去,眼中几乎喷出火来。 看着楚堃脸色不善,楚铮只得抬手紧捂住嘴,不敢再多说一个字。 空气中本来弥漫着的紧张仿佛被楚铮的这话打散,连苏妙婉都差点忍俊不住笑出声来,这楚铮还真是不分时间场合畅所欲言,真不愧是直男。 “楚铮,都什么时候了,你竟然还拿大将军说笑!”孙得安有些无奈地白了楚铮一眼,楚鸣鹤对他身边人的宽容众所周知,所以楚铮才会如此个性。 第四十三章 中毒 对于楚铮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周围的人一点也不感到奇怪,楚堃也懒得再理楚铮,继续向着一脸忧虑的曹凌天追问道,“曹大夫,你倒是说话啊!” “各位将军,大将军情况不妙啊!”曹凌天迟疑片刻终还是带着忧虑的口气向着众人说道,“为今之计,只怕要赶紧将大将军送往绪阳诊治才是良策啊!” “曹凌天,你此话什么意思?”蓝星野面色一沉冷声向着曹凌天问道,“你曾是宫中御医,若连你都束手无策,绪阳还能有谁的医术在你之上?” “老朽并未说过束手无策,将军如今有中毒的迹象,这并非老朽所长,前往绪阳才是当务之急!”看到蓝星野对自己有所质疑,曹凌天也心中不悦,忍不住直言说道。 “你说什么?”楚堃等人听闻曹凌天说出这样的话来,心中早就惊诧不定,他一把将曹凌天拉住,眼中全是不信,“将军是中毒?这——怎么可能?” “将军所中之毒,倒与毒杀林将军的奇毒相似,如今我得先去配制些药物,若再晚一些,只怕落得跟林将军一样的结果!”他越发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再与几人纠缠,转身快步向着帐外奔去。 听闻他是要配制给楚鸣鹤的药物,几人也不敢再挽留他,只得看着曹凌天飞快离去。 “怎么会这样?到底——是谁干的?”蓝星野环视帐中众人,眼神也带着极度的恼怒,“如今何长齐不在,难道——这军中还有他的人不成?” “先将将军送往绪阳吧,若是将军有事,可怎么办!”苏妙婉此刻早就方寸大乱,只得无助地看向楚堃。 “苏小猫,你去准备一番,我们即刻启程前往绪阳,一定要将将军的毒给解了!”楚堃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冲着苏妙婉吩咐道,“楚枫现在便去曹大夫那里守着,他的药配制好后,立即将曹大夫一并带去绪阳!” “是——”楚枫与苏妙婉同样冲着楚堃一点头,转身快步退出帐外。 “孙将军,蓝将军,周将军,西山关守关的重任便拜托几位将军了!”楚堃冲着几人恭敬一揖,“相信大将军很快便会痊愈,再回西山关!” “你不必担忧,我们定会好好守着西山关,等着将军回来!”蓝星野同样目光坚定地看向楚堃回道,“楚堃,请一定照顾好大将军,千万不能让将军出事!” “蓝将军宽心!”楚堃一边将几人送出大帐,这才转身回到了依旧昏迷不醒的楚鸣鹤身边。 送走楚鸣鹤之后,苏妙婉再次趁人不备出了西山关,去到何长齐所在的临时营地。 楚鸣鹤本想要她一同行至绪阳,可是苏妙婉却心有不安,如今楚鸣鹤不在关卡驻守,何长齐那里她也放心不下,这才向楚鸣鹤要求留了下来。 如今楚鸣鹤对她极为信任,有她在关上四处活动,他也放心不少,这才答应了她,吩咐她处处小心后,才带着楚堃等人离去。 孙得安送走楚鸣鹤后,心中一直有些惊惧不安,由其是听曹凌天说起楚鸣鹤竟然中了与林舒玄一样的毒,他越想越是不安,回到自己的营帐之中,始终有些坐立不安。 当初他趁着林舒玄酒醉,将陈暄和派了前锋营前来西山关刺探的消息上禀,同时让林舒玄将何长齐的青锋营连夜派出西山关,这样他才将毒下在了林舒玄的解酒茶中,也成功的将毒杀前军大将的罪名扣在了何长齐的脑袋上,这一石二鸟的计策让他一直心生得意,想着国师交待给他的事情,他总算能完美交差,他甚至幻想着在楚鸣鹤消失之后,他能顺理成章接手天策军,成为这昱国新一任的镇国公。 可是如今楚鸣鹤竟突然中了毒,而且还去了绪阳医治,他越想越觉得心中忐忑,若是楚鸣鹤在这关上镇守,他完全可以引兵入关,这破关的责任自然会落到楚鸣鹤头上,可如今楚鸣鹤身中剧毒前往绪阳,这守关的重任便落在了他与蓝星野的身上,若一旦兵败,他只怕永远也不可能替代楚鸣鹤了。 “到底谁会对他下毒?”孙得安心中越发有些不安,突然他心中一惊,一股不好的预感在心底涌起,难道又是国师安排的人?难道国师根本就不相信他?难道国师从始至终对他的承诺都不过是想利用他的缓兵之计? 他越想越是不安,想到国师那寒凉如冰的性子,他突然感到后背一阵发凉,难道国师已经对楚鸣鹤失了耐性,用了这样直接的手段想要了他的命? 他心中忧惧不已,实在无法释怀,如今西山关的一切都交给蓝星野与他,蓝星野作为楚鸣鹤的副将,一向深受他的信任,他心下决定,如今之计还是得从蓝星野身上下手,先试探下他对将军中毒这事的口风,若真是陈暄和选择此时前来攻关,他也得想个万全之策,将一切责任推到蓝星野身上才是。 楚鸣鹤离开西山关也有些时日,苏妙婉大部分时间都留在何长齐的临时营地,这段时间,青锋营的将士在何长齐的操练下,越发勇猛,这让苏妙婉也十分欣慰,由其是何长齐,在得知了楚鸣鹤并未对他有所怀疑之后,越发显得斗志昂然,让整个青锋营都显出一股从未有过的高涨士气。 而苏妙婉也并没有闲着,时常出入西山关与蓝星野互通讯息,同时也关注着孙得安的一举一动,而孙得安却有些出乎他们的意料,本以为楚鸣鹤离去后,他定会想办法独揽大权,可事实却有些出乎蓝星野的意料,他竟然也开始托病不出,将关内的大小事务都交到了蓝星野的手中。 正因为如此,苏妙婉才能较容易地将物资送到何长齐手中,甚至借着打探敌军虚实的名义,将蓝星野手下飞阳营的将士都带至了何长齐的临时营地,苏妙婉隐隐觉得,两营将士一定会成为一支奇兵,将陈暄和再次击溃。 第四十四章 攻击 楚鸣鹤独自站在别馆院落之中,眼看着就要入冬,天气也变得越发寒凉起来,他拢了拢身上的裘皮大氅,看着寂静的院落却出了神,院中的石榴树此时早已落了叶,显得极为萧条,苏妙婉坐在树下的模样,他还清楚地记得。 楚鸣鹤伸手撑在树干之上,他虽在绪阳,不过蓝星野时刻将关内大小事宜都用飞鸽传书的方式告知了他,如今关内一切如常,他也心下稍安。 “将军,夜里寒凉,还请早些入屋安歇吧!”楚堃关切的声音在他身后传来,“楚堃知道将军定是担忧关中情形,有蓝将军在,还有苏小猫在,将军还请宽心才是!” “不知这次我退回绪阳,到底是否正确!”楚鸣鹤心神不宁地转身看向楚堃,“我从未如现在这般,丢下自己的将士独自离开!” “将军也是身不由己!”楚堃知道他内心的纠结,忍不住出言宽尉着楚鸣鹤,“蓝将军不是说过,自将军离去之后,孙得安竟也低调了许久,看来将军这招以退为进,倒让他畏首畏尾了!” “只是陈暄和一直对西山关虎视眈眈,若他突然来袭,不知将士们又会死伤多少!”想到曾经对战的惨列,楚鸣鹤眼中再次流露出一丝不忍。 “陈暄和的百胜军不是伤亡更为惨重?”楚堃却不以为意反问道,“两军对战,难免死伤,将军不必介怀!” 楚鸣鹤知道楚堃所言在理,只是想到那些伤亡的将士,心中还是有些不忍,“若是光明正大决一死战,我何曾怕过,只是这样费尽心力与人周旋,才叫我心中厌倦!” “将军,你虽常年征战,但毕竟是朝堂一员,这官场的勾心斗角你又如何能躲得过去!”楚堃也带了极为无奈的口气叹道,“落井下石将军不屑,独善其身也难上加难,谁叫这朝堂上有国师这样的人呢?” 想到国师那冰冷的眼神,楚鸣鹤心里也有种说不出的无力感,偏偏新帝就是对他过份信任,真是高坐殿堂,不识人间疾苦,看不到徐国的险恶,却只处处提防一心为了昱国的自己,楚鸣鹤轻叹了口气,看着月色下萧条的石榴树,心里也想到了第一次与苏妙婉在这树下的对话。 “我答应过,会给你们一个家的!”楚鸣鹤突然露出一抹温柔的浅笑,“这次,我不想食言!” “蓝将军——”骁甲营都尉谭清远心急火燎冲进蓝星野的大帐,人还未站定,他那迫不及待的声音便传入了蓝星野的耳中,“斥候来报,陈暄和的大军已出了永平,看来很快便会攻到关下了!” “他是知道将军不在,所以选在了这个时候么?”蓝星野迎上谭清远有些紧张不安的眼神,却还是沉着地轻声回道,“加强关卡防守,让人告知孙将军与周将军二人速到我这里来!” “是——”谭清远不敢耽搁,冲着蓝星野拱手应道,一转身飞快地向着孙得安与周初阳的营帐奔去。 孙得安听闻谭清远的上禀,心头却是又惊又怒,他明明已将楚鸣鹤中毒之事密报给了国师,同时还请求国师一定要先稳住陈暄和,切不可以此时攻击西山关,可是没想到他最担心的事情还是发生了。 孙得安越想越觉得心中不安,到底是那陈暄和一意孤行还是国师根本从未将他的请求放在心上,他突然有种被人遗弃的感觉,当初国师找到他的时候,他本一直有些犹豫,毕竟林舒玄对他有知遇之恩,又一直对他照顾有加,可是他知道只要有楚鸣鹤在的一天,他就永远只能做林舒玄身边的一名副将,所以他才会不顾一切出卖自己的灵魂,投奔了如今深重皇上器重的国师。 可如今,林舒玄虽然死了,可他知道他根本不可能替代林舒玄,楚鸣鹤一向不太认可他的能力,所以他才会如此不甘心而选择了国师,可是国师对他终究还是不信任的,不然也不会安插人手在军营中而不让他知晓,如今连他请求国师让陈暄和按兵不动的要求,他也根本不理,而面对陈暄和的大军压关,他却突然感到一阵惶恐。 “孙将军,事情紧急,斥候传回消息,陈暄和的百胜军很快便会到达西山关,如今二位将军可有什么想法?”蓝星野看着眼神游离的孙得安,忍不住眉头轻蹙冷声问道。 “加强关卡守卫,死守西山关,如今大将军不在,我们绝不能丢了西山关!”周初阳神色凛然大声说道,“西山关地势险峻,只要我们守关不出,陈暄和想要攻进来,必要付出惨重代价!我等势与西山关共存亡!” 看着周初阳义愤填膺又视死如归的模样,蓝星野满意地点了点头,他转眸向着孙得安看去,却看到他依旧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孙将军可是有什么担忧?” “陈暄和趁夜攻关,定是做了万全的准备,只怕此仗——不易啊!”孙得安迎上蓝星野有些不悦的眼神,却不是忍不住露出一抹忧虑。 “我们打过的哪场仗容易?”蓝星野却冷哼一声看向孙得安,“孙将军在林将军身边也有多年,大小战役也经历过无数,怎么这次却显得如此忧虑?” “毕竟大将军与林将军都不在,陈暄和也定是得了这个消息才会突然发动攻击,我只怕……将士们——”他突然有些说不下去,事到如今他才发现,他竟一时有些茫然无措,国师曾向他说过,陈暄和的目的只是楚鸣鹤,只要打败楚鸣鹤,他便不会再图西山关,可如今看陈暄和这势在必行的模样,他真心有些迷茫。 “孙将军还真是体恤将士们啊!”蓝星野带着几分揶揄的口气冲着孙得安说道,看着他犹豫不决在耷拉着脑袋,他却有些瞧不起他,“如今还请周将军将各军大将召集誓死守卫西山关,而我将亲自前去关楼与将士们共进退!” 第四十五章 神弩 “蓝将军,还是由我前去关楼,如今前军应由蓝将军坐镇中军,怎能让蓝将军亲自上阵?”周初阳却心有不甘地阻止了蓝星野的决定,“若是林将军在,他也定不会让大将军亲自前往关楼!” “周将军忠肝义胆,蓝星野实在佩服,将军此去定要珍重,待将陈暄和枭首之后,你我再痛饮百杯!”蓝星野突然放声大笑起来,根本不再看孙得安一眼,拉起周初阳快步向着帐外走去。 看着蓝星野与周初阳离开营帐,孙得安的脸上更是感到阵阵发烫,曾经他也是意气风发的前军将领,可自从他入了国师阵营竟变得如此畏首畏尾,不仅如今进退两难,连蓝星野都开始有些瞧不起他,他越想越恨,曾经他也是报了为家国抛洒热血的信念,为何如今却在名利的旋涡里越陷越深,失去自我。 蓝星野从未想过陈暄和会如此不顾一切疯狂地攻击关卡,哪怕关外已经尸横遍野血流成河,他依旧没有后退的打算。 蓝星野站在关楼之上,看着关外那密密麻麻的百胜军,心里从未有过如此的惊诧,没有楚鸣鹤在的百策军仿佛被抽掉了灵魂,虽然将士们依旧拼死抵抗,可在蓝星野眼中这些将士身上同样都被绝望笼罩。 关楼外已架起了几台八臂神弩,那宛如成年人手臂粗细的弩箭架在弩车之上,要八人同时用力才能将那弩车拉开,蓝星野心头突跳,每每见着那弩箭射来,他都有种万念俱灰的感觉,只怕这西山关尽早会被这弩箭打穿。 “蓝将军,那弩箭太过霸道,若由着陈暄和如此攻击,只怕——”统军卢兴义一脸凝重看向那八臂神弩担忧地说道,奈何他们也只能眼睁睁看着陈暄和肆无忌惮地将那神弩向关楼袭来,而毫无办法。 “神箭营的人呢?将那拉弩之人射杀!”蓝星野咬牙恨声冲着卢兴义吩咐道,虽然他知道即使如此依旧不能阻止陈暄和的八臂神弩,可他如今却没有更好的办法,若是让将士出关与陈暄和厮杀,只怕伤亡会更为惨重。 看着血流成河的西山关,蓝星野突然心底涌起一股绝望,或许正如孙得安所说,没有楚鸣鹤他们根本就守不住西山关。 “蓝将军——”谭清远一边高声喊着一边飞速奔上关楼,他的脸上带着愤恨与焦灼的神色,直到来到蓝星野面前,他才小声在他耳畔说道,“孙将军说西山关失守,我等必死无疑,如今——他竟带着他的护卫营往绪阳去了!” “什么——”听着谭清远的话,蓝星野一阵急火攻心,他没想到孙得安此时竟会选择逃向绪阳,若是让他统领全军,那西山关岂不早就沦陷,更可气的是,他逃便逃了,竟然在军中散播如此惑乱军心的言论,岂不是将所有拼死抵抗的天策军将士往死路上逼? “你亲自去将孙得安给我抓回来——”他恨得牙痒,冲着面前的谭清远咬牙切齿地恨声说道,“若他反抗,便就地正法!” “是——”谭清远眼中同样是怒火汹汹,他冲着蓝星野拱手一揖正要下得关楼,却听到楼下传来一声冷静而淡然的声音。 “不必了!”楚鸣鹤那略有些气定神闲的声音像一束光照进本就心生绝望的蓝星野心中,听到楚鸣鹤的声音,蓝星野竟突然感到一阵激动,眼眶也忍不住有些发红。 “大将军——”他望向声音传来的方向,只看到楚鸣鹤犹如神仙下凡一般踏着优雅而从容的步子向着关楼缓步而来。 “孙得安在路上被我拦下,我已叫楚堃将他以逃兵之罪正法,便不用清远再去了!”他面色冷峻沉声说道,人已来到了关楼边上看向远处督战的陈暄和。 看到突然出现的楚鸣鹤,陈暄和明显有些错愕,他得到的消息是楚鸣鹤身中奇毒,命不久矣已前往绪阳诊治,没想到如今他竟会如此淡然自若地再次出现在西山关。 楚鸣鹤望向远处的陈暄和突然露出一抹淡笑,他伸手拿过楚堃手里的穿杨弓,将箭矢对准其中一台八臂神弩,他缓了缓呼吸,眼光如炬看向那神弩,拉满弓弦娴熟地将弓箭向着那神弩射去。 箭矢飞速射向神弩发出的破空之声让陈暄和暗道一声不好,他还未吼出声来,便见那箭矢犹如长了眼一般精准地射到那弩车支架连接之处,只听得“嘭——”的一声巨响,那八臂神弩竟突然倾倒,而正准备射出的弩箭同样失了准头,向着人群冲去。 “大将军回来了!”不知是谁猛然大吼一声,天策军将士向着那孑然独立在关楼之上的白色身影看去,果然是楚鸣鹤亲自将那让他们陷入绝望的神弩射翻,所有人突然感到心底一阵莫名的激动。 “天策军所有将士,誓死守关,我们——绝不会败的!”楚鸣鹤猛提了口气,声若洪钟,眼神向着周围的人一扫,他一伸手再次接过楚堃早为他备好的箭矢,再次瞄准一台八臂神弩。 “不能让楚鸣鹤再射中神弩!”陈暄和见楚鸣鹤再次将目标定在八臂神弩上面,心里又惊又怒,他冲着弩车旁的军士沉声吼道,看着几人同时将那神弩向着后面拉退一步,虽然未曾像前一台弩车那般损毁,但楚鸣鹤放出的箭矢还是狠狠射中了弩车。 楚鸣鹤的出现让陈暄和一时竟有些慌乱,看着射过一击的弩车,他抬眸又恨又气地看向关楼上的楚鸣鹤。 “星野,让神箭营的将士准备火箭,攻击陈暄和的弩车,我要将他的神弩都留在这西山关!”楚鸣鹤放声喊道,眼神也冷冷看向一脸愤恨的陈暄和身上。 “是——”蓝星野此时心中早就充满无限的底气,刚刚那绝望的情绪早就一扫而空,他大声应道,亲自下了关楼,向着神箭营所在之处疾步而去。 陈暄和捏紧拳头,心里那股不甘的情绪再次将他笼罩,他就这样目疵欲裂地看着面前的楚鸣鹤,梦鸣鹤的确是他生平最难缠的对手,他也突然有些后悔没有听慕隐的话,看来这次他同样拿不下这西山关。 第四十六章 突袭 “元帅——”陈暄和身旁副将余孝才一脸惶恐的疾步来到他的面前,“大事不好,敌人不知何时竟出现在我军后方,他们突袭了我方的营地,如今将毫无防备的后军打得溃不成军!” “什么——”看着一脸焦灼的余孝才,陈暄和只觉得大脑阵阵发懵,“他们怎么可能绕到我军后方?有多少人?” “人倒不多,只是个个骁勇善战,勇猛无比,实在不好对付!”余孝才有些懊悔地讪讪说道,“元帅,如今看来还请先将我军后方突袭的敌军消灭,若是由着他们冲了上来,只怕——会被楚鸣鹤的人包了饺子!” “可恶!”陈暄和咬牙恨恨低吼道,他带着不甘却又愤恨的眼神向着关楼上的楚鸣鹤看去,心里虽不愿承认,可他还是知道,今晚他依旧无法前进一步,挡在他面前的不是地势险峻的西山关,而是楚鸣鹤。 “将偷袭我军的天策军全部剿灭!”他恨声冲着余孝才大吼一句,“碎尸万段,一个不留!” “是——”余孝才知道陈暄和已打算退兵,心里也松了口气,既然楚鸣鹤会派人偷袭百胜军营地和后方,想必这些军士也是精锐之师,若是将其消灭,也算是给楚鸣鹤带来不小的损失,他一边唤过传令兵将消息吩咐下去,一边让陈暄和的亲兵护卫着他安全离去。 看着陈暄和突然退兵,蓝星野几日来紧悬的心这才落了下来,听着周围将士传来胜利的欢呼声,他转眸看了看关楼上那抹清冷的身影,他在蓝星野心里就如同神仙一般高不可攀,让他心生景仰。 楚鸣鹤心中自信陈暄和这次绝不可能成功,可他突然退兵却让楚鸣鹤有些始料未及,他轻蹙眉头冷眼看着离去的百胜军,他猛然暗道一声不好,转身向着蓝星野所在之处疾奔而去。 “星野,你守住西山关,让谭清远与他的骁甲营随我出关!”他果断地冲着蓝星野沉声说道。 “是——”蓝星野虽心中疑惑,可终究还是不敢出言多问,只得恭敬应道,将身旁的谭清远唤过,看着楚鸣鹤带着骁甲营的将士出关而去,他刚刚放下的心却忍不住又担忧起来。 自得到陈暄和进攻西山关的消息之后,苏妙婉与何长齐、季若寰便领着青锋营与飞阳营的将士突袭了陈暄和的大营,陈暄和作梦也没有想到,他认为绝对安全的大营竟然会被隐藏在关外的两支精锐营给挑了。 苏妙婉知道楚鸣鹤不在西山关,并且假以中毒需要诊治的借口前往绪阳,她始终有些担忧西山关守军的军心,所以才与何长齐、季若寰二人以命相搏,希望陈暄和在得知大营遇袭之后能回撤大军,从而缓解西山关的压力。 可他三人也深知此举极为危险,极有可能会将两营将士全都交待在了西山关,可所有人都没有半分怯懦之心,士气大振,不仅奇袭了陈暄和的营地,同时还从百胜军的后方冲击,打得陈暄和措手不及。 所以当看到陈暄和的百胜军扭转势头向着他们反扑而来的时候,苏妙婉与众将士都抱着必死的决心,但每个人都感到欣慰,因为西山关一定是抗住了陈暄和的攻击,就算他们死在战场,也死得其所,也相信楚鸣鹤在得知陈暄和进攻西山关的消息后会连夜赶回,只要有楚鸣鹤在,西山关就如铜墙铁壁一般坚固。 “将士们,今日我们就算为昱国而死,也值得!”何长齐一声高呼,得到的是所有将士的齐声回应,看着迎面扑来的百胜军,他突然露出一抹凛然的笑容,他转眸看向不远处的季若寰与苏妙婉,冲着他二人洒脱一笑,“二位兄弟,今日我们并肩作战,哪怕赴死,我何长齐也值了!” “何都尉,死得其所,我苏小猫也值了!”苏妙婉同样坦然一笑,看着尸横遍野、被鲜血浸透的西山,她抬眸看向关楼的方向,其实她也很不甘心,她的心愿还未达成,想到那温润如玉的楚鸣鹤,她实在有些不舍,可是她还是愿意为他牺牲性命,只要能为他拖得一时半会,她也认了! “杀——”季若寰虽并未回应二人,只是那决绝的吼声已明显表示了他的决心,他高举手中宝剑向着从西山关折返回来的百胜军一指,整个人犹如离弦的弓箭,向着敌人冲了过去。 “没想到季都尉比我还心急!”何长齐视死如归地大笑一声,紧跟着他身后也冲了过去! 血腥的厮杀被掩盖在浓郁的夜色之中,苏妙婉做梦也未曾想过自己也会经历这般惨烈的战场,残肢断臂,血流成河,一切是她连想都不敢想的,西山关前的每一寸土地都被鲜血浸泡,让苏妙婉的眼前浮起一片血色—— “展珏!”突然眼前一个熟悉的人影被几名百胜军围在中间,眼看已经命悬一线,苏妙婉来不及多想,飞身上前一刀将两名正欲将剑刺向展珏的百胜兵士砍翻在地,一伸手将展珏从地上拉了起来。 “小猫,你不必管我!”看着苏妙婉自顾不暇还要顾及自己,展珏心里更是有些过意不去,他虽受了些伤,不过并不太严重,看着浑身浴血的苏妙婉,他也不知道她身上的血是别人的还是她自己的。 “展珏,若是今晚我们必死无疑,我定会走在你前面!”苏妙婉淡然冲着展珏说道,将手里的刀握得更紧,向着身旁的敌军中冲去。 也许所有人都报了必死的决心,所以青锋营与飞阳营的将士更显得勇猛无比,虽知面对百胜军主力,他们二营的将士不过是螳臂挡车,可所有人都还是没有半分怯懦。 看着身边的人越来越少,苏妙婉心里也渐渐有了些绝望,更多的却是不甘,以后她再也见不到楚鸣鹤了,也不能在他身边守护他了,想着他那温暖的眼神,她心里突然感到有些悲哀。 第四十七章 擦肩而过 “苏小猫,小心!”何长齐的喝声,将苏妙婉有些散乱的思绪拉了回来,看着身边举起刀的百胜士卒被何长齐掷过来的长剑穿胸而过,她感激地冲着何长齐点了点头。 入冬的西山本已有些萧瑟,可两军对垒的惨况却让人热血沸腾,苏妙婉早就有些力竭,看着四周越来越多的百胜军,她连反抗的心都没了,罢了——反正都是死,说不定她死了之后,就能回到她原本的世界呢?看着劈到眼前的刀剑,苏妙婉却露出一抹释然的笑意。 可是那剑却在半空中停了下来,眼前的百胜兵士胸口突然被一柄长剑贯穿,整个人也无力地倒向了一边。 苏妙婉抬眸看去,却在那倒下的士卒身后看到了楚鸣鹤那张丰神俊逸的脸,他的脸上带着隐隐的担忧,他一把将刺入那百胜军士胸口的长剑抽出,将苏妙婉从地上一把拉了起来。 “你可还好?”他带着担忧的眼神上下打量了一番苏妙婉,看着她伤得并不重,他这才放下心来,他就知道陈暄和突然退兵,一定是有原因的,看来他猜得没错,是苏妙婉带着青锋营的人从敌人后方偷袭了陈暄和,只是他们的人数毕竟太少,肯定会寡不敌众,所以他才会先带着骁甲营的士卒追了出来,只希望他来得还不晚,能救下青锋营的将士还有苏妙婉。 “将军——你怎么来了?”苏妙婉看着犹如天神下凡的楚鸣鹤心中竟突然有些激动,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刚刚他与死神几乎是擦肩而过,而楚鸣鹤却将她从死神手里给抢了过来。 “苏小猫,你做得很好!”楚鸣鹤赞许地看向苏妙婉点了点头,“陈暄和并未染指西山关,如今已经撤军,你们休息片刻,剩下的便交给我吧!” “将军——我还能战!”苏妙婉努力站直身子,却还是因为身上多处受伤并且力竭而站立不稳。 楚鸣鹤扶住她有些摇晃的身子,轻蹙眉头更显得有些担忧,“不必逞强!我知道你已经力竭,若是想活着再保护我,便听我的!” 苏妙婉还想反驳他,却被楚鸣鹤叫来的楚堃一把扶了起来,“将军叫你怎样,你便怎样,莫要再说!”他轻声在苏妙婉耳畔说道,也不再理会她是否心甘情愿,扶起她径直向着后方奔去。 见着楚鸣鹤亲自带了天策军追击出来,余孝才也无心恋战,他知道陈暄和已安全去向永平,也不愿再与楚鸣鹤纠缠,传令将士快速撤离,自己也绝尘而去。 苏妙婉再回西山关的时候天色已开始亮起,放松下来她才感觉浑身犹如被碾压过一般疼痛难忍,楚鸣鹤更是让曹凌天亲自来她的营帐为她清理包扎伤处,也幸好她的伤都不是太重,大多伤在手臂和腿上,苏妙婉也不愿曹凌天为她处理,三言两语叫曹凌天留下了药膏及棉布,便打发了他离去。 苏妙婉处理好伤处,这才安心地躺倒在榻上沉沉睡去。 苏妙婉再次醒来的时候,竟然发现楚铮与楚枫都坐在了她的榻旁安静地看着她。 “你们两个这是什么表情?”苏妙婉看着二人一声不响坐在榻旁,心里也有些不适,她没好气地白了他二人一眼,“怎么不叫醒我?” “将军本不许任何人来打扰你的,是我担心你的伤,这才拉了楚枫过来瞧瞧!”楚铮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脑袋,眼里全是掩藏不住对苏妙婉的担忧。 苏妙婉眼波流转看着面前的楚铮与楚枫,心里也颇为感动,楚铮一向我行我素,神经大条,可是楚枫却是唯楚鸣鹤是尊,如今他竟然也忤逆楚鸣鹤的吩咐,跟着楚铮过来瞧自己,想到这里她更是感动地看向楚枫。 看着苏妙婉看向自己,楚枫竟一时有些窘迫,“要不是这楚铮一直缠着我不放,我怎么能违抗了将军的吩咐!” “你不是也挂念着小猫伤得重不重嘛,怎么又怪起我来了!”楚铮见他神色颇有些尴尬地指责自己,心头也是极为不服,“季都尉伤得那么重,连何都尉都伤得不轻,这次青锋营与飞阳营的兄弟也死伤大半,谁能不担心?” “季都尉与何都尉现在怎样了?”听着楚铮的话,苏妙婉也忍不住担忧起这次并户作战的各位同泽,想起楚堃带她离开时那惨烈的战况,她一直有些担忧,不知道展珏是否还平安? “你放心,虽然伤得不轻,但命还在,相信休息些时日定会恢复的!”楚枫认真地看向苏妙婉宽慰道,“倒是你,好好休养才是,将军还等着你回去呢!” 看着他二人关切的眼神,苏妙婉同样坚定地点了点头,“我不过是些皮外伤,倒是无碍,你们不必担忧,倒是我那朋友,我一直有些担忧,不知他是否还好?” “你是说那叫展珏的青锋营小子吧!”楚铮想当然地看向苏妙婉笑道,“那小子比你运气还好,受了些轻伤,他倒是一直担忧你来着,只是不敢过来瞧你罢了!” 听着展珏平安无事,苏妙婉这才放下心来,“我休息片刻便去瞧他,免得他一直担忧我!” “苏小猫,你对那展珏可是比对我还好呢!”看着苏妙婉一幅安心的模样,楚铮竟有些吃起醋来,“那小子有什么好?你这么担忧他!” “楚铮,你——这是什么话?”苏妙婉实在没有想到,楚铮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她又好气又好笑地望向楚铮,却实在忍不住笑出了声,“他长得比你好看啊!也不像你打不过我,还要缠着跟我切磋!” “他哪里比我好看?”楚铮越是有些不服气地站起身来,怒目看向苏妙婉,“你莫不是对他动了什么心思吧,小心我告诉吟秋姑娘去!” “你个大男人嚼什么舌根!”苏妙婉有些无语地摇了摇头,想到独自去到龙元的吟秋,她突然有些担忧起她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与她再见了。 第四十八章 醉酒 楚枫轻轻地拉扯了楚铮一把,看着神色突然有些黯然的苏妙婉,还以为她是想到了吟秋勾起了她的伤心事,“楚铮一向说话不过脑子,你也别往心里去!”他柔声劝慰苏妙婉,同时站起身来,“你好好休息,我与楚铮便先走了,若是让将军发现我二人扰了你休息,只怕要被责骂了!” “将军何时责骂过我们?”楚铮却有些莫名的看向楚枫反问道,看着楚枫眼神一顿,他这才反应过来,“是是是——若是发现我又不听话,定会叫堃哥罚我的,我们这便走了,小猫,你快些好起来,再与我切磋啊!”他一边说着,一边便被楚枫推出了苏妙婉的营帐。 看着他二人离去,苏妙婉还是忍不住笑了起来,楚鸣鹤身边的这群人就像是无忧无虑的孩子,他们拼命保护着楚鸣鹤,同样楚鸣鹤也将他们保护得极好,甚至为了他们的平安甘愿赴死,她实在有些担忧,自己能否真的改变他。 陈暄和的再次兵败,很快传到龙元,皇帝即使再不悦楚鸣鹤也不可能在他打了胜仗的时候为难他,圣旨很快送到了西山关,不仅只字不提林舒玄的离奇死亡,也没有追究孙得安的死,只是赏赐了各种金银珠宝、黄金千两,并叮嘱楚鸣鹤好好保重,言语之间全是对楚鸣鹤的关切之意。 这一次犒赏全军,苏妙婉也不可能再回避,何况此次青锋营与飞阳营的功劳最大,而她自然也受到了楚鸣鹤的褒奖。 与大军庆祝之后,各军将领相继离去,楚鸣鹤身边的亲兵护卫这才放松下来,像家人一般继续饮酒庆祝。 “小猫!今日如此高兴,你便真的滴酒不沾?”楚铮举起酒杯来到苏妙婉面前正色说道,“你那什么功法不能饮酒?不练也罢!” “小猫,在军中哪有人不饮酒?”白亮也有些不解地问道,“今日如此高兴,你又是居功至伟,若是不饮酒,可是不快?” 看着一群人盛情难却,苏妙婉还是有些为难地轻蹙了眉头,她实在是不胜酒力,谁知道一旦喝醉会发生什么事?她求助地望向楚鸣鹤,只希望他能为自己解围。 看着苏妙婉求助的眼神,楚鸣鹤也有些于心不忍,“小猫不愿饮酒,便不要勉强他了!”他起身缓步来到苏妙婉面前,看向周围的亲兵柔声劝道,“大家自己尽兴就好!” “将军!小猫这次可是立了大功,这庆功酒,怎么能不喝?”楚铮却有些调侃地笑道,他将手里的酒杯递到楚鸣鹤手里,转向苏妙婉继续说道,“将军手里这杯,你也不愿喝么?苏小猫?” 看着同样面色有些尴尬的楚鸣鹤,苏妙婉却无奈地叹了口气,看来今晚是推不掉了,喝就喝吧,毕竟展珏也说过,既然从军,又怎么可能不沾酒? 苏妙婉伸手接过楚鸣鹤手里的酒杯,就算是庆祝楚鸣鹤又如履薄冰地前行一步吧,她缓缓将酒杯凑近唇边。 “没事,你若醉了,便留在这里好好睡一觉!”看苏妙婉一脸为难的模样,楚鸣鹤忍不住小声出言安慰着她,“我不会让他们作弄你的!” 听着楚鸣鹤温柔的承诺,苏妙婉心里一暖,她抬眸向楚鸣鹤看去,轻轻点了点头,一仰脖将杯里的酒一饮而尽。 酒入喉咙,让苏妙婉一时有些难以适应,喉咙犹如被刀刮过一般,而且她喝得太急,竟呛得她难受得咳嗽起来。 “苏小猫——你真不会饮酒啊!”看着苏妙婉狼狈的模样,楚铮真有些诧异,他这才信了她滴酒不沾的话确非谎言,看着苏妙婉难受得眼泪直流,他也显得有些不好意思,“小猫,既然……这么难受,那不喝也罢!” “你叫喝便喝,你叫不喝便不喝?”苏妙婉却没好气地冲着楚铮赌气说道,一把抢过他手里的酒壶,“今日我偏要喝个够!”她一边说着,一边又继续把酒往嘴里倒去。 “豪爽——”楚铮冲着苏妙婉举起大姆指高声笑道,“我陪你,今日不醉不休!”他一边说着将桌上的酒坛更是抱了起来,与苏妙婉对饮起来…… 楚鸣鹤坐在中军大帐之中,看着醉倒在一旁的苏妙婉嘴角也忍不住噙起一抹笑意,与他们在一起是他最轻松自在的时光,看着这群人肆无忌惮的喝酒玩笑,没有鲜血淋漓的战场,也没有勾心斗角的阴谋,一切都显得平静而美好。 “楚铮,看我……不好好收拾你!”苏妙婉嘴里还说着醉话,可她却已经瘫倒在地,醉得神智不清,楚鸣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楚铮今晚也喝得不少,拉着苏妙婉要切磋,谁知道她醉得如此厉害,只得将其他人一起拉拽了出去陪他切磋,偌大的中军大帐,也就只剩下喝醉的苏妙婉与楚鸣鹤。 楚鸣鹤缓步来到苏妙婉身旁,她的脸色带着醉酒后的绯红,嘴里嘟嘟囔囔说着些听不清楚的醉话,越发让楚鸣鹤觉得有些可爱,“苏小猫,你可是真醉了?”他侧身坐在她的身旁,轻摇了下她的手臂轻声喊道,看着她依旧毫无反应地侧了身子,他更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回屋睡吧!” “谁都别碰我!”感受到楚鸣鹤伸手过来扶她,苏妙婉却突然大喝一声,更是如蛇一般扭动了身子向一旁滑去,眼看着脑袋就要撞上桌脚,楚鸣鹤只得俯身向前一把将她拉住。 “苏小猫,早知你如此浅量,便不让楚铮要你喝酒了!”楚鸣鹤摇了摇头,也顾不上她的拼命挣扎,一把将她拦腰抱了起来。 “你放开我,你是谁啊,干嘛要抱着我!”苏妙婉被楚鸣鹤拦腰抱起,越发有些不悦,手脚并用在楚鸣鹤身上又打又踹,让楚鸣鹤几乎抱不住她,看着她的身子顺势又滑向地上,楚鸣鹤想也未想手上用力将她的胸口勒住。 一种奇怪的触感从楚鸣鹤手臂上传来,他突然心中一顿,看苏妙婉的眼神更是有些错综复杂。 第四十九章 身份 也许是被楚鸣鹤勒得过紧,苏妙婉发出一阵轻微的呻吟,“哎——我要死啦!”她带着娇嗔的语气冲着楚鸣鹤喊道,却突然让楚鸣鹤脸上一红。 “对不起——”楚鸣鹤下意识松开自己的手,看着苏妙婉就要摔倒在地,他还是不忍地将她的手臂拉起,苏妙婉也顺势倒在了他的怀里。 一时之间,楚鸣鹤竟越发有些慌乱,他带着疑惑的眼神看着怀里的苏妙婉,刚刚他明明没有感觉错她的特别,那怎么可能?他越发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也因为醉酒而产生了幻觉,他想再次确认一下苏妙婉的身份,可这个想法却让他羞得面红耳赤。 “将军——”怀里的苏妙婉这时突然半睁了她那惺忪的眼睛向楚鸣鹤看来,嘴里依旧说着听不太清的醉话,“将军一定要长命百岁啊,一定要好好活着!” 苏妙婉的话让楚鸣鹤心中一动,没想到她醉得如此厉害,心里却还是记挂着自己的安危,“你为何从军?”他突然冲着苏妙婉认真问道,“你身为女子,为何要混进军中?” “我也不想——”苏妙婉迷糊地闭上了眼,却突然一伸手将楚鸣鹤拦腰抱紧,“既然来了,便要好好保护将军!一定要好好保护!”她的声音很轻,可是语气却坚定而决绝,让人不可忽视她的决心。 听着她的话,楚鸣鹤越发有些感动,看着她凌乱的发丝无风自动,竟像羽毛一般在他的心上轻轻拨动。 “我要睡会!”苏妙婉突然将楚鸣鹤放开,也不顾身在何处,竟自顾自滑向地面,躺倒不动。 楚鸣鹤无奈地摇了摇头,伸出手正想将她拉起来,便听得一阵急促的脚步声传来,门帘也被人从外掀开。 “苏小猫,你还未醒啊!”楚铮大大咧咧的声音从门口传来,他身后跟着楚枫,二人见着楚鸣鹤都恭敬地冲着他一揖之后,更是一把将刚刚躺在地上的苏妙婉拉了起来。 “你们这是做什么?”看着楚铮肆无忌惮地拉了苏妙婉坐起身,楚鸣鹤忍不住眉头轻蹙。 “天色这么晚了,自然是带小猫回帐睡觉啊!”楚铮有些莫名地向着楚鸣鹤回道,更是一伸手想要将苏妙婉捞起扛在肩上。 “不必了——”看着楚铮那粗鲁的动作,楚鸣鹤竟突然感到有一些怜惜,再想到他几人同吃同睡,他心里突然有种不舒服的感觉,“放下他,我答应他醉了便在此歇息,今晚……你们不用管他!”他面色一沉冷冷冲着楚铮说道。 楚鸣鹤第一次露出不悦的神情,让楚铮一时竟有些错愕,也不知自己是哪里惹了将军不悦,他有些讪讪地将苏妙婉松开,不知所措的摸了摸脑袋,也不知接下来应该做些什么。 “既然将军吩咐,我与楚铮便先行告退了!”楚枫还算机警,冲着楚鸣鹤拱手一揖,拉着一脸讪讪的楚铮快速退出了楚鸣鹤的中军大帐。 看他二人飞快离去,楚鸣鹤这才有些无奈地看向躺在地上的苏妙婉,看她这不醒人事的样子,他也实在不知该如何是好,但总不能叫她就这样躺在地上吧,他无奈地伸手将苏妙婉抱起,也只得将她放在了屏风后的软榻上。 看着熟睡的苏妙婉,楚鸣鹤心中却久久不能平静,他将与苏妙婉认识之后所发生的一切细细在心中权衡了一番,也的确也没有什么让人生疑的地方,他实在有些不懂,她掩藏身份混入军营到底有怎样的目的? 他好不容易才建立起来对她的信任,难道便都是假相?楚鸣鹤越想越觉得脑袋有些痛,他无力地揉了揉额头,算了,还是不要再杞人忧天了,他这一生被算计的难道还少么?他有些自嘲地轻笑了起来,看着眼前的苏妙婉心中竟有一丝异样的感觉。 苏妙婉缓缓睁开了眼,宿醉过后除了胃极难受,便是头痛欲裂,“这该死的楚铮,看我不好好收拾你一顿!”她重新闭上眼睛,缓解一下身体的不适,心里对楚铮却是又恨又气。 “你打算怎么收拾他?”楚鸣鹤平静的声音突然在耳畔响起,苏妙婉忍不住倒抽一口气,猛地睁开眼睛向床榻边看去。 “将军——”她有些诧异地看着静坐在榻旁的楚鸣鹤,“你怎么在这里?” “这是我的大帐,我为何不该在这里?”楚鸣鹤淡然一笑看向苏妙婉调侃地反问道。 “什么?”听楚鸣鹤说出这是中军大帐,苏妙婉的大脑顿时已经完全清醒,她顾不得头痛欲裂的难受,如被针扎一般弹起身子就要从榻上下来,却被楚鸣鹤伸手拉住了手臂。 “头不痛了?”楚鸣鹤眉头轻挑看向苏妙婉淡然问道,“这么急着,是想去哪?” “我……我昨晚实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竟然会睡在了这里,可是扰了将军休息?”看着近在咫尺的楚鸣鹤,苏妙婉竟一时有些不知所措,也不知道昨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她越想越有些担忧,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带着十足的怯懦。 楚鸣鹤仔细凝视着苏妙婉的眼睛,他不知道此刻是否应该质问她关于她混入军营的目的,可看着她那担忧却又怯懦的眼神,他终究还是淡然一笑,“没想到你竟真的不会饮酒!我不是答应了你,若是醉了,定会照顾好你,不会让楚铮他们捉弄你么?” 看着楚鸣鹤温柔的眼神,苏妙婉这才心下稍安,看来昨晚她也只是醉酒后睡在了楚鸣鹤的榻上,并未发生什么让她担忧的事情,“那苏小猫多谢将军昨晚的照顾,这便回去了!”她冲着楚鸣鹤安然一笑,赶紧从榻上下来,冲着楚鸣鹤恭敬行了一礼,这才快步向着帐外走去。 看着苏妙婉的身影消失在眼前,楚鸣鹤还是忍不住轻叹了口气,想到她的所言所行,他还是没有勇气质问她,只是想到她的女子身份,他心中却始终有些担忧,如今看来也只有静观其变了。 第五十章 隐疾 楚铮和楚枫安静地站在楚鸣鹤面前,也不知道楚鸣鹤突然叫了他二人过来所为何事,只是楚鸣鹤一直沉默不言,他二人同样不敢开口相问,只得安静地站在楚鸣鹤面前。 “苏小猫的事,你二人可知晓?”终于沉默良久的楚鸣鹤还是一脸严肃地沉声冲二人问道。 “苏小猫?”听楚鸣鹤突然提起苏小猫,楚枫与楚铮二人都有些诧异,他二人互视一眼,脸上却显得有些尴尬。 看他二人面面相觑的模样,楚鸣鹤心下笃定他二人定是知情,心里也一股气恼,没想到他二人竟帮着苏小猫隐瞒自己,思及此,楚鸣鹤脸上神色更是有些冷凛,“你们可是打算继续欺瞒我?” “将军——也知道小猫的事了?”楚枫看着楚鸣鹤不悦的眼神,心里也感到万分纠结,他的性子一向内敛,此时更是低垂了头,一脸的愧疚。 楚鸣鹤转眸看向楚铮,脸色更是冷得几乎凝成了冰,“楚铮,连你也敢瞒我?” “将军,楚铮不敢隐瞒,只是……小猫说这是她不可告人的秘密,叫我二人一定替她保密,何况这……这也不过是小猫的隐私,并不是什么可以危害军中的事,所以——楚铮才答应了小猫!”楚铮越说越感到有些委屈,他从未见过楚鸣鹤用如此严厉的口气质问他与楚枫二人,心里更是有些惶恐。 “你二人既然知道苏小猫的事情,便应该立即告诉我,此事若是被外人得知,你们可知后果?”楚鸣鹤越想越是气恼,他的军中混了名女子进来,如此重要的事情,楚铮居然说什么是苏小猫的隐私,他越想越气,看向他二人的眼神也越发有些冷然。 “将军,小猫不就是患有隐疾么?这……这能有什么后果?他那隐疾,难道还能传染不成?”看着楚鸣鹤声色俱厉的模样,楚铮明显也有些担忧起来,赶紧开口向着楚鸣鹤心急地问道。 “隐疾?”听楚铮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楚鸣鹤心中更是有些惊诧,“苏小猫有什么隐疾?” “我答应小猫,不将她患有隐疾的事告诉任何人的!”楚铮本还想再解释一番,可迎上楚鸣鹤那严厉的眼神,他却吓得缩了缩脖子,声音也极不自信地小声起来。 “说——把你们知道的,都说出来!”楚鸣鹤深深吸了口气,看来他还得仔细盘问他二人一番才行。 “小猫患有隐疾,我与楚铮也是无意中发现的!”楚枫见着楚鸣鹤动了真怒,也只得怯怯回道。 “是啊,将军,小猫的隐疾很严重,他说不能让别人知道,不然别人便会因此而怜悯他,他也不愿周遭的人为他担忧!”楚铮同样迫不及待继续冲着楚鸣鹤说道,“将军,小猫很可怜啊!” “她到底有什么隐疾?”看着楚铮与楚枫都一脸同情的模样,楚鸣鹤更是有些为苏妙婉担忧起来。 “将军有所不知,小猫他每个月都有几日会血流不止!”楚铮突然压低声音小声冲着楚鸣鹤说道,“那几日他身体会有些弱,与我切磋也不太用全力!” 看着楚铮隐晦地说出这些话,楚鸣鹤差点一口老血喷在他的脸上,他瞪着惊诧至极的眼神看向楚铮,竟一时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楚鸣鹤一时无语,楚铮以为他是在为苏妙婉担忧,脸上也露出一幅怜悯的神情,“小猫说他这毛病是天生便有的,将军,你想想,小猫多可怜,他每个月流那么多血,身子当然会这么瘦弱了!” “你——你怎么发现的?”楚鸣鹤已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看着楚铮那悲天悯人的神情,他只觉得心头越发有些怒气,恨不得一拳向他打去。 “我跟他切磋的时候发现的啊,他流了好多血!”楚铮将声音压得更低,“楚枫也瞧见了,后来我发现,只要那几日,他便不愿与我切磋,我也只有在那几日可以打得过他……” 楚铮话还未说完,脑袋上已被楚鸣鹤狠狠拍了一掌,“将军——你为何打我?”楚铮委屈地抱着脑袋看向楚鸣鹤,看他眼中几乎喷出火来,他显得更加不知所措,“后来我不是,不敢在那几日找他切磋了么,我可没有欺负他啊!” “你还是人么?你……你这家伙,我可教过你趁人之危?”楚鸣鹤越想越气,冲着他的脑袋又是劈头盖脸地猛拍了几下。 “我错了,将军我错了,我以后不敢了!”楚铮从未见过楚鸣鹤如此情绪失控的模样,只得抱紧了头一边哀嚎,一边忍受着楚鸣鹤的暴打。 一旁的楚枫早就吓得呆了,一向温文尔雅,视他们如家人的楚鸣鹤竟然会如此生气,看着他第一次对楚铮动了手,他也骇得不知所措。 也许是打得累了,也许是顺了气,楚鸣鹤终于停了手,他恨恨看向抱头鼠窜的楚铮,却突然感到有几分可笑。 楚铮好不容易看到楚鸣鹤平静了下来,心里也委屈得要死,“将军,如今你也知道小猫有隐疾这事,要不……叫曹大夫给瞧瞧?” 看他还在胡言乱语,楚鸣鹤眼神一冷正欲又要动手,见他后怕地退了一步,缩了缩脖子,他这才没好气地坐回案几之后,“回去龙元,让岳伯给你二人说门亲事,娶房媳妇!” “将军,你……可是不要我们了?”听楚鸣鹤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楚铮与楚枫一脸惶恐地冲着他心急地问道。 “我何时说过不要你们?”楚鸣鹤没好气地看向一脸沮丧的二人反问道,“你二人从小便随我在军营,也到了娶妻生子的年纪了!”他本想说让他二人了解一下苏小猫的隐疾到底是何意思,可是见他二人如此模样,想必也根本不知道苏妙婉是女子的身份,只得忍住未说。 “将军还未娶妻,我们不急!”楚铮想也未想脱口说道,“将军不必为我二人担忧,我们是要一辈子跟着将军,娶媳妇有什么用!” 楚鸣鹤也不知是该气还是该笑,看着他二人一脸无辜的模样,他实在不知该如何与他二人说下去,只得打发了他二人离去,独自坐在帐中郁闷。 第五十一章 误会 苏妙婉这几日一直有种如坐针毡的感觉,每次见到楚鸣鹤总能感受到他审视的眼神,他看自己的眼中少了往日的温暖和煦,倒多了点看不透的深遂,让她浑身不自在,也只能能避则避。 如今陈暄和再次退回永平,西山关又迎来往日的宁静,苏妙婉自然也不必每日守在楚鸣鹤身边,倒是往青锋营去的时间更多了些。 “小猫,你总是过来,将军知道怕是会不高兴吧?”展珏一脸忧郁地看向苏妙婉,如今她是楚鸣鹤的亲兵护卫,却总是时常过来青锋营,他总觉得这样会惹了楚鸣鹤不快。 “不用担心,展珏,将军性子温和,不会不悦的!”苏妙婉倒是极为淡然地冲他笑道,“如今难得的好天气,你陪我随便走走可好?” 展珏抬眸看了看有些耀眼的阳光,这入冬的暖阳照在身上的确让人感到有些惬意,他点了点头,跟着苏妙婉向着关楼旁苍翠欲滴的树林走去。 来到林中稍平缓的一小块空地,二人斜倚在一棵古树干旁,阳光正好晒在二人身上,竟有一种说不出的舒适。 “小猫,这次你又救了我!”展珏转眸看向身旁的苏妙婉,言语之中尽是感激之情,“若不是你,我们整个青锋营如今还不知境况如何呢!” “这有什么好谢的!”苏妙婉淡然一笑,双手交叉撑在脑后,悠闲地闭着眼云淡风轻地继续说道,“青锋营可是林将军的心血,也是天策军中最骁勇善战的前锋,将军也不可能让你们蒙受如此的不白之冤!” “所以,何都尉才会对你心存感激!”展珏温和地看着苏妙婉,“我也感谢上天让我遇到了你!” 听着展珏认真的口气,苏妙婉却忍不住笑出了声,“展珏,你别说得如同表白一般,你我可是好兄弟!” 听着苏妙婉调侃的语气,展珏也讪讪地轻笑了一声,靠在她身侧重新躺了下来,阳光洒在他二人身上,温暖又宁静,“若是五国都能和平共处,没有战争那该多好!”他由衷地轻声说道,想到四处征战的这些年,他已经好久未曾回家了,他又想到那些战死沙场的同泽,不知道家中父母又该如何面对。 “你想天下一统么?”苏妙婉突然轻声问出这个问题,“没有各自为阵,天下只有一个共主,这样是不是便不会再打仗了?” “那怎么可能?”展珏却有些诧异地再次看向苏妙婉,“我不相信会有这一天的!” 苏妙婉淡然一笑,却没有再出声,这样远大的目标对于展珏来说无异于天方夜谭,她惬意地换了个姿势,依旧紧闭了双眼,“展珏,这样晒着太阳真是太舒服了,我想睡一会!” “小猫,阳光虽好,天气还是寒凉,你切莫要贪睡着了凉!”看着苏妙婉真打算睡去,展珏却忍不住担忧地提醒她。 “不会的,我身体好得很!”苏妙婉慵懒地轻声说道,侧了身子竟真的沉沉睡去。 看着苏妙婉旁若无人的沉沉睡去,展珏也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心头又担忧他受了凉,只得打算脱了自己身上的棉服给她遮挡一下。 展珏刚把腰带拉开,肩上便被人一掌拍下,他有些诧异地抬眸看去,竟然看到是楚堃站在自己身侧拍了自己的肩头,而他身后竟站着一脸冷色的楚鸣鹤。 “大——大将军——”看到楚鸣鹤突然出现,展珏突然舌头都有些打结,楚鸣鹤眼中的神色冰冷刺骨,看向自己竟让展珏背后升起一股凉意,那搭在腰扣上的手也忍不住有些颤抖起来。 “你俩在这是干嘛?”楚堃眼神在展珏与苏妙婉身上一扫,语气冷漠地低声质问着展珏,最后竟将眼神锁定在展珏正要解下腰扣的手上。 看着楚鸣鹤与楚堃都一脸愤然的模样,展珏这才觉得自己的动作有些猥琐,他转眸看了看已经睡熟的苏妙婉,心头突然有股不好的预感,“不不不——不是你们想的那样!”他使劲摆着手,却连话都有些说不清楚了。 “你小子,欲行不轨!走——”楚堃也懒得跟展珏啰嗦,手上使劲将展珏一把提起,也不等他解释,提起他便向着营地走去。 楚鸣鹤看着楚堃带走展珏,既没有跟上,也没有叫醒熟睡的苏妙婉,他怔怔看着面前的苏妙婉,她睡得很熟,竟然在楚堃与展珏对话之时都没有醒来,看来她对展珏也是极为信任的,才会没有一点防备。 既然她睡得这么熟,楚鸣鹤也不打算将她叫醒,看着阳光正好,他也难得地放松下来,紧挨着苏妙婉坐下同样倚在了那古树的树杆之上。 天空纯净得发亮,偶尔飘落的树叶与和煦的阳光让楚鸣鹤心中不由得更加宁静,他侧首向着苏妙婉看去,曾经只是觉得她虽瘦弱清秀,但她身体内却蕴藏着无限的力量,可当得知她竟然是女子之后,楚鸣鹤对她更是有些刮目相看,原来女人也可以像苏小猫这般强大,这般自信满满,不依附任何人而存在。 她的皮肤因为风吹日晒而显得有些黝黑,不像他在龙元见到的那些姑娘们那般吹弹可破,她也不像她们那般身姿婀娜,摇曳生姿,可是她身上那股独有的飒爽却是别人不曾具有的,而偏偏是这一切,都让楚鸣鹤对她特别欣赏。 也许是睡够了,苏妙婉缓缓睁开眼睛,她紧紧抱了抱肩膀,“展珏,你说得没错,倒真有些冷了!”她一边说着,一边转过头去向身旁的展珏看去。 “怎么?不认识我了?”看着苏妙婉眼神发直,楚鸣鹤却有些不悦地轻声冲她说道,“还是因为展珏不在,你很失望?” “你——将军你怎么在这?”看着楚鸣鹤不悦的脸色,苏妙婉也有些尴尬,她可不知道他为何突然出现在这里,还这样一幅像自己欠了他钱的模样。 “你与那展珏可以过来,我为何不能?”楚鸣鹤也不知自己这是为何而不悦,索性站起了身子,也不再理会苏妙婉转身便向着营地走去。 第五十二章 朋友 “将军——”看着楚鸣鹤满脸的不悦,苏妙婉虽不知到底出了什么事,却还是忍不住弹起身子向着楚鸣鹤追了上去。 “可是小猫惹将军生气了?”她从身后将楚鸣鹤的衣袖拉住,语气也变得有些委屈,“那将军告诉我,下次我不会再犯了!” 听着苏妙婉委屈巴巴的声音,楚鸣鹤满心的不悦此刻竟就这样烟消云散,他转过身子向着身后的苏妙婉看去,她的脸上带着一丝茫然无措,小心翼翼的模样让楚鸣鹤禁不住有些内疚,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他为何会有如此不悦的情绪。 “你要跟展珏聊天,在营地就可以,下次不要到这荒无人烟的树林中来!”楚鸣鹤冷淡地看向苏妙婉说道,“刚刚……也不知你二人在搞些什么!”他想到展珏那暧昧的动作,忍不住脸上一红,心里又有些不悦,转过身便想要离去。 “什么——等等!”看着楚鸣鹤神情尴尬,一幅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妙婉心头也有些郁闷,“将军,你是不是有什么误会呀,我与展珏,不过是朋友罢了,你这是什么意思啊!”她见他又要离去,索性加快了脚步跨到楚鸣鹤面前将他拦了下来,脸上也是又气又急。 “朋友?为何要脱衣服?”楚鸣鹤眉头一挑,语气更是有些不悦。 “脱……脱什么衣服?你确定——这真不是误会?”听着楚鸣鹤有些莫名其妙的话,苏妙婉更是一头黑线,差点就要跪了。 “被楚堃当场拿住,若不是我与楚堃发现你二人,此时……不知道还会做些什么出来?”他越想越觉得郁闷,看着苏妙婉一脸无辜的表情,他的胸口好似有一团火,差点就要炸裂开来。 “将军,你想什么呢?”看着楚鸣鹤愠怒的脸色,苏妙婉感到自己就算是跳进黄河只怕也洗不清了,她有些心急地跺了跺脚,语气也越发有些焦急,“我和展珏能做什么?就是……说几句话罢了!” “你别忘了,你明明就是……”楚鸣鹤差点就要冲口而出她是女人这一事实,可看着她焦灼的眼神,他还是强忍着没有说出口来,“就是我亲兵护卫的一员,不乖乖留在护卫营里,跑来跟青锋营的人见什么面!” “小猫以前也是青锋营的人啊!”看着楚鸣鹤莫名的发了这样大的火,苏妙婉越发有些委屈,声音也渐渐低沉下来,也不知道楚鸣鹤到底在生什么气,他怎么可能会不让亲兵护卫与其他营的士卒见面?他从来不是这样等级森严的人啊? “那你……可是想要回青锋营?”见她还在顶嘴,楚鸣鹤竟第一次有一种被冒犯的感觉,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何会突然如此情绪化,可问出这话之后,他瞬间有些后悔,若是苏妙婉回答是,难道他会真的放她去到青锋营。 可是苏妙婉却很坚决地摇了摇头,“我要留在将军身边!”她还是决绝地回道,根本没有一点犹豫,“将军是不要我了么?” “我——”楚鸣鹤也实在不知该如何宣泄自己心头的那股不甘与郁闷,他重重叹了口气,也不知该如何面对苏妙婉,只得转身扔下她独自向着营地走去。 看着楚鸣鹤气恼地拂袖而去,苏妙婉还是没有弄明白,自己又是如何惹了楚鸣鹤不悦,她越想越觉得委屈,想到楚鸣鹤说过,楚堃带走了展珏,她实在有些放心不下,也加快了脚步向着营地跑去。 “苏小猫!”看着苏妙婉快步向着营地走来,楚堃一脸严肃地将她叫住,“你这么急着是要干什么去?” “堃哥,刚刚是发生了何事?”看着楚堃出现在眼前,苏妙婉赶紧向他迎了上去,小心地试探着问他,“将军为何生气?还有,你将展珏带去哪了?” “苏小猫,难怪你会拒绝吟秋姑娘!”楚堃用着一种怒其不争的眼神向她看来,最后再冷冷抛下一句,“洁身自好”的话,愤然而去。 苏妙婉越想越不对劲,刚刚才被楚鸣鹤莫名的发了一通脾气,现在又被楚堃说些摸不着头脑的话,她心中郁闷得像是压了千斤巨石一般,连呼吸都觉得有些刺痛,看着楚堃的背影,她再隐忍不住冲了上去,将他一把拉住。 “堃哥,说话说个明白,我倒听不懂什么意思,我又哪里不洁身自好了?”她带着咄咄逼人的气势向着楚堃问道,今日要是说不出个来龙去脉,她便不依了。 “苏小猫,你与那展珏在树林中做什么?”楚堃见她不依不饶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气恼。 “聊天啊,我与他还能做什么?”苏妙婉莫名的反问道,怎么突然之间,她与展珏都变得这么不清不白了? “聊天便是聊天,干嘛还将衣服脱了?”楚堃神色更是带着十足的气势,差点让苏妙婉真以为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丑事出来。 “我没有!”她轻蹙眉头又气又急地大声回道。 “你没有,展珏却有,若不是被我当场抓到,只怕……哼!”楚堃越想越觉得画面有些不堪,眼神也带着深深的怒气,“若不是想给你留些颜面,我早将展珏交给督省营好好治罪了!” “堃哥,你们还讲不讲理了!”听闻他差点将展珏交给督省营,苏妙婉觉得自己胸腔几乎气得要炸裂开来,“展珏不过是担忧我受凉,这才脱了衣服想要给我披上罢了,你们都想些什么呢!” “既然如此,展珏为何不解释?”楚堃却沉下脸色冷声反问道,“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看着我与将军,连话都说不清楚,直到见了何长齐,还没说出半个字来!” “展珏哪见过你这般凶神恶煞的模样!”苏妙婉越想越觉得有些郁闷,展珏定是被吓得不清,才会连解释都说不出口,她越想越是有些担忧展珏,丢下楚堃便要向青锋营跑去。 “你还往青锋营跑?不怕将展珏害死?”楚堃见她依旧固执地要去见展珏,心里也是气恼,“何长齐说过此事就此作罢,只要你与展珏不再继续往来,他便既往不咎,如今你还要去见他?” 第五十三章 解释 “我要去跟何都尉解释清楚,我与展珏只是朋友,朋友!你懂么!”苏妙婉恼怒地冲着楚堃喊道,根本不打算听他的劝告,固执地想要去往青锋营。 “苏小猫,你可懂越描越黑这话?”楚堃冲着她的背影冷声问道,“清者自清,若你二人真是无事,何必心急着解释!” “展珏心思单纯,他怎么能面对这样的事情?被你们冤枉,只怕此时已经万念俱灰了!”苏妙婉虽知道楚堃的话有道理,可想到一向温厚纯良的展珏要背负这种罪名,心里也是为他担心不已,“你就不能多问他两句,听他解释解释,或是将我叫醒?” “解释便是掩饰!我给过他机会,是他自己说不清楚,也要怪我不成?”楚堃见苏妙婉一脸愤恨的模样,心里也是有些不悦,看着她着急上火的样子,若说她与展珏只是普通朋友,连他都有些不信,“此事,何长齐说过不会追究,你先随我回去护卫营,暂时不要再见展珏了!” 苏妙婉静心细想一番,此事正在风口浪尖之上,确实不宜此时去见展珏,只是想到居然被误会自己与展珏不清不楚,她便心中郁闷,心里也恍然大悟了为何楚鸣鹤会突然生气了,难道他也以为自己与展珏有那样的关系,她越想越觉得郁闷,心头一口恶气闷着,就好像肠胃胀气一般让她坐立难安。 “别想了,走吧!”看着苏妙婉脸色阵阵发白,楚堃也有些怒其不争地冲她喊道,拉起不情不愿的苏妙婉向着护卫营走去。 楚堃进到楚鸣鹤所在的中军大帐时,楚鸣鹤依旧还是一副面色不善的模样,看着楚堃进来,他这才动了动身子,抬眸向他看来。 “青锋营那小子,可有解释些什么?”楚鸣鹤看似无意地向着楚堃问道,心里却极不希望听到一些让他不悦的消息。 “我看他一幅做贼心虚的模样,连话也说不清楚,还解释什么?”楚堃却想当然的漠然回道,“我已将他交给何长齐好好盘问,何长齐答应不再深究!” “苏小猫呢?”楚鸣鹤故作淡然的随口问道,眼神却灼灼看向楚堃。 “她听闻展珏吓得不清,担忧得不行,还想着去找他,我已将他带回营帐,叫他好好反省,以后最好不要再去青锋营!”想到倔强固执的苏妙婉,楚堃也感到有些头痛,想着把他送回营帐时他那杀人的眼神,楚堃实在有些不信他与展珏只是普通朋友那般简单。 “我去瞧瞧他吧!”听着楚堃说起苏妙婉没有见着展珏而被他强行带回了护卫营,楚鸣鹤也有些担忧她,更有一丝不甘,他淡然一说,起身便向着苏妙婉的营帐走去。 苏妙婉坐在营帐之中,越想越不是滋味,心口有股气堵得慌,让她坐立不安。 “小猫,你也在呢!”楚铮掀开营帐门帘一边走了进来,一边向着苏妙婉笑道,看着他嬉皮笑脸的模样,苏妙婉不知怎的越发看他不顺眼。 “我为什么不在?那我应该在哪?”苏妙婉没好气地来到他面前不悦地冲着他说道。 看着一脸怒气的苏妙婉,楚铮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我忘了,将军找我来着!”他眼珠一转已有了想要逃离的念头,向着营帐门口退了一步,就想要夺门而出。 “将军才不会找你,你是想躲着我?”苏妙婉上前一步,眼急手快,趁他还未溜出营帐,已经一伸手将他的耳朵揪住,“见我就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 “苏小猫,你可不要冤枉我,我可什么也没干啊!”楚铮被她揪住了耳朵,哪里还敢挣扎,只得低声下气哀嚎起来。 看着楚铮脸带痛苦,苏妙婉也觉得自己迁怒于他好像有些过分,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楚铮的耳朵放开,脸色依旧阴沉,“走,切磋去!” “切磋?”看着苏妙婉脸色不善,楚铮心头一阵暗忧,她现在主动要切磋,不是想着法子找自己出气,不能去,打死也不能去,他使劲甩了甩头,“不不不,我这几日身体不便,不能切磋!” “你还有身体不适的时候?”听他说起身体不适,苏妙婉差点被他逗笑,“你比谁都能吃能睡,你哪里不适?” “我……就是吃多了,肚子不适,容我先上个茅厕!”楚铮一边说着一边又退了一步,眼看着就要退出营帐,却与身后进来的一人撞了个满怀。 楚铮心里那个气,抬眸没好气地向着来人看去,正想出声质问,却在看清他的脸时突然没了脾气,“将军,你怎么来了?”他赶紧换上一副讨好的面容冲着楚鸣鹤笑道,“苏小猫在里面呢,我先去趟茅厕!”他如逃命一般向着营帐外奔去,生怕晚走一步,就逃不出苏妙婉的魔掌。 看着楚鸣鹤突然出现,苏妙婉也只得放了楚铮离去,她退了两步,坐回自己的榻上,也不知该与楚鸣鹤说些什么。 “楚铮又是怎么了?”楚鸣鹤一边问着一边缓步进了营帐,来到苏妙婉身旁站定,“好像很怕你!” “他不是喜欢与我切磋么?今日我主动要与他切磋,他竟然跑了!”苏妙婉也没好气地冷声说道,也未回头看向楚鸣鹤。 “你哪是切磋,是找他出气吧!”楚鸣鹤无奈地摇头轻笑道,“可还在为展珏的事担心?” “将军——”听他提起展珏,苏妙婉更是觉得十足的郁闷,她站起身面对着楚鸣鹤眼里却是带着委屈,“我与展珏就是朋友,如今被堃哥越描越黑,还闹到了何都尉那里,你叫展珏以后怎么办?” “他为何不解释一番?”楚鸣鹤同样好奇地反问道,“楚堃可是给过他机会,可是他却连话也说不太清!” “你看堃哥那凶神恶煞的模样,若是普通兵士见着,早就吓破了胆,哪还有心情解释!”苏妙婉越想越是郁闷,可怜展珏定是吓得不清,也不知他现在到底怎样了。 第五十四章 圣谕 “你与那展珏,真的……只是朋友?”楚鸣鹤思虑良久,终于还是忍不住开口问道。 “那当然呀,不然还能是什么?”苏妙婉气急地跺了跺脚,“我与他两个大男人,还能怎么?断袖不成?” 