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医太撩人:王爷他又吃醋了!》 第一章 重生 “帮我,帮帮我吧。” “你是渝北最厉害的皇后,所有人都敬你、畏惧你,他们说,你是这世上最聪明的女子,可否帮我重活一世。” “替我报仇吧,求你……” 混沌中,一个女人的声音断断续续地传来。 她看不清对方的脸,意识却越来越清明。 “啊。”身上的疼痛席卷而来,她霍然睁开了眼睛。 这是……哪里?她还活着! “赵轻丹,你胆敢谋害黎华公主身边的人,纵然你是王妃,本王也决不能姑息。这五十鞭子,就是给你的教训,再有下次,杀无赦。” 赵轻丹?这是叫谁,是她吗? 她揉了揉脑袋,一大片不属于她的记忆如同潮水般漫涌过来。 赵轻丹,安盛王朝的宸王妃,太傅赵同的女儿。 世人眼中蠢笨,花痴,俗不可耐的女人…… 如今,成了她? 她瞪大了眼睛,不敢置信地看着一双不属于自己的手。 她重生了,还活成了旁人。 再看如今这处境,她堂堂尊贵的皇后,被人打得皮开肉绽。 到底是什么样的怨念,才将她从大老远的敌国给召唤过来。 赵轻丹勉强抬起头看清说话的人。 纵然她见多识广,也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见过的最好看的男人。 在一身玄衣的衬托下,男人的眉眼寂寥疏离,五官惊如月华照影。 此人便是她如今的丈夫,安盛王朝的宸王殿下慕容霁。 乍看人间绝色,实则郎心如铁! 五十鞭终于停了下来,赵轻丹身子一松,整个人滑落在地上。 慕容霁本以为她晕死了过去,却发现她正一瞬不瞬地盯着自己。 那双原本死鱼般无神的双眸此时漆黑如墨,像是深邃的旋涡。 他不动声色地皱了皱眉头,却听赵轻丹残喘着吐出一句话:“慕容霁,若我说我是被人陷害的,你信吗?” 不同于之前愚蠢的大喊大叫,她冷不丁地冒出这一句,慕容霁一愣。 边上的黎华公主突然走了过来:“荒唐,谁会陷害你,分明就是你因为记恨本公主说你蠢笨,心存报复将本公主的贴身丫鬟落碧给推到河里害她淹死了,这可是本公主的奶娘亲眼所见,你还有何狡辩!” 赵轻丹脸上闪过一丝诡异的讥笑。 这种货色,也敢在她面前放肆? 她淡淡质问:“奶娘亲眼所见,为何当场不喊人来救她,任由她死了?” 黎华没想到这愚蠢的女人竟问出这种问题,一时语塞,但很快反应过来:“你是四王妃,如今本公主在四王府小住,奶娘惮于你的身份才不敢立即求救。” “既然忌惮我的身份,奶妈应该咬死不说才对,怎么落碧一死,她就立马把我给招了出来?是不是她自己害死了,栽赃嫁祸给我。” “你胡说!奶娘跟落碧感情深厚,她怎么会杀落碧。也只有你跟本公主有仇,又仗着身在四王府,才有这胆子痛下杀手。” 黎华越发愤怒,朝着慕容霁埋怨:“四哥,我看四嫂根本没有反省,五十鞭打得还不够!” 赵轻丹忍住后背火烧似的灼痛,眉目疏离:“公主的贴身丫鬟都习得武艺,可我半点功夫没有,是如何能跟她抗衡的?” “那是因为你从背后暗算!” “赏月湖边入夜常有府内护卫巡逻,她被我推到水里若是呼救定会引起护卫的注意,又为何她没有呼救呢!” 黎华咬牙切齿地辩解:“落水之人呛到了,哪有能力呼救?” 她嘲讽地挑眉,满脸的不屑:“你是傻子吗?若是清醒之人落水,即使被呛个半死也一定会发出声音求救,这是求生本能,除非那人是个哑巴,或者那个时候,她已经没有意识了!” 慕容霁低垂的眉眼划过诧异,赵轻丹这个女人素来只会没脑子地吵闹,绝不会思路这么清晰。 怎么被打了一顿,倒像是聪明多了。 黎华呼吸一滞,神情有轻微的惊惧。 可她很快冷静下来,赵轻丹一向是个傻子,眼下不过在虚张声势,不用怕她。 “四哥,四嫂怎得这般不要脸,证据都摆出来了她还嘴硬,甚至想诬陷给我,岂有此理!” 赵轻丹沉声道:“让我看看落碧的尸体。” 慕容霁疑惑地盯着她,地上的女人脸色苍白,无论怎么看都显得孱弱。 偏偏那双眼涌动着一股倔强和狠厉,让人不能忽视。 鬼使神差地,他竟然同意了。 很快落碧的尸体被人抬了上来,赵轻丹在人群中找到自己的丫鬟:“红螺,扶本宫起来。” 红螺红着眼睛跑了过去,小心翼翼地扶起她:“王妃,您还能走吗?” 她慢慢起身,明明痛入骨髓,却能走出凌人的气势。 来到尸体边上,碧落原本清秀的脸已经被泡肿了,唇色发白,一片死色。 赵轻丹拿起她的手看了看,发现她的十指指甲根部呈现隐隐的黑紫色,可指甲的顶部却很干净。 她勾起唇角,盯着黎华:“她中毒了,淹死的人会先沉入水底,死亡后才浮出水面。湖底泥沙沉淀,她若正常死亡,指尖应该会有淤泥。可是落碧的指尖一片净色,反而是根部不对劲,说明她在水下时已经没了意识,怕是那会儿就中毒身亡了。” 黎华紧张地狠咽了几口口水,不敢置信地看着赵轻丹。 怎么可能,这女人竟把事实全部说出来了,她这种笨蛋是怎么猜到的? 更恐怖的是,赵轻丹又突然道:“黎华,毒药是芊罗散是吗?这可是渝北王朝的毒,人人皆知你的母妃晨妃娘娘来自渝北,若是我将此事禀告父皇,你猜他会如何处置?” “你,你不要胡说八道!”黎华彻底慌了。 父皇很讨厌后妃尔虞我诈,如果让父皇知道她跟母妃藏有渝北的剧毒,绝对是惹祸上身。 “毒杀丫鬟,嫁祸王妃,黎华公主,你还不知错吗!” 赵轻丹后背一片血粼粼,可她却站得笔直,惯常呆滞的脸竟显得肃杀威严。 吓得黎华跌坐在地,话都说不清了。 慕容霁本想冷眼旁观,根本没料到赵轻丹能扭转局面,把黎华震慑到这个地步。 他压着心中讶异,沉声对黎华说:“之前发生的,本王念在兄妹情分便既往不咎了,黎华,你是一国公主,日后切忌不可心术不正。收拾行李回宫吧,不要再留本王府邸了。” 黎华哪敢再辩驳,灰溜溜地带人走了。 她路过赵轻丹边上恶狠狠地瞪了她一眼,恨不得要吃了她。 赵轻丹身体一松,终是承受不住伤痛跌了下去。 红螺勉力扶着她向慕容霁求饶:“王爷,求您看在娘娘是被人冤枉的份上找大夫来替她医治吧,她身子本就不好,根本受不住啊。” 慕容霁探究地看了她一眼,方才还气势逼人的女人像是突然被人抽走了力气,虚弱地靠在红螺怀里。 她死了与他和干? 这种让人作呕的女人,他恨不得她尽快消失。 但她方才的表现,怎么像是个陌生人? 一直在边上注意着这里动向的王府侧妃沈月秋见慕容霁迟疑,便上前一步说:“王爷,她好歹是王妃,还是救救她吧,不然妾身害怕。” 慕容霁温柔地看着侧妃,还是他的月秋善良,比赵轻丹高了不止多少去! 他冷漠地吩咐手下:“东越,去把江慎找来替她医治。” “是!” 沈月秋死死地盯住赵轻丹,攥紧了手指。 原本以为能将她给打死了,可惜,就差一点了。 不过那又如何,这种血肉模糊的样子,只会更人王爷生厌罢了。 王妃又如何,她啊,永远抢不过自己。 不管是小时候,还是现在…… 第二章 反击 赵轻丹再醒来,后背的灼烧感已经降了不少。 屋子里有苦涩的药味,红螺见她醒了,便端了过去喂她。 她放在鼻尖闻了闻,是黄芪、肉桂、枣皮等巩固元气的药,并无害处,便捏着鼻子一口喝了。 这次她彻底清醒了,也完全接受了眼下的处境。 她本是敌国渝北王朝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皇后。 