见她欲盖弥彰的模样,楚鸣鹤只得无奈地摇了摇头,“这你便放心吧,何长齐一向正直,也不会偏听偏信,相信楚堃不在,展珏一定会向他解释清楚的!” 听着楚鸣鹤的话,苏妙婉这才心下稍安,“我想瞧瞧展珏,堃哥偏不肯,非要叫我以后都不要再见他!”她带着哀怨的眼神向着楚鸣鹤看去,“将军,你也这般觉得么?” “这段时间,你暂时不要再见展珏吧!”楚鸣鹤又恢复了往日的温和淡然看向苏妙婉,“就算是避嫌吧!” 既然楚鸣鹤都这样说了,苏妙婉也不便多说,只得悻悻地嘟嘟嘴唇,转身坐在榻上。 看着她偶尔露出的俏皮动作,楚鸣鹤忍不住心中一动,看向苏妙婉的眼神也情不自禁柔和了不少,他想到她冲锋陷阵,为他不顾一切的模样,竟不知从何时开始,她在他心中已渐渐有了一席之地。 “将军——”楚堃有些急促的声音在帐外传来,“皇上圣谕,使臣已到了中军大帐,还请将军前去面见!” 突闻皇帝的使臣前来,楚鸣鹤与苏妙婉都突然心中一沉,“将军,难道是要召你回龙元不成?”苏妙婉站起身子,一脸担忧地看向楚鸣鹤问道,她知道皇帝一向对他十分忌惮,国师也对他除之而后快,如今陈暄和兵败退回永平,难道是要与昱国议和?皇帝这才心急难耐地想要将楚鸣鹤召回龙元? 看着一脸担忧的苏妙婉,楚鸣鹤却心中感动,她对他的担忧向来都是出自真心,比起那青锋营的小子过之而无不及,他淡然一笑,温柔地抚上她的肩头,“不用担心,就算回去龙元,他们也不见得会对我怎样!” “小猫随将军前去中军大帐!”迎上楚鸣鹤温和淡然的眼神,苏妙婉实在放心不下,想也未想脱口说道,见楚鸣鹤点了点头,她这才跟着他向着中军大帐走去。 宫中来的使臣吴明敬正守在中军大帐,看着楚鸣鹤进来,他恭敬地冲着楚鸣鹤行了一礼,“大将军别来无恙啊!” “吴大人,别来无恙!”楚鸣鹤同样点头与他寒暄几句,“不知吴大人带来陛下的什么消息给我?” “陛下圣谕,还请大将军亲自过目!”吴明敬正了脸色,屏退左右,从袖袋中小心地摸出皇帝交给他的密旨双手奉到楚鸣鹤面前。 楚鸣鹤同样面色凝重,接过他手里的圣谕打开,寥寥几字却看得他心惊肉跳。 “雍都告急?”楚鸣鹤有些难以置信地看向吴明敬一字一句问道,“秦怀信如今怎样?” “秦将军被困雍都数日,陛下令步望舒将军前去增援,只是——步将军的大军竟会误入了新国边境,与新国守军交了战,双方都损失惨重啊!”吴明敬越说越觉得有些不可思议,“现如今昱国三面受敌,雍都被申国大军围住,若再无援军,只怕——定会城破!” “陛下要我去增援雍都,那么西山关又该如何?”楚鸣鹤神色一凛冷声问道,“西山关若是失守,绪阳便会直面徐国大军,难道——陛下便没有想过?” “陈暄和退回永平,这西山关久攻不下,徐国陛下也有意议和,所以陛下才会想到由大将军前去雍都解围!”吴明敬赶紧讨好地冲着楚鸣鹤解释道,“陛下已亲自安排了前往徐国议和的人选,所以西山关如今倒一时无忧!” “可是去解了雍都之围,接着便是再往新国边境,替步望舒收拾烂摊子?”楚鸣鹤冷然一笑,讥屑地反问道。 “步将军与新国不过是个误会,相信定能解释得清楚的!”吴明敬看向眼神冷凛的楚鸣鹤,不知不觉之间,额上竟隐隐渗出汗来。 “已经开战,又如何解释?若这么容易解释为何不在开战之前便解释?”楚鸣鹤冷哼一声,眼中尽是不屑,“如今我天策将士拼死守护西山关,刚将陈暄和击退,又要前往雍都解围,还真是连喘息片刻的机会都不留给将士们呢!” “大将军劳苦功高,如今陛下能仰仗的也只有大将军啦,还请大将军尽早动身,否则——秦将军必死无疑啊!”吴明敬神色凄苦地看向楚鸣鹤低声下气哀求道。 “吴大人何苦如此说话,既然是陛下圣谕,楚鸣鹤又怎能不尊?”楚鸣鹤强按下心头的不悦,依旧带着温和淡然的笑意冲着吴明敬说道,“请吴大人回都城复旨,楚鸣鹤即刻动身前往雍都!” “如此甚好,小人这便启程前往龙元了!”见楚鸣鹤答应了即刻动身,吴明敬心里也安定下来,他冲着楚鸣鹤恭敬行了一礼,“希望大将军击退申国,救雍都于危难,早日平安凯旋!” “多谢吴大人!”楚鸣鹤也懒得多言,淡然回了昊明敬一句,便唤过楚堃亲自送吴明敬离开西山关前往绪阳。 “将军——”跟着楚堃进来的苏妙姹看着脸色越发冷凛的楚鸣鹤,她心里也忍不住为他担忧起来,“皇帝陛下可以又给将军出什么难题了?” “雍都被申国所围,危在旦夕,皇上要我尽快赶往雍都!”楚鸣鹤语气带着一股深深的无奈,眼神也越发深遂莫测,“只可怜我天策将士,竟无片刻宁静,难道他们就命该如此么?” “将军,保家卫国本就是我们的责任,比起丑陋的人心,我更愿面对战场上的敌人!”苏妙婉面色肃穆,看向楚鸣鹤正色说道,“若可以,将军不必亲自前往雍都,连年征战,将军也该休息片刻……”她越发担忧地看向楚鸣鹤,申国皇帝是书中男主,早就有一统天下的野心,同样也拥有匹配这野心的能力,只可惜楚鸣鹤逝去得太早,未能见过这拨动天下的风云人物,不过这次,苏妙婉相信楚鸣鹤一定会成为他前进道路上最大的阻力。 第五十五章 伏击 “傻瓜,我怎能不去?”楚鸣鹤望向苏妙婉淡然一笑,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抚上她的发髻,可迎上她担忧的眼神,想着她毕竟是名女子,他却突然顿了动作,他突然感到一阵窘迫,手也停在半空中,不知该何去何从。 “将军?”看着楚鸣鹤的手突然停在了半空,苏妙婉心中也有些奇怪,他从来都把自己当做小孩一般,怎么今日她竟感到楚鸣鹤那稍纵即逝的窘迫。 “我若不去,岂不是给了别人合理的借口?”楚鸣鹤悄然收回手,淡然笑道,“倒是你,不必跟我前往雍都,留在西山关好好休养!” “那怎么行?”听着楚鸣鹤竟要她独自留下,苏妙婉心中一急,语气也变得急促进来,“我说过,要与将军寸步不离,我要保护将军,留在西山关怎么保护将军!” 听苏妙婉再次说出这样的话来,楚鸣鹤心里却不再如往常一般平静,他怔怔看着一脸急色的苏妙婉,心里却激起阵阵涟漪,“你……真的要随我去么?”他突然有些不确定地开口问道。 “那是当然!”苏妙婉却不假思索脱口回道,“我是将军的亲兵护卫,保护将军便是我的职责,为什么要将我留在西山关!” “申国的军队气势如虹,他们不是简单的对手,能将秦怀信困在雍都,又岂是泛泛之辈!”楚鸣鹤一脸忧色,想到天策军的将士们又将面临一场硬仗,他的心中也一时难以平静。 “就是因为如此,我才更不能离开将军左右!”苏妙婉上前一步凑近楚鸣鹤,眼里带着坚毅的神色,“我会好好保护将军!” “我不需要你保护!”楚鸣鹤温柔地凝视着苏妙婉的眼睛,看着她脸上略有些失望的神色,他继续开口冲她说道,“你只需保护好自己便是!” “将军答应带上我了!”苏妙婉听他语气松动,脸上也突然带了几分笑意,“我会保护好自己保护好将军!我这便去寻堃哥了!”她认真冲着楚鸣鹤笑道,生怕他改变主意似的,一转身便向着中军大帐外跑去。 雍都对于昱国来说,如绪阳一般都是极为重要的门户,因为雍都身后便是昱国最为富庶的两座城池浔州与锦邺,而都城龙元也与这两座城池相距不远。 申国盯上昱国已不是一两天的事了,申国国力一向鼎盛,自新帝墨云渊继承帝位之后,步子迈得更大了些,在他眼里,昱国的皇族就是一群废物,无能而又猜忌,而唯一让他忌惮的也只有楚鸣鹤而已,但毕竟楚鸣鹤分身乏术,所以他才暗中与徐国联手,由陈暄和在西山关牵制住楚鸣鹤,而他则让自己的亲信卫轻舟亲帅申国大军,务必要将雍都拿下。 一旦雍都拿下,就算是楚鸣鹤也无力回天,昱国迟早都会是墨云渊的囊中之物。 秦怀信被困雍都已经数日,卫轻舟知道攻城乃下策,所以对雍都采用了围师必阙的方法,想要攻破守将秦怀信的心理防线,谁知秦怀信并未中计,坚守城池不出,卫轻舟也不着急,毕竟雍都被围,粮食迟早会有用尽的一天,相信那时城池必会不攻自破。 “楚鸣鹤来雍都了?”卫轻舟听着副将叶谨年的密报,眉头忍不住轻蹙了起来,“我虽不怕他,却不想在这个时候与他交手!” “看来昱国皇帝对楚鸣鹤的确又爱又恨啊!”叶谨年也有些讥屑地看向卫轻舟笑道,“楚鸣鹤不需要我们动手,也会被昱国所累!” “不过他来,对我总是不利,他带了多少人?”卫轻舟冷眼看向叶谨年沉声问道,“徐国便真的放弃西山关了?” “西山关地势险要,本就易守难攻,何况还有楚鸣鹤亲自镇守,陈暄和又怎么可能攻下!”叶谨年苦笑着看向卫轻舟,“只是没想到这秦怀信竟能一直守在雍都不出,倒拖了这么些日子,直到楚鸣鹤前来接应!” “楚鸣鹤要到雍都必经过青夜石谷,那里是最好的伏击地点,你着人在石谷设伏,最好能将楚鸣鹤截杀!”卫轻舟眼神冷咧看向叶谨年正色吩咐着,看着叶谨年领命而去,他的心里更加快了攻下雍都的念头。 青夜石谷是西山关前往雍都捷径的必经之路,若楚鸣鹤要在最快的时间赶到雍都,他也只能选择通过青夜石谷,卫轻舟知道楚鸣鹤不可能将驻守西山关的天策大军同时带走,而且林舒玄不在,他的前军大将空缺,但是皇命难违,为了尽快驰援雍都,他只能亲自带领前军赶往雍都,所以在青夜石谷若能成功伏击楚鸣鹤,不仅可以要了楚鸣鹤的命,也同时可以歼灭天策军的精英将士,简直一举两得。 “统军大人,敌人已接近青夜石谷!”青夜石谷两侧险峻的山峰丛林中正是申国的一众将士,叶谨年知晓此战的重要,这才令了乾坤师的钱龙辰亲自带着手下精兵强将在石谷两侧高地伏击,而听到斥候的禀报,钱龙辰心中热血沸腾,对方可是闻名天下的楚鸣鹤,若自己能在此战中将之击败,他钱龙辰的名号也将名震天下。 “他们有多少人?”钱龙辰压抑住心底的激动沉声向着斥候问道,青夜石谷长约一里,行军只能蜿蜒前行,若是他们从山林突袭,定会将楚鸣鹤打个措手不及。 “看上去也仅有一个师的兵士!”斥候沉吟片刻却突然有些不太确定地回道。 “楚鸣鹤只带了这么些人便想要驰援雍都?”钱龙辰却有些不信地反问道,“或许……只是打探虚实的前锋,大军或许还在后面!”钱龙辰略一思虑,心中更加确定。 “钱统军,如今……我们是攻还是不攻?”钱龙辰身旁的副将同样有些犹疑地向他问道,“他们很快便会进入青夜石谷了!” “你可看清领队之人便是楚鸣鹤?”钱龙辰看向面前的斥候再次仔细问道。 第五十六章 反制 “他覆着面甲,可看他的甲胄,确实是大将军应有的!”见钱龙辰问起,斥候也有些不太确定,毕竟这楚鸣鹤虽是传闻中的人物,可他毕竟是昱国大将,他们又怎么可能一窥尊容。 “若只有一个师的兵力,定是楚鸣鹤派来打探虚实的队伍!”钱龙辰肯定地沉声说道,“放他们过去!” “是——”副将恭敬地小声应道,转身向着林中闪去。 “你继续打探,若昱国大军到来,速来禀报!”他冲着面前的斥候正色吩咐道,看着他领命而去,钱龙辰这才向着青夜石谷下看去。 残阳如血,将楚鸣鹤的身影拉得很长,他的脸上覆着第一次见着苏妙婉时那面甲,在夕阳的映射下更加熠熠生辉。 也许是急着前往雍都,在进入青夜石谷时他根本未假思索,领着身后的将士飞快穿过峡谷。 钱龙辰望着从青夜石谷急奔而过的楚鸣鹤,他十分肯定那面甲之下的人绝非楚鸣鹤本人,哪有大将会亲率这么少的人走在队伍前方?他心头冷哼一声,想要用这种方式打探虚实,岂不太小瞧了他钱辰龙,他率领的乾坤师同样也是申国的精兵,就算面对楚鸣鹤,他相信他也有一战之力。 看着天色逐渐暗沉了下来,而前方打探敌情的斥候却没有任何消息,楚鸣鹤的先锋师穿过青夜石谷已前往雍都方向,并未多作停留,钱龙辰心中也有些摸不清到底楚鸣鹤唱的是哪出戏? “石谷的障碍可都设好了?”他有些不安地问向身旁的副将,得到他肯定的答复后,他这才心下稍安,可看着已经黑透的天色,斥候却没有任何消息传来,他也从开始的信心满满变得有些惴惴不安。 “钱统军,昱国的天策大军已经到了峡谷前方了!”副将从斥候那得来这消息,便迫不及待来到了钱龙辰面前向他上禀。 听着这消息,钱龙辰瞬间直起身来,“他们定是以为石谷安全,这才安然通过,通知各军做好准备,待大军进入石谷,遇到障碍之时,放下落石,全力击之,定要打得他们措手不及!”他略带了兴奋的口气冲着副将吩咐道,“弓箭手准备,待落石放下,再全力攻之,就算不能将他们全歼,也要伤及楚鸣鹤的筋骨!” “是——”副将仿佛被钱龙辰那自信满满的情绪给感染,铿锵有力地回道,转过身去向着各营都尉传达了钱龙辰的指令。 楚鸣鹤的天策军从容不迫的向着青夜石谷走来,队伍整齐而严明,似乎根本没有半分担忧会有人在石谷之中设伏,听着峡谷中传来整齐的脚步声,藏身于山石之后的钱龙辰的心也跟着剧烈跳动起来。 夜色如浓墨般掩藏了一切,除了那谷底隐隐传来的火光昭示着大军已进入峡谷,整个峡谷除了脚步声,便再无一丝其他声音,钱龙辰的斥候还未有消息传来,看来楚鸣鹤还未到达他们设好的障碍。 “杀——”突然从谷底传来一阵响彻天际的高呼,钱龙辰心中一凛,这又是唱的哪一出?他还未反应过来,只见从谷底突然射出不计其数的火箭,向着自己设伏的地方而来,而同时,谷底的火光全部熄灭,天策军的身影好似已隐身于黑夜之中,而自己所藏身的山腰树林,却被那突如其来的火箭点燃,燃起一片火光。 “统军大人,我们被袭击了!”副将急促的声音从身侧传来,钱龙辰带着犹疑且惊诧的眼神向他望去,或许他至今还未反应过来,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负责放下落石的兵士不知何时已被人击杀,如今敌人犹如从天而降,已经快杀到眼前了!”副将的声音越发有些急促和焦灼,他们的人埋伏得悄无声息,连被人袭击都如此悄无声息。 “不许惊慌!”钱龙辰努力沉下心来,看着火光四起的山腰树林,四处都是呐喊与厮杀的身影,他愤恨地咬了咬牙,“拼死杀敌,就算死,也得带走他天策军的人陪葬!” “陪葬的话,你就不用大放厥词了!”一声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钱龙辰身后传来,他猛然转过身去,不知何时,一身银制甲胄的楚鸣鹤竟出现在他的身后,他的脸上依旧是那银制的面甲,在月色下竟如地狱的勾魂使者一般,让钱龙辰浑身冰凉。 钱龙辰身边的护卫与副将对突如其来的楚鸣鹤也感到十足的威压,只是他们却还是向前一步,挡在了钱龙辰的身前。 楚鸣鹤身边的苏妙婉几乎不假思索向着那些挡在钱龙辰身前的人冲去,看着她又一次拼了命地冲向敌人,楚鸣鹤神色一凛,却根本没机会将她拉住,“楚堃——”他冷声喊道,根本勿需多言,身旁的楚堃便紧跟着苏妙婉追了上去。 “你就是楚鸣鹤?”钱龙辰此时倒真正的平静了下来,他已经看不到面前拼力厮杀的众人,双眼如神地看着面前的楚鸣鹤,他的确如传闻一般,清冷卓绝,顶着不败战神的名号,让他的敌人闻风丧胆。 “你不是第一个想要伏击我的人,也不是第一个被我反制的人!”楚鸣鹤的脸上覆着面甲,看不出他的脸色,可他那自信而优雅的姿态却让钱龙辰折服,他不得不信,在楚鸣鹤面前,他根本没有一丝胜算。 “我败了!”他有些无奈地苦笑一声,“不过——你很快便会将这不败战神的名号交给我的统帅!”他的眼神带着一股坚定不移的神色看向楚鸣鹤,“他终究会扫平一切障碍,也会亲自送你们这些人下地狱!” “去地狱还是极乐世界都由我自己选择,便不劳你的统帅担忧了!”楚鸣鹤回视他仇视的眼神却笑得更加淡然,“卫轻舟是个不可多得的将才,若遇到他,我会特别小心的!” 钱龙辰知道今晚他必殒命于此,但他却没有丝毫后悔,至少他能面对眼前这个战无不胜的男人。 第五十七章 恶狼 听着身边传来几声惨呼,他侧目看去,苏妙婉与楚堃已以绝对的优势将他身边的护卫清理干净,看着他二人向着自己走来,他依旧有些不甘心地看向楚鸣鹤,“难道,第一次带兵穿过青夜石谷的人,便是你么?你就不担忧我会袭击你不成?” “你在赌,我也在赌,难道……不对么?”楚鸣鹤淡然自若地轻声说道,“输的那个人,便要把命搭上,而我总是赢的那个!” “你是天策军统帅,便把自己的命也当做赌注?”钱龙辰有些不信地看向楚鸣鹤,他从未想过一个军中统帅,竟会真的将自己的生死置之度外。 “在我看来,所有将士皆不可负!我——最大的心愿,便是带他们回家!”楚鸣鹤的声音犹如天外之音,在钱龙辰心中激起阵阵惊涛骇浪。 “你若不反抗,便上路吧!”苏妙婉不知何时已来到钱龙辰身后,她将手中的短刀向着钱龙辰头顶劈去,却还是被他侧身闪过。 “小猫回来!”楚鸣鹤看着她向着钱龙辰袭去,不知怎的,心里竟如被针刺了一般,他沉声冲着苏妙婉喊道,已一步上前拉紧了她的手臂,“交给楚堃,你随我先走!” 苏妙婉有些莫名地点了点头,与楚堃对视之后,也紧跟着楚鸣鹤向着山下走去。 站在临时营地空旷的营帐前空地,楚鸣鹤却带着淡淡的担忧望着夜空中的明月发了呆。 楚堃也只能远远守着,不敢轻易上前打扰,他知道此次前往雍都让楚鸣鹤心中郁闷,不仅是为天策军中将士,更是为昱国的未来担忧。 “堃哥——”苏妙婉小声地在楚堃身后喊道,她轻巧地来到楚堃身边,向着不远处的楚鸣鹤看去,或许被他的忧虑感染,苏妙婉的脸上也带着些许忧愁。 “这么晚了还不歇息?出来做什么?”楚堃看向苏妙婉柔声询问道,也顺着她的目光向着楚鸣鹤看去,“你可也是在担忧将军?” “将军一个人,你不上去陪他说说话?”苏妙婉担忧地看向楚堃问道,在她看来若是能有人陪在楚鸣鹤身边说上几句话,或许他便不会如此孤单。 “将军在想心事,不能上去打扰!”楚堃想也未想脱口说道,“你也别在这晃了,赶紧回去吧,明日还要赶路呢!” 看着楚堃虽口气严厉,可脸上还是带着关切之情,苏妙婉心中也有些感动,她冲着楚鸣鹤那孤单的身影望去,最终还是听话地点了点头,便打算转身离去。 “苏小猫,你过来!”楚鸣鹤清冷的声音传来,让正欲离去的苏妙婉顿时有些意外,她转眸看着楚鸣鹤,却看到他已转过身向自己看来,“楚堃回去休息吧,不用守在这里!” “是——”楚堃恭敬地应道,转过身快步向着营帐走去,而苏妙婉也只能听话地来到楚鸣鹤身边。 “将军夜不能寐是在担忧雍都战况么?”苏妙婉直言不讳地看向楚鸣鹤问道,“秦将军守城不出,就算申国再强,这攻城战也必定艰辛!” “卫轻舟带领二十万大军围困雍都,是在消耗秦怀信的粮草与信心!”楚鸣鹤淡然说道,对于卫轻舟,他了解得也不是太多,毕竟他从未与之交过手,对于他的消息也不过道听途说。 “雍都是重镇,要想拿下又岂是如此容易!”苏妙婉知道在这冷兵器时代,要想要攻下一座守卫森严的城池根本就是一件困难重重的事,所以对于她来说,只要秦怀信不犯傻,守在雍都不出,便能坚持到楚鸣鹤前去。 “卫轻舟自然知道攻城不易!”楚鸣鹤依旧轻声说道,可眉间却依旧带着浓郁的忧虑,“如今我仅带了三军将士,若是与卫轻舟正面交锋,只怕……以卵击石,平白送了将士性命!” 苏妙婉知道楚鸣鹤的担忧不无道理,卫轻舟二十万大军,若是直接攻城,明显会折损大批兵士,只有这样将城池围困,才能做到损失最小的结果,可皇帝非要楚鸣鹤前来救援,他们之间兵力悬殊,又没有屏障,如何能将卫轻舟的二十万大军击退?想想也是极不可能的事情。 “皇上要将军救援秦将军,可是将军要如何击退卫轻舟?凭意念么?”苏妙婉越想越觉得这明显就是个死局,口气也变得极为愤怒,“卫轻舟此刻怕巴不得将军前往,他围困雍都多日无果,将军此去,不是——肉包子打狗了么!” 听她突然说出这些乱七八糟的话来,楚鸣鹤本来愁云密布的心里突然感到一松,脸上也忍不住露出笑意,“你这……小子,胡言乱语的本事倒是渐长啊!”他有些无奈却又宠溺地摇了摇头,“卫轻舟可不是狗,那是头恶狼!” “管他是狼是狗!”苏妙婉堵气地冷哼一声,脑子里却飞快地回忆起书里的卫轻舟,卫轻舟与楚鸣鹤一样都是出自武将世家,都是一样的年轻有为,不过他比楚鸣鹤幸运的是,他的能力在申国皇帝的赏识下被放到最大,当他为申国攻破雍都的时候,楚鸣鹤却在昱国皇帝的天牢中受辱而死。 苏妙婉的拳头因为愤怒而紧紧攥着,她突然咬牙恨声说道,“将军,可有良策给这卫轻舟一点颜色?” “要如何给他一点颜色?凭意念么?”楚鸣鹤突然面色轻松,带了几分调侃的语气冲着苏妙婉笑道,自从苏妙婉来到他的身边,他竟从未感到如现在这般轻松而自然,他身边的人总将他奉若神明,既敬他又怕他,唯有苏妙婉,从未隐藏心思,待他真诚如朋友一般,她那直言不讳的性格,倒让他觉得自己并不如从前那般孤单。 见楚鸣鹤调侃自己,苏妙婉一时也有些恍神,原来他并不是不苟言笑,只是一直以来他身上的责任都太重,让他不得不多思多虑,才会显得清冷而孤傲,苏妙婉突然又为他感到有些心疼,他若是不用背负这些责任,应该是个多么无忧的少年,鲜衣怒马,看遍世间繁华,那该是多么美好的时光。 第五十八章 强大 楚鸣鹤怔怔看着苏妙婉的眼睛,看着她眼里的神采从心疼变得充满期盼,精彩得好似新元节里的烟火,竟让他一时着了迷,“你在想什么?”他突然有些好奇她心中到底在想些什么,为什么每次见她,她总用一种悲悯的眼神看着自己。 “我在想,为何……将军要生在昱国!”苏妙婉突然有些哀怨地轻声说道,“凭一己之力撑起这摇摇欲坠的昱国,却——”她有些说不下去,她想到楚鸣鹤本会因为自己的死,被国师构陷而惨死,或许是她的不甘,才给了她改写他命运的机会,她深深吸了口气,再次望向楚鸣鹤的时候,眼神已不再如刚刚那般忧郁。 “将军,我有个想法,不知是否可行!”她突然一脸正色冲着楚鸣鹤说道,心里却突然有一个大胆的想法。 “说来听听!”见她又变了一副肃穆的神情,楚鸣鹤也不禁有些好奇,她的脑中又有了怎样的想法。 “卫轻舟将雍都三面围死,留了一条生路给秦将军,是想要击溃秦将军的信心,让他弃城而出,如今秦将军守城不出,虽被围困,但雍都是重镇,一时粮草倒也充足,反倒是卫轻舟,二十万大军消耗却是不小!”苏妙婉细细思虑着眼下秦怀信与卫轻舟的境况,也将他二人的现况分析了个八九不离十。 “二十万人的粮草消耗巨大,卫轻舟绝不可能一直围城不攻,他在等一个转机,或许我的出现便是这个转机!”楚鸣鹤嗤笑一声淡然说道,他实在想不明白,为何皇帝会让他带着三军不足五万将士去直面卫轻舟的二十万大军,难道皇帝便真以为他就是神?能创造奇迹不成? “将军可着人冲入卫轻舟的防线,让卫轻舟以主力迎之,卫轻舟要围困雍都,又要与我军正面交锋,想不用全力都不行!”苏妙婉露出狡黠的笑容,“将军便可带主力从卫轻舟后方进攻他的营地,烧毁他的粮草,一旦大军粮草损毁,除了退兵,他还有其他的选择么?” 听完苏妙婉的话,楚鸣鹤突然心头一阵敞亮,他带着赞许的眼神向着苏妙婉看去,满意地点了点头,“我觉得此策可行,那便由我带一军将士亲自对阵卫轻舟吧!” “那怎么行?”听闻楚鸣鹤竟要亲自面对卫轻舟,苏妙婉想也未想出口反对道,“一军将士面对卫轻舟岂非以卵击石?将军怎么能做如此危险的事?” “以卫轻舟的谨慎,若对手不是我,他又怎么可能派主力迎敌?”楚鸣鹤却淡然一笑,“你跟着蓝星野去袭击卫轻舟的营地,焚毁他的粮草!” “不行!”苏妙婉大声而决绝地回绝道,她知道楚鸣鹤所说不无道理,可是她却不愿让他以身犯险,“若将军要直面卫轻舟,那么我便要跟随将军左右!” “我们的目的,是卫轻舟的大营,你与蓝星野同去,以你的能力,建功立业,树立威信都对你百利而无一害,难道……你便只愿跟在我身边做个护卫?”看着苏妙婉倔强的眼神,楚鸣鹤却有些怒其不争,“你要强大,才可以保护好自己!” “我只愿因将军而变得强大,我的强大不是为了我自己,只是为了你!”苏妙婉却根本不顾楚鸣鹤的一片苦心,她决绝地冲着楚鸣鹤说道,没有一丝犹豫。 “你——”看着苏妙婉倔强而坚定的眼神,楚鸣鹤竟一时有些无语,“我……什么也给不了你!”他突然低沉了声音缓缓说道,看向苏妙婉的眼神也带了几分心酸。 “我什么也不要!”苏妙婉却突然握紧了楚鸣鹤的手,“将军不必挂怀,将军只要平安,便是我最大的心愿!” 楚鸣鹤看着被苏妙婉紧握住的手却又恍了神,她的手温暖却不柔软,常年握刀让她的掌心多了一些粗糙的薄茧,她对自己不计回报的以命相搏,让楚鸣鹤的心中再也无法平静,他本想握住苏妙婉的手,可是理智还是让他克制住内心的冲动,他抬眸向着苏妙婉看去,柔声向她说道,“答应我,从今往后,不要挡在我的身前!” “那怎么行,我的任务是保护将军!怎能躲在将军身后?”苏妙婉却不假思索脱口回道,看着楚鸣鹤眼里的柔情,她突然感到有些心虚,就好似她的身份已被他揭穿一般,她有些无措地向他问道,“将军,你为何这样看我?” “我不希望你有事!”楚鸣鹤努力让自己看起来如往常一般平静,可只有他知道,他的内心早已经掀起了惊涛骇浪,“天色不早,明日再商榷今晚所说,你……先回去吧!” “小猫送将军回营帐歇息!”苏妙婉却不愿独自离去,在她眼里,楚鸣鹤孤单而又落寞,她越发不忍心让他这般清冷得好似不食人间烟火的模样,因为在她的心中,他也不过是个二十岁左右的年青人罢了。 楚鸣鹤看着她关切而担忧的眼神,心中也是一暖,他温柔地冲她点了点头,在她的陪同下回了自己的营帐。 进攻的战鼓声突然在雍都城外响起,而天空也被夕阳染成一片血红之色。 “楚鸣鹤是在向我宣战么?”卫轻舟冷哼一声踱着步子来到阵前,雍都被围已有近一个月,他的营地在雍都城外一处稍高的平台,早在几日前,他便收到斥候回禀,楚鸣鹤不仅平安经过青夜石谷,更是将他派去伏击的乾坤师整个歼灭,他越想越有些郁闷,没想到这钱龙辰也太不济了,白白损失了他整个乾坤师的兵力。 “卫将军,楚鸣鹤从西山关赶来,只带了他天策军一半不到的将士,竟敢如此堂而皇之擂鼓进攻,这……怕不是傻子吧?”叶谨年同样带了几分讥屑的口气站在卫轻舟身后嗤笑道,“这什么不败战神,不就是个只有匹夫之勇的莽夫么!” 卫轻舟眼神深遂地看向战场上那气势如虹的天策军,他的旗帜上那耀眼的“楚”字此刻却显得异常醒目,而一直死气沉沉的雍都城,此刻竟在城楼之上传出阵阵欢呼声。 第五十九章 对峙 “雍都——又活过来了!”卫轻舟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浅然的笑意,他确实有些低估了楚鸣鹤在昱国的地位,有他在的地方,不管是不是天策军,都会因为他而变得斗志昂扬。 “那又怎样,将军二十万大军,楚鸣鹤不过是螳臂当车,不堪一击!”叶谨年却依旧信心百倍地开口说道,“将军,请让末将迎敌,杀了楚鸣鹤,这雍都便不攻自破!” “楚鸣鹤若真那么好对付,青夜石谷就应该是他的葬身之地!”卫轻舟冷眼看向叶谨年说道,“将我的兵刃拿来,这一次,我将要亲自取下楚鸣鹤的首级!” 苏妙婉紧跟在楚鸣鹤身后,自擂鼓之后,她眼看着隶属先锋师的将士们气势如虹向着围城的申国将士冲去,她的心也紧跟着激动起来。 “一定要逼卫轻舟出现!”楚鸣鹤目光如炬看向卫轻舟的营地,却是冲着一旁的楚堃说道。 “将军,卫轻舟想要围困雍都,战线太长,我们很快便能撕开一道缺口,靠近雍都城门!”对于先锋师的战力,楚堃从来不曾怀疑,“卫轻舟见将军领军前来,又怎会不亲自迎战?只是——”他话锋一转,口气也隐隐有些忧虑,“时间若是拖得过久,他的主力集中过来,只怕将军会陷入险境!” “我便是要他将主力都集中过来,才能缓解蓝星野的压力,早些完成他的任务!”楚鸣鹤神色依旧淡然,看着面前拼杀在一起的两军,他忍不住勒紧手里的缰绳向前进了一步。 “将军,如今我们只有一军的兵力,虽士气高涨,却拖不了太久,将军还是先退往城门!”楚堃见着楚鸣鹤已有了亲上战场的决心,心里也禁不住万分担忧,只得沉声向他劝道。 “有我在,将士们才会义无反顾!”楚鸣鹤却坦然冲着楚堃笑道,“你放心,我岂是轻易便被他们打败的?”他话一说完,已一勒缰绳向着战场冲去…… “秦将军,是大将军带了天策军来了!”城楼之上,本已有绝望之色的秦怀信在听到城门外的鼓声与守城将士的高呼声后,仿佛整个人都活了过来,他从未如现在这般激动过,他迈开脚步来到城墙之上,俯身向着城外看去。 那一身银色甲胄的楚鸣鹤骑在他的白色战马之上,犹如从天而降的神祗,在敌军的阵营里所向无敌。 “大将军——”他激动得几乎发不出声来,楚鸣鹤的出现给他带来了希望,在他眼中那血色的残阳竟也美得如同天边绽放的花朵,“弓箭手准备,若敌人攻至城下,全部射杀,保护大将军!”他努力控制住激动的心情,冲着身旁副将沉声吩咐道,他相信,只要有楚鸣鹤在,这雍都谁也别想攻破。 “楚鸣鹤——”随着一声厉喝,卫轻舟手持马槊策马而来,“今日,便要取你性命!” 看着气势汹汹的卫轻舟,楚鸣鹤却有些如释重负,他坦然一笑,举起手里的云鹤枪径直向着卫轻舟迎了上去。 马槊与云鹤枪在夜色中擦出阵阵火花,犹如电闪雷鸣,两人的心里都有种棋逢对手的感觉,他二人拼尽全力,早将生死与战场抛在了脑后,可看着二人打得飞沙走石,他们身边的护卫却阵阵心惊。 楚堃跟叶谨年同样斗得不相上下,而苏妙婉却不敢远离楚鸣鹤,看着越来越多的申国士卒,而天策军士却越来越少,她的心中也忍不住担忧起来。 突然卫轻舟听到一声破空之声,他下意识抡起手中马槊将从天而降的箭矢打飞,躲过楚鸣鹤手里的云鹤枪,一脸恼怒地向着头顶看去,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与楚鸣鹤已靠近了雍都城墙之外,正好处在城墙守将的射程之内。 “楚鸣鹤,有本事便再战!”他退了几步冲着楚鸣鹤恨声说道,眼神向着身后一扫,看着已经所剩无几的天策军将士,他忍不住放声一笑,“我不会让你退回雍都,若放下吊桥,便是城破之时!” “卫轻舟,我不必退回雍都,杀了你——此战便结束了!”楚鸣鹤却淡然一笑,看向卫轻舟戏谑地说道。 听楚鸣鹤说出这样的话来,卫轻舟仿佛听到一个最好笑的笑话,直笑得他直不起腰来,“就凭你?”他将手里的马槊指向楚鸣鹤,口气却是带着深深的鄙夷。 “你不是要战么?那便来啊!”楚鸣鹤却根本无视他的鄙夷,向着他上前一步。 “楚鸣鹤,我突然不想与你玩耍了,你也不必拖延时间,秦怀信救不了你,你也退不回雍都!”卫轻舟冷冷一笑,一勒手中的缰绳向着自己的军中退去,“杀了楚鸣鹤——”他突然沉下脸色冲着身旁的人大声一喊,看着申国将士们如潮水般向着楚鸣鹤涌去,他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一抹狠厉的笑意。 “将军,我与小猫将他们拖住,你退回城中!”楚堃一边斩杀身边扑来的申国士卒,一边急切地冲着楚鸣鹤喊道。 “不行!”听闻他二人要为他拖住敌人,楚鸣鹤想也未想厉声回道,“不许再提这话!” “将军!你必须退回去!”苏妙婉见他固执己见也不得不退回他身边,“你不能有事!若你在这里被卫轻舟击败,雍都便真的守不住了!” 楚鸣鹤知道她所言非虚,可让他看着楚堃二人为他拼命,他又于心何忍?他不理会苏妙婉的话,打马上前将手里的云鹤枪向着敌军轮起,片刻便杀出一条血路。 看根本无人可抵挡楚鸣鹤的攻击,卫轻舟心底的好胜心又被他激起,他同样向着楚鸣鹤迎来,与他再次战在一起。 “今日谁也别想离开!”卫轻舟咬牙喝道,看着楚鸣鹤身边的人已被成功牵制,他冷冷一哼,将手里的马槊向着楚鸣鹤刺去,就算是楚鸣鹤,在连番打斗之下,身形也稍显迟钝,眼看着卫轻舟的马槊向他刺来,他不得不侧身闪过,人也顺势跌下马背。 第六十章 认真 “将军——”看着楚鸣鹤跌落地面,苏妙婉的心犹如被人揪起,她顾不得身边的敌人,向着楚鸣鹤暴掠而去。 “不要过来!”看着苏妙婉不管不顾向自己冲过来,楚鸣鹤又气又急,面对卫轻舟,她这样冲过来简直就是自寻死路,楚鸣鹤心头一慌,顾不得身后的卫轻舟,向着苏妙婉迎了上去。 “找死——”卫轻舟咬牙喝道,将手里的马槊向着楚鸣鹤后背刺去,不出意外,他很快便会结束这昱国不败战神的神话。 看着楚鸣鹤后背受敌,楚堃等人都急得不知所措,奈何脱不了身,只能眼睁睁看着卫轻舟的马槊刺向楚鸣鹤。 “啊——”苏妙婉突然大喝一声,整个人已凌空拔起,只见她身形一晃已来到楚鸣鹤背后。 “噗——”的一声闷响,楚鸣鹤只觉得心头一凛,他猛地转过身去,却只看到苏妙婉的身子突然被提了起来。 “不——”他大声吼道,一把将苏妙婉抓住拼尽全力将她拉进自己怀里。 “啊——”随着苏妙婉凄惨的低吼声,楚鸣鹤这才发现她的肩头差点被卫轻舟的马槊贯穿,而他的用力拉扯,又将苏妙婉活生生从卫轻舟的槊尖上拉了回来,她的肩头顿时血流如注,整个人已如风中落叶一般软绵绵地倒在了他的怀里。 “苏小猫——”楚鸣鹤大声在她耳畔喊道,心中突然感到阵阵刺痛。 “将军,退回去……回去……”苏妙婉如梦呓一般喃喃细语道,眼神也开始有些散乱起来。 眼看着苏妙婉的鲜血已将地面浸湿,楚鸣鹤赶紧点住她周身大穴,他一把将云鹤枪紧紧攥紧,抬眸向着卫轻舟看去,楚堃等人也努力甩脱牵制住自己的敌人,向着楚鸣鹤聚拢过来,拦住了扑向他的申国士卒。 楚鸣鹤的眼睛早已因愤怒而泛红,就如地狱恶鬼一般凶狠地盯着眼前的卫轻舟,他小心地将苏妙婉放在地上,自己却猛地站起身向着卫轻舟走去。 楚鸣鹤刚才的优雅淡然一瞬间消弭不见,在他身上涌现的却是一股肃杀冷咧之气,让他周围的人都忍不住心头一凛,连卫轻舟也忍不住轻蹙了眉头向他看去。 “楚鸣鹤,你好像开始认真起来了!”卫轻舟如临大敌一般看向面前的楚鸣鹤,直到现在他才真实的感受到从楚鸣鹤身上散发出来的那股威压之感,他转眸看了看倒在地上的苏妙婉,脸上也忍不住露出一抹诧异,“为了一个侍卫?不至于吧!” “楚堃,看好苏小猫!”楚鸣鹤暴喝一声,整个人已经向着卫轻舟暴掠而去。 “楚鸣鹤,你今日是要与我不死不休么?”卫轻舟抬起手中的马槊挡下楚鸣鹤向他刺来的云鹤枪,只觉得得手臂一阵痛麻传来,他这才发现眼前的人竟与刚刚云淡风轻的楚鸣鹤判若两人。 楚鸣鹤却未回答他,凛然的眼神已昭示心中的愤怒,他身上的怒意与冷寒突然喷薄而出,看着骑在马上的卫轻舟,楚鸣鹤用枪尖挑起地上的一柄长刀向着卫轻舟的战马扎去。 楚鸣鹤的动作又快又准,那长刀猛然刺向战马马蹄,引得那马向前一跪,卫轻舟也不得不腰部用力,凌空跃下马来,他冷冽看向面前的楚鸣鹤,捏紧手中的马槊向楚鸣鹤刺了过来。 与楚鸣鹤此刻交手,卫轻舟才终于见识了他的可怖之处,若不是他偶尔还要顾及身边涌上的申国士卒,卫轻舟或许早已落败,不过,卫轻舟却并不心急,以如今两军实力的悬殊,楚鸣鹤必败无疑,他也无心恋战,猛地退了几步,让身旁的亲兵将楚鸣鹤牵制,而他也准备好好的看出戏。 “将军——”叶谨年略显焦急的声音从不远处传来,卫轻舟回眸看去,他已疾步来到自己面前,“将军,大营遭遇突袭,我们的粮草……被焚了!” “什么——”听闻大营被袭,粮草被焚,卫轻舟心中又气又恨,他转头恨恨向着楚鸣鹤看去,却迎上他冷漠至极的眼神,“原来你的目的竟是我军营地!” “现在知道也不晚!”楚鸣鹤对视着卫轻舟那愤怒的眼神,却终于露出一抹冷淡的笑容。 “杀——保护大将军!”蓝星野的声音突然从卫轻舟身后传来,看来蓝星野袭击了卫轻舟的大营,焚毁粮草之后已快速来到了战场。 楚鸣鹤收回云鹤枪,长身玉立看向卫轻舟,看着他眼中的愤怒他却越发笑得有些淡然,蓝星野的手下带着他天策军中最精锐的将士突击大营,对于将主力压在雍都城门的蓝星野来说无疑是致命的打击,如今蓝星野手中将士士气高涨,而卫轻舟的人却明显有些萎靡。 “将军,苏小猫——不行了!”楚堃焦灼的声音突然从楚鸣鹤身后传来,听到他提起苏妙婉的伤势,楚鸣鹤心中一紧,也不再理会卫轻舟,径直来到苏妙婉身边将她抱起。 “打开城门——”他大声冲着城楼喊道,看着气若游丝的苏妙婉,他的心仿佛压着一块千斤巨石,让他觉得连呼吸都有些不畅。 身后有蓝星野带领天策军与卫轻舟缠斗,楚鸣鹤心下稍安,而再次让他放心不下的,却是怀里的苏妙婉,他虽然止住她周身大穴,可她肩头的伤处毕竟太深,血早已顺着她的手臂滴落得一路都是,看着让人揪心不已。 秦怀信很快放下吊桥并打开城门,迎着楚鸣鹤进了雍都,楚鸣鹤也没时间与心思与他客套,抱起苏妙婉疾步来到秦怀信的居处,同时吩咐他将他军中随行的曾太医请了过来。 秦怀信虽有些诧异楚鸣鹤对苏妙婉的关切之情,可是他也亲眼所见苏妙婉为了他拼命的劲头,自然不敢耽搁,亲自前去请曾勉之过来。 而城外的卫轻舟看着蓝星野气势如虹冲入战场,以及雍都城楼之上的弓箭手给自己带来的损失,卫轻舟知道若再在雍都城前激战,对他来说再无优势。 第六十一章 止血 卫轻舟虽心有不甘却也无可奈何,看着蓝天野和他身后如潮水般的天策军,又看着远处营地中那冲天的火光,而楚鸣鹤早已安然退回雍都,他心中愤恨得几乎将手中的马槊折断。 “将军,先退回大营,再做打算!”叶谨年同样看了看营地的方向,小声向卫轻舟劝道,“若粮草全毁,只怕军心不稳啊!” 卫轻舟咬牙愤恨地看向雍都那高耸坚厚的城墙,而楚鸣鹤却在他心中留下了不可磨灭的印记。 曾勉之被秦怀信连催带赶地拉到楚鸣鹤面前,本以为受伤的是楚鸣鹤,直看到安然无恙的楚鸣鹤和榻上那一脸死气的亲兵护卫,他这才放下心来。 “将军无事便好,秦将军催得这么急,还真是吓煞老夫了!”他有些不悦地瞪了一眼身旁的秦怀信,倒有些责怪他未曾将受伤之人说清,害他担忧了一路。 “叔父,还请救小猫一命!”楚鸣鹤此时早心急如焚,看着曾勉之进来,他迫不及待直言叫道,更是将他拉到了苏妙婉面前。 “有老夫在,他不会有事!”听楚鸣鹤直言叫他叔父,曾勉之心中一软,与楚鸣鹤之间的距离又进了一步,他还从未见过楚鸣鹤如此紧张的模样,他俯下身看向苏妙婉的伤处,只见她的左肩几乎被洞穿,深可见骨的伤口依旧向外冒着血,连他都不由得抽了口凉气。 “将军,退回去,退回雍都——”苏妙婉额上冷汗直冒,可嘴里依旧口齿不清地说着这话,连一旁的曾勉之都忍不住有些动容。 “鸣鹤,他这伤太重了,只怕用那烙铁止血,这小子能承受得住么?”他有些为难地看向楚鸣鹤小声问道。 楚鸣鹤一脸忧色地看向床榻上的苏妙婉,可他知道若是不能止血,她必死无疑,“用麻沸散,至少……让她少受些痛苦!” “这麻沸散可不是如此轻易——”听楚鸣鹤说要用麻沸散,曾勉之本还想再劝,却被他挥手打断。 “让人去准备,我要他活着,要他好起来!”看着楚鸣鹤决绝的态度,曾勉之不便多说,吩咐了身边的药童将所需之物一俱备好,看着药童快步离去,他这才来到苏妙婉身旁小心查验起他的伤处。 “秦怀信,你不必守在这里,留曾大夫在此就可以了!”楚鸣鹤眼望着苏妙婉却是沉声冲着秦怀信吩咐道,“从现在开始,不许任何人进这屋子!” 秦怀信虽心中不解,却还是恭敬向着楚鸣鹤垂首应道,转身退出屋外。 曾勉之小心地将苏妙婉身上的衣物剥开,却突然眸色一沉,“鸣鹤——”他带了些难以置信的口气冲着楚鸣鹤喊道,同时有些手足无措地向他看去。 “叔父,不管你看到什么,还请你不要介怀,救她一命!”楚鸣鹤沉声说道,除了忧虑,他心中再无其他感受,“也请叔父替鸣鹤保守这个秘密!” 曾勉之有些心疼地看向面前的楚鸣鹤,最终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他带着怜悯的眼神转头看向苏妙婉,“受了这样重的伤,可不知她能否捱得过去?” “她不会死的!”楚鸣鹤坚定地看向苏妙婉,她说过会好好保护他,怎么可能这么轻易就死了? “老夫尽力而为,鸣鹤你不如早些回去歇息?”看着楚鸣鹤一脸的疲惫,曾勉之也心疼地劝道。 “我没事,叔父不必理会鸣鹤!”楚鸣鹤却根本没有离去的意思,铁了心要留在屋内。 “鸣鹤,老夫是担忧你若见着她疗伤,会……心里难受罢了!这可不是轻微的刀剑之伤啊!”曾勉之眼望着苏妙婉肩头的血窟窿,心底也阵阵发凉,还真怕这丫头承受不住,殒命当场。 楚鸣鹤却不再回答,只是冷然低依旧守在床榻边上。 曾勉之看他无动于衷的模样,知道再劝也没用,想必他二人之间定有很深的渊源,也懒得多说,直到药童将他所需之物全部备好放在了门外,他才小心为苏妙婉处理伤处, 麻沸散本就极其稀有,像苏妙婉这样的普通亲兵根本不可能会用到,只是楚鸣鹤开了口,曾勉之也只能为她用上,看着苏妙婉喝下和了麻沸散的烈酒沉沉睡去,他这才开始用洛铁为她止血。 楚鸣鹤一直以为自己的内心足够强大,可看到曾勉之那烧红的洛铁他还是没能忍住心里的恐惧,他一把将曾勉之拉住,心中却难受至极,“叔父,我已点住她周身大穴,这样的方式……不必用在她身上吧!” “这——”曾勉之有些为难地看向楚鸣鹤,他也知道,就算苏妙婉用了麻沸散,这样的剧痛对她来说都相当痛苦,说不定伤未痊愈,便痛死了过去。 “若鸣鹤不忍,老夫可以试试凝血膏,只是……这药膏也是老夫刚刚配制而出,还未曾用过,这效果可不一定会好!”曾勉之有些犹豫地低声回道,毕竟这凝血膏也算是他刚刚研制出来,也不知止血的效果会不会真的高于常用的金疮药。 “叔父妙手回春,龙元谁人不知,若非陛下偏宠秦将军,又怎会让叔父随秦将军来到雍都!”楚鸣鹤眼含尊崇地看向曾勉之回道,“所以叔父不必自谦,你说的那什么凝血膏定是叔父精心研制,相信一定会有效果的!” 看着楚鸣鹤对自己极度肯定,曾勉之心里也有些欣喜,也想试试自己倾心研制的凝血膏是否有奇效,所以赶紧唤过药童将他刚制好的凝血膏送了过来。 虽用了麻沸散,可是清理伤处用到的烈酒还是让苏妙婉痛得浑身颤抖。 “啊——”迷迷糊糊之间,肩头就像被人用尖刀刺入反复挑动一般疼痛难忍,苏妙婉忍不住这剧痛叫出了声,她半睁着有些发红的双眼向着眼前看去,一个陌生的老人正紧锁了眉头在他眼前晃动,她的大脑早就被疼痛搅得有些混乱,她想也未想便抬起右臂,向着那老头推去。 第六十二章 不痛 苏妙婉的手还未碰到那老头,已被人紧紧握住,“放开——”她痛苦又愤怒地低吼道,带着愤恨的眼神向着阻止她的人看去,却看到楚鸣鹤那张清俊优雅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担忧。 “将军——”看着面前的楚鸣鹤,苏妙婉却突然红了眼眶,眼泪竟情不自禁潸然而下,原来痛真的可以刺激泪腺,哪怕她想拼命忍住,却还是泪如泉涌。 “若是痛,便哭出来!”楚鸣鹤握紧苏妙婉的手柔声说道,看着她痛得脸色煞白,他的心竟如钝刀割心一般痛,这是他从未有过的感受,他甚至不敢去看曾勉之为她清理伤口,他竟然也会感到有些害怕。 “我……不痛!”苏妙婉几乎是从牙齿缝中蹦出这几个字,看着楚鸣鹤泛红的双眼,她只得强忍住那种无法言语的恶痛说出违心的话来,可是她知道她的谎言根本骗不过楚鸣鹤,她深深吸了口气,转过脸去不敢看他,“将军,你先出去可好?” 楚鸣鹤知道她是不愿自己见着她痛苦难受的模样,心里更加怜惜她,他更用力握紧了苏妙婉的手,却还是一动不动,温柔地看着苏妙婉。 “丫头,伤口清理好了,老夫要为你上那凝血膏,你可还受得住?”看着苏妙婉紧咬了嘴唇脸色惨白,曾勉之心里也忍不住对她刮目相看,这样重的伤就算是个男子也未必能够承受,没想到她竟然会强忍着不发出一点声音。 “我没事!”苏妙婉已没力气多说,只简短地应道,感受到楚鸣鹤握住她的手微微渗出薄汗,她知道他一定是在为她担忧,可他不肯离去,她也颇有些无奈,只得咬牙强忍住这拨皮抽筋一般的痛苦。 凝血膏是曾勉之在金疮药的基础上增加了一些去腐杀毒,止血生肌的珍贵药材而制成,涂抹在新鲜的伤口上必定会比烈酒冲洗伤处更让人疼痛难忍,他小心地取出药瓶,将那红褐色的药膏调匀,这才小心地涂抹在苏妙妙肩头的伤口之上。 药膏的刺激让苏妙婉忍不住全身颤抖得更加厉害,那种痛仿佛通过被楚鸣鹤紧握的手传到了他的身上,“苏小猫,别忍着,哭出来吧!”他心疼地在她耳畔轻声说道,看着她强忍不住直掉眼泪,他恨不得替她承受这一切伤痛。 曾勉之长长吁了口气,看着苏妙婉已被包扎好的伤口,他这才如释重负地擦了擦额上的汗水。 “她没事吧!”楚鸣鹤看着沉沉睡去的苏妙婉,还是忍不住担忧地向着曾勉之问道。 “现在看来,这凝血膏倒是药效不错!”曾勉之满意地点了点头,整个人几乎虚脱了一般,坐在了苏妙婉榻旁的马凳上,若不是楚鸣鹤不许任何人进来房间,他何须自己亲自动手为她疗伤,看着大汗淋漓沉沉睡去的苏妙婉,他还是忍不住有些佩服她那惊人的忍耐力。 “多谢叔父!”看着一脸疲惫的曾勉之,楚鸣鹤心中也有些过意不去,曾勉之与他父亲是至交好友,当年他父亲驰骋沙场的时候,也是曾勉之一直跟随,所以他才会尊称他一声叔父。 曾勉之本可以留在龙元安享晚年,只是听闻秦怀性奉命镇守雍都,而他本是雍都人士,一直有落叶归根的心思,才特意向皇帝请辞了太医院的职位,想回到雍都,也幸好秦怀信一向深受皇帝喜爱,这才同意了曾勉之的请求,也因此帮了楚鸣鹤一把。 “叔父若身体不适,还请回房休息,这里交给鸣鹤便好!”楚鸣鹤有些歉疚地面对着曾勉之,想到他毕竟一把年纪,还要亲自为苏妙婉疗伤,他便有些于心不忍。 “鸣鹤何必跟我见外!你堂堂镇国公,昱国的武安大将军,又怎能做这样的事?”曾勉之坦然笑道,虽知他与眼前这女子定关系匪浅,不过让楚鸣鹤亲自照顾她,他便想也未曾想过,“老夫歇息片刻便好,我开个方子,让药童去备药便是,只是这外伤得每日清理,只怕又得让这丫头痛上一遍了!” 曾勉之怜悯的语气让楚鸣鹤心头一紧,他紧紧握住苏妙婉的手却不愿松开,想着她拼了命地挡住卫轻舟的马槊,他便心如刀割,他楚鸣鹤什么时候,竟然会让一个女人挡在自己身前,他越想越觉得懊悔,更带着深深的自责。 “你也不必太过担忧,这丫头不是普通的姑娘,大难不死,必有后福,鸣鹤你还要放宽心才是!”曾勉之一边温和地劝慰着楚鸣鹤,一边起身来到案几边上提笔将药方写好,这才开了门,将药方交给守在屋外的药童。 “叔父,今晚你太过劳累,还请早些歇息吧,有我留在这里就好,若是有事,我再请叔父过来!”看着上了年纪的曾勉之脸色疲惫,楚鸣鹤心下不忍,赶紧开口劝道,曾勉之也不勉强,知道他留在这里确实有些唐突,这才与楚鸣鹤作别,回了自己的居室。 楚鸣鹤仔细凝视着眼前的苏妙婉,她的脸色依旧有些惨白,他想到第一次在关楼见她,她的沉着大胆让他对她印象深刻。 他又想到青锋营的人去到永平打探消息,她的同泽对她的感激与认同,她甚至还一度成为青锋营的精神力量,想到这里他的脸上禁不住露出一抹笑意。 他本以为她死在了永平,可她还是回来了,所以他让她进了亲兵卫队,他对她也是欣赏的,她的真诚、直率,她对他出自内心的关切和保护都那么自然,连楚鸣鹤自己都深深地感受到苏妙婉对他那非同一般的关心与崇敬。 可是他真的没有想到,他一向有些偏爱的苏小猫竟然是名女子,当得知她的身份之时,他不是没有怀疑过她,可她从来没有做过半点出格的事,反倒是拼了命地帮他,保护他,想到这些,楚鸣鹤的心中越发有些悸动,连他都有些诧异自己心中那难以言明的感情。 第六十三章 留下 苏妙婉再次醒来的时候,天色已经亮起,她觉得自己仿佛做了一个梦,可是肩头那难以忍受的剧痛却在提醒她,一切都不是做梦。 她想到了卫轻舟刺向楚鸣鹤的马槊,那时候的她只有一个念头,哪怕是死也不能让任何人伤害楚鸣鹤,他是她的星辰指引,怎能见他陨灭? 苏妙婉想抬起手臂,可她这才发现,她的手竟被人紧紧握在掌中,她带了些诧异的眼神向着身旁看去,却看到楚鸣鹤趴在她身边的榻上,紧握着她的手沉沉睡去。 看着还未醒来的楚鸣鹤,苏妙婉不敢再有动作,生怕扰了他的小憩,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一切,好似一切都如梦一般,她觉得自己身体上的痛已经超越了她忍耐的极限,所以一直以为自己产生了幻觉。 “你醒了?”楚鸣鹤温柔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苏妙婉这才惊觉他已经醒来。 “将军,你昨晚可是没睡?”她有些讪讪地冲他问道,她实在没有想到,他竟会守了自己整夜。 “我不是刚刚才睡醒么?”楚鸣鹤淡然一笑,看着她望着自己的手有些失神,他这才尴尬地将她松开,“昨晚见你疼痛难忍,所以……”他有些讪讪的小声说道,竟忍不住有些脸红。 看楚鸣鹤清俊的脸上略有几分尴尬,苏妙婉竟忍不住笑出了声,“将军这是怎么了?”她明知故问地调侃道,原来一向清冷孤傲的武安大将军也有害羞的时候。 见苏妙婉笑语盈盈的样子,楚鸣鹤这才放下心来,昨晚见她痛得眼泪直流的样子一直让他揪心不已,如今见着她的脸上又绽放笑容,他突然感到一种从未有过的安心。 楚鸣鹤温柔的眼神,让苏妙婉既感动又有些尴尬,她仔细看了看自己的身体,她的甲胄因为受伤的原因早已被脱去,伤处上也缠上了清洁的细布,所以她很清楚,楚鸣鹤已经知晓了她的身份。 苏妙婉越发感到有些窘迫,她怯怯地看着面前的楚鸣鹤,“将军,对不起——”她嗫嚅着小声说道,生怕他会因此而不悦,“我并非想要存心欺瞒将军!” 苏妙婉不安的眼神让楚鸣鹤更是有些心疼,他起身坐在苏妙婉榻边,却没有说话,或许在他心里,更希望苏妙婉能亲口告诉他这件事情的始末吧。 “将军,我知道这事情我说出来,连我自己都有些不信!”苏妙婉见楚鸣鹤并未逼问她缘由,心里也有些不安,楚鸣鹤的沉默在她眼里也变得有些压抑。 “我混入军营,一开始只是为了一日三餐罢了!”苏妙婉继续小声说道,她想到书里面的这个工具人,本就是流落龙元街头的孤女,她也是走投无路才想到混入军营,总好过饿死。 谁知阴差阳错竟入了天策军,奔赴了西山关,才刚上战场便领了盒饭,可现在若说这话,只怕连她自己都骗不过自己,她的见识与胆量,还有过人的身手哪里像一个随时会饿死的柔弱孤女? “将军,苏小猫从未有过异心,我只希望将军能平安无事,便足矣,将军一定要相信我!”看着依旧沉默不语的楚鸣鹤,苏妙婉心中越发有些焦灼,只得带着乞求的口气冲着楚鸣鹤说道,她实在不知该如何向楚鸣鹤解释这一切,难道能告诉他自己穿书的事实?只怕他会以为自己是个疯子。 “我知道——”看着苏妙婉一脸焦急地解释着,楚鸣鹤却温柔地笑了起来,他依旧如从前一般伸手轻抚了苏妙婉的秀发,“我相信自己的眼光,也相信你!” “将军——”看着楚鸣鹤温润谦和的模样,苏妙婉心中更加感动,她越发坚定了要护他一生的决心。 “我应该感谢你替我挡下卫轻舟的马槊!”他温和地看向苏妙婉柔声说道,看着她肩头的伤处,他却依旧心疼,“很痛吧!” “不痛——”苏妙婉想也未想开口回道,“只要将军平安无事就好!” “我不是与你说过,不许挡在我的前面么?下次——再不听话,就将你送回龙元,不许再跟着我了!”看她一脸无所谓的模样,楚鸣鹤故作了不悦地沉下脸。 “可是,保护将军是我的责任啊,就算是堃哥,楚铮还是楚枫也一定会像我这样做的!”苏妙婉却想当然地回道,听他说起要送自己离开,她眼中更显得有些委屈,“将军不要把我送走啊,我不想离开将军身边!” “可你——毕竟是女子,若是被人发现了你的身份,你又如何解释?”楚鸣鹤担忧地看向苏妙婉,迎上她难过的眼神,他又感到心中郁结,“军营之中,从未有过女人,你又何必留在军中,整天面对这样的杀戮?你若愿意,我会将你送回龙元好好安顿,何况若是让别有用心之人知晓,你可知,你与我都不会有好结果的!” “不会有人发现的!”苏妙婉却一脸正色认真说道,“你看我在青锋营都未有人发现,何况现在我在亲兵卫队,他们更不可能会知道的!” “可是你是女子,上战场岂不是太过危险?”楚鸣鹤担忧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他实在不敢想像,若再次遇到这样的事情,他又该如何面对。 “保家卫国不仅仅是男人的责任!”苏妙婉却坦然回道,“何况,我也不比男人们差多少啊!” 楚鸣鹤知道她所言非虚,只是他心中却不愿再见到她直面危险,他有些纠结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却没有回应她。 “将军,就让小猫留在将军身边吧,我会小心保护自己的!绝不会让将军陷入困境!”楚鸣鹤的犹豫不定,让苏妙婉心中不安,她知道她的女子身份一旦被发现,楚鸣鹤一定会难以脱身,可是她却怎么也不愿离开楚鸣鹤身边。 “既然你不愿离去便留下来吧!”楚鸣鹤终还是心中一软答应了她,看着苏妙婉转忧为喜,他却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 第六十四章 失落 “你这伤还需要休养些时日,这段时间可不许再逞强了!”楚鸣鹤也不知自己为何总是会对她心软,也许他早就习惯了有她在自己身边。 “我会好好休养,还要助将军将卫轻舟赶回申国呢!”自楚鸣鹤答应她留下之后,苏妙婉心情也变得明朗了起来,如今楚鸣鹤知晓了她的身份,她也不必再因对他有所隐瞒而心怀愧疚,她冲着楚鸣鹤娇俏一笑,更是让楚鸣鹤心中一动。 “你——叫什么名字?苏小猫,只怕是你随口编的名字吧!”楚鸣鹤好奇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他越发对她有些好奇,更想了解关于她的一切。 “我名叫苏妙婉!”见楚鸣鹤问起自己的名字,苏妙婉并未打算隐瞒径直说道,或许她的名字根本不是一个流浪孤女该有的名字,可是她却真不知道该如何向楚鸣鹤提起,既然他不再追问,她也懒得去想那些让人头痛的问题。 “妙婉——”她这温柔婉约的名字让楚鸣鹤对她更有了一种想一窥究竟的好奇,“很美的名字,倒不适合你现在这般打打杀杀的模样!” “所以,现在我还是苏小猫啊!”苏妙婉俏皮地冲楚鸣鹤一笑,“是将军身边的护卫苏小猫!” 看着她娇俏可人的样子,楚鸣鹤竟从未有过的心动,他这才发现她的一颦一笑不知从何时开始竟已经开始牵动他的心,“晚些时候,曾勉之会亲自为你换药,你放心,他是我父亲的朋友,绝不会将你的身份泄露出去,待你伤好之后,再回护卫营吧!” “将军,我一定会很快好起来的!你不用担心!”苏妙婉肯定地冲着楚鸣鹤点了点,“倒是将军不必守在这里,毕竟苏小猫只是一名护卫,不劳将军如此对待!” “我自有分寸,你不必担忧我!”楚鸣鹤温柔地冲着她一笑,见着天色已经大亮,他这才起身离去。毕竟他从进入雍都之后,便一直未与任何人见面,想必秦怀信也等得有些心急了。 楚鸣鹤从房间出来便看到一直守在屋外的楚堃,看他一脸倦色想必也是一夜未眠。 “将军,秦将军刚刚来过,不敢惊扰将军,所以让小人转告将军,他与众将领在议事厅恭迎将军!”楚堃恭敬冲着楚鸣鹤拱手一揖,同时小心地侧目看了看屋内,“苏小猫,还好吧?” “有曾太医在,也算她命不该绝!”楚鸣鹤故作淡然地轻声回道,看了看眼前的楚堃,虽然想让他下去休息,只是心里却有些放心不下苏妙婉,“楚堃,你守在这里,除了曾太医,不许任何人进入!” 楚堃认真点了点头,眼望着楚鸣鹤快步离去,他依旧安然地守在苏妙婉房外。 “大将军——”看着楚鸣鹤独自进入议事厅,秦怀信难掩心中的兴奋,他赶紧起身相迎,将楚鸣鹤迎上首座。 卫轻舟二十万大军围城,曾让秦怀信倍感压力,又听闻步望舒竟然会在驰援的路上误入新国边境,与新国也起了冲突,更让他百思不解。本以为他将孤军奋战,独自面对卫轻舟的大军,可没想到,皇上竟然让楚鸣鹤来了。 当看到楚鸣鹤出现在雍都城外之时,他不是没有为楚鸣鹤担心过,楚鸣鹤即便再厉害,可要面对卫轻舟的大军,在秦怀信看来依旧没什么胜算,可楚鸣鹤毕竟不是普通人,竟能扭转时局,将卫轻舟击退。 楚鸣鹤静坐在议事厅首座,浑身依旧带着一股冷淡的疏离之感,卫轻舟粮草被蓝星野焚毁殆尽,二十万大军的粮食成为眼前最大的难题,就算能从申国最近的城镇转运大军粮草,也不是短期之内能够做到,因此卫轻舟虽心有不甘,也不得不暂时退兵,毕竟雍都如今固若金汤,又有楚鸣鹤在城中,就算他此时孤注一掷强行攻城,也不会有任何效果。 楚鸣鹤淡然而平静地与秦怀信军中将领客套一番,虽然他不爱这些场面,可身为一品国公,世袭的武安大将军,他也不能免俗,好不容易在蓝星野的推脱之下,他这才得空离身。 楚鸣鹤快步向着秦怀信为自己准备好的居室走去,连日奔波,又与卫轻舟力战,更因为苏妙婉的伤势而担忧至今,如今放松下来,他才感到万分疲累。 “大将军——”秦怀信的声音突然在他身后传来,楚鸣鹤有些无奈地停下脚步,只感到秦怀信在他停下脚步之后,更是飞快地来到了他的面前。 “将军,此次救怀信于危难,怀信感激不尽!”秦怀信带着感激又崇敬的眼神看向面前的楚鸣鹤,自从楚鸣鹤领命镇守西山关至今,秦怀信已有两年未曾见过他,如今再见,他依旧清冷孤傲,可他还是对楚鸣鹤心生崇敬。 “秦将军何必客气,楚鸣鹤不过运气好罢了!”楚鸣鹤迎上他那带着敬仰的眼神却还是淡然一笑。 “将军何必自谦,若非是你,卫轻舟又怎么可能退兵?雍都之危又怎么可能迎刃而解?”秦怀信越说越觉得有些兴奋过头,“将军的天策军,所向披靡,战无不胜……” “秦将军——”看秦怀信一脸兴奋,楚鸣鹤却不得不出声打断他,“秦将军守城多日,想必也是心力交瘁,如今卫轻舟暂时退军,将军应趁此时机休养生息!”他面色沉静冷声说道,“楚鸣鹤在雍都只是稍作停留,不久将会离去,至于卫轻舟,绝不会善罢干休,还请秦将军早做准备!” 见楚鸣鹤面色冷淡,本来一脸兴奋的秦怀信心中却感到万分失落,“将军,秦怀信也曾是天策军中一员,如今将军见了怀信,为何……总是如此冷淡?” “秦将军多虑了,楚鸣鹤一向如此,难道你还不知?”楚鸣鹤淡然一笑,越发显得有些超凡脱俗,看着秦怀信失落的眼神,他也只有装作不见,“秦将军若是无事,楚鸣鹤便先行回去了!” 第六十五章 替代 看着楚鸣鹤头也不回转身离去,秦怀信心中更是愁苦万分,“秦怀信一向尊敬大将军,也感激大将军对怀信的提携之恩,怀信追随将军多年,从未对将军有过二心,只是为何……将军对怀信总是避之不及!” 感受到秦怀信心中的失落,楚鸣鹤终究还是停下脚步转身回望向他,“秦将军如今是朝中大将,深受皇上器重,也不再是楚鸣鹤身边的副将,所以……秦将军也不必如从前一般对我卑躬屈膝,万事顺从!” “若将军愿意,秦怀信愿重回天策军中,与将军并肩,而不是如现在这般,被将军视作路人!”秦怀信低垂下头,语气带着极度的落寞,他回想起曾在楚鸣鹤身边的时光,竟发现那时候的他,才是真正的自己,如今他身为统帅,虽兵权在握,可身上的责任却更大,总是让他喘不过气来。 “不管是天策军,还是雍都守将,都是昱国的军士,所以并无什么区别!”楚鸣鹤抬手轻拍了秦怀信的肩头安慰着他,“我对你也并非路人,见你如今能独挡一面,我自然为你感到高兴!” “可是将军为何每次见我都避之不及?就连怀信想与将军说上两句话,都不容易,在怀信看来,将军……可是对怀信有何不满?”秦情信抬起犹疑不定的眼眸向着楚鸣鹤看去,他从小便在国公府长大,与楚鸣鹤一起习武读书,后来更是作为他的副将驰骋沙场。 在楚鸣鹤的提携之下,他渐渐在军中有了名气,最后竟得到皇上赏识,成了除楚鸣鹤之外的又一名将,可好像就是从此时开始,楚鸣鹤便开始对他有些疏远,直至如今这般如路人一般,也再未如从前那般直呼他的姓名。 “怀信,你难道不明白么?”楚鸣鹤看着他受伤的眼神,终还是无奈地轻声叹道,“皇上希望你能代替我在昱国的地位,你若总如从前一般处处敬我,对你百害无利!” “可是皇上也知道我与将军的感情,我宁愿在将军身边当一名副将,也不愿——” “怀信,不必再说!”听他又要冲口而出,楚鸣鹤却大声将他喝住,“若真有一天,你接替我掌管天策军,还请你——善待他们!” “将军——”看着楚鸣鹤一脸的忧愁,秦怀信心中更是有些郁闷,可他的话还未说出口已被楚鸣鹤抬手打断。 “你在朝中也经历了不少,朝堂上的事你心里也明白,你若再与我纠缠不清,对你并无好处!”楚鸣鹤面色越发沉静如水,“我如今疏远你,也是不愿与你再有何纠扯,你记住我刚刚所说便是!”他语重心长地说完这席话,更是坚定地看了看面前的秦怀信,这才转身决绝而去。 望着楚鸣鹤孤决的背影,秦怀信心中却是愁苦万分,他从未想过有一天会替代楚鸣鹤,在他心里,楚鸣鹤便是他的信仰,他不知道自己为何会受到皇上器重而让他调离楚鸣鹤身边,只是他从小便被老国公教育,对皇上、对昱国要绝对忠诚,就如楚鸣鹤所说一样,不管他身在何处,他都是昱国的将领,而保护昱国和皇上是他一生的责任。 楚鸣鹤回到秦怀信为他备好的居所,楚铮与楚枫等人早已候在了房外,见着楚鸣鹤回来,几人都冲他恭敬行了一礼,楚鸣鹤这才想起依旧守着苏妙婉的楚堃,想到他同样未曾休息,心里也有些过意不去,他冲着楚枫小心吩咐着,让他替换楚堃守着苏妙婉寸步不离,这才进了房间安心休息片刻。 “大叔,我这伤什么时候会好啊?”苏妙婉眼望着屋内开始有条不紊为他准备换药的曾勉之小心地问道,想到肩头那痛入股骨髓的伤处,她忍不住眼露恐惧地看着曾勉手里的细布和烈酒等物。 “你若认真听老夫的话,倒也花费不了多少时日!”曾勉之一边淡然回道,一边手下不停地为她备好换药所需的一切,“老夫可是很久没有亲自动手了,你这丫头得庆幸才是!” “是啊是啊,小猫得感谢大叔呢,听将军提起,大叔是龙元最好的大夫,也是将军最尊敬最亲近的人呢!”苏妙婉迫不及待点头恭维着曾勉之,生怕一会他手下不留情,自己又得痛得死去活来,不过她有些庆幸还好楚鸣鹤不在,不然她又得强忍着那撕心裂肺的痛,还要顾及楚鸣鹤的心情。 “你这丫头倒会说话!”听她提起楚鸣鹤对他的评价,曾勉之心中也有些高兴,“你不用甜言蜜语,我手下自有轻重!” 看着曾勉之为她小心揭开肩头上包扎好的细布,苏妙婉额上还是忍不住渗出一丝冷汗,“大叔,手下轻点吧,哎呀——”她话还未说完,肩头上裹着血痂的细布已被曾勉之揭了下来。 “长痛不如短痛,你看——你咬牙一下,这不就下来了么?”曾勉之一边无所谓地轻笑道,一边将沾满血痂的细布在苏妙婉眼前晃动一下,那一副老顽童的模样,直叫苏妙婉又好气又好笑。 “大叔,能不能用些麻药?我好歹也是姑娘家啊!”苏妙婉委屈十足的小声说道,一边还要咬牙强忍着肩头的剧痛,“可怜可怜我不成么?” “你说麻沸散?”曾勉之有些好笑地看向苏妙婉,“你以为人人都能用?若不是鸣鹤心疼你,你只怕得痛死了!” 听他突然提起楚鸣鹤,苏妙婉面色一红,神色也变得有些忸怩,“大叔,你别胡说,我只是将军的护卫,将军对身边的人从来都是关爱有加,你可别误会?” “我误不误会又有什么关系?”曾勉之无所谓的淡然一笑,将一边备好的烈酒拿在手里,调侃地看向苏妙婉,“丫头,要不要给你嘴里塞块木头,不然怕你咬破自己的舌头!” “不要,你来吧——”苏妙婉冷哼一声,转过头去使劲咬紧牙关,也不再打算与曾勉之多说,谁叫自己伤及筋骨,不死都算幸运了。 第六十六章 照顾 “你昨日表现得不错,连我都有些佩服,今天可别叫我失望咯!”曾勉之故作轻松地笑道,一边将手里的细布条沾满加了药粉的烈酒敷在她还在渗血的伤处。 “哎——”苏妙婉虽早有心里准备,可那疼痛还是真实得让她再次忍不住颤抖起来,这该死的世界为什么连麻药都没有,受个伤还不如直接死了来得干脆,也真正让她体会到什么叫生不如死。 “大叔,你能把我敲晕过去么?”她心烦意乱地冲着曾勉之低吼道,“我不要换药了,让我自生自灭吧!” “说什么浑话,你想让我这妙手回春的金字招牌砸在你手里?”见她口无遮拦胡言乱语,曾勉之不悦地白了苏妙婉一眼,“你这伤跟老国公身上的伤比起来,算得了什么?忍忍便过去了!” “不不不——忍不了了!”苏妙婉紧咬着牙可眼泪又痛得飚了出来,“就这样吧,就这样吧,大叔!” “昨晚你这伤还要新鲜许多,你可是说过不痛的!”曾勉之心里明白苏妙婉所承受的痛苦并非常人能够忍受,昨晚她表现得太过克制倒叫他有些诧异,所以手下也加快了动作,以减少她所承受的痛苦。 “大叔——我忍不了了……”苏妙婉可怜地巴巴看向曾勉之,眼泪早就流了一脸,看得曾勉之也有些心疼起来。 “要不,我将鸣鹤叫来陪你?”他试探着轻声问道,“一会上凝血膏的时候,还会更痛的,或许有鸣鹤在你身边,你心里倒会好受些?” “不不不,不用了大叔,我不需要将军陪着——”听他说起要叫楚鸣鹤过来,苏妙婉赶紧摇了摇头,“那……你塞木头在我嘴里吧,免得我说些废话出来!”她无奈却又有些力竭地轻声说道。 “我早就叫你咬着木头嘛,真是不听话……”曾勉之不耐地轻声说道,一边伸手在药箱里翻找了几下,最终拿出一卷干净的细布,“没有早准备木头,你就凑合着咬它吧!”他一边说着,一边便想要将那卷细布塞进苏妙婉口中,“早些如此多好!” “不用了——”楚鸣鹤清冷的声音突然从门口传来,苏妙婉与曾勉之都突然为之一楞,二人还未反应过来,楚鸣鹤已快步来到了苏妙婉榻边,带着忧虑的眼神向她看来。 “我……我没事啊,我和大叔开玩笑呢!”看着楚鸣鹤一脸担忧的模样,苏妙婉强忍着心头那股心乱如麻的烦燥感努力挤出一丝笑容,“将军请回避,好好休息吧,这……卫轻舟还没走呢,你得用心对付他不是?” 苏妙婉故作轻松的样子却让楚鸣鹤更是感到有些心疼,他伸手轻轻拭去她脸上的眼泪,“就这两日,这眼泪怕是要流干了?”他带了些无奈的口气轻声叹道,一边接过曾勉之手里的细布,“叔父,你先歇息一下,让我来吧!” “这……”看着楚鸣鹤接过自己手里的细布,熟练地将那清洗伤处所用兑过药粉的烈酒浸湿,他也有些无措,不过看他二人互相担忧的样子,他终还是心下一动,退了两步,饶有兴致地看向二人。 见楚鸣鹤竟然亲自为自己清理伤口,苏妙婉心中越发有些不安,她努力抬起未受伤的右手,将他的手腕握住,“将军不必如此,有大叔为我疗伤,将军不用担心!” “你这伤因我而来,自然……由我来照顾你!”楚鸣鹤却温和地看向她柔声说道,“你救我一命,我为你疗伤也没什么不对!” “将军言重了,小猫是将军护卫,自然要保护将军,这是小猫的职责所在,就如将军保卫昱国安宁,这也是将军的职责所在,将军又何必如此厚待我呢?”苏妙婉正色劝道,她与楚鸣鹤之间简直就是云泥之别,她又怎么可能让楚鸣鹤亲自照顾她,何况他本就有婚约在身,若是让知雪小姐知道他与自己如此亲密,只怕会对他心生误会吧。 “其实我……不喜欢被人忤逆!”楚鸣鹤冷淡地开口说道,手下却未停下动作,娴熟地为她将伤处仔细清理起来,“你可是觉得我太好说话了?” 楚鸣鹤清冷的气息让苏妙婉瞬时无语,他这般冷漠的模样倒叫她有些不适应,所以也只得怯怯地收回手,不安地看着眼前的楚鸣鹤。 “怎么?吓到你了?”看着苏妙婉怯懦的眼神,楚鸣鹤却突然轻笑了起来,“你若不听我的话,我便叫人送你回去龙元!” 苏妙婉知道他是在关心自己,她努力摇了摇头,“我不回去!” “那便乖乖听我的便是!”楚鸣鹤再次柔声冲她说道,看着她肩头上的血洞,他还是心疼地轻蹙了眉头,卫轻舟的马槊本就是件霸道的兵器,她如此柔弱的身子,不知道承受了怎样的痛苦,也难怪她会痛得眼泪直流。 “将军,你不用担忧,我真的没那么痛!”苏妙婉见着他凝望着自己的伤处而眉头紧蹙,也故作轻松地开口笑道,“上战场哪有不受伤的理,将军不是早就司空见惯了么!” “流血牺牲是男人们的事,什么时候能让女人也承受起这份责任?”楚鸣鹤无奈地轻声叹道,“其实在我知道你是女子的时候,便不该让你随行,这样你就不会受了今日之苦了!” “什么?”见他一脸懊悔的模样,苏妙婉却心中一紧,她一向认为自己掩饰得极好,可听楚鸣鹤的口气,他却早就知晓了她是女子身份,她有些诧异地向着楚鸣鹤看去,心中还是不敢相信,“将军……是何时发现,小猫的身份的?” “你醉酒那次!”看着惊疑不定的苏妙婉,楚鸣鹤却调侃地回道,“难怪你从不饮酒,原来并不是什么功法不允,只是怕醉酒失态罢了!” 苏妙婉深深叹了口气,她一直担忧的事情终究还是因为醉酒而发生了,更可怕的是,她竟然毫不知情,还以为自己掩饰得极好。 第六十七章 借尸还魂 “将军既然知道,为何不揭穿小猫呢?”她带着不安的眼神看向楚鸣鹤,心里却感到阵阵挫败。 “因为……”看着苏妙婉一脸挫败的模样,楚鸣鹤却感到有些好笑,“你猜呢?”他调侃地轻笑起来,一边将曾勉之药箱里的细布用温水浸湿,温柔地在她的伤口清洗一番。 “我要上凝血膏了,想哭便哭,我不会笑你!”他一边温柔打趣地说道,一边将凝血膏涂抹在苏妙婉的伤处。 虽然已不是第一次经历,可剧痛还是如昨天一般强烈,苏妙婉也不想再掩饰,只得紧闭了双眼,咬紧嘴唇,承受着如炼狱一般的痛苦时分。 “下次看你是否还敢如此逞强?”看着苏妙婉痛苦的表情,楚鸣鹤忍不住心疼地埋怨起来,“保护好自己比什么都重要!” “不——”苏妙婉还是倔强地咬牙反驳,“将军比我更重要!不管是下次,还是多少次,我都不后悔!” “苏小猫——”楚鸣鹤一时竟不知该如何劝她,他有些怒其不争地轻叹了口气,“你要学会为自己而活!” “或许我来,便是要保护将军的,不然我也不会出现在这里了!”苏妙婉突然睁开眼睛看向楚鸣鹤认真说道,“我定会竭尽所能为将军扫除障碍,让将军不必遗憾!” “傻瓜——”楚鸣鹤无奈地轻摇了头,心中却有些感动,他不再言语,专心为她敷药并缠好细布,看着她因疼痛而惨白的脸色,他忍不住心疼地轻抚了她的头发,“我让人替你清洗一番吧,这样或许会舒服一些!” “将军,你身边可信之人皆是男子,你打算叫谁替我清洗?”苏妙婉有些无奈地出言问道,看着他神色一顿,她既感到好笑又有些无奈。 其实连苏妙婉自己都有些嫌弃自己,在她的印象之中,她从未如现在这般邋遢与狼狈,由其还在楚鸣鹤面前,可她又有什么办法?肩头的伤痛得她死去活来,哪里还有多余的心思顾及自己是不是够干净。 想着苏妙婉所说也有道理,楚鸣鹤一时也有些无措,“让我来吧!”一旁的曾勉之却突然开口说道,“医者不分男女,在老夫眼中只有病患,并无男女之别!” “那可不行——”苏妙婉见他话音刚落赶紧出言反对,“大叔亲自为我诊治已让小猫心中不安,怎么能让大叔做这样的事?” 其实楚鸣鹤同样心中不愿,只是他却不知该如何开口拒绝,可他又实在找不出可以替苏妙婉清理的合适人选,更不可能去外面寻些丫头婆子来伺候她,他越想越是不妥,却不知该如何是好。 “将军,苏小猫可以忍耐,等过几日伤处好些,便可自行清理了!”苏妙婉无所谓地淡然一笑,也不想楚鸣鹤为她担忧,“今日辛苦大叔与将军了,你们都回去休息吧!” “鸣鹤若是不放心,倒可以自己照顾这丫头!”曾勉之却心无旁骛突然开口说道,他刚刚一直静观他二人,若说他二人毫无瓜葛他怎么都不相信,所以才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谁知听到曾勉之的话,楚鸣鹤与苏妙婉都同时有些僵住,看对方的眼神都显得极为尴尬,“不……不用了吧,将军怎么能做这样的事?”苏妙婉赶紧避开楚鸣鹤的眼神讪讪回道,脸上却红得如同抹了胭脂一般。 “叔父——你这话说得……”连楚鸣鹤都有些气急地转眸看向曾勉之不知该说些什么。 “难道我说错了?”看他二人同时面露尴尬,曾勉之却更觉得有些莫名,苏妙婉身为女子若不是心仪楚鸣鹤怎么会扮了男子混在他身边为他拼命?楚鸣鹤若对她没有半分情义,又怎么会放下身段亲自前来替她疗伤敷药? “你们这些丫头小子,也不知想些什么,算了,老夫看不明白,这便回去歇息了!”他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也不打算再理会二人,飞快收拾起自己的药箱走了出去。 曾勉之突然离去,房里便仅剩尴尬的二人互望着对方,真是坐也不是,站也不是。 “没想到,这大叔一把年纪也爱说笑!”气氛的尴尬让苏妙婉忍不住再次劝道楚鸣鹤,“将军,不如……也回去休息?” 楚鸣鹤没有回答她也没有任何动作,只是安静的坐在苏妙婉身边就这样凝望着她,他那深邃的眼眸仿佛要将苏妙婉看穿,让苏妙婉如坐针毡般浑身难受。 “将军,你这样看我,可是……有话要问我?”苏妙婉有些不安的问道,他这样不发一言越是让她猜不透他到底在想些什么。 “你明白我想知道什么,你可愿意直说?”楚鸣鹤望着苏妙婉语气却还是温和如初。 “我不是不愿与将军直说,只是……连我自己都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妙婉无奈地轻声叹道,“将军可相信借尸还魂?” “真有这么神奇?”楚鸣鹤听她说出借尸还魂这话,却忍不住笑出了声,“算了,你不想说就别说吧,免得为难了你!”他一边说着一边却准备起身。 “将军,我没有骗你……”看楚鸣鹤脸上略有些失望的神色,苏妙婉却心中一急,她顾不得身上的伤痛,见他起身,便迫不及待伸出右手拉住他的长袍衣摆,“我这身体的主人早就死了,被徐国陈暄和将尸身掳去陷害将军其身不正,才会让国师在皇上面前诬陷将军,我真的都看到了!” 苏妙婉认真而焦灼的神色让楚鸣鹤心中一动,若真如她所说,一切并不是不可能,看着她因为拉住自己而牵扯到肩头的伤处又开始渗血,他心中一软,转过身继续在她身边坐下,“好了,你说的我都相信,你不要再乱动了!”他柔声安慰她,却看到苏妙婉的眼中却突然落下泪来。 “怎么?又痛了?”楚鸣鹤担忧地握紧她的手,看她肩头的伤口裂开,他突然有些懊悔自己不该如此逼问她。 第六十八章 别哭 苏妙婉使劲摇了摇头,“我知道自己解释不清楚,我真的……只是希望能保护将军,希望将军平安,希望……”她越发有些泣不成声,不知为何就是心中愁闷,犹如整个胸口填满了棉絮,让她郁闷到无法呼吸。 第一次见着苏妙婉悲切痛哭,楚鸣鹤的心也仿佛被人揪起般难受,他用力将她的手捏紧,伸手拭去她脸上的泪水,“我知道了,你不要难过,以后我再不过问可好?” “将军,我真的没想过要害你!”苏妙婉迎上他有些愧疚的眼神委屈的小声说道,她喜欢他温柔明亮的眼神,也欣赏他忠勇不屈的气节,更偏爱他有责任有担当,所以她才会宁死也不愿见他受到一点伤害。 “别哭了!”楚鸣鹤温柔地继续拭去她源源不断的眼泪,不知怎的,她的眼泪好似江河决堤一般汹涌而出,让楚鸣鹤都心中感叹,难怪会说女人是水做的,也不知她这眼泪要流到何时。 楚鸣鹤知道他对她的感情有些超出常理,按理说她连自己的来处都说不清楚,他是永远不可能留她在身边,可是想到她为自己所做的一切,看着她如今哭得这梨花带雨的模样,他的心竟变得从未有过的柔软,他竟为她感到心疼。 “再哭,这鼻涕眼泪都混在一起,你也不觉得难受?”楚鸣鹤调侃地看向苏妙婉笑道,“或许你真的要我替你清洗一番?” “啊——”见楚鸣鹤温和地调笑自己,苏妙婉这才回过神来,“不……不用了!”她努力吸了吸鼻子,此时也已感到脸上粘乎乎的一片,她有些不好意思地抬眸向着楚鸣鹤看去,“将军拉我起来,我洗洗脸便好!” 楚鸣鹤径直起身来到屋外,冲着守在外面的楚枫吩咐他取了热水、长巾等物送到屋内。 楚枫同样也很担心苏小猫,当初见他受了那么重的伤,整个身子都被卫轻舟挑了起来,若不是楚鸣鹤拼命将她拉了回来,只怕她早就死在了卫轻舟的马槊之下,可是自从他被送进这屋中之后,除了曾太医与将军,没有任何人再瞧过他,也不知他如今到底是何情况,可楚鸣鹤不许任何人进屋,他们也只能空自担忧,却不敢跨入一步。 当楚枫等人将热水送进房间的时候,依旧没有瞧见苏小猫的影子,房间中一扇巨大的屏风将所有人隔绝在了外面,他们也只得遵从楚鸣鹤的吩咐,小心将热水等物放在外面,退出出去。 楚鸣鹤将备好的巾帕浸湿拧干,小心地为苏妙婉擦拭了脸庞,看着她脸色绯红,他却温和地笑了起来,“我这可是第一次做这种事呢!” “所以……将军让我自己来不就好了!”苏妙婉有些无奈地看向她说道,同时举起了自己的右手,“我这手不是好好的么?” “那你自己坐起来!”楚鸣鹤也不管她尴尬的眼神,调侃地看向她说道。 见着楚鸣鹤第一次露出无赖的样子,苏妙婉越发有些无语,肩头的伤处牵扯到她感受整个身子几乎都痛得发麻,见楚鸣鹤还要调侃她,她更是委屈地撅起嘴看向他。 “不能动,就别逞强!”楚鸣鹤见她那丰富的表情也忍不住笑出了声,什么时候开始,连逗她都成了一件让他乐此不疲的事情。 知道说不动他,苏妙婉也索性认命,任由他将自己的脸和脖子都仔细的擦拭个遍。 第一次如此接近楚鸣鹤,苏妙婉这才安静地仔细凝视着眼前这个如神仙般的男人。 她从未想过,自己在楚鸣鹤发现她是女子之后竟然还能留在他的身边,也从未想过,他会如此细心地照顾自己,他是如此高贵冷傲的武安将军,连昱国的皇帝都深深忌讳的人。 她心疼他会心灰意冷慷慨赴死,他若肯为自己着想,又怎会万念俱灰?或许——只因为他的未婚妻惨死在南华公主手中,他才会失去活下去的动力吧。 “想什么呢?出了神?”也不知何时楚鸣鹤清理好一切,重新坐回到苏妙婉的榻旁看着她好奇地问道。 苏妙婉回过神来,楚鸣鹤那清俊如仙的脸上带着温暖的笑意,让她禁不住心如鹿撞,竟一时间又红了脸,她在心中暗骂自己,怎么能如此厚颜,见不得美男当前,她有些无措地转过眼眸不再看他,却是微微摇了摇头。 可她突然的脸红还是落在了楚鸣鹤眼中,他同样心中一动,情不自禁又将苏妙婉的手握在掌中,“你好好歇息,明日我再来见你!” 苏妙婉乖巧地点了点头,见着楚鸣鹤起身离去,她这才长长舒了口气,再这样下去,连她都不知道会变成什么样子,不行,看来她必须跟楚鸣鹤保持距离,他可是有婚约在身的人啊,怎么能心猿意马? 再说了,就她现在这灰头土脸的模样,楚鸣鹤怕不是瞎了就是疯了会看上她,难不成真是跟这群大老爷们在一起久了,太久没见到女人,都已经饥不择食了?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可怕,努力甩了甩头,将这些乱七八糟的想法抛出脑中,这才迷迷糊糊睡去。 “丫头,醒来!”曾勉之有些焦急的声音在苏妙婉耳畔响起,她真的很想睁开眼睛,可是浑身乏力,几乎连眼皮都快抬不起来。 “丫头,你若再不醒,就见不到鸣鹤了!”曾勉之的声音还在耳畔,可猛然听到他提起楚鸣鹤,苏妙婉还是拼尽全力睁开了眼,可是身上那股忽冷忽热的感觉让她极不舒服。 “大叔,将军——怎么了?”她那略带沙哑的声音发出,连苏妙婉自己都吓了一跳。 “鸣鹤没事,倒是你有事了!”曾勉之一脸担忧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发热了,你可要挺过去啊!” “大叔,我有些难受!”苏妙婉无力地瘫在床榻之上,听闻楚鸣鹤没事,她才心下稍安,可是身体上的不适让她犹如将死一般,“好冷——”她想要蜷缩起身子,却发现竟也力不从心。 第六十九章 温病 曾勉之将浸过冷水的巾帕搭上苏妙婉的额头,看着她眼神越发有些迷离,他也十分担忧。 受伤发烧是必然出现的,若能挺过去,伤处也会慢慢好起来,如今曾勉之能做的,也只能是将她的温病控制住,不然只怕凶多吉少。 “丫头,你现在觉得怎么样了?”曾勉之再次将苏妙婉唤醒,小心地陪她说着话,生怕她这一睡就再也醒不过来。 “我是不是,快死了吧!”苏妙婉紧闭着双眼迷糊地喃喃问道,“大叔,我想睡会!” “你今天已经睡得够久了,不如陪大叔聊聊天?”曾勉之柔声向着苏妙婉问道,“说说你与鸣鹤的事听听?” “将军——”听他又提起楚鸣鹤,苏妙婉却想到了当初看书时的遗憾和与他相处时的真实,“将军是这世间最好的人,他拼尽全力保护昱国,他是我的星辰指引……”. “我懂了!”曾勉之听她说得真切,也禁不住有些动容,“我让鸣鹤过来陪你可好?” “不好——”苏妙婉却突然伸出手去将曾勉之一把拉住,“将军为雍都解围,不该为我而分心!他已经为我做得够多了,不能再让他被别人诟病!” “你这丫头真是——”曾勉之无奈地轻摇了头,伸手将她额头上的巾帕取下重新浸湿,“若是你挺不过去,我倒怕他会怪我!” “我会好起来的!”苏妙婉努力安慰着自己认真说道,可是全身酸痛无力的感觉真的太过难受,由其是她明明碰到自己的身体已经热得几乎快烧了起来,可感觉竟然还是寒冷。 “我倒真希望你快些好起来!”曾勉之无奈地摇了摇头,她的温病已到了极严重的程度,他重新拿了巾帕出来,浸湿烈酒在她的脖颈处以处掌心处用力擦拭,心里却一直担忧不已。 卫轻舟的大军在粮草被焚之后,也不得不退回了申国境内,可是楚鸣鹤知道,他们绝不可能善罢甘休,因此吩咐了秦怀信早做准备应对申国的下一次进攻。 楚鸣鹤此次驰援雍都以少胜多,又是一功,在等待皇帝的下一步安排之前,他也暂时留在了雍都,也正好给足了苏妙婉疗伤的时间。 秦怀信毕竟是雍都守将,所以楚鸣鹤自然有更多的时间留给自己,除了偶尔会与秦怀信探讨一些关于兵法行军之事,其余的时间他都比较悠闲。 自楚鸣鹤来到雍都,秦怀信对他依旧恭敬有加,他虽刻意与秦怀信保持距离,却还是不得不面对他,以及雍都的各级官员。 避无可避的楚鸣鹤在雍都官员的盛情邀约下在雍都最繁华的“掬月楼”用膳赏舞玩乐了整天,直到幕色深沉才在秦怀信的陪同下回到他临时居住的行馆。 刚踏进秦怀信的行馆,他便迫不及待来到苏妙婉的房间,自昨晚离去之后,他一直没有时间过去瞧她,不知怎的,他竟有些魂不守舍。 推开苏妙婉的房间,绕过门口的屏风,他一眼便瞧见在昏睡床榻上的苏妙婉和趴在榻旁的曾勉之。 “叔父——”楚鸣鹤来到曾勉之身边轻声将他唤醒,看着他疲惫不堪的模样,他心中不禁有些愧疚,“叔父早些歇息,莫要累坏了身体!” “鸣鹤,你可算是来了!”见着楚鸣鹤突然出现,曾勉之突然有种如释重负的感觉,“这丫头犯了温病,严重得很呢!” “什么——”听闻苏妙婉温病严重,楚鸣鹤心中也是一紧,他忙不失跌向着苏妙婉看去,果然看到她脸色绯红,但却浑身颤抖。 “高热畏寒,我已为她一直擦拭身子,还是不退!”曾勉之同样有些无奈地摇头说道,“不知她可还能挺得过去?” “她不会有事的!”楚鸣鹤却异常坚定地开口说道,他坐下身去伸手探向苏妙婉的额头,却发觉她的身体果然烫得厉害,可见她神色迷糊地喊着“冷”他却感到有些手足无措,“叔父,你想想办法治治她的温病!” “外伤所引起的温病是必然之事,我已喂她喝过退热药了,还得一直用烈酒为她擦拭身子,尽快帮她将这体温给降下来!”曾勉之同样显得有些无能为力,“这便要看她的造化了!” “鸣鹤明白了,今日叔父已辛苦了一天,剩下的便交给我吧!”楚鸣鹤感激地看着曾勉之说道,“天色不早,叔父早些歇息,明日再来!” 看着楚鸣鹤一脸的担忧,曾勉之这才点了点头,何况今日照顾了苏妙婉一整天,以他的身子骨早就有些吃不消,他也不再跟楚鸣鹤客套,小心吩咐了他如何给苏妙婉退热,这才满身疲惫地出了房间。 楚鸣鹤担忧地看着床榻上的苏妙婉,她的脸色越发绯红,可身子却好似寒冬腊月一般瑟瑟发抖。 “好冷……”苏妙婉喃喃细语道,想抱紧自己,可左手却根本抬不起来,只得紧紧拽住了身上的绵被落着眼泪。 “苏小猫——”楚鸣鹤担忧地将她的手握住,入手却是一片滚烫,他从未见过如此严重的温病,一时也感到手足无措,只得按曾勉之的吩咐,用浸湿烈酒的巾帕为她擦拭身体。 或许是这样的方式起了效果,下半夜的时候,苏妙婉终于醒转了过来,不再如刚才那般迷糊,看着守在她身边的楚鸣鹤,她越发觉得有些过意不去。 “将军,你怎么在这里?”苏妙婉不安地看着他布满血丝的双眼,心里却感动莫名,“我没事,你回去休息啊!” “都这个样子还说没事?欺负我傻不成?”楚鸣鹤无奈却又担忧地沉声说道,“你不用管我,睡吧!” 看着他脸带倦容,苏妙婉心里除了愧疚更多的却是感动,浑身的酸软疼痛与肩头的剧痛让她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只得怔怔看着眼前的楚鸣鹤出了神。 “若是那时候便死了就好!”她半眯着双眼喃喃说道,要不是楚鸣鹤将她从卫轻舟的马槊上拉回来,或许她早就死了,那样她也就解脱了,而楚鸣鹤也不会心怀愧疚而不休不眠地照顾她。 第七十章 盼归 “胡说什么?”楚鸣鹤略带了愠怒的口气传来,看着苏妙婉又有些迷糊,他心中一窒,俯身看着她绯红的脸色,“苏小猫,你怎么了?醒醒!” 苏妙婉却不想睁开眼睛,迷迷糊糊地伸手将面前的楚鸣鹤衣摆拉紧,“将军,以后你要好好保护自己,千万不要放弃,你若不在,国公府的人全都会死的……” “不许胡说!”见她好似临终遗言一般与自己说话,楚鸣鹤心中更是郁闷至极,“我说过,不喜欢别人忤逆我,苏小猫,你听到没有!” “我不是苏小猫!”苏妙婉突然睁开眼睛望着楚鸣鹤惨然一笑,“将军,我……想回去了!” “你要回哪里去?你本就属于这里!”楚鸣鹤心中更是有些焦急,她现在的样子看上非常不好,他完全有理由相信她是真的会死,“苏妙婉,我答应你,你若好起来,我也绝不会轻言放弃,一定要像你一样,坚持到最后!” “可是我——”苏妙婉难掩眼底痛苦的神色看着面前的楚鸣鹤,他的脸就在自己眼前,眼中全是焦灼之色,“我好痛——” “谁叫你不听我的话,要挡在我前面,以后不许如此了!”楚鸣鹤无奈又心疼地轻声向她说道,“我不需要你保护我!” “不行——”苏妙婉依旧决绝回道,“我必须要保护将军!难道将军受伤便不会痛了么?” “至少我不会放弃!你就这样死了,是想要我愧疚一辈子?”楚鸣鹤柔声宽慰着苏妙婉,“等你好起来,我带你回去龙元,去见见岳伯,去见见你拼命保护的昱国最繁华的城市可好?” “好——”苏妙婉轻笑着应道,她睁开眼眸看着面前的楚鸣鹤,他真的太完美了,她甚至在他身上找不出一点不好的地方,或许就因为如此,才会遭人忌恨,年纪轻轻便过世,不过他的逝去却是用整个昱国为他陪葬。 “将军,要活下去啊,龙元还有人在等你回去呢!”她努力抬起手腕,第一次轻抚着他那俊美的脸庞,犹如欣赏一件稀世珍品一般宝贝,“我会陪着你,一直陪着你!” “没有人会期待我回去的!”楚鸣鹤苦笑着将苏妙婉的手握紧,“一直以来,我都孤身一人!”他的语气带着与生俱来的冷淡,可他却为刚刚苏妙婉说要陪着他而生心感动。 “不会的,这世间有很多人爱你关心你,你并不孤单!”苏妙婉努力挤出一丝笑容,与他越是接近,她心中便越是心疼他。 “那你赶紧好起来,我便不会觉得孤单了!婉儿——”他紧紧握住苏妙婉的手,仿佛给了她无限的勇气。 “那我睡一会,一觉醒来,便又是生龙活虎的苏小猫!”苏妙婉打趣地冲他笑道,看着他温润的脸庞,她这才闭了眼昏昏沉沉睡去。 担忧让楚鸣鹤越发有些疲累,看着还未亮起的天色,他深深吁了口气,缓步出了房间,来到院外。 “将军——”楚堃一直守在苏妙婉房外未曾离去,见了楚鸣鹤出来,他担忧地看向他,“昨日未曾休息,晚上又一夜未眠,苏小猫便交由我来照顾吧!” “不用了!”楚鸣鹤疲惫地轻声回道,“楚堃,你也未曾休息,先下去吧!” 楚堃虽心中不甘,却不敢违抗楚鸣鹤的吩咐,他知道楚鸣鹤对他们由来都好,可是对苏小猫这般亲自照顾却是他从未曾想过的事情,他有些不情愿地冲楚鸣鹤点了点头,“将军还请保重身体才是!” “我知道,如今没有战事,等着皇上的宣旨便是,都放松一些,去休息吧!”楚鸣鹤微微冲楚堃笑道,看着他不情愿地转身离去,他才疲累地斜倚在门外。 经过楚鸣鹤与曾勉之无微不至的照顾,苏妙婉的温病很快得到了控制,肩头的伤处也恢复得很好,直到她可以起身行走,楚鸣鹤才准许了楚铮等人过来探望。 “小猫——”楚铮一见到苏妙婉便委屈得苦着一张脸,要知道他已经为苏妙婉担忧了好些天,自她受伤之后,眼见着她血流不止地被楚鸣鹤带进雍都城中,虽近在咫尺,可将军吩咐任何人都不许打扰她,所以他也只能暗自担忧,不敢相问,如今终于见到了她,他这才放下心来。 “你这小子,伤得这么重,怎么熬过来的!”楚枫也担忧地看着她被包扎好的左肩,幸好她现在看上去并无大碍,他这才放下心来。 “小猫,你怕是好久不能与我切磋了吧!”楚铮蹲坐在苏妙婉面前忧虑地看着她的伤处,“那卫轻舟的马槊差点把你扎透,这伤怕是要养好久的!” “楚铮,你放过苏小猫吧,老想着找人切磋!”白亮也一脸嫌弃地轻推了一把楚铮,“切磋这么久,也没见你有些长进!” “你说什么!”听他说自己没有长进,楚铮心里哪肯服气,他“蹭——”地站起身子冷眼看向白亮,“现在就去比试比试,看看谁没有长进!” “好了楚铮,你可是想要将军将你赶出去?”楚堃无奈的声音在身后响起,楚铮这才瞪了白亮一眼,继续蹲坐在苏妙婉的床榻前。 “楚铮,我很快便会好起来的,到时候再陪你切磋!”苏妙婉却柔声冲楚铮笑道。 楚铮用力点了点头,带着一脸的得意回头向着身后的众人看去,却看到楚鸣鹤踏进了房间。 “将军——”他猛地跳起身子,向着身后的楚鸣鹤恭敬行了一礼,“你也过来看小猫啦!” 楚鸣鹤淡然点了点头,眼神在满屋子人身上扫过,最后落在了苏妙婉的身上,看着她脸色略有些苍白地坐在榻上,而面前却是与她同营帐的亲兵护卫,他的脸色顿时显得有些不太好看。 “我们来了也够久了,该让小猫好好休息了,他还在养伤呢!”楚枫瞬间觉得房间的氛围有些微妙,赶紧拉了楚铮向楚鸣鹤恭敬一揖,头也不回地向着屋外疾步而去。 第七十一章 锦邺 苏妙婉有些不解地看着一脸不悦的楚鸣鹤,看着他踱着步子,缓缓来到自己身边,“将军今日是怎么了?好像不太开心?”她抬眸望他,看着眸色纯净中带着些许担忧,想必又在为自己的伤担心了,她冲着他嫣然一笑,“我已经好多啦,将军不用担心!” “我许他们过来瞧你,没想到这群家伙挤了满满一屋子,就没想过你还在养伤么?”楚鸣鹤不悦地轻声叹道,一伸手将她半披在身上的肩帔为她拢好,“你要快些好起来,我们很快便会回龙元了!” “不回西山关了么?”听他说起要回龙元,苏妙婉却禁不住心头一紧,龙元对于楚鸣鹤来说并不是软红香土的繁华都城,而是风云诡谲的龙潭虎穴。 “周初阳已接替林舒玄为前军大将,现由他镇守西山关,皇上让我尽快回去龙元!”楚鸣鹤淡然回道,“如今你伤势刚刚恢复,不宜长途奔波,倒不如留在雍都,待你伤好之后再来龙元见我?” “将军希望我留下来么?”苏妙婉眼含期待看向楚鸣鹤反问道,“若将军觉得我留在雍都更为合适,我便听将军的!” “我……是担忧你的伤!”楚鸣鹤知道她心中失落,可想到要回龙元,至少也得近千里,他便心中担忧,若是路上有什么意外,曾勉之又不可能随行,他该如何是好? “我不会有事的!”苏妙婉却坚定地回道,“将军知道,我不愿留在这里,将军去哪,我便去哪!” “总说些没头没脑的话!”楚鸣鹤宠溺地伸手将她的秀发拨乱,看着她又气鼓鼓地望着自己,他却又开心地大笑起来。 看着苏妙婉哀怨的眼神,楚鸣鹤竟从未有过的心动,他情不自禁坐在她的榻边看着她娇俏的脸,“再过半月就到新元节了,你若跟我回去龙元,估计只能在路上度过了!” “新元节?就是春节么?”听他提起新元节,苏妙婉也有种似曾听闻的感觉,对于所有人来说,新春第一天总是值得让人期待的。 “也有这个叫法,不过——我们还是喜欢叫它新元!”楚鸣鹤浅浅一笑,柔声回道。 “这可是最盛大的节日啊!”苏妙婉有些感慨地叹道,想到她来到这里竟然都已经过去了半年,也感叹时光如梭,“新元节,不是辞旧迎新,全家人一起团聚的节日么,将军应该早些回去龙元,才能好好地过个新元节!” “节日对我来说没有任何意义!”楚鸣鹤淡然一笑,身上的清冷之气越发明显,“自我记事以来,只有唯一的一次与父亲、母亲还有大哥一起过了新元节!”他一边说着,眼神中有一闪而过的温馨,更多的却是无助与失落。 “将军——”看着楚鸣鹤孤独的眼神,苏妙婉心中一痛,他的孤冷像这冬日凌冽的寒风,让人遍体生寒,她不忍再提起让他难受的往事,也情不自禁将他的手握住,“以后有我们陪在你身边,每年都过热闹的新元节可好?” “好!”楚鸣鹤用力点了点头,他承认苏妙婉的出现,让他改变了很多,他不知道这样的改变对他来说到底是好还是坏,只是她让他的心渐渐有了些温度,也让他对这世间又多了些期待。 皇上的圣旨虽没有要求楚鸣鹤尽快赶回龙元,可楚鸣鹤也不便耽搁太久,看苏妙婉恢复得还不错,他也告别了秦怀信等人,带着三军天策将士一起启程向龙元出发。 大军不能入城,通常都在城池之外扎营,而楚鸣鹤身为一等国公,自然有专门为其设置的行馆可以居住,为了让苏妙婉更好的休养,他自然选择缓步前行,所以直到新元节前,他才带着苏妙婉等人来到了繁华的锦邺城。 锦邺城的知州江柏南听闻楚鸣鹤前来,早将城中行馆收拾一番,带着锦邺城内各僚属亲自前往城门恭恭敬敬将楚鸣鹤迎进了锦邺行馆。 对于这些官场过场,楚鸣鹤也早已习惯,坦然接受了江柏南的悉心安排,住进了奢华无比的行馆之中。 江柏南为楚鸣鹤准备的接风洗尘宴自然无法避免,对于这样的场面楚鸣鹤早已习惯,觥筹交错之间夜已深沉,不知为何,楚鸣鹤今日却少了往日的沉静,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而在楚鸣鹤的别馆之中,因为苏妙婉伤未痊愈,所以她并未随楚鸣鹤同行,而是与楚铮、白亮等人留在别馆,楚鸣鹤甚至怕他几人在别馆无聊,竟破天荒同意几人可上街走走。 锦邺城是昱国数一数二的繁华大城,由其在新元节前夕,街市更是热闹异常,处处一幅歌舞升平的盛世之感。 苏妙婉的伤恢复得也还不错,在听闻楚铮邀约她上街逛逛的时候,想也未想便欣然同意了。 自苏妙婉来到这书中世界以来,见过最热闹的地方便是绪阳,绪阳虽也是边陲重镇,可繁华奢靡如何能与锦邺相提并论,由其是在新元前夕,看着灯火通时的坊市街头,苏妙婉只觉得应接不暇,妥妥一个一线城市的不夜城。 “小猫,这锦邺城可热闹?”楚铮看着一脸诧异的苏小猫禁不住开口问道,随即他舔国舔嘴唇,一脸向往地向着苏妙婉说道,“我刚刚已听别馆的小吏说过,这锦邺城里最热闹的地方便是悦仙楼了,那里的炙毡根可是远近闻名,咱去吧——” 看着楚铮几乎掉出口水的模样,苏妙婉心中好笑,“你有钱么?还想吃那毡根?” “有啊!”看她调侃的样子,楚铮心头却有些不服,他一把将腰间的钱袋抓在手中冲着苏妙婉一摇晃,脸上的表情也十分得意,“够你吃到吐了,走吧!” “这银子将军不是吩咐你要留着娶媳妇么?你宁愿吃那毡根,也不要媳妇?”看着他将那满满一袋子金银带在身边,苏妙婉更是有些诧异,她一把将楚铮拉住,“你连将军的话也不听了?” 第七十二章 出头 “娶媳妇花不了这么多银子的!岳伯那里还有呢!”楚铮却无所谓地哈哈一笑,也不理会苏妙婉与白亮诧异的眼神,一手一个,拖着二人向着那坊市中最热闹的“悦仙楼”疾奔而去。 “楚铮,要是楚枫、许同他们知道你背着他们请客,就不怕他二人不悦?”三人拣了个二楼临窗的座位坐下,楚铮赶紧以一种报复性消费的态度,蛮横地点了一桌子菜,估计很快会给他那鼓囊囊的钱袋子瘦个身。 “他们随将军出去了,这叫没有口福!”楚铮呵呵一笑,搓着手看着伙计端上热气腾腾的各种美味佳肴,眼珠子几乎都要掉出眼眶,“吃吃吃,别跟我客气!” “我可是于心不忍啊,这吃的……可都是楚铮讨媳妇的钱呢!”苏妙婉调笑地将筷子拿起,望了一眼白亮笑道。 “是啊,本来可以娶个像吟秋姑娘那般的美人,如今吃这一顿,怕只能找个英姐那般的媳妇了!”白亮同样掩嘴笑道,看着楚铮神色一顿,他甚至捂住肚子笑得不能自抑。 “英姐?”看楚铮听到英姐这名,脸色突然有些发青,也不禁心中好奇,“白亮,英姐又是谁?” “不许说,不许再说!”楚铮见白亮就要开口,一伸筷子将一根羊排夹起塞进白亮口中,脸色也因为焦急而显得通红。 “哎呀,楚铮难道……也有心仪之人?平日里真是口是心非,说什么讨媳妇没用,原来……”苏妙婉见他又羞又急的模样,忍不住笑着调侃着他。 “你们,你们——”楚铮看着二人一唱一和的模样,突然觉得百口莫辩,“请你们吃饭,还堵不住嘴!” “楚铮,我们是关心你呢!”苏妙婉带着无辜地眼神向着楚铮看去,“你要娶媳妇,我一定得好好给你把把关,话说这英姐到底是谁?”她还是抑制不住内心的好奇,再次向着白亮问道, 白亮有些心虚地转眸看了看楚铮,看着他怒目相对的样子,他也只得讪讪一笑,“小猫,你不用好奇,待你回到龙元,便知道了,国公府第一美人,英姐的风姿!” 苏妙婉还想再问,却突然听得身边传来碗盏破碎的声音,他三人不约而同向着远处望去,却赫然看到一名衣着华丽的公子哥正站在楼梯之上,轻摇着手里的折扇,冷眼看着半躺在地上的一名伙计,而那伙计身边是洒落一地的菜肴和破碎的碗盘。 “公子饶命,小人并非有意!”那伙计翻身从地上起来,跪在那华服公子面前使劲磕了两个头,语调也带着莫名的恐惧。 “管你有意无意,你弄脏了公子的鞋,只怕你一辈子也是赔不起的!”那公子面前一个满脸凶狠的恶仆居高临下看着跪在地上的伙计冷冷地揶揄道。 “小人,小人给公子擦拭干净!”那伙计一边磕着头,一边膝行两步,来到华服公子面前,拉起衣袖便要向他的鞋上擦去,那华服公子眼见着他就要碰到自己的鞋面,忍不住轻蹙起眉头,退了一步。 “你这杂碎,竟然敢用你的脏手碰公子的鞋?”那恶仆低吼一声,在他还未碰到那华服公子的鞋面之时,早就抬腿向着他猛然踢去。 看着那伙计被自己踹得滚了几步,趴在地上,他好似还未解气,几步上前将他的后领一把拎起,“说吧,今日你是不想要手,还是不想要这眼睛了?” “饶命啊,饶命啊公子!”那伙计眼露乞求看向面前的恶仆,“小人家有年迈父母,都指望着小人呐!” “你要是养不活你父母,我也可以先送他们去阎王殿那等你!”那恶仆一边说着,一边抓起那伙计的手臂,“你也不用谢我了!” 他话音未落,手上已用了七八分的力,生生想要将那伙计的手臂给掰断,“啊——”那伙计手上吃疼,连声惨叫,额上也隐隐渗出汗来。 其实在二人起了争执之时,悦仙楼的几名伙计已上了楼来,可见着是那郑公子的事,个个都不敢上前,也只得眼露同情地看着冲撞了郑公子的小伙计摇了摇头。 眼看着那伙计的手臂就要被恶仆掰断,却没有一个人挺身而出,苏妙婉越看越觉得心闷,她猛地拍桌而起,脚下用力一点,人已来到了那恶仆身后,只见她出手如电,一把便将那恶仆的手腕捏紧,手上用了六分力道,直掐得那恶仆呲牙咧嘴,不得不放开那伙计。 “哪里来的野小子,竟然敢对爷爷动手,是嫌命长了不成!”那恶仆从未被人如此收拾过,握住被苏妙婉捏痛的右手,嘴里却毫不饶人的骂道。 “我见你出手之间便要折人手臂或是挖人眼珠,想必这锦邺城里也是没人作主的地方,你使得为何我使不得?”苏妙婉冷眼看着面前的恶仆,嘴里却毫不留情地轻笑道,“不如让我也瞧瞧,掰断了你的手臂,可有人敢将我怎么着了?” “住手——”苏妙婉正想将那恶仆好好收拾一番,站在楼梯之上的郑公子却突然高声冲着二人喊道。 “公子,这野小子面生得很,定是不识得你的,要叫他吃些苦头才懂得不要随意冒头这个道理!”那恶仆虽手上吃痛,不过见着自家主子出声,面上也忍不住有些得意起来,他揶揄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好似就等着看她的笑话一般。 “这是哪里来的俊俏小哥,怎么……本公子倒未曾见过?”那郑公子将苏妙婉上下打量一番,突然眼冒金光地望着她走了过来,他将手里的折扇收起,用那扇骨将苏妙婉下颌抬起,眼里更是带了几分欣喜。 “呸——”苏妙婉被他轻佻的动作气得几乎翻胃,也顾不得手里的恶仆,猛地松手一把将那公子的扇子打开,人也退了两步,恨恨瞪着眼前这举止轻浮的纨绔公子。 “哟哟哟,小哥真是有个性啊!”看着苏妙婉杏目圆睁怒视自己,那郑公子不仅没有恼火,反倒轻浮地笑了起来。 第七十三章 计较 “无耻!”他的眼神像蛇一般让苏妙婉浑身有些不自在,她退了一步,就想要离去,却被那郑公子身后的家奴团团围住。 “既然想要出头,怎么能半途而废呢?”郑公子厚颜一笑,踱上前来挡在苏妙婉面前,“公子我就给你个机会,放过这小二!” “你想怎样?”看着那一脸得意的郑公子,苏妙婉也怒极反笑道。 “你今晚随我回府去,若得公子欢心,便……放过他!”他凑近苏妙婉却掩不住眼里的邪魅笑意,声音也带着几分挑逗,气得苏妙婉恨不得给他一刀。 “简直龌龊至极,气得我饭都要吃不下了!”楚铮的声音犹如响雷一般在几人身后响起,看着苏妙婉扯动嘴角淡然一笑,郑公子突然有种不好的预感。 果然在他还未反应过来,两个高大男子已将围在他与苏妙婉身旁的家奴几拳打倒,来到苏妙婉面前怒目看向他。 “你们可知我是什么人?”郑公子见平日里橫行霸道的家奴居然三两下便被人打倒,心里也着实有些诧异,他气势十足冷眼看向楚铮与白亮,最后才将眼光落在了苏妙婉身上。 “难怪有恃无恐,原来是有人撑腰啊!”他的眼神带着暖昧的光看向苏妙婉,直叫苏妙婉犹如吞了几只苍蝇般恶心。 “我管你什么人,想要欺负小猫,找死——”楚铮也见不得他这阴阳怪气的模样,尤其是他看苏妙婉时那猥琐的眼神便让他心中气血翻涌,他咬牙上前抡起拳头便要向他砸去。 “这位贵客,这可万万使不得!”刚刚一直不敢出声的几名伙计此时倒齐心合力地冲了出来,几人连拖带劝将楚铮拦住,也顺利让郑公子的家奴将他护在了中间。 “你们这群家伙,刚刚欺负你家兄弟都使得,如今有人想要出头,倒叫使不得了!”楚铮恼怒地冲着将他推开的几名伙计怒吼道,越想越是有气。 “就是,自家兄弟被欺,都止步不前,现在倒胆子大起来了,是当我等好欺不成?”连一旁的白亮都恨恨地大声说道,一左一右将那几个拦住楚铮的人推开。 “二位贵客,我们这可是为你好啊,这位公子伤不得,若是伤了他,你二人的性命怕是要交待在这里了!”见二人一脸不甘,几位伙计心头也有些不悦,若不是怕郑公子在“悦仙楼”出了事不好交待,他几人才懒得管他们的闲事。 “那我倒要看看,谁敢要我性命!”楚铮越听越是不服,骂骂咧咧地便想要挣脱几人冲向那郑公子。 “公子,公子,还请先行一步,莫要与这几名莽夫计较!”不知何时出现的掌柜这时倒一步向前冲着郑公子带着谄媚的笑脸恭敬说道。 “你是何意思?难道公子我还怕这几个莽夫不成?”郑公子冷眼看向面前的掌柜,口气却带着讥屑。 “公子身份尊贵,自然不怕这几个莽夫,只是……”那掌柜压低嗓音小声在他耳畔耳语道,“这几个莽夫面生得很,手上又有些功夫,肯定是不识得公子,若起了冲突伤了公子,就算事后将他几人千刀万剐,也无济于事啊,公子切莫逞一时之勇,只要他人在锦邺,还怕他们能逃得出公子的手掌心?” 郑公子知道他所言非虚,就怕遇到几个不要命的二楞子,若是伤了自己,就算事后找他几人算帐,自己也有些不划算。 他冷哼一声,将折扇收回,看着自己的家奴与“悦仙楼”的伙计都无法将那二人拦住,他转眸看了看静立一旁的苏妙婉,“下次若再遇到,便叫你好好领教公子的本事!” “那便下次再说了!”苏妙婉同样不甘示弱冷声向他回道,看着他一声令下,那群穷凶恶极的家奴如恶狼般狠狠看了几人一眼,这才跟着郑公子嚣张地离去。 “冒冒失失,也不看看冲撞了谁!”掌柜没好气地冲着那瘫倒在地的小伙计冷声说道,“赶紧将地上收拾收拾,滚下楼去!”他一边说着一边不屑地扫了一眼苏妙婉三人,冷哼一声头也不回地下了楼去。 “你——”楚铮见着他冷淡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服,踏上一步就欲找他理论,却被苏妙婉一把拉住。 “楚铮,吃完东西,赶紧离开,不必跟这些人见识!”她淡漠地轻声说道,拉着楚铮与白亮回到桌旁坐下。 遇到这样窝心的事,三人自然有些倒胃口,胡乱吃了几口便沉默着回了别馆。 因为苏妙婉有伤在身,楚鸣鹤也顺势将她单独安排在离自己稍近的一处院落,踏入别馆,告别楚铮与白亮,苏妙婉独自回到专属于自己的院落,傍晚时分的事情一直堵在她心口,想到郑姓公子那令人作呕的眼神,她便如吞了只苍蝇一般恶心。 “你这伤还未痊愈便与楚铮他们四处瞎逛,可还玩得开心?”楚鸣鹤不悦的声音突然在她身旁传来,苏妙婉差点吓得叫出了声。 她轻捂住胸口,转眸向着楚鸣鹤看去,只见他将身影隐在了廊前的石柱后面,见着苏妙婉回来,他这才不悦地踏出脚步,来到她面前。 “将军,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苏妙婉有些后怕地嗔道,看着他一脸不悦,她也忍不住笑脸迎上,“将军今日赴宴,好吃好喝,还有美女作伴,为何倒还一脸闷闷不乐呢?” “你知我素来不爱凑这些热闹!”看苏妙婉调侃自己,楚鸣鹤越显得有些郁闷,“倒是你,不好好养伤,竟和楚铮跑出去闲逛?” “可是将军不是也同意了,可以随意出去走走么?”看楚鸣鹤满脸不悦,苏妙婉却委屈地小声说道,“再说了,我们也没去哪里啊,就在坊市里随意走走!” 看着苏妙婉一脸委屈的模样,楚鸣鹤却无奈地笑出了声,她说得也有几分道理,若不是自己同意他们可以出别馆走走,几人也是不敢擅自出门的,他缓了缓脸色,看着脸色冻得有些绯红的苏妙婉,一伸手将身上的鹤氅解下,温柔地为她披在身上。 第七十四章 丑陋 “将军,我不冷!”楚鸣鹤将自己的鹤氅披在苏妙婉身上,让她顿感受宠若惊,赶紧小心地冲着楚鸣鹤回道,看着他有些不悦的眼神,她这才悻悻咬了咬嘴唇,不敢再多言。 “进屋!”楚鸣鹤也懒得与她多说,带着不容置疑的口气将苏妙婉一挟起一同进了屋内。 苏妙婉根本没办法反抗,就这样半倚在他身上被他带进了屋中,她实在有些不太习惯与楚鸣鹤如此亲近,也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楚鸣鹤对她也渐渐起了些变化。 “我听闻你今日与楚铮、白亮一同去了悦仙楼,谁这么大方请客?”楚鸣鹤将苏妙婉推至榻上坐好,自己也坐在了屋中央的木椅上看向她好奇地问道。 “楚铮啊!”苏妙婉坦然笑道,“听说是用了他娶媳妇的钱呢!” “这个家伙,是打算孤独一生不成?”楚鸣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浪费岳伯为他四处张罗,自己倒是不上心!” “将军,说起来,英姐又是谁呢?”想到楚铮提起英姐那副又怕又抗拒的表情,她实在心中好奇,看着楚鸣鹤也禁住问道。 “英姐?”听她突然提起英姐,楚鸣鹤也显得有些诧异,“你怎么会知道英姐?” “我听白亮提起,不过看楚铮的样子,好像很不愿提起她?可是楚铮那小子的心上人?” 看着苏妙婉兴奋又八卦的表情,楚鸣鹤也禁住被她逗笑,“心上人倒不觉得,只是阿英倒好像对楚铮有些兴趣,可那小子每次见了阿英都避之不及,我倒未曾留意!” “将军真是太不关心楚铮了!”苏妙婉有些嗔怪地白了楚鸣鹤一眼,“像楚铮这般钢铁直男,若没外人帮忙,只怕钢筋粗的红线都能被他掰断!” “听不懂你说些什么!”迎上苏妙婉有些责怪的眼神,楚鸣鹤却无奈地笑了起来,“你如此关心他,回去之后倒可以撮合一下他与阿英,阿英定会感激你的!” “我倒不指望他感激!”苏妙婉淡然一笑,“将军今日赴宴,可有什么趣事没有?说来听听啊!” “哪有什么趣事!”楚鸣鹤想也未想淡然回道,“无聊之极,倒不如与你几人去那悦仙楼或许更开心一些!” “你开心,只怕楚铮不开心了!”看着楚鸣鹤意兴阑珊的模样,苏妙婉却掩嘴一笑,“若楚铮知道与你一起,他还能如今日这般吃得下东西么?只怕食不知味才是!” “我岂有这样可怕?”楚鸣鹤有些怀疑地轻抚了下自己的脸,他从未觉得自己生得好看或是丑陋,此时他却突然看向苏妙婉认真问道,“我可是生得丑陋不成?” “将军可是在取笑我?”苏妙婉迎上他认真的眼神,实在有些无语,“楚铮怕你,又岂是因为你的长相?难道便没人说过将军生得好看?” “不曾有人评价过我的样貌!”楚鸣鹤凝神细想一番,倒真从未有人提过他生得好看或是不好看,“今日我见那江柏南的长女,倒是有些大胆,从未有女人如她这般一直盯着我!”他一边说着一边轻蹙了眉头。 “那她可生得美么?”听楚鸣鹤提起宴会上的事,苏妙婉敏锐的嗅到一丝八卦的味道,更是提了兴趣向着楚鸣鹤兴奋地问道。 “美不美与我又有什么关系?”楚鸣鹤嗤之以鼻冷声说道,“我倒极不喜欢她这般看我!” 苏妙婉有些无语地看向面前的楚鸣鹤,看来是有什么样的主人便有怎样的属下,只有钢铁直男才能被钢铁直男降服,不过她转念一想,这样也对,毕竟楚鸣鹤与那夏小姐早有情意,怎么能如此轻易便看上别的女人? “倒是你,今日上街没遇到什么趣事么?”楚鸣鹤见着苏妙婉脸上神色多变,也不知她心里又在想些什么,同样好奇地反问道她。 “哪有什么趣事!”苏妙婉却有些郁闷地轻叹了口气,“好不容易下了馆子,吃得也不开心!” “怎么了?” “在那悦仙楼遇到个什么公子,不可一世,讨厌得紧!”苏妙婉回想起那人轻浮的举止,心里依旧有些恶心,“我也是忍无可忍,所以……便想要收拾他一番!” “可有好好收拾了他?”楚鸣鹤却依旧淡然问道,“要是打不过他,我可会生你几人的气了!” “那掌柜的说我们惹不起他,倒是三言两语将那人劝走了!”苏妙婉有些不甘地恨恨说道,“不过,看那男子说话投足之间,倒也不像个普通的富家公子,多一事不如少一事,毕竟我们只是路过!何必招惹些麻烦!” “他没有伤到你便好!”楚鸣鹤温和地轻声笑道,“你的伤还痛么?” “已经好了不少,多谢将军关心!”苏妙婉感激地看向楚鸣鹤笑道,“将军打算什么时候启程回去龙元呢?” 见她问起回龙元的事,楚鸣鹤却突然感到有些心塞,他凝视着面前苏妙婉,略一思虑,“你可想要回去龙元?” 苏妙婉却出乎意料地摇了摇头,“若是可以,我倒愿意一直陪着将军留在西山关!”她的语气带着深深的忧虑,让楚鸣鹤也忍不住心中一动。 “马上便要到新元节了,不如……就在这锦邺过节吧!”楚鸣鹤温柔地轻声笑道,“锦邺的繁华可媲美龙元,相信也会是个热闹的新元节的!” “好啊——”听他说起要留在锦邺过新元节,苏妙婉也禁不住一脸兴奋,她不愿楚鸣鹤回到那风云诡谲的龙元,她不愿见他陷入尔虞我诈的朝堂纷争,哪怕只能晚回去一天,她也是愿意的。 “这几日便好好养伤,我也不必再应付江柏南那些人!”楚鸣鹤温和地看向苏妙婉,跟她在一起,让他有一种前所未有的心安,“今年,便在锦邺好好陪你过这新元节吧!” “将军可是认真的?”苏妙婉越发笑得有些兴奋,“今日街上已经很热闹了,将军可不许哄骗我?”看着楚鸣鹤郑重地点了点头,苏妙婉心里早就开心不已。 第七十五章 庙会 午后时分,苏妙婉早早便守在了楚鸣鹤的屋外,想着又能上街闲逛她便兴奋不已,看来就算物转星移,女人爱逛街的天性永远都不可能会改变。 “不是让你在屋里等我么?”楚鸣鹤推门出来,一眼瞧见守在屋外的苏妙婉他忍不住心疼地轻声责备道,“不冷么?” 苏妙婉使劲摇了摇头,“我也不过刚来罢了,将军,我们走吧!” 看着苏妙婉兴奋的模样,楚鸣鹤宠溺地看着她一笑,便要与她出了院门,却被突然而来的楚堃叫住。 “将军,知州府的江小姐求见,将军可要见她?”楚堃望了一眼苏妙婉与楚鸣鹤这才小心地说出来意。 “她来做什么?”听闻是江柏南府上的千金前来,楚鸣鹤忍不住轻蹙眉头一脸不悦,“打发她回去吧!” “将军,江知州盛情款待将军,如今他府上的千金亲自求见,怕是有什么要紧的事,见一见也不打紧的!别拂了知州大人的面子才是!”苏妙婉见他想也未想便拒绝相见,心里也有些不安地开口劝道。 楚鸣鹤有些不情愿地深深吸了口气,“既然如此,便看看她有何要事?”他一边冲着楚堃说道,一边领着苏妙婉随着楚堃向着前厅走去。 江暖烟自第一次在宴会上见到楚鸣鹤以来,便被他的风采深深折服,她从未见过如楚鸣鹤这般雅人深致,清隽俊逸的男子,让一向心比天高的她第一次有了心动的感觉,所以才按捺不住内心的悸动,备了好些新元节的礼物亲自到了楚鸣鹤所在的别馆拜会。 看着楚鸣鹤风姿卓绝的身影出现在眼前,江暖烟已抑制不住心头的欣喜之情,小心地站起身冲着他温柔地敛身一福。 “江小姐今日过来,可是有事?”楚鸣鹤早也收起刚刚那不悦的神色,温和地看向江暖烟柔声问道。 “是父亲大人担忧将军初来锦邺不太适应,这才让暖烟过来为将军打点一番!”江暖烟温柔体贴地看向楚鸣鹤,看着他那灿若星辰的眼眸,她却突然脸上一红,低垂了眼眸露出一副娇羞的模样。 “江知州真是太客气了!”楚鸣鹤淡然一笑,招呼江暖烟在一旁坐下,自己也顺势坐于首座,“何必要江小姐亲自跑这一趟!” “暖烟亲自过来,才能彰显父亲大人对将军的敬重之情!”江暖烟俏然一笑,盈盈双眸也带着柔情看向面前的楚鸣鹤,“我让府里为将军备了些新元节的礼物,也为将军制了新衣迎接青帝,不知将军,可会在锦邺过新元?” “我虽有皇命在身,只是眼看新元将近,或许……会留在锦邺,待新元节后再启程回去龙元!”楚鸣鹤迎上她脉脉含情的眼眸,却还是不以为然地洒脱笑道,“倒是叨扰了知州大人!” “将军说哪里话!将军是我昱国的英雄人物,能留在锦邺是父亲的荣幸!”听闻楚鸣鹤会留在锦邺过新元,江暖烟心中一喜,眼神也更是有些兴奋。 “今日小姐过来,可就为此事?”楚鸣鹤望向她兴奋的眼神,却问得有些随意,“这些小事,何必小姐亲自过来?” “自然要的!”江暖烟热情地站起身,向着守在屋外的知州府杂役一使眼色,只见早守在院外的一群人抬着礼盒鱼贯而入,将江暖烟精心备好的礼物一一放好。 “将军,这新元节是一年之始,自然马虎不得!”江暖烟柔情似水地娇声说道,“界时城中会有大典,将军一定要来啊,让锦邺的百姓也一睹将军的风姿才是!” “小姐客气了,楚鸣鹤定会前去,也瞧瞧这锦邺的新元节,是何等热闹!”楚鸣鹤望向她淡然笑道,看着她娇若桃花的脸庞,他却没有半分欣喜,“不知小姐还有事么?” “过几日便是腊月节日,到时候暖烟会亲自为将军打点,还望将军莫要嫌弃才是!”江暖烟温柔多情地看向楚鸣鹤,看着他点了点头,算是默许,她这才一脸兴奋地起身告辞。 楚鸣鹤有些惆怅地看着江暖烟离去的背影消失不见,耳畔却突然传来苏妙婉的轻笑声,他有些不悦地转眸向她看去,“有什么好笑?” “将军风姿绰约,看来这江小姐也是有眼光的!”苏妙婉带了几分戏谑的眼神向着楚鸣鹤看去,“看来接下来,咱们别馆可热闹了!” “我本就不想见她,早知便不听你的!”楚鸣鹤有些烦闷地冷哼一声站起身来,“还想要出门么?” “想想想!”苏妙婉赶紧回道,人也亦步亦趋紧跟着楚鸣鹤出了别馆。 腊月十五,也是新元节前最盛大的庙会日,江暖烟一早便来到了楚鸣鹤的别馆,楚鸣鹤虽有些不情愿,可毕竟盛情难却,何况苏妙婉和楚铮等人都兴致勃勃想要看看锦邺这新元前夕到底热闹到什么程度,连哄带骗地将楚鸣鹤推出了别馆,在江暖烟的陪同下来到锦邺的慈度寺。 慈度寺是锦邺第一大寺,位于锦邺城西南角芜山之下,庙会之时,慈度寺方圆都热闹非凡,苏妙婉自穿书之后何时见过如此热闹的场面,虽跟在楚鸣鹤身后却早已按捺不住心底的兴奋,跟着意兴阑珊淡然走在人群之中的楚鸣鹤,她的心早已飞到了那灵动的舞狮上、那目不暇接的杂耍上还有让人垂涎欲滴的美食上。 楚鸣鹤有些郁闷地回首看了看苏妙婉,看着她早已心猿意马,心里更是有些气结。 “将军,前面歌舞百戏,去瞧瞧吧!”江暖烟跟在楚鸣鹤身边,被熙熙攘攘的人群不时挤到楚鸣鹤身旁,她的脸上也带着几分少有的羞涩。 楚鸣鹤淡然点了点头,看着她有些柔弱的身子被人群挤得有些趔趄,他也体贴地挡在她的身前,拨开周围的行人。 “将军!我与楚铮去买些吃的可好?”看着楚鸣鹤向着热闹的戏台走去,苏妙婉却不太感兴趣,对于她来说,这各式从未见过的美食更让她垂涎欲滴,何况跟在他与江晚烟身边,总有一种电灯泡的感觉,还不如与楚铮一起闲逛更自在。 第七十六章 无意 听她说起要与楚铮离开,楚鸣鹤心头更是有些不悦,他轻蹙眉头看向苏妙婉,可当着江暖烟的面,他却不太好发作,“你几人,人生地不熟的,若是走失了……”他越说越觉得有些不能自圆其说,所以也只得冷眼看着想要离他而去的苏妙婉。 “将军,怎么会走失呢!”楚铮却完全没领会楚鸣鹤的心意,反倒是信心十足地一拍胸脯认真说道,“回别馆的路,我可识得,我会把苏小猫带回去的!” “将军,你与江小姐不是要去看戏么,我和楚铮听不来那些戏文,倒是肚饿难忍!”苏妙婉知道楚鸣鹤心中其实是不愿与江暖烟在一起的,可是就如他所说,这必要的应酬还是要做的,何况人家大小姐亲自陪同,怎能拂了美人的面子,所以她也识趣地小心回道,“我与楚铮就在慈度寺门外等着将军可好?” “将军,这庙会逛的、吃的、玩的都不少,不如……就如这位小哥所说,在慈度寺外等着就好!”江暖烟也温柔体贴地开口劝道。 在江暖烟心里,此时恨不得只与楚鸣鹤一人相处,这几个亲兵寸步不离的跟着,倒叫她觉得有些碍眼,巴不得他几人早些离去,可楚鸣鹤毕竟身份不凡,她与他又是初识,也不好开口多言,如今正好苏妙婉想要离去,她心里早就求之不得。 楚鸣鹤有些冷然地瞟了一眼江暖烟,心里却莫名的有些失落,他冷冷看了眼苏妙婉,看着她眼神中带着几分乞求,他这才有些不情愿地冷哼一声,也不忍扫了她的兴致,一甩衣袖转身而去,“不许走远,在慈度寺外等着!” “好的,将军!”见楚鸣鹤最终还是同意了她的请求,苏妙婉早就兴奋得跳了起来,她大声应着,拉起楚铮、楚枫还有许同与白亮,向着热闹的人群中钻了进去。 “将军身边的护卫还真是可爱!”江暖烟看着苏妙婉带着几人消失不见,嘴角也禁不住带起一抹笑意,她紧跟了楚鸣鹤向着戏台走去,虽然此时楚鸣鹤身边仅剩下楚堃一人,但至少比刚刚那样一群人跟着让她舒服了不少。 “那群家伙平日里刀头舔血的日子过得够多了,难得如今日这般放松一下,也不错!”楚鸣鹤虽口气冷淡,不过对于他身的亲兵护卫,他还是掩盖不住对他们的关爱之情。 “将军待身边之人倒真是温柔啊!”江暖烟由衷地轻声说道,楚鸣鹤在她眼中越发充满了魅力,她从未想过昱国传说中的楚鸣鹤竟然会如此年轻俊秀,更让她心动的却是他温润如玉的性子,让她的整颗心越来越为他着迷。 楚鸣鹤淡然一笑,却没有再回应江暖烟,而是渐渐来到了临时搭建的戏台面前,望着戏台上的伶人出了神。 江暖烟也不好打扰,以为他是看入了迷,只是江暖烟却没有看戏的心思,一颗心全在楚鸣鹤身上。 苏妙婉逛够吃够之后再去到慈度寺,楚鸣鹤早已等在了寺门外面,见着五人满脸春风的过来,楚鸣鹤却感到有些郁闷。 “将军,这么快就看过戏了?”楚铮见着楚鸣鹤有些不耐的表情,神色也略有些尴尬,只得讪讪摸着脑袋怯怯地看着楚鸣鹤。 楚鸣鹤却不想理会他,只是满眼不悦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迎上楚鸣鹤有些恼怒的眼神,苏妙婉赶紧将手里的果脯包递到楚鸣鹤面前。 “将军,你看戏定是饿了,这果脯是小猫特意给你买的!”她满脸堆笑,讨好地冲着楚鸣鹤说道。 “买给我的?”楚鸣鹤轻蹙眉头看着苏妙婉手里的果脯包,“自己都吃了过半,还好意思说是特意买给我的?” 苏妙婉有些心虚地眨了眨眼,脸上的笑意也带了几分尴尬,“我是尝尝口味!发现还是这个杏子最好吃,真的!” 楚鸣鹤又好气又好笑地冷哼一声,却突然伸手将苏妙婉手里的果脯接了过来,“难得你有这份心意,我便收下吧!” “呃——”苏妙婉实在没有想到,楚鸣鹤会将她吃过的果脯接了过去,也只得眼睁睁看着他将那半包果脯放入袖袋,转身向着慈度寺走去。 今日的慈度寺分外热闹,祁福的、许愿的、求签的人比比皆是,苏妙婉自打进了慈度寺,又控制不住自己的好奇心,可是刚刚楚鸣鹤特意吩咐她不许再离开自己左右,所以她也只能紧跟在楚鸣鹤与江暖烟身后,心不在焉地四处张望。 “你就不能认真一些跟在我身边?”楚鸣鹤望着身旁的苏妙婉却带了几分哀怨的口气轻声说道,“什么东西如此吸引你?” “不是呀,将军,我……很少见这样热闹的场面嘛!”看着楚鸣鹤不悦的眼神,苏妙婉这才回过神来讨好地冲他笑道,“江小姐呢?”她四下一看,才发现一直跟在楚鸣鹤身边的江暖烟竟不见踪影。 “她说要去祁福!”楚鸣鹤有些疲惫地轻声回道,眼神却向着正跪在庙堂之中的江暖烟看去。 “江小姐怕是在求姻缘吧!”看着一脸虔诚跪在观音菩萨面前的江暖烟,苏妙婉却突然笑出了声,“将军,江小姐对你可不一样,你要小心一些哦!” “胡说些什么!”见她又调侃自己,楚鸣鹤越发有些郁闷,“我在锦邺不过停留几日,与她又有何交集?” “你倒是无心,可是江小姐怕是有意了!”苏妙婉有些惋惜地摇了摇头,“可惜——”她突然有些同情地看向江暖烟,本想说江暖烟真心错付,却又怕惹了楚鸣鹤不悦,只得讪讪地闭口不谈。 “你想说什么?”看她话里有话,楚鸣鹤却有些好奇她到底在想些什么,“不如……我便将她交给你,叫她莫要再来扰我!” “啊——”苏妙婉有些不信地看向楚鸣鹤,“我……没有经验,怕是处理不来!” “要什么经验?”