更是绝世巫医,精通神力,有高明的医术,为渝北君王一人所用。 而这位赵小姐是安盛王朝赵太傅的大女儿,声名狼藉,在贵女圈备受鄙夷。 从她第一眼看到慕容霁开始就不顾廉耻疯狂地追求他。 在一次宫中皇子臣眷都参加的宴会上,她偷偷潜入慕容霁的温泉池。 给他下了迷幻药,使他意识不清“非礼”了她。 为了皇家颜面,慕容霁只得娶了赵轻丹。 穿越而来的赵轻丹无奈地揉了揉眉心,原主到底受了多大的委屈,才能用足够的怨念将她给召过来报仇。 关键是她的记忆里也没有提到这方面,难道有什么她不记得的隐情? 赵轻丹正闭目冥想着,忽然闻到了一股异香。 她霍然睁开眼睛,看到一只雪白的猫从窗口翻了进来。 她默念心术,跟白猫四目相对。 那只猫原本竖得笔直的尾巴瞬时软了下来,乖巧地朝她走来。 还好,她仍通兽灵,能知兽语,只是这猫香的不寻常,惹得她有些怀疑。 赵轻丹抱起猫放在鼻尖嗅了嗅,神情一变。 这时有人急匆匆地闯了进来,一把从她手里夺过了白猫,那猫立刻抖成了筛子。 来的是侧妃沈月秋院子里的夏嬷嬷。 她埋怨地看着赵轻丹:“灵儿只是误入了王妃的院子,怎么王妃连一只猫都不肯放过吗?” “你哪只眼看到本宫虐猫了?” 赵轻丹警告地看着她:“嬷嬷擅闯本宫的房间,一来便对本宫兴师问罪,可还知道自己的身份?沈侧妃就是这么教导你的?” 夏嬷嬷呼吸一紧,很是意外地看着赵轻丹。 怎么回事,这女人说话的时候竟让她觉得充满了压迫感,不自觉地就抖了抖。 “奴婢是看猫儿吓得不轻,一时紧张就……” “就可以诬蔑当家主母?” 夏嬷嬷眼底闪过不甘:“奴婢不敢。” “本宫本同这只猫相处甚欢,它是见你来了才受了惊吓,你没有看到它在你怀里发抖吗?” “怎么可能?”夏嬷嬷不服气地反驳:“这是侧妃养了许久的猫,跟老奴关系亲密,它怎么会怕老奴?” 赵轻丹对着白猫招了招手:“灵儿,来,让本宫抱抱。” 灵儿毫不犹豫地从夏嬷嬷手里蹿了出去,舒服地在赵轻丹怀里蹭了蹭,惊得夏嬷嬷眼睛都瞪直了。 “看清楚了吗?夏嬷嬷。”赵轻丹不紧不慢地站了起来。 夏嬷嬷怕她扣着猫,咬着牙用力将猫掐了回来。 “看来是奴婢误会了,还请王妃勿怪。” 她说完就要走,身后却传来掷地有声的两个字:“站住!” 赵轻丹缓缓走过来:“本宫准你走了吗?” “王妃有何吩咐?” 啪!赵轻丹抬手,一巴掌狠狠地打在了她的脸上:“这是今日,你不敬的惩罚,滚吧,下次可不会这么算了。” 夏嬷嬷恨恨地沉下脸,一声不吭地走了。 红螺出门取外敷的药膏,见夏嬷嬷怒气冲冲地走了,心里一紧,忙跑了进来:“王妃,可是夏嬷嬷又来找麻烦了?” “那贱奴被本宫打了一巴掌。”赵轻丹轻描淡写地吐出这一句,红螺吓得脸都白了。 “她,她可是侧妃的人,若回去向侧妃告状,再传到王爷耳朵里,恐怕王妃日子又不好过了。” 她眉眼中止不住的傲然:“告状?呵,一个卑贱的东西冒犯了主子,本宫身为王妃还打不得吗?” 红螺战战兢兢地为她敷药,心里却十分担心。 果然到了傍晚,一道盛着怒气的身影大步迈了进来。 慕容霁原本就清冷的五官此时布满了寒霜:“赵轻丹,你好大的胆子!本王警告过你离月秋远一点,可你伤了月秋的猫还打了她贴身的嬷嬷,你有没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喝了口茶,举手投足间竟是说不出的贵气:“王爷,哪只眼看到我虐猫了?” “还敢狡辩?猫爪被切开了一道血口,若不是你,谁会这么狠毒!” 她像是听到好玩的事情,微微一笑。 那双晶亮的眼眸更闪着夺人心魄的光芒。 慕容霁被她看的浑身不自在。 “人是我打的,但猫不是我伤的。我打那奴才,是因为她目无尊卑。我知道你一心护着沈侧妃,可我这人不喜欢被冤枉,不如让沈月秋当面跟我对质。” “月秋因灵儿的伤哭得肝肠寸断,哪有力气听你狡辩。本王有眼睛,看得到真相,原以为你被打了一顿能收敛些,谁知还变本加厉了!” 她扶着桌子站了起来,眼里充满了不屑:“你有眼睛?我还以为你瞎了呢!难怪你跟沈侧妃情投意合了,这倒打一耙的本事真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昨日是非过错在谁你心里清楚,我白挨了一顿鞭子得不到半句道歉,竟成了自己活该?既然黎华能做出栽赃嫁祸的事,为何你的侧妃做不出,你查都不查就下了定论,可真是……荒唐。” “你!”慕容霁眼底有了杀气,刚要再教训她,却听门外传来娇滴滴的女声:“王爷,王爷放过王妃吧。” 是沈月秋! 听到她的声音,赵轻丹心头一颤。 一股浓重的愤怨席卷而来,她眉心一蹙,难道原主的怨气,就跟沈月秋有关。 下一秒,一道淡雅秀美的人影就走了进来。 沈月秋瓷白色的小脸还挂着泪痕,娇媚的桃花眼早已哭得有些红肿。 这般如花似玉的美人可怜兮兮地掉眼泪,难怪慕容霁要替她出气了。 沈月秋双手攀着慕容霁的手臂:“王爷,这其中定有什么误会,王妃宅心仁厚,是断不会伤了灵儿的,恐怕是夏嬷嬷看错了。” “月秋,你总是太心软。”慕容霁心疼地摸着她的脸,手指温柔地替她擦干眼泪。 这模样,跟对自己的时候判若两人。 她冷嗤一声:“王爷听到了?侧妃承认是她的下人看错了,并非我所为,你还要继续冤枉我?” 沈月秋错愕,眼中暗暗闪过探究。 眼前的女人,可不像她熟悉的赵轻丹。 慕容霁被她不以为意地态度给气到了:“月秋为何会这么说,你心里没有数吗?她是心地善良担心本王责罚你,才自己忍下委屈想要隐瞒真相替你遮掩,你倒好,蹬鼻子上脸,毫无廉耻!” “哦?沈侧妃,是这样吗?你是因为想替本宫遮掩,才故意委屈自己的?” 她目光深重地看着沈月秋,盯得沈月秋差点抬不起头。 太奇怪了,这个女人怎么会有这般压人的气势! “你让月秋如何回答?毒妇,本王已经忍让你够久了,可你一而再再而三的挑战本王的底线,就休怪我不客气了。” 底线,慕容霁的底线除了沈月秋还有谁? 赵轻丹细眉一挑,面上似笑非笑:“忍我够久?我还忍你们够久了呢!若猫真的是我所伤,我愿受责罚,可若不是我伤的,不知一向自诩公平的王爷,能不能舍得惩罚侧妃纵容下人挑拨是非之罪!” 不等慕容霁发话,她朝红螺吩咐道:“去,把灵儿跟夏嬷嬷带过来,本宫要当面对质!” 沈月秋心底微骇,实在想不通这个草包怎么突然变了个人似的。 先前夏嬷嬷说起时她还不信,这会儿倒有些慌了。 但她看到边上脸色阴沉慕容霁又多了底气。 谁都知道四王爷对她情根深种,要不是赵轻丹这个女人,她就是正王妃了。 慕容霁恨死了她,更对自己心存愧疚。 他是绝不会站在赵轻丹这边的,就算这女人把天说破了也无济于事。 很快,夏嬷嬷就抱着灵儿来了。 赵轻丹一眼就看到了灵儿后爪的伤,虽然用纱布包裹住了伤口。 可仍有血迹沁了出来,看来伤口很深! 灵儿见了她可怜兮兮地喊了起来,落在慕容霁眼中正好成了害怕。 他眼底的盛怒已经压不住:“赵轻丹,灵儿怕你怕成这般模样,你还有何可辨?” “灵儿。”赵轻丹轻轻地唤了一声,白猫也跟着冷静了下来,乖顺地躺着。 她想要伸手去抱,却被慕容霁一巴掌拍在了手背上。 他眉目一片肃杀,似乎要将她千刀万剐。 “你还敢碰它?” 赵轻丹看着手面上被拍红的一片,也已耐心全无,森冷地开口:“我不看它的伤口,怎么自证清白,慕容霁,你不要欺人太甚!” 