楚鸣鹤却淡然一笑,“你若处理得好,我便重重有赏,若是处理不好……”他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不怀好意的笑容,让苏妙婉后背突然冒起一股凉气。 第七十七章 送符 “处理不好,会怎样?”她有些后怕的小心问道,生怕一不小心便着了楚鸣鹤的道。 “我便将你……嫁给楚铮!”楚鸣鹤却突然凑近苏妙婉小声说道,看着她惊恐地瞪大眼睛,他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将军——什么事这般开心?”看着楚鸣鹤一扫平日的冷淡,开怀大笑,刚刚踏出庙堂的江暖烟也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什么,只是随便说笑两句!”看江暖烟突然出现,楚鸣鹤再次恢复一贯的冷淡,“今日也不早了,回去吧!” 江暖烟虽心中失落,可既然楚鸣鹤开了口,她也只得听从,她缓步来到楚鸣鹤面前,小心地将手里一个两指宽左右的香囊双手递到楚鸣鹤面前。 “将军,这是暖烟在菩萨面前求的平安符,希望将军平安顺遂!”她温柔地轻声说道,抬眸看向楚鸣鹤时脸上也禁不住带了几分羞涩。 楚鸣鹤看着她手里的平安符,眼神却显得有些凝重,“我听闻平安符不能随便与人,也不便轻易接受,这符还是小姐自己留着吧!”他的语气平淡如水,却带着不可违抗的坚决,让江暖烟也禁不住心中一怔,她似从未想过,楚鸣鹤会拒绝得如此干脆。 “江小姐今日陪我已经够辛苦了,早些回去吧,楚鸣鹤改日再登门道谢!”楚鸣鹤望着她失望的眼神淡然笑道,唤过身旁的楚堃,态度坚决地要他亲自送江暖烟回府。 江暖烟心中失落万分,却也不得不在楚堃的陪同下离开庙会,回了知州府。 “将军真是不尽人情啊!”苏妙婉看着江暖烟落寞的身影消失在眼前,心里也为她感到有些失落,她有些嗔怪地望了一眼楚鸣鹤,“要拒绝人家,也找个合适的理由嘛!” “优柔寡断不是我的作风!”楚鸣鹤冷然回道,“何况,我早就有了平安符,为何要她送的?” “当断不断,必受其乱!”苏妙婉深深吸了口气淡定说道,“将军真是好样的!”她冲着楚鸣鹤浅浅一笑,也不知是夸他还是损他。 “苏小猫,你如今倒是越来越胆大了!”楚鸣鹤眼神一凛看向苏妙婉,“有话便直说!” “小猫只是想说,这世间想送将军平安符的女子何其多,多一张便多份平安不是么?将军何必非要拒绝得这般干脆!你看江小姐多伤心。”苏妙婉有些同情地看了看江暖烟离去的方向小声说道。 “说得你像很了解我一般!”楚鸣鹤没好气地冷声说道,也懒得理她,便向着寺外走去,可刚踏出一步,他却突然停下了脚步,回身向着苏妙婉看来,“你记住了,这世间送我平安符的只有一人!” “哦——”苏妙婉想也未想脱口接道,还用说么,除了夏小姐,谁送他的他会接受? 楚鸣鹤从腰间掏出一枚叠成三边形的黄色平安符在苏妙婉眼前一晃,“有人说,玄福寺的平安符最是灵验,所以我便好好收着!”他一边冷声说道,一边转过身去头也不回地快步离去,留下一脸错愕的苏妙婉愣在原地失了神。 虽然被楚鸣鹤拒绝,可江暖烟却丝毫没有在意,依旧每日准时出现在别馆,如主人一般打点着别馆的一切。 腊月二十四除尘日,江暖烟一早便领着知州府的杂役来到别馆忙里忙外洒扫庭除,虽然被告知楚鸣鹤一早便去了司马府,也丝毫不影响江暖烟的热忱。 苏妙婉自从见了被楚鸣鹤小心珍藏的平安符后,每次见他总觉得有些尴尬,可楚鸣鹤却好似根本不在意,更是喜欢让她陪着自己出门应酬。 这日从司马府上回来,苏妙婉谨小慎微地紧跟着楚鸣鹤回到别馆,谁知楚鸣鹤还未踏入别馆大门,却突然止住脚步,害得心不在焉的苏妙婉收不住脚,一头撞到他的背上。 “将军,怎么?不想回去了么?”苏妙婉轻揉了一下额头不解地看向一脸沉静的楚鸣鹤。 “我突然想起还有些事,先不回去!”楚鸣鹤轻瞟了一眼别馆之中,却突然一转身,拉起苏妙婉向着馆外快步走去。 跟着楚鸣鹤漫无目的走在锦邺城里最繁华的坊市之中,苏妙婉却没有如往常一般兴奋,不知为何与楚鸣鹤单独相处竟让她有一丝窘迫。 也许是苏妙婉少有的沉默安静让楚鸣鹤终于有了一丝察觉,他停下脚步,看着垂首紧跟在身后的苏妙婉禁不住轻蹙了眉头。 “怎么,好像跟着我很不开心啊?”楚鸣鹤有些冷淡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么?跟楚铮他们一起都能兴高采烈,现在是怎么了?” “将军,我——”苏妙婉有些无措地抬眸看向他,他清隽秀雅的脸在夕阳的映射下更有些光芒夺目,他是如此神仪明秀的优雅男子,而自己却如尺泽之鲵,只能对之仰望,何况他在龙元还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妻子,自己怎能对他有非分之想?她紧咬了嘴唇摇了摇头,却暗自低垂了头不再言语。 “不知你这脑子里又在想些什么?”楚鸣鹤有些无奈地摇了摇头,依旧如从前一般宠溺地轻抚了她的发髻,“这个样子,倒不像我认识的苏小猫了!” “将军——”感受到他有些无奈,苏妙婉心中也有些苦闷,她再次抬眸望向他,却迎上他温柔的眼神,“我——只是担心,将军不肯回去别馆可是因为江小姐?” “我的事,你便不用担心了!”楚鸣鹤温和地继续笑道,“前面便是坊市,正好没有旁人,今日便陪你好好逛逛可好?” 苏妙婉有些拘谨地微微点了点头,早已没有往日面对楚鸣鹤时那般轻松随意,更多了几分羞涩。 “苏小猫,你现在还是我的亲兵护卫吧?”楚鸣鹤望着她拘谨的模样忍不住开口问道,看着她有些迷茫地点了点头,他却略带了丝不悦的表情,“可你现在见我哪一点像从前的苏小猫?可是现在就当自己是姑娘了?” 第七十八章 步摇 “我——”苏妙婉却欲言又止地轻叹了一声,“我还不是怕自己对你有了什么非分之想!”她暗自腹腓一句,也明显感受到自己这几日的变化,“可能——是伤未痊愈,才会这样吧!”她惆怅地小声说道。 “伤未痊愈?可要回府静养?”楚鸣鹤感受到她那牵强的借口,也有些无语,看着她这几日怅然若失的样子,他就觉得郁闷。 “那倒不必!”苏妙婉使劲摇了摇头,“将军,你看这天都快黑了,你难道就不饿?” 苏妙婉话音刚落,肚子也合时宜地叫了起来,她有些尴尬地看向楚鸣鹤却看到他竟忍不住轻笑了起来。 “自己饿便直说,什么时候变得这般拐弯抹角的!”他一边说着一边领着苏妙婉踏进门庭若市的“悦仙楼”。 “悦仙楼”还是一如既往的热闹,由其在新元节前夕更是生意火爆,楚鸣鹤第一次独自来这种地方,没有人盛情款待,也没有人刻意让闲杂人等回避,对于他来说也算是新奇。 掌柜远远便瞧见楚鸣鹤走进“悦仙楼”,多年迎来送往的经验让他一眼便瞧出了楚鸣鹤的与众不同,他赶紧一路小跑着迎着楚鸣鹤奔了上去,“贵客可有预订?”他讨好地冲着楚鸣鹤恭敬问道,看着他冷淡地摇了摇头,他这才亲自将他带至了楼上空留的雅间。 “将军待遇还真是特殊!”苏妙婉随着楚鸣鹤来到雅间,看着布置得清新雅致的房间,她有些不满地嗤之以鼻,要知道上次她与楚铮来的时候,也只是让个伙计随意给他三人找了个座。 “谁叫你跟着楚铮来的?”楚鸣鹤却不怒反笑道,他缓步来到窗边站定看向窗外的景色,夜幕西沉,天还未黑起来,可是坊市中此时依旧热闹非凡,站在雅间窗边,渠河的景色尽收眼底,此时河畔早已张灯结彩,挂满各式花灯,辉映在河水中显得异常耀眼。 “好美啊——”苏妙婉也忍不住叹道,“将军,用过晚膳我们去河畔观灯可好?”她满期待地望向楚鸣鹤问道,明亮的眼神在烛光摇拽下更加动人。 楚鸣鹤微笑着点了点头,“吃饱了才有力气观灯啊,点些你爱吃的吧,今日我请客!” “跟将军在一起,自然是将军请客!”苏妙婉毫不顾忌地开口笑道,刚刚那拘谨的模样也渐渐消失,让楚鸣鹤也心下稍安。 虽说好游河观灯,可刚出了“悦仙楼”的苏妙婉瞬时又被坊市中那些琳琅满目的商品迷花了眼,从未见过的精致发饰、古玩字画样样都让她爱不释手,只是看到那些摊主瞧着她把玩首饰后一脸的惊诧,她这才想起此时的她身份却是一名军士,她有些尴尬地悻悻离开,生怕被人当成了异类。 看着她一脸落寞,楚鸣鹤却感到有些好笑,“你若恢复你本来的样子,岂不就可以逛得尽兴了?”他紧跟着苏妙婉向着渠河的方向漫步走着,却有些同情她此时的心情。 苏妙婉没有出声,看着身边巧笑倩兮的女子温柔的笑脸,她不是没有想过像她们这样游河观灯,可是事实却并非她所希望的那般,如今她是楚鸣鹤的护卫,她唯一想要做的,便是拼命保护他。 “你看,她们在放灯!”楚鸣鹤将苏妙婉拉住,眼光向着不远处的河畔女子看去,“瞧瞧去!”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苏妙婉的衣袖向着河畔快步走了过去。 “放灯不是怀念逝者的意思么?”苏妙婉有些好奇地看着围在河边祈福放灯的女子好奇地低声问道。 “新元节放灯是姑娘祈求一年平安顺遂,事事如意!”楚鸣鹤看着那些随渠河水渐渐飘远的河灯,“你可要放上一盏?” “我?”苏妙婉有些诧异地看向楚鸣鹤,再看了看围在湖畔的一众少女,心情也有些失落,“不都是姑娘们在放河灯么,我去做什么?” “难道你不是么?”楚鸣鹤轻笑着看向苏妙婉,此时天已黑透,而河畔的花灯却明亮如昼,衬托着苏妙婉的脸色也更加娇艳,他望着她出神的模样,却小心地从袖袋中拿出一支金色的步摇递到苏妙婉眼前。 “这——”苏妙婉看着突然出现在楚鸣鹤手中的步摇,眼神却带着欣喜,那步摇金光闪动,精美的掐丝搓捻出莲花与蝴蝶的形状,上面缀着一些珍珠与翡翠,蝴蝶的翅膀上却坠着两条简单却奢华的珠链,让苏妙婉一眼便深深地喜欢上了这步摇。 “送给你,可喜欢?”楚鸣鹤温柔地轻声冲她说道。 “你什么时候买的?”苏妙婉有些受宠若惊地看向楚鸣鹤,她记得他一直跟在她身边,确实想不到,他什么时候会买下这个精美的步摇,可她却迟疑着并未将它接过来。 “就是刚刚在坊市看到,便觉得你一定会喜欢的!”楚鸣鹤淡然笑道,将步摇再凑近了苏妙婉,“拿着吧!” “这——我怎能接受将军馈赠?”苏妙婉虽心中极爱这步摇,可想到若是收下它,跟楚鸣鹤之间只怕越发有些说不太清,她还是迟疑着没有伸手接过。 “你若不拿着,我便将它别进你的发髻里了!”楚鸣鹤并没有半分不悦,反倒有些厚颜地将手中的步摇作势就要别进苏妙婉的发髻之中。 “我拿我拿!”见他真的想要将步摇别到自己头上,苏妙婉赶紧应声回道,并将那步摇拿在了手中,好歹她现在是男子打扮,若自己的发髻上插着这样一个精致灵动的步摇,岂不被别人当成了精神病? “你若想要祈福放灯,便告诉我一声!”楚鸣鹤话里有话地凝望着眼前的苏妙婉,看着她满脸羞涩地轻点了点头,他却突然开心地笑了起来。 “将军,天色也不早了,先回别馆吧!”苏妙婉小心地将那步摇收好,柔声冲着楚鸣鹤问道,看他点了点头,她这才紧随着他,向别馆走去。 第七十九章 小人 天色渐晚,坊市与渠河边虽灯火辉煌,热闹非凡,但坊市外却显得格外冷清。 苏妙婉跟着楚鸣鹤并肩走在冷清的街道上,虽人烟稀少,可处处还是透着新元节前的气氛,二人偶尔闲聊几句,也并不急着赶路,倒是分外享受这难得的宁静。 突然从巷子里猛的冲出两人,在苏妙婉与楚鸣鹤还未反应过来,已不偏不倚向着苏妙婉撞去。 楚鸣鹤挥掌向着撞向苏妙婉的二人拍去,同时顺势将苏妙婉揽在了身后,他冷眼看着那突然冒出来的两人,眼里的冷意几乎将他二人刺穿。 “俊俏小哥,我们可是又见面了?”一阵让苏妙婉熟悉且又恶心的声音从巷中传来,随着话音刚落,郑公子领着七八个同样衣着不凡的男子缓步从黑暗的小巷中走了出来。 “你是谁?”楚鸣鹤将苏妙婉紧紧护在身后,冷眼看向郑公子沉声问道。 “哟哟哟——”那郑公子将折扇不停敲击着手掌,眼神也带着惊艳地瞧向楚鸣鹤,“真是了不得啊,每次见你,身边都是不同的男人,什么时候……也陪公子我玩玩啊?”他一边说着一边猥琐地侧头看向楚鸣鹤身后的苏妙婉笑了起来。 “滚——”楚鸣鹤见他那丑陋的眼神,心中早就怒火攻心,他冷声冲着面前的男人咬牙低吼道,手臂一挥已将他推了个趔趄。 “你……竟敢对本公子动手?”郑公子被楚鸣鹤推得退了几步差点站立不稳,幸好被他身后的几名男子联手扶住,这才稳住身形,此时他早就怒不可遏恨恨看向面前的楚鸣鹤与苏妙婉。 “再不滚,便杀了你们!”楚鸣鹤冰冷的眼神在几人身上扫过,身上的肃杀之气上瞬时喷薄而出,让几人都忍不住被他的气势所震慑而退了几步。 “你们几个……”看着同样被楚鸣鹤威慑住的几人,郑公子却是又气又急,“平日里吃我的喝我的,说什么没有你们摆不平的人,今日怎么?吓尿了?” “公子说笑呢?他一人又能奈我们如何?”其中一个满脸横肉的男子冷笑着看向楚鸣鹤,他刚刚确实有被楚鸣鹤身上的气势所震慑,可反应过来,他才发现对方不过一人,而他们兄弟加起来却有十人,双拳难敌四手,就算楚鸣鹤绝顶高手,也不可能占到分毫便宜。 “就算我不能将你们所有人毙于剑下,不过你……却非死不可?”楚鸣鹤也不再看那几个乌合之众,冷眼看向郑公子却露出一抹噬人的笑容。 “你……就凭你?”郑公子怒极反笑道,他在这锦邺城一向橫行霸道,连一方大吏江柏南都要给他父亲几分薄面,何况面前这个从未见过的男人,“公子本见你有几分俊美想要留你作陪,你却不知死活口出狂言,今日便叫你有来无回!”他恨恨冲着楚鸣鹤说道,人已退后一步,向着身后众人一使眼色,见着一群人冲着楚鸣鹤扑杀而去,他也禁不住露出得意的神色。 “将军——”看着那群人从腰间抽出兵刃向楚鸣鹤扑来,苏妙婉早就心中一紧,她踏上一步,下意识想要拦在楚鸣鹤面前,却被他再次推回了身后。 “不许挡在我前面!”楚鸣鹤冷声冲她喝道,心中早就怒得气血翻涌,眼前这不知死活的纨绔公子不仅看苏妙婉的眼神充满猥琐,连着对他都带了几分轻薄,他从小到大从未有人对他投以这种放肆的眼神,楚鸣鹤越想越气,猛然抽出腰间宝剑向着扑向他来的人挥剑刺去。 苏妙婉第一次见楚鸣鹤如此愤慨的冲着几人杀去,哪怕面对千军万马,即便是如卫轻舟这般人物,他都是优雅从容,一副淡然应对的模样,看来今晚这郑公子的确将他气疯了。 可是作为楚鸣鹤的护卫,苏妙婉又怎能眼见着他独自面对这些龌龊小人,苏妙婉想也未想同样抽出腰间短刀,冲着几人迎了上去。 可今日那纨绔公子身边的人跟上次他身边的家奴明显不同,看得出来也是手下有着真功夫的人,难怪今日他会如此有恃无恐,所以连楚鸣鹤也未能轻易将一群人击退。 “啊——”苏妙婉左肩伤处,在激烈的打斗中不知被谁拍了一掌,她强忍不住那股伤口崩裂的恶痛叫出了声,听着她有些痛苦的声音,楚鸣鹤心中更是恼怒,他剑尖斜切,将围在他身边的两人拨开,人也顺势来到她的身旁。 “叫你不要动手,不听话?”他的眼神带着紧张和恼怒看向苏妙婉,看着她痛得脸色发白,他心疼地将她护在身后,更是眼露杀气地望向面前的几人。 开始的十个人,已有四人倒在地上不能再战,楚鸣鹤抖了抖剑尖上的鲜血,眼神更是带着噬人的光看向几人。 “兄弟们,他伤了我家兄弟,今日定要他偿命!”那满脸横肉的男人咬牙恨恨看着面前的楚鸣鹤低吼道,看着倒在地上生死未卜的几人,他心头早就愤怒至极,率先向着楚鸣鹤冲了出去。 楚鸣鹤想要一边护住苏妙婉一边与几人恶斗明显有些落了下风,苏妙婉不忍拖累他,也不想见他为了自己分心,只得小心退了两步,眼睁睁看着他独自面对那群不知天高地厚的恶人。 “那小子有伤,快将他拿下!”那郑公子同样远远躲在几人身后,看着落了单的苏妙婉一脸痛苦的捂住左肩,他却兴奋得惊声尖叫起来。 “不许——”看着有几人果真扑向苏妙婉,楚鸣鹤早就又惊又怒,“谁敢伤他,我必将你等五马分尸!” “就凭你——”郑公子眼望着愤怒得脸色绯红的楚鸣鹤却是轻蔑地笑出了声,“五马分尸这事,我还未见过,你若真有那本事,便叫我瞧瞧?” 苏妙婉也觉得心中怒火中烧,没想到在这一片祥和的锦邺城里,竟会让楚鸣鹤遇到如此糟心的事情,看着郑公子那小人得志的模样,她却恨不得将他生吞活剥了去。 第八十章 多行不义 “无耻小人!”苏妙婉咬牙冲着那郑公子沉声吼道,人也如离弦的箭一般向着他猛冲过去,根本不管身旁的将她围住的几人手中的刀剑。 “苏小猫,回来!”看着苏妙婉报了一种同归于尽的模样向着郑公子冲去,楚鸣鹤心中一紧,奈何根本无法脱身去阻止她,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的身上被别人划出好几道血痕。 “住手——”一声尖锐的女声犹如指甲挠在玻璃上一般让人心头一震,郑公子向着那惊叫出声的女人看去,却看到江暖烟那惊恐至极的脸,以及从她身后如鬼魅般涌来的一群人。 所有人都还未反应过来,那群人已风驰电掣般杀至了眼前,几乎没有任何征兆地将围攻楚鸣鹤与苏妙婉的歹人控制了起来。 “将军——”楚堃担忧地来到楚鸣鹤面前冲他跪拜下去,“将军可有受伤?小人来迟,请将军责罚!” “将这些人给我带回去!”楚鸣鹤将楚堃从地上一把拉起,却心急火燎地来到苏妙婉身边,此时的苏妙婉虽受了些伤,不过也还不算严重,被楚铮挽起面色惨白地斜倚在他的手臂上。 “苏小猫!”楚鸣鹤将她从楚铮手中接过,同时向楚铮一使眼色,眼光也轻蔑地瞟了瞟一旁被许同抓在手里的郑公子。 “又是你这小子,上次算你跑得快,这次落到爷爷手中,只怕得扒了你一层皮!”楚铮心领神会,摩拳擦掌向着郑公子走去。 “你……你要干什么?”看着楚铮凶神恶煞向着自己走来,郑公子这才感到有些后怕,他想后退两步,却被许同死死架住,根本动弹不得。 “早就想抽你了!”楚铮咬牙一吼,上次他想调戏苏妙婉的情景还历历在目,他越想越觉得气愤,抡起手掌更是用了十二分的力,“啪啪——”两声直打得他口吐鲜血,他才停了手。 “江暖烟,你……便让这群歹人如此对我?你别忘了我是什么身份!”郑公子何时受过这等虐待,早就如杀猪般惨叫着看向江暖烟吼道。 “郑福辰,多行不义必自毙,你……自求多福吧!”江暖烟冷冷看向郑福辰恨声说道,一句话便将自己与他划分得干干净净。 “江暖烟,你——”看着江暖烟犹如变了一个人一般冷漠不屑,郑福辰却完全不能接受,曾经她见着自己也算是极尽讨好,怎么今日却换了张脸? “本将军在锦邺遇刺,此事非同小可!还烦请江小姐带着楚堃向知州大人知会一声!”楚鸣鹤冷冷看向江暖烟说道,再向着周围早就一脸愤怒的亲兵护卫沉声吩咐着将所有人带回别馆听候发落,这才漠然转身头也不回向着别馆走去。 望着楚鸣鹤愤然离去的背影,江暖烟心中却有股说不出的失落无助,她恨恨望着被许同拖拽着前行的郑福辰,恼怒地将拳头捏紧,这个自以为是的龌龊小人,不知天高地厚,她不怕楚鸣鹤对她的拒绝,只怕连累她的父亲被楚鸣鹤迁怒,她越想越气,望着身旁的楚堃也显得特别怯懦。 “小姐不必担忧,此事与你无关,不如早些回知州府,与江大人禀明此事为好!”楚堃知她心中担忧,只得淡然地出声劝道。 江暖烟黯然点了点头,“暖烟也未曾想到,这郑福辰竟会如此目无法纪,仗着是庆南侯长子,竟如此丧心病狂!” “小姐不是说多行不义必自毙么,看来他这次怕是活罪难逃了!”楚堃冷然回道,也不再多言,催促着江暖烟回到知州府。 而此时的郑福辰摸着被楚铮打得肿紫的脸颊,跪在楚鸣鹤别馆的院中早就骇得体如筛糠,他眼露恐惧地小心看了看正坐在院中回廊前的楚鸣鹤,他的脸色因愤怒而显得有些微红,眼神也如地狱恶鬼一般看着他与他身后的几个酒肉之交。 “我记得你说过,你还未见过有人被五马分尸是么?今日我便让你瞧瞧!”楚鸣鹤清冷而霸道的声音在郑福辰耳畔响,却犹如一声惊雷炸得郑福辰连跪的力气都没有,整个人几乎趴在了地上。 “你……你到底是什么人?”他此时已知楚鸣鹤身份显赫,不仅从江暖烟对他的态度还是他身边这群训练有素的亲兵,还是能住进这只能达官显贵才能进入的别馆,此时他早对自己刚刚的行为感到有些害怕,毕竟敢说出将人五马分尸这样的话来,便不是一般人。 “我倒想知道,你如此不可一世,你又是什么人?”楚鸣鹤双眼如电冷冷盯在郑福辰的脸上沉声问道。 “我……我爹可是皇上亲封的庆南候,你……不能伤我!”郑福辰此时在楚鸣鹤面前早已没有了刚刚的跋扈,连提起他引以为傲的父亲时都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庆南候?”楚鸣鹤脸上带着十足的蔑笑,就好像听到一个很好玩的笑话一般,“区区二等候爵,也敢在我面前提起?” 见着楚鸣鹤脸上那讥屑的表情,郑福辰这才感到一股深深的恐惧,他有些泄气地低垂了头,心中早就有些万念俱灰。 “楚铮,他身后那群人伤了苏小猫,都交给你了!”楚鸣鹤转眸看向楚铮冷声说道,他知道楚铮与苏小猫素来交好,楚铮定不会轻易放过几人,同时他再转眸冷眼看着郑福辰,“这位公子刚刚说过,我若有本事便让他瞧瞧五马分尸的刑罚,你便让他瞪大了眼睛,瞧仔细了!” “是——”楚铮大声应道,脸上早就有些不耐,他冲着楚枫等人一使眼色,将趴在地上的郑福辰犹如抓鸡仔一般用力提起,便向着院外走去。 “不必了,我不要看,我……”郑福辰拼命挣扎起来,可他哪里是身材高大的楚铮的对手,完全没有任何反抗的余地便被楚铮拖起向着院外走去。 楚鸣鹤依旧一动未动坐在原地,直到听着远处传来马蹄之声和男人的惨叫声,他的脸上才露出一抹狠厉的冷笑。 第八十一章 不公 郑福辰再次被楚铮带回来的时候,整个人已经面色惨白,犹如虚脱了一般,他的脸上带着深深的恐惧,眼泪鼻涕也流了一脸,不知是因为恐惧还是因为震憾。 “怎么样?可还觉得精彩?”楚鸣鹤看着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的郑福辰阴狠一笑,“你可知道,接下来,你会怎样?” “饶命,饶命啊!”此时的郑福辰或许才真正懂得了什么是恐惧,也真正见识了面前这个男人在这一张看似温和的脸后面是怎样的可怕。 “今日到底是谁有来无回?”楚鸣鹤冷笑着看向郑福辰,“被五马分尸的滋味,你可也想尝尝?” “不……”郑福辰使劲甩了甩头,“求大人饶我一命,是我有眼无珠,是我目中无人,是我狗眼看人低……”郑福辰早已将所有脸面、尊严抛在了脑后,磕头如捣蒜一般,只希望楚鸣鹤别把他也五马分尸了。 “将军,江柏南来了,还带了庆南候一并过来!”楚堃快步从院外进来径直来到楚鸣鹤面前恭敬禀道。 “带他们进来吧!”楚鸣鹤冷淡地轻声说道,眼神却冷冷地看着院门。 “大将军——”江柏南一边焦急地呼唤着,一边一路小跑穿过院子来到楚鸣鹤面前满脸关切地向他望去,“大将军可有受伤?下官带了锦邺最好的大夫,要不给将军瞧瞧?” “不必了,几个乌合之众岂能伤我?”楚鸣鹤挥手将他打断,眼神却落在了紧跟在他身后的华服男子。 “大将军,这位便是世居锦邺的庆南候郑候爷!上次为将军接风之时,候爷也在的。”看着楚鸣鹤望向他身后庆南候,江柏南也赶紧退开一步将郑万里引荐到楚鸣鹤面前。 “大将军安好,今日只怕是有些误会!”郑万里冲着楚鸣鹤恭敬一揖,也赶紧开口说道。 “误会?”楚鸣鹤却怒极反笑道,“地上这人带了数人想行刺本将,一心想要我命的可都是别国的奸细,我倒未想过,在这锦邺会有人想要我楚鸣鹤的性命?” “大将军息怒,犬子虽顽劣,却……却绝不敢有如此叛逆之心行刺将军啊,还请大将军明查!”郑万里望着一脸愤怒的楚鸣鹤说出私通敌国这话来,早就骇得脸色煞白,赶紧解释道,若真是上报朝庭定个什么通敌之罪,那可是夷三族的重罪啊。 楚鸣鹤冷眼看着脸色焦灼的郑万里,扯动嘴角露出一抹冷笑,“你的意思是我冤枉了他不成?” “万里不敢,万里只怕犬子是被人蛊惑才……才会做出如此胆大这事,还请大将军宽宥则个!”郑万里哪里敢再多说一个不是,只得试图将罪责引于别人身上,好歹让自己的儿子算个从犯也好。 “受人蛊惑?”楚鸣鹤冷漠一笑,看向郑万里与郑福辰的眼神也带着讥屑,他正想开口训斥二人,却突然看到苏妙婉与楚铮出现在了院门之外,“苏小猫,你过来!”他温和地冲着苏妙婉喊道,看着她快步向着自己走来,他的心这才平静了些许。 “将军——”苏妙婉来到楚鸣鹤身旁站定,看着跪伏在地的郑福辰她的眼中也带着深深的恨意。 “你的伤还好吧?”楚鸣鹤看着她又重新被包扎起来的左肩,心里隐隐有些心疼,“怎么不好好休息?偏要跑出来?” “我没事,休息片刻已经无碍了!”苏妙婉淡然一笑,看了看院中几人,也懂事地退到了楚鸣鹤身后。 “我的护卫被你这犬子伤得不轻,若不是江小姐带着楚堃等人过来,只怕现在我真成了刀下亡魂了吧?”楚鸣鹤冷漠而愤怒地看向郑万里恨声说道。 “大将军,息怒!”看着楚鸣鹤又有些激愤,江柏南也担忧地开口劝道,而郑万里却毫无还口之力,只得耷拉了脑袋听着楚鸣鹤的训斥。 “你明知他有伤,却让你手下之人攻他的伤处?你可知她这伤是从何而来?”楚鸣鹤起身来到郑福辰面前居高临下看着他冷声说道。 “她的伤便是为了保护你们这些人,在雍都告急之时,与申国大将卫轻舟交手时受下的重创!”他越说越感到心中愤怒不堪。 “你可知道要疗她这伤必须烙铁止血,必须忍受非常人所受之苦,她为了击退申国来犯,保护你们这些畜生,而你……却要人专攻她的痛处!”他越说越感到愤恨,情不自禁抬腿一脚踢在郑福辰的肩上,看着他吓得浑身颤抖,他却感到一阵恶心。 江柏南与郑万里都沉默着低垂下了头,也许是被楚鸣鹤的话所震慑,他们知道他一直在边关杀敌,也一直过着刀头舔血的日子,可他们却从未感同身受,在繁华的闹市之中早已迷失了自我。 “今日,我若就此放过你,便是对苏小猫的不公,更是对战死沙场的战士们不公!”楚鸣鹤冷漠地沉声说道,一转身回到回廊前重新坐好,眼神冷咧地看向郑万里,“平南候,可打算给我一个怎样的交待?” “万里——任凭大将军处置!”郑万里此时哪里还敢提出放郑福辰一命的要求,只得垂头丧气地低声回道,他早知郑福辰顽劣,只是仗着自己身份尊贵并未对他多加约束,只要他不出锦邺,他便能保他一生无忧,可是他万万没有想到他竟会如此不知死活冲撞了楚鸣鹤。 “我看这小子倒有几分勇气,只是……太过纨绔,不如——送去我天策军中历练一番可好?”楚鸣鹤冷笑一声看向郑万里说道,“庆南候大可放心,他若不死,便一定会加官进爵!” “不,爹爹,我不要去从军,我不去!”听楚鸣鹤说要送他去到军中,郑福辰早就心乱如麻,他膝行几步来到郑万里面前一把将他的腿抱住,声泪俱下地哭喊道。 楚鸣鹤冷漠的眼神在一脸痛苦恐惧的郑福辰和一脸为难之色的郑万里身上扫过却并未言语,直到郑万里带着乞求的眼神向他看来,他却依旧眼神淡然而冷漠。 第八十二章 历练 “大将军,犬子……若是去那军营之中,只怕会拖累将士们,这……”郑万里哪里舍得将自己的宝贝儿子送去营地之中,何况听楚鸣鹤说起什么若是不死之类的话,心里早就吓得魂飞魄散。 “不碍事,我会让我的副将蓝星野亲自教导令公子,绝不会让他拖了将士后腿!”楚鸣鹤淡然一笑,口气却不容置疑,“或者,也可以让令公子去到秦怀信手下,秦将军如今是陛下最信任之人,跟着他必会好好历练一番,对公子也定会有好处的!” “将军——”听闻楚鸣鹤竟要将郑福辰送去雍都秦怀信手中,郑万里心里更是惊诧,如今雍都直面申国最强的卫轻舟,自己的儿子去了,估计也是九死一生,“还请将军收回成命,秦将军那里,万万不行!” “为何不行?”楚鸣鹤却轻笑着反问道,“我可是为庆南候着想,若公子能在雍都历练,庆南候府必会在公子的执掌下再现往昔荣光!” “爹——”看着郑万里愁容满面地沉默不语,郑福辰早就心神俱碎,哭喊着看向郑万里。 “若庆南候不肯,这行刺国公的罪名,便只能上禀皇上定夺了!”楚鸣鹤望着一脸愁苦的父子二人突然敛去脸上笑容,冷冷说道,“庆南候,可想要选择哪一种呢?” “这——”郑万里的内心此时早就翻江倒海阵阵难受,他不忍地看了看一脸痛苦的郑福辰,又转眸看了看一脸冷厉的楚鸣鹤,最终只得深深叹了口气,“万里,一切但凭将军作主!” “不要啊,爹,不要!”见郑万里竟然同意了楚鸣鹤的要求,郑福辰万念俱灰,嘶吼着趴在地上,心里已经绝望至极。 “如此便请庆南侯将公子带回去吧,好好告个别,明日我便会安排人过来带公子去到雍都!”楚鸣鹤满意地点头笑道,“也免得说我不近人情!” 郑万里浑浑噩噩带着一脸死气的郑福辰脚步踉跄地向着别馆离去,一旁的江柏南也在楚鸣鹤默许下起身告辞追了上去,只看到这些外人彻底消失不见,楚鸣鹤才起身来到苏妙婉身边。 “伤口可还痛?”他带着心疼怜悯的眼神望向苏妙婉,却看到她眼里闪烁着点点泪光,他忍不住轻蹙眉头,“怎么哭了?” “将军——”苏妙婉哽咽着几乎说不出话来,他刚刚所说的一切都是她心里的肺腑之言,他如此优秀如此夺目,也许这就是所谓的天妒英才吧,她垂下眼眸,努力将眼泪憋回,使劲摇了摇头,“我没事!” “没事还落泪,你这样,我倒觉得是将那郑福辰处理得太轻,让你委屈了!”楚鸣鹤温和地笑道,一伸手又用力将他的发髻拨乱,“你今日受了伤,我送你回去吧!” 苏妙婉默然点了点头,悄然跟在楚鸣鹤身旁向着自己的卧室走去。直到楚鸣鹤将她送至院外,她依旧没有出声,直到楚鸣鹤与她作别,她这才将他叫住。 “将军!”苏妙婉突然抬起明亮的眼眸向他看去,她的眼睛在月色下更显得闪闪发亮,“今日除尘,明日挂符,后日集市,我想……去渠河放灯,不知将军——可愿陪婉儿同去?” 苏妙婉忽闪的眼睛灼灼看向面前的楚鸣鹤,她第一次在楚鸣鹤面前自称婉儿,让楚鸣鹤的心突然剧烈地跳动起来,连他都不知自己为何竟会如此失态。 “我不是说过,你若是想要放灯,便一定要告诉我么?”他温柔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看着她突然脸色绯红,他却更加心动。 “那后日戌时,我便在渠河旁将军送我步摇的地方等你!”苏妙婉第一次露出一抹羞涩的眼神,看着楚鸣鹤微笑着点了点头,她这才冲他恭敬一揖,转身进了院子。 集市这日,苏妙婉很早便出了门,连一向与她形影不离的楚铮也不知她去了哪里,大家本都有些担心,反倒是楚鸣鹤竟毫不在意,还不许他们过问。 苏妙婉独自漫步在坊市之中,看着热闹非凡的各式店铺,她却始终没有勇气踏进去,直到申时快过,她才一脸犹豫地望着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胭脂水粉店。 “琅环坊”在锦邺也颇有些名气,老板娘云染是个相当和气的中年女子,待人热情、眼光独到让她这“琅环坊”的生意一向做得风生水起。 此时正值新元节前,“琅环坊”的客人更是比往日多了不少,云染忙活了一天,眼看着此时客人渐少,她正打算歇口气,却一眼瞧见了在店铺外面左顾右盼的苏妙婉。 “这位公子,可是想要买些胭脂水粉?”她向着店门走去,一边热情地向着苏妙婉笑道,让本就有些犹豫不决的苏妙婉此时竟更有些难堪。 “我……随意瞧瞧罢了!”苏妙婉此时却越发显得心虚,见她迎着自己出来,她也下意识退了一步。 “那便进店里来瞧啊!”见苏妙婉神色尴尬想要退开,云染却温和地冲她笑道,“公子可是想要买些送给心上人,姐姐我倒可以替你把细把细,就算不买也没事!” 她温和的笑脸让本有些窘迫的苏妙婉顿时心头一松,“那……我便瞧瞧好了!”她小声地刚刚说完,已被热情似火的云染迎进了“琅环坊”。 此时店里竟意外的没什么客人,苏妙婉便这样走了进来,看着几乎没怎么见过的各色瓷罐里的胭脂水粉,她顿时好奇心起。 “公子,我这店里的胭脂香粉可是最受姑娘喜欢的,你可有什么打算?”云染看着苏妙婉那惊诧的眼神,猜想她应该也是第一次进这胭脂铺,她抬手指着柜里的香粉仔细介绍道,“我家的这桃花粉可是姑娘们的最爱呢,公子要不要带些?” 苏妙婉看着她所谓的桃花粉,只见精美的瓷盒之中一种略带了浅粉色的香粉正散发出阵阵幽香,竟让人心醉,她还从未见过如此古色古香的胭脂水粉,心里也禁不住喜爱得不行。 第八十三章 放灯 “公子若是送给心上人,这桃花粉一定得带上两盒,没有姑娘不喜欢的!”云染自信满满地将桃花粉递到苏妙婉手中,一边将她唤过来到胭脂柜前,取下几盒颜色各异的瓷盒摆放在了苏妙婉面前。 苏妙婉将那些瓷盒一一打开,与刚刚的桃花粉不同的是,这些瓷盒之中的胭脂却是脂状,看来也就是后来的口红吧,看着颜色各不相同的胭脂,苏妙婉实在有些不敢相信,这简直就跟专柜里的各式色号的口红不相上下呀。 “公子可有心仪的颜色?”看着苏妙婉双眼放光,云染知道他定是相中了,赶紧趁机问道。 “老板娘,其实……”苏妙婉有些难为情地向云染看去,声音也变得极低,“我是想买给自己的!” “你——”云染看着苏妙婉那尴尬的神情,心下也有些了然,“没事,公子也是可以用些胭脂的!”她强忍下脸上的笑意,依旧柔声向他说道。 “不是这个意思,老板娘,其实……我不是公子!”苏妙婉没想到她还未理解自己的意思,脸上更有些发红,“我是想给自己收拾一下,所以……” “哦——”看着苏妙婉欲言又止的模样,云染这才反应过来,她突然掩嘴一笑,“你别说,我还当真没有瞧出来你是个姑娘呢!”她有些好奇地再仔细打量了一番苏妙婉,“你若不说,倒当真不像!” “难道,我便真的像男子?”苏妙婉有些挫败的看向云染,心里却有些失落,不知道楚鸣鹤见了她女人打扮,可会嫌弃她。 “我不是这个意思!”云染看她一脸失望,也赶紧开口宽慰着她,“姑娘眉间英气十足,我平日里见的姑娘都是娇滴滴的千金小姐,所以一时之间还未认出呢!” “你这样说起,我便有些不愿恢复姑娘的模样了!”苏妙婉轻叹一声,突然有些后悔约了楚鸣鹤见面,不知道她此时返回别馆,继续以苏小猫的身份留在他身边,他可会失望。 “你是想要见什么人么?”云染见着她气馁的样子,却突然小声问道,“怕是为了见心上人,这才特意想要仔细打扮一番吧?” “我……我没有!”苏妙婉见云染一幅了然的模样,更是有些气急,她无措地跺了跺脚,却不知自己到底该怎么办。 “没事,不管是不是要见心上人,你若相信我,我定会将你变成这锦邺城里最美的姑娘!”云染见她气急的跺着脚,心里也直觉苏妙婉率真可爱,赶紧信心满满地向她承诺道。 “真的?”苏妙婉却有些半信半疑地向她看去。 “要不,试试?”云染细细打量她一番,心下更是有些肯定,“不过我得先给你换身合适的裙子才是,你若信我,便放心交给我吧!” 苏妙婉哪怕是不信,好像也找不到更好的办法,看着时间越来越紧,也只得将自己交给云染,任凭她收拾了。 苏妙婉望着铜镜中的自己,自打来到这个世界,她几乎从未如此仔细地照过镜子,而经过云染将近一个时辰的精心装扮,她几乎有些认不出镜中的自己了。 “姑娘真美,我说你是这锦邺城中最美的姑娘,你现在可是信了?”云染信心百倍地望着镜中的苏妙婉笑道,“不管你去见谁,他一定会喜欢上姑娘的!” 听云染又说出这般调侃的话来,苏妙婉禁不住脸色又是一红,她将自己衣服内小心收好的彩蝶步摇拿了起来,看着那精致绝美的步摇,她却想到了楚鸣鹤,只希望他真的不会失望才好。 “这步摇可真是精致!”云染看着她含情脉脉地看着手里的步摇,心中早就明白了三分,她顺手将那步摇接过,小心地插在苏妙婉的发髻上,让明艳动人的苏妙婉更增添了几分灵动。 “姑娘,天色不早了,可莫要人家等得太久哦!”云染温柔地冲着苏妙婉笑道,看着已经擦黑的天色,她小心地嘱咐了几句让苏妙婉小心的话,这才送着她出了“琅环坊”。 苏妙婉忐忑不安地走在去往渠河边的街道上,夜幕降临,街头通明的灯火映照出一片繁华景象,周围的人们脸上都洋溢着节日前的兴奋,可苏妙婉的心中却莫名的感到阵阵心慌意乱,一种期待又带着几分不安的情绪在心头萦绕,让她觉得脚下的路也显得分外崎岖。 月色下的渠河宁静而柔和,倒映着岸边张灯结彩的花灯更显得如银河一般美不胜收,楚鸣鹤斜倚在岸边的柳树上,眼望着那些过往的路人和祈福放灯的女子,看似平静的脸上却隐藏着一颗悸动的心,他期待着苏妙婉的来到,却又有些紧张。 苏妙婉远远便瞧见渠河边那身姿挺拔的身影,他头束金冠,一身灰白色的鹤氅让他越发卓尔不群,苏妙婉突然有些踌躇,他太完美太闪耀,他的存在已将身边的一切掩去。 也许是有些感应,一直望着渠河的楚鸣鹤突然转眸向着苏妙婉看来,他的眼神温柔而深邃,犹如一汪潭水忽然掀起巨浪,他冲着苏妙婉浅浅一笑,突然加快脚步向着她迎来。 “将军——”看楚鸣鹤来到自己面前,苏妙婉突然心如鹿撞,而她也从未曾有过这样的感觉,她有些无措地垂下眼眸,脸上也禁不住有些发烫。 楚鸣鹤从未见过苏妙婉如此温柔羞涩的模样,她那垂眸的温柔深深打动着他的心,他看着她发髻上的金色步摇,心里竟从未如此欢快。 “放灯去——”他柔声冲着苏妙婉说道,看着她轻微地点了点头,他这才将她护在身边向着售卖花灯的摊贩走去。 苏妙婉小心捧着一盏莲花灯,在拥挤的渠河边上走着,幸好身边还有楚鸣鹤,总是温柔地将那些险些将她撞到的人拨开,她才顺利来到河边。 “先许个愿吧!”楚鸣鹤温柔地看向苏妙婉笑道,一边小心地将她的腰肢揽住,生怕她一不小心掉入河中。 第八十四章 仙子 苏妙婉如每年生日一般对着花灯许下新年的愿望,小心将花灯放入渠河之中,看着花灯顺着渠河水飘走,她也一时兴起漫步在河边,随着那花灯向前而去。 “河边风大,冷么?”楚鸣鹤温柔地看着一脸兴奋的苏妙婉关切问道,作势便要解开身上的鹤氅。 “不冷不冷,你看这么多人挤来挤去,怎么会冷?”苏妙婉赶紧将他的衣袖拉住,却突然被身旁的男子一挤,差点站立不稳。 “小心!”楚鸣鹤看她险些摔倒,心中一紧,情不自禁伸手将她手掌紧紧捏住,将她带到自己身边,“人这么多,小心一些!” 苏妙婉却突然又红了脸,她的手被楚鸣鹤紧紧捏住,心里仿佛又漏跳了两拍。 看着苏妙婉莫名的又有些羞涩,楚鸣鹤这才发现自己紧紧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小巧而温暖,让他不忍放开,反而更用了些力将她握紧。 “今日倒不像平日的苏小猫了?”看着苏妙婉柔美而羞涩的神情,楚鸣鹤却忍不住调侃起她来。 “我现在不是苏小猫!”苏妙婉不服地向他看去,他的眼神带着少有的戏谑,让苏妙婉一时竟有些郁闷,“早知道,我便不出来游河放灯了!”她有些懊恼地轻声说道,总有一种被楚鸣鹤拿捏的感觉。 “为何?”看她一脸的懊恼,楚鸣鹤也感到有些好笑,他牵着她的手,跟她漫步在热闹的渠河边上,这样的画面他从未想过,“你不是一向喜欢热闹?” “我是喜欢热闹,可是总觉得将军见了我这样子,定是觉得可笑。”苏妙婉有些不安地小声说道,“我本来就不是美人,竟还想要与将军游河,是不是……痴心妄想了?” “说什么呢?”楚鸣鹤见她越说越没自信,心中也觉得有些好笑,“难道便没人夸你是美人么?” “他们都以为我是男人,谁会夸我?”苏妙婉却有些好笑地看向楚鸣,“将军也真是会安慰人!” “以后,你也可以——就这样子啊,他们便不会当你是男人了!”楚鸣鹤温和地将苏妙婉的手紧紧捏住,竟有些舍不得放开。 “那怎么可能?”苏妙婉想也未想反驳道,“我是苏小猫才能留在将军身边,好好保护将军!” “我说过,不需要你保护我!”楚鸣鹤却异常认真看向苏妙婉,口气却不容置疑,“我要你保护好自己!” 见楚鸣鹤态度坚决,苏妙婉也有些后怕地缩了缩脖子,她微微点了点头,看着远处热闹的人群,忍不住好奇心起,拉起楚鸣鹤往着那人头攒动的地方快步走去。 “哇——是皮影戏呢!”苏妙婉拨开人群向着那人群中的焦点望去,顿时玩心大起,拉起楚鸣鹤使劲向着前排挤去。 “怎么?你不曾见过这皮影戏?”看她一脸兴奋的模样,楚鸣鹤也好似被她的情绪感染,看着她认真的看戏,他却饶有兴致的看着面前的苏妙婉。 “我真的,从来没有见过真正的皮影戏呢!”苏妙婉感慨地看着幕布后的皮影,也跟着身边的人大声叫好,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受到一种前所未有的节日欢庆。 “你若喜欢,回去龙元,便让你时常可以看到!”苏妙婉一脸新奇的样子深深打动着楚鸣鹤,他实在很难想象,为何她的快乐总是如此简单,让他都忍不住对周围的一切都生出些感情。 “好啊,我要将军每年都陪我看戏!”苏妙婉开心地笑道,她的笑温暖而真诚,让楚鸣鹤也深深感受到她此时的幸福。 楚鸣鹤紧紧握住苏妙婉的手,就如同握住他得之不易的珍宝一般,“就如你曾经说的一样,你希望我平安喜乐,如今……我也希望你能平安喜乐!” “有将军在,我自然平安喜乐!”苏妙婉想也未想脱口笑道,看着他难得的露出由衷的笑脸,她心里也感到阵阵开心,“将军,我想要那仙子!”她突然抬手一指皮影戏中的彩衣仙子,娇俏地冲着他嫣然一笑。 “好——”楚鸣鹤自然不会拒绝她,趁着皮影戏结束的空档,他这才起身向着那戏班老板走去。 苏妙婉一边舞弄着手里连接皮影的竹杆,一边漫步走在渠河边上,“将军——”她突然转身将手中那彩衣仙子凑近楚鸣鹤眼前,嘴里也学着刚刚戏里的腔调,“我本是瑶池仙境的仙子,将军可知?” 看着苏妙婉俏皮可人的模样,楚鸣鹤却忍不住轻笑了起来,“敢问仙子可有仙力?” “当然啊,我是神仙嘛!”苏妙婉一脸得意地大声笑道,“我能洒豆成兵,你信不信?” “信——”楚鸣鹤居然配合着她认真回道,“原来我战无不胜,便是因为有仙子在身边,洒豆成兵啊!” 见楚鸣鹤居然陪着自己发傻,连苏妙婉自己都忍不住笑出了声,演不下去,“将军可是比那作戏的人更厉害呢!” “那是当然,我可是楚鸣鹤!”他自信而优雅地温柔笑道,一伸手重新将苏妙婉的手握在掌中,“今晚,你可打算就这样随我回别馆?” “啊——”听他提起,苏妙婉这才回过神来,她看了看天色,不知不觉之间,已经深夜,“将军,今日我出来,楚铮他们难道便没有过问?” “当然问起,我叫他们不许打听,待你回去也不许多问!”楚鸣鹤淡然一笑,“你若不想再做回苏小猫,我也可以为你掩饰!” “不要——”苏妙婉却坚定地摇了摇头,“我若是苏妙婉,又能以什么身份留在将军身边呢?” 楚鸣鹤知道她所言非虚,只有亲兵护卫才可以寸步不离跟在他的身边,可是他却不愿再见她变回苏小猫,“可是我,希望你永远都是婉儿!” “我既是苏妙婉,也是苏小猫!”苏妙婉却坦然笑道,“我便是我,将军何必纠结!” 楚鸣鹤凝视着苏妙婉娇俏的脸庞,他知道,若是她恢复女子的身份,对他二人来说并非好事。 第八十五章 狐妖 “将军,你不必担忧,这么些日子,不都是这般过来的!”苏妙婉却无所谓地轻声劝慰着他,“对了,堃哥,怎么可能会放心你独自一人出来?” “我让他不必跟着,他自然不会跟来!”楚鸣鹤淡然一笑,也不再讨论关于她的身份,拉起她继续向前走去。 楚鸣鹤自然有些低估了楚堃的执着,虽然楚堃并未跟在楚鸣鹤身边,可上次楚鸣鹤被郑福辰袭击的事,一直如一根刺一般扎在他的心上,他又怎么可能放心让楚鸣鹤独自一人去见些来历不明的人? 或许楚鸣鹤因为苏妙婉的出现有些心乱,所以他并未发现,一直远远跟着他的楚堃。 当楚堃见着突然出现的苏妙婉还有他二人亲密无间的相处时,他觉得自己的三观都快要震碎了。 楚鸣鹤是何时跟人家大姑娘勾搭上的?他的心中带着深深的疑问,他细想了从跟在楚鸣鹤身边开始到今时今日,一共十八年的时间,除了他偶尔与夏小姐说上些话,什么时候竟会勾搭上陌生的女子? 楚堃越想越觉得有些不敢相信,他一路紧跟在楚鸣鹤与苏妙婉身后,见着他二人手牵着手游河放灯,看戏漫步,这怎么看都不像初次相遇?倒像是多年不见的情人啊? 难不成自家主人被妖精迷住了?他思来想去也只有这个最不合理的理由看似最为合理了,有了这样可怕的念头,他越看苏妙婉越像那狐狸精,若不是千年的狐狸,怎么能让楚鸣鹤这样的人着迷上道,他有些后怕地一拍大腿,心里又慌又乱,对他来说,敌人再强大,他都不怕,可想到对方是个妖精,他就有些底气不足,毕竟谁都没有经验不是? “卜字算卦,答疑解惑……”一声清冷的声音在楚堃身后传来,就好像溺水之人突然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楚堃想也未想一转身向那算卦先生冲了过去…… “被精怪所缠?”算卦先生一脸凝重地看着楚堃捻须沉默半晌,“你……可有你家主人的信物,待老夫算算?” 楚堃思来想去,从怀里小心掏出一枚腰牌递到算卦先生面前,这腰牌是楚鸣鹤亲自交给他作为国公府信物所用,自然也算是楚鸣鹤的东西。 算卦先生仔细瞧了瞧手里的黄金腰牌,双眼早就发亮,他强忍心中激动,却突然面色一沉,整个人犹如见了鬼怪一般面色发青。 “不好不好,你家主人可招惹上了了不得的精怪了!”他的口气越发显得有些惶恐,“若任由那精怪缠身,只怕你家主人性命不保啊!” “啊——岂有如此凶险?”楚堃本有些半信半疑,可见算卦先生说得凶险,心里也有些七上八下,惴惴不安,不过还是将信将疑向他问道,“先生可知是何精怪?” “千年的狐妖……”那算卦先生眉头紧蹙,将那腰牌拿在手中仔细观察了一番,再不经意瞟了一眼楚堃,看着他脸色一动,他心里也有了些底气,“这腰牌上有股邪祟之气,看来那狐妖已将你家主人掌控了!” “先生,这……可有办法?”听他越说越在理,楚堃慌乱的心也越发没了主意,他乞求地看向算卦先生,“只要先生指点迷津,救我家主人,必有重谢!” “老夫行走江湖,本就为着除魔卫道,既然遇到,自然不会袖手旁观!”算卦先生一脸正气地点了点头,“不过此事,你切莫要那狐妖知晓,免得她有了准备,倒会反噬于我!” “这个自然,先生放心!”楚堃毅然决然地点了点头,“先生,接下来我要做些什么?” 算卦先生一本正经地掐指一算,“你家主人此时是否性情大变,与从前两样?” “正是正是,他此时正与那妖精一起呢!”楚堃迫不及待点头应道,脸上神色也更是担忧。 “好厉害的妖精啊!”算卦先生神色越发凝重,“竟然幻化成了人形,勾引凡人,若不再将此妖除去,你家主人定是凶多吉少!” “还望先生救救我家主人!”楚堃急得几乎都要掉出眼泪,只得眼望着算卦先生哀求道。 “你先要去寻七七四十九只黑狗,将黑狗血浇于你主人身上,让那狐妖近不得身!”算卦先生面色凝重一脸正色的吩咐道,“一定一根杂毛都没有的黑狗!” “浇……浇于主人身上?”楚堃听着他的吩咐,也惊得几乎掉了下巴,谁敢给楚鸣鹤淋黑狗血?他的脑海中突然出现了一幅画面。 白衣胜雪的楚鸣鹤被他突然迎面泼了一盆狗血,那超凡脱俗的昱国战神,竟然也有狗血淋头的一天,那他只怕是寿星老头上吊——嫌命长了吧。 楚堃连话都未曾说出,便拼命甩了甩头,“使不得使不得,先生可还有更好的办法?” 其实算卦先生等的便是他这句话,一两只黑狗好找,七七四十九只,还要一根杂毛都没有,谁可能在短短几天便找到? 可看楚堃的模样,倒不是担心找不到黑狗,而是他根本没有勇气对他的主人做出这样的事情,不过他期望的目的毕竟已经达到,所以也故作了一脸为难的模样捻了捻须,“办法倒是还有,只是……” “先生,只要有办法,不让我家主人知晓的办法便好!”楚堃见他欲言又止的模样,知道一定还有比淋血更安全的方法,也只得苦声哀求道。 “我这一派有一镇山之宝,是一尊佛祖雕像,能破世间一切邪祟,若能在你主人身边镇守,保证让那狐妖魂飞魄散!” “既然如此,先生还请割爱!”听闻只需要将佛像放在楚鸣鹤身边便能除妖,楚堃自然求之不得。 “可是——此物乃镇派之宝,是我派传承,岂能轻易给你?”算卦先生态度决绝地摇了摇头,“若是给你,我如何面对列祖列宗?” “先生,刚刚你不是也说要除魔为道么?怎么——如今却见死不救?”楚堃见他态度决绝,也忍不住开口劝道,“佛祖说,救人一命胜造七级佛屠,你家先师若是知道,也定会欣慰的!” 第八十六章 佛像 “话虽如此,可是——师传之物,怎能轻易给你?”算卦先生一边说着一边摇了摇头,“不妥不妥!” “先生,我给你黄金十两,你将佛像借与我救我家主人,待那妖精消失,我必将返还先生,黄金也算是给先生的感谢之情可好?”楚堃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入怀,从贴身内袋里掏出一锭沉甸甸的金子放在算卦先生面前。 算卦先生看着黄金心头早就激动难耐,可面上依旧一幅痛苦挣扎的模样,“虽然除魔为道是师尊的志向,不过……” “别不过了,快将佛像借我一用吧,我家主人已经被那狐妖迷惑得失了本性了!”楚堃见他还在挣扎纠结,心里也有些气急,“你若不给,我便要硬抢了!” “小哥切莫心急,我给你便是!”见着楚堃几乎就要失去耐性,算卦先生这才从身后的箱箧之中小心掏出一尊质地普通的白玉佛像出来。 他小心翼翼的将佛像放在面前的方桌之上,一脸不舍地看着那佛像,“小哥,你可说过,要将此佛像还给我的!” “一定一定!”楚堃一边随口应道,一边伸手将那手掌大小佛像抓在手中。 “我这里还有一些救命的符咒,你记得将它贴于你主人房间,让狐妖早些离去!”算卦先生一脸郑重地将几张符纸交到楚堃手中,看着他匆忙地道过谢之后转身迫不及待离去,那算卦先生突然站起身来,将一切随行之物以极快的速度放入箱箧之中,朝着相反的方向快速离去。 楚鸣鹤陪着苏妙婉一同来到“琅环坊”将衣物重新换回,看着老板娘云染那有些惊艳的眼神,他二人也客气地向她谢过,这才一同回到别馆。 见着苏妙婉跟楚鸣鹤一同回来,楚铮本想要询问苏妙婉行踪的念头也就此打消,毕竟楚鸣鹤吩咐过,谁都不许过问苏妙婉今日的去处。 “楚堃呢?”楚鸣鹤有些诧异地向着四周看去,平日里楚堃总是形影不离跟在他的身边,可今日他回来却一直未曾见过他。 “堃哥未曾说起要去哪里?”楚枫也有些莫名的回道,“将军离去之后,我们便未曾见过堃哥,可能是在房里睡了吧!” 楚鸣鹤还想再问,却看到楚堃快步从外面进来,见着楚鸣鹤正坐厅中,他好像显得有些错愕,脚步也慢了下来。 “堃哥,你这是去了哪里?”楚铮好奇地看向楚堃,总感觉他今日与往日有些不同。 楚堃却没有回答他,只是慢步来到了楚鸣鹤面前,“将军,你可认得我?”他带了些试探的口气仔细看着面前的楚鸣鹤小心问道,却看到楚鸣鹤眉头轻蹙,一脸茫然地向他看来。 “楚堃,你中邪了?问的这是什么问题?”楚鸣鹤有些不悦地沉声说道。 “将军,你看这是什么——”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手中的白玉佛像递到楚鸣鹤面前小心地观察着他。 “这不就是一尊佛像么?”楚鸣鹤却有些不解地看着他手中的佛像反问道,“你今日到底想要说什么?” 楚堃见着楚鸣鹤看了佛像竟没有半分变化,心里也有些不解,难道是那狐妖法力太强,连佛像都镇不住她?他努力将那佛像往楚鸣鹤眼前一凑,几乎砸在楚鸣鹤的鼻尖上,让楚鸣鹤也禁不住往后一退。 “将军见着这佛像,没感到……有什么不适的感觉?”他有些焦灼地开口问道,心里也有些着急。 “堃哥,你这是怎么了?”一旁的苏妙婉也感到有些莫名其妙,楚堃一向沉着稳重,可今日怎么会突然这么奇怪?拿着个普通的佛像一直在楚鸣鹤面前晃动,连一向温和的楚鸣鹤脸上都有些挂不住了。 “我——”楚堃抬眸四下一看,屋子里的人全用一种极度困惑的眼神向他看来,他顿时感到有些郁闷,也只得小心地将佛像收了回来,“我只是觉得,这佛像比较精致,这才买了回来,想给将军瞧瞧!” “什么样的奇珍异宝我没见过?”楚鸣鹤有些郁闷地开口说道,今日楚堃真是太出乎他的意外,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楚堃,你一定是累了,早些回去休息吧!” “是——”楚堃也知自己刚刚有些失礼,只得垂头丧气低声回道,转身回了自己的房间。 看着楚堃悻悻离去,楚鸣鹤也唤退厅堂众人,唯独留下了苏妙婉。 “将军可还有事?”苏妙婉有些莫名地看着楚鸣鹤,看他起身来到自己面前,却未说话,只怔怔看着自己,她突然有些脸红。 “你不觉得,楚堃有些奇怪么?”楚鸣鹤望着她羞涩的脸庞,忍不住会心一笑,轻声说道。 “是……是有些奇怪!”不知为何,她不敢直视楚鸣鹤,心里总有种莫名的心虚,所以也只能垂首回道。 “或许……他今日见到我与你在一起了!”楚鸣鹤淡然一笑,看着苏妙婉担忧的眼神,他只觉得好笑。 “将军为何会这样觉得?若是……堃哥看见,为何不来问我?”她有些心慌意乱地紧张起来。 “难道你希望他认出你来?”楚鸣鹤没好气地轻声回道,“你没听楚枫提起,我走之后,楚堃也不知所踪,想必是跟着我出了门!” 苏妙婉此时早已陷入被楚堃识破身份的恐慌之中,她有些埋怨地看向楚鸣鹤,“将军耳聪目明,为何……被人跟踪也不自知!” “你说的是什么话?”楚鸣鹤没想到苏妙婉竟然会埋怨自己,一时之间又好气又好笑,“我的心思,不都在你身上么?” 不知他话里有几分真假,苏妙婉也忍不住又有些无奈,“那……现在将军有何打算?” “这事便交给你了!”楚鸣鹤却突然淡然笑道,“不管他看到什么,或有什么想法,你都要让他打消这个念头!否则……” “否则怎样?”见他脸色带了几分邪魅的笑容,苏妙婉顿时有种不好的预感。 第八十七章 喷血 “否则,我便告诉他们你的身份!”他戏谑地向她笑道,看着苏妙婉又气又恼又有些无奈的模样,他却开心得大笑起来。 看楚鸣鹤笑得一脸得意,苏妙婉只得带着哀怨的眼神向他看去,“将军,这样好么?让别人知道我是女人,只怕……会中伤将军呢!” “我不怕中伤!”楚鸣鹤哈哈一笑,无所谓地说道,“我相信你一定会有办法的,去吧!” 苏妙婉无奈地叹了口气,甚至都没心思与他告别,转身悻悻向着屋外走去。 自打楚堃觉得楚鸣鹤被精怪缠身之后,他总是显得有些心事重重,虽然他依旧寸步不离跟在楚鸣鹤身边,可心底的那个念头却怎样也挥之不去。 转眼又过去两日,离新元节也越来越近,因楚堃总一幅魂不守舍的模样,所以楚鸣鹤前往知州府时带走了楚枫与楚铮等人,特意留下苏妙婉在别馆照看着楚堃。 “堃哥,你可是有什么心事?”苏妙婉在院落一角找到沉默不语的楚堃也有些担忧地问道,“要不,说出来,大家也可以拿个主意!” 楚堃轻轻叹了口气,依旧沉默着抬头看天,一脸忧虑的模样,让苏妙婉更有些好奇地跟着仰望天空,可是天空万里无云,连只鸟都没有,也不知道他在看些什么。 “有什么事让他如此忧虑?”苏妙婉细细思虑一番,却想到楚鸣鹤提起楚堃或许见到了他二人在一起,该不会楚堃会因为楚鸣鹤私会了女人而如此忧虑吧?她又想到前日他突然拿了尊佛像在楚鸣鹤面前出现,该不是……他以为楚鸣鹤见鬼了? 有了这个念头,苏妙婉忍不住有些错愕,她试探着小心在楚堃面前问道,“堃哥,你——有没有觉得,将军最近有些变化?” 听苏妙婉也有这样的感觉,正在心中愁苦,无法倾述的楚堃猛然转头向她看来,“你……你也有这样的感觉?” 看他神色惊诧,苏妙婉知道自己一定说出了他心中担忧的事,“堃哥原来是在担忧将军啊!”她故作轻松的淡然一笑,“不过这几日,我倒发现将军又恢复往常,应该是我们多虑了吧!” “那是因为……”楚堃欲言又止无奈地摇了摇头,“苏小猫,你觉得将军有哪里不对?” “我觉得……将军好像有事瞒着我们!”她依旧试探着小心回道,“堃哥,我只是随便说说,你切勿往心里去啊!” “苏小猫,前日你去了哪里?”楚堃却突然看向苏妙婉沉声问道。 “我……我只是听闻有集市,所以……便想着买点东西过新元节嘛!”见他突然问起自己的行踪,苏妙婉却有些心虚地回道。 “你在集市?”楚堃有些怀疑的眼神看向面前的苏妙婉,“那你可有碰到将军?” “碰到啦,回别馆的时候碰到,所以和将军一起回来了!”苏妙婉知道她与楚鸣鹤一同回别馆的事也瞒不住别人,也只得硬着头皮坦然回他,“我就是奇怪,堃哥一向负责保护将军,为何……没有与将军在一起!” “你碰到将军时,可是他独自一人?”楚堃更是有些紧张的向苏妙婉问道。 “就只有他一人啊!”苏妙婉此时也不知道楚堃到底想要知道什么,也只能继续若无其事淡然回道,看着楚堃一脸紧张的模样,她实在有些好奇,“堃哥,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 “你便没有瞧见,将军与一名女子一起?”楚堃听她说起只遇到楚鸣鹤一人,心里也有些懊悔,若不是求那算卦先生指点迷津,他也不会跟丢了楚鸣鹤。 “哪……哪有什么女子啊!”苏妙婉突然有些心虚地笑道,“堃哥,你该不会是眼花了吧!” “我怎么会眼花!”见苏妙婉不相信自己,楚堃更是有些气急,“我跟在将军身边已经十多年了,从我记事开始,便在将军身边,我怎么可能会连自家主人都会认错?” “我不是这个意思!”见楚堃气急败坏的模样,苏妙婉也赶紧开口劝道,“我的意思是,你看到的那名女子,或许是问路的?又或许……是江小姐呢?” “绝无可能!”楚堃决然回道,态度也透着肯定,“将军在渠河边等她,他们一同放了河灯,看了皮影戏,将军——还将那戏文里的皮影买来送给了她!哪个问路的能让将军如此?江小姐更不可能!” 楚堃每说一个字,苏妙婉都觉得心惊肉跳,没想到她一直以为她与楚鸣鹤见面神不知鬼不觉,没想到楚堃竟然比神鬼还要厉害,竟然一直紧跟在他二人身后,她越想越觉得有些心虚,看着楚堃一脸懊恼的模样,也只得心虚地转眸过去不敢看他。 “苏小猫,你说是不是这个理?”见苏妙婉沉默不语,楚堃还以为她不肯相信自己所说,一把拉起她的手臂追问道。 “是——”苏妙婉有些尴尬地回道,“堃哥,那你——可有瞧清那女子的相貌?” “我不敢紧跟,怕被将军发现,所以……未曾瞧得仔细!”楚堃有些懊悔地捏拳砸在石桌之上。 听他说起未曾瞧得仔细,苏妙婉这才放下心来,看楚堃的眼神也不再如刚刚那般心虚,“堃哥,只是一名女子,你又何必担心,说不定就是将军在集市中遇到,相约一起游个湖罢了!” “苏小猫,你根本不了解将军!”楚堃看她一脸的淡然,心里也有些无奈,“将军一向独来独往,几乎不与外人相交,怎么可能与一个素不相识的女子如此亲密?” “那我是不太了解将军,不过人总是会改变的嘛!”苏妙婉也极力想要说服他,“何况,这样一个普通的女子,又不会伤害将军,堃哥何必忧心!” “若只是普通女子倒也罢了,只是——”楚堃神色突然变得有些凝重,“那女人可是个千年的狐妖!” “什么——”苏妙婉真的是差点一口老血喷了出来。 第八十八章 狗血 “是否连你也未曾想到!”楚堃见她一脸震惊的模样,好像早就猜到她也会有如此反应,他故作了神秘地压低声音继续说道,“将军被那狐狸精给迷住了,我怎能不担忧?若是你,你可会担心?” 苏妙婉简直不知该如何回应他,见了他一脸认真的表情,她只得勉为其难地点了点头,可仔细一想那岂不是连自己都承认了自己是妖精了?她转而又甩了甩头,“堃哥,这事真的这般玄?你怎么也信这个?” “除了妖精,没人能迷住将军!”楚堃再次决绝回道,然后深深吸了口气,“若不是我路遇高人,将镇派之宝借与我带回别馆,只怕将军早就被那狐狸精给缠了去!” “那妖精缠将军做什么?采阴补阳?增加道行?”苏妙婉也有些没好气地看向楚堃问道,越想心里却越不是滋味,她还真没看出,平日里一本正经的楚堃,脑洞竟然这般大,不是脑洞大,简直就是无知,被封建迷信荼毒得不浅。 “你又不是妖精,你懂什么!”楚堃却有些轻视地看向苏妙婉,“那妖精的心思,谁能猜到,指不定是见将军生得好看,才起了色心!” “喂,堃哥,你这般说话,怕是有些低估了人家千年的道行吧!”见他说得有些难听,苏妙婉也多少有些不服气,什么叫起了色心?不过是正常的约会罢了,何况二人还只是朋友,哪来的见色起意? “总之,这个妖精非常厉害,能让将军为之改变,一定非常厉害!”楚堃有些心慌地喃喃自语道,“如今,我将那佛像放在了将军房中,才能保那妖精不再纠缠将军!苏小猫,接下来,我要交给你办一件事!” “我……我能办什么?我又不会除妖!”苏妙婉听闻还需要她做事,心里也有些不安。 “也不是什么难事!”