两人无声地对峙,眼中皆有惊涛骇浪,一时间连屋子里的温度都仿佛降了不少。 “王爷,既然王妃坚持就让她看看吧,别为了一件小事伤了和气,妾身心里会过意不去的。” 沈月秋柔柔地说出这一句,慕容霁身上的戾气一下子淡了不少。 他漠然地盯着赵轻丹:“本王倒要看看你还想怎么撒谎。” 赵轻丹解开了猫爪子上缠绕的纱布,一道狰狞的血口就出现在眼前。 这伤口显然只是用清水冲洗了一下胡乱包扎好,根本没有处理妥当。 为了嫁祸给她,她们居然对一只小猫下这种毒手。 可惜了,他们算计错了人。 若是以前的赵轻丹,自然不知怎么应对。 但她什么阴诡没见过,这点小聪明,也敢来害她? 灵儿噙着眼泪叫了两声,赵轻丹已然听懂了它的意思。 她似笑非笑地打量着夏嬷嬷:“夏嬷嬷,灵儿平日可会主动挠人?” 沈月秋却是抢先回答:“王妃,灵儿很乖的,它绝不会主动挠您的,是不是有什么误会您才对它有这样的怀疑?” 啧啧,这个侧妃倒是会给她扣屎盆子。 赵轻丹冷冷扫了她一眼:“本宫问你了吗?既然没问,现在哪有你说话的份?” 沈月秋一噎,委委屈屈地看了慕容霁一眼,一副被欺负狠了的样子。 慕容霁刚要开口训斥赵轻丹,却听她又问: “若有人蓄意虐待灵儿,弄疼了它,它也不会挠人吗?” 夏嬷嬷眼神有些闪躲,支支吾吾地道:“老奴从未见过灵儿伤了谁,并不知道。” 慕容霁冷哼一声:“你是想说灵儿先动手,你才伤了它的?赵轻丹,这样的借口本王不会信的。它那么乖,纵是真伤了你,也一定是你伤它在先。” 赵轻丹要的就是他这句话,她抿嘴轻轻一笑:“此言有理。” 这反应着实怪异,慕容霁一时摸不着头脑。 夏嬷嬷被她看着却鸡皮疙瘩骤起,惊恐地低下头。 第三章 手臂 下一秒,赵轻丹就冷笑着看着她吩咐道:“夏嬷嬷,不如这样吧,你与本宫一起将衣袖撩起来,露出小臂,看看谁的手臂上有猫爪挠出的痕迹,让王爷来判断谁才是伤了灵儿的人,如何?” “王妃!女人家的手臂岂能随意给人看,王妃说出这样的话,难道不怕有失体统,被人诟病不检点吗!” 赵轻丹仿佛听了个天大的笑话,厉色逼问:“这里唯一的男子便是本宫的夫君,既然本宫和王爷是夫妻,给丈夫看一眼手臂有何不可,竟被你说成不检点?那侧妃在塌上侍候王爷就寝时,到了你嘴里岂非成了秽乱王府?” “至于你,既是被主人家买回来的老仆,连命都该归属王府,本宫要看一眼你的手臂还委屈你了?你算什么东西!” 沈秋月听到她的质问,羞得几乎抬不起头了。 她无力地靠着慕容霁,眼眶一下子就红了。 “赵轻丹,你别太过分了!”慕容霁眉眼如剑,凌厉地看着她,眸中充满警告。 她却毫不在意地勾了勾嘴角:“今天夏嬷嬷的手臂,我是看定了。若是她手臂什么都没有,我便认了这伤猫之罪,也在脚上划一刀口子当是向灵儿赔罪了。可若是夏嬷嬷手臂有挠痕,又该如何?” 不等慕容霁发话,夏嬷嬷扑通一声往地上一跪。 她自知瞒不住,主动撸起袖子。 在左臂的确有一出通红的挠痕,显然是灵儿抓的。 慕容霁眸光一黯,就听夏嬷嬷哭啼道:“王爷,灵儿是挠了老奴没错,可那是因为老奴替它清洗伤口,它觉得痛了才不小心挠的,但老奴以性命担保,灵儿的伤口却非老奴所为。” “太可笑了,你这贱奴的意思是,清洗伤口的疼痛比用刀划出这么一道血口的疼痛更甚,所以它才挠了你没有挠本宫是吗?” 赵轻丹抬手抖了抖,露出两节雪白通透的小臂。 慕容霁看了一眼,有些不自然地错开了视线。 这个女人,全然没有女儿家的矜持,真不像话! 夏嬷嬷咬死不承认:“王爷,猫抓人全凭心情,或许是当时灵儿被王妃伤到,再见到人就害怕了,所以看到老奴靠近才误会了抓了老奴。仅凭这点就定了老奴的罪,老奴冤啊!” 赵轻丹啧了一声摇了摇头:“明明之前本宫问你时,你还咬定灵儿从不抓人,为何现在又换了说法说它抓人看心情,这不是打自己的脸吗?要不是心虚,你为何遮遮掩掩不敢示人?” 沈月秋很是心疼地看了一眼赵嬷嬷,低声叹了一口气。 她面有戚色:“王爷,妾身可以作证,这抓痕是嬷嬷给灵儿清洗伤口的时候它害怕才抓出来的,嬷嬷之前不说,也是怕王爷怪罪灵儿,不让它留在妾身身边。” 赵轻丹眼尾一挑:“沈侧妃,你的意思是,本宫在说谎咯?” 沈月秋立马要跪下:“月秋怎敢!千错万错都是妾身的错,是妾身没有管好灵儿,让它误闯了王妃住处扰了王妃清净,请王妃责罚。” 慕容霁原本看到抓痕有一瞬间的动摇。 可是沈月秋一开口,他那些许的怀疑也消散了,连忙扶起她:“你身子不好,别动不动就跪下,你放心,本王一定替灵儿讨个公道。” “不了王爷,此事可否就此作罢,灵儿不过是一只宠物,怎么能跟王妃千金之躯相比,待它伤口愈合就能无事了,月秋不想再深究了。” 赵轻丹却是比慕容霁更先一步拒绝:“侧妃说得轻巧,你一句不追究是可以置身事外了,可王爷已认定是本宫下的毒手,本宫的冤情又找谁说去?现在想不追究?晚了!” 她摸了摸白猫的脑袋:“万物皆有灵,猫一向通人性,不如你告诉本宫,伤了你的凶器在何处,带我们去找好不好?” 猫又叫了几声。 夏嬷嬷暗暗嘲讽地撇了撇嘴,原道这王妃变聪明了,谁知还是个傻子。 一只猫而已,哪里能听得懂人话。 可下一秒,赵轻丹已经抱起它:“走,去落香阁。” 落香阁就是沈月秋的住处,慕容霁面露不耐:“你到底想干嘛?” “怎么,王爷也担心有异,不敢让臣妾把刀找出来?” “去便去,到时候找不出来,本王决不饶你。” 沈月秋略微不安地跟在身后,又不便让人回去收好,只能在心里安慰自己,这猫才没有那么神。 路过花园的时候,赵轻丹看了一眼地上的花草,吩咐红螺:“去摘一点蒲公英送过来。” 慕容霁疑惑地看着她,可赵轻丹不解释,他也懒得开口问。 到了落香阁,灵儿忽然朝着沈月秋的闺房指了指,赵轻丹毫不犹豫地推开了门。 这房间光线充足,宽敞整洁,比她那间房不知好了多少。 这要说出去,谁相信她才是正妃? 夏嬷嬷紧张地盯着灵儿,见它伸出没受伤的前爪对着角落一个柜子的抽屉使劲地挠,竟然把抽屉给拉开了。 她大惊失色,一个健步就要冲过去阻止,却被赵轻丹一脚踹开:“滚,别想销毁证据!” 第四章 好演技 慕容霁也上前一步,果然在抽屉里看到了一把细长的匕首。 许是之前擦得不仔细,刀尖上还残留了零星的血迹。 灵儿连着叫了好几声,吓得直往赵轻丹怀里钻。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眼神复杂地朝赵轻丹看了一眼。 这女人似笑非笑地盯着他:“怎么样?” 夏嬷嬷跪在地上发抖:“王爷,这匕首一定是王妃让人偷偷放在这里,为的就是要嫁祸给侧妃。否则一只畜生怎么可能告知王妃这一切,她毫不犹豫地走向这里,根本就是提前知晓了位置。” “夏嬷嬷难怪这么受侧妃器重了,真是不见棺材不掉泪,这张嘴真是白的都能被你说成黑的。谁人不知沈侧妃被王爷当成心肝儿似的护着,怕是半个王府的侍卫都用来保护侧妃了,别说是一个大活人不可能不声不响的进了侧妃寝室,就是一只老鼠都进不来啊。” 赵轻丹拿起匕首,因为看的细致,在底部看到了一个小小的“霁”字。 她不由笑出了声:“呦,这匕首怕是王爷送给侧妃的定情信物吧,这么贵重的东西竟被夏嬷嬷说成是臣妾的?臣妾可没这福气得到王爷这等赏赐呢。” 