楚堃见她脸色不善,还道她是因为害怕才会这样,他放柔语气一脸轻松地从袖袋中掏出那算卦先生交给他的符咒递到苏妙婉面前,“你将此符咒放入将军房中,那妖精定不会再来纠缠将军了!” “有用吗?”苏妙婉有些无奈地将他递过来的符咒接过,心里却将楚堃骂了个外焦里嫩。 “肯定有用!”楚堃想也未想出声回道,“若是连这符咒也没用,便只剩最后一个办法了!”他压低声音一脸神秘地小声说道。 “还有最后的办法?”看楚堃一脸阴沉,苏妙婉也禁不住有些好奇起来,她凑近楚堃小心问道,“是很厉害的手段不成?” “当然,不到迫不得已,千万不能用,否则——”他的眼神也渐渐变得冰冷,“会遭杀身之祸!这事我做不了,只能交给你!” “有这么邪乎?只能我做?”苏妙婉顿时被他神秘的脸色所吸引,更试探地小声问道,“到底是什么,连堃哥也做不到的?” “要找七七四十九只黑狗,用他们的血!”楚堃极小声在苏妙婉耳畔说道,“这狗我可以去找,然后……”他欲言又止看向苏妙婉却没有说下去。 被楚堃吊足胃口的苏妙婉早就有些按捺不住内心的好奇,看他又不再说下去,心里也有些气急,“你倒是说下去啊,要黑狗血干嘛用?” “淋在将军头上,这样那狐妖便不敢再近将军的身了!”楚堃掩嘴小声说完,看向苏妙婉的眼神也带着坚定,“我思来想去,将军如今最是心疼你,只有你去,或许还能九死一生!” “我——”苏妙婉气结地猛然站起身,伸出手去却在半空中抽搐了几下,她真想一把掐死他,她甚至都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只得如憋气一般猛吸了两口气,“我不去!哪有什么九死一生,简直就是十死无生!”她气恼地一转身,也懒得再跟楚堃浪费时间,便想要快速离去。 “苏小猫!”楚堃见她气急败坏便要离开,也赶紧追了两步将他拦住,“你难道不担心将军?” “哪有什么狐妖?你就是想骗我去捉弄将军!”苏妙婉没好气地大声冲他说道,“拿我的性命开玩笑呢!” “是真的,有高人指点!”楚堃见她不信,早就心中焦灼,“那佛像,我可是花了十两黄金才借来的,人家先生千叮咛万嘱咐,一定要还给他!” “什么——十两黄金换个佛像?”听闻他竟然花了十两黄金,苏妙婉差点又喷出一口老血,“堃哥,你……你这是钱多烧的!” “你怎么就不相信呢!”楚堃也有些气急地跺了跺脚,“将军,真的不可能会这样对一个女人的,一定是那女人迷惑了他,施了法术,你相信我!我太了解将军了!” “你带我去找那高人,我倒要看看,他还能在你遇到他的地方等着!”苏妙婉冷声冲着楚堃说道,“说什么镇派之宝,还要你事成之后将佛相还给他,我看他根本就是骗你的!” “不会的,他一瞧将军信物便知道他被精怪所缠,怎么可能会骗我!”楚堃依旧倔强地摇了摇头。 “那是因为你心里觉得就是妖精缠了将军,人家不过是顺着你的心思说话罢了!”苏妙婉越发有些怒其不争地看向楚堃,“你若不信,现在便带我去找他,我敢保证,此时那骗子早就不知道跑到哪里去了!” 见苏妙婉言辞凿凿说得如此笃定,楚堃心中也是不服,领着苏妙婉便向着遇到那算卦先生的地方走去。 冬日的风萧瑟又寒冷,可此时楚堃的心却比那冬日的寒风更加冷上三分,他一脸呆滞地看着那早就人去摊空的地方,心里却一直不愿相信,那算卦先生真是个骗子。 “或许——他是因为受了风寒才没有出摊呢?”楚堃好似自我催眠地安慰着自己,“说不定,明日他便会出现了!” “堃哥,你要找人除妖,好歹也找个寺庙里的和尚、道士之类的吧,至少说跑得了和尚跑不了方丈啊!”苏妙婉看着他一脸迷茫的神情也忍不住吐槽他道。 第八十九章 醋意 苏妙婉顿了顿继续说道,“你找个游摊的算命术士,要是我……早就跑得无影无踪了!你找谁去?” “可是他师承的镇派之宝还在我这里呢!”楚堃却是不甘心地将手里的佛像拿起,不信地说道。 “堃哥,有些事我不得不提醒你!”苏妙婉语重心长地看向楚堃无奈地继续说道,“你要知道,连孙悟空的金箍棒都能批发,别说这什么镇派之宝了!” “这个骗子——”楚堃终于有些信了苏妙婉的话,一扬手便想将那佛像狠狠砸在地上。 “堃哥,好歹也是佛像,还是莫要砸坏了,放在别馆,你也图个安心!”苏妙婉一把将他拉住小心劝道,“只是莫要再想什么找七七四十九只黑狗血去淋将军这事了,否则你我二人只怕会被将军抽筋剥皮才是!” 听她又提起这事,楚堃这才感觉自己有些傻,他讪讪地摸了摸脑袋,“没想到我楚堃,居然也有这样一天,跟楚铮那傻小子有什么区别!” “堃哥这是关心则乱,也很正常嘛!”苏妙婉轻松淡然地拍了拍楚堃的肩头,“如今没事了,将军也没有遇到什么妖精,总是他认识的朋友,也不想让我们知道,我们又何必非要过问,以将军的谨慎,谁又能害得了他!” “你说得也有道理!”楚堃这才赞同地点了点头,“我也是一时不敢相信,才会信了妖精这一说!” “下次若再遇到那江湖骗子,一定要好好收拾了他去,害你白白损失了十两黄金!”苏妙婉越想越觉得心疼,她一把拉起楚堃向着坊市中走去,“堃哥,今日我请你喝酒,将这破事都给望了!” “好——”楚堃豪爽一笑,紧跟着苏妙婉向着坊市中热闹的酒肆中走去。 苏妙婉扶着醉醺醺的楚堃回来之时,楚鸣鹤正襟危坐在别馆的院门之外,看着他二人搀扶着进了门来,他的脸色却阴沉得让苏妙婉心头一颤。 “将军——天色不早,你怎么还示歇息?”苏妙婉突然有些心虚地看向楚吭声鹤,将手里的楚堃也一把放开,看他站立不稳就要滑向地面,她又于心不忍将他一把扯住。 “你也知道天色不早?”楚鸣鹤带着一丝愠怒看向面前的苏妙婉冷声反问道,一使眼色让身旁的楚铮过去将楚堃接了过来,“是否是在锦邺日子太过安稳,连楚堃都如此放浪了?” “不是啊,将军,我只是……”苏妙婉看着他阴沉着一张脸,一时之间竟不知该如何解释,毕竟楚鸣鹤一向都是温和谦逊的模样,如今见他神色不悦,苏妙婉竟感到有些惶恐。 “你们送楚堃回去,让他醒醒酒,苏小猫留下来!”楚鸣鹤冷声冲着周围的亲兵沉声吩咐道,几人如获大赦,扶起楚堃赶紧消失在这空气几乎凝固的院中。 而独自面对楚鸣鹤时,苏妙婉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她眼望着楚鸣鹤起身来到自己面前,而自己居然退无可退,躲无可躲。 “现在胆子越发大了,竟敢跟别人外出喝酒了是么?楚鸣鹤来到苏妙婉面前,居高临下向她看去,看着她心虚地低垂了眼眸,他却更是心头有气。 “怎么不说话?心虚了不成?”楚鸣鹤眼神冷冷看向苏妙婉沉声问道,“喝酒不说,还与楚堃拉拉扯扯!” “我——我没有喝酒!”苏妙婉不知为何听他质问的口气,竟然也如做错事一般有些心虚,她抬眸看着怒气冲冲的楚鸣鹤,心里也委屈得不行,“不是将军你要我搞清楚堃哥近日心神不宁的原因么,所以才会这样的!” “我叫你搞清楚,是叫你问清楚,没叫你带他去喝酒!”楚鸣鹤见着她委屈的眼神,心中本也有些心软,可想到她竟然背着自己单独与楚堃外出喝酒,心里竟有一股无法控制的醋意,他依旧冷着脸继续说道,“以后不经允许,不许离开!” “是——”苏妙婉虽心中委屈,可也只得恭敬回道。 看着苏妙婉犹如霜打的茄子一般无精打采,楚鸣鹤这才有些消了气,“那你可有问出些什么?” “正如将军所猜的那样,堃哥的确看到了将军与……我游湖逛街,所以才会担忧将军!”她低垂着头小声回道,“我已经劝过堃哥,不用在意,将军不会有事!” “他便这么听你的话?”看苏妙婉垂头丧气的模样,楚鸣鹤也禁不住有些郁闷,“楚堃这人,一向有些偏执,他若不弄清楚来龙去脉,定不会罢休!” “你是说,堃哥还是会继续追查……我?”苏妙婉突然有些心虚地看向楚鸣鹤,“那怎么办啊,将军!” “你在担心什么?”楚鸣鹤见着心神不宁的苏妙婉也有些郁闷,“就这么不愿意别人知道是你陪在我身边?” “不是啊,将军,我……我还没想到要怎样面对楚铮他们!”苏妙婉越想越觉得有些忧虑,她不敢去想,若是楚铮他们知道她是女人,会有怎样的反应,光是想想这个问题,她便觉得头痛欲裂。 “总有一天,他们都会知道!”楚鸣鹤却淡然回道,“所以你又何必太过在意?” “我怎能不在意!他们都是我最重要的朋友啊!”苏妙婉无奈地叹了口气,“我真是没主意了!” “那便——船到桥头自然直!到时候再说吧!”楚鸣鹤淡然一笑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握紧,“有我在,你不必担忧!” 看着楚鸣鹤坚定的眼神,苏妙婉莫名地感到一些心安,她用力点了点头,冲着他嫣然一笑。 “明日便是除夕,陪我上街!”楚鸣鹤温柔地看向苏妙婉,眼神更加明亮。 “苏小猫么?”苏妙婉试探着轻声问道,见他眉头一紧,她这才讪讪一笑,“将军,我明白了,明日我便早些出门好了!我们还是老地方见么?” “明日我陪你去琅环坊一趟!”楚鸣鹤却未回她依旧淡然说道,拉起她快步向着院外走去。 第九十章 牵动 今日除夕,忙碌了整天的云染好不容易送走最后一位客人,看着天还未黑,她正想着早些关门回家陪家人一起过个除夕,却突然从外面进来两人。 “贵客,今日已经打烊,过几日再来吧!”云染客气地向着来人看去,却看到一张熟悉的面孔。 “老板娘,又来叨扰了!”苏妙婉有些讪讪冲着云染回道,一闪身将身后的楚鸣鹤也一同带进了“琅环坊”。 “怎么?还扮作小伙子啊!”看着苏妙婉依旧一身男装,云染也有些无奈,“多漂亮的小姑娘,就应该像姑娘一样才是啊!” “说得是啊,可惜她偏是不听!”楚鸣鹤也无奈地附和道,将苏妙婉推到了云染面前,更顺手将店铺门给关上,“既然老板娘打算打烊了,便由我包下来吧,好好给她收拾一番就是!” 虽然一心想要早些回去,可看着苏妙婉与楚鸣鹤却让她心中生出好感来,她将苏妙婉拉至店中,将几件新衣一一展示给她,温和地冲她笑道,“挑一件吧!” 苏妙婉仔细看着眼前的几件新衣,每一件都精美别致,让她爱不释手。 “若是喜欢,便都买了吧!”楚鸣鹤淡然的声音在她耳畔响起,让她心中一动,更多的却是无奈。 苏妙婉转眸看向楚鸣鹤,“都买来干嘛,我又穿不了!” “只要你愿意,便可天天穿啊!”楚鸣鹤却毫不在意淡然说道,“你留在我身边,不必在意别人的眼光,我会保护你的!” 不知为何,楚鸣鹤说出这样的话来,让苏妙婉心下感动,可是一股哀愁的情绪却在她心头萦绕,“给我点时间好么?”她轻声说道,转身在云染手里挑了一件鹅黄百褶如意裙拿在手中。 “公子无事,便在店里瞧瞧,我这便给姑娘梳妆一番,定会比前日更美的!”云染柔声冲着楚鸣鹤笑道,牵起苏妙婉便向着里屋走去。 云染一边为苏妙婉挽髻,一边看着铜镜里神情忧愁的苏妙婉,“姑娘,那公子一瞧便是身份尊贵之人,姑娘若是想要留在他身边,只怕得有些准备才是!” 云染知道她不该说出这样的话来,可不知为何,见着苏妙婉竟让她生出一股亲近,刚刚从二人的只言片语中,她仿佛也猜到了二人之间有些难以言明的关系,这才有些好心地提醒着苏妙婉。 “多谢老板娘提醒!”苏妙婉有些凄然地苦笑起来,“我只希望能留在他身边陪着他,从未有过非分之想!” “像他那般清隽优雅的公子,不知有多少女子心仪,他待你好是真,但这份真又能维持到几时?”云染轻叹一声小声说道,“若姑娘与公子门当户对倒也罢了,若不过普通女子,还是——莫要心有期待才好!” 苏妙婉知道云染的话不无道理,她也知道楚鸣鹤在龙元有着门当户对的宰相千金在等他,她明明所有道理都懂,可还是为楚鸣鹤动了心,她深深吸了口气,世事难料,她从来都清楚她来这里的目的,便是努力护楚鸣鹤平安,只要他平安喜乐,对于她来说,受伤也好,欺骗也罢,她都不在乎。 想通这一切,苏妙婉心中也觉得释然了许多,她如往常一般来到楚鸣鹤面前,看着他温柔俊美的脸,她同样笑得灿若明月。 “今日除夕,街上还是这般热闹!”苏妙婉紧跟在楚鸣鹤身侧看向张灯结彩,一派繁华的坊市感叹道。 “你若去到龙元,会发现比这里更热闹的!”楚鸣鹤望着一脸兴奋的苏妙婉,情不自禁又将她的手握紧,“可是觉得冷么?”感受到她的手有些冰凉,他小心地轻搓着她的手问道。 “不冷——”楚鸣鹤温柔的模样,让苏妙婉心中悸动,她实在无法拒绝眼前的楚鸣鹤,“将军,你看那边好像有舞队游街呢!”她望着不远处人声鼎沸的舞队,拉起楚鸣鹤便向着人群中奔去。 除夕夜果然热闹非凡,不过听楚鸣鹤提起,一年之中比除夕和新元节更热闹的却还在元宵,便让苏妙婉忍不住心中向往。 “只可惜,元宵可能要在路上过了!”楚鸣鹤不忍见她失望的眼神,却也是无奈至极,毕竟在锦邺拖过了新元,若再不启程回去龙元,只怕皇帝也会不快。 “没事,来日方长嘛将军,明年……你再带我在龙元过元宵可好!”苏妙婉体贴地安慰道。 街头灿烂的灯火衬得苏妙婉的脸色更为娇俏,楚鸣鹤从未想过,有哪位女子会像苏妙婉这样不知不觉之间牵动着他的心,让他忘却了自己的处境,生出阵阵希望出来。 “将军,今日除夕,不也应该一家人守岁过年么!”苏妙婉突然执起楚鸣鹤的手柔声劝道,“你吩咐堃哥他们不许出别馆一步,不如……我们一同回去,大家一起守岁可好?” “好——”楚鸣鹤温和地点头应道,“那你……可又要变回苏小猫了?” “那将军打算如何跟他们说起我呢?”苏妙婉却有些调皮地向着楚鸣鹤笑道,“回去龙元吧,回到龙元再说也不迟啊!” 楚鸣鹤心中虽有些失落,却还是不忍勉强她,只得点头同意,让她恢复了苏小猫的样子,一同回到别馆。 自楚鸣鹤吩咐众人不许出别馆半步之后,所有人果然不敢违抗,都安静地守在别馆,完全没有一丝过节的气氛。 直到苏妙婉的声音在院外传来,别馆里的人才仿佛被人唤醒一般,都疾步向着别馆外面跑去。 “楚铮,快来,我买了好多你喜欢吃的东西!”苏妙婉欢快的声音从马车旁传来,楚铮他们这才发现,她竟然用马车带回来了一车做好的酒菜和各式年货。 “小猫,你可是我的亲人呢!”看着满车的酒肉年货,楚铮的口水都快流了出来,他顾不得心头的兴奋冲着苏妙婉就是一个大大的拥抱,只是还未将她抱到,倒被楚鸣鹤一把抓住了手臂。 第九十一章 回城 “将……将军——”看着一脸阴沉的楚鸣鹤,楚铮竟一时有些惶恐,“你怎么也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你以为这些东西都是捡来的么?”楚鸣鹤冷哼一声不悦地开口说道,他平日里对这些亲兵护卫一向宽容,可不知怎的,只要他们对苏妙婉动手,他便心中不悦,脸色自然不会好看。 楚铮有些讪讪地摸了摸脑袋,也不知自己如何惹了楚鸣鹤不快,“别傻站着,将东西搬回别馆,今晚咱们守岁!” “好咧——”有苏妙婉从中调和,楚铮刚刚尴尬的情绪瞬间便已消散,一群人像群孩童一般兴奋地将马车赶回别馆,一切看起来终于有了节日的氛围。 别馆之中灯火通明,喝酒猜拳的声音此起彼伏,自苏妙婉进入亲兵护卫以来,楚鸣鹤越来越在意起身边的人,他本无牵无挂,竟在此时对他们生出了牵绊之心。 看着别馆中人人尽兴,亲密无间的模样,楚鸣鹤这才有了家的感觉,原来除了父母至亲,只要有自己珍视之人的地方都可以是家。 “将军,你也来行个酒令啊!”苏妙婉冲着呆坐在一旁的楚鸣鹤喊道,看着众人都有些怯懦的眼神,楚鸣鹤却淡然一笑,起身来到众人中间。 “我教你们猜拳吧!”苏妙婉突然冲着众人一笑。 “猜拳?”楚铮却有些茫然地反问道,“楚枫最擅长这个,我可不会!” “今日就教你一个一学就会的!”苏妙婉自信满满冲着楚铮笑道,“石头、剪刀、布!”她一一将手势教给众人,并简单阐述了一下游戏规则,接下来的很长一段时间,一群人居然都玩得不亦乐乎。 在锦邺过完新元,楚鸣鹤也带着他三军将士向着龙元启程,因带着大军前行,楚鸣鹤并未着急赶路,所以直到二月初,他才赶回龙元。 而听闻楚鸣鹤回了龙元,皇帝梁君莫自然要派出代表他的朝中重臣前往城外迎接,以彰显皇上对楚鸣鹤的重视。 楚鸣鹤安排好三军将士,这才不疾不徐带着自己的亲兵护卫向着城门走去。 “恭迎大将军凯旋!”楚鸣鹤的身影刚刚出现在城门之外,一队排列整齐的宫中近军齐声向着楚鸣鹤高呼道,一名一身红裙的女子快步从城中迎了出来,径直来到楚鸣鹤面前。 “鸣鹤,听闻你回来,音儿可是高兴得紧呢,所以才求了皇兄一定要让我第一个见到你!”她的脸上带着一股难以控制的兴奋之情,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含着明显的深情。 “公主亲自迎接,楚鸣鹤心中惶恐!”见着那一身红衣的美丽女子,楚鸣鹤也翻身下马,冲着她恭敬行了一礼,语气却依旧平静。 “鸣鹤为昱国镇守西山关,驱退徐国陈暄和,本就功不可没,如今——又解雍都之围,如此功绩你不必自谦!”南华公主一边说着一边向着楚鸣鹤再进了一步,伸手将他的手握紧,“皇兄早就在宫中为鸣鹤设宴了,鸣鹤还请与音儿速去!” 楚鸣鹤对梁北音突然的动作感到十分不适,他不动声色将她的手挣脱开,冲着她继续拱手一揖,点头应了一声,这才跟着她向着城中走去。 “南华公主——梁北音!”看着那红衣女子眼神里对楚鸣鹤的爱慕之情,苏妙婉在心底冷哼一声,她对楚鸣鹤的爱慕完全只有自私的占有,在得不到楚鸣鹤的心和他的人时,她竟会疯批得毁了他的一切。 “苏小猫,别发呆了!走吧!”楚铮的声音在她耳畔传来,苏妙婉回过神来,楚鸣鹤与南华公主的身影已向着城中走去,她暗压下心头的愤怒之情,一勒缰绳跟在楚堃身后紧跟而去。 “鸣鹤,你总算是回来了!”皇帝梁君莫此时正等在“飞翎殿”,听了乔公公说起楚鸣鹤来了,他同样一脸兴奋地从宽大的案几后亲自迎了上来,将刚刚踏进殿门的楚鸣鹤一把拉起。 “陛下圣安!”看着梁君莫快步迎出,楚鸣鹤正要行跪拜之礼,却被他一把拉住。 “鸣鹤,不必行此大礼,这是朕的飞翎殿,不必拘礼!”梁君莫坦然一笑,拉起他快步向殿中走去。 “陛下厚爱,微臣感激,只是这君臣之礼还是要守的!”楚鸣鹤温和而恭谨地小心回道,待梁君莫坐好,他依旧还是向他行了跪拜之礼。 梁君莫满意地点了点头,一边吩咐乔洪将他扶起赐座,一边关切地询问起关于边境的战事。 当提起雍都之围时,梁君莫脸上神情激愤,好似还未从愤怒中回复过来,“这墨云渊也太过反复无常,明明说过不会犯我昱国国土,没想到——竟然大军压境,想图我雍都!” “陛下,墨云渊野心极大,切不可轻易相信他!”楚鸣鹤冷声应道,“此次雍都之围,微臣也不过是趁卫轻舟一时轻敌,才能侥幸将他击退,相信不久之后,他定会卷土重来,陛下还得早做打算!” “如今徐国同样蠢蠢欲动,申国也已露出凶狠面孔,依鸣鹤之见,此时——朕应当如何?”想到虎视眈眈的邻国,梁君莫早就焦头烂额,一脸无助地看向楚鸣鹤。 “微臣倒觉得,此时申国比徐国更为可怕!”楚鸣鹤略一思虑,正色回道,“此前我听吴大人提过,陛下已有意与徐国议和,此事鸣鹤倒觉得比较妥当!” “徐国本欲议合,朕也着国师安排使臣前往,可是——”他突然眉头紧蹙,神色也有些愤慨,“没想到,使臣还未到达徐国,便遇了匪人,居然全部被害!” “什么——”听闻去徐国议和的使臣团队居然被匪人所害,楚鸣鹤也忍不住心中惊诧至极,“使臣团队都有正规军士保护,普通山匪怎么可能将之全部杀死?陛下可有派人详查此事?” “当然有!”梁君莫越说越觉得有些气愤,“没想到我得到的结果,竟然会是徐国所为,你说他们这议和之事?到底藏了什么目的?” 第九十二章 公主 看着梁君莫神色愤怒,楚鸣鹤反倒冷静了下来,“徐国若真如此两面三刀,往后他又如何与其他国相交?鸣鹤倒觉得,此中怕是有什么误会吧?” “能有什么误会?”梁君莫神色冷漠冷冷说道,“定是听闻你已不在西山关,所以不愿再提议和之事!” “可是陛下,若徐国与申国形成联盟,对陛下可是大大的不利啊!”楚鸣鹤却始终心中忧虑,毕竟自梁君莫继续大统之后,国力式微,昱国也早不复往日荣光,可他却不敢表露丝毫,生怕惹了梁君莫不快。 “徐国若如此包藏祸心,朕便与他鱼死网破!”梁君莫咬牙狠狠一拳砸在案几之上。 楚鸣鹤本想再劝,可看到他神气激动,知道此时他正气头之上,也只有隐忍不言。 “皇兄——”一声柔媚的女声在“飞翎殿”外传来,话音刚落,一抹俏丽的红色身影已出现在殿门之外,梁北音迈着轻快的脚步来到楚鸣鹤身边向着梁君莫看去,“宴已备好,还请皇兄与鸣鹤前往凝翠殿!” “你看你看,说起这些事倒把今日正事给忘了!”梁君莫一拍额头朗声笑道,起身向着宴客的凝翠殿走去。 “今日怎么未见国师啊?”楚鸣鹤小声问起身侧的梁北音,平日里皇帝与国师一向形影不离,不知今日为何从楚鸣鹤进宫到赴宴都未曾见到他的身影。 “国师前几日便感染了风寒之症,已经几日未上朝了!说是怕惹到了宫中!”梁北音小声地淡然说道,“反正国师与你一向不对付,他不在,你倒自在些,不是么?” “国师在朝辅佐陛下,鸣鹤常在外征战,与国师本就交集不多,倒并不在意与国师是否对不对付!”楚鸣鹤淡然一笑,也不再提起此事,只是跟在梁北音身后来到凝翠殿安心赴宴。 楚鸣鹤独自进宫面圣复命,楚堃等人只能留在宫外行馆等候,直到天色渐黑却依旧不见楚鸣鹤出现。 “楚铮,皇上对将军可还好?”苏妙婉看着一脸气定神闲的楚铮小声问道。 “那是自然啊,将军战功赫赫,一向深重陛下器重!”楚铮一脸傲然回道,“所以每次进宫,皇上总是会单独留下将军,你只需安心等候便是!” 看着楚铮一脸自得的模样,苏妙婉知道他心思单纯,哪里懂得朝堂上的勾心斗角,也懒得再与他多说,只得有些担忧地望着行馆门口,等待着楚鸣鹤的出现。 “鸣鹤,你喝了不少酒,不如今晚就在行馆休息一晚吧?”一阵嘈杂的脚步声渐渐来得近了,而梁北音关切且柔媚的声音也在门外传来。 苏妙婉抬眸看去,楚鸣鹤已在梁北音的搀扶下踏进屋来,“公主殿下,微臣无事,多谢公主关心!”楚鸣鹤本有些微醺,却并未到醉酒的程度,只是在梁北音的推搡之下,却显得有些脚下不稳,他刚刚进到屋内,楚堃已一步上前将他扶稳。 “你看你,路都走稳了还说没事?”梁北音一边关切地看向他,一边却有些嗔怪他竟如此不懂她的心意,“明日一早便送你回去国公府,非要今晚回去么?” “公主殿下,微臣既已回到龙元,自然应该回府,怎能留在宫中行馆叨扰?”楚鸣鹤平静笑道,一边将手臂从梁北音手中抽出,“公主殿下本不必送微臣出来,有楚堃在,我不会有事的!” 他淡然而疏离的模样让梁北音心中郁结,也不知是他不懂自己的心意,还是装作视而不见,她越想越觉得有些气结,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带着些许哀怨,“鸣鹤,你远去西山关两年,今日好不容易回来,对音儿却还是这般冷淡!” “公主殿下身份尊贵,微臣对公主是恭敬,又怎会是冷淡?”楚鸣鹤淡然一笑,冲着梁北音躬身一揖,“今日天色不早,公主也饮了些酒,应该早些歇息才是!” “那——明日音儿再去国公府见你可好?”见他的口气略有些关心,梁北音这才转忧为喜,满脸期待地望向他。 “公主殿下真是说笑,微臣哪敢让公主上府相见!”楚鸣鹤温和看向梁北音继续笑道,“微臣毕竟两看未曾回府,想必府中也有些事情需要处理,不如待微臣处理完毕,再亲自入宫见殿下可好?” 见他又有些推脱之词,梁北音脸上也有些不悦,“既然如此,我若非要明日去见你,倒显得我有些强人所难了!”她极不情愿地退了一步,“鸣鹤,你非我的臣子,往后可不可以不必在我面前自称微臣?不然……音儿倒会觉得你厌弃我了!” “可是——这是规矩,微臣又怎么僭越?”楚鸣鹤迎上她失落的眼神,依旧还是蹙眉回道。 “那——至少在你我二人私下相处之时,可以叫我一声音儿么?”梁北音的眼中带着几乎有些卑微的乞求小声说道,让楚鸣鹤也一时有些无措。 “微臣知道了!”楚鸣鹤望向梁北音再次恭敬一揖淡然回道,却没有正面应她,看着梁北音一脸失望地转身离去,他这才如释重负长长吁了口气。 “将军——”看着梁北音失落离去,楚堃却有些担忧地看向楚鸣鹤,他本有很多话想要说,却知道此地并不是说话的地方,只得关切地看向他问道,“将军可还好?需要小人去弄些醒酒汤么?” “我这样子可像是醉了?”楚鸣鹤无奈地看向楚堃摇头叹道,“回府——” 一群人紧跟在楚鸣鹤身后向着行馆之外疾步而去,而宫里早已备好了舒适的轿辇候在了大门之外,楚鸣鹤也不推辞径直上了轿辇,更是斜倚在了轿辇内柔软的内壁上,透着侧窗看向外面的街道。 苏妙婉骑在马上,透过轿辇的侧窗看着面色微红的楚鸣鹤,他温润平静的神情像极了一个与世无争的世外之人,也难怪身份高贵的皇室公主会对他青睐有加。 第九十三章 赌气 也许是感受到苏妙婉灼热的眼神,楚鸣鹤微醺的眼神蓦然向她看去,看着她有些担忧的眼神,他却冲着她温柔一笑,更是双手搭在侧窗之上将头半探出窗外向她看去。 “苏小猫,你的伤好些了么?”他冲着苏妙婉突然出声询问道,却让苏妙婉心中有些诧异。 “我的伤已恢复得差不多了,将军不必担忧!”她冲着他坦然一笑,心中也有些感动他还记挂着她的伤势,谁知在听她说起并无大碍的时候,楚鸣鹤本带着笑意的脸上却突然有些阴沉,连苏妙婉都有些诧异,是不是自己说错了什么惹了他不快。 “我记得你前几日还说起,伤口疼痛难忍,难道——你在骗我?”楚鸣鹤紧蹙眉头看向苏妙婉大声说道,让苏妙婉一时竟无言以对,既不敢反驳也不敢回应,只得一脸无措地看着楚鸣鹤。 “苏小猫,你伤势未愈,又长途跋涉自然不利于伤处恢复,将军是关心你,你看不出来?”楚堃却适时开口沉声说道,“这里回去国公府还有些距离,夜色寒凉,你不如与将军同乘轿辇好了!” “啊——”听楚堃突然这样说起,苏妙婉差点有些坐立不稳,吓得差点从马上栽了下去,她紧紧捏紧缰绳,有些心虚地看了看楚鸣鹤,却看到他戏谑的眼神。 “苏小猫怎敢与将军同乘?”苏妙婉使劲摇了摇头,看着楚鸣鹤眼神又变得有些不悦,她实在有些受不了他如此善变的模样,只得侧过头去不再看他。 “停轿——”楚鸣鹤不悦的声音突然从轿辇中传来,他的声音带着不可违抗的威严,让所有的人都为之一愣,全都停下了脚步。 楚鸣鹤掀起轿辇门帘,缓步踏下轿辇竟不管众人,趁着酒兴独自向着前方走去。 “将军——”楚堃在他身后小声喊道,却未得到他任何回应,看着他充耳不闻独自走在昏暗的街道,楚堃有些无奈地转眸看向苏妙婉。 “堃哥,你这样看我,可是——怪罪我了?”苏妙婉有些心虚地小声回道,“我的伤真的已经不碍事啦!” “苏小猫,只有你时常忤逆将军!”楚堃有些怒其不争地沉声说道,“将军醉了,如今你看着办吧!” “我——”苏妙婉看着楚堃一幅事不关己的样子心中也是郁闷至极,她转眸四下看去,却看到人人都有些同情地看着自己,她也只得硬着头皮看向楚堃问道,“那现在怎么办?” “我如何知道?”楚堃爱莫能助地耸了耸肩,“你惹了将军不快,你自己看着办吧!”他望着渐渐远去的楚鸣鹤,也只得吩咐众人小心跟在他身后,却不敢上前惊扰。 苏妙婉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也只得翻身下马向着楚鸣鹤的身影快步追去。 “将军——”她加快脚步来到他的身边,看着他清冷的面容,她却一时有些不解,“为何突然不悦了?” 楚鸣鹤侧眸向她看来,却依旧不打算理她,更加快了脚步向前走去。 “将军!是小猫说了什么惹将军不悦的话么?”苏妙婉同样疾走两步追上他继续问道,“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么?” “你总是不听我的!”楚鸣鹤停下脚步眼含哀怨地向她看去,“为什么要说自己身份卑微这话?”他趁着酒劲向着她跨上一步继续追问道,“可是不愿与我在一起?” “我哪有?”苏妙婉却被他这突如其来的逼问弄得有些窘迫,她不经意地回头看了看紧跟在远处的楚堃等人,却看到众人守在街头远处,根本不敢靠近。 “东张西望做什么?”楚鸣鹤见她眼神颇有些慌乱,心中更是有些郁闷,今日在宫中被梁北音一直纠缠不休本就让他心中郁结,如今见了苏妙婉一副拒他千里的模样,他更感到一丝失落,“你不愿与我同乘轿辇,我便走回去!”他一边堵气说道,一边转过身子继续向着前方快步走去。 “将军——”看着他酒劲未散,脚下竟有些虚晃,苏妙婉心里也有些担忧,她还从未见过如此任性的楚鸣鹤,此时毫无一丝他在战场上的冷漠肃杀之气,竟如孩童一般恣意妄为,她快步追上他,将他的手臂挽住,“别任性了,大家都在等你呢?可别叫堃哥他们担心才是!” “我就任性了,我就在你面前任性了,你想怎样?”看着苏妙婉担忧的神情,楚鸣鹤竟真如孩童一般有些蛮不讲理起来,他喃喃轻语道,堵气地冷哼一声将苏妙婉的手臂挣脱开去,又一脸气恼地向前走去。 看着楚鸣鹤趁酒撒泼的模样,本有些郁闷的苏妙婉却突然笑了起来,她这才惊觉原来楚鸣鹤也同样是个拥有七情六欲的年轻男子罢了,平日里的冷漠威严是他保护自己与身边亲近之人的外壳,而眼前的他,或许才是真正的楚鸣鹤。 “将军,我错了,你便不要再生我的气了可好?”苏妙婉再次追至他的面前,将他拦下,神色委屈地小声说道,“我现在肩头好痛,要不——我们先回轿辇再说?” 看着苏妙婉一幅楚楚可怜低头认错的模样,楚鸣鹤这才有些满意地轻笑起来,“早些如此多好,免得我又走了这么些路!” 苏妙婉又好气又好笑地将他扶起,看着他颇有几分得意的神色,她却越是为他感到有些高兴,“将军醉了,苏小猫扶将军回轿辇去,早些回府可好?” “不是苏小猫!”楚鸣鹤却冲着她摇了摇头,一伸手将她的手紧紧握起,“是婉儿——” 看着楚鸣鹤温和而明亮的笑容,苏妙婉心里扬起阵阵涟漪,她有些羞涩地垂下眼眸,不敢迎上他明亮的眼神,只感受到他握紧自己的手越来越温暖起来。 “刚刚不是说伤处又痛了么?回去便不许再骑马了!”楚鸣鹤轻声在她耳畔说道,“上轿吧!” 苏妙婉无奈却又有些感动地点了点头,紧跟在楚鸣鹤身后向着轿辇走去。 第九十四章 岳伯 国公府的人自从得到楚鸣鹤今日回府的消息,一早便着了人守在了国公府外的街角,虽然国公府管事岳伯知道楚鸣鹤回龙元后必得先去宫里觐见皇上,不知到底何时才会回府,可他依旧抑制不住心里的兴奋之情,一早便将府里打点一新,期待着楚鸣鹤的回府。 与岳伯同样兴奋与期待的还在寄居府中的吟秋,在岳伯的安排下,她在坊市中经营起一家成衣铺,却在得知了苏妙婉会回来的消息之后,她一天都未曾去店中,而是跟着岳伯守在了府中等着苏妙婉回来。 也许等待是最让人觉得漫长的时间,吟秋从早到晚一直在国公府门外翘首以盼,却直到夜深之时,才收到府兵传来将军回府的消息,直到那群熟悉的身影出现在她的视野,她竟激动得几乎落下泪来。 “将军——”看着宫里的轿辇停在了国公府门前,岳伯踏上一步亲自为楚鸣鹤掀起门帘,恭敬地将楚鸣鹤迎下了轿辇。 而让他没有想到的是,紧跟在楚鸣鹤身后同样从轿辇之中下来的,却是一身亲兵护卫装扮的陌生小子。 “阿妙——”岳伯身后的吟秋在看到苏妙婉从轿辇中下来,早已抑制不住心底的兴奋,冲着她大声喊道。 “吟秋!”多日不见,苏妙婉看着吟秋却更觉得亲切,她越过楚鸣鹤向着吟秋扑去,一把将她拦腰抱起,兴奋得旋转两圈,“吟秋,我好想你!”她毫不忌讳地轻声说道,一脸委屈的模样倒让吟秋哑口失笑。 “苏小猫,你这是做什么呢?光天化日之下,搂搂抱抱的……”楚铮看着他二人亲密无间的样子,又有些睁不开眼,所以没好气地冲她二人小声喝道。 “天都黑了,哪来的光天化日?”苏妙婉却理直气壮地回怼他道,“多念点书再来说话!” 眼前的一切,让岳伯一时有些错愕,他转眸向着楚鸣鹤看去,却看到他竟然满眼宠溺地看着那陌生的小子带了一脸的笑意,岳伯几乎有些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一时之间竟有些晃了神。 “苏小猫,过来见见岳伯!”楚鸣鹤看他与吟秋招呼过了,这才将她唤到自己眼前,将岳伯介绍给她认识,毕竟从今往后她也是要生活在这国公府,而楚岳伯做为国公府管事,不能不熟。 “岳伯?”苏妙婉一脸诧异地看着眼前这个面容俊美,沉着稳重的男人,只觉得大脑阵阵发懵,“怎么——岳伯不应该是位老人家么?”她小声嘀咕道,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解,难道是这个男人太会保养?驻颜有术?看来她得向人家好好讨教一番才是。 听着苏妙婉喃喃自语,楚鸣鹤却忍不住笑出了声,“怎么,你觉得岳伯便得是老伯伯?” “在下姓楚,名岳伯!”楚岳伯淡然地冲着苏妙婉颔首解释道,“你便是苏小猫吧!” “小人正是苏小猫,还请岳伯见谅!”苏妙婉尴尬地冲他拱手一揖,脸上也略有些难堪。 “好了,都不必守在屋外,进去吧!”楚岳伯温和冲着周围的人吩咐道,紧跟在楚鸣鹤身后踏进国公府中。 楚岳伯明显感受到楚鸣鹤有些困倦,因此打发了周围的人各自散去,正打算送楚鸣鹤回“见山阁”,却看到一脸迷茫的苏妙婉依旧和吟秋留在了原地。 “将军、岳伯,今晚……我住哪里?”苏妙婉犹豫着看向依旧微醺的楚鸣鹤低声问道。 “楚堃怎么未曾将你带走?”楚岳伯不解地应声回道,“你与他们……” “不必了!”看楚岳伯正要让苏妙婉与楚堃等人同住,楚鸣鹤赶紧出声制止,“随我回见山阁!” 见楚鸣鹤竟然要自己随他回去他的居所,不止苏妙婉脸色略变,连吟秋和楚岳伯都惊诧不已。 “苏小猫,我喝醉了,你不该照顾我?”楚鸣鹤迈开步子来到苏妙婉面前想当然地问道,好像从来未将她当做外人一般。 “将军!费嬷嬷在见山阁,你不是一向只要她照顾你的么?”楚岳伯再次伸手将他扶稳,“苏小猫今日同样舟车劳顿,你要见他,明日再说吧!” “将军,岳伯说得极是!小猫明日一早便去寻将军,将军今日早些安歇!”苏妙婉生怕他还要再提什么无理的要求,赶紧附和楚岳伯。 “岳伯,不必安排他与楚堃他们同住,就……”他略一沉思看向吟秋,“先让他住去吟秋那里!” “真的——”听闻楚鸣鹤居所让她与吟秋在一起,苏妙婉兴奋得差点跳了起来,“多谢将军!”她望向楚鸣鹤点头笑道,让楚鸣鹤也禁不住被她的兴奋所感染。 “将军,这——不妥吧!”看楚鸣鹤居然安排苏妙婉去到吟秋房里,楚岳伯忍不住开口劝道,“吟秋姑娘尚未出阁,如何能与男子共处,这——” “吟秋,你可介意?”楚鸣鹤望向吟秋正色问道,“你若不愿苏小猫与你同住,她便随我回去见山阁好了!” 听闻又要跟他同去“见山阁”,苏妙婉心头一紧,忍不住将吟秋一拽,意图不言而明。 “吟秋不介意!”吟秋温柔淡然看向楚鸣鹤笑道,看着苏妙婉听完她的回答长长舒了口气,她也觉得有些好奇,不知她离开的这些日子,她与楚鸣鹤都发生了什么,看楚鸣鹤的样子,也好像知晓了苏妙婉的身份,总之她心中也有好多疑问,看来今晚她与苏妙婉都不用睡了。 “既然吟秋姑娘不介意,那便早些休息吧!”楚岳伯冷淡地看向苏妙婉,扶起楚鸣鹤向着厅外走去。 “阿妙,走——回屋!”吟秋拉起还在发呆的苏妙婉,一脸兴奋地也向着自己的小院走去。 苏妙婉被吟秋拉起,脑海里却依旧是楚岳伯刚刚离去时那冷淡的眼神,“吟秋——”她突然将吟秋一把拉住,“不对啊!” “什么不对?”吟秋莫名地看向一脸惊愕的苏妙婉也不知她为何突然露出如此诧异的神情。 第九十五章 误会 “那岳伯为何用那样的眼神看我?”苏妙婉将吟秋仔细打量一番,继续说道,“我今日第一次见他,可他——好像有些不喜欢我呢?” “哪有什么喜欢不喜欢,岳伯这人一向如此!”吟秋却不以为意坦然回道,可苏妙婉还是察觉到她眼里那稍瞬即逝的失落。 “吟秋,你可是对他,有什么想法?”苏妙婉与她漫步在国公府幽深的步道之上,夜色下的院落错落有致,只是天色太黑让人看不真切。 “能有什么想法?”吟秋淡然一笑,却难掩心底的酸楚,“吟秋身份卑微,又曾混迹于青楼,如今也是托了阿妙你的福,竟能借住在这国公府中,又怎能有非分之想?” “吟秋,你怎么能这般妄自菲薄?”看吟秋神色自嘲,苏妙婉心中不忍,将她的手紧紧握住,“吟秋在我眼里,可是这世间最好的女人呢,我看那楚岳伯对你真有些不同,自打将军让我与你同住开始,他那脸色便没好看过!” “你是取笑我?”吟秋见她一脸哀怨的模样也有些好笑地抬腕轻捶了她的手臂。 “我哪有,我可是为你把关呢!”苏妙婉戏谑地看向吟秋,看着她脸色微红,她笑得更是有些开心,“我得对你负责不是么?” “谁要你负责!”吟秋故意不悦地白了她一眼,拉起苏妙婉的手继续向着自己独住的小院走去。 眼看着吟秋所居住的“听风院”就在眼前,苏妙婉加快脚步拉起吟秋正要进去,却突然被从一旁小路上闪身而出的男人拦住了去路。 “岳伯——”苏妙婉一脸诧异地看着拦在自己面前的男人,他的脸色在月色下显得特别冷漠,此时他正带着审视的眼光看向面前的苏妙婉,而他那清冷而俊美的脸上却带着一丝寒意。 “岳伯,你怎么会在这里?”看着岳伯冷漠的眼神看着苏妙婉,吟秋也踏上一步,拦在了二人中间,“你不用陪着将军么?” “将军累了,已经歇下!”岳伯柔声冲着吟秋回道,眼神却依旧冰冷地看向苏妙婉,“我有话问你,还请借一步说话!” “岳伯,阿妙今日也累了,有话明日再说可好?”也许连吟秋都感受到楚岳伯对苏妙婉的冷意,她心中竟也有些不安地小心问道。 楚岳伯看着他二人紧紧相握的手,却突然感到心中有些莫名的酸楚,他至今都未想通,为何楚鸣鹤一定要将这个新来的小子安排到吟秋房里,就算他二人早已相识,可毕竟男女授受不清,他越想越觉得不妥,奈何吟秋偏不介意,反倒有些欣喜的模样便让他胸中郁结。 “吟秋,没事,既然岳伯有话问我,相信也耽搁不了太久!”苏妙婉却坦然一笑轻声安慰起吟秋,同时跟着楚岳伯向着不远处的凉亭走去。 “我知道你与吟秋的关系!”楚岳伯开门见山冲着苏妙婉冷声说道,“将军提起本欲为你二人指婚,可你却拒绝了他!” “是——”苏妙婉也直言不讳点头承认,“我不能娶她,便不愿耽误了她!” “既然你有此想法,便要为她着想,你与她共处一室,可有为她想过?”楚岳伯冷眼看着面前的苏妙婉,在他眼中,苏妙婉此时已俨然是个始乱终弃的负心人,由其是他拒绝了吟秋,却还与她如此暧昧不清,更让楚岳伯心中有些瞧不起他。 “我想你是有些误会吧,我对吟秋是知己,是生死与共的好友,何况将军也同意我与她暂时同住,这……没什么不妥吧?”苏妙婉却毫不在意地淡然笑道,毕竟这国公府可是楚鸣鹤的地方,连他都同意了,不知这楚岳伯又在担忧什么。 “你便从未为吟秋想过?”看他一脸的无所谓,楚岳伯轻蹙眉头冷声问道,“你若还是不肯娶她,便要懂得适可而止!” 苏妙婉怔怔看着面前的楚岳伯,他对吟秋的关心让他的神色越发有些激动,“岳伯,你可是对吟秋——有意?”苏妙婉同样开门见山直问道。 “我——我不过是提醒你罢了!”见苏妙婉直言不讳,楚岳伯却突然感到一丝窘迫,好似一种被人看穿心事的尴尬让他失了往日的从容,“我言尽于此,就此别过!”他一边冷声说道,一边转过身向着吟秋所在的方向快步离去。 “哎——怎么说走就走啊!话还未说清楚呢!”见他竟突然转身离开,苏妙婉也感到一阵气结,看他那迂腐的模样,不知他心里会有着怎样的误会。 苏妙婉突然意识到,此事若是不解释清楚,只怕他与吟秋之间定会越发冷淡,她越想越觉得不妥,刚刚看吟秋的模样,明显对楚岳伯也是有意,只是碍于自己身份卑微,才不敢有非分之想,她看着吟秋看向楚岳伯离开时那落寞的眼神,心里也有些慌乱,她赶紧踏上一步,身形暴掠而出,一把向着楚岳伯的肩头抓去。 感受到身后劲风袭来,楚岳伯身子一侧,让苏妙婉一把抓了个空,他冷眼看向苏妙婉却看到她冷凛的眼神,“你想做什么?”楚岳伯本就心中郁结,见苏妙婉出手,他却以为是他心中不服。 “我话还未说完呢!”苏妙婉迎上他冷漠的眼神,心里也有些不甘,“你这人,怎么就顾自己说话,好歹也该让别人把话说完吧!” “有什么好说?你本就不该答应将军留在吟秋房中!”楚岳伯冷哼一声愤然回道,“你既然不愿娶她,便不必再玩弄她的感情!” “我哪有——”见楚岳伯已认定了自己是渣男,苏妙婉只感觉百口莫辩,她又怒又气,向着楚岳伯踏出一步,“这都是有原因的!” “不管什么原因,都不该玩弄别人的感情!”楚岳伯冷然回道,“既然将军默认,我无话可说,你不必纠缠于我!好自为之吧!” 见他句句话都不肯听自己解释,苏妙婉也又气又急,却又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感到胸中气闷难忍,犹如一掌打在了棉花上,让她使不出力来。 第九十六章 缠斗 吟秋见着二人突然动起手来,心里也担忧不已,她向着二人疾跑两步,本想劝解二人,却被二人连声喝住,不让她靠近,她越想越觉得担忧,只得转身向着楚堃等人的院子跑去。 “我倒是听闻你在军中一向不太墨守成规,今日你可是想要与我动手?”楚岳伯冷眼看着一脸怒气的苏妙婉淡然问道。 “我从来没有不守规矩!”苏妙婉同样不甘示弱冷声回道,“你若是心中对吟秋有意,便直说,何必拿我撒气!” 楚岳伯第一次见着如此有个性的亲兵护卫,还真是应了那句初生牛犊不怕虎,他冷淡冲着苏妙婉一笑,“你若要留在国公府,只怕还要收敛一些!” “今日我与你说的是吟秋,别拿规矩来压我!”苏妙婉冷冷回道,她同样也有些好奇这楚岳伯对吟秋到底有没有爱慕之心,若他二人都有此意,她也不介意好好地撮合二人,毕竟吟秋对她来说是极为重要的朋友,不过她却始终感到眼前的楚岳伯有些不尽人情,也不知他这自以为是人个性是随了谁? “桀骜不驯!今日是要我动手教训你不成?”楚岳伯冷眼看向苏妙婉,看着她不服的眼神,他本想出手制服他,却不愿让吟秋为难,只得又退了一步,转身想要离去。 “既然言辞凿凿说要教训我,为何又要离去?今日不如就将话挑明,你若对吟秋有意,我便不再打扰她!”苏妙婉咄咄逼人冲着楚岳伯的背影冷声喊道,“若是无意,今后我如何对她,都是我与她的事,跟你无关!” “吟秋寄住府中便是将军的客人,我便有权过问!”看着苏妙婉冷凛的眼神,楚岳伯更是心中不忿,更恨她将吟秋玩弄于鼓掌。 “不敢直面自己的内心,胆小鬼!”苏妙婉揶揄地看向楚岳伯,“从今往后,你不要再管吟秋了!”她冷哼一声,转过身去向着吟秋的居所走去。 “冥顽不灵!”看着苏妙婉挑衅的眼神,楚岳伯早就怒火中烧,见她离去,他猛然向她一冲想要将她拿住。 苏妙婉同样不会坐以待毙,见他一脸怒气,也心中不服与他缠斗起来。 待楚堃等人赶到的时候,苏妙婉已在楚岳伯手下过了十多招,若不是楚岳伯始终未尽全力,苏妙婉早就败下阵来。 “阿妙,岳大哥,你们别打了!”吟秋又忧又急的向着二人喊道,“若是将军知道,你们该如何解释!” 听着吟秋的声音,楚岳伯早就不愿与苏妙婉继续纠缠下去,他撤掌回来正要退开,却看到苏妙婉依旧不依不饶向他扑来,他想也未想回身便是一掌向她拍去,虽速度很快,但他毕竟还是只用了三层功力,对于苏妙婉来说就算挨他一掌,也不会有太大损害。 可楚岳伯这一掌却不偏不倚拍在她肩头的旧伤之处,只听得苏妙婉惨呼一声,整个人也顺势倒在了地上。 “苏小猫——”最紧张的除了吟秋便是楚堃,当初他亲眼见着卫轻舟的马槊将她挑起,那时候的惨烈让他不忍直视,所以他也能理解楚鸣鹤对于苏妙婉的偏爱! 好不容易她的伤开始痊愈,可楚岳伯却再次让她伤口崩裂,虽然他知道楚岳伯并非故意。 楚堃与楚铮几人快步上前,拦在了楚岳伯与苏妙婉之间,而楚堃也将跌倒在地的苏妙婉扶起,“苏小猫,你的伤可还好?”楚堃看着坐在地上右手捂住肩头的苏妙婉,她的脸色因为痛苦而变得有些惨白,而肩头的伤处竟也开始渗出血来。 “你既然有伤,为何还要与我交手?”楚岳伯看着地上的苏妙婉心里也一时有些后悔与他交手,连他自己都没有想到,今晚的他会失去理智,与一个初入府的小子缠斗起来。 “这般吵闹,可是不想让我安心休息么?”楚鸣鹤有些清冷的声音在不远处传来,众人心头一惊,待向声音传来的方向看去时,楚鸣鹤已来到了大家眼前。 楚鸣鹤一眼便瞧见跌坐在地的苏妙婉,她一脸痛苦捂住肩头,无力地倚在楚堃手臂之上,楚鸣鹤禁不住眉头轻蹙,向楚堃看去,“这是怎么回事?” 望着楚鸣鹤质问的眼神,楚堃一时有些难以回答,毕竟苏妙婉如何与楚岳伯打起来的,连他也不清楚,只得一脸迷茫地看向楚岳伯。 “将军——”楚岳伯冲着楚鸣鹤恭敬行了一礼,正欲开口向他说起与苏妙婉之间的纠葛,却被苏妙婉开口打断。 “将军,是苏小猫,见岳总管本领高强,这才起了好胜之心,想与他切磋一番,谁知道……”她有些讪讪地向楚鸣鹤看去,竟将一切缘由揽在了自己身上。 “你明知有伤在身,还想着与人切磋?”楚鸣鹤不悦地看向苏妙婉冷声反问道,除了气恼,更多的却是对她难以掩饰的关切,他一步上前将地上的苏妙婉小心拉了起来,看着她肩头的伤处崩裂,他却感到一阵心疼,当初为她疗伤的画面还历历在目,没想到她这伤反反复复竟一直这般折磨着她。 “小猫没想到,岳总管的本事这么厉害,我在他手下根本走不下二十招!”苏妙婉有些挫败地轻声说道,垂头丧气的模样让楚鸣鹤又好气又好笑。 “你以为你那些功夫便天下无敌了?”楚鸣鹤嗤笑一声看向苏妙婉,“待你伤好之后,倒是可以向岳伯讨教一番,对你总是有好处的!” “是——将军!”苏妙婉见他怒气平息,这才放下心来,“将军,早些回去休息吧!” “休息?”楚鸣鹤扫了一眼周围静立的众人,“你这几人弄出这般大的动静,现在倒叫我早些休息?” “将军!”苏妙婉也不愿连累楚堃他们受楚鸣鹤责备,只得小声喊道,眼神也带着些乞求,她一边捂住伤处,一边神色哀然地小声说道,“是小猫的不是,今日便不要再计较了可好?” 第九十七章 合适 楚鸣鹤看着她紧捂的伤处,心里也莫名的担忧起来,他伸手将她的手拉开,果然看着血已隐隐渗出了外面的棉衣,“随我回见山阁去!”他冷眼看向苏妙婉沉声说道。 “将军,小人去寻大夫过来瞧瞧吧!”看着楚鸣鹤担忧的表情,楚岳伯也想当然地向他请示道。 “不用——”楚鸣鹤想也未想便一口回绝道,“你让大夫将包扎的药物送到见山阁交给费嬷嬷便是!”他一边说着,一边拉起苏妙婉头也不回便向着见山阁走去。 看着苏妙婉极不情愿被楚鸣鹤带走,楚岳伯更是心中疑惑,“这苏小猫,到底与将军是何关系?竟让将军这般看重?”楚岳伯看向楚堃不解的问道,毕竟以他对楚鸣鹤的了解,他从未对任何人如此上心过。 “苏小猫身上的伤便是为救将军所受!”楚堃也无顾忌,直言回道,“当初在雍都之时,将军只带了三军将士直面卫轻舟二十万大军,也就是在那时,苏小猫为救将军,被卫轻舟的马槊所伤,差点丢了性命!” “原来如此!”楚岳伯仿佛这才理解了为何楚鸣鹤会对苏妙婉如此特别,“可为何,将军却不肯让我去寻大夫为苏小猫疗伤?”想起刚刚被楚鸣鹤拒绝,楚岳伯还是心中困惑,为何楚鸣鹤只要将药物送至见山阁便可,却不让大夫为苏妙婉诊治。 “说来也怪,苏小猫自受伤之后,一直便由将军与曾太医亲自照看,就连我与楚铮等人都未曾见过她的伤处,只知道——特别凶险,险些要了苏小猫的命!”提起当初苏妙婉受伤之时,楚鸣鹤那紧张担忧的模样,连楚堃都心中困惑。 楚岳伯听着楚堃的话,眼神却灼灼望向不远处的见山阁,他突然感觉到这次楚鸣鹤回府之后竟然改变了很多,或许都与眼前这个苏小猫有着千丝万缕的联系。 吟秋同样心情有些复杂,看着被楚鸣鹤强行带走的苏妙婉,她心里也有着隐隐的担忧,由其是见她受伤倒地,更听楚堃提起她的伤势,她更是为苏妙婉捏了把汗。 “吟秋!”楚岳伯不知何时已来到她的面前,看着她脸上的忧虑,他却突然感到有些歉疚,“你是否怪我,伤了苏小猫?” “阿妙性子本就刚烈,也怨不得你!”她垂眸淡然回道,语气也听不出是怒是忧,“大家都早些回去休息吧!”她有些颓然地轻声说道,自己也随即转身进了小院。 看着吟秋落寞的身影,楚岳伯本想出言安慰,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怔怔看着她的身影进了房间,消失不见。 “岳伯,你也早些歇息吧!我们回去了!”楚堃被这一闹,此时也显得有些困倦,他冲着楚岳伯颔首说道,也带着楚铮等人转身离去。 苏妙婉被楚鸣鹤拉起,虽心中不愿,却还是不得不跟着他来到了“见山阁”,穿过幽静的碎石步道和人造湖上的回廊,见山楼的月门才出现在二人眼前,苏妙婉没想到楚鸣鹤的住处竟然会如此雅致,只是天色太暗,她也看得不太真切,只能被楚鸣鹤拉起,向着那古朴别致的三层楼阁走去。 “岳伯一向沉稳,怎么可能会与你切磋!编也不找个好一点理由!”楚鸣鹤一边走着一边有些漠然地向着苏妙婉说道。 见他心中通透,苏妙婉也懒得解释,只能安静地跟在他的身后,一言不发。 “你到底是怎样惹恼了岳伯?”楚鸣鹤见她不回答,心里却有些好奇一向波澜不惊的楚岳伯到底会因为什么事情,才会对苏妙婉出手。 “他怪我玩弄吟秋的感情!又不肯听我解释,我才会与他纠缠不休!”苏妙婉想起刚刚楚岳伯那油盐不进的样子,心里便有气,“他如此关心吟秋,我看他八成是对吟秋动了心思!” “当真?”看苏妙婉一脸笃定,楚鸣鹤却有些诧异,“不过,你这样提起,我倒觉得他二人也挺合适!” “哪里合适?”想到楚岳伯那毫不温柔体贴的样子,苏妙婉却嗤之以鼻大声反驳道,“那岳伯明显就是个自以为是的家伙!吟秋若是与他一起,只怕会受尽委屈,我可舍不得!” “你今日才第一次见他,便这般笃定?”楚鸣鹤见苏妙婉一脸愤恨的模样,也忍不住哑口失笑,“你有没有问吟秋的意思?” “我哪有机会问她!”见楚鸣鹤竟然问起这些,苏妙婉更是心中郁闷,“将军不是说过今晚我与吟秋一起么,怎么……能说变就变,我还有好多话要跟吟秋说呢!” “你受了这样重的伤,你可是要让吟秋看到,叫她为你担心不成?”楚鸣鹤却没好气地回道,说话间,二人已进到了见山阁中,见楚鸣鹤回来,一位优雅的中年妇人也从房中迎了出来。 “将军,回来啦!”她温柔地冲着楚鸣鹤招呼道,看着他身后的苏妙婉同样也露出了一丝诧异之色。 “费嬷嬷,这是婉儿!”楚鸣鹤将苏妙婉推至费嬷嬷面前,看来他倒是并没有隐瞒费嬷嬷关于苏妙婉身份的意思,“晚些时候,岳伯会让人送疗伤的药过来,你便替她包扎一番!” “是——”费嬷嬷恭敬地冲着二人颔首回道,并抬眸带着审视的眼神看向苏妙婉。 “你先随嬷嬷去梳洗一番吧!”楚鸣鹤温和地看向苏妙婉说道,毕竟姑娘都是爱干净的,像苏妙婉这样跟着他流连在营地,哪里还有半点女人的样子,只怕再这样下去,连她自己都会忘了这回事,“有嬷嬷在,你不必担忧!” “这——不用了吧,我自己梳洗就好,就不用麻烦嬷嬷了!”苏妙婉有些尴尬地轻声笑道,以掩饰自己心里的窘迫。 “也没什么麻烦,姑娘这边请吧!”从二人的眼神与谈话之间,费嬷嬷轻易便瞧出了苏妙婉的身份,她冲着苏妙婉温和一笑,带起她向着楚鸣鹤专有的浴池走去。 第九十八章 你的房间 虽然苏妙婉伤处有些崩裂,可毕竟不如当初那般疼痛难忍,但是当费嬷嬷为她脱出衣衫露出伤处的时候,还是让费嬷嬷抽了口凉气。 “姑娘这伤,好重啊!”费嬷嬷一边心疼地轻声说道,一边小心为她清理伤处的血渍。 “已经好多了,嬷嬷不用担心!”苏妙婉淡然一笑,感受到费嬷嬷轻柔的动作,她也放下心来,任由她照顾着自己。 “往后姑娘留在府中,便不用再随少爷东征西讨了!”费嬷嬷一边轻柔地为苏妙婉擦拭身子,一边温和地冲她说道,“毕竟姑娘家还是温柔娴熟才是正理!” 苏妙婉知道费嬷嬷是一片好心,自然也不会出言反驳,只是乖巧地冲她轻笑着,却未答话。 梳洗完毕之后,费嬷嬷拿出一套轻柔的缎面长裙小心递到了苏妙婉手中。 “姑娘,这是夫人刚嫁入国公府时所穿的新衣,虽时间颇久,却还是新的,家里也没有其他的衣物,你便先穿着吧!”她的眼神带着几丝感伤柔声说道,仿佛看着那衣物便如看到夫人当年的模样。 听闻是楚鸣鹤母亲的衣物,苏妙婉却连连摇头,“嬷嬷,这可折煞婉儿了,这是将军母亲的贴身之物,我怎能穿,还是……将我原来的衣服拿给我就好!” 其实费嬷嬷本也觉得有些不妥,可想着楚鸣鹤既然能将她带回见山阁,又交由自己亲自照顾,想必与她的关系也匪浅,这才自作主张将夫人刚刚出嫁时的新衣给拿了出来,如今见苏妙婉拒绝,她却一时也有些犯难。 “姑娘的衣服,已拿去浣洗了,要不……穿老奴的吧!”费嬷嬷试探地说道,却还是觉得不妥,连忙又摇了摇头。 “嬷嬷不必忧心,随便拿身衣物我对付一晚就行!”苏妙婉却温言笑道,并不介意。 “那就穿少爷的吧!”费嬷嬷一边说道,一边起身向着浴池外快步走去。 苏妙婉穿着极不合身的中衣披着费嬷嬷为她备好的棉帔,从浴池出来,心里在正纠结要如何面对楚鸣鹤时,却正好碰到他站在了进入见山阁必经的楼道前,看着苏妙婉披着微润的头发,他缓步来到她面前,接过费嬷嬷手里的长巾披在她的头上。 “嬷嬷辛苦了,烦请你去瞧瞧岳伯的药有没有送来!”楚鸣鹤冲着费嬷嬷温和笑道,看着费嬷嬷恭敬地冲他敛身一福,转身退开,他这才用搭在苏妙婉头上的长巾将她的长发擦拭起来。 楚鸣鹤如此亲昵的举动让本就有些提心吊胆的苏妙婉越发紧张起来,“将军,我自己来就好!”她嗫嚅着小声说道,却生怕又惹了他不悦。 “手举得起来么?”楚鸣鹤却没有停下动作,只是语气淡然地轻声问道。 苏妙婉有些无奈地看了看面前的楚鸣鹤,他神色坦然,一脸的淡然,他揉了揉苏妙婉已擦得半干的头发,这才满意地点了点,拉起她向着见山阁走去。 “嬷嬷为你准备了什么中衣?为何这般不合身?”楚鸣鹤看着苏妙婉身上那宽大的中衣也有些好奇地问道。 “这——不是你的么?”苏妙婉也有些无奈地低声回道,脸上却忽然有些发烫,谁叫费嬷嬷将她的衣服拿去洗了,而她又不敢穿上楚鸣鹤母亲的衣物,这才不得已只能穿着楚鸣鹤的中衣出来。 听闻她穿了自己的衣物,楚鸣鹤却莫名地笑出了声,“嬷嬷还真会想办法!”他好笑地看向苏妙婉,“明日叫嬷嬷为你制些新衣才是,毕竟往后你是要住进国公府的!” “不用太过麻烦,我自己添置就好!”见又要麻烦费嬷嬷,苏妙婉也有些心中不忍,赶紧开口劝道,“而且,我听闻吟秋在坊市里经营了家成衣铺,你还会担心我没有衣服穿么?” “好吧!或许嬷嬷为你准备的,你也不喜欢,便自己去吟秋那里看看吧!”楚鸣鹤也无所谓地开口说道,直到将她带进楼阁二层一间布置得极为雅致的房间。 “今晚,我便住这里么?”苏妙婉转眸四下张望一番,古色古香的房间极为雅致,她轻推开房间的窗户,虽夜色漆黑,却依旧可以感觉窗外的风景一定很好。 “不是今晚,往后都住这里!”楚鸣鹤看着她一脸兴奋满足的模样,也开口肯定回道。 “这怎么行!”苏妙婉听闻以后她都住这里,心里却觉得极为不妥,“我现在可还是将军的亲兵护卫,理应与楚铮他们在一起的,将军对我如此特别,只怕会让人说了闲话!” “这国公府中,谁会说这些?”楚鸣鹤却淡然一笑,完全不将苏妙婉的话放在心上,“不管你以谁的身份留在我身边,这个房间只属于你!” 苏妙婉也有些不解,高高在上的楚鸣鹤为何会对她如此偏爱,他是如此耀眼而优秀,让她也情不自禁对他有些心动,可她知道这样的感情却是永远也不会有结果。 看着苏妙婉莫名的显得有些忧郁,楚鸣鹤情不自禁伸手想要抚上她的秀发,却听到屋外传来费嬷嬷的声音,原来是楚岳伯送的药已经到了,楚鸣鹤唤进费嬷嬷为苏妙婉清理伤处,而自己却在苏妙婉的强烈要求下而不得不离去。 苏妙婉觉得自己很久没有这样一觉睡到天亮了,昨晚费嬷嬷为她重新包扎伤处之后,她便累得沉沉睡去,直到日上三竿,她才醒来。 苏妙婉起身下床,自己也挺诧异,竟然会睡得如此深沉,而更奇怪的是,居然没有人来将她叫起。 她再次漫步来到窗边,推开窗户,院子里的景色尽收眼底,春寒料峭之时,入眼全是一片新春的嫩绿,让人心中情不自禁带来一股希望之感。 “姑娘醒啦?”费嬷嬷温和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苏妙婉转过身去,看着她端着一个箱子踏进了房间。 “嬷嬷带了什么?”看着费嬷嬷手里的箱子有些重量,苏妙婉赶紧迎上去将她手中的箱子接过放在桌上。 第九十九章 搬离 “为姑娘备了几身新衣,瞧瞧可还中意?”费嬷嬷温和地看向苏妙婉一边将盒子打开,里面赫然放着几套颜色各异的新衣,让苏妙婉一时也有些感动。 “听少爷提起,楚堃他们并不知晓姑娘的身份,所以老奴也为姑娘备了两套男服!”费嬷嬷体贴地向着苏妙婉笑道,将盒子里的两套青色衣衫挑了出来。 “谢谢嬷嬷,嬷嬷有心了!”苏妙婉接过她手中的新衣,心头也甚为感动,“我还真未想好要如何向堃哥他们说明,先暂时就这样吧!” “你们的事,老奴不便过问,姑娘心里有数就是!”费嬷嬷淡然笑道,一边伺候苏妙婉换上衣服。 “嬷嬷,将军呢?”苏妙婉换上衣服好奇地问道,她可不相信楚鸣鹤还未起身。 “今日一早,公主殿下便登门了,少爷自然不敢怠慢,陪着公主出了府去还未回来!”费嬷嬷一边说着一边也露出一抹同情的神色,“少爷吩咐,姑娘有伤在身,不必去寻他,在府中休养就是,他很快便会回来!” 苏妙婉了然地点了点头,“那我出去走走就好!” “早上的时候,吟秋姑娘来过,托老奴给姑娘带句话,说她在听风院里等着姑娘,若姑娘身体无恙可以去找她!”费嬷嬷听闻苏妙婉想要出府走动,突然想起早上吟秋带话的事,这才向着苏妙婉说起。 听闻吟秋曾经来过,苏妙婉更是难掩心中的兴奋,起身告别了费嬷嬷,快步向着吟秋所住的“听风院”跑去。 “吟秋——”终于又再见到吟秋,苏妙婉依旧一脸兴奋地将她拉起,“昨晚若不是与岳伯打斗惊动了将军,我又怎么能被将军带去见山阁!” “你就不要再怪岳大哥了!”见她还是有些不服气,吟秋生怕她又要惹出什么事非,赶紧温言劝道,同时担忧的看向苏妙婉问道,“阿妙,你的伤可还好?” “我没事,你不用担忧!”见她担忧的模样,苏妙婉却轻描淡定淡然笑道。 “可是昨晚,我却听楚堃提起你伤得很重,差点便没命了呢!”吟秋担忧地看着她的肩头,却怎样都放心不下来。 “堃哥好歹有些夸大其词了,你看我现在能吃能睡,真的没事!”苏妙婉不想她为自己担忧,更是作了一脸轻松地调侃着她。 “说起来,你一个姑娘,在那杀人如麻的战场之上,便一点也不害怕么?”吟秋看着一脸轻松的苏妙婉还是禁不住心中忧虑,“对了,将军——可是知道了你的身份?” 见吟秋问起,苏妙婉还是显得有些害羞起来,“我受了伤,他——自然也就知道了!” “他知道,也没过问?”吟秋更是有些好奇地向苏妙婉问道,“还帮你瞒着?” “所以——我也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妙婉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连我自己都有些解释不清自己的来历,我知道将军心中不信,可是——他却没有追问我,还让我以苏小猫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 “也许将军也感受到你对他并无恶意吧!”吟秋淡然一笑拉起苏妙婉来到屋中坐下,“自从来到龙元,一直借住在国公府中,我也深感不安,毕竟我与将军并无任何联系,久住也不是长久之计!” “吟秋,你想说什么?”看着吟秋眉间隐隐的担忧,苏妙婉知道她定也有自己的打算,只是感受到她想要离开,苏妙婉却心中不舍。 “我打算,搬去坊市中的成衣铺!好好经营铺子,也算是回报将军的恩情!”吟秋拉起苏妙婉的手,语气却带着坚决。 “可是——将军并未觉得你住在府中有任何不妥啊?为何一定要搬走?我才刚刚回来你便要走么?”听吟秋说起要离开国公府,苏妙婉却不舍地将她攥紧,“吟秋,你是不是——还有什么顾虑?” “我——哪有!”吟秋眼神闪烁,却躲开苏妙婉询问的眼神,“我只是不愿寄人篱下罢了,既然将军交成衣铺交给我,我定会尽心做到最好!” “尽心做到最好也行,不必非要搬去铺子里住吧!”苏妙婉仔细凝视着吟秋,却越发感觉到她有些异样,“你是想躲着楚岳伯是么?” “我真的没有!”吟秋虽尽力辩解,可眼神还是出卖了她,她垂下眼眸,不停搅动裙角,心里却有种说不出的压抑。 “你若是不想见岳伯,离开府中也是个法子,只是这国公府这般大,只要他不纠缠于你,你白日留在铺中,晚上回来,也不一定就能遇到他!”苏妙婉还是想要劝她留下,毕竟只有在她身边,她觉得自己才可以好好保护她,若是她搬出国公府,只怕要见她也不是这般轻易。 “吟秋,若楚岳伯纠缠你,让你心中厌烦,我便去找他!”苏妙婉面色一冷,冲着吟秋正色说道,“我见那楚岳伯也像个正人君子,相信你直言于他,他不会纠缠你的!” “不——不是!岳大哥并没有纠缠于我!”见苏妙婉一脸冷色,吟秋也赶紧出言制止,“自我进了国公府,岳大哥一向对我照顾有加,他对我并没有半分不逊,你切莫误会!” “那你为何?”苏妙婉越想越觉得有些不解,“你不是因为他才想要搬离国公府么?” “阿妙——”吟秋欲言又止地看向苏妙婉,她明明有好多话想要跟她说,可是此时她却不知该如何开口,只得眼神黯然地望着苏妙婉。 “吟秋,你以前不像现在这样的,为何来了龙元……倒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你是要我担心死你不成?”苏妙婉见着她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也忍不住为她感到有些忧心,“你与我之间还有什么顾忌不成?当初你舍命帮我,我又怎么能见你如此为难?” “阿妙!”吟秋再次无奈地喊着她的名字,“我……我的确是为了不见岳大哥,可是并非他纠缠于我,而是我——害怕自己对他的感情没有结果,也害怕自己身份低贱而连累了他,所以——” 第一百章 情意 “你真的心仪楚岳伯?”苏妙婉虽心中早有这样的感觉,可听着吟秋亲口承认,她还是有些诧异,她细细想着昨晚与楚岳伯的交手,这才恍然发现,其实楚岳伯对她充满敌意,也只是因为怕他辜负了吟秋罢了。 吟秋并未回答,只是神色黯然地低垂下了头,可是一脸的失落却让苏妙婉心生怜惜。 “吟秋,你可是为自己的身份自卑?”苏妙婉拉起她的手温柔地说道,“相比于出身来说,我倒更看重一个人的人品与秉性!” “阿妙,你不懂,这世间就是如此!身份可以决定很多事情,我心悦岳大哥,便不想为难了他!”吟秋惨然一笑望向苏妙婉,“你也不必为我担忧,我这样的人孑然一生便是归宿了!” “吟秋,你怎能有这样的想法?”听她想要孤独终老,苏妙婉却越发为她担忧起来,“其实我如今细细想来,岳伯也不错啊,长相俊美,成熟稳重,关键是……他对你也很是关心,他可有向你表白心意?” “阿妙!”看着苏妙婉突然态度转变,竟说起楚岳伯的好来,吟秋脸上也禁不住有些发红,可转而她依旧神色黯然小声自嘲道,“正如你所说,他这般优秀,我又如何能配得上他,我不过是名出身烟花柳巷的青楼的女子!” “吟秋,你是否担忧得太多了?”看她神色黯然,一点没有当初见她时的热情开朗,苏妙婉心中也是难受,“我这便去找楚岳伯,问清楚他是否对你有意,若是你二人皆有情意,我便叫将军替你二人指婚!”她一边说着,一边一脸严肃站起身来疾步向屋外走去。 “阿妙——”见苏妙婉如此冲动,吟秋哪里还坐得住,弹起身子跟着她的脚步向着屋外追去。 苏妙婉根本不顾吟秋的阻止,向着楚岳伯所在的“芝兰院”快步走去。 “阿妙,求你了,莫要去找岳大哥!”吟秋虽加快了脚步,却哪里能赶上苏妙婉,终于二人半拉半拽地来到了芝兰院门外。 刚刚踏入芝兰院,披着一袭月牙白披风的楚岳伯正在院中看着他精心栽培的一株兰花。 他负手而立,脸上的神情淡然而优雅,听到苏妙婉与吟秋的声音,他略有些诧异地转眸向着二人看来。 “你们……可是有事?”他的身上散发着一股清冷之气,虽样貌俊美谦和,却总是让人觉得难以亲近。 “没事——”趁着苏妙婉还未说出话来,吟秋赶紧出声回道,“我与阿妙不过是偶然路过,这便回去了!”她一边回避着楚岳伯的眼神,一边心急火燎拉起苏妙婉便要离去。 “我有话要说——”可苏妙婉怎么可能就这样无功而返,虽被吟秋拉起,却依旧大声喊道。 “苏小猫!你的伤可还好?”看着拉拉扯扯的二人,楚岳伯却突然开口问道。 他略带关切的语气让苏妙婉与吟秋都脚下一顿,尤其是苏妙婉,她向着楚岳伯看去,顿时觉得他也并不如昨天那般让人生厌。 “嗯——好些了!多谢你昨晚送的药!”苏妙婉放柔语气冲他谢道。 “我不知你身上有伤,不然……也不会与你动手!”他淡然一笑,眼神也向着吟秋看去,只是那短暂的目光交汇,却让吟秋又一次脸上一红,避开他的眼眸。 “岳伯也是因为担心吟秋才会对我出手吧?”苏妙婉眼神如炬看向楚岳伯旁敲侧击地问道。 “只要是国公府的人,岳伯都会关心!”楚岳伯却还是平静如水地轻声回道,“将军吩咐,你有伤在身,就在府里随意走走就好!” “我的伤不碍事,不过既然将军吩咐,我自然得听!”苏妙婉默然点了点头,看着身后垂首不语的吟秋,“吟秋,你先回去,我有几句话想要跟岳伯说说!” “阿妙——”吟秋担忧地看向苏妙婉,却不知道她到底想要说些什么,看着她坚定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也阻止不了她,只得轻叹了口气,转身独自离去。 楚岳伯面色沉静看着苏妙婉与吟秋,吟秋担忧的眼神和落寞的背影让他心中有些放心不下,可是想到她自听闻苏妙婉回来便兴奋不已的模样,他的心里却隐隐有些郁结。 “你有什么话要说?”楚岳伯看着面前的苏妙婉淡然问道,“你不必误会,我对吟秋并无非分之想!” “楚岳伯,昨晚你对我出手,明明是因为担忧吟秋,为何今日却不肯承认了?”看他冷淡地说出这样的话,苏妙婉心里却有些不悦,“你不是叫我不要辜负吟秋么?今日我便是要告诉你,我与吟秋只是朋友,并不是你们想的那样!” “你何必向我解释?”楚岳伯却还是言词冷淡,一副与己无关的模样,“吟秋自听闻你要回来,我从未见过她如此欣喜过,既然她对你有此情意,你便应该知晓,若是你对她无意,便不要让她心存希望!” 苏妙婉怔怔看着楚岳伯,却突然觉得自己竟无法反驳,不管她如何强调他与吟秋只是朋友,可在楚岳伯眼中,根本就不可能相信。 “我今日过来见你,不是想听你教训我的!”苏妙婉有些气急地冲着楚岳伯说道,“我来,是想问你,你对吟秋可是有一点点动心?” 听苏妙婉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楚岳伯突然面色一沉,眼神也变得有些冷凛,“你此话是什么意思?可是在侮辱我?” “我哪有什么侮辱你?我只是想知道,你对吟秋有没有……”苏妙婉仔细思虑一番,却实在有些找不到合适的词,“有没有心悦于她!” “无聊——”楚岳伯脸色更加有些难看,他冷哼一声,一甩衣袖转身快步向着屋内走去,根本不愿再与苏妙婉多说一句。 “楚岳伯,你这是什么意思?”看楚岳伯转身愤然离去,苏妙婉赶紧追上两步拦住他的去路,“我今日是替吟秋过来问你的!” 第一百零一章 活该 “苏小猫,我不知你到底是何用意,你若是不想与吟秋有纠葛,可以直言拒绝,没必要做这些没用的事!”楚岳伯的脸色越发冷凛,让苏妙婉也实在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为何而感到愤怒。 “吟秋她……心悦于你!”苏妙婉也懒得再与他拐弯抹角,冲着他沉声说道,“她与我只是知己,是无话不说的朋友,她对我根本不是你想的那样!” 在听到苏妙婉说出这样的话来,楚岳伯明显有些失神,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自己所听到的,“苏小猫,你……便这般不愿与吟秋在一起么?”他冷冷看着面前的苏妙婉咬牙说道,仿佛她刚刚所说的,都不过是她想要拒绝吟秋的借口罢了。 “你——”苏妙婉看着眼前一根筋的楚岳伯,实在不知该如何向他解释,只得深深吸了口气,神色忧虑地黯然说道,“吟秋因自己出身卑微,不敢对你心存奢望,所以想要搬离国公府,你可知道?” “她若做了决定,我自然没有意见!”楚岳伯虽心中不愿,却依旧面色平静淡然说道,让苏妙婉顿觉一阵挫败。 “昨日见你对她明明关心倍至,为何今日——这般冷淡?”苏妙婉不可置信地看着眼前的楚岳伯,他身上散发的清冷之气,甚至让苏妙婉觉得已远远超过了楚鸣鹤当初带给她的那种疏离之感,“既然你对吟秋无意,她选择离去也不是个坏主意!”苏妙婉冷淡地轻声说道,也不愿再与楚岳伯多说,一转身向着芝兰院外快步走去。 看着苏妙婉失望的眼神和渐渐消失的背影,楚岳伯这才感到心中有股难言的压抑,他在院中来回走了几步,看着曾经悉心栽培的花草,心底却涌起一股淡淡的忧伤之感。 苏妙婉悻悻回到吟秋的听风院,看着神色担忧的吟秋,她却不知该如何向她说起楚岳伯的态度。 “阿妙,如此垂头丧气,可是被人家拒绝了!”吟秋故作了一脸轻松地看向苏妙婉笑道,“我都说了,不必为我担忧,你偏要去找岳大哥!” “吟秋——我,我没有问出口!”也许是不愿让吟秋失望,苏妙婉终于还是打算将一切隐瞒下来,“那楚岳伯一直误会你我的关系,我与他解释他也不听,所以——我只有先回来了!” “岳大哥其实是个很好的人,平日里对我也颇多照顾,是我自己有了非分之想,你何必为难他!”吟秋淡然而有些落寞地轻声说道,也不再打算与苏妙婉纠缠这个话题。 “他这个人,活该孤独终老!”想着楚岳伯那冷淡的样子,苏妙婉便觉得心中有气,口气自然也有些不悦。 “阿妙,别这般小气!”吟秋却有些好笑地冲着她嫣然一笑,“你什么时候有空,去成衣铺看看啊,你知道那成衣铺叫什么?” “吟秋成衣铺?”苏妙婉却想当然地开口笑道。 “哪有取自己名字的!”吟秋却打趣地笑了起来,“就叫妙衣坊,你觉得可好?” “你可是想着我,才取了这么个名字?”苏妙婉同样亲昵地将手搭在吟秋的肩头之上冲她笑道。 “那当然啊,只有跟阿妙在一起,才是吟秋最开心的时候!”吟秋由衷地叹道,突然又冲着苏妙婉莞尔一笑,“我好久没见你与楚铮切磋了,待你伤好之后,再与他切磋一回可好?” “你哪是想看我与他切磋啊!”苏妙婉却笑出了声,“你明明就是想看我揍他!” 二人在院中开心的嬉笑聊天,却不知院外正站着一个落寞的身影,楚岳伯看着院中二人亲昵的举动和相谈甚欢的模样,心里越发有些落寞,他实在有些不懂,他二人明明如此要好,为何非要去向他说一些根本不可能的事,害他差点就相信了苏妙婉的那些话,他自嘲地轻笑一声,转过身向着远处落寞离去。 楚鸣鹤回到国公府时,天色已经黑透,今日被南华公主缠着去了不少地方,让他心中颇有些不爽,这违心的奉承可比让他上阵杀敌还要痛苦。 “将军!明日——可还要出去?”楚堃跟在楚鸣鹤身后担忧的问道,今日他与楚铮等人陪着楚鸣鹤与南华公主一起外出,眼看着楚鸣鹤苦不堪言的模样,他们便心中担忧,尤其是听闻公主明日还要过来,他便为楚鸣鹤捏了一把汗。 “没想到陛下体恤我连年征战,让我休沐几日,倒让这南华公主给占用了去!”楚鸣鹤同样心有不甘恨声说道,“明日出城祭拜父亲与母亲!一早便走!” “是——将军!”楚堃沉声应道,“那属下告知岳伯一声,若公主再来,便告知公主将军会耽搁些时日,待将军回府再说!” “好!有岳伯处理,我倒是放心!”楚鸣鹤点头应道,看着楚堃转身退去,他这才回到见山阁。 刚穿过月门后的回廊,一个熟悉的身影便出现在他眼前,只见她披了一身曳地的鹅黄色披风,安静地站在湖畔的树下。 “婉儿?”楚鸣鹤柔声喊她,见她转过头来,脸上却带着几分欣喜,“这么晚了怎么还在这里?” “将军!你看——这玉兰花开啦!”她指着头顶那株正在盛开的玉兰花书笑得一脸兴奋。 “开便开了,这般兴奋做什么?”楚鸣鹤淡然一笑缓步来到她的身边同样抬头向那些形态各异的玉兰花看去,更是一伸手摘下一支递到苏妙婉面前,“送给你吧!” “谢谢将军!”苏妙婉伸手接过,将那玉兰花捧在手心细细打量一番,语气虽有些惋惜却还是带了莫名的兴奋,“虽说摘了有些可惜,不过她真的很漂亮啊!” “这叫有花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楚鸣鹤无所谓的淡然一笑,“你若喜欢,明日叫楚堃过来多摘一些!” “不用!我要看她,不是随时都可以看到么!”苏妙婉娇俏一笑,更显得神态可爱,“再说了,我如今一个大男人还喜欢花?岂不是让他们笑话死了?” 第一百零二章 拜祭 “他们不会轻易进我这院子,你也不必太过在意!”楚鸣鹤淡然说道,看向苏妙婉却想到了初次在渠河边见她时的情景,虽然心中有些向往,却还是不愿勉强她,“天色不早了,早些歇息吧,明日随我出城去!” “将军明日要去哪里?”听闻他要带自己出城,苏妙婉也有些好奇地开口问道,“要去几日?” “我镇守西山关已有两年,既然回来龙元,总得祭拜一番父母兄长才是!”他语气虽平静,可苏妙婉还是感受到他心底深深的哀痛。 “将军——”苏妙婉心疼地伸手将他的手臂挽起,“还请将军莫要太过伤心,苏小猫会一直陪在将军身边!” 楚鸣鹤凝望着苏妙婉欣慰地点了点头,同样自然地将她拉起缓步向着阁楼内走去,“明日一早便要出发!” “一早?那是多早?”苏妙婉见他神色冷然,也好奇地看向他,看他这样子倒有些像是打算跑路。 “越早越好!”楚鸣鹤也随口应道,一边将苏妙婉送至了二楼房门之外。 “那——不如现在就走?”苏妙婉只知道他今日陪着南华公主出了门直到此时才回来,想必突然说要明日出城也定是为了躲避公主的纠缠,所以她想也未想开口说道。 “现在?”楚鸣鹤却有些诧异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是不是太急了一些?” “将军难道不是因为公主才急着要出城?”苏妙婉却突然有些好笑地看向楚鸣鹤笑道。 自己的心事被苏妙婉说中,楚鸣鹤明显有些错愕,“就你聪明!”他有些气急地冲着苏妙婉说道,却一副对她无可奈何的模样将她推进房间,“明日一早,天未亮便要起身,赶紧睡吧!” 看着楚鸣鹤气急败坏地转身快步离去,苏妙婉却忍不住偷笑起来。 苏妙婉只觉得自己刚刚躺下,门外便传来楚鸣鹤的声音,她有些无奈地看了看窗外漆黑如墨的天色,也不知现在是什么时候,更不知道现在到底是叫晚还是叫早。 “苏小猫,赶紧起身,楚堃他们已经准备出门了!”楚鸣鹤的声音在屋外传来,让苏妙婉心头一阵郁闷,她还未来得及回应,楚鸣鹤却突然推门而入。 “将军——”见他突然进了房间,苏妙婉早就惊得睡意全消,猛地坐起身来看向他。 “苏小猫,你可是太过安逸了?叫不醒了?”楚鸣鹤轻蹙眉头看着依旧坐在床头的苏妙婉,“赶紧走,再不走便走不了了!” “呃——”苏妙婉知道他在担忧什么,也不敢耽搁,赶紧起身随意梳洗一番便跟着楚鸣鹤出了院门。 直到随着楚鸣鹤的马车出了城,苏妙婉这感觉稍微轻松了一些,她骑马紧随在楚堃身后,也不敢多问,默然跟着大家如逃命一般飞速向着未知的方向奔去。 楚鸣鹤的父母在书中只是一笔带过,只是提起他父亲与兄长都死在战场,而他的母亲也因夫君、儿子相继离世而承受不住打击而一病不起,撒手人寰,想到这里,她不仅更有些心疼起楚鸣鹤,也更能理解他那孤冷的性子。 直到午后时分,众人来到一处镇甸简单用完午膳,脚步才缓了下来,不疾不徐直到第二日傍晚才来到一处幽静的村子。 楚鸣鹤径直见了村里的族长,族长热情又恭敬地将众人一一安排妥当,苏妙婉这才如释重负倒在床上沉沉睡去。 次日一早,楚鸣鹤便带着随行的亲兵护卫来到供奉楚家先祖的祠堂拜祭先祖,最后仅带着苏妙婉上到祠堂之后的山中陵寝拜祭父母。 苏妙婉独自守在了建在山腰的明台前,直到暮色西沉,楚鸣鹤的身影才从山中出现。 楚鸣鹤神色凄然缓步来到苏妙婉面前,他的至亲之人早已埋在一抔黄土之下,他不是不愿拜祭父母兄长,只是每次过来,只会让他觉得更加孤独。 “将军!”看着神色凄然的楚鸣鹤,苏妙婉却不知该如何劝他,血红的夕阳洒在他的身上,给他的全身犹如渡上一层金色,让他看起来更加耀眼夺目,也许无声的陪伴更胜过好言安慰,苏妙婉踏上一步,紧跟在他身边,却没有再出言安慰。 “我八岁那年,父亲与大哥都战死在了封城!”他看着那血色的夕阳突然如自言一般开口说道,“封城与祁国相邻,祁国也曾举兵来犯,当时祁国皇帝御驾亲征,势必要将封城拿下,冲破昱国防线——” “御驾亲征?那皇帝可是疯了?”苏妙婉却有些不敢相信,竟真的会有如此鲁莽冲动的皇帝。 “祁国腹背受敌,夹在申国与昱国之间,申国一向强势,本就对祁国虎视眈眈,这御驾亲征的主意自然也是申国的主意!”楚鸣鹤冷哼一声继续说道,“对于申国来说,祁国的上一任皇上并不能让他们满意,让他御驾亲征,若是胜了,昱国元气大伤,若是败了,不过换一任让他们满意的上位者罢了!” “申国真的这般厉害?”苏妙婉心里却突然想到了卫轻舟,同样年纪不大,却有着不输与楚鸣鹤的气势与胆识。 “申国的野心本就是整个天下!”楚鸣鹤神色越发冷然,“祁国根本不能与之对抗,只能乖乖听话,或许才能存活在这世间!” “所以——祁国的皇帝才会拼死一搏?” 楚鸣鹤黯然点了点头,“所以,封城之战十分惨列,天策军几乎全军覆没,父亲与大哥也永远留在了封城!”他的神色越发有些痛苦,仿佛回忆让他陷入的巨大的哀痛之中。 苏妙婉伸出手去,将他的手紧紧握住,仿佛这样便可以与他共同承受他此时的痛苦一般。 “祁国的皇帝自然也难逃厄运,死在了封城!也算是为父亲与大哥陪葬吧!”楚鸣鹤冷漠地轻声说道,毕竟祁国战败之后国力每况日下,新上任的皇帝犹如申国的一位诸侯,而祁国早就只能依附着申国而存活。 第一百零三章 繁星 苏妙婉跟在楚鸣鹤身后向着山下漫步而去,或许此时他只是想要倾述,有些事情一直深埋在他的内心深处,时间虽然久远,却永远刻骨铭心。 “将军,我曾经听有人说过,人死之后会变成星星,其实他们每天都在天上看着你,所以你不必觉得孤独!”苏妙婉柔声冲着楚鸣鹤笑道,将他有些冰凉的手握得更紧,仿佛要给他无限的力量。 “是吗——”楚鸣鹤停下脚步,抬头看向天空,只是残余的夕阳却将天空照得有些发亮,根本看不到星星。 “将军,天还未黑,你自然看不到星星啦!”苏妙婉温柔地冲他笑道,“况且将军身边还有这么多人关心你,守护你,你不该觉得孤独!” 楚鸣鹤看着面前的苏妙婉,终于露出一丝久违的笑容,“母亲自得到父亲与大哥的死讯便一直郁郁寡欢,也在一年后离我而去,母亲临走之时,一直对我说抱歉的话,说她实在舍不得父亲,便也只能抛下我了!” “将军的父亲与母亲一定感情很好吧!”听着楚鸣鹤提起他的母亲,苏妙婉也心中惋惜,甚至有些羡慕他们之间如此深厚的感情。 “其实,这么多年,我早已经习惯了独自一人!”楚鸣鹤淡然一笑,望着天边的夕阳渐渐消失,“从小父亲便教诲我忠君爱国,我也将终其一生为昱国鞠躬尽瘁!所以这也是我的信仰!” “我从十三岁便独自领军上阵,到今日已经十年,天策军也在我的手中恢复昔日荣光,对于我来说,守护陛下,守护昱国已是我不可推卸的责任,可是如今——护国的重任我担得起,功高震主的罪名我却背不起!”楚鸣鹤神色凛然,眼神也带着深深的愤恨,”若我真是孤身一人,便由着他们罢了,可是我身边有这么多为我出生入死的兄弟,我不能放任他们不管!” “你当然不能放任我们不管,将军!”苏妙婉肯定地冲着楚鸣鹤正色说道,“皇上猜忌你,你以为你任他处置,他便会放过你身边的人么?你以为牺牲你一个人,我们便能幸免了么?” “难道不是么?我若不在,你们还能做些什么?”楚鸣鹤漠然一笑,“他们何必连你们也要忌惮?” “将军,覆巢之下,焉有完卵?他们怕你并非怕你一人,你身边的所有人都是你的拥护者,你的影响远远大于你能想像的!”苏妙婉冷声继续说道,“你觉得你若不在,我们便真的平安了么?” 苏妙婉的话还是如从前一般坚定,楚鸣鹤心中也泛起阵阵惊涛骇浪,他紧紧执起苏妙婉的手向着山下缓步而下,终于在到达山脚下的时候,天色已经黑透。 楚鸣鹤抬头看着满天的繁星,犹如看着自己的父母还有兄长,“他们真的在看着我么?”他带着些落寞的语气小声说道。 “当然,最亮的那几颗就是他们!”苏妙婉同样抬头向着天空看去,满天的繁星犹如幕布上的宝石闪闪发亮,让苏妙婉忍不住感叹了一声。 “怎么了?没见过这样的夜空?”楚鸣鹤看着她惊叹的模样忍不住小心问道。 “嗯——”苏婉点了点头转眸看向楚鸣鹤,“我好久,好久没见过这么多的星星啊!” “你没有亲人在天上看着你么?”楚鸣鹤突然冲着苏妙婉有些莫名地问道。 “呃——”苏妙婉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他,“当然有,只是——我好像没太注意!” “若能忘记当然也是不错的!”楚鸣鹤坦然一笑看向来时的路,“天色不早了,我们回去吧!” “将军,明日便要回去龙元么?”苏妙婉看向楚鸣鹤担忧地问道,“公主殿下对将军的心意可是让将军感到困扰?” “不知那公主看上我哪里,若是知道,我改还好么?”楚鸣鹤听苏妙婉提起梁北音,心里却郁闷到了极点。 “将军真是说笑,你将军的花容月貌,公主除非瞎了,否则当然会纠缠不放了!”苏妙婉一边调侃道,一边却笑出了声。 “苏小猫,你如今胆子真是越来越大了,竟敢这样与我说话?”楚鸣鹤听她说起什么花容月貌,差点没被这话噎死,只得恨恨地看向苏妙婉沉声问道。 “将军,话糙理不糙,你还不懂这个道理?”苏妙婉见他气急,却没有丝毫害怕,“只是,我虽知将军心中不愿,可小猫还是不得不劝将军一句,南华公主毕竟是皇上最宠爱的妹妹,一母同胞,皇上定会向着她的!” “那我便将她交给你可好?”楚鸣鹤却想也未想再次冲着苏妙婉笑道。 “我——”苏妙婉却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将军,你太看得起我了吧,当初把那江小姐交给我,如今又是公主?”苏妙婉有些紧张的退了一步,“我觉得,我定会被公主千刀万剐的!” “你这便怕了?”楚鸣鹤见她一脸紧张的模样,却忍不住笑出了声。 “那可是南华公主呀,算是这天下最尊贵的女人了吧,你该不会想要我——去用美男计吧?”苏妙婉越想越觉得有些气恼,看向楚鸣鹤的眼神也还着哀怨。 “好像——这也不错!”楚鸣鹤迎上她哀怨的眼神越是觉得有些好玩,“说不定她会喜欢上你呢?” “怎么可能!”苏妙婉不信地甩了甩头,冲着楚鸣鹤一指,“公主殿下喜欢的是将军这样的人才是,我与将军,这不是云泥之别?谁会丢了天鹅去捡只癞蛤蟆!” “哈哈哈,你说自己是什么?”楚鸣鹤实在忍不住放声大笑起来,“能说自己点好的么?你应该自信一些,吟秋不是也喜欢着你么?” “将军——”听他又提起吟秋,苏妙婉忍不住气急得跺了跺脚,“吟秋是将我当做朋友,她早在绪阳便知道我是女子了!” “真的?”楚鸣鹤却有些诧异地看向苏妙婉,“她知道你是女子,还愿意这样帮你?帮你从眠月楼脱困,甚至不担忧自己会遇到什么样的麻烦?” 第一百零四章 知雪 “所以我会对吟秋好,要保护她一辈子!”苏妙婉坚定地看向楚鸣鹤说道。 “我明白了!”楚鸣鹤柔声向着苏妙婉笑道,“你想要保护的人,我也会保护她!” “谢谢将军——”听着他的承诺,苏妙婉却有着莫名的安心,“至于南华公主……”她突然一转眼眸向着楚鸣鹤看去,“还是将军亲自解决吧,苏小猫真是没办法对付的!” “你这个护卫怎么做的?这最危险的事情,竟然交给我去做?”楚鸣鹤板起脸看向苏妙婉,脸色也越是有些不善。 “将军——”苏妙婉只得拉起楚鸣鹤的衣袖冲着他撒娇地摇摆了几下,“公主殿下我是真的应付不来,你便受些委屈吧!” “哎,就知道你也靠不住的!”楚鸣鹤无奈地摇了摇头,“回去吧!” “嗯——”苏妙婉用力点了点头,跟在楚鸣鹤身后向着村子快步走去。 楚鸣鹤再次回到龙元的时候,已是七日之后,虽然皇帝体恤他镇守西山关多年,许他休沐几日,不过毕竟也到了还朝之时,也只能恢复往常枯燥的朝堂生活。 “将军!”楚鸣鹤刚刚踏入国公府大门,楚岳伯早已守在了门口,见他回来,他的脸上也带着少有的笑意,“夏小姐在正厅等候,将军快些去吧!” “知雪?”听楚岳伯提起夏小姐,楚鸣鹤却显得有些诧异,“知道了!”他淡然回道,加快脚步向着前厅走去。 “夏小姐?”跟在楚鸣鹤身后的苏妙婉却突然感到心头一窒,夏知雪是当朝丞相千金,是楚鸣鹤青梅竹马的红颜知己,可她却惨遭了南华公主的毒手,令楚鸣鹤抱憾终生。 “夏丞相的掌上明珠,与将军一向情投意和,前几日夏小姐便来过,只是将军回乡祭拜老国公,这才错过了!”楚岳伯见着苏妙婉一脸茫然的样子,知道他新来国公府并不知晓其中关系,这才好心地向她解释道。 “我知道了!”苏妙婉客气地冲着楚岳伯颔首笑道,“我从未见过将军心仪之人,倒是有些好奇,不知可否偷偷瞧瞧去!” “不必偷偷,你去到前厅便可见到了!”楚岳伯淡然一笑,领着苏妙婉竟一同向着前厅走去。 “知雪——”楚鸣鹤踏进前厅,一眼便瞧见静坐在桌边的夏知雪,她的身后站着她的贴身侍女微雨,见着楚鸣鹤进来她冲着她恭敬地敛身一福,并缓步退出了厅堂。 “鸣鹤哥哥!”见着楚鸣鹤进来,夏知雪同样起身向着他温柔一笑,明艳动人的脸上毫不掩饰见到楚鸣鹤的兴奋。 “本该我去丞相府拜访的,没想到你却先来了!”楚鸣鹤温和淡然地冲她一笑,来到桌边坐下,同时为她斟了杯茶。 “鸣鹤哥哥说的什么话?”夏知雪妖俏地看向他笑道,“你去丞相府可是拜访爹爹,又不是来瞧我!” “既然去了,自然是一起瞧了!”楚鸣鹤哈哈一笑,看向夏知雪的眼神也带着少有的宠溺。 苏妙婉安静地守在前厅门外,透过轩窗的缝隙看向屋里那个明艳动人的绝世美人,她的美是一种让人舒适愉悦的柔和之美,仿佛看着她便心思宁静,苏妙婉不禁在想,若自己是男子,想必也一定会爱上眼前这位少女。 她听着楚鸣鹤与她说起在西山关的战事,说起雍都的险境,而眼前的少女时而面露担忧,时而掩嘴轻笑,在苏妙婉眼中,她与楚鸣鹤简直就是天造地设的一对良人。 苏妙婉说不清自己此时的心境,竟有着淡淡的失落,但更多的却还是欣慰,因为一向孤傲冷漠的楚鸣鹤此时在夏知雪的面前,竟难得地露出这般轻松愉悦的笑意。 “苏小猫!”苏妙婉正出神地看着屋内谈笑风生的二人,却突然听得楚鸣鹤的呼唤声,她正在犹豫着该不该回应的时候,已被身旁的楚岳伯推了一把。 “将军叫你,为何不应?”楚岳伯有些不解地轻声问道,才让苏妙婉回过神来。 “在——”苏妙婉回过神来,一边大声应着,一边快步跑进前厅冲着楚鸣鹤恭敬一揖,“将军有何吩咐?” “你送夏小姐回丞相府,一定要让她安全到府!”楚鸣鹤温和地冲着苏妙婉吩咐道。 “鸣鹤哥哥,我又不是不识路,为何每次都要人送我?”夏知雪却带了些无奈的口气冲着楚鸣鹤撒娇笑道,“这位小哥很是面生呢?可是鸣鹤哥哥新来的护卫?” “这是苏小猫,有他在,我倒是放心得很!”楚鸣鹤看向苏妙婉却是柔声向着夏知雪笑道。 “苏小猫!”夏知雪突然念叨着苏妙婉的名字却一脸娇俏地看向她,“真是好特别的名字啊!” “没什么特别,只是一个名字罢了!”苏妙婉却淡然一笑,冲着楚鸣鹤一揖,“小人定亲自将夏小姐送入相府再回来向将军复命!” 楚鸣鹤冲着二人点了点头,与夏知雪作别,并承诺她时常去丞相府走动,夏知雪这才领着苏小猫出了府去。 可是这夏知雪也并非是个如表面那般乖巧柔顺的姑娘,刚刚出了国公府,她便要车辇向着坊市驶去,根本没有直接回府的打算。 “小姐,将军吩咐要苏小猫将小姐平安送回丞相府,小姐这是要去哪里?”苏妙婉紧跟在夏知雪的车辇之后一脸不安地冲着她问道。 “停车!”夏知雪也不回答苏妙婉,只是唤停了马车,而自己也从马车上下来,来到苏妙婉身旁。 “小姐,还请早些回府,免得将军担忧!”苏妙婉恭敬而平淡的冲着夏知雪说道。 “苏小猫,我给你两个选择!”夏知雪看着一脸正色的苏妙婉突然冲着她一笑,“一是陪我一起逛街,二是……现在你就可以回鸣鹤哥哥那里了,就当你已经将我送回府了!” “将军吩咐一定要将小知安全送回府中,苏小猫怎么可能现在便离去?”苏妙婉却根本没有犹豫,依旧态度坚决地看向面前的夏知雪。 第一百零五章 选择 “你既然不肯现在回去,那便只能选择陪我逛街了!”夏知雪露出狡黠的神色,也不再理会不太情愿的苏妙婉,领着微雨向着热闹的坊市快步走去。 苏妙婉知道自己根本不可能阻夏知雪,也只得万般无奈跟在了夏知雪身后,毕竟楚鸣鹤将她的安全交到自己手中,她怎么可能掉以轻心。 夏知雪估计平日里也极少出门,今日好不容易来到坊市,一切对她来说都显得特别有趣,直到天色渐晚,她却依旧流连在坊市中的各个店铺之中。 “苏小猫,你是不是觉得我是个蛮不讲理的千金小姐?”也许是逛得有些累了,再加上苏妙婉寸步不离地紧跟在身后,夏知雪终究还是感到有些歉疚地看向苏妙婉问道。 迎上夏知雪稍显歉意的眼神,苏妙婉却轻轻摇了摇头,她仔细凝视着眼前绝美的少女,她看上去也不过十六七岁,在苏妙婉的那个世界,十六七岁的少女不正是青春懵懂的年纪么?怎么能像她这般出个门都不容易,“小姐既然暂时不想回府,苏小猫自然愿意陪小姐走走!” “真的?”夏知雪见苏妙婉不仅没有面露不悦,反倒愿意陪着她,她终于感到有些释然,“那你便不担心你回去晚了,鸣鹤哥哥会责怪你?” “将军只是叫苏小猫送小姐回府,并未要求我什么时候返回,所以小姐不必为我担忧!”苏妙婉见她竟还会关心起自己,顿时对夏知雪的印象也好了不少,何况像她这般温柔又没有架子的姑娘,自然让人心生怜惜。 “苏小猫,你果然和鸣鹤哥哥其他的护卫不同!”夏知雪冲着苏妙婉莞尔一笑,灿若明月的笑脸让人忍不住心动,也难怪楚鸣鹤只有面对她才会露出发自内心的笑意。 “没什么不同!”苏妙婉却温和地轻笑起来,随着夏知雪漫步在坊市繁华的街道上,突然她听到夏知雪腹中竟然发出一阵轻微的声响,她转眸向夏知雪看去,却看到她正一脸尴尬地向自己看来。 “好像……有些饿了!”夏知雪讪讪地捂住腹部,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一抹羞涩,“要不,就回去吧!” 苏妙婉知道她并没有真心想要回府,只是腹中饥饿,这才不得不打算回去,苏妙婉冲着她温和一笑,“我听闻前面的知语轩的小吃茶点特别不错,小姐要不要尝尝?” “真的!”听苏妙婉突然提起自己从未吃过的美食,夏知雪忍不住双眼发亮,可转念一想,她的神色却变得有些黯然,“我想……还是不用了,早些回去吧!” 苏妙婉见她面露难色,心下也是了然,“可是小姐肚中饥饿,若是回府再用晚膳是否有些太晚了?”她冲着夏知雪淡然一笑,“不如让苏小猫请小姐去那知语轩品尝一下最有特色的樱桃煎和桂花羹什么的,看看与丞相府中的美食到底有何不同?” 夏知雪知道苏妙婉话中的意思,她明明瞧出自己身无分文,这才提出由她来作东,她虽有些于心不忍,可是听她提起什么樱桃煎、桂花羹之类的美食,让她忍不住食指大动,忙不失跌冲着苏妙婉点了点头,任由着被她带起,来到那装饰得极为雅致的知语轩。 夏知雪从未想过,苏妙婉不仅没有催促她回府,更是带她逛街甚至享受了她从未吃过的茶点小吃,换作以前的楚堃或是楚岳伯,她根本想都不用想会有这样的事情,所以看着苏妙婉,她也打从心底喜欢上这个面色和气而性格体贴的苏小猫。 “小姐,天色真是不早了,用完茶点还是早些回府吧,免得让丞相担心!”苏妙婉看着日暮西山,已近黄昏,也不得不看向夏知雪劝道,“若是小姐还未尽兴,下次苏小猫再陪小姐可好?” “真的么?”听他提起还会再陪自己上街,夏知雪不仅心中又多了一份期待,“你可不许骗我,下次你还要带我来这知语轩尝尝我还未吃过的美食!” “好——”苏妙婉认真地点头向夏知雪承诺道,见着她心满意足地起身向着知语轩外走去,她心中终于感到了一丝轻松。 “还真是巧啊,没想到在这里竟能碰到知雪小姐!”一阵熟悉的声音突然从苏妙婉身后传来,苏妙婉神色一紧,护着夏知雪转过身向着身后突然对夏知雪招呼的男人看去,看到面前的男人,苏妙婉却突然感到心中泛起阵阵惊骇,她本能地一侧身,避开他灼然的眼神。 而夏知雪在见到那男子的时候脸色也变得有些惊诧,“萧先生也在此么?不过知雪已经要离开了!”她冲着他敛身一福,语气也显得有些慌乱。 “既然在这里碰到,不如在下请知雪小姐尝尝知语轩的招牌美食可好?”萧先生却完全不在意夏知雪的刻意疏远,依旧热情地向她邀请道。 “不用了,知雪刚刚已经用过茶点,如今天色不早,知雪还要赶紧回府了!”夏知雪温柔地冲着着萧先生颔首笑道,便想要退出知语轩。 “怎么知雪小姐独自一人么?”看她面色紧张想要逃离,萧先生却依旧跟上夏知雪继续追问道,“大将军早已还朝,为何不曾陪在小姐身边?” “这便不劳萧先生担忧!”夏知雪见他竟然紧跟了上来,神色更是有些慌张,“鸣鹤哥哥虽然不在,可他却安排了护卫随行,所以萧先生还请自便!” “护卫?”萧先生看夏知雪眼神瞟向紧跟在她身旁的苏妙婉,同样也转眸向着苏妙婉他细看去,在迎上苏妙婉同样有些躲闪的眼神,他却突然感到有一种似曾相识的感觉。 “这位小将,我们——可是在哪里见过么?”他轻蹙着眉头,看向苏妙婉却一时想不起在哪里与她见过。 “先生说笑了,小人是将军护卫,一向跟在将军身边,倒没有机会见过先生!”苏妙婉一边压低声音回道,一边紧跟着夏知雪离去,生怕被这萧先生缠住了脚步。 第一百零六章 国师 “萧先生请便吧!知雪先行回府了!”夏知雪一边柔声冲着萧先生说道,一边加快脚步领着苏妙婉快步离去。 萧先生站在街头,看着二人飞快地逃离自己身边,他的脸上也禁不住露出一抹冷漠的笑容,见着夏知雪走远,一个身影也从知语轩中快步来到他的身边。 “主人,这丞相府千金竟然会出现在知语轩?夏丞相可一向将这知雪小姐视作掌上明珠,怎么可能会让她这么晚了还在街上闲逛?”那人抬起头来看向萧先生疑惑地问道,却同样是一张让苏妙婉熟悉至极的脸。 萧先生却根本没有回答他的问题,反倒是心事重重地沉声说道,“宁歧,你有没有觉得,夏知雪所说的那位楚鸣鹤安排的护卫十分眼熟呢?”萧先生若有所思看向夏知雪与苏妙婉离去的方向。 “主人,宁歧并未留意那小子!”宁歧却不以为意径直回道,“主人,他们已经走远了,我们也回府吧!” 萧然淡然点了点头,心里却全是苏妙婉见着他时那心慌失措的模样,他越想越觉得心中郁结,可偏偏就是想不起自己在哪里见过她。 苏妙婉跟在夏知雪身后向着车辇的方向疾步走去,见慕隐并未追上来,她这才如释重负舒了口气,她怎么也未曾想过,竟会这样突然的遇到慕隐。 “小姐,刚刚那人我听你叫他萧先生,他到底是什么人?”苏妙婉好奇地冲着夏知雪问道,“怎么小姐好像有些怕他?” “你从未来过龙元自然不认识他!”提起慕隐,夏知雪依旧有些心有余悸,“他便是如今最受皇上信任的国师大人——” “什么——”听夏知雪说起慕隐竟然就是国师,苏妙婉差点惊得掉了下巴,“国师不是应该是个面相凶恶的老头子么?” “谁告诉你的?”夏知雪看向一脸诧异的苏妙婉却觉得有些好笑,转而调侃她道,“今日见了国师大人,是不是觉得他不仅年轻长得也不够凶恶呢?” 苏妙婉早已不知该说些什么,当初她在永平身受重伤,若不是他出手救了她,她早就死在了永平,虽然她心中明白慕隐的身份绝不简单,可是她却怎样也没有想到,他竟然就是一直想要楚鸣鹤性命的国师。 “苏小猫,你怎么了?”夏知雪见她突然神色凝重,也有些担忧地冲她问道,“你可是想到了鸣鹤哥哥?” 苏妙婉并未回答夏知雪,她深深吸了口气,看向夏知雪,“夏小姐,天色已晚,再不回去,只怕今后苏小猫真没机会陪小姐出来了!” 夏知雪知道她所言极是,也默然点了点头,上了一直候在街角的车辇,向着丞相府驶去。 苏妙婉再次回到国公府时,天已经黑透,自打在“知语轩”遇见慕隐,她的心情一直有种说不出的郁结,当初慕隐救了她,可是她却想方设法从他身边逃离,她知道慕隐就在龙元,她也预想过极有可能会在龙元遇见他,可是她却万万没想到,慕隐竟然就是让她一直愤恨不平的国师。 也许是想得太过入神,苏妙婉竟然没有发现站在院中的楚鸣鹤,她耷拉着脑袋向着见山阁走去,根本没有注意从她进门开始就跟在她身后的楚鸣鹤。 “苏小猫,垂头丧气的做什么?”楚鸣鹤终于隐忍不住冲着苏妙婉开口问道,“让你送知雪回府,你这是送去了哪里?现在才回来!” “将军——”苏妙婉回头看向一脸阴沉的楚鸣鹤却显得有些诧异,“你怎么在这里?” “我问你话呢,别东拉西扯的!”楚鸣鹤沉下脸看向苏妙婉继续问道,“你倒是去了哪里?” “夏小姐不愿回府,小猫也没有办法,只能陪她去坊市走走,所以就到了现在!”苏妙婉小心地瞄了一眼楚鸣鹤却有些心虚地回道,“将军可是担心夏小姐,才守在了这里?” “知雪极少出门,她来找我,我自然要安全送她回府!”楚鸣鹤却想也未想径直回道。 “小猫明白,小猫已经将夏小姐安全送回丞相府,将军可以安心了!”苏妙婉恭敬冲着楚鸣鹤一揖,却突然想到了慕隐,她抬眸向着楚鸣鹤看去,“小猫与夏小姐在坊市的时候,竟然碰到了当朝的国师大人!” “国师?”听苏妙婉提起竟然碰到了国师萧然,楚鸣鹤也不禁有些诧异,“他可有为难你们?” “夏小姐见到他,便赶紧告辞回府,并未与国师多说!”苏妙婉如实回道,却还是心中有些不安,她看向楚鸣鹤终于还是决定将心中困惑全盘托出,“将军,那国师——我认识!” “你认识?”楚鸣鹤带着疑惑的眼神看向面前的苏妙婉,“到底怎么回事?” “当初我在永平受伤,是……他救了我!”苏妙婉垂下眼眸淡淡说道,回想当时她躲进慕隐所在的别院,他完全可以将她交给陈暄和的人,不管怎么说,若不是慕隐,也没有如今的苏妙婉。 楚鸣鹤凝视着眼前的苏妙婉,他突然想起当初她从永平回营,也曾提起自己被人所救,只是他并未深究苏妙婉在永平的境遇,如今见她再次提起当初她在永平竟是被国师所救,楚鸣鹤心里却莫名有股不安的感觉。 “你在永平,可是遇到很大的困境?”楚鸣鹤看向有些情绪低落的苏妙婉柔声问道,“他救过你,你却从他身边逃走,便没想过会再见到他么?” “他虽然救了我,可我知道他对我的身份一直心存疑虑,我不敢透露自己是将军的人,所以——” “所以你假装失忆,可你觉得他会信么?”楚鸣鹤神色忧虑看向苏妙婉反问道,“你今日见他,他可是认出你了?” “当初我被百胜军士追捕的时候,恢复了女子样貌闯入了国师别院之中,所以今日他虽见过我,应该还未将我认出来!”苏妙婉暗自庆幸道,幸好今日自己与夏知雪走得及时,不然还真怕在慕隐面前露了馅。 第一百零七章 想起 “国师这人城府其深,也深谙人心,所以才会让陛下对他信任有加,你……往后尽量不要与他见面!”楚鸣鹤担忧地看向苏妙婉轻声说道,想到国师竟然比他更早见到苏妙婉女子的身份,他便心中有些不悦,看向苏妙婉的眼神也带了些幽怨。 “将军,你说——国师为什么会在永平?”苏妙婉却根本未发现楚鸣鹤眼神的变化,越想越觉得有些不妥,“陈暄和驻守永平,他却出现在那里,难道——” “不必想了,总之往后要特别注意国师这个人!”楚鸣鹤也有着和苏妙婉同样的疑惑,只是他却不愿让苏妙婉再牵扯进他与国师之间的恩怨之中,只得吩咐她不许再靠近国师,也尽量不要让自己被国师认出来。 慕隐独自坐在院落之中,脑海里却一直都是苏妙婉见他时那躲避的眼神,让他坚信他定是认识自己的,他努力搜索心底的记忆,虽感到他有些眼熟却始终想不起,与他还有什么交集。 “宁歧——”他轻声唤过守在不远处的宁歧,苏妙婉的出现一直让他如鲠在喉,吞不进也吐不出来的难受,他转眸看向宁歧,“楚鸣鹤身边的亲兵护卫,什么时候有傍晚时分我们见过的那人?” “主人,楚鸣鹤的亲兵时常有从天策军中挑选出的优秀军士,今日你说那亲兵,我倒是觉得眼生,应该也是新挑选的士卒吧!”宁歧却不以为意淡然回道。 “天策军——”慕隐暗暗念道,却实在想不起那样一个小子他会在哪里见过。 “主人,不必再想了,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子,就算你见过,只怕也已经忘了!”宁歧却有些想不通,为何自己家主人会一直纠结于这样一个不起眼的小小亲兵。 慕隐有些无奈地白了宁歧一眼,不过既然想不起来,也没有办法,他站起身有些恹恹地向着房间走去,却突然看到一个婀娜的身影由远而近,向着他迤逦而来。 “慕哥!”柳琴温柔的声音传来,却让慕隐心头一阵突跳,他有些无奈看着那俏丽的女子来到面前,可心里却没有丝毫高兴。 “慕哥,今日你去了哪里?为何这么晚才回来?”柳琴哀怨地轻声说道,如秋水般温柔的双瞳也带了些落寞。 “我与宁歧有几个朋友要见,你何必事事过问?”慕隐有些责怪地望向柳琴,“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安康?” “我不回去!”见他又催促自己回去申国,柳琴神色一冷,语气也透着决绝,“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安康,我便回去!” “你知道我好不容易才走到今天这地位,你要我回去安康?”慕隐却怒极反笑起来,“只怕云渊第一个不同意!” “那我便陪你一起留在龙元!”柳琴同样冷淡地回道,根本没有一丝商量的余地。 “柳琴,你以为我留在龙元是玩么?”看她如此蛮不讲理,慕隐早已感到有些心力交瘁,他无奈地转过身去,却不想再跟她废话。 “慕隐,我不顾哥哥反对,千辛万苦来到龙元,只为陪你度过所有的困境,为何你总是如此嫌弃我?”看着慕隐冷漠地转身离开,柳琴却再也抑制不住内心的悲愤。 “我并未要你这样做,你留在我身边,便以为是在帮我么?”见她依旧一幅固执的模样,慕隐的口气也越发显得有些不耐,“我走一步,你跟一步,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我只是想要帮你——” “我不需要,我只希望你能离开龙元,回去安康,你要知道……楚鸣鹤已经回来了,你也知道我的目的是什么,若楚鸣鹤孤注一掷,抱了鱼死网破的决心,你以为——那时候你能平安离开龙元么?”慕隐恨恨地一把将柳琴的手臂拉紧,凑近她的脸恨恨说道,“我不会再让你如此固执了!” “我不走,我哪里都不去,你若要送我离开龙元,我便死在这里!”柳琴回视他愤恨的眼神同样倔强的低喊道。 “你——简直不可理喻!”慕隐一把将她扔开,心中又气又恨,却又有着深深的无力之感,他转过身向着屋内快步走去。 “你终究是嫌我在你身边妨碍了你是吧!”柳琴望着他决绝而去的背影却冷笑着开口说道,“在永平有陈暄和送你女人,回了龙元,又有皇帝送你女人,有我在这里,你可是觉得不便?” 慕隐听着她一字一句说出这些话来,却突然停下了脚步,他的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影子,傍晚时分见到夏知雪身边那亲兵的脸不停在他眼前晃动,当柳琴突然提起陈暄和送他女人的时候,他终于想起了那熟悉的感觉。 “怎么,被我说中了心事?”柳琴见他突然停下脚步,心里更是有些不甘,“我不会如你所愿的!”她一边冷冷说道,一边转身快步离去。 “主人——”看着柳琴离去,宁歧这才缓步上前来到慕隐身边,看着他脸上竟然带着一抹冷漠的笑意,他却不知他心里在想些什么。 “原来——是她!”慕隐喃喃自语道,脸上的笑意却越发显得有些阴沉。 “主人,你这是何意?”宁歧却有些莫名的看向慕隐,难不成他被柳琴气到糊涂了? “你还记得在永平别苑里突然出现的那个女人么?”慕隐转过身子看向宁歧反问道。 “当然记得!”宁歧却有些恨恨地冷声回道,当初她竟然在慕隐刚刚沐浴完便突然出现,害他被慕隐责难,又趁自己一时大意,从身边溜走,每每想到这些,他就有一阵被人玩弄的挫败感,如今听慕隐突然提起她,宁歧依旧心中郁闷。 “这个女人有些意思!”慕隐露出一抹意犹未尽的笑意,却让宁歧有些摸不着头脑。 “主人,为何突然提起那个女人?”宁歧有些莫名的看向慕隐问道,却得到慕隐那有些嫌弃的眼神。 “不明白就算了,回去休息吧!”慕隐冷淡冲他说道,一转身踏进房内。 第一百零八章 娶妻 宫墙内的“飞翎殿”中,年轻的皇帝面前恭敬站立着两个挺拔俊逸的男子,梁君莫眉眼带笑望向面前玉树临风的二人柔声说道,“朕的身边文有国师,武有鸣鹤,真乃我昱国之幸啊!” “陛下过奖了,大将军为昱国征战四方,劳苦功高,萧然怎能与大将军相提并论?”国师淡淡一笑,反倒向着楚鸣鹤一揖,“大将军为昱国所做的一切让萧然敬佩,此次回朝,大将军定要好好休养生息才是!” “国师大人言重了!这都是鸣鹤应做之事!”楚鸣鹤看着面色温和的萧然心里却有些忐忑,一直以来萧然都是如此温和谦逊之姿,从皇帝还是太子之时便随其左右,从一个普通门客到如今权侵朝野的国师,不得不说他的确有着过人之处。 “大将军不必自谦,世间谁人不知大将军乃战神转世,从未有过败绩,陛下一直为有大将军辅佐而心中感激呢!是么,陛下!”他一边轻笑着说道,一边转眸看向梁君莫。 “正是正是,国师所说就是朕心中所想!”梁君莫想也未想点头应道,“鸣鹤,你说——你想要朕给你什么赏赐?” “陛下的赏赐已经够多了,鸣鹤心领了!”楚鸣鹤云淡风轻拱手望向梁君莫婉拒道。 “大将军高官厚爵,的确也没什么……是大将军得不到的!”萧然同样面色有些为难地托起下巴,一副细心思虑的模样,却让楚鸣鹤心中一惊。 楚鸣鹤不动声色瞟了一眼梁君莫,果然看到他神色一凛,眼中神色也隐隐有些不悦。 “大将军还未娶妻吧!陛下,你看,大将军征战四方,竟连自己的终身大事都无暇顾及,不如陛下——” 看着萧然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楚鸣鹤赶紧出声将他还未说出口的话拦了下来。 “多谢国师与陛下关心,楚鸣鹤如今并无娶妻之意!”楚鸣鹤冷声冲着二人说道,“如今昱国四面楚歌,鸣鹤不敢思虑自己的私事!” 他态度决绝,让萧然与梁君莫同时都有些讶然,“鸣鹤,这娶妻之事即是你的私事,也算是国事!镇国公的血脉怎能在你手中断绝?”梁君莫迎上他冷冽的眼神同样有些不悦地反问道,“国师想说什么,但说无妨!” “南华公主正当适婚之龄,又是陛下最宠爱的金枝玉叶,公主有倾城之貌,萧然斗胆——” “国师大人,公主金枝玉叶,楚鸣鹤怎敢觊觎?”楚鸣鹤冷声将他打断,眼神也带着不可忍耐的不悦,“何况楚鸣鹤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若有一日鸣鹤身死,公主将如何自处?” “这——”梁君莫有些为难地看向面前二人,梁北音的确是他最心疼的妹妹,他也知道她心悦楚鸣鹤,所以当萧然提出这个建议的时候,他并没有反对。 可是听着楚鸣鹤的话,他却开始有些顾虑,毕竟楚鸣鹤虽荣宠至极,可他的父兄都已阵亡沙场,也确实难保他就能平安终老,那样的话,他又怎么能放心将南华公主嫁给他? “大将军若成为驸马,便可安心留在龙元,这领兵打仗的事,便可交给别人了,功成身退难道不是将军心之所想?”萧然却不以为意,眼神如电地看向面前早已有些情绪愤怒的楚鸣鹤。 萧然的一番话,让心中本担忧着梁北音的梁君莫再次生了些疑虑,他转眸冷眼看向面前的楚鸣鹤,脸色也颇有些不悦,“鸣鹤可是嫌弃南华?” “公主金枝玉叶,楚鸣鹤自知配不上公主,又怎敢嫌弃公主?”楚鸣鹤迎上梁君莫冷漠的眼神,只得冲他恭敬一揖正色说道,“何况——微臣已心有所属,还请陛下多为公主着想才是!” “心有所属?”梁君莫看向楚鸣鹤却脸露不悦,南华公主是他从小捧在手心的妹妹,他甚至想都未曾想过,竟然会有人拒绝她。 “陛下——”楚鸣鹤此时已深深感受到梁君莫心头的那股怨气,可他却依旧态度决绝地向着梁君莫看去,“待陛下驱除敌军之时,微臣自当功成身退,在此之前,微臣愿为陛下鞠躬尽瘁,所以还请陛下不必再忧心微臣的终身大事!” “朕也是关心鸣鹤,鸣鹤倒也不必如此紧张!”梁君莫见他神色凛然,字字透着诚挚,语气也渐渐有些缓和,何况如今昱国的境况,若真要楚鸣鹤不再领兵出征,他也实在找不到可以替代他的人,虽然他一直想要扶持秦怀信,奈何他二人之间的差距却不是一般的大。 “多谢陛下宽宏!”见梁君莫不再提起此事,楚鸣鹤这才放下心来,他转眸向着国师看去,脸也带着几分冷意,“没想到国师对鸣鹤如此关切,楚鸣鹤铭记了!” “大将军国之栋梁,自然应该人人关心才是!”萧然却不以为意,依旧带着温和的笑意迎上楚鸣鹤冷冽的眼神,“不过,萧然心中也甚是好奇,能让将军心动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圣呢?” “鸣鹤既然无成家的打算,这种事还是放在心里比较好!”楚鸣鹤冷声回道,也不再看他,冲着梁君莫恭敬行了一礼,“陛下今日召见微臣可有吩咐?” “陛下听闻大将军的天策军驻守城外,有意前往犒赏大军,不知大将军意下如何?”梁君莫还未说话,一旁的萧然却淡然自若地开口回道。 “国师真是说笑了,天策军是陛下的军队,陛下前往犒赏也是常理之事,国师此话是何用意?”楚鸣鹤同样不甘未弱看向面前那依旧一脸笑容的萧然。 “哎呀,大将军为何如此说话?”看着楚鸣鹤冷然的眼神,萧然却显得有些惶恐,“是萧然说了不当的话,让大将军不悦了?” 看着萧然那幅虚伪的嘴脸,楚鸣鹤心中有气,却不得不隐忍下来,他眼神一转也不打算再与萧然纠结,转而面向梁君莫恭敬回道,“天策军驻扎在远离龙元的郑泽,陛下若想前往军营,微臣定然陪同,也代军中将士谢过陛下隆恩!” 第一百零九章 拒绝 “此事倒也不急,鸣鹤既然回来龙元,定要多休养些时日才是,来日方长嘛!”梁君莫淡然一笑,倒并未多说,想来他也并非真心想要去营地犒赏军士们,也不知国师到底有何用意。 楚鸣鹤耐着性子与国师和皇帝陛下寒暄一阵,这才起身告辞出了宫门。 看着楚鸣鹤离去,萧然的脸色也阴沉了下来,“陛下,这楚鸣鹤也太过目中无人了吧!”他冷冷说道,同时转眸看向梁君莫。 “他从小便是如此,如今常年留在军营,更变得有些桀骜不驯了!”梁君莫同样面色冷淡看着楚鸣鹤远去的背影冷哼一声。 “陛下,天策军营你一定得去!”萧然突然一脸正色看向梁君莫沉声说道。 “那营地如此远,何况——朕可是最不喜欢那乱哄哄的地方了!”梁君莫带着一脸嫌弃地说道,言语之中处处显出了对前往天策军营的抗拒。 “陛下,天下人只知道楚鸣鹤统领的天策军所向披靡,何人还会记得这天策军也是陛下的王军?”萧然眼神灼灼望向面前的梁君莫,虽心中对他极为不屑,可却不得不在他面前做出一副处处为他着想的样子,“只怕连天策军中将士,眼里也只有楚鸣鹤了!” “国师的意思是?”梁君莫看他神色忧虑,心中也隐隐透着些不安,“若楚鸣鹤真有异心,朕前去营地,岂不是自投罗网?” “这点陛下倒可安心,楚鸣鹤就算包藏祸心,又怎敢在军中对陛下不利?”萧然淡然一笑,却是一副成竹在胸的模样,“陛下便要叫天策军中所有将士明白,他们是昱国的兵士,更是陛下的兵士,他们可不姓楚!” “国师所言甚是——”听着萧然的话,梁君莫只觉得后背有些发凉,对于楚鸣鹤他更是多了几忌惮,“没想到,正如国师所言,他连南华都敢拒绝,朕还真是猜不透他心中到底是何想法!” “楚鸣鹤不是提过心有所属么!”萧然淡然一笑,却是意有所指地看向梁君莫。 “国师——难道你觉得楚鸣鹤所说真不是推脱之词?”梁君莫见萧然神色淡然却有些不敢相信,“楚鸣鹤怎会有心动的女子?连南华他都不屑一顾,还有谁能入了他的眼?” “陛下可当真是宅心仁厚啊!”萧然却突然大笑出声,“能入了楚鸣鹤眼的女子,陛下还会不知?” “你是说——”梁君莫思虑片刻,脸上却越发有些冷凛起来,“看来心动是假,借力才是真!” “以陛下的通透,这些事情楚鸣鹤又怎能瞒得过陛下的眼睛?”萧然却意有所指继续说道,“若大将军与丞相结为姻亲,只怕这一文一武倒也相得益彰啊!” “真是太过份了!”梁君莫气恼地一拍案几猛然站起身来,“朕连南华都忍心下嫁于他,他却另有所指,想与夏滨辰结为姻亲,真是其心可诛!” “陛下还请隐忍些时日,如今对楚鸣鹤倒不必逼得过急!”见梁君莫愤恨不已的模样,萧然深知自己又成功让他对楚鸣鹤的忌恨多了几分,“毕竟他的天策军离龙元不远呢!” “哼——他此次回龙元,竟敢带回天策军,想来也是意有所图!”梁君莫越想越觉得愤恨,更恨不得将楚鸣鹤除之而后快,“他便仗着打了几场胜仗,便不将朕放在眼中了么!” “陛下还请息怒,小不忍则乱大谋!”萧然一边柔声劝道,一边不动声色继续看向梁君莫,“陛下不是一心栽培秦怀信么,如今在萧然看来,秦将军已能独撑大局,楚鸣鹤也可以功成身退了!” “哼!他若肯娶南华,安心留在龙元做一个闲散驸马,朕倒可以饶他一命,可他偏要将这天策军紧握手中不肯交出,便怪不得朕了!”梁君莫眼神越发有些冰冷,“国师可有什么好计策?” “萧然定当为陛下出谋划策!”萧然气定神闲冲着梁君莫颔首笑道,“此事便交给萧然吧,我定会让楚鸣鹤生不如死!” 楚鸣鹤踏出“飞翎殿”,顿感空气都香甜了几分,他快步向着殿外走去,心里却还在为刚刚国师与梁君莫的对话感到阵阵后怕。 “鸣鹤——”南华公主的声音突然从他身后传来,让楚鸣鹤心头一紧,真是怕什么来什么,可他也不得不停下脚步,向着快步追来的梁北音转身看向去。 “公主殿下,真是巧啊!”楚鸣鹤强忍心中的不耐,冲着南华公主颔首笑道,“公主若是无事,臣这便要回去了!” “怎么每次见我都这般冷淡,鸣鹤可是厌恶我了?”梁北音幽怨地轻声说道,眼中早已满含委屈。 “楚鸣鹤一向如此,公主又怎么能说是厌恶呢?”楚鸣鹤无奈地轻声叹道,“只是今日臣与陛下还有国师相谈甚久,倒是觉得有些疲累,想早些回府歇息了!” “你若觉得累,明日便不必来朝,音儿陪鸣鹤出门散散心可好?”见他语气缓和,梁北音心里也有些释然,只要他不是厌恶自己便好,她始终相信,只要她陪在楚鸣鹤身边,终究会打动他的心。 “这怎么行呢?”楚鸣鹤淡然一笑却不想再留在宫中与梁北音纠缠下去,“公主关心,臣心领了,还请公主允臣早些回府吧!” “鸣鹤!”看着楚鸣鹤一脸疲累的模样,梁北音却不知该如何与他亲近,他总是如此冷淡疏离,让人不可靠近,所以只能轻声叫他,却不知该说些什么。 见梁北音并未执意挽留,楚鸣鹤也不再多言,冲着梁北音拱手行了一礼,道了句“告辞”便头也不回快步离去。 看着楚鸣鹤渐渐远去的背影,梁北音却从未有过的失落,她从未曾想过,会有人如此拒绝她的好意,这世间除了楚鸣鹤,估计再也找不出第二个人来。 梁北音捏紧拳头,望着楚鸣鹤消失的方向却失了神,一种绝不服输的念头一直在她心头萦绕,她在心头暗暗发誓,她一定要让楚鸣鹤臣服在她的手下。 第一百一十章 我想喝酒 “公主殿下,看什么呢?竟瞧出了神?”萧然那魅惑十足的温柔嗓声在梁北音耳畔传来,让梁北音脸上的神色也更加阴冷了几分。 “不知国师可有按你我说好的做呢?”梁北音转身面对着萧然那张俊逸出尘的脸冷冷问道。 “萧然怎么可能违抗公主的意思?”萧然却依旧露出一抹云淡风轻的笑意,看着梁北音那越发狠厉的脸色他却故作了一脸的诧异看向梁北音,“呀!公主殿下难道知道了大将军的婉拒?” “皇兄便任由他拒绝了我?”梁北音一脸愤恨地大声冲着萧然喊道,心中却又气又恨。 “公主殿下,大将军心高气傲,谁又能勉强他?”萧然无奈地轻叹了一声,更是有些怜悯地看向梁北音,“公主殿下,不如放下吧,这天下间好的男子多的是,只要公主愿意,又有谁不会臣服于公主的裙下?” “可楚鸣鹤便是个例外!”梁北音越听萧然的话越觉得心中气愤难平,她是皇帝最宠爱的南华公主,是这昱国最尊贵的女人之一,可她竟然会被一个男人拒绝。 “大将军说了,心有所属!公主殿下还是不要勉强了!”萧然虽听着是在劝慰梁北音,可他说的每一句话,都让梁北音心中更是愤慨,也更是增添了对楚鸣鹤的一股执念。 “楚鸣鹤可有说出他中意的女人是谁?”梁北音冷冷看向萧然恨声问道,不管是谁,她都不可能让她留在楚鸣鹤身边,她得不到的人,也不可能让别人得到。 “这个——大将军倒未提起!”萧然抬手轻点了下巴一脸无所谓地继续说道,“不管是谁,楚鸣鹤都不可能娶她,所以公主殿下也不必太在意!” “我不会放弃的!”梁北音冷冷看向萧然沉声说道,一转身快步离去,只留下一脸阴沉的萧然望着她的背影露出一抹阴狠的笑意。 楚鸣鹤疲累地斜倚在车辇内壁,他实在有些厌恶这朝堂中的尔虞我诈,每一句话每一个动作都不得不小心翼翼,如履薄冰,让他恨不得立马远离龙元,哪怕战死沙场,也好过直面这些阴狠的人心。 楚鸣鹤举目向着车辇侧窗外看去,却赫然对上苏妙婉那担忧的眼神,她骑在马上,不时透过车辇侧窗向着楚鸣鹤瞧来,见他一言不发出宫上了马车,她实在有些为他担忧。 “停车!”楚鸣鹤突然唤停马车,看向窗外的苏妙婉颓然说道,“苏小猫,我想喝酒!” 苏妙婉知道他定是在宫中遇到了让他忧心之事,所以才会这般情绪低落,她冲着楚鸣鹤略一点头,“苏小猫陪将军喝一杯!” 见她竟然答应陪自己喝酒,楚鸣鹤却突然笑了起来,他吩咐马夫将车赶到坊市僻静的街角,自己也下了车辇与苏妙婉漫步街头,直到来到坊市角落一处酒肆。 酒肆虽地处坊市一角,可里面却有着不少客人,大多是些平民百姓,老板见着锦衣华服的楚鸣鹤登门,却显得有些诧异,赶紧起身将他与苏妙婉迎了进去,将二人送至楼上一处稍显雅致的房间。 不消片刻酒保便送来两坛陈酿和一桌子下酒菜,苏妙婉将楚鸣鹤的酒杯斟满,同样也为自己添了一杯。 “将军今日可打算喝醉?”苏妙婉看向楚鸣鹤淡然问道,她知道他心中烦闷,也没有打算阻止。 “醉不醉你想要做什么?”看着苏妙婉一脸平静,楚鸣鹤却有些好奇地反问道。 “将军知道我不擅饮酒,若将军打算喝醉,我便少喝一些,免得你我二人醉得不省人事,连家门也找不到了!”苏妙婉淡淡说道,一本正经的面容却让楚鸣鹤心情更轻松的一些。 “可是我怕我喝醉了,你可会对我不轨?”他调侃地看向苏妙婉轻声问道,语气也带着撩人心弦的魅惑。 见他唇角浅淡的笑意,苏妙婉却心如鹿撞,脸上也不由得一红,“将军说什么呢,还没喝酒便醉了不成!”她有些嗔怪地向他看去,为了掩饰尴尬,只得举起面前的酒杯向着楚鸣鹤说道,“先喝一杯吧!” “好——”难得见苏妙婉如此洒脱,楚鸣鹤也满脸笑意将酒杯拿起与她轻轻一碰,一饮而尽。 楚鸣鹤扶起醉眼惺忪的苏妙婉出了酒肆,看着她向烂泥一般贴着自己的身体直往地上滑去,他却无奈地叹了口气。 明明是让她陪自己喝酒,没想到她竟然比他醉得还要快,几杯酒下肚,已经开始神志不清,害得他不得不将她扶起出了酒肆。 “苏小猫,你明明知道自己不能饮酒,偏要充什么英雄?”楚鸣鹤将她揽在手臂上,这才防止了她滑向地面,可她走起路来却好像踩在了棉花上,不停东倒西歪让楚鸣鹤很是头疼。 “将军想喝酒,我便陪你喝!”苏妙婉抬眸看向楚鸣鹤嘴里却说着不太清楚的话,她的眼睛朦胧迷离,就这样仰望着面前的楚鸣鹤,“将军真是……好帅啊!” “我本就是帅!”楚鸣鹤却有些莫名地回道,“你又不是现在才知道!” 见他神色有些不解,苏妙婉却大笑出声,“我是说——将军你长得真是好看啊!” “有什么好看?要这好看有什么用?徒增烦恼!”楚鸣鹤轻叹一声喃喃说道,看着她眼里神色痴迷,他却有些无语,“你该不会也是因为我好看才这样对我?” “当然不是!”苏妙婉却猛的摇了摇头,“我敬仰将军,是因为将军心怀天下,是值得敬佩的人!” “就你会说!”看着她一脸崇拜迷恋的模样,楚鸣鹤心头却隐隐有些自得,“净说醉话!” “我没醉!”见他不信自己所说,苏妙婉努力挣扎着想要站直身子,“我心里清楚得很呢!” “知道了!知道了!回去吧,可别被这这夜里的风给冻着了!”楚鸣鹤见她想要站直身子,手上也用了些力气将她揽进怀中,眼神也带着掩盖不住的宠溺。 第一百一十一章 向阳 “嗯!回家去!”苏妙婉重重点了点头,倚在楚鸣鹤怀中,任由他半拖半拥地向车辇走去。 “将军,苏小猫又不能喝酒,你带着他,岂不是自讨没趣!”楚铮见楚鸣鹤将酒醉的苏妙婉放进车辇,心里也有些想不通,想去帮忙扶她,却被楚鸣鹤拒绝。 “他平日里不是不喝酒么,今日倒比我还积极!”楚鸣鹤无奈地摇了摇头,本想着大醉一场,没想到反倒要照顾起苏妙婉来。 “将军,你将他交给我,我一盆冷水给他,便叫他马上醒过来!”