慕容霁的脸色瞬时阴沉得难看,从第一眼看到匕首,他就认出来这是自己送给沈月秋的了,所以夏嬷嬷的说辞定是不成立的。 他冷冷地瞥了一眼跪在地上的人,森然开口:“夏嬷嬷,你如何解释?” “嬷嬷,难道真的是你?你怎么能做出这种事情?” 沈月秋看起来毫不知情,一副天塌下来的震惊模样:“枉我那么信任你,你却这般陷我于不义?” 赵轻丹冷笑了一声,真想给她拍拍手了,好演技啊。 沈月秋都这么说了,夏嬷嬷哪能不认。 她整个人伏在地上痛哭流涕:“是奴婢一时鬼迷了心窍,因为被王妃打了一巴掌心存怨恨,便对灵儿下了狠手来嫁祸给王妃。奴婢该死,但此事确与侧妃无关,王爷,侧妃一向心地纯良,否则也不会第一时间为王妃求情了,一切都是老奴的错,老奴愿一人承担。” 沈月秋也跪了下来,哭得梨花带雨:“王爷抱歉,是妾身管教不当竟让下人做出这等荒唐的事情,妾身无地自容。” 赵轻丹故意长叹了一声:“哎,侧妃还真是水做的人儿,明明是本宫被人给冤枉了,本宫这还没哭呢,你倒是先哭起来了。” 说完,她看了一眼边上的慕容霁:“王爷可说要为灵儿做主,不知如今换了个人,还舍不舍得下手啊?” 慕容霁怎能听不出她话里话外的讽刺,有些为难地看了一眼地上垂泪的沈月秋,沉声道:“你想本王如何做?” “我还记得夏嬷嬷说,要以性命发誓不是她所为,若要是今天保住了性命,这种毒誓岂不是人人都敢发了。” 夏嬷嬷哇得叫了起来:“王爷饶命,王爷饶命啊!看来老奴尽心尽力地伺候侧妃的份上,就饶了奴婢这条贱命吧。” “王爷。”沈月秋一双明眸含着泪水,紧紧地抿着嘴唇。 那眼神就跟带钩子似的,楚楚动人。 赵轻丹扯了扯嘴角:“王爷贵为龙子,应当知道什么叫一言九鼎吧。” 他不悦道:“就算夏嬷嬷有错,也罪不至死。” “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刚才王爷可是差点对我下了杀手,原来王爷舍不得杀侧妃身边的一个下人,却舍得杀自己的王妃,哈哈哈,真是太好笑了。” 慕容霁彻底冷下脸来:“本王有何舍不得,来人,将夏嬷嬷拉出去,杖毙!” “罢了。”赵轻丹面无表情地吐出两个字:“就将她打五十鞭子,撵出王府,再也不准靠近这里半步。” 沈月秋只好硬着头皮对她说:“月秋替嬷嬷谢王妃不杀之恩。” “侧妃该对本宫说的,恐怕不该是个谢字吧,难道本宫平白惹了一身骚,还担不起侧妃一句道歉吗!” 沈月秋低着头可怜巴巴地说:“是妾身的错,妾身给王妃赔不是了。” “好了。”慕容霁温柔地扶起她:“你罚也罚了,月秋也道过歉了,这件事情到此为止,你别再抓着不放了。” “慕容霁,这是第二次了。”赵轻丹不咸不淡地提醒他:“还希望下一次再遇到类似的情况,你身为王爷能公允一些,事不过三,次次都给我泼脏水,我可是很不高兴的。” 她的眼尾一挑,竟是像在威胁。 慕容霁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面对这样的赵轻丹,竟觉得格外陌生。 很显然,她跟过去差别太大了,几乎像是变了个人,到底怎么了? 赵轻丹却无暇管他,而是低头查看灵儿的伤势,朝红螺道:“蒲公英给我。” 拿到了蒲公英,她用手将茎叶搓揉成泥状,慢慢敷在灵儿的伤口处。 慕容霁用力捏住她的手腕,语气寒沉:“你在做什么?” 第五章 鱼 赵轻丹猛地甩开他的钳制,手上已经被捏住了红痕。 她眯起眼睛,恨不得弄死这个男人:“蒲公英清热解毒,外敷可以愈合伤口,灵儿伤的太重了,不用药好的会很慢。这是常识,你不会不知道吧?” 慕容霁有些不满:“王府有大夫,不需要你多此一举。” 赵轻丹娴熟地重新包扎好,把灵儿往慕容霁怀里一放。 “你以为我想多管闲事?还不是你的侧妃嘴上说着心疼灵儿,去给它包扎地乱七八糟,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巴不得灵儿感染呢。” 她讥讽地说完,毫不犹豫地离开。 慕容霁盯着她的背影,心里莫名有些堵得慌。 护卫很快把夏嬷嬷拉出去鞭刑了,沈月秋不时抹着眼泪。 “虽说嬷嬷犯了这样的错事,可她毕竟伺候妾身久了,妾身真是于心不忍。” “你身边如今少了一个贴身伺候的,本王会让管事再精心挑选几个人送到这里,不要伤心了。” 沈月秋却想到另一件事,似为难地看着慕容霁:“王爷,月秋不过是侧妃,身边的丫鬟却比王妃还要多了,这于礼不合,不如王爷给王妃也安排几个丫鬟吧。” 慕容霁面露不愿:“你管她做什么?” “王爷若是不答应,月秋也不要人伺候了。” “你呀,总是这样好心,本王真拿你没办法,依你就是了。” 沈月秋乖巧地低垂着眉眼,眼底却闪过一抹冷冽。 赵轻丹回到夕照阁就把红螺打发了出去,独自留在了房间。 她盘腿闭目而坐,暗念心诀,用意念重复着几种药材的名字。 过了一会儿,忽然觉得长袖中多了些东西。 掏出来一看,果然是她需要的那几样药材。 她心里一喜,却突然一阵胸闷,又吐出一口血来,之后便是断断续续地咳嗽。 赵轻丹眉头一皱,这具身体的主人实在是太柔弱了。 巫医问诊,除了凭借高明的医术,还常需要用灵力来调取药物。 比寻常的大夫更为难得。 有这种资质的人世间少有。 正因如此,先前她在渝北才会受到皇帝那般器重。 如今借用了别人的身子,虽说灵术仍可用,却极耗元气,看来必须要多加调理了。 她将红螺叫进来:“以后的饭菜让厨房多准备一些肉类,不能只吃素的。” 红螺有些诧异:“王妃之前说想要保持纤细的身材才能得到王爷的青睐,从来不喜荤菜,怎么突然改变口味了。” 赵轻丹挑眉,原主这一片痴心真的喂了狗啊。 爱上这种渣男,这么委曲求全。 “本宫现在觉得身材无所谓,体力最重要。” 红螺听到她的话也有些高兴,看来王妃是想通了,知道爱惜自己的身体了。 她兴冲冲地去厨房让人准备食材。 谁知道到了厨房正好碰到王府里的管事虞香,红螺此前在她这里吃了不少苦,下意识地就想躲开。 但虞香已经发现了她,冷冷地叫住她:“站住,红螺,你鬼鬼祟祟地干嘛呢?” “虞管事。”红螺向她行了个礼:“王妃近来胃口较之前好了,想吃多些肉类荤菜,特意嘱咐我来厨房说一声,从今晚开始调整菜品。” 在虞香眼里,赵轻丹就是个没脑子的蠢货。 虽有王妃之名可跟侧妃却根本没法比,沈月秋才是王爷的心上人,更是王府真正的女主人。 她不屑地白了红螺一眼:“回去告诉王妃一声,最近王府开销吃紧,王爷吩咐过不可铺张浪费,每日供应的肉类都是固定的,不便替她调整。” 红螺急了:“虞管事,王妃才受了鞭刑,身体正虚弱需要补补,您就通融一下吧,哪怕每餐加一道荤菜也是好的。” “本管事决定的事情轮到你在这里指手画脚?还不快滚!” 边上一个厨娘却突然开口道:“管事,不如这样吧,让红螺姑娘帮着我们将这条鱼给清理干净,晚上就分点肉给她,王妃那里也好交代。” 虞香听到她这么说意味不明地笑了笑:“也好,红螺,你觉得呢?” 红螺咬了咬牙:“好,不知是什么鱼?” 厨娘跟虞香对视了一眼,都不安好心地笑了。 这是条多剑鱼,身上长满了尖刺。 这是府里一个打杂的婆娘准备献给沈月秋的。 据说鱼肉肥美,外面买不到,是难得的补品。 可是鱼拿在手里又滑又疼,厨娘们都不想上手清理它,怕伤了皮肉,还特意找了虞管事过来诉苦。 