楚铮信心十足地拍了拍胸脯,差点没让楚鸣鹤吐出血来。 “平日苏小猫对你也还不错,你便这么想要整他?”楚鸣鹤冷眼看向楚铮反问道,却看到楚铮一脸的委屈。 “将军,这苏小猫看着瘦弱,可厉害呢,每次切磋都将我打个半死!”他委屈地摸了摸脑袋,“你看,前两天才将我这头打出个包来!” “你是否有些夸张?哪次见你是被打个半死?”楚鸣鹤又好气又好笑地看向楚铮,看着他委屈十足的模样,他实在有些忍不住脸上的笑意。 “我只是打个比方,就是打得我很惨的意思!”楚铮见楚鸣鹤一笑,更有些讪讪地说道。 “那你便得加紧练习了,不然连苏小猫都打不过,岂不是让人笑话?”他一边说着,一边钻进车辇之中,这才吩咐车夫向国公府驶去。 苏妙婉再次醒来的时候,感觉自己的头都痛得几乎要炸裂开来,看来这宿醉的后果也是极不好受,真不知道那些嗜酒如命的人都是怎么想的。 苏妙婉扶着剧痛的额头坐起身来,身上早已换上了干净的寝衣,她努力回想昨晚发生的事情,虽然喝醉,却依旧有些印象,想到她几乎黏在了楚鸣鹤身上,她便感到阵阵懊悔。 “姑娘,你醒了?”费嬷嬷温和的声音从门口传来,苏妙婉转眸看去,只见她手捧着托盘正从外面走了进来。 “嬷嬷,昨晚……可是又麻烦你啦?”看着费嬷嬷温和的笑脸,苏妙婉却感到有些歉疚,见着费嬷嬷将托盘放在屋中央的桌子上,她也正准备起身下床。 “不用起来!”费嬷嬷招呼苏妙婉停下动作,自己也将托盘内的白瓷小碗端在了手中。 “昨晚醉得那么厉害,今日定会身体不适!少爷吩咐我为你备了醒酒汤,你喝完之后再睡会便会好些了!”费嬷嬷一边柔声说道,一边将那白瓷小碗递到了苏妙婉面前。 “谢谢嬷嬷!”苏妙婉感激地接过瓷碗,也没有犹豫将那碗中的醒酒汤一饮而尽。 “再睡一会就好了!”费嬷嬷温柔地将空碗接过顺手放在一旁的小几上,扶着苏妙婉缓缓躺倒,“以后少喝些酒才是!” “嬷嬷,我本就不饮酒的,只是昨晚将军说想要喝酒,这才多饮了两杯!”苏妙婉讪讪地小声说道,感受到费嬷嬷发自内心的关切,她心下也非常感动。 听她提起楚鸣鹤,费嬷嬷的眼里更多了份心疼,她微微叹了口气,情不自禁将苏妙婉的手拉起温柔地看向她,“少爷也是个命运多舛的孩子!” “将军虽位高权重,但从小便失去至亲,若是能选择,我想将军定愿意做个平凡的百姓,有父母兄长陪伴身边足矣!”苏妙婉怜惜地轻声说道,想起楚鸣鹤向他提起的往事,心里竟有些隐隐作痛。 “老爷、夫人还有大少爷都突然离他而去,那时候他可还是个孩子!”费嬷嬷心疼地连连摇头,楚鸣鹤是她看着出生和长大的孩子,在她眼里,楚鸣鹤从小便温文尔雅,不像老国公与大将军那般天生便有武将的神威,倒是像夫人一般温和内敛,连样貌都如夫一般温柔俊美。 “嬷嬷不必为将军担心,如今的将军早就是昱国不可替代的人物,是能挑起守护昱国重任的大将军呢!”看着费嬷嬷神色忧虑,苏妙婉却忍不住冲她笑道,让本来心中郁结的费嫲嬷禁不住也笑了起来。 “你这丫头就像那太阳一般,少爷与你一起倒也变得温暖了许多!”费嬷嬷欣慰地将苏妙婉的手握紧,“所以你定要好好留在少爷身边才是啊!” “嬷嬷说笑呢,我——是将军的护卫,自然要留在将军身边好好保护将军了!”苏妙婉莞尔一笑,坦然冲着费嬷嬷回道,“倒是嬷嬷,定要长命百岁,在我看来,将军早已将嬷嬷视作亲人一般了!” “我看着少爷长大,在我心里,少爷也是我至亲之人!”费嬷嬷温柔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我只希望少爷能留在龙元,不必东征西讨,以命相搏!” 苏妙婉沉默着点了点头,心里也感到阵阵忧郁,比起战场上的厮杀,或许留在龙元才会让楚鸣鹤险入困境。 “好了,我也不扰你休息了!少爷吩咐过让你留在房中,等他回来!”费嬷嬷柔声说道,一边将苏妙婉的被角掖好。 “嬷嬷,将军呢?”苏妙婉突然想到自打昨晚回来之后,竟没有楚鸣鹤的任何消息,心里也不禁有些担忧。 “少爷——出去了!”费嬷嬷淡淡说道,“少爷不会有事的,你不用担心,好好休息,等着少爷回来便是!” 看着费嬷嬷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好像也不愿细说楚鸣鹤的下落,苏妙婉也不便再问,乖巧地闭上眼真的打算再好好睡上一觉。 楚鸣鹤也并非不想留在府中,只是一早丞相府便送了拜帖过来,毕竟自楚鸣鹤回龙元以来,虽在朝堂上也时常见到夏丞相,可却没有单独去丞相府拜会,自打上次夏知雪入府见了一面,他也好久未曾再见过知雪,所以早早便带着楚堃等人一同去往了丞相府中。 得知楚鸣鹤今日会到府拜会,夏知雪早早便守在了前厅,见着楚鸣鹤一行人出现在了前厅外院,她早已抑制不住心中的兴奋,迎着楚鸣鹤奔了过去。 第一百一十二章 儿女亲家 “鸣鹤哥哥——”夏知雪一脸兴奋地来到楚鸣鹤面前,脸上一片绯红,让楚鸣鹤对她也更添了几分疼惜。 “今日才过来拜会丞相,你与丞相大人可有怪我?”楚鸣鹤温和地向着夏知雪笑道,与她并肩向着前厅走去。 “爹爹怎会怪你?”夏知雪眼波流转向着楚鸣鹤身后的几人看去,又再次回到楚鸣鹤身上,“爹爹天天在知雪面前夸你呢,你若再不来,爹爹怕是要亲自去鸣鹤哥哥府上见你了!” “雪儿,又在跟鸣鹤说什么呢?”刚到了前厅门口,屋内便传来一声气势十足却又明显带着宠溺的声音。 “丞相——”楚鸣鹤踏进厅堂,冲着屋内正坐的一名面色威严的中年男子恭敬行了一礼,“鸣鹤今日才来拜会,还请丞相勿怪!” “鸣鹤,这里可不是朝堂,我也不是丞相!”夏滨辰见楚鸣鹤面色恭敬,却还是面露不悦地沉声说道。 “是鸣鹤的不是,世伯!”楚鸣鹤心领神会,再次冲着夏滨辰行了一礼。 “这才对么,若是论爵位尊贵,我倒该尊称鸣鹤一声国公爷才是!”夏滨辰抚须一笑,神色也透着亲切。 “世伯说笑了,鸣鹤如何承受得起!”楚鸣鹤淡然一笑,在夏滨辰的示意下来到他身边的木椅上坐下。 而夏知雪也懂事地退出前厅,向着院外走去。 “鸣鹤,我听闻——国师想让陛下将南华公主指给你,可有此事?”夏滨辰见他坐好,突然面色凛重地轻声问道。 听夏滨辰提起此事,楚鸣鹤神色一凝,心里也隐隐有些薄怒,他轻轻点了点头,“不过,趁陛下还未提起,我已表明心意,暂不娶妻!” “鸣鹤!我如此强硬,可担忧陛下多心?”夏滨辰见他一脸不屑,也忍不住为他担忧起来,“要知道这南华公主可是陛下的嫡亲妹妹,荣宠至极,若是叫她知道此事,可会记恨上你?” “世伯不必为我担忧!陛下也知道我本就命在朝夕,随时都有可能死于战场,他又怎么忍心让金枝玉叶的南华公主下嫁于我?”楚鸣鹤云淡风轻地淡然笑道,“如今不过暂时安定,别国的觊觎之心又怎能轻易消退,鸣鹤想必很快便会回去战场了!” “鸣鹤,如今子安的血脉只有你一人,你若不开枝散叶,这国公府便就此消失了啊!”夏滨辰忧虑地看向楚鸣鹤沉声说道,想起曾经意气风发的镇国公楚子安,他不禁感到阵阵唏嘘。 “世伯,如今我朝不保夕,娶妻不是误了别人么!”楚鸣鹤却依旧平淡如水地淡然一笑。 “鸣鹤切勿有这般想法!娶妻生子也是你父母所期望的!”看着楚鸣鹤淡漠的神情,夏滨辰却开口劝道,“你与雪儿青梅竹马,感情甚笃,子安本有有意与我结为儿女亲家,不如……趁你在龙元便将此事定下吧,也好断了南华公主的念想!” “世伯——”见夏滨辰竟在这时提出这样的想法,楚鸣鹤面上也是一愣,曾经他也想过娶妻生子之事,也有过让夏知雪成为她正妻的念头,可此事夏滨辰突然提起,他却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心里也不再如从前那般谈判淡定,“知雪下嫁于我,这——不是委屈了她?” “有何委屈?”夏滨辰却爽朗一笑将他拉起,“龙元都知道国公府的武安大将军年少英雄,又清隽秀雅,人人求之不得,还有什么委屈?” “知雪,她……可愿意?”楚鸣鹤不知该如何拒绝夏滨辰,只得一脸忧虑地望向他小声问道。 “父母之命,媒妁之言!何况——雪儿不是一向仰慕你么,这次听闻你回龙元,可是兴奋了好些时候呢!”夏滨辰哈哈一笑,更是肯定地回道,“你与雪儿从小感情便好,这成亲之事不过水到渠成罢了!你有什么好担忧的!” “世伯!”楚鸣鹤迎上他热情的眼神,却一时不知如何婉拒,“昨日鸣鹤才拒绝了国师提议,说是并无娶妻打算,今日若答应世伯,岂不是让世伯与知雪也与我一般让陛下与公主忌恨么?” “鸣鹤,不必担忧!”夏滨辰却镇定自若地冲他笑道,“子安与我本是世交,你与雪儿的亲事本应早就定下,只是子安如你一般常年不在龙元,倒耽误了!” “世伯,此事还是……”楚鸣鹤虽不忍让夏滨辰失望,可突然让他与夏知雪定下亲事,他心中竟有些抗拒,他正打算出言婉拒,却突然从外面传来一声巨响,还夹杂着几声女子的惊呼,让夏滨辰与楚鸣鹤都不仅心下一紧。 “什么声音?”夏滨辰隐约听着那女子惊呼有些像夏知雪的声音,心里也不禁有些担忧,赶紧起身与楚鸣鹤向着院外快步走去。 刚出了房门,映入眼帘的便是已断成两截的太湖石和一脸木楞的楚铮,而那断掉的半截太湖石,此刻正被楚铮抱在手里,同时还有摔倒在地的夏知雪。 “这是,怎么回事?”楚鸣鹤眉头轻蹙看向一旁的楚堃问道,看着楚堃同样有些错愕的样子,他有些无语地来到众人中间,伸手将地上的夏知雪拉了起来。 “知雪,你没事吧?”楚鸣鹤关切地看向面前的夏知雪,反应过来的微雨也赶紧上前,为夏知雪整理有些凌乱的衣裙,脸上也写满愧疚。 “我没事,鸣鹤哥哥,刚刚只是脚下滑了一下便摔倒了!”夏知雪一边让微雨为自己整理,一边有些讪讪地开口说道。 “将军,楚铮这小子又犯浑劲了!”楚堃此时也回过神来,冲着楚鸣鹤无奈叹道,眼神也有些责怪地看向楚铮。 而楚铮此时也显得有些手足无措,手里抱着的太湖石拿也不是,放也不是,只得求助地看向身旁的楚枫。 楚枫强压住脸上的笑意,看着脸色有些发白的楚铮,也不得不伸出手去,与他一起将那太湖石倚在地上那另一半石头的旁边,这才拉起楚铮来到楚鸣鹤面前。 第一百一十三章 干得不错 “将军——楚铮好像又闯祸了!”楚铮像个做错事的孩子一般耷拉着脑袋怯怯说道。 “世伯,家里的几个小子坏了你的太湖石,明日我便让岳伯送块合适的过来!”楚鸣鹤望向同样目瞪口呆的夏滨辰歉疚地说道,“还请世伯莫怪责!” “好说好说,这石头不过是个摆设,坏便坏了!”夏滨辰此时也缓过神来,他忍不住带着好奇的眼神向着楚铮看去,“这小子可是天生神力啊,这太湖石在这院中已有数年,竟然能被他给掰断了!” “惭愧惭愧——”听夏滨辰说自己天生神力,楚铮只道他在夸奖自己,赶紧满脸堆笑向着夏滨辰抱拳笑道,却对上楚鸣鹤有些凌厉的眼神,吓得他赶紧又低垂下头,不再吱声。 “爹爹,楚铮不是故意的,你不要责备他!”夏知雪看着一脸严肃的楚鸣鹤和他身边垂头丧气的楚铮,心中也有些不忍,赶紧冲着夏滨辰开口劝道。 “爹爹可没有责怪他啊,这太湖石放得太久,正好换换也不错!”夏滨辰淡然笑道。转眸看向楚鸣鹤,正想邀他再进屋细谈刚刚未完的话题,谁知楚鸣鹤却一脸不悦地看着面前的楚铮,一幅要好好教训他的模样,倒叫夏滨辰一时不便开口。 “楚铮,在府里任你疯闹也就罢了,今日来到丞相府中,还这般胡闹,还不速向丞相大人赔礼?”楚鸣鹤脸上寒若冰霜,语气也极为严厉地向着楚铮喝道。 “丞相大人,小人——给你赔不是了!”楚铮也从未见过楚鸣鹤如今天这般恼羞成怒的样子,心里也有些惶恐,赶紧冲着夏滨辰小心地赔着不是。 而楚鸣鹤仿佛正在气头上,竟然一把揪起楚铮的耳朵来到夏滨辰面前,“世伯,今日之事我定会好好教训这小子,便不再打扰了,鸣鹤先行回府,改日再登门拜访!” “鸣鹤,这并非什么大事,你我二人还有要事未商议,你现在便要离开了么?”夏滨辰见着一脸痛苦的楚铮,心里却觉得楚鸣鹤有些大提小作。 “世伯,刚刚的事改日再议吧,这小子若再不管教,下次不知又该闯下什么大祸了,鸣鹤这便告辞了!”楚鸣鹤却根本不再打算留下,拉起楚铮便向着院外走去。 “爹爹,雪儿送送鸣鹤哥哥,晚些时候回来可好?”见楚鸣鹤走得飞快,夏知雪也有些不甘心地冲着夏滨辰说道,看着夏滨辰冲她点了点头,她同样一脸兴奋地跟着楚鸣鹤追了上去。 “鸣鹤哥哥,你不要生楚铮的气了,他并非存心的!”看着楚鸣鹤虽然松开了楚铮,可脚下却如生了风一走得极快,夏知雪也一边小跑着一边冲他喊道。 “雪儿,你不必送我了,快些回去吧!”楚鸣鹤见着夏知雪追来,同样有些不情愿地冲她说道。 “我不,我要陪鸣鹤哥哥回国公府!”夏知雪却倔强地摇了摇头,铁了心要与他一同回去。 楚鸣鹤见说她不动,也无奈地默认了她的举动,直到见她与她的贴身侍女微雨上了车辇,他才骑上了马紧跟在了车辇之后,向着国公府走去。 “楚铮,你干得不错!”离得丞相府远了,楚鸣鹤突然伸手拍在身旁的楚铮肩上笑道,却让楚铮一时有些摸不着头脑。 “将军,你是气糊涂了吧,刚刚——不是还说要教训我的么?”本来就垂头丧气的楚铮此时心中更有些慌乱,见着楚鸣鹤换了一副与刚刚完全不同的面孔,他有些担忧地缩了缩脖子并打算远离他。 “哈哈哈,我没有糊涂,是真的有些感谢你了!”他大声笑着,让周围的人更有些摸不清头脑,“对了,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 “是夏小姐突然问起苏小猫为何不在,楚铮这家伙便口出狂言,说苏小猫保护不了将军,所以平日里都是由他随行,苏小猫只能守家!”楚堃有些责怪地看了楚铮一眼向着楚鸣鹤小声说道。 “我——我只是开个玩笑嘛!”楚铮讪讪地摸了摸脑袋,“今日小猫难得不在,让我夸下海口又怎样嘛!” “你夸海口也无人说你,可你不该听着夏小姐说不信,便要在她面前展示你的实力吧!”楚堃更有些怒其不争地看向楚铮,“你以为你能举起那太湖石?石头没举起来,倒给人家掰断了,回去岳伯若是知道,看他如何收拾了你去!” 看着一脸恼恨的楚堃和面色尴尬的楚铮,楚鸣鹤实在有些忍俊不住再次笑出了声,不过心头也在暗自庆幸,若不是被楚铮闹这一出,他还实在有些不知该如何开口婉拒夏滨辰,如今能拖一日便是一日吧。 苏妙婉安安心心睡了一觉,等她再次醒来的时候,身体也恢复如初,再也没有酒醉后的不适,她起身帮费嬷嬷做了些简单的杂活,得知楚鸣鹤不在府中,她这才悠闲地出了“见山阁”,来到府中闲逛起来。 春日的国公府景色极好,入目都是充满生气的新绿,还有各色花草都在春日里争相怒放。 楚岳伯依旧悠闲地整理着院中的花草,说实话,他作为国公府总管确实将国公府中的一切都打点得极为细致,更有闲情雅致养花弄草,看着他淡然优雅的摆弄着花草,苏妙婉也感受到他身上那股让人沉醉的宁静淡雅之气,难怪吟秋会心仪于他。 想到吟秋,苏妙婉却感到有些心酸,这楚岳伯的性子也实在是太过冷淡了些,明明是年纪轻轻的俊秀男子,偏偏像个老人一般养花弄草,明显就是一副老年人才有的爱好,可看着他摆弄着手里的花草,苏妙婉却不得不承认他的确有些迷人。 “你看了我也有许久了,可是有事要与我说?”楚岳伯手下未停,却是冷淡地开口说道,犹如自言自语一般。 “该说的都说了,我也实在无话可说!”听着他冷淡至极的声音,苏妙婉也淡淡回道,“看你对这些花草,倒比对人还要上心!” 第一百一十四章 约定 “平日里便是这些花草陪我,自然得上些心!”楚岳伯也不在意苏妙婉话里是否暗讽于他,依旧平静如水地回道。 “这花草又不能陪你说话,怎么陪你?”苏妙婉见他一副油盐不进的模样,心中越是感到有些郁闷,这楚岳伯对着这些花花草草都如此尽心尽力,偏偏面对吟秋这样一个美人,竟然没有半点心动,她越想越觉得这楚岳伯怕是有些毛病的。 “陪着,便一定要说话么?”楚岳伯却冷淡一笑,抬眸向着苏妙婉看来,“你的话倒是不少,可对我来说,只是觉得吵闹!” “你——”听他竟说出这般话来,苏妙婉心头简直气得差点暴起,她深深吸了口气,按捺下心中的不悦,暗自腹腓道,“他不是人,他是妖,我不跟妖怪一般见识!”在心中默念心遍之后,心情果然平复了一些,她不悦地看着面前的楚岳伯,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苏妙婉刚气鼓鼓地坐在湖心亭中,便听到远处隐约传来楚铮的声音,只是刚刚她被楚岳伯气得不轻,心情也极为不佳,更是假装没有听到,靠在亭柱上闭目养神。 “苏小猫,你可叫我好找!”楚铮在院中寻了几圈,才在湖心亭中见到苏妙婉,他迫不及待来到苏妙婉面前,便想要将她拉起来。 谁知听到他的声音,苏妙婉却突然睁开眼眸向他冷冷看去,迎上她冰冷的眼神,楚铮本想将她拉起的手也只得尴尬地停在空中,不敢再去触碰她。 “找我干嘛?”苏妙婉还未从刚刚的愤怒中平息下来,看着没心没肺的楚铮,她突然想要与他过上两招。 也许是时常与苏妙婉在一起,此时的楚铮已多少能感受到一丝不好的预感,“不干嘛,我找错人了!”他一边说着,一边退了一步,便想要转身跑开,却已经来不及了。 苏妙婉见他想走,早就暴掠而起,向着楚铮扑了上去,“见着我便跑,是不是做了什么对不起我的事了?” “没有——”见苏妙婉一言不合便动起手来,楚铮哪里还敢停留,脚下如抹了油一般飞快地跑出了湖心亭,向着院外冲去。 “别跑!”看着楚铮功夫不见厉害,脚下功夫倒越发快了,苏妙婉更不想放过他,朝着他离去的方向便冲了过去。 眼见着楚铮便要冲出园子,苏妙婉脚下更是用了些力,却在他就要消失在月门前突然出现了一个纤巧的身影,差点被苏妙婉给撞倒在地。 “小心——”看着眼前的女子被自己撞得差点摔倒在地,苏妙婉不得不停下脚步将她一把扶住。 “苏小猫,你与楚铮在玩游戏么?”夏知雪一边稳住身子,一边捂住差点蹦出胸口的心无奈地冲着苏妙婉问道。 看着突然出现的夏知雪,苏妙婉一时也有些诧异,看着早就跑得没影的楚铮,她也只得暂且放了他一马,“夏小姐怎么来了?” “你还说我呢!”夏知雪有些嗔怪地看了看面前的苏妙婉,“上次你说过带我逛街,还要去那知语轩,为何食言?” “我没有呀,这不是没有机会去见小姐嘛!”苏妙婉见她竟将自己的一句随口话记在心上,心里也有些惊诧。 “那你今日为何不随鸣鹤哥哥过来?”夏知雪面色一沉,也有些不悦地开口问道,“可是真如楚铮所说,鸣鹤哥哥出门总是不爱带着你的?” “楚铮说的话,你也相信?”苏妙婉不屑的冷哼一声,刚刚若不是被夏知雪拦住,哪里还会让楚铮跑掉。 “我又没有瞧过你与他谁比较厉害!不能全信自然也不能不信!”夏知雪俏皮地轻笑道,“苏小猫,你今天便陪我上街吧,我带了银子,这次便由我来请客吧!” “夏小姐,我要出府可得经过将军同意,哪能想走便走!”苏妙婉淡然笑道,却不知道这夏小姐为何会对她如此执着,不过随意一句话,她便如此记在心上。 “那便去找鸣鹤哥哥去!”她一边说着也不打算就此放过苏妙婉,催促着她一起向着前厅走去。 “你要回去了?”楚鸣鹤正在前厅与楚岳伯议事,见着夏在雪领着苏妙婉进来,也略感有些诧异。 夏知雪点了点头,“鸣鹤哥哥,我回去了,你叫苏小猫送我吧!”她冲着楚鸣鹤淡淡一笑,眼神也看向身后的苏妙婉。 楚鸣鹤有些不解地望向苏妙婉,却迎上她有些无奈的眼神,他淡然一笑,冲着夏知雪说道,“我让楚堃送你,苏小猫还有些事情要做!” “啊——”见楚鸣鹤不肯让苏妙婉与自己一同出府,夏知雪明显有些失望,她向着楚鸣鹤靠近拉起他的袖摆,撒娇道,“鸣鹤哥哥,你就让苏小猫送我吧!我不要楚堃送我!” “这是怎么了?该不是……又打算与苏小猫去哪里玩到天黑再回去吧?”楚鸣鹤见她撒起娇来,心里也变得柔软起来。 夏知雪知道瞒不过他,也只得乖乖点了点头,“我好久未上街了,就只有苏小猫肯陪我!鸣鹤哥哥,你也这么狠心么?”她委屈的小声说道,眼眶微红,几乎就要落下泪来。 “此时天色已经不早,过几日便有庙会,不如那时候我与苏小猫一起带你去坊市逛逛可好?”楚鸣鹤见她眼睛泛红,心里早就有些心软,赶紧提议要陪她去庙会。 “真的!”听闻楚鸣鹤也要陪她一起,夏知雪心头一喜,瞬时转忧为喜,“鸣鹤哥哥当真也要陪我?” “我什么时候骗过你!”楚鸣鹤温柔地看着面前的夏知雪,脸上却是掩藏不住的疼爱,“我答应你的事总会做到的!” “好好好!那便更好了!”夏知雪开心地拍了拍手,“你可别忘了要来府中接我哦!” 楚鸣鹤认真地点了点头,看着夏知雪欢天喜地的模样,他也觉得心情大好。 “可是今天我还是想要苏小猫送我回府!”夏知雪却依旧冲着楚鸣鹤笑道。 第一百一十五章 心事 “那——苏小猫早些回来,不许再像前几日一般陪她疯闹!”楚鸣鹤不忍拒绝夏知雪,只得看向苏妙婉认真吩咐道,“若是回来晚了,庙会的事……可就不做数了!” “行行行,我一到府便放苏小猫回来!”听楚鸣鹤说出这样的话,夏知雪哪里还敢领着苏小猫去知语轩品尝美食,只有忙不失迭点头应道,这才带着苏妙婉快步离去。 夏知雪在苏妙婉的护送下回到丞相府中,只是这次不知为何苏妙婉却总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倒叫夏知雪有些不解。 “苏小猫,你今日可是有心事?”夏知雪看向面色沉静的苏妙婉好奇地问道,“要是遇到什么难事,不妨说来听听!” “夏小姐多虑了,小人没什么心事,小姐安全到府,我这便回去了!”苏妙婉冲着她淡然一笑,向她恭敬行了一礼,便打算离去。 “过几日庙会,你可要与鸣鹤哥哥一起来府中找我!”见她就要告退,夏知雪也禁不住开口提醒着他。 “夏小姐,有将军陪小姐去庙会就是,小人或许会留在国公府中!”苏妙婉却淡然回道,神色也平静得看不出她的心境。 “鸣鹤哥哥不是说了,会带上你的么?”夏知雪迎上她冷淡的眼神不解地反问道,“那庙会可热闹了,你去瞧瞧不也正好?” “将军身边有很多护卫,苏小猫不过是最不起眼的那个!所以夏小姐不必勉强,有将军陪着小姐不就够了么?”苏妙婉淡淡笑道,越发让夏知雪感到她身上的疏离之感。 “苏小猫,上次……你可不是这样的?”想到上次她带着自己逛街和享用美食,如今却这样一副冷淡的样子,夏知雪却感到有些委屈,她身边的人都要求她做一个合格的大家闺秀,让她感到太多的束缚,唯有苏小猫,能坦然包容她的任性,不仅没有像楚鸣鹤其他护卫那般不近人情,更是带着她去了父亲从不允许她去的洒楼茶坊,她一直觉得苏小猫和所有人都不一样,是一个值得信赖的朋友,可如今再次见他,他却是如此冷淡的模样。 “夏小姐,苏小猫是个身份低贱之人,与小姐还是保持些距离才是!”苏妙婉淡淡冲着夏知雪行了一礼,一转身头也不回地离去。 回到国公府,天色已经渐晚,苏妙婉却没有再去到平日里住的“见山阁”而是径直来到了楚铮等人住的偏院。 “苏小猫?”看着突然到来的苏妙婉,楚枫几人也显得有些诧异,“你怎么来了?” “苏小猫,下午的事,你该不会还想要纠缠我吧?”楚铮看着苏妙婉更显得有些心慌,下午若不是夏知雪突然出现,他不知道自己会被苏妙婉如何收拾,此时见了她出现,他不由得退了一步,躲在了楚枫身后。 “我为什么不能来?我不是一向与你们同住的么?”苏妙婉却神色坦然,径直来到屋中的椅子上坐下,同时环顾了四周,“我睡哪里?” “自从回了国公府,将军不是留你住在了见山阁?怎么——今日你突然出现?可是惹了将军不悦?被将军赶了出来?”楚铮见她并非是来找自己的,也放下心来,三两步来到苏妙婉身边坐下,一脸八卦地看向苏妙婉。 “将军留我在见山阁,不过是见我伤重未愈,如今我的伤已好得差不多了,自然该与你们在一起了!”苏妙婉眉眼如水淡淡说道,“这房间果然宽敞,比起绪阳来当真大了不少!” “这偏院有好几间屋子空着,你若想要独住也是可以的,只是房间还未收拾!”楚枫见苏妙婉神情淡然,也相信了她所说的,“如今我与楚铮住在这里,许同、白亮还有程度住在旁边的房间!” “苏小猫,你若懒得收拾屋子,便与我还有楚枫住在一起,这屋子这么大,总住得下的!”楚铮也有好久未与苏妙婉同住了,今日见了她回来,也莫名的感到一阵兴奋,“对了,将军不是说过,你可以与吟秋在一起么?为何不去她那里?” “我——”听楚铮突然提起吟秋,苏妙婉却一时有些无语,她轻轻叹了口气,却是带着有些幽怨的语气说道,“不能做一个见异思迁的人吧!” “什么意思?”楚铮有些莫名地看向苏妙婉却不懂她在说些什么。 “若是不能给她名分,又何必与她纠缠不清呢?”她意有所指地淡淡说道,“何况,明知道她会与别人成亲,就应该保持些距离才是,免得徒增伤悲!又让人诟病!” “你现在明白这个道理了?”楚铮见她神情落寞,虽想安慰她两句,却不知该如何开口。 “苏小猫,你这些话可是有感而发啊!”一旁的楚枫也看出了她今日情绪有些低落,还以为是她对于吟秋心存歉疚,“不过也没事,你若真心喜欢吟秋姑娘,不如便娶她为妻就好,这不就有了名分了么!” “不能耽误了这么好的姑娘!”苏妙婉无奈地摇了摇头,“楚枫,若你面前有两个女人,一个温柔可爱,虽是富家千金却心地善良,一个不过就是普通的乡野丫头,你会喜欢哪一个呢?” “这还用得着想么?”楚枫不解地看向苏妙婉,也不知他为何会突然问出这样的问题来。 “当然选野丫头咯!”楚铮却想也未想脱口答道,倒让苏妙婉一时有些无语,看着苏妙婉莫名地看向自己,他嘿嘿一笑,继续说道,“野丫头才会看得上我,大小姐——我可侍候不了,也养不活她!再说,她要是看上我,怕不是瞎子,便是个傻子,我要做什么?” “楚铮,你脖子上可是顶了一个猪脑袋,我没有说是你选!”苏妙婉无语地给了他一记白眼,也不知该如何向他说得清楚。 “你刚刚明明叫我选,现在又说不是我!”楚铮却有些不服气地开口反驳道,“你比女人还要善变!” 第一百一十六章 痊愈 “楚铮,你是想我现在便揍你一顿么?”看他一脸的不服,苏妙婉捏紧拳头便要起身,却被楚枫一把拉住。 “苏小猫,你知道楚铮,不能以常人的心思去揣摩他,何必跟他计较?”楚枫面上带笑看向苏妙婉,“何况人家今日在丞相府中可是出尽了风头!” “今日在丞相府可是出了什么事么?”见楚枫强忍着笑意,苏妙婉也有些好奇地向他看去,却看到楚铮突然面色有些煞白。 “楚枫,不许说,不许跟苏小猫说!”楚铮欺身上前,一把将楚枫的嘴捂住,生怕他说出今日丢脸的事情,让苏妙婉笑话。 楚铮越是表现得激动,苏妙婉便越是好奇,她用力将楚铮的手掰开,将楚枫从他手中解脱出来护在自己身后,“楚枫,快告诉我,让我也高兴一下!” “今日楚铮在丞相府中可是大出风头啊!”楚枫回想起在丞相府中被楚铮掰断的太湖石,实在有些忍不住笑出了声,一边笑着一边将此事从头到尾向苏妙婉讲述了上遍。 看着笑得有些接不上气的二人,楚铮的脸上也一阵青一阵白,他一脸懊恼地看着二人,越想越觉得有些郁闷,“你们还是不是我的朋友,竟这样取笑我!” “小猫,你不知道,今日将军向岳伯提起此事,让岳伯明日去到丞相府中换上一块太湖石的时候,岳伯差点要将楚铮给杀了!”楚枫一边说着一边大笑出声,想到楚岳伯那一向冷漠的面容在听到这种事后,那一脸的不可置信与怒其不争的样子,他便觉得好笑。 “将军一定很生气吧!”笑过之后,苏妙婉却想到了楚鸣鹤,想必在他心爱的女子面前出了这样的笑话,他定会觉得颜面无存。 “自然生气!”楚枫点头回道,“差点将楚铮的耳朵给拧掉了!” “人家丞相不是夸我,天生神力么!”楚铮也有些不服气地冲着二人喊道。 “那是夸你么?”楚枫无奈地摇了摇头,“害得将军本与丞相有要事相商,被楚铮这一闹,赶紧回府了,夏小姐也因为不舍跟着送了回来!” 苏妙婉想到楚鸣鹤与夏知雪,怎么看都怎么觉得二人郎情妾意极度般配,她使劲甩了甩头,将一些本就不该生出的情愫甩开,“楚枫,我有些累了,想睡了!” “也好!”看着苏妙婉突然又有些情绪低落,楚枫也不便再与她多说,“今晚就与我们一起么?” “我还是去收拾一间屋子吧!”苏妙婉淡淡说道,一边就要向着里屋走去。 “苏小猫——”一声冷漠且严厉的声音突然从屋外传来,让几人都忍不住神色一动,木楞地看着楚鸣鹤一步一步踱进屋来。 “将军——”看着突然出现的楚鸣鹤,三人都显得有些惊慌失措,因为他的脸上不再如从前那般温和淡然,反倒带着一些愠怒。 楚鸣鹤也不理会楚铮与楚枫,径直来到苏妙婉面前,看着她有些无措地凝望着自己,他心中更有股说不出的气恼。 “你今晚是打算留在这里么?”楚鸣鹤冷声冲着苏妙婉问道,身上流露出一股让人胆寒的冷咧之气。 “将军,苏小猫的伤势已经痊愈,将军不必再特别照顾我!”苏妙婉却没有丝毫惧怕,淡定地望向楚鸣鹤回道,“我本就该与楚铮他们在一起的,不是么?” “我再问你一次,你是打算,从今往后,都留在这里?”楚鸣鹤再次加重了语气,眼眶也因气恼而隐隐泛红。 看着楚鸣鹤愠怒的眼眸,苏妙婉有过一丝犹豫,可想到夏知雪,她还是坚定地点了点头,“多谢将军前段时日的照顾,如今苏小猫伤好如初,往后会更尽心保护将军!”她如立誓一般冲着楚鸣鹤恭敬一揖,却不敢抬头向他看去。 楚鸣鹤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如此愤怒,他在见山阁久等她不回,这才有些担忧地出来寻她,没想到却看到她径直来到楚铮他们所住的偏院,他本以为她只是过来与几人说说话,可左等右等也未曾见她出来,等他想要进来寻她的时候,竟听到她要留在这里,不打算再回见山阁。 楚鸣鹤也不知自己心中为何会有一股无法控制的气愤,他冷冷看着面前的苏妙婉,见她突然变得如此冷淡疏离,他越发感到心中郁结,看她坚定地拒绝了再回到见山阁,他也不愿多说,冷哼一声,拂袖而去。 见着楚鸣鹤头也不回转身离去,楚铮与楚枫更有些不知所措,“苏小猫,这——你可是惹了将军生气?”楚铮有些后怕来到苏妙婉身边小心问道。 “我从未见过将军,像今日这般……勃然大怒!苏小猫,你到底做了什么?”连楚枫都有些不解地看向苏妙婉问道,“要不——你回去见山阁,与将军解释一番?” “楚枫,楚铮,你二人,可是想要赶我出去?”苏妙婉见他二人一脸胆战心惊的模样,心里更加有些气恼,“既然如此,我回西山关去!”她冷声说道,就要向院外走去。 “苏小猫,你这是说什么气话!”见她转身要走,楚枫也赶紧将她一把拉住,“我们也是担心你与将军,是不是有些误会嘛,你若执意不肯回见山阁,便只能留在这里!” “是啊是啊,苏小猫,怎么你也还生气了呢,我们这是关心你!”楚铮同样也使劲点着头附和道,“我去替你收拾屋子,既然不住见山阁,自然该与我们住在一起的!”他一边讨好地冲着苏妙婉笑道,一边跟着楚枫一起将她拉进了屋子。 时光如梭,转眼便到了与夏知雪约定的日子,自打楚鸣鹤从楚铮等人所住的偏院拂袖而去之后,这几日他都忙于朝堂之事,再没有见苏妙婉一面,直到听楚岳伯提起,夏知雪一早便托人来传信今日相约之事,他才想起曾答应过夏知雪庙会之日便去府中接她一同前往之事。 第一百一十七章 玩笑 “岳伯,苏小猫呢?”终于楚鸣鹤还是忍不住心中对苏妙婉的牵挂,冲着楚岳伯问道。 “苏小猫与楚铮他们在一起,平日里倒也无事,今日你可是要带苏小猫出去?”楚岳伯缓缓问道,知道楚鸣鹤一向有些偏爱苏妙婉,因此也是想当然地淡淡说道,“我这便让他准备陪将军出门!” “你——去问问,他是否愿意与我去见知雪!”楚鸣鹤却有些不太确定苏妙婉如今的态度,只得犹豫着轻声吩咐着楚岳伯。 “将军——”楚岳伯有些不敢置信地看向楚鸣鹤,平日里楚鸣鹤出门,不都是想带谁便带谁,怎么如今对这苏小猫,他竟会有如此的态度,“不管他是否愿意,将军要他陪着,他还能拒绝?” “你不必多问,他若不愿,便不用勉强他!”楚鸣鹤也懒得与楚岳伯多说,颓然地挥手让他离去,自己也一脸郁闷地倚在椅上。 楚鸣鹤实在有些不太明白为何苏妙婉的态度会突然变得如此疏离冷淡,他想起当初她在西山关和绪阳的时候,那时候他虽不知她是女子,可苏妙婉对他一向亲近,从不像楚堃他们那般又敬又怕,所以他才会对她另眼相看。 他又想到了雍都之围,她为了自己挡下卫轻舟的马槊,所以身受重伤,他自责过也痛苦过,看她痛不欲生的模样,他也感同身受,或许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的心里就已经有了苏妙婉的位置。 楚鸣鹤又想到了在锦邺的时候,她为他着了女装,戴了他送给她的步摇,他二人携手并肩漫步于渠河之畔,放花灯,看皮影,他才发现,原来不知不觉之间,他的心中早已全是她的影子。 他从腰间摸出那枚叠好的平安符,心里却感到怅然若失,若是没有回到龙元,不知道苏妙婉是不是便不会变成现在这般拒他千里的样子。 “将军!”楚岳伯再次回来的时候,看着一脸忧郁的楚鸣鹤,他却感到有些诧异,“将军可是在担忧什么?” “没有!”楚鸣鹤回过神来,将那平安符也紧紧攥在手心,脸上神情也变得更有些淡漠,他抬眸向着楚岳伯看去,“他可是不肯同去?” “正是!”楚岳伯也有些郁闷地点头回头,他实在有些想不明白,不过一个平常的亲兵护卫,为何会让楚鸣鹤如此特别对待,关键是,他竟然还可以拒绝楚鸣鹤的要求,“苏小猫说,前些日子受伤未曾勤加练习,这段时间倒想趁着身体康复,好好操练一番!” “你告诉他,不必如此心急!”楚鸣鹤垂下眼眸淡淡说道,“今日龙元庙会,她若是愿意,便自行出府走走也好!” “是,将军!”楚岳伯点头应道,“今日便带上楚枫与楚铮吧!” “有楚堃在,其余的你看着办吧!”楚鸣鹤淡淡说道,也站起身来向着屋外走去,“先去丞相府吧,知雪估计也等得心急了!” 夏知雪与楚鸣鹤同坐在国公府宽大的车辇之上,透过马车侧帘,她带着欣喜的眼神看向窗外繁华热闹的坊市,心里早就乐开了花。 “鸣鹤哥哥,今日真是难得,竟然能和你一起看看这龙元的庙会呢!”夏知雪一脸兴奋地看向对面的楚鸣鹤笑道,看着他脸上带着有些勉强的笑意,她却感到有些不解,“鸣鹤哥哥可是不想出来么?” “没有!”楚鸣鹤淡淡地开口回道,也顺着她的眼光向着窗外看去,“可能是近日朝堂之事有些疲累!你不必多心!” “朝堂上的事,雪儿也不懂!”夏知雪有些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从小在丞相府中长大,被夏滨辰保护得极好,所以自然也没有忧虑和烦恼,唯一的烦恼也就是被保护得太好了,连上街几乎都成了她的奢望,幸好今日有楚鸣鹤亲自陪她,父亲这才点头允她出门。 “你不必懂!”楚鸣鹤温和地冲着夏知雪笑道,“就将车停在这边吧,我陪你下车走走!” “好啊!”夏知雪此时早就迫不及待想要去到那热闹的坊市之中,由其今日庙会之上还有戏台、杂耍什么的,更是让她心中期待。 楚鸣鹤就这样安静地跟在夏知雪的身后,看着她开心不已的模样,他却突然想到了苏妙婉,若是她在,一定也如夏知雪这般兴奋吧。 苏妙婉知道今日是楚鸣鹤约了夏知雪的日子,所以当楚岳伯前来传话,问她是否要与楚鸣鹤同去的时候,她还是断然拒绝了,她不愿看着楚鸣鹤与夏知雪恩爱的模样,所以宁愿选择不见,后来听楚岳伯说起,将军许她可以出府走动,她明白是楚鸣鹤知道她一向喜欢热闹,所以才会同意她出府。 既然楚铮与楚枫都不在府中,所以苏妙婉也没打算独自留下,反正她也从未去过吟秋的成衣铺,不如趁今日便去好好陪陪吟秋。 或许是因为庙会的原因,坊市中的人也是极多,当苏妙婉来到“妙衣坊”的时候,铺子里的客人已多得让吟秋与她的几位绣娘接待不过来了。 “阿妙!”吟秋远远便瞧见站在门口一脸诧异的苏妙婉,她一边兴奋地冲她招手喊道,一边快步向着她迎了上来,“你怎么来了?” “吟秋,你这铺子生意这么好?”苏妙婉有些诧异地环视了一眼“妙衣坊”里的客人,心里也有些不敢相信。 “今日不是庙会么?所以人便多了些,平日里倒还好的!”吟秋柔声笑道,将苏妙婉拉进了“妙衣坊”里间,这才如释重负地舒了口气。 “吟秋,看来以后我若不做将军护卫,倒可以在你这里谋口饭吃!”苏妙婉冲着吟秋呵呵一笑,拉起她来到桌旁坐下。 “不做将军护卫?”见她犹如玩笑一般,吟秋却带着调侃的眼神向她看去,“你可舍得大将军?” “你胡说什么呢!”见吟秋又提起楚鸣鹤,苏妙婉忍不住心头又涌起一股落寞的感觉,“我可对将军不敢有非分之想!你也莫再拿此事玩笑了!” 第一百一十八章 妙衣坊 “阿妙!”吟秋望着她有些失落的眼神,好像也感受到她心底的压抑,她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握紧,“你是不是心里难受了?” “我没有啊!”苏妙婉却强笑着淡淡说道,“就如你觉得自己配不上楚岳伯一般,你以为——以我的身份,能对将军有什么过份的想法么?” 吟秋见着强颜欢笑的苏妙婉同样深深叹了口气,她深刻知道苏妙婉所说不假,由其是楚鸣鹤的身份,他若是娶妻,只怕连皇上也会惊动,又怎么可能会看上命如蓬草的苏妙婉。 “阿妙,我是该庆幸你有如此自知之明呢,还是该劝你为自己争取一下?”吟秋温柔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你曾说过,你最大的心愿便是保护将军平安,难道,你现在想要离开他了?” “不想!”苏妙婉想也未想径直回道,“这个心愿,永远也不会变,我出现在这里,本就是为了护他平安的!” “既然这是你的信仰,便不必多想其他,照着自己的心意走下去就好!”吟秋坦然向着苏妙婉一笑,“其余的都不必放在心上!” “好——”苏妙婉认真点头应道,心里也渐渐变得坦然,就如吟秋所说,她最大的心愿就是楚鸣鹤平安无忧,她又何必让自己再增添些不必要的烦恼呢。 “这样才像我认识的阿妙啊!”吟秋温柔地点了点苏妙婉的鼻尖,“就像我如今最大的心愿就是经营好这间成衣铺,就算以后你走投无路,至少我也会保你衣食无忧!” “吟秋!”见着吟秋认真的眼神,苏妙婉心里却十分感动,她本以为自己一无所有,可直到今日她才知道,吟秋也是她在这世界最有力的依靠,“你对我这般好,我该如何感激你呢?” “你若要感激我,便好好的活着!”吟秋坦然一笑,将她的手再次执起,“你看,你的手这般粗糙,哪里像个姑娘一般,我倒希望你有一日,真的不再留在将军身边,来我这妙衣坊做个普通的绣娘就好!” “吟秋,你要我这拿刀的手却拿绣花针?”看着吟秋心疼的眼神,苏妙婉却还是忍不住想要调侃她两句,“我只怕我做不下来呢!” “那——你便留在我这妙衣坊做个护卫,你看我这里全是漂亮姑娘,也难保不会遇到像乔宏才那样的人呢!”吟秋盈盈一笑,想也未想径直说道。 “这个可能比较适合我,谁敢欺负吟秋姑娘的人,我便打得他满地找牙!”苏妙婉捏紧拳头大声说道,惹得吟秋笑出了声。 “阿妙,有件事我倒有些好奇!”笑过之后,吟秋还是没有忍住心中的好奇冲着苏妙婉开口问道,“将军可知道你是姑娘?” 苏妙婉知道吟秋迟早会问出这个问题,所以也没有打算回避,她坦然点了点头,“我本以为将军是在雍都见我受伤之后才知道的,谁知——他在西山关之时便知道了!”苏妙婉有些懊恼地轻声说道,想起此事,她一直觉得有些郁闷,没想到楚鸣鹤知晓此事,竟然也掩藏得如此之深,害她居然没有看出一丝端倪。 “既然知道,也不揭穿,看来将军对你总是有些特别的!”吟秋见她满脸懊悔,也忍不住掩嘴笑道,“是否将军对你的好,才乱了你的心?” “其实将军对身边的人一向温和亲近!”苏妙婉淡淡一笑,也努力劝慰自己楚鸣鹤并非对自己有所不同,他本就是个温柔的人,所以才会让身边的人都对他又敬又爱。 “那你今日为何不陪在将军身边,倒是独自出来找我?”见苏妙婉越来越坦然,吟秋也禁不住开口问道。 “今日将军与他青梅竹马的丞相千金出行,有楚堃他们陪着,哪里用得上我!”苏妙婉淡淡一笑,虽然已经坦然接受一切,可心中还是隐隐有些失落,她用力甩了甩头,“吟秋,我难得出来瞧你,你莫要再提他们了可好?” “好,那——不如我给你挑件衣裙,让我也瞧瞧你本来的样子?”吟秋见她神情依旧有些落寞,也不再提起让她难过的事来,倒是打趣着向她说道。 “你可是疯了吧,吟秋,我才不给你看呢!”苏妙婉气恼地白了她一眼,转过头去也不打算理会她。 “吟秋姑娘,店里来了贵客,说是要——将店包下来!”突然一位绣娘掀起里间的门帘冲着吟秋一脸焦急地说道,“他们将客人都赶出去了!” “什么贵客?”见碎莲脸色焦急,吟秋也禁不住有些诧异,她知道这龙元多的是达官贵人,可这样将客人直接赶走的,她还没有遇到过,她一边问着一边站起身来,向着店堂走去。 “你就是老板娘么?”吟秋刚刚踏入店堂便见着一位衣着华丽的妙龄女子冲着她漫不经心地问道。 “正是!”吟秋柔声冲她回道,同时也向着四周看去,果然刚刚还门庭若市的妙衣坊,此时竟然只剩下了她一人,吟秋轻蹙了眉头,对于她的傲慢与霸道顿时有些不悦,“不知姑娘是何方神圣,我开门做生意,为何姑娘要将客人都赶走?” “今日我在这坊市中也看了许久,倒只有你这妙衣坊的衣裙还比较合我心意!”那女子倨傲地环视了店内一周,“本姑娘一向不喜欢人多嘈杂的地方,所以——这店我今日便包下了!” “姑娘真是好大的口气啊!”随着吟秋同时出来的苏妙婉也有些揶揄地看向那女子冷哼道,看着她灿若明月的艳丽脸庞,她突然有种熟悉的感觉,可一时又记不起自己到底在哪里见过她,她踏上一步挡在吟秋面前向那女子看去,“这店可是你想包便能包的?” “区区一间妙衣坊,难道我还包不下来么?”随着一声清冷而迷人的男声,两名男子已从门口缓步走了进来。 苏妙婉向着那出声的男子看去,却突然感到大脑阵阵发懵,周身的血液也几乎凝固,她想退回里间,却感觉腿竟像灌了铅一般,让她迈不开步子。 第一百一十九章 狭路相逢 “是你——”萧然看到木楞当场的苏妙婉也感到有些诧异,看着她有些惊世失措的眼神,他却突然扯动嘴角露出一抹意味深长的笑容,“我们……又见面了!” “先生记性真好,我与先生不过一面之缘,倒叫先生记住了!”苏妙婉看着他向着自己走来,下意识退回吟秋身后,同样也有些讪讪地开口回道,生怕与他有过多接触。 “真的只有一面之缘么?”萧然却轻笑着向苏妙婉看去,看着她低垂了眼眸不敢回视自己,他心中更加肯定她的身份,“不知你与这妙衣坊的老板娘又是何关系?不知此时这店,我能不能包得下来!” “先生自便,以先生的身份,别说一家店,十家店也是包得下来的!”苏妙婉冲着他拱手一揖,同时也讨好地冲他笑道,“我不过是偶然路过,进来瞧瞧罢了,与老板娘并无关系!” “是么?”萧然冷淡地瞟了一眼一旁的吟秋,脸上却带着一股深沉的笑意。 “当然,既然这店被先生包下,我也不便打扰,告辞了!”苏妙婉眼神一动,冲着萧然继续拱手笑道,转过身便想要退出妙衣坊去。 可她刚踏出两步,便被另一个男人挡住了去路,她抬眸向那人看去,却是宁岐那张冷漠的脸。 “这——”苏妙婉瞬时觉得有些头大,心里也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不知先生是何用意?” “既然能再次遇见也算有缘,何必急着走呢!”萧然踱步来到苏妙婉面前向她看去,“今日怎么小将未曾随行楚鸣鹤身边呢?” “将军也在坊市,所以我闲逛之后是要与将军汇合的!”看着萧然那深邃的眼眸,苏妙婉再次感到阵阵心虚,他给人的威压之感太重,让苏妙婉一时竟有些惶恐。 “那便不急!反正也是无事,一会倒可以去跟大将军打个招呼!”萧然淡淡一笑,却根本没打算放苏妙婉离开。 “萧然,你跟他可是很熟?”一旁的柳琴有些不悦地看向萧然与苏妙婉冷冷问道,“不是说了要给我添几件新衣么,为何也不帮我斟酌斟酌!” “这些衣裙我也不懂,你若喜欢便都买了吧!”萧然冷淡地轻声说道,甚至都没有回头看柳琴一眼。 “你不必懂,只要回答好看或不好看就是!”萧然态度越是冷淡,柳琴便越是纠缠着他,她有些不悦地看了看苏妙婉,看着她一脸忧虑,她却心中烦闷。 “宁岐,你去瞧瞧好看或不好看吧!”萧然依旧不为所动,淡淡冲着宁岐吩咐道,自己却径直来到店堂中的木椅坐下。 看着萧然这不冷不热,漫不经心的模样,柳琴心中又气又恨,她恨恨跺了跺脚,也只能自顾自看着店堂里已制好的新衣。 “姑娘何必动怒!”倒是吟秋见着二人你来我往的这几句话,心里也大概明白了二人的关系,看来又是一个落花有意,流水无情的故事,她赶紧迎着柳琴走去,将她带至各色款式的新衣面前,“这些个男人个个都是如此,要选漂亮的衣服,还得我们女人才懂!” 吟秋的突然出现,将店内尴尬的气氛打破,几人这才缓了缓情绪,各自都没有再多言。 苏妙婉同样有些郁闷,千躲万躲,没想到还是碰到了她最不想遇到的人,她带着幽怨的眼神向着一旁的萧然看去,也不知他到底是叫萧然还是慕隐。 她知道国师是书中的大反派,就是因为他的从中作梗,所以才会使得皇帝对楚鸣鹤起了猜忌之心,也害得楚鸣鹤蒙冤而死。 苏妙婉一直以为国师定是个城府极深的老狐狸,至少以他在这书里的腹黑与冷酷,怎么也该是个有些年纪的男人,可如今她看着眼前的萧然,若不是因为早知道他的手段,她定会被他的外表所迷惑,他实在是个看上去温和优雅的男子,也实在与那城府极深的阴狠国师联系不到一块去。 “你这样看着我,可是想到了什么?”萧然突然转过头迎上苏妙婉深思的眼神戏谑地笑道。 “没有啊,只是——不知我留在这店中有什么用,先生不如放我离去吧,我倒是怕将军久等了!”苏妙婉有些为难地向着萧然看去,神色也带了些为难。 萧然深遂的眼神一直在苏妙婉身上游走,看着她迫不及待想要离去的模样,他依旧带着耐人寻味的笑容,“你叫什么名字?” 看他突然问出这个没啥关系的问题,苏妙婉也有些摸不着头脑,可她还是冲他回道,“我叫苏小猫!” “这名字倒让我想起了一个人!”萧然淡淡一笑眼神更是如电般看向苏妙婉,“她是我的徒弟,名字慕小七,我找寻了她许久,可惜她这人有个毛病,记性不太好!” 听他突然提起慕小七,苏妙婉还是禁不住有些颤抖,她心虚地抬眸偷偷向着萧然看去,迎上他深遂如渊的眼神,她却犹如被电了一般,赶紧避开他那探询的眼神。 苏妙婉慌乱的眼神让萧然越发确定了她就是他在永平救起的慕小七,他也终于明白了为何会在树林的水池边遇到她,原来她本就是楚鸣鹤身边的人,她潜入永平也是为了打探消息,他突然冷冷地笑了起来,没想到她竟然会是个女人,也没有想到楚鸣鹤身边竟然会隐藏着这样一个女人。 看着萧然那冷凛的笑意,苏妙婉心头越发慌乱,她实在有些害怕他会对楚鸣鹤不利,也更担心他会利用自己在皇帝面前谗言而迫害楚鸣鹤,毕竟在她穿书之前,楚鸣鹤就是回为自己才被国师陷害。 “苏小猫,我听闻你曾镇守西山关,也曾驻守绪阳等地,若你有了我那徒弟的下落,倒是拜托你知会我一声!”萧然一脸正色看向苏妙婉郑重说道,竟好似真的在担忧着慕小七一般。 “既然先生拜托,苏小猫定记在心上!”苏妙婉同样故作镇静地郑重回道。 第一百二十章 识破 “也不知这柳琴要选到何时,不如我们先行离去吧!”萧然有些不耐地看向正在试穿新衣的柳琴,脸上的神情越发有些不悦。 “先生何必不耐?姑娘试衣总是如此的,想必柳姑娘也是为了取悦先生不是么?”苏妙婉见他提出要与自己先行离去,哪里肯走,只得硬着头皮向他劝道。 “是么,你好像很了解那些女人在想些什么呢?”萧然听她劝慰自己,也带着调侃的眼神向着苏妙婉看去。 他的眼神让苏妙婉浑身都有些不自在,她突然开始有些后悔自己独自一人离开国公府,明明知道萧然就在龙元,也极有可能会这样遇到,可她还是没有半点提防之心。 苏妙婉不敢再接萧然的话,她实在不知道到底哪句话又会落入他的圈套之中,只得咬紧了嘴唇,不再搭话。 萧然饶有兴致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她越是局促不安,他便越是有些自得,看着她想走走不了的模样,他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萧然,我选好了!走吧!”终于柳琴的声音让情绪紧张的苏妙婉如蒙大赦,她长长舒了口气,转眸向着萧然看去,却看到他根本未曾搭理柳琴,而且眼神深邃地直直看着自己,让苏妙婉的后背不禁又出了些薄汗。 “先生,姑娘叫你呢!”苏妙婉实在有些害怕他那探寻的眼神,只得硬起头皮冲他说道。 “那便走吧!”萧然也不多说,径直站起身来向着店外走去,而苏妙婉却站在原地并未跟上。 “你为何不走?”萧然几人走至店门,却猛然发现苏妙婉并未跟上,他蹙眉转身有些不悦地看向苏妙婉。 “先生一行自去就是,苏小猫便不打扰了,我还想再看看这龙元流行的服侍呢!”苏妙婉站在原地,回视萧然那冷淡的眼神,也只得恭恭敬敬开口回道。 “刚刚你不是要急着去找楚鸣鹤么?怎么……可是戏弄于我?”萧然的眼中冷意更甚,让一旁的吟秋都忍不住为她捏了一把汗。 “我刚刚突然想起,将军此时或许已经回府!所以也不必再去庙会上寻他了!”苏妙婉神色越显得有些尴尬,可是要让她跟着萧然同行,她实在有些不愿。 “你若不肯与我同行也无妨!”看着一脸紧张的苏妙婉,萧然忍不住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改日我便亲自登门拜访大将军,大将军见多识广,交游广阔,想必他定会替我找寻慕小七的下落!” 他说的每一个字都如同针扎在苏妙婉心头,她明白其实他早就看穿了自己的身份,她突然感到有些惶恐,她甚至不敢确定自己是否还应该继续留在楚鸣鹤身边。 “既然先生想要小猫同行,那苏小猫恭敬不如从命了!”苏妙婉无奈地冲着萧然说道,也只能硬起头皮跟在他的身后,向着热闹的坊市走去。 或许真的是怕什么来什么,苏妙婉跟着萧然几人在热闹的坊市没逛多久,便碰到迎面而来的楚鸣鹤一行人。 “看来大将军身边有美人相伴,还没有回府的打算呢!”萧然意味深长地看向楚鸣鹤,一边压低声音在苏妙婉耳畔说道。 苏妙婉此时早就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也不知道她这样跟着萧然,楚鸣鹤可会多心? 果然当楚鸣鹤看到萧然时脸上也带着些掩藏不住的厌恶,可在看到他身后的苏妙婉时,他的眼神更是有些复杂。 “大将军真是好兴致啊!”萧然却无视楚鸣鹤眼里的轻视径直来到他与夏知雪面前,“看来——夏小姐便是大将军所提之人?”他带着玩味的眼神在二人身上瞟过,笑容更显得有些暧昧。 夏知雪虽不知他所说是什么意思,可迎上他那暧昧的眼神,心里也有些明白他定是对她与楚鸣鹤二人有什么想法,她突然面色一红,有些害羞地退了一步,躲在了楚鸣鹤身后。 “鸣鹤的事便不劳国师大人关心了!”楚鸣鹤冷声向着萧然笑道,眼神也看向正有些局促不安的苏妙婉,“不知我这亲兵护卫怎会遇到了国师?” “哦,你说苏小猫么?”看楚鸣鹤眼神灼灼看向苏妙婉,萧然也露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路上碰到,便结伴而行!既然遇到了将军,我自然也不必留她跟在身边!” “既然如此,你还不过来?”楚鸣鹤无视萧然冲着一脸无措的苏妙婉沉声喊道,看着她低垂了头向着自己快步走来,他这才冲着萧然颔首笑道,“我正在找他,既然碰到便多谢国师了!” “大将军何必客气!”萧然坦然一笑,眼神却依旧落在了苏妙婉身上,“你——便好好保重咯,下次再见吧!”看着苏妙婉不敢抬头看他,他越发觉得有些自得,大笑着翩然而去。 “苏小猫!”看着苏妙婉垂头丧气的模样,一旁的夏知雪忍不住开口小声喊他,“可是上次,你我在知语轩遇到了国师,所以他才会为难你?” “不是……小姐不必担忧!”看着夏知雪有些内疚的眼神,苏妙婉却摇头否认道,她有些心虚地抬眸向楚鸣鹤看去,却看到他略带了些怒气的眼神。 “你怎么遇见他的?”楚鸣鹤虽心中不悦,可还是担忧地冲她问道。 “我在吟秋的妙衣坊遇到了国师!”苏妙婉低垂着头小声回道,却实在忍不住抬头看向楚鸣鹤,声音却压得更低,“将军!他——好像认出我了!” 楚鸣鹤迎上苏妙婉那担忧的眼神,尤其是听闻萧然已知晓了她的身份,他的心已经不再如从前般平静,他捏紧拳头深深吸了口气,“这不是说话的地方!”他一边说着,一边转身向着萧然离去相反的方向走去。 夏知雪不知道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今日出来庙会,她虽感受到楚鸣鹤兴致不高,可她实在无暇顾及,因为有太多的东西吸引着她,自遇到国师萧然之后,楚鸣鹤明显更没有闲逛的心思,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让夏知雪也跟着有些紧张。 第一百二十一章 存疑 “苏小猫!”夏知雪轻轻拽了拽苏妙婉的衣角小声喊道,“鸣鹤哥哥,可是心情不好了?你可知道发生了什么?” 苏妙婉的情绪此时比楚鸣鹤更加低落,她无奈地看了看夏知雪,知道她心中担忧楚鸣鹤,可她还是无奈地摇了摇头。 “知雪,我与苏小猫有些事情需要回府处理,让楚堃先送你回去吧!”楚鸣鹤淡淡向着夏知雪说道,看着她眼露失望,他却选择视而不见,吩咐了跟在身后的楚堃将夏知雪平安送回丞相府,这才领着苏妙婉回到了国公府的车辇之上。 苏妙婉一直低垂着头不敢迎上楚鸣鹤的眼神,心里却一直纠结自己下一步到底该怎么办。 “你如今有什么打算?”楚鸣鹤终于打破沉默冲着苏妙婉沉声问道,“你与国师……?”他本想出言相问,却终究还是开不了口。 看着楚鸣鹤欲言又止的模样,苏妙婉也有些不可置信,虽然她心里明白,自己的话或许不能得到楚鸣鹤的信任,可真的看见他那犹疑的眼神,她却还是感到阵阵心疼。 “将军可是心在存疑?”苏妙婉看向楚鸣鹤,眼中也流露出一股淡淡的哀伤,“我说不清自己的来历,我真的只是流落街头的孤女,为了混得不被饿死,这才入了军营,我本来早就该死在战场,可是却活到了现在!”她有些自嘲地轻声说道。 苏妙婉连自己都有些不愿相信,她本是个没有任何战场经验的女人,在第一次上阵的时候便会面临死亡,她突兀地出现在这个书中的世界,连她自己都想不明白到底是哪里出了问题,可她又如何自圆其说?她连借尸还魂这样的理由都说了出来,试问谁又肯信。 楚鸣鹤的眼神深遂如渊仔细凝视着面前的苏妙婉,她的忧伤不像假装,可是他想到国师看她那意味深长的眼神,他的心底却隐隐有股惧意,他真的担心她是国师派来他身边的奸细,可想着与她相处的点点滴滴,他却不愿相信这是真的。 “将军,若是怀疑,便不必心软,不管将军如何处置我,苏小猫都欣然接受!”苏妙婉低垂着头淡淡说道,早已将生死置之度外,只要能让楚鸣鹤安心,她愿意付出一切代价。 “你希望我如何处置你?”楚鸣鹤看着她有些苍白的脸庞,心里却莫名感到有些心疼,“你为我差点丢了性命,你以为我会杀了你么?” “那将军——就放我离去吧!”苏妙婉突然抬头向着楚鸣鹤看去,“我不能再留在将军身边了,国师已经知道我的身份,我只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何况,我真的说不清自己的来历,将军留我在身边又怎会心安?”她越说越觉得有些难受,眼眶也忍不住有些泛红。 “你想要离开我么?”楚鸣鹤看着她泛红的双眼突然出声问道,他其实也曾怀疑过她,可是想到一直以来她对他的真诚与付出,也让他渐渐打消了对她的怀疑,他从未想过有朝一日她会从自己身边离开,所以思及此,他的心却突然有种空空如也的失落感。 “我不想!我想要保护将军,可是——如今看来,这也是最后的办法了!”苏妙婉无奈地摇了摇头,努力忍住眼泪不让它夺眶而出。 “苏小猫!你说过会拼尽全力保护我,你也说过,只要我平安喜乐便是你最大的心愿,这些……难道都是骗我的么?”楚鸣鹤怔怔看着面前的苏妙婉一字一句说道,他的眼中带着一丝痛苦之色,竟让苏妙婉一时有些错愕。 “我说的,句句都是肺腑之言!”她再次决绝地向楚鸣鹤看去,“将军的性命,比我自己的更重要,我从未骗过将军!” “那你为何说要离开?”楚鸣鹤神色一凛竟带了几分气恼冲着苏妙婉沉声问道。 “我不想将军为难,也不想被将军猜疑!”苏妙婉缓缓低垂了眼眸,声音却细如蚊蝇。 “那我最后问你一次,你——可有欺瞒过我?”楚鸣鹤正色冲着苏妙婉一字一句问道,“只要你说,我便相信!” “我没有欺瞒将军,只是我所经历的,并非常理可以解释!”苏妙婉同样认真看向楚鸣鹤回道,“将军,我若说自己能看到未来你可相信?” “你说的,我都信!”楚鸣鹤温润的眼神望向她淡然一笑,“你看到的未来是什么样子?” “将军被国师陷害而死,楚氏一族被皇帝诛杀无一幸免,昱国……也被申国所灭!”苏妙婉已不想再隐瞒下去,将自己所知道的结果全盘托出,看着楚鸣鹤神色震惊,她知道他一定也猜到了这个结局。 “所以你想保护我,保护整个昱国!”楚鸣鹤神色感动地淡然冲她笑道,“是么?” “我只是不愿见将军如此屈辱而死,而昱国——与我又有何干?若不是将军极力维护,我巴不得那皇帝被灭!”苏妙婉神色冷漠,想到梁君莫那蠢而不自知的皇帝,她便阵阵郁闷。 “忠君爱国便是父亲对我的期望!”楚鸣鹤淡淡说道,他从小的信仰便是如此,早已根深蒂固,怎么可能会被轻易撼动? “将军,若你忠的君是位昏君,不仅想要害你性命,连你身边所有人都想要斩草除根,你这所谓的忠君又有何意义?你身边的人岂不是也因你而死?”苏妙婉知道他本是个正直的人,也同样从小受了他父亲的影响,可如果可以,她还是愿意做那个恶人,将他骂醒。 “我不知国师有何目的处处针对于你,或许他只是为了迎合皇上的心理!可想要你死的,却是你拼了性命想要保护的人,这样的人真的值得么?”苏妙婉苦心劝道,她希望楚鸣鹤终有一日能看清眼前的一切,那些他拼命守护的人和事到底值不值得。 “你已经不止一次说这些话了!”楚鸣鹤却突然冲着她温柔地笑道,“我想我会明白,我真正想要保护的到底是什么!” 第一百二十二章 春猎 看着楚鸣鹤温柔的笑脸,苏妙婉知道再多说也无益,只得微微点了点头。 “如今,你还想要离开我么?”楚鸣鹤却突然看向她轻声问道,“你若担忧国师会利用你的身份要胁我,不如就做为苏妙婉留在我的身边?” 苏妙婉看着楚鸣鹤那渴望的眼神,可她的心里还是隐隐有些不安,云染的话依旧在她耳畔萦绕,苏妙婉又该是以什么样的身份留在他的身边呢?宠妾?侍婢?又或是如吟秋一般,寄人篱下? “我要保护将军,所以——我是苏小猫!”她依旧态度决绝地看向楚鸣鹤,“将军留在龙元,我便是将军护卫,将军若是出征,我便是将军的盾牌!” “我不许你挡在我面前!”看她认真的表情,楚鸣鹤依旧心动不已,他突然伸手将她的手握紧,“这话,我不想再说!” 看着被楚鸣鹤握在掌心的手,苏妙婉心里却百转千回,心乱如麻,她知道自己与楚鸣鹤云泥之别,也知道他有心仪的夏知雪,可是她却无法控制地挂念他,她深深吸了口气,将手抽回,既然无法控制自己的心,那便控制自己的行为,“我明白了,将军!”她冲着楚鸣鹤淡淡回道,也只能将对他的情意深深掩藏在心底。 车辇终于停了下来,楚鸣鹤与苏妙婉一前一后下了马车,经过刚刚的促膝长谈,二人心中都已经坦然,或许无条件的信任是一件很难的事情,可一旦决定,便心中再无纠结。 “你打算什么时候回去见山阁?”楚鸣鹤看向苏妙婉沉声问道,既然二人已经互相信任,对于楚鸣鹤来说,一切都应该恢复如常。 可是苏妙婉依旧决绝地摇了摇头,“我与楚铮他们在一起最好不过,也免得被别人闲话,将军何必勉强!” “好——”看她态度坚决,楚鸣鹤也不忍再勉强于她,只得失落地轻声应道,同时他也明白若要她平安,自己便不能与她过于亲近,“你以后若是遇到国师还要处处小心,我想他定会在你身上作文章的!” “我会的将军!”苏妙婉正色点头回道,看着楚鸣鹤转身落寞而去,她却如鲠在喉,心中难受。 春暖花开之时,皇帝梁君莫在萧然与楚鸣鹤陪同之下,带着身边的三千近军前往城外孥冠山春猎,也打算春猎结束后,顺道去到天策军驻地犒劳将士。 南华公主梁北音听闻了有楚鸣鹤同行,自然不肯放过这个机会,哭闹着非要参加春猎,虽然梁君莫上次提及将南华公主下嫁楚鸣鹤时被他婉拒心中颇有些不悦,可看着最心爱的胞妹苦苦哀求的模样,他终究于心不忍,同意了让她随行。 