正好红螺在这里,不用白不用。 红螺从未见过这么骇人的鱼,心里有些犯怵。 虞香揉了揉指甲,面上不屑:“怎么?你不是想给王妃加菜吗,这么点小忙都不肯帮,那我凭什么答应你?” “这,这要怎么处理啊?” “拿小刀把外面的鱼刺一根根地刮掉,不过不能把鱼给弄死了,送鱼的人可说了,活鱼下锅熬汤最滋补,提前死了会影响效果。” 红螺不傻,知道厨娘没那么好心。 怪不得她出这个主意了。 如果刮掉鱼刺,这条鱼一定会到处乱动,只能用手按着,很容易伤到。 为了赵轻丹,红螺还是含着眼泪上手了。 果然刚碰到鱼身,这条鱼就开始乱跳,在她指尖扎出一个小红点。 她忍着痛强迫自己慢慢地处理,不多时手掌已经红了一片,全是流着血的小口子。 红螺眼睛一片水光模糊,疼得手指都在发抖。 同样是主子,侧妃就能山珍海味,王妃却因为不被王爷喜欢,连下人都敢怠慢她。 好不公平啊! 第六章 算账 好不容易处理完了,虞香才答应晚上会加菜。 回到夕照阁,红螺不敢让赵轻丹知道,就尽量将手藏在袖子里。 赵轻丹并未察觉,只是觉得晚饭送来的荤菜不太新鲜,闻着就有股怪味,所以一口都没吃。 “王妃,是菜不合口味吗?” “肉的时间长了,也不知厨房是怎么回事,这都没发现。” 红螺一阵心酸,沉默地把菜端了下去。 可她手心一阵疼痛,突然失了力气,一盘菜就摔在了地上,盘子也碎了。 她连忙跪下:“奴婢手滑,望王妃恕罪。” “起来,让本宫看看你的手。” 如果她没看错,刚才红螺的手在发抖,难道是不舒服? 红螺却不肯拿出来,有些闪躲。 赵轻丹越发觉得不对,命令道:“拿出来!” 见到那双手,她深吸了一口气。 原本这丫鬟也是细皮肉嫩的,可现在掌心全是血口。 这些小伤口都是新鲜的,看起来很是吓人。 “说,谁弄的?” “是奴婢不小心……” “不准撒谎!你若撒谎,本宫就不要你近身伺候了。” 红螺只得将厨房的事情告知了她,赵轻丹听到后面眼底一片寒凉,忍不住握紧了手指:“真是欺人太甚。” “王妃,虞管事是府中的老人了,王爷也要给她几分面子了,还是算了吧,王妃千万不要因此跟她起冲突。奴婢想着明日还是塞点银子给她,说不定她就能通融了。” 赵轻丹眸光渐冷:“那个管事故意针对你,你竟要给她塞银子?难道本宫作为四王妃,连吃点东西的权利都没有了吗?” 红螺低着头落泪:“都是奴婢没用,是奴婢没本事让王妃受委屈了。” “怎么会是你的错,明明你才是受了最大委屈的人。错的是那个仗势欺人的管事,本宫一定要给她一个教训!” 教训虞香是一回事,眼下最重要的是红螺的伤。 赵轻丹原先以为这些是普通的伤口,可是她的手比平日肿大了不少,甚至有些发白。 这是溃烂的前兆,说不定那些刺上有毒。 水里的不明毒素很多,鱼生活在水里,未经过烹煮的时候,生冷状态下常有毒性。 万一治疗不及时,后果不堪设想! 果然没一会儿,红螺就觉得呼吸不顺,胸闷难耐,险些晕过去。 赵轻丹让她躺在床上,利用灵力调来了外敷的药膏。 这药膏是她过去研制的,在渝北的皇族中颇受欢迎,由姜黄、黄柏、苍术、厚朴、生天南星、白芷等药物调制而成,可清热解毒。 她用湿布将红螺的双手擦拭干净,红螺勉力想挣扎着坐起来:“王妃岂能替奴婢做这种事情?” “躺好,少说话!”她将药膏挤到两个碗里,分别倒上陈醋搅匀,让红螺将两只手浸泡在醋里。 光外敷还没用,需要内服的四妙勇安汤来缓解溃烂和灼痛感,可她的身体太虚了,逼出了一头的汗也没能把东西传过来,只好出门叫了府中其他的下人来,让人去药铺抓药。 叫来的婆子故作为难:“王妃,奴婢手上的活儿还没做完,耽误了恐怕管事会责怪。” “本宫还使唤不动你了?” 婆子赔笑:“当然不是,可药铺离得远,一来一回若是耽误了……” “好了。”救人要紧,赵轻丹现在无暇跟她啰嗦,她掏出一锭银子扔给婆子:“去抓药,速去速回,用剩下的赏你了。” “是是,奴婢这就去。” 赵轻丹折回房间照看红螺,她的情况并不好。 已经开始发烧了,整张脸又烫又红,还在不停地说胡话。 “王妃,您说奴婢是中毒了,那奴婢会死吗?” 她心里一痛:“你不会死,不准胡说八道。” “可是王妃,奴婢很难受,好像身体里有一把火,烧得奴婢好疼。” 赵轻丹用凉水沾湿布条替她擦拭身体:“药就快来了,本宫不会让你死的。” “王妃,如果奴婢没了,以后王妃一定要照顾好自己,不要再与王爷起冲突了。沈侧妃那里,能让就多让让吧,若跟她起了争执,吃苦头的也是您啊。” “沈月秋!”赵轻丹握住拳头,几乎要将这个名字嚼碎了。 她自问不是什么慈悲的人,一向不会平白受气。 可是红螺是她来到安盛王朝之后唯一给予过她关怀的人。 何况她会中毒,也是因为想讨食材给自己补身体,如今躺在病榻还是替她着想,让她怎能不感动。 “你会好起来,那些害了你的人,本宫绝不放过!” 幸好婆子回来的还算快,她让婆子煎了药亲自喂给红螺服下,红螺迷迷糊糊地睡了,睡醒后症状应当能减轻不少。 赵轻丹不再打扰她休息,径直去了厨房。 厨娘们见赵轻丹来了,都不耐烦地懒懒行礼:“参加王妃,不知王妃怎么到这里来了?” “今日让红螺处理那条鱼的人是谁,自己站出来。” “回王妃,是红螺姑娘自己要上手的,可没谁强迫她。” 赵轻丹抄起一把菜刀,在案板上磨了磨,吓得那人咽了几口口水:“王妃这是作甚?” “再不说实话,本宫割了你的舌头。” “是,是翠花给虞管事的提议。”这人立刻把边上的翠花推了出去。 翠花也紧张了起来:“王妃,真的不关我的事,我也是按照管事的吩咐才把鱼给红螺姑娘的。” 赵轻丹举起刀,冷眼看着她:“在本宫面前自称‘我’,罪加一等,既然这般不会说话,舌头给你也是白费。” 第七章 交锋 说这话时,赵轻丹周身都充满了强劲的气势,那对黑眼珠子好似会吃人,竟叫翠花双腿一软,猛生了惧意。 “奴婢知错了!”翠花连忙跪下求饶:“奴婢不常见到主子,所以才说错话,王妃息怒啊!” “本宫就给你个机会,自打二十个巴掌,就留你一根舌头。” 赵轻丹凌厉地扫了她一眼:“打!” 翠花不敢犹豫,一下下地扇着自己,甚至不敢不用力,很快就响起了不断的啪啪声。 赵轻丹瞥了一眼她红肿的双颊稍微解气了,但这事儿没完:“管事呢,她在哪里?” “不知王妃找我有何要事啊?”虞香不紧不慢地从院子里走了过来,看到地上跪着的翠花眉头一皱:“呦,翠花这是怎么了,好好的竟弄成这副模样。” 翠花不敢答,小心翼翼地看了赵轻丹一眼。 赵轻丹不再看她,拿起刀二话不说地朝虞香走过去。 虞香还没反应过来,只觉得头皮一疼,赵轻丹已经拽住了她的头发把她拉到了身边,一把冰冷的菜刀下一秒就架在了她的脖子上。 “啊!王妃是要杀人吗!”虞香尖叫个不停,眼睛都要瞪出来了。 “目无尊卑的东西,杀了你又如何?”赵轻丹声音阴沉如鬼魅:“原来你也知道怕啊?怎么先前虐待本宫的丫鬟和怠慢本宫的时候,不见你胆小呢!” “我什么时候虐待红螺了?” 赵轻丹一脚踹在她的膝盖上,把她给踹得跪了下去。 “她要厨房加菜,你却故意刁难,让她处理全是刺的鱼,害她中毒卧床,这还不是虐待?本宫身为王妃,吃什么还要看你脸色,你算什么东西?” 虞香一向是府里的红人,仗着沈月秋器重她脾气也大了。 眼看着赵轻丹拿的到已经割断了她一小撮头发,虞香提高了声音威胁道:“王妃可知我是侧妃的人,若是伤了我,侧妃定不会饶了你!” “荒唐,什么时候一个小妾也敢欺负到本宫的头上了。” “侧妃又如何,王爷宠幸谁在这府里谁就能做主,王妃要是不服气,有本事也让王爷看重你啊!” 赵轻丹冷笑:“好得很,这话既然你敢在本宫面前这么说,一会儿去王爷和侧妃面前,最好也别抵赖。” 这个时间,慕容霁应该陪他心爱的沈月秋在落香阁用晚膳,赵轻丹薅住虞香的头发把她给压到了落香阁。 守门的护卫见到赵轻丹拦住去路:“王妃,无王爷命令,王妃不可擅自进入此院。” “告诉王爷,他若不见本宫,本宫便自行处理这下人,将虞香一刀给了结了。” 虞香一听大声呼救:“王爷救命,侧妃救命!” 慕容霁耳力极好,自然听到了吵闹声,不满道:“何人喧哗?” “是王妃带着虞香前来,说是王爷若不见她,便杀了虞香。” 沈月秋的手一抖,筷子险些掉了:“王爷,虞香一向懂事,王妃是不是误会了什么,救救她吧。” “那个女人又搞什么鬼?” 短短一天已经闹出了好几桩事情,慕容霁不耐地挥手:“让她们进来。” 一进门赵轻丹就把虞香往地上一扔,虞香此刻发饰散乱,好不狼狈。 慕容霁目光如炬,双眸里闪着怒火:“你又在折腾什么?为何羞辱虞管事。” “是她对我不仁在先,那就休怪我不义了。我不过想加一道菜,此人却逼臣妾的丫鬟红螺清理一条全是刺的鱼,换来了一顿一碗馊了的饭菜。而红螺满手都是伤痕,重了鱼毒昏迷不醒甚至性命堪忧,这口气臣妾如何忍得了!” 沈月秋听到这里,心虚地看了眼桌上的一道鱼汤,赵轻丹自然也看到了。 她嘲讽地笑了笑:“原来就是这道汤啊,侧妃胃口不错嘛,已经喝下大半了。不知若侧妃知晓这汤可能是一条命换来的,还能不能喝得下!” 她眼神锋利,看得沈月秋一哆嗦,连忙起身:“月秋不知这鱼是红螺清理的,如果知道一定不会吃的。” 慕容霁怕她吓到沈月秋,不悦道:“管事做法不当,你责罚她就是了,闹到这里来做什么?” 赵轻丹转眼看着他:“因为这个目中无人的东西说,我身为王妃无权责罚她,她是沈侧妃的人,而我在府中的地位可不比侧妃高贵。她都这么说了,我怎么敢轻举妄动?是吧,沈月秋!” “王爷,妾身不知此话从何而来,妾身怎么敢对王妃不敬。”沈月秋一脸无辜,似是委屈极了。 “是不是你的意思,你心里有数,我懒得跟你啰嗦。但是此人心术不正,有心将我们王府形容成尊卑不分不懂规矩的地方。要是外人听到了,尤其是父皇母后听到了,恐怕要误会王爷你藐视皇权、不知好歹了!” 慕容霁眯了眯眼睛,这个女人竟然敢威胁他,把父皇都给搬出来了。 沈月秋也暗自咬了咬牙,赵轻丹这话一出,她哪里还敢替虞香求情。 虞香见沈月秋不替自己说话也不想坐以待毙,便扯着嗓子喊起来:“王爷,奴婢是听到王妃辱骂侧妃身份卑微,说了不少侧妃的坏话才替侧妃打抱不平的,否则怎敢以下犯上。奴婢更没有虐待红螺,是红螺态度殷勤,主动要碰那鱼,若她本人不肯,奴婢还能按着她的头逼迫不成?” 第八章 故意拜师 虞香知道慕容霁不允许任何人说沈月秋一句不好,就故意挑拨造谣。 慕容霁正要对赵轻丹发难,却听她冷笑着开口:“你看来又要信了吗?那可就是第三次了。” 慕容霁眉心一拧,心中突然多了抹烦躁。 前两次,他的确误会了她…… 沈月秋低着头示弱:“妾身本就身份卑微,王妃这么说也没错,王爷别责怪王妃了。” “本王……”慕容霁不自觉地又看了赵轻丹一眼,见她神情冷清,仿佛有种早已看破一切的淡漠。 这种淡漠让他胸口发闷,竟不知该说什么了。 “你想如何处理虞香?”慕容霁忽然转了话题,让沈月秋眼皮一跳。 怎么回事,他竟然不追究虞香说赵轻丹侮辱自己的事情了? 赵轻丹细眉一挑,眼中冷光幽幽:“这种没规矩的东西,杀了都不为过。” 沈月秋不甘心地暗中握拳,赵轻丹已经让她折了一个夏嬷嬷。 如果再将虞香弄死,她可就少了两个得力的帮手了,岂不是损失惨重! “王爷,不如就卸掉虞香的管事之位吧,能不能别杀了她,想想怪可怜的,她也是府里的老人了,月秋实在是不忍心。” 慕容霁点头允下:“自即日起虞香不再是王府管事,只是普通的下人,别的就免了吧,她又不知那鱼刺有毒,红螺出事也是她自己不小心,怪不得旁人。” “王爷!”赵轻丹并不满意这个结果。 “好了!动不动就要杀人,王妃的心肠太狠了吧。本王罚了虞香算是给你一个交代,你也不要做得太过火了。” 赵轻丹轻蔑一笑,视线落在一桌丰盛的菜肴上面。 “人在面对与自己无关的事情时,当然能轻描淡写地一笔带过。你跟沈月秋可以轻而易举地吃到山珍海味,我的丫鬟却为了一道菜生死一线,我如果不心狠一些,怎么对得起红螺以命相待的忠心。” 她顿了顿:“不过我倒是能看透沈侧妃的想法,毕竟若是我与侧妃换个立场,我一样也会不咸不淡地说一句算了吧。这是人之常情。只是,你既然能对别人的丫鬟心狠手辣,就不要再做出一副菩萨心肠的样子来了,不觉得没脸没皮,很是虚伪吗,沈侧妃!” 沈月秋不由有些心慌,她本来想要表现出自己善良心软的一面,更对比出赵轻丹的狠毒,可她这么一说,倒成了她冷眼旁观不能感同身受了! 慕容霁心头微怔,没想到赵轻丹会说出这番话来,听得他不太舒服。 他正想说什么,赵轻丹淡漠地转身:“拿命换来的鱼肯定很美味吧,你们心地这么善良,可一定要吃的‘尽兴’!” 等她一走,慕容霁余光望见一桌菜更是烦闷,有些不愿多待了。 “月秋,本王还有公务要处理,先去书房了。” “恭送王爷。” 目送慕容霁离开,沈月秋忽然将茶盏往地上一摔,东西瞬时摔成了几片。 她的贴身丫鬟溪洛吓了一跳:“侧妃这是怎么了?” “王爷说要新买些下人进来,安排的怎么样了?” “侧妃放心,奴婢都打点好了,一定会安排个机灵的在王妃身边。” 沈月秋勾起一个阴狠的笑,哪能还有平日的半分温婉。 这个贱人,若她老老实实地愚蠢下去,她说不定还能让她继续做这个王妃的位置。 可她偏敬酒不吃吃罚酒的话,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她得想个办法,让赵轻丹身败名裂,没脸做人。 书房里,慕容霁看着手上的文卷怎么都看不下去。 他啪得放下了手里的东西,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心。 “王爷这是怎么了?”东越不解地问。 “把江慎找来,让他去夕照阁查看一下王妃那个丫鬟的情况。” 东越有些吃惊,王爷一向连王妃都不管的,现在居然关心起了夕照阁一个丫鬟? 何况寻常下人找普通的大夫看病就行了,可不会动用到江慎。 慕容霁冷笑,他大概被赵轻丹那个态度给刺激到了。 那个女人,竟然敢讽刺他吃人血馒头! “本王是听说那个丫鬟要死了,不想有人在王府出人命。” “是!” 江慎到的时候,赵轻丹正在替红螺重新擦拭药膏:“王妃,在下江慎,是应王爷的吩咐来给红螺姑娘治病的。” 赵轻丹挑眉,不太相信地问:“你确定王爷是让你来治病,不是来下毒?” 江慎的嘴角抽了抽,王爷在王妃心中这形象也忒差了些:“王妃真会开玩笑。” “红螺姑娘怎么样了?”江慎走到床边查看了一下红螺的手,有些意外地问:“难道有大夫来过了?” “是本宫给她上了药。” “王妃竟会医术?”他注意到边上一张抓药的方子,用药非常精确,加上这涂抹的药膏,完全是专业大夫的水平。 “略懂一些。” 在原主的记忆里,江慎人还不错。 赵轻丹以防日后有人怀疑自己的医术来路不正,忽然心生一计。 她狡黠一笑:“江大夫,本宫自幼对医术很感兴趣,一直很想学习,以后不知方不方便经常向你请教?” “当然可以。”江慎从没见过这么这样友好的赵轻丹,觉得她笑得格外明媚晃眼,不由一愣。 “如此,轻丹便先谢过师父了。” 江慎大吃一惊。 王妃这也太不正常了吧,怪吓人的,他突然有点怕是怎么回事! 第九章 试探 “你怎么了?”东越伸出手指在他面前晃了晃:“去一趟王妃那里跟丢了魂似的。” 江慎不理他,忍不住对慕容霁说:“王爷,王妃好温柔啊,她竟然跟我说谢谢,临走的时候还客气地把属下送出院子,以前属下可从没得到过这种待遇。” 慕容霁心思一动,他早就发现了她的变化,只是下意识地不想过问。 现在听江慎这么一说突然很不爽:“她哪里温柔了,今天还拿了把菜刀要将虞香给宰了。” “啊哈哈哈,真是活该,属下早就看那个虞管事不顺眼了。” 慕容霁冷眼一瞥,江慎立马正色:“对了,属下今天才知道,王妃竟然会医术。原本那个丫鬟中毒很深,却被王妃内外都用了药生生抑制住了,如果换成是属下也未必能处理地比王妃好,太让人惊奇了。” “什么?”慕容霁闪过之前的一些画面,她说黎华公主陷害她时的分析,对灵儿伤口的处理和红螺的毒,心中疑惑更深。 他虽然不愿意看到赵轻丹,却也自以为对她知根知底,怎么连这么重要的事情都不知道。 “王妃还说以后要跟着属下学医术呢,嘿嘿,她还称呼属下为师父。” 慕容霁警告地眯起眼睛:“既如此,你给本王看好她,别让她再惹事端。毕竟人都是本性难移,谁知道是不是赵家人又给她出了什么损招。” 想到赵家,慕容霁就抑制不住地恼火。 他还不放心,又吩咐东越:“派暗卫暗中盯紧王妃,有任何异动都要汇报给本王。” 很快管事就换了个人,据说原是外头一家酒楼的掌柜,为人处世很是圆滑,也不知怎么就被聘用到王府来了。 新管事倒是很懂规矩,上任当天便领着两个丫鬟来给赵轻丹请安:“属下名叫周洋,日后便替代虞姑娘负责府上的杂事了,王妃有任何需要知会属下一声即可。” “这两人是王爷吩咐留在王妃身边伺候的丫鬟,莲月、阿楚,快给王妃请安。” 两人恭恭敬敬地磕了头,赵轻丹却没有立刻让人留下。 以往她身边就一人伺候,慕容霁突然赐了两个过来,谁知道有没有猫腻。 “你们以前在哪里做事?” 阿楚道:“奴婢原是前太仆寺卿杭大人府上的,因杭家出了些差池被抄了家,家仆们也都打发了出去。” 赵轻丹漫不经心地问:“杭家出了什么事?” 阿楚面上闪过为难,迟疑了数秒答:“奴婢不清楚。” 杭家的事,京城里的显贵都是知道的,阿楚作为家仆理应更明白。 但她没有因为自己的提问就非议老东家,从这点也能窥见她人品不错。 赵轻丹又转向莲月:“你呢?” 莲月有些紧张,低着头不敢看她:“奴婢从前没在其他府上当过差,是第一次卖身,但奴婢不怕吃苦什么活都愿意做,一定不给王妃添麻烦。” “为什么突然卖身?” “因为奴婢的爹身体不好,等着一笔钱救命。” 赵轻丹皱了皱眉头:“你爹身体不好,家中可有旁人照顾?你可有兄弟姐妹,年纪分别多大了?生的是什么病,有何症状?一一说给本宫听。” 莲月哪能想到王妃盘问地这么仔细,越发不安了起来:“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一个九岁,一个十岁。奴婢的爹是中风之症,说话总是说不清楚,大半个身子都不能动。” 赵轻丹见她一直眼神闪躲,难免有些怀疑。 再说根据她的描述,如果她进了王府,家里还不知乱成什么样子。 周洋见赵轻丹面露犹豫,忙问道:“王妃可愿留人?” “阿楚留下,至于莲月……”突然被点名,赵轻丹注意到莲月的肩膀都抖了两下,她很快拿了主意:“本宫要去一趟莲月的家中。” 莲月家又小又破,一家几口人住在仅有的一间瓦房里,几乎连落脚的地方都没有了。 塌上果然有一老翁歪脸斜目,不停流着哈喇子,一看就是中风已久,脑中有淤血。 “大夫请了吗?”见莲月没有骗她爹生病的事,赵轻丹缓和了几分,心想可能是自己多疑了。 “这次没有请大夫,早前请过也开了方子,但父亲总是不见好。邻家的大娘说我爹是脏东西上身了,就让奴婢去请了道士来做法。” 赵轻丹无奈地按了按眉心:“道士可来过了?” “还没有,吴道长事务繁忙,后天才能得空。” “不是脏东西,就是病了,你趁早去将钱取回来,否则就是打水漂了,你爹这状况做十场法事也无济于事。” 她说完蹲下来给他号脉,又查看了病人的口鼻:“有的治,按照本宫说的做,不敢打包票,但不出一周应当能动。” 莲香瞪大了眼睛,赵轻丹已经扯了张旧布在上面提笔写了方子给她:“先去抓药,本宫来为他针灸。” “王妃,奴婢怎敢劳烦您?” “人命要紧,你不想救你爹了?” “当然想!” 赵轻丹已经暗自用灵力运了针盒过来:“那就别啰嗦。” 莲香一走,阿楚见她伸手脱老翁的衣服,一下子急了:“王妃,此举恐怕不妥。” “只需露出几个穴位而已,在本宫眼里,他没有性别,只是病人。”赵轻丹面不改色,将银针插在了他上下肢几个重要的穴位,并暗暗替他逼出一些寒气。 她转头吩咐阿楚:“点一炷香,燃尽时提醒本宫拔针。” 莲香拿了药回来看到银针惊呆了,不敢置信身份尊贵的四王妃竟然会给他们这种卑微的人看病。 她心情复杂地煎药,等拔针的时候,她爹居然开口了! 第一十章 妹妹 “莲香,这位夫人是谁啊?” “爹!您竟然能说一句整话了。” 莲香本来的质疑烟消云散,顿时把赵轻丹当成了神医:“多谢王妃妙手。” “先别急着谢,药端过来喂你爹服下。” 喂药的时候,老翁觉得苦,喝到一半时竟呕吐了出来。 赵轻丹正重新替他诊脉,没防备沾了不少污秽,莲香吓得连连磕头:“奴婢不察,请王妃恕罪!” 赵轻丹只是轻蹙了一下眉心,拿湿布擦了擦:“没事,本宫回去换件衣服就好。” 王妃竟然完全没有追究?莲香心中愧疚更甚,顿时红了眼睛。 “按照方子每日早晚各服一次,本宫每隔三日来针灸一次。王府的卖身契本宫就让人替你烧了,钱你拿着不用还了。” 莲香万没想到王妃会做到这个份上,哭着跪了下来:“王妃,奴婢有罪,实际上奴婢是被人收买了安排在王妃身边监视王妃的,若早知王妃菩萨心肠,打死奴婢也做不出这种事!” 赵轻丹提高了声音质问:“是谁指使你?” “一位名为溪洛的姑娘。” 是沈侧妃的贴身丫鬟,赵轻丹眼底一寒:“罢了,你将收下的钱退给她,就说本宫嫌弃你家人累赘没看中你,不要多说别的,小心惹祸上身。” “至于你爹,既然是本宫的病人,本宫会负责到底。” 屋顶上,一人小心地放回瓦片,将全程记下即刻回了王府复命。 慕容霁在听到暗卫说赵轻丹给人脱衣针灸时有些动怒:“真是胡来,这个女人怎么一点都不矜持,不守妇道!然后呢?” “那老头还吐了娘娘一身的秽物。” 他冷哼一声:“王妃是不是很生气,责骂了对方一顿?” 暗卫摇头:“王妃毫无怒气。” 慕容霁抿了抿薄唇,有一瞬间的困惑。 如果是以前,按照赵轻丹那个娇纵的性子,恐怕要吵翻天了。 或者说,她压根不会去给下人治病,不屑碰那些人。 “还说了什么?” 暗卫有些迟疑地看了慕容霁一眼:“那位姑娘受了王妃的恩情,如实相告说,她是侧妃派在王妃身边的眼线。” 