春猎是昱国历来的传统,梁君莫从小便随父皇参与春猎,虽然他平日喜静不愿动,可这老祖宗传下来的规矩他却不敢不遵。 孥冠山距离都城龙元也有百多里的距离,一行人浩浩荡荡出行也甚为壮观,尤其对于梁北音来说,春风拂面的日子,看着自己心上人的飒爽英姿,又是何等幸福。 有皇帝随行,队伍自然不可能如急行军般前进,所以当大家到达孥冠山山脚营地之时,已是第二日中午了。 梁君莫舟车劳顿,早就困倦不已,与各位随行大臣们打过招呼,便回到他那舒适安逸的营帐歇息去了。 楚鸣鹤看着梁君莫那神情萎靡,精神不振的模样,心底也有些鄙夷,一路上好吃好喝伺候着,走两步歇半日,区区百多里的路程硬是被他拖得走了十多个时辰。 “将军——”苏妙婉轻轻掀起楚鸣鹤营帐的门帘闪身进了帐内,“听堃哥说你找我,可是有事?” “此次国师同行,我总是担忧他会对你不利,你自己小心一些!”楚鸣鹤温和地看着面前的苏妙婉柔声说道,“此次春猎,我本不愿你同行,只是……” “将军不必担忧,我与楚铮他们时刻都在一起,也会提防国师!”苏妙婉知道楚鸣鹤担忧自己,也只能出言安慰道,“反正国师已知道我的身份,我倒不担忧他会对我不利,只是担心将军!” “国师这人性格阴狠,惯会使些下作的手段,关键是陛下对他极为宠信,又对他言听计从,所以也让我很头疼!”楚鸣鹤冷冷说道,也不知自己究竟何时与国师结下过节,让他总是有意无意针对他。 “让开——”苏妙婉正欲再说,帐外却传来梁北音冷漠的厉喝声。 “公主殿下,将军正在帐内议事,还请公主稍候片刻……”楚堃不卑不亢的声音还未落下,便听见一声清脆的耳光声从门口传来。 楚鸣鹤眉头紧蹙冷冷看向门帘,也知道此刻楚堃一定未曾退让,他转眸向着苏妙婉看去,“苏小猫,让楚堃不用拦她!” 苏妙婉此时心中也有些气恼,听见楚鸣鹤的吩咐,她三两步来到门口将门帘掀开,却看到楚堃正用高大的身躯挡在门帘之处,任由梁北音抽打依旧没有退开半步。 “公主殿下息怒,将军有请!”苏妙婉踏上一步将楚堃挡在身后冲着梁北音一揖淡淡说道。 听着楚鸣鹤让她进去营帐,梁北音颇有些得意地向着楚堃看去,“你以为,就凭你一个奴才能拦得住我?”她的眼神高高在上,不可一世,看向楚堃之时,犹如看着一只蝼蚁。 楚堃也不搭理她,跟着苏妙婉都退了一步,任凭她得意洋洋地走进营帐中去。 “堃哥,你没事吧?”看着楚堃神情冷漠,苏妙婉禁不住关切地问道。 “能有什么事?”楚堃却不以为意冷哼一声,“跟挠痒痒一般,我岂能跟她计较!”他将声音压得极低,依旧神色肃穆守在帐外。 苏妙婉知道梁北音对楚鸣鹤的心思,虽知道此刻她不会对楚鸣鹤怎样,可想着以后会发生的事,她还是禁不住为楚鸣鹤捏了把汗,只希望自己能竭尽所能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第一百二十三章 悸动 “鸣鹤——”见到楚鸣鹤的梁北音此时已换了一副温柔妩媚的笑脸,她向着楚鸣鹤走去,看着他眉目清隽的样子,她更感觉心跳加速。 “公主殿下,舟车劳顿,不累么?”楚鸣鹤按压下心里的不悦,还是冲着梁北音温和笑道。 “想到鸣鹤你,便不觉得累了!”梁北音还只道楚鸣鹤是在关心自己,脸上也带了几分娇羞,“鸣鹤不是也生龙活虎么?倒是皇兄,刚刚我瞧他一脸疲惫呢!” “陛下与公主都是金枝玉叶,哪里像楚鸣鹤一介武夫!”楚鸣鹤淡然一笑,却未起身只是示意梁北音坐下说话。 “鸣鹤说哪里话!龙元谁人不知武安大将军神仪明秀,是难得一见的优雅将军呢!”梁北音一边真心称赞他道,一边又充满爱意地凝望着他。 梁北音的直言不讳却让楚鸣鹤心中有些无奈,他明明已经在皇帝面前表露心迹,也直言婉拒了梁北音,没想到她还是如此执着。 “公主殿下,明日便要随陛下上山狩猎,今日公主不如好好休息一番,养足精神来个满载而归可好?”楚鸣鹤不愿与她纠缠,只得顾左右而言他,希望她能早些回去。 “我虽曾经跟着父皇参加过春猎,可是——那时候我年纪尚幼,何况骑射舞剑也非我所长!”梁北音见楚鸣鹤突然提起明日上山,还以为他是相约自己,脸上更是有几分羞涩,“或许明日我跟着鸣鹤,会拖累你吧?” 楚鸣鹤看着她有些扭捏的模样,这才反应过来她定是误会了自己的意思,心里也有些哭笑不得,只得顺着她的话继续说道,“既然公主觉得不便,也可以留在营地,等着陛下春猎结束就是!” 梁北音根本没有想到楚鸣鹤竟会说出这样的话来,说什么要她留守营地,那她又何必哭闹着非要跟来,还不如在龙元等着岂不更好? “谁要留在营地啊?”梁北音有些嗔怪地看向楚鸣鹤,语气也带着不愿,“我就是要跟在鸣鹤身边,亲眼瞧瞧武安将军的英姿,你可不许丢下我啊!” “公主可是认真的?”楚鸣鹤却有些犹疑地向着梁北音看去,“上山狩猎或许会遇到飞禽猛兽,公主不会害怕?” “有鸣鹤在我身边,我为何要怕?”梁北音却想也未想脱口说道,看着楚鸣鹤的眼神更是带了些崇拜。 “就算公主执意要跟在楚鸣鹤身边,只怕陛下也会不同意的!而且明日春猎,鸣鹤倒担忧照顾不到公主殿下!”楚鸣鹤有些为难地摇了摇头,“鸣鹤实在担忧公主安全,还请公主不要任性!” “我就是想要留在鸣鹤身边嘛!”看着楚鸣鹤一副拒人千里之外的表情,梁北音突然站起身来,向着案几后的楚鸣鹤走去并一把抓紧了他的手臂,撒娇道,“鸣鹤,明日你就带上我吧,我保证不会给你添乱的!” 梁北音突如其来的亲密,让楚鸣鹤犹如芒刺在背,他也顾不得其他,赶紧点头应道,更是站起身来退了两步,拉开与梁北音之间的距离。 “鸣鹤,那明日你便记得带上我啊!”梁北音也不在意,只要明日能跟在楚鸣鹤身边,她就已经心满意足。 “既然明日公主要随楚鸣鹤上山,还请今日好好休息才是!”楚鸣鹤无可奈何冲着梁北音淡淡说道,看着她满意地点头离去,他这才懊恼地叹了口气。 此次春猎对于梁君莫来说犹如春日踏青,他带着自己的宠妃在宽敞舒适的营帐饮酒作乐,直至深夜才就寝,所以第二日自然睡到日上三竿,而总管乔洪却一本正经地守在了帐外,让所有想见皇帝的臣子们都不敢上前惊扰。 时间就这样到了傍晚,苏妙婉的心境也从开始的恼怒变得颓然,她独自一人坐在了营地不远处的小溪边,若有所思看着天边的云彩。 “想什么呢?”楚鸣鹤温和的声音突然从她身后传来,让苏妙婉心中更是有些郁闷。 见她并不回答,楚鸣鹤也不在意,径直来到她的身边坐下,“可是因为陛下而心中郁结?” “苏小猫不敢!”苏妙婉侧目向楚鸣鹤看去,却还是有些赌气地小声说道。 看着她气呼呼地说着违心的话,楚鸣鹤却觉得有些好笑,“你嘴上说着不敢,可我见你这样子可没有半点不敢!” “将军——”苏妙婉气恼地向着他看去,却不知该如何说出心底的感受,“这春猎不是大事么?皇上不是应该极为重视么?可我怎么瞧来瞧去,没有半点重要的感觉!” “皇帝陛下一向如此随性,你何必要这般要求他?”楚鸣鹤柔声劝慰道,“再说,皇帝陛下就是这昱国最尊贵的人,人人都怕他敬他,又有谁敢去约束于他?” “你说得是,所以苏小猫只能说自己不敢!”苏妙婉冷哼一声,也不愿再多说,继续看着那天边的云彩发了呆。 “这样难道不好么?”楚鸣鹤顺着她的眼光看去,“春色正好,若不是陛下耽搁,你我哪有空闲在这里观云呢?” 苏妙婉听着楚鸣鹤温柔的声音,忍不住侧目向他看去,他的脸在春日里更显得和煦温暖,也难怪会把南华公主迷得死死的,她突然忍不住笑出了声。 “又笑什么?”楚鸣鹤看着她从刚刚的气恼突然间又笑得如此娇俏可人,心里也有些好奇她脑子里又想到了些什么。 “我在想,将军如此神仙人物,难怪会让眼高于顶的南华公主倾心呢!”她掩嘴偷偷一笑,眼神也带着戏谑看向楚鸣鹤。 “你可是在取笑我?”楚鸣鹤神色一冷,气恼地看向面前的苏妙婉,看着她竟笑得前仰后俯,他却突然再绷不住,莫名跟着她笑出了声。 天色渐沉,夕阳也出现在了眼前,苏妙婉静静看着那绝美的夕阳之光,心里竟越发感到平静,她转眸看了看身边的楚鸣鹤,发现他也正凝望着自己,她突然感到面上一红,缓缓低垂下了眼眸,可心里的悸动却掩藏不住。 第一百二十四章 马惊 随着一声破空之响,一支响箭从萧然手中发出直冲云霄,“春猎开始,昱国的勇士们,孥冠山猎场就在眼前,去吧!”梁君莫振臂一呼,兴致勃勃冲着眼前蠢蠢欲动的所有人喊道,看着众人向着孥冠山猎场四散而去,他的脸上也带着阵阵兴奋。 “陛下,请吧!”萧然将手中弓箭递交给一旁的宁岐,同时看向梁君莫恭敬请道。 “国师,朕——就不必去了吧!”梁君莫讪讪看向萧然回道,他也自知自己几斤几两,从前做皇子的时候为了讨得父皇关心,也强迫自己骑马射箭,可自从他继承大统以来,这些他认为粗俗而费力的事情便早已荒废,就连春猎都是每年由他委派其他亲王前来。 “陛下既然参与春猎,怎能就在营地侯着?”萧然压低声音小声在梁君莫耳畔说道,“至少要叫楚鸣鹤看看陛下的风姿啊!不然岂不是让他小瞧了陛下?” “可是——”想到楚鸣鹤那意气风发的模样,梁君莫虽自愧不如,可心里却有些不甘,“朕已经很久没有狩猎了,若是输了,岂不是颜面扫地?” “陛下放心,只要心里敬着陛下,谁敢轻易超越,除非……他本就有二心!”萧然冷冷一笑,看着梁君莫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他继续说道,“何况陛下身边还有近军韩统帅,还有什么好担忧的?陛下也该让大臣们看看陛下的魄力了!” “还是国师思虑周全!”梁君莫赞许地点了点头,同时也一脸正色将近军统帅韩御城叫到跟前吩咐他领了近军中的精兵,跟着自己向着猎场奔去。 梁北音兴致勃勃跟在楚鸣鹤身后,自萧然的响箭发出之后,她便再无其他心思,眼里心里都只有楚鸣鹤一人。 梁北音不太擅长骑马,所以楚鸣鹤也并没有心急前行,倒破天荒地表现出体贴的一面,随着梁北音在孥冠山猎场中骑马漫步,让梁北音一时竟受宠若惊。 “鸣鹤,你这般陪着我,若是没有收获,岂不是让我心中不安?”梁北音小心地骑在马上,紧紧跟在楚鸣鹤身后柔声冲他说道,“是我拖累了你,真叫音儿过意不去呢!” “公主不必为鸣鹤担心!”楚鸣鹤却云淡风轻淡然一笑,好似从未将这春猎放在心上。 梁北音却以为他是在关心自己,越是有些感动,看来他并不像从前那般不近人情,说不定再相处些时日,他便会对自己动心也不一定,思及此,她看向楚鸣鹤的眼神更加炙热。 “将军,猎物就在前面!”身后的苏妙婉将手里的弓箭递到楚鸣鹤手边沉声向他说道。 楚鸣鹤与梁北音向她眼光所至的地方看去,几只小鹿在林中闪过,让梁北音一时有些兴奋起来,“鸣鹤,咱们追上去,将它们一网打尽!” 楚鸣鹤漠然点了点头,“苏小猫在此保护公主,我们走!”他用力一勒缰绳,腿上用力,骑着马如离弦之箭向着林中急奔而去。 “鸣鹤——”看着楚鸣鹤没有半分犹豫向着猎物追去,梁北音心里一急,奈何根本无法追上他,只得幽怨地看着楚鸣鹤消失的方向失了神。 苏妙婉也只能乖乖留在原地守着梁北音,虽然她也很想跟上去看看楚鸣鹤狩猎的现场,可她更明白此时梁北音的重要性。 “怎么说去就去,也不等等我!”梁北音有些气恼地低声说道,一边心烦意乱地一拳捶打在马背上。 被梁北音突然敲打一下,她座下的马顿时长嘶一声,开始烦躁地扬起了前蹄,“啊——”见本来还安静的马突然躁动起来,梁北音又惊又怕,可她越是惊慌大叫,马儿越是有些暴躁,也不管不顾猛然向着前面冲去。 “救命啊!啊——”梁北音何时遇到过这种境况,看着速度越来越快的疯马,她研究下吓得魂飞魄散。 “公主殿下——”看着马儿受惊而疯跑起来,苏妙婉也顾不得多想,将座下的战马用力一拍,向着那受惊的马冲去。 “公主殿下不要惊慌,你若再大喊大叫,必定让马更加受到惊吓!”苏妙婉追上梁北音,一边焦急地在她耳旁喊道。 可是梁北音哪里还听得进去,心中早就惊魂不定,“狗奴才,你若不将这马停下,我便要你的命!”她一边恨恨喊道,一边依旧惊声尖叫着。 苏妙婉见她根本听不进自己的话,也顾不上她口无遮拦地怒骂自己,只得打马上前与她并行,再伸出手去将梁北音座下的马匹单边缰绳狠狠拽在手心用力一拉。 “公主!抓稳了!”苏妙婉冷声冲着梁北音吼道,也顾不得掌心被缰绳勒出血痕,直到那马因为无法向前奔跑而停下脚步,她这才松了口气。 “公主殿下,你没事吧!”看着早就吓得脸色煞白的梁北音,苏妙婉关切地开口问道。 梁北音自马受惊狂奔之后,早就吓得花容失色,此时苏妙婉将马停下,她才幽幽回过神来,想到刚刚那惊险的一幕,她心底不由得涌起一股愤怒,可是她却不敢再将气撒在马儿身上,只能抬眸恨恨看向面前的苏妙婉。 看着梁北音愤恨的眼神,苏妙婉心中也感到阵阵惊诧,她不求梁北音感激,至少看在自己拼了性命为她将受惊的马停下,她也不该用如此仇恨的眼神看着自己。 “没本事的狗奴才,本公主差点丢了性命!”她带着极度愤恨的语气冲着苏妙婉低吼道。 “公主殿下,这马受了惊吓才会狂奔,小人已竭尽所能将马停下,公主为何还要骂我?”看她如此蛮不讲理,苏妙婉心里也极为不服,她倔强地看向梁北音沉声反问道,竟让梁北音心头的怒火更加汹涌。 “你还敢顶嘴?”梁北音冷喝一声,一扬手一个响亮的耳光已甩在了苏妙婉的脸上。 苏妙婉本可以轻松避开,可看着梁北音那气极败坏的模样,她终究还是强忍着心头的不忿,生生挨了她这一巴掌。 第一百二十五章 恨意 梁北音恨恨看着苏妙婉,她虽然没有躲开她的掌掴,可是她的眼神却带着深深的倔强,让梁北音一时之间几乎不敢相信这样一个普通的护卫竟会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自己。 “你是不想活了吧!”梁北音狠厉地冲着苏妙婉咬牙喊道,再次伸出手去,就想要朝苏妙婉脸上抽去。 “住手!”随着楚鸣鹤的一声冷喝,梁北音的手腕已被一股大力捏住,她甚至都没有看到,楚鸣鹤究竟是如何突然出现在她面前。 “鸣鹤——”看着突然出现的楚鸣鹤,刚刚还飞扬跋扈的梁北音瞬时变得温婉了不少,“刚刚——我差点就给摔死了!”她放柔声音,显露出一副惊慌害怕的模样。 “我听见公主的惊呼声,所以才会赶了过来!”楚鸣鹤冷淡地看向面前的梁北音问道,“公主的马为何会受惊?” 梁北音不知道楚鸣鹤为何会如此不悦,自己刚刚才从鬼门关走了一圈,他此时不仅没有半句关心,反倒一副冷漠的表情,让一向被人捧在掌心的梁北音一时竟有些难以接受。 “鸣鹤,你为何不问问我有没有事?却还要这般质问我?”梁北音越想越觉得委屈,眼神也带着幽怨看向楚鸣鹤。 “公主不是好好的在这里么?”楚鸣鹤看着她满脸的委屈却没有半分怜惜,语气更是有些冷漠,他转眸看了看苏妙婉,却发现她的脸上已微微有些红肿,他更有些不悦地轻蹙了眉头向着梁北音看去。 “楚鸣鹤,你如今是什么态度?”梁北音见他态度越发冷咧,心里再也压抑不住怒气,她是当朝的南华公主,是皇帝最疼爱的胞妹,整个龙元谁不是挖空心思想要讨好她?就只有楚鸣鹤从未将她放在眼中,哪怕是皇上想要将她下嫁于楚鸣鹤,他竟然也敢婉拒,梁北音越想越觉得心中激愤难平。 “楚鸣鹤一向如此,公主又不是今日才认识我!”楚鸣鹤却毫不在意梁北音那愤怒的眼神,依旧冷冷冲着她说道。 “你——为了一个下贱的狗奴才,竟敢——这样对我?你可知道我是谁,我是这昱国的南华公主!”梁北音对视着楚鸣鹤那冷漠的眼神,心底积压的怨气此时早已按捺不住,她恨恨看向楚鸣鹤及他身边的护卫一字一句咬牙说道,“我若要你们死,你们一个也别想活!” “公主殿下这话,可是当真?”看着梁北音那阴狠冷绝的模样,楚鸣鹤心中早就愤恨不已,他知道南华公一向有些刁钻蛮横,可没想到她竟会如此跋扈和不可一世,就好像自己是操控生杀的神一般高高在上。 楚鸣鹤将苏妙的手臂抓起,将她的掌心递至梁北音眼前,那上面因为用力拉扯过缰绳早已划出深深的血痕,“我的护卫为了保护公主,拼尽性命,她不求你一句道谢,难道就该忍受你的漫骂?就该被你掌掴?” 梁北音看着楚鸣鹤愤怒的表情,可心中没仅没有半分愧疚之情,更多的却是深深的怨恨。 “还有前几日,楚堃不过是听从我的吩咐守在了营帐外面,他阻止公主并非他的错,公主为何不问理由便随意打他?”楚鸣鹤不仅又想起几日前在营帐外被梁北音掌掴的楚堃,楚堃从小便跟在他的身边,是他最信任的人,竟然这样莫名其妙就挨了打,若是在战场之上,又有谁敢打楚堃的脸? “那又怎样?”梁北音却没有丝毫觉得自己不对的地方,“本公主打他们,还嫌他们脏了本公主的手!”她带着极度鄙夷的眼光向着楚堃等人看去,那不可一世的眼神,让楚鸣鹤恨不得一巴掌把她打醒。 “公主——的确是金枝玉叶!”楚鸣鹤努力压制住心头的愤怒,同时他也明白,不管他说些什么,眼前这个自以为是的女人永远也听不懂,他冲着梁北音恭敬一揖,“楚鸣鹤却视他们为至亲之人,想必楚鸣鹤在公主眼中也是个粗鄙之人,公主以后也不必对楚鸣鹤另眼相看,免得脏了公主殿下的眼睛!” “楚鸣鹤,你以为——你打了几场胜仗便可以将皇室中人不放在眼里么?”看着楚鸣鹤冷漠的脸庞,梁北音早就气愤不已,她咬牙冲着楚鸣鹤恨恨说道,“你以为凭着本公主对你的青睐,你便可以为所欲为么?” “楚鸣鹤不敢奢求公主青睐,楚鸣鹤与公主云泥之别,怎敢亵渎公主的高贵?”楚鸣鹤的眼神越发有些凉薄,他虽口中说着这样的话,可眼神却带着从未有过的鄙夷。 “你——”梁北音此时早就气得面红耳赤,她确实没有想到,楚鸣鹤竟会这样对她,她越想越觉得气愤,“你会后悔的,楚鸣鹤!” 楚鸣鹤却没有再回答梁北音,只是冷漠至极的眼神却将自己的想法暴露无疑。 “哎呀,原来是大将军与公主殿下在此呢!”林中突然传来萧然那略带了些诧异的声音,众人向着他看去,却看着萧然带了宁歧与十多名近军正从林中出来,身后的近军手中拿着已经猎到的猎物,看得出来萧然一行人的收获也是不小。 “国师——”看着萧然突然出现,梁北音想也未想,轻轻催动座下的马向着他走去,“国师收获真是不少啊!”她一边向着近军手中的猎物望去,一边继续揶揄地看向楚鸣鹤说道,“早知道本公主便选择与国师同行了,总好过有些人,说自己是什么战神,连只兔子也没有猎到!” “公主所言甚是,良禽择木而栖,这本就是正常不过的!”楚鸣鹤却淡然冲着萧然与梁北音一笑,“公主既然打算跟国师一同狩猎,鸣鹤求之不得,免得到时候楚鸣鹤一无所获,连累公主也受人嘲笑!” 看着楚鸣鹤冷漠而不屑的眼神,梁北音心中早已怒不可遏,她用冷凛的眼神恨恨看向面前的楚鸣鹤,心里却涌起一股恨意,看着他领着护卫策马而去,她却在心中暗下决心,她定会让楚鸣鹤跪着求她。 第一百二十六章 执念 楚鸣鹤领着自己的亲兵护卫向着林中打马奔去,在远离了萧然与梁北音之后,他选了处靠近小溪的平缓之地下了马。 在得了楚鸣鹤吩咐休整的命令之后,所有人都一如既往地休整起来,只是此时并无战事,所以人人脸上都是难得的轻松。 楚鸣鹤与苏妙婉来到溪旁,清澈的溪水发出阵阵让人舒缓的流水之声,楚鸣鹤也不忌讳,伸手将苏妙婉的手掌摊开,看着她掌心的血痕,他却感到阵阵心疼。 “为什么这世上会有这样的人呢?”楚鸣鹤无奈地喃喃自语道,看着苏妙婉掌心的伤处和梁北音那蛮横无理的模样,他便觉得深深的厌恶。 “将军,你应该忍一时的!”苏妙婉知道他言语中所指的南华公主,心里也有些为他担忧,因为被楚鸣鹤激怒的梁北音,会如疯了一般报复楚鸣鹤,更会让他陷入痛苦之中。 “我已经不想再忍了!”楚鸣鹤却抬眸灼灼看向苏妙婉,“我不屑去应付梁北音这样的人!” “可俗话说,宁得罪君子,勿得罪小人,尤其是像南华公主这般睚眦必报的女人!”苏妙婉担忧地看向楚鸣鹤继续说道,“她会做出让你后悔的事来!” “若天天面对她,还要在她面前极尽讨好,我想才是我最后悔的事!”楚鸣鹤却冷淡地轻声说道,“我不屑应付这样的人,也不许这样的人欺负我身边的人!” “可是——她毕竟是公主!”苏妙婉无奈地轻叹了口气,“她若与国师一同在陛下面前诋毁你,你又该怎么办?” “大不了卸任交出兵权!”楚鸣鹤却极不在乎地淡然一笑,“你不必担忧我!”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苏妙婉拉至小溪边坐下,更是温柔地将她手上的血污用水清洗干净。 苏妙婉看着眼前的楚鸣鹤,他是如此温润优雅,也许正是因为他太过耀眼,所以才会受到诸多刁难,苏妙婉就这样静静地看着他为自己清理伤处,可是她却深深明白,他的柔情并非只对自己一人。 “将军不打算再去寻找猎物么?”苏妙婉看着楚鸣鹤小心地为自己清理完手掌的伤处,一副悠然自得的模样,也忍不住开口笑问道,“难不成将军真想空手而归?” “这孥冠山猎场的猎物都是些圈养温顺之物,满载而归又能怎样?便能证明自己武力强大了么?”楚鸣鹤讥屑地冷淡一笑,“若是谁的猎物最多便让他镇守边关,我倒是乐此不彼!宁愿将这武安大将军的名头拱手相让!” “将军真是说笑!”苏妙婉知道他所言甚是,也忍不住掩嘴轻笑出声。 楚鸣鹤看着她娇艳如花的脸庞,只是刚刚被梁北音掌掴的脸上还隐隐有些红肿,他伸出手去在她的脸上轻轻一抚,“可觉得疼么?” “就像堃哥说的,不过是给我挠痒痒呢!哪里会痛!”苏妙婉迎上楚鸣鹤有些担忧的眼神无所谓地轻笑道,他的眼神温柔而通透,竟让苏妙婉差点陷入他那深邃的眼眸之中,尤其是此刻他那骨节分明的手在她的眼前晃动,这暧昧的举动让苏妙婉忍不住又红了脸。 “今日我已将话说得够重,估计南华公主也不会再来纠缠与我!以后你们也不必被她欺负了!”楚鸣鹤看着她羞涩的面容,心里也有着阵阵心动,他将手收回,看了看天色尚早,反正他也没有继续狩猎的打算,索性跟着身边一众亲兵护卫悠闲地在林中歇息起来。 春猎持续了几日也迎来了尾声,皇帝梁君莫自然是收获最丰的那个,而被寄予厚望的楚鸣鹤竟出其不意的垫底,也只是仅仅猎到几只野兔,而梁北音果然一直跟在国师萧然身边,也再未纠缠过楚鸣鹤,这倒让楚鸣鹤松了口气。 梁君莫对于此次春猎也相当满意,在收拾好一切之后,才领着众人去到了驻守在孥冠山另一处山脚的天策军中。 虽然楚鸣鹤已极为低调,可不论是谁都能感受到楚鸣鹤在天策军中那不可撼动的地位,皇帝梁君莫虽表面淡然,但心中却有些不悦,因此也未多做停留,很快便回到了龙元。 萧然端着白瓷瓦罐站在湖心亭中,一边看着湖中挤成一片的鲤鱼,一边将瓦罐里的食物抓起一把洒进湖中,看着湖中鱼群翻滚,他心情也不由得大好。 “主人——”宁歧快步来到湖心亭中冲着萧然恭敬一揖,“南华公主来了!” 听闻是梁北音来了,萧然的脸上露出一抹阴冷的笑容,“请公主进来吧!”他淡淡说道,却没有起身迎接的打算。 宁歧躬身冲他行了一礼,很快便退出院子将梁北音迎了进来,看着梁北音俏丽的身影由远而近,萧然也放下手里的瓦罐,向着梁北音的方向迎了两步。 “公主今日前来,倒叫萧然有些惶恐!不知公主有何要事?”萧然温和地冲着梁北音笑道,并将她迎进湖心亭。 “也无事啊!只是闲来无事,所以想着来国师府上走走!”梁北音柔声冲着萧然笑道,“国师不会是不欢迎我吧?” “公主前来府中,是让寒舍蓬荜生辉啊,萧然怎么能不欢迎呢?我可是求之不得!”萧然淡淡一笑,虽表面看似客气,却总带着一股冷淡的疏离之气,让梁北音一时竟有些恍神。 “国师,是在赏鱼么?”梁北音强压下心中那股奇怪的感觉,扭头看着萧然随手放在一旁的瓦罐柔声问道,同时也好奇地将瓦罐拿起。 “公主若是喜欢,也可以试试!”萧然一边说着,一边伸手将瓦罐里的鱼食抓起,再次抛向湖中,看着鱼儿翻涌而至,梁北音也觉得甚为好玩。 梁北音向着萧然看去,曾经她的心里眼里都只有楚鸣鹤的时候,她从未想过这世上会有比楚鸣鹤更好的男人,细细想来或许也算是她心中的一股执念吧,毕竟她作为皇上最宠爱的公主,这世上从未有过她得不到的东西,除了楚鸣鹤。 第一百二十七章 得罪 此次春猎也让她彻底看清了自己在楚鸣鹤心中的地位,楚鸣鹤的心里根本没有她的一席之地,在他的眼中,她这个公主竟不如他身边的护卫。 “公主可是累了?”萧然回身看向坐在亭中发呆的梁北音关切地问道,“若是累了,萧然便送公主回府吧!” 梁北音怔怔看着面前的萧然,温暖和煦的春风穿过湖心亭吹在她的身上,本就让她心情愉悦,而此时她看着容颜俊美不亚于楚鸣鹤的萧然竟突然感到有一丝心动,她又想到春猎时候与萧然在一起狩猎的几日,他对自己的温柔体贴和不输于楚鸣鹤的武力都让她刮目相看。 “怎么了?公主?”萧然看着梁北音望着自己发了呆,神色也带了些担忧,他加重了语气冲着梁北音喊道,这才看她神色一动,似回过神来。 “我……我没事!”梁北音回过神来一时竟感到有些心虚,她讪讪地垂下眼眸,掩饰住心中的慌乱,怎么一直以来,她都未仔细留意过萧然,虽然皇兄一向宠信于他,而自己也时常与他见面,可春猎回来之后,她却突然觉得一切都有些变了。 “公主若不想回府,要不要随萧然去知语轩坐坐?”萧然见她神情忸怩,心下也有些感觉,他淡然而温和地冲着梁北音笑道,竟主动邀约她一同上街。 “听闻知语轩的点心天下闻名,我倒还从未去过!”见萧然主动邀约自己,梁北音也顺水推舟点头应道,这才跟着萧然一同出了府去。 自从楚鸣鹤回到龙元之后,夏知雪也比以往自由了许多,不仅可以时常出入国公府,更是偶尔趁着回府的路上,到坊市中闲逛一番,尤其是那知语轩的各式点心都被她尝了个遍。 “夏小姐,这知语轩的点心还有你没吃过的么?怎么越吃越爱吃呢?”苏妙婉带着一脸的无奈冲着走在自己身前的夏知雪说道,“今日又打算吃什么呢?” “昨日微雨说了,那樱桃团子十分不错,如今正是樱桃生长之时,若不趁现在多吃一些,怕就要等到明年了!”夏知雪也不气恼,转身看向苏妙婉嬉笑道,自从与苏妙婉结识以来,她时常借口将苏妙婉带离国公府不是吃就是玩,关键是苏妙婉对她一直都像朋友一般关心和爱护,让她情不自禁想要与她亲近。 “那少吃一些早些回去,每次送你回府,我回去都会被岳伯说教!”苏妙婉越想越觉得有些郁闷,那岳伯也是太过谨小慎微,比女人的心思都还要细腻,想着他总是提醒自己要避嫌之类的话,她就觉得心中郁结。 “嗯嗯,你放心,下次岳伯若再说你,你就到丞相府来好了!”夏知雪大义凛然的轻拍了苏妙婉的肩头信心十足地说道,“我让爹爹留你在丞相府做个管事,每个月给你工钱,岂不更好?” “罢了罢了!”见夏知雪说话不像玩笑,苏妙婉赶紧摇头拒绝道,“我还要跟着将军上阵杀敌呢,我才不要像岳伯一般留在龙元守家!” “不错呀,苏小猫!志向远大嘛!”夏知雪看她说得决绝,也禁不住对她赞赏起来,“那就随你心意吧!” 二人说话间也来到了依旧门庭若市的知语轩,二人时常过来,与堂倌也已相熟,堂倌也不磨叽,领着几人来到时常坐的临窗座位,也赶紧下去为几人备食去了。 自从苏妙婉与夏知雪、微雨三人进了知语轩开始,二楼雅间里的梁北音与萧然的注意力便放在了二人身上。 “丞相府的千金小姐与楚鸣鹤看来当真关系匪浅啊!”萧然的脸上带着几分玩味的笑意看向苏妙婉与夏知雪说道,“能让自己身边的护卫随时保护着,看来这夏小姐在大将军心目中的位置很重啊!” 梁北音同样神色冷漠地看着楼下的夏知雪,她不知道是否是因为夏知雪,楚鸣鹤才会拒绝她,若真是如此,她定不会让他二人得偿所愿。 “萧然,我想你帮我一个忙!”梁北音突然转眸向着萧然冷声说道,她的眼中带着一股狠厉,让萧然也一时有些摸不清她到底想要自己为她干什么。 “公主何必说请,只需吩咐就是!”萧然淡然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竟与楚鸣鹤有几分神似。 “我想要那个护卫的命!”梁北音冷冷看向苏妙婉恨声说道,她永远都记得春猎之时因为苏妙婉,她被楚鸣鹤数落的事,一股莫名的恨意在她心底滋生,让她恨不得将眼前的苏妙婉千刀万剐。 听着梁北音突然说出这样的话来,萧然明显也有些诧异,他一直以为梁北音就算要恨,也应该是恨与楚鸣鹤青梅竹马的夏知雪,可他却没有想到,梁北音想要他对付的,竟然会是那个女人。 “公主,对这护卫可有什么怨恨?”萧然不解却又有些好奇地看向梁北音问道,实在不知她为何会对一个小小的护卫如此憎恨。 “没什么怨恨,就是不喜他,不想让他活着!”梁北音却冷漠而狠厉的淡然说道,仿佛在她眼里,要一个人的命跟踩死一只蚂蚁一般简单。 “公主要我现在就动手么?”萧然也不再多问,反倒是一脸轻松地看向梁北音问道,“公主知道,这护卫可是大将军的人,楚鸣鹤一向护短,若是他的人在这闹市之中死于非命,你就不担忧他不会善罢干休么?” “我就是要他知道,这昱国是谁的天下,他就算是镇国公又如何?难道便可以不将皇兄放在眼里?”梁北音冷冷一哼,眼神却更加阴冷狠绝,“我动了他的人,他又能怎样?” “公主不是对大将军青睐有加么?怎么如今倒处处针对将军,可是与大将军有什么误会?”萧然却故作了一副不明所以的模样向着梁北音看去,直看到她脸上神色越发狠绝,他才终于确定楚鸣鹤这次是真的将梁北音得罪得死死的了。 第一百二十八章 狼子野心 “青睐?”梁北音却突然大笑了起来,“国师又不是不知,楚鸣鹤眼高于顶?连皇兄的面子都敢驳,这般自大的男人,也不知当初我真是眼瞎了吧,竟会对他青睐有加!” “公主殿下,话也并非如此!”看着梁北音愤恨的模样,萧然同样开口劝道,“大将军镇守边关,苏苦功高,要知道这昱国的安定可都是大将军的功劳啊!” “国师是否太过高估了楚鸣鹤吧!”看着萧然还在说着楚鸣鹤的丰功伟绩,梁北音心中更是有些不服,“这昱国的安定岂是他一人便能守护的?” “公主殿下,毕竟这天策军可是只认楚鸣鹤为统帅啊,若不是楚鸣鹤,又有谁能有在雍都与卫轻舟一战的能力呢?” “就算楚鸣鹤不在,秦将军也定能抵抗卫轻舟入侵!”梁北音却十分肯定地冷声说道,“国师,你不是一向不喜欢楚鸣鹤么,怎么?今日倒处处为他说话?” “公主也信那些坊间流言?”萧然听她提起此事,也做一副痛心疾首的模样继续说道,“除了陛下,任何人都入不了我的眼,又何来喜欢与不喜欢一说?” “国师便当真如此肯定?”梁北音却突然神色暧昧地看向萧然问道,“难道——在国师心中,便真的只有皇兄?” 萧然迎上梁北音那有些炽热的眼神,他突然明白她此时心中所想,他望向她淡然一笑,却并不回应,反倒是做出一副淡漠的样子,“或许——事事无绝对,不过至少迄今为止,萧然心中只希望陛下能将昱国变得更加强大!” “看来这世间,真的只有国师才是一心对皇兄的!”看着萧然神色凛然,梁北音却越看他越觉得心动,眼中更是掩藏不住对萧然的欣赏。 “我自陛下还是太子之时便跟随左右,知恩图报之事,我自然是懂的!”萧然认真看向梁北音回道。 “我自然相信国师对皇兄的真心!”梁北音也禁不住点头笑道,她眸光一转再次看向楼下,却惊然发现楚鸣鹤也出现在了眼前。 楚鸣鹤极其难得地为夏知雪打包了她心心念念的樱桃团子,看着他对待夏知雪温柔体贴的模样,梁北音心头却感到阵阵刺痛与压抑。 “看来公主殿下对大将军,倒是真的用心了!”萧然看着她气恼愤恨的模样,也禁不住轻笑出声,“可惜大将军,的确心有所属,公主还应该早些放下才是!” “我自然会放下!”梁北音冷哼一声恨恨说道,“不过,我也不会让他二人好过!” 萧然同样也看着楼下有说有笑的几人,尤其是苏妙婉,他越发对她有些兴趣,心里更想看看若是楚鸣鹤知道她与自己是旧识,不知会有怎样的反应?不过想来,苏妙婉也一定已向他说明一切,他的唇角浮起一抹冷笑,可是有些事情却不是能解释得清的。 “萧然,就算不要那护卫的命,我也想要给他点颜色,方能解我心头之恨!”梁北音依旧不依不饶冲着萧然说道,“我不管你用什么办法,我要他不死也得去掉半条命!” “以公主的身份,针对那样一个微不足道的护卫,萧然倒觉得并不合适吧!”萧然虽知梁北音此时正在气头之上,可还是婉言回绝道。 “怎么?连你……也觉得我刁蛮任性不成?”见萧然并不如往常一样对她言听计从,梁北音顿时感到有些挫败,她恨恨看着楼下的楚鸣鹤几人,看着他们其乐融融的一同走了出去,她的心情却越来越糟。 “我从未觉得公主任性!”萧然却柔声继续冲着梁北音笑道,“在萧然眼中,公主个性分明,敢爱敢恨,哪里又算是任性呢?” “真的?”听他说得真诚不像刻意讨好,梁北音这才转忧为喜,看向萧然,也越发觉得他看起来特别吸引人。 “各花入各眼,那夏小姐在萧然看来,倒显得有些木讷,倒没有半分情趣!”萧然同样看着楚鸣鹤离去的方向冷淡回道,“或许也只有楚鸣鹤会对夏小姐有所不同,毕竟——丞相大人在朝中地位也同样不可撼动呢!” “区区一个丞相又有何不可撼动?这楚鸣鹤倒真是鼠目寸光!”梁北音嗤之以鼻冷冷说道。 “公主难道还不明白?”萧然却有些怒其不争地轻叹了一声,“若是娶了公主,成了驸马爷,便只能远离朝堂,虽一生荣华富贵,可再也不能手握实权,你觉得——楚鸣鹤会甘心么?” 萧然的话一字一句如响雷在梁北音心头炸响,她也好像终于明白楚鸣鹤为何会对她如此冷淡了,原来她以为自己身份高贵,可在楚鸣鹤看来,她这公主的身份,只是他野心的束缚。 “狼子野心!”梁北音恨恨地一拳砸在面前的木桌上,“枉费皇兄如此信赖于他,没想到,他竟有如此心思!” “公主殿下也不必太过愤怒,或许——是萧然多虑了呢?或许大将军与夏小姐真是情真意切也不一定!”萧然语气一转,好似又有些不自信地劝慰起梁北音,“毕竟大将军为昱国,当真是鞠躬尽瘁!” “我心里明白!”梁北音却冷淡地开口制止住萧然继续说下去,“我会想办法看看楚鸣鹤对皇兄,是不是真的如他说的那般忠心不二!” 萧然看着梁北音狠厉的脸色,心中不由得阵阵暗喜,他明白梁北音此时已对楚鸣鹤心生怨恨,想必他要扳倒楚鸣鹤的那一天很快便会到来了。 苏妙婉闲来无事的时候,多半会去到吟秋的妙衣坊,楚鸣鹤知道她在龙元除了吟秋并没有其他相熟之人,所以也并未加以阻拦,对于苏妙婉,他的确有些纵容,所以楚铮就常常心有不甘,总是希望苏妙婉出府的时候能带上他。 苏妙婉也懒得理会楚铮那乞求同行的眼神,毕竟也只有单独与吟秋在一起的时候,才是苏妙婉感觉最真实,最放松的时候。 第一百二十九章 口信 这日苏妙婉刚刚踏入妙衣坊,便被吟秋一把拉住,来到了店后的私院,自打吟秋搬出国公府后,这妙衣坊不仅是成衣铺,更是她的居所,所以妙衣坊的后院也是她的私人领地,一般不会有人轻易踏足。 看着吟秋一脸的紧张,苏妙婉也有些好奇她到底有何话要跟她说,弄得如此神秘而紧张。 “阿妙,今日有人托我给你带个口信!”吟秋向着屋外看去,直到确定四下无人,她这才拉起苏妙婉来到屋子中间坐下,小声在她耳畔说道。 “谁?”见此人竟然能托吟秋带信,苏妙婉心里也不仅有些紧张起来,“带了什么口信?” “我不知道他的名字,只是记得上次你在我店里遇到的那两人中的一个!”吟秋压低嗓音小声说道,脸上却带着深深的忧虑,“我见你那日见他,十分害怕,所以——他是你的仇人么?” “本来应该是仇敌的,只是——”苏妙婉却有些为难地低垂了头,继续说道,“他曾经在我最危难的时候救过我,可我到现在才发现,他竟是将军的政敌,当今国师!” “阿妙,我明白你的心境!”吟秋轻拍了她的手背柔声安慰道,“滴水之恩,涌泉相报!若不是他救了你,或许这世间早就没有阿妙了!” “是啊,每每想到这些,我的心底便感到阵阵郁结,他处处刁难将军,我如何忍得,可是——若是对他出手,岂不是忘恩负义?”苏妙婉越想越感到有些头痛,“不知他又会叫你给我带什么口信?” “是国师身边的护卫留下的!”吟秋这才想起要给苏妙婉捎话的事,“他说,有人会对你不利,这段时日尽量不要单独外出,最好留在国公府,待风声过后再行计较!” “他会这么好心?”苏妙婉听完吟秋的话,却有些不敢相信萧然会有如此好心提醒她,“该不是又想设计害人吧!” “不管他的话是真是假,我倒觉得你还是听他的比较好!”吟秋自听闻有人会对苏妙婉不利之后,心中便一直忐忑不安,“这些日子你也莫要再来妙衣坊了,等过些时候你再来瞧我可好?” 苏妙婉知道吟秋是发自心底地关心自己,所以也不忍让她担忧,她冲着吟秋点了点头,“我便听你的,这段时间暂时不再来妙衣坊了,你自己要小心照顾好自己!” 吟秋同样温柔地点头应道,正想与苏妙婉闲聊几句,却听到屋外传来碎莲的声音,“吟秋姑娘,有客人求见!” “难道……又是国师那护卫?”吟秋却有些莫名地看向苏妙婉,心里也有些诧异。 “去看看不就知道了?”苏妙婉也不在意,不管是谁应该都不会对吟秋不利,毕竟她已搬离国公府,也算不得是楚鸣鹤身边的人了,又何必花心思对付她这样一个无足轻重的小人物。 吟秋一边应着碎莲,一边将苏妙婉留在屋中,自己独自一人向着店堂走去。 刚到店堂之中,便瞧见笑得一脸春风的碎莲将她拉起,“吟秋姑娘,客人等了你许久呢,快去吧!” 吟秋脑子一直有点懵,直到看见楚岳伯那修长挺拔的身影,她的心才从刚刚的不安变得更有些复杂起来。 “你怎么来了?”吟秋故作平静地小声向着楚岳伯问道,心里却还是抑制不住的心动。 “见你有些日子没有回来,所以……便顺路过来瞧瞧,可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地方么?”楚岳伯看着吟秋那明艳动人的脸,竟些微有些脸红。 “岳大哥平日里要处理国公府中那么多事,不必担忧我,我这小小的成衣铺,平日里也不很忙,何况店里还有碎莲她们帮衬着,你放心!”虽知楚岳伯对她并无心意,可见着他还是如往常一般关心自己,吟秋心中也感到阵阵欣慰。 “无事便好,既然这妙衣坊并不太忙碌,还是常回府中住着才是,那听风院我时常叫人打扫,你随时回来都可以住下的!”楚岳伯温和地看向面前的吟秋,许久不见,她更显得温婉明媚,也更牵动着楚岳伯的心。 吟秋有些不知所措地望着眼前的楚岳伯,自苏妙婉从他口中知道他对自己无意之后,她努力让自己不再想起他,所以才会离开国公府,在妙衣坊后院住下,可今日他突然出现,依旧表现出对自己的关切之情,竟让她一时有些搞不清楚他到底是何想法了。 “毕竟苏小猫也在府中,你若时常回去,不是也可以常与他在一起了么?”看着吟秋望着自己并不回答,楚岳伯突然略有些尴尬地闪烁着眼眸继续说道。 “这——倒不劳岳大哥担忧了!”吟秋有些失望地低垂了下眼眸淡淡说道,“我留在这妙衣坊也是方便,所以——有时间我会回去国公府看将军与你们的!” 看吟秋婉拒,楚岳伯心中失望,却还是依旧面色平静地冲她微微点了点头,“既然如此,岳伯也不便打扰了,若是有事便告知我一声,我定会倾力相助于你的!” 楚岳伯温和而坚定地看向吟秋,冲着她微微颔首,这才一转身向着妙衣坊外走去。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吟秋却突然眼眶泛红,她很想向他问个明白,既然对她无意,何必又如此关心她,难道就是要让自己永远记挂着他么。 楚岳伯离去之后,吟秋也无力地瘫坐在店中的木椅之上,苏妙婉也不知何时出现在了她的身边。 “吟秋,其实我觉得,岳伯心里应该还是关心你的!”苏妙婉看着一脸哀伤的吟秋,小心地轻抚着她的后背柔声安慰道,“他应该跟将军一样,也算是面冷心热吧!” “之前他已经婉拒于我,便应该与我老死不相往来,今日他这样,又叫我怎么办?”吟秋无助地抬眸向着苏妙婉看去,“我本就打算不再见他,时间久远之后,一切便都淡忘了,可是他——” 第一百三十章 卑鄙 “我总觉得,上次他所说之话,并非肺腑之言,可能他有什么苦衷吧!”苏妙婉也不忍见着吟秋难受,她看了看已经有些擦黑的天色,“我这便回去了,我一定会再去找楚岳伯问个清楚,他这心里到底是何打算!” “阿妙——”听苏妙婉又要去找楚岳伯,吟秋更显得有些无奈,“算了吧,何必再问,就算你再逼问他,答案还不是一样!” “他若明白我与你并非他们相像的那般,应该就会有所不同了!”苏妙婉温和而肯定地轻抚了吟秋的秀发,“我走了!” “阿妙!”看苏妙婉就要离去,吟秋还是禁不住为她担忧,“你自己小心一些,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 “我知道了!”苏妙婉淡然一笑,轻拍了吟秋的脸颊,“一切都会好起来的,你安心!” 告别吟秋出来,苏妙婉也不便耽搁,快步向着国公府走去,却在平日里时常路过的街角,遇到一人的阻拦。 “你——有事么?”苏妙婉怯怯看着拦在面前的宁歧,看着他依旧面色冷沉,心里却不知他是何目的,他不是才托吟秋向她传话,要小心提防么?怎么便一副要吃人的模样拦住自己的去路。 “苏小猫!你还是如此大胆,都说了有人会对你不利,还一个人在外闲逛!”低沉而富有磁性的嗓声突然在苏妙婉身后响起,让苏妙婉心中暗暗叫苦。 萧然带着满脸的戏谑踱步来到苏妙婉面前,他的眼神带着让人捉摸不定的神采,让苏妙婉心中阵阵心虚,苏妙婉小心地退了一步,拉开与他之间的距离,淡淡笑道,“原来是国师大人啊,我这便打算回去了!” “既然在这里遇到,也算有缘,你又何必心急!”萧然淡淡一笑,竟一把将苏妙婉的手腕捉住,“前面便是酒楼,不如陪我去喝上一杯?” “国师大人,小人若是回去晚了,恐怕将军责罚,还是下次再说吧!”苏妙婉哪里肯与他再去什么酒楼喝酒,想要挣脱他的箍制,却发现他手上的力气竟大得惊人,看来今日他若不肯放手,她是一定挣脱不开的。 “没事,若是楚鸣鹤责罚你,我便替你向他解释,是我强留于你,与你无关!”萧然却并不在意她的用力挣脱,却不顾她是否愿意,将她拉起向着前面的酒馆走去。 “放手——”见萧然手上用力将自己的手腕扯得生痛,苏妙婉心中也是有气,她用力将手腕翻转,另一只手也一掌向着萧然脸上劈去。 “性子还是这般泼辣!”萧然却淡然一笑,侧身躲开她的手掌,手上再用了些力,将她的手臂整个反剪在了她的身后。 “你放开我!”苏妙婉又气又急,可是手臂被他按在自己后背,她却根本没有挣扎的力气,只得抬腿用力向后踹去。 “看你这样子,该不是又失忆了?”萧然一边调侃着她,一边轻松地躲过她的攻击,“要不,我再帮你仔细回想一番可好?慕小七!” “我不是慕小七!”苏妙婉恨恨地冲他低吼道,可却完全没有办法挣脱他的控制。 “我说你是慕小七,你便是慕小七!”萧然依旧饶有兴致地看着苏妙婉笑道,“你可知道,宁歧可是在你身上栽了几个跟头,要不要我将你交给他处置?” “我说你认错人了,我是武安大将军亲兵护卫,才不是你说的什么慕小七!”苏妙婉咬牙恨声说道,却绝口不承认萧然所说。 “要不,我现在便将你带到楚鸣鹤面前,让他也仔细瞧瞧,你到底是他的亲兵护卫苏小猫,还是我的女徒弟——慕小七呢?”萧然冷笑着在苏妙婉耳畔轻声说道,由其是他提起女徒弟三字时,语气也带着不可掩饰的得意。 “你到底想要怎样?”见自己避无可避,苏妙婉也把心一横冷声问道,“大不了一死,你也休想利用我去要胁将军!” “你以为死了便可一了百了?”萧然却毫不在意地放声大笑起来,“你若死了,便是死无对证,楚鸣鹤想要解释,只怕——更说不清了吧!” “你——真是卑鄙!”苏妙婉恨恨地冷声骂道,心里也明白他所说不假,毕竟当初书中便是因为她的死才使得国师用了莫须有的罪名将楚鸣鹤押回龙元处死,而楚鸣鹤也确实百口莫辩。 “你放心,我现在不会对你怎样,你是苏小猫也好,是慕小七也罢,你想留在楚鸣鹤身边,那便留着就是!”萧然淡然笑道,看着苏妙婉也不再挣扎,这才继续问道,“可以好好陪我喝一杯了么?” “你放开我!”苏妙婉并未回答他,只是依旧冰冷地冲他说道,见萧然果然将她松开,她这才活动了一下被他压痛的手臂,没好气地向他看去,“我不会喝酒,也不想陪你喝!” “没事,你叫我一声师傅,我便事事都依着你!”萧然戏谑地向苏妙婉看去,却得到她极不情愿的一记白眼,萧然也懒得与她计较,哈哈一笑,便领着苏妙婉与宁歧向着不远处的酒馆走去。 这酒馆应该是萧然常去的地方,他刚刚一踏进酒馆便有人亲自迎了上来,将几人送上了楼顶唯一的一处雅室。 苏妙婉虽心中不愿,却也没有办法脱身,只得冷冷坐在萧然对面看着他一脸浅笑地望着自己。 “小七,别这个样子嘛,当初你在永平的时候一向乖巧懂事!”萧然一脸熟络地向着苏妙婉一笑,看着自己面前的酒杯再看向苏妙婉,“怎么不为师傅斟酒呢?” 苏妙婉实在有些讨厌他那种看似温和的模样,她想尽早脱身,却又明白自己根本不是宁歧的对手,何况她还从未见过萧然出手,更不知他实力的深浅,可是她却不愿与他有过多交流,所以依旧冷冷坐在萧然对面一动不动。 “小七,看来你是打算陪我一直这般耗下去?我可有的是时间!”萧然见她不动,却没有半点不悦,反倒是悠闲地撑起下巴玩味地看向一脸怒气的苏妙婉。 第一百三十一章 感激 苏妙婉越想越气,面前这萧然根本就是个无赖,看他的样子,自己若不为他斟酒,估计他便打算就这样坐到天亮了。 苏妙婉忍无可忍,心中的怒气却无处宣泄,只得提起他面前的酒壶,将他面前的酒杯斟满。 “你不喝一杯么?”萧然举起面前的酒杯冲着苏妙婉淡淡一笑,“这酒可是老板亲自酿造,整个龙元最好的酒便在这里了!” “我不喜欢喝酒,就算是神仙酿的,也吸引不了我!”苏妙婉却根本不领情,冷冷看向萧然回道。 “还真是无趣!”萧然有些可惜地摇了摇头,将面前的酒杯放在鼻前轻轻一嗅,那满足而陶醉的模样让苏妙婉越发有些郁闷,也不知道照他这个喝法,怕是要喝到天亮了。 “既然觉得我无趣,何必留我下来?我急着回去!”苏妙婉看了看已经黑透的天色,想到若是楚鸣鹤见自己久未回去,想必也会让人出来寻她了。 “怎么,看你的样子有些紧张啊!”萧然一杯酒下肚,再为自己夹了片牛肉放在嘴里,“可是在担忧楚鸣鹤?” “府中规矩本就不能随意出府,如今天色已晚,我却迟迟未归,如何向将军解释?”苏妙婉眼眸冷凛沉声回道。 “看来,你很在乎楚鸣鹤啊!”萧然却突然扯动嘴角淡淡一笑,“难不成,你对他也有了什么心思不成?” “将军人人敬爱,我对将军必然心存敬意,岂如你说的那般不堪!”见萧然一脸暧昧,苏妙婉却感到心中不忿,她冷哼一声转过脸去,也不想再与萧然多说。 “只可惜,楚鸣鹤心仪的却是丞相府的千金,你——没机会!”他哈哈一笑,更是故意大声调侃起苏妙婉来。 “我知道,所以我会连夏小姐也好好保护起来!”苏妙婉却依旧坚定地看向萧然回道,“我会保护好将军和他心爱的人,绝不会让你伤害他!” “你以为——就凭你?”萧然却好似听到这世间最大的笑话一般笑出了声,“楚鸣鹤必死无疑,谁也保护不了他,所以我倒想好心地提醒你一句,早些远离楚鸣鹤方能保全性命!” “有时候,有些事情比性命更重要!”苏妙婉却想也未想正色回怼他道,“你也是昱国人,将军死了,这昱国也就完了,你凭什么还能如此大言不惭?” “看来你是铁了心要留在楚鸣鹤身边咯?”萧然却未回答她这个问题,只是眼神冷淡地看着苏妙婉,“真是可惜啊,我可是花了些功夫才将南华公主的眼睛从你身上挪开啊!” “南华公主——”听他又突然提起梁北音,苏妙婉也有些鄙夷的冷哼一声,“就凭她的为人,又怎能入了将军的眼!” “看你的样子,倒是挺了解楚鸣鹤啊!”萧然的眼中突然闪过一抹冷然,“就因为楚鸣鹤从未将南华公主放在眼中,如今的南华公主可是气急败坏呢!” “公主殿下的个性与将军天差地远,这难道不是迟早的事么?”想到梁北音那蛮横无理又跋扈的模样,苏妙婉心中也是有些愤然,就凭她也想亲近楚鸣鹤,她不由得露出几分讥屑的眼神。 “说起来,楚鸣鹤在春猎之时是如何让南华公主与他彻底翻脸的?”萧然虽知道楚鸣鹤一向不喜欢萧北音,可她毕竟是皇上最疼爱的胞妹,所以楚鸣鹤一向也对她处处隐忍,却没想到在春猎之时,竟会让与梁北音彻底撕破了脸。 “国师与公主如此交好,为何不去问问公主殿下呢?”苏妙婉却冷淡地开口回道,一副拒人千里的模样,竟让萧然一时有些错愕。 “慕小七,如今你就用这种态度与师傅说话?”萧然看着她冷淡的模样,不由得又想要戏弄她一番。 苏妙婉抬眸冷冷看着面前的萧然,她实在有些搞不明白,他这样纠缠自己,到底有何目的,“你到底想要从我这里得到什么?”她不甘又有些愤怒地冲着萧然反问道,“我绝不会受你要胁,去伤害将军!” “我要对付楚鸣鹤,还用不上你!”萧然却依旧浅笑着看向苏妙婉,“你别忘了,当初你在永平被陈暄和的人追杀,可是我救了你!” 听他提起曾经救过自己的事,苏妙婉一时也有些语噎,她承认当初他本可以放任她自生自灭,可他还是伸出了援助之手,虽然她不知他究竟有何目的,可那时候他并不知道她是楚鸣鹤的人,所以她也可以确定他救她,并没有因为想要针对楚鸣鹤。 “我感激你,曾经救过我!”苏妙婉低垂下眼眸,还是不得不向他说道,只是想到他竟是国师,她便心中郁结。 “感激么?”萧然却突然笑出了声,“处心积虑欺骗我,还趁我不备从我身边溜走,这便是你对我的感激?” “我有不得不离开的理由!”苏妙婉却依旧坚定地沉声回道,“只要我活着,就要回去营地,而不是跟你去到龙元!” “好吧——”看着苏妙婉紧定的眼神,萧然也有些无所谓地开口说道,“既然你一心想要给楚鸣鹤陪葬,我也不强留你了!” 听他终于肯放自己离开,苏妙婉想也未想站起身便想要夺门而出,却听到他幽幽的声音从身后传来,“南华公主本叫我取了你的性命,我可是看在你是我徒弟的份上,才劝住了南华公主呢!” 苏妙婉只觉得心中阵阵恼怒,自己拼死救了南华公主不说,她竟还将自己视作眼中钉,居然要萧然取她性命,她越想越不是滋味,若不是怕连累楚鸣鹤,当初她就不该救她,让那马将她拖走,管她是死是活,也免得将军她祸害楚鸣鹤。 “南华公主的个性,你应该也有所了解——睚眦必报,她现在放过了你,不过她却不可能放过楚鸣鹤,楚鸣鹤又该如何呢?”萧然故意一脸为难地摇了摇头,“还真是——树大招风啊!” 第一百三十二章 除去 苏妙婉深深吸了口气,也不再理会萧然的自言自语,向着楼下疾步跑去。 苏妙婉回到国公府时,天色早就黑透,事情的走向还是往最坏的方向发展了,楚鸣鹤还是将南华公主推到了萧然那一边,可是细细想来,以楚鸣鹤的个性,又怎么可能对梁北音虚以委蛇? 苏妙婉拖着疲累的脚步刚刚踏进偏院,却正遇到从院中走出的楚鸣鹤与楚堃。 看着苏妙婉回来,楚鸣鹤明显顿了顿脚步,看向她的眼中也带了些担忧,“怎么现在才回来?” “是啊,苏小猫,你去见吟秋可是玩得有些过头了,你若再不回来,我们便要去寻你了!”紧跟在楚堃身后的,正是成天想跟着苏妙婉混出府中的楚铮,见苏妙婉此时回来,他也有些不甘地说道。 “我——是回来得有些晚了!”苏妙婉垂头低声回道,“下次不会这样了!” 楚鸣鹤仔细凝望着面前的苏妙婉,不知为何他心中总感觉有些不安,“苏小猫,你随我过来,我有话问你!”他冲着苏妙婉沉声吩咐道,率先向着院外走去。 苏妙婉也不知到底该不该向楚鸣鹤提起今日见过萧然的事,毕竟他与萧然素来都不对付,若是让楚鸣鹤知道萧然竟会让吟秋传话有人会对她不利,只怕她想解释自己与萧然并不熟络都没人会信。 “你的样子可不像能藏得住心事的人,今日是不是遇到什么事了?”楚鸣鹤将苏妙婉带至院外一处僻静之所,这才小心地向她问道。 “将军——”苏妙婉抬眸向他看去,他的眼神温润而明亮,目光所及之处皆让人心动,“我回来的路上,遇到了国师!”终究苏妙婉还是不打算隐瞒楚鸣鹤,将萧然让吟秋向她传话等所有事情全部向楚鸣鹤全盘托出。 “没想到,萧然对你竟还有几分关心!”楚鸣鹤面无表情轻声回道,同时也转过身去面对着眼前的一汪湖水。 “将军,请你相信我,我与国师真的并无任何见不得人的关系!”见楚鸣鹤面色沉静,苏妙婉心头一急,迫不及待向他解释道,“我不知他如今是何目的,往后我定不会再离开将军身边,也不会再与国师见面!” “我并不是不相信你!”楚鸣鹤听出她言语中的焦急,同样面色也略有些缓和,他温和地轻拍着她的肩头柔声说道,“我也是担心他会对你不利,不过照你所说,他此时应该不会对你怎样,相反倒是南华公主,或许会因此而迁怒我身边的人,这段时间你们都留在府中,不要轻易出府!” “我知道,今日我已向吟秋说起,这段时间暂时也不会再去妙衣妨瞧她了!”见楚鸣鹤依旧对自己十分关切,苏妙婉这才放下心来,但是转念一想,她又有些担忧起来,“只是,我担忧南华公主会对夏小姐不利!” “知雪若留在丞相府,南华公主也没办法对付她!”楚鸣鹤知道因为自己才使得梁北音对夏知雪怀恨在心,也有些过意不去,“我会让楚枫去到知雪身边保护她,你不必担心!” 苏妙婉默然点了点头,楚枫在她看来也是个比较可靠的人,相信有他在夏知雪身边,也能有些作用。 “与徐国议和的事出了些变故,如今徐国大军又在永平布守,我也会向陛下请求再去西山关,远离龙元!”楚鸣鹤突然话锋一转若有所思看向苏妙婉。 “若能远离龙元,苏小猫当然求之不得!”想着能远离龙元,苏妙婉心中也充满期待,“只是——你若离去,夏小姐岂不是会难过了!” “又不是一去不回,总是会回来的!”楚鸣鹤却毫不在意地随口说道,“我也不愿,国师纠缠于你,所以——不如远离了龙元这是非之地来得好!” “将军!逃避也不是办法!”苏妙婉却有些忧虑地看向楚鸣鹤,毕竟只要皇帝一纸诏书,楚鸣鹤依旧没有任何反抗的能力,便能被他们轻易召回龙元。 “那你觉得,我应该怎么做呢?”楚鸣鹤心中哪里会不明白这个道理,可是皇帝亲信国师,对他简直是言听计从,“难道要我向国师低头?”他紧蹙了眉头看向苏妙婉,眼神却带着深深的失望。 “若是昱国没有国师,将军——便不会受陛下猜忌了是么?”苏妙婉像下定了决心一般抬眸看向楚鸣鹤,她的眼眸在夜色之下显得异常明亮,让楚鸣鹤一时竟有些失神。 “你想要——动国师?”楚鸣鹤却试探着小声问道,“是不是太过冒险了?” “我不知道他出于什么目的,一定要置将军于死地,将军又怎么能坐以待毙?不如——”苏妙婉咬了咬牙冷声说道,“先下手为强!” “苏小猫——”楚鸣鹤却突然一把将苏妙婉的肩头按住,他的眼中也带着看透一切的睿智,“你真的以为,仅仅凭国师的挑拨,便能让陛下对我猜忌么?” “将军的意思——” “就算没有国师,皇上身边依旧还是会有人中伤我,而这都是陛下所希望看到的!”楚鸣鹤神色淡然,眼中却带着深深的无奈,“所以,有时候——我觉得累了!” “将军——”苏妙婉用力将楚鸣鹤的手握紧,看着他眼中的无奈与疲惫,她却感到阵阵心疼,“不能放弃,不能妥协,不能让他们为所欲为啊!” “所以,就算萧然不在,并不能改变什么!”楚鸣鹤温和地轻抚过她的秀发,对于她做出的这个决定,他心里也有些感动,“毕竟,他救过你,虽然我对他这人极为不喜,但当初若不是他在永平救了你,你又怎么可能留在我身边?” 楚鸣鹤话深深打动了苏妙婉的心,她刚刚才好不容易下定决心要为楚鸣鹤除去萧然,而她心中也做了决定要一命抵他一命,可是听完楚鸣鹤的解释,她这才发现,楚鸣鹤最大的敌人其实就是皇帝,就如他所说,没有国师也会有其他人在皇上身边,按皇上的意愿针对楚鸣鹤。 第一百三十三章 教训 “你不是个恩将仇报的人,想必你想要除去萧然,定是想着与他同归于尽吧!”楚鸣鹤依旧平静地看向苏妙婉,甚至让苏妙婉看不出他的悲喜之情,“你不必如此!”楚鸣鹤的眼神突然变得温柔起来。 “将军,怎么连我想什么也能猜到!”苏妙婉却有些挫败地抬眸向着他看去,他温润如玉的脸庞在月色下显得更加温柔。 “那当然!”楚鸣鹤却突然露出一抹有些调皮的笑容,让他看起来比平日更多了份亲切,“我希望你保护好自己,平平安安留在我的身边,我——也会尽全力保护你!” 他的嗓音仿佛有一种魔力,让苏妙婉情不自禁便迷信了他说的每一个字,苏妙婉冲着他认真地点了点头,“我相信,将军只要不肯妥协,便没人可以伤害你!就算为了我们!” 楚鸣鹤看着眼前的苏妙婉,仿佛又回到了在锦邺时的渠河边上,她是那么明艳而美好,竟让他的心起了阵阵涟漪。 “将军早些歇息,我也回去了!”看着楚鸣鹤凝望着自己失了神,苏妙婉也不得不开口冲他说道,看着他有些不情愿地点了点头,她这才告别他,向偏院走去。 “想不到这龙元竟如此繁华!”卫轻舟领着副将叶谨年高坐在龙元坊市正中的望月楼雅间之中,透过竹帘半掩的窗户向着繁华的街市看去。 “少爷,既然来到龙元应该好好玩乐一番!也看看这龙元是否真的让人醉生梦死!”叶谨年也紧随他的目光向外看去,一边还忍不住调侃道。 “我们做为新国商队,过来龙元本是冲着昱国的特产而来,哪有什么机会玩乐!”卫轻舟哈哈一笑,转过身子重新在桌旁坐下,看着满桌的珍馐美食,他忍不住食指大动,拿起筷子便开始大快朵颐起来。 “少爷,客人来了!”守在屋外的护卫轻声在门口向卫轻舟禀道,在得了卫轻舟同意之后,一个全身笼罩在黑色斗篷之下的男人才闪身从屋外走了进来。 “你来得正是时候,一起用膳吧!”卫轻舟也不看向来人,自顾自吃着菜,也根本没有瞧那黑衣人一眼。 “卫公子别来无恙!小人可不敢与公子同坐!”那人恭敬地冲着卫轻舟拱手说道,一边将遮住整张脸的斗篷拉了下来,竟赫然是宁岐那张冷漠的脸。 “有什么不敢?”卫轻舟有些好笑地抬眸看向宁岐,“你家主子最近可好?” “主人甚好!公子不必挂怀!”宁岐继续恭敬回道,“公子此次过来可还顺利?” “若是不顺,又怎能坐在这龙元最好的望月楼里享用美食?”卫轻舟淡淡一笑,一脸的云淡风轻,好似真的便是出来游山玩水一般。 宁岐笑而不答,却一直站在卫轻舟面前未曾坐下,看起来又恭敬又拘谨。 卫轻舟也不再理他,自顾自又喝了杯酒,这才看似无意地随口问道,“琴儿如今可好?” “柳姑娘留在府中,一切安好!公子勿念!”宁岐依旧面色淡然恭敬回道。 “她一意孤行,非要留在慕隐身边,不知——如今的她可得偿所愿了?”卫轻舟虽语气依旧平淡,可心里却带着一股难以压抑的心酸。 “柳姑娘与主人一如往常,并没有什么改变!”宁岐淡然一笑,言语间好似一切都与自己无关一般。 “哈哈哈——”听宁岐说起这话,卫轻舟却忍不住大笑出声,“慕隐这家伙还真是铁石心肠啊!身边有申国第一美人相伴,竟然也不为所动?” 宁岐面色沉静看了看有些张狂的卫轻舟,却没有多说一句。 “该不是……这家伙根本就对女人不感兴趣吧?”卫轻舟有些揶揄地看向宁岐继续说道,“还是——他根本不敢对琴儿有非分之想呢?” 看着卫轻舟直勾勾看着自己,宁岐也自然地淡淡一笑,“主人的想法,小人可不敢随意枉自猜测!” “看来这次,我倒是要好好替琴儿教训一下慕隐才行!”卫轻舟话一说完,脸上神色已变得有些狠厉,“最好是让琴儿也死了那份心,莫要再跟在慕隐这样的人身边才是!” “公子最近可在龙元好好歇息!公子的落脚之处,小人已为公子准备好了!”宁岐一边说着,一边从怀里掏出一张房契交于一旁的叶谨年手中,,“观林别苑位置幽静,公子定会喜欢的!” “我来这里的目的只是为了楚鸣鹤,你最好不要耽搁我太久的时间!”卫轻舟冷冷地开口说道,看着宁岐点头哈腰恭敬应道,他这才有些不耐地挥了挥手,将他打发离去。 “少爷!若我军再发动猛攻,雍都必定失手!为何——偏要以身涉险来这龙元?”叶谨年不解地看向卫轻舟问道,“若是少爷身份暴露,这……不是正中楚鸣鹤下怀么?” “攻城是下下之策!我们围攻雍都却久攻不下,军心早就有些不稳,何况楚鸣鹤竟将我军粮草全部焚毁,想要再图雍都也需从长计议!”卫轻舟冷声说道,想起上次战役竟被楚鸣鹤打了个出其不意,他便有些忿忿不平。 “那——就算不图雍都,将军也可回朝,为何非要来这龙元?”叶谨年越想越有些担忧,毕竟龙元是楚鸣鹤的地盘,但凡卫轻舟的身份暴露,都有可能招致杀身之祸。 “我自然有我的理由!”卫轻舟却不打算再向叶谨年多说,只是心中却多了分惆怅,“你说,我若是让慕隐变得丑陋,琴儿可还愿意留在他的身边?” “少爷——”听卫轻舟突然说出这般话来,叶谨年也禁不住心头突跳,“少爷还是莫开这样的玩笑为好!” “你紧张什么!”卫轻舟却又哈哈一笑举杯一饮而尽,“我做事一向自有分寸,慕隐的命我不会要,不过要他受些伤罢了,至于伤到哪里,我可就不敢保证了!不是么?” 叶谨年有些不知所措地摸了摸额头上的汗,看着卫轻舟张狂的模样,他却不敢再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