慕容霁狠狠砸下一本文卷:“一派胡言!” “属下该死!”暗卫扑通一跪,心里有苦不能言。 如果不是亲耳听到,以上发生的一切他自己也不信。 东越站在边上硬着头皮解围:“王爷,许是侧妃觉得王妃近来变化比较大,心里也有疑惑才让人在边上观察她的举动,以侧妃的性情定是没有恶意的。” 慕容霁很清楚暗卫是绝不会撒谎的,听到东越的话面色稍缓:“还用你说,月秋那么善良的人当然不会对王妃怎么样!” 他不悦地朝暗卫挥了挥手:“去,继续给本王盯好她。” 落香阁,沈月秋愤愤地踢开一个矮凳,对着溪洛就是一巴掌:“没用的东西,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莲月被那个女人给拒了!” 溪洛吓得瑟瑟发抖:“是王妃说莲月家里有病人,不适合留在王府贴身照顾,就把人给打发了,而且王妃还把莲月的卖身契给烧了。” 沈月秋咬牙切齿:“还不是你蠢,竟找了个那种身世的丫鬟,那个女人如今可比之前精明多了,再塞一个丫鬟过去,保不准她会起疑心。” 除非有个让赵轻丹不能拒绝的理由,沈月秋眯了眯眼睛,突然又心生了一计。 她便在溪洛耳边嘱咐了几句:“你偷偷地去一趟赵府……” 回到王府,赵轻丹再次确认红螺的身体状况,发现她已经退烧了且手上的红肿都消减了才松了口气,人总算没事了。 门外忽然传来一阵吵闹声,赵轻丹有点不好的预感,下一秒便看到有人不打招呼就推门而入。 来的不是别人,正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赵安兰。 赵安兰有一张跟赵轻丹略微相似的脸,但是她的神态更加张扬桀骜,就是个被赵家给宠坏的小姐,看谁都有些傲慢。 看到她进来,赵轻丹忍不住皱眉头:“你怎么来了?” “本小姐来看你,你该感到荣幸才是,你那是什么表情?” 赵安兰不客气地坐了下来,睨了一眼红螺:“这丫鬟怎么看起来病恹恹的,你这里连个能用的人都没有吗?” “我身边的人如何,就不劳你操心了。没记错的话,赵家这会儿应该忙着准备你跟五王爷的婚事吧,怎么你这位准王妃还这么闲?” 赵安兰跟五皇子慕容湛早有婚约,算一算日子也该成亲了。 “你以为本小姐想来,还不是父亲关心你,知道你这里没点中用的人,差我给你送个人来。” 赵安兰朝身后招招手,一个微胖小眼的丫鬟上前一步,敷衍地福了福身子:“奴婢碧柳,给王妃请安。” 赵轻丹沉下脸来:“你这是什么意思?” “从今天开始,碧柳就留在四王府了,父亲知道你性子愚笨,担心你做错事惹四王爷不开心,留个人在边上提点你,也是为了赵家好。” “我不需要,把人带走!”赵轻丹一口回绝。 “哼,别给脸不要脸。”赵安兰不高兴地拍了下桌子:“这人你不想留也得留,否则惹恼了爹爹,倒霉的可是你娘。” 赵轻丹心里一动。 念及原主的娘亲,再说不出一句拒绝的话来。 第一十一章 藏拙 其实赵轻丹的生母本是太傅赵同的原配夫人,谁知婚后不久,赵同跟怡庭郡主眉来眼去地勾搭上了,皇上便赐了婚。 郡主身份摆在那里,赵轻丹的生母只能由原配降为了二夫人,正妻之位也拱手让给了郡主。 郡主又生了一儿一女,平日里没少欺负她们母女。 虽然她不是原主,到底占用了这具身体,顶着人家女儿的身份,岂能坐视不管。 赵安兰知道威胁起了作用,倨傲地起身:“行了,本小姐才没空跟你废话,我警告你,在王府老实一点,别给赵家添麻烦。” 赵轻丹心中有些狐疑,太奇怪了。 她刚把莲香给推辞了,赵府就掐着点送了个人来,就像是提前知道了一样,怎么回事? 一样不悦的还有慕容霁,听到周洋的汇报,他漆黑的双眸里闪着寒光:“王妃没有拒绝吗?” 周洋摇头。 “赵家竟不声不响地送了个人进来,可有把本王放在眼里?” 那个女人分明就是跟赵家串通好的,就知道她不安分。 若不是暗卫盯着,他甚至要怀疑莲香是她有意拒绝的了。 慕容霁冷冷地握住手指,赵家,真是一根毒刺啊。 碧柳来了之后,赵轻丹每次去莲香家里都得防着她,否则她去赵家添油加醋地说一通她的医术说不定会带来别的麻烦。 一次两次的还能防着,但碧柳很机敏,很快就猜测赵轻丹可能有事瞒着自己。 每次赵轻丹都是以逛街为理由,只带阿楚出门,留下红螺趁机看着碧柳。 这次要出门的时候,碧柳提前装睡。 红螺以为她睡着了,也没有提防,等听到赵轻丹出门的动静,她就溜了出去不远不近地跟着,直到看见他们进了一间贫户。 她戳破了纸窗,蹲在墙边上贴着耳朵偷听。 这一听可不得了,赵轻丹一直以来竟然都在为这家的老人治病! “你爹的上半身已经行动自如了,就是这双腿湿寒很重,一时半会儿还下不了床,之后再施两次针,应该就可能走动了。”赵轻丹放好银针,莲香父女自是连连感激。 门外的碧柳一下子捂住了嘴巴,赵轻丹会医术,怎么可能呢! 她眼珠子一转,没有急着回四王府,而是先去了一趟赵府。 赵安兰听碧柳说完就急了:“母亲,赵轻丹居然还有这个本事,为什么以前在家里的时候,我们从不知晓。” 怡庭郡主的眼底精光一现,质问碧柳道:“除了医术,赵轻丹可还有其他不寻常的地方?” “四王妃对奴婢似有顾忌,平日并不让奴婢太贴身伺候。不过奴婢能感觉到她比先前沉稳多了,连奴婢平日里说话怠慢了,她都不对奴婢发火。” 碧柳又补充道:“对了,还有一事。奴婢听府上的其他下人说,四王妃在几天前还教训了王府里的一位管事,后来逼着王爷换了个人,那管事如今还在府里,像是怕了王妃,见着她就躲呢。” 怡庭郡主拨弄着细长的指甲,神情越发阴森:“哦,本郡主竟不知她还有这等手段,恐怕之前在赵府,那个小畜生是在藏拙,跟本郡主玩虚的。” 赵安兰不由精神一凛:“母亲,若她不是我们预想的那么笨可如何是好。” “怕什么?” 怡庭郡主轻蔑一笑:“就算她绝顶聪明,还不是个贱妾生的玩意儿,哪能跟你比?如今五皇子已经封了王爷,他又是贵妃娘娘唯一的儿子,可是最有可能被立太子的人选。等你不多时嫁过去,日后母仪天下了,她还不是要跪在你脚下称臣。” 怡庭郡主有些刻薄的长脸上露出凶光:“再说了,用不着你出手,光是四王府的那一位就不是什么省油的灯。有她在,四王爷岂会看得到别的女人,赵轻丹能翻出什么风浪?” 提到五王爷,赵安兰小脸一红:“澈哥哥约了女儿去茉莉坊看首饰呢,女儿晚膳便不在府上用了。” “你呀,对男人也该知道有收有放,别把自己都交出去了,纵使是夫妻,也不能全然信任。” “哎呀,女儿知道了。”赵安兰嘴上应着,心里却不以为然,兴冲冲地出了门。 碧柳也很快回到了夕照阁,才刚进院子,就看到赵轻丹坐在石凳上,面无表情地看着她。 “跪下!”赵轻丹细眉一挑,眼神狠厉地盯着她,看得碧柳一阵心慌。 她不肯跪,不服气地咬着下唇:“王妃凭什么让我跪下?” 赵轻丹手上把玩着两个小石子,眼睛眯了迷。 忽然她手指一弹,两个石子毫无偏差地打在了碧柳小腿的穴位上,下一秒她已经站不起来了,扑通一跪。 碧柳大叫:“王妃这是何故!” “本宫问你,方才你私自出府去了哪里?” “不过是出去闲逛,王妃连这种杂事也要计较吗,就不怕传出去说您虐待下人,落得个不好的名声。” 赵轻丹无所谓地勾了勾唇:“名声?本宫的名声已经很差了,还在乎多一条吗。你作为府中婢女,不得本宫的应许擅自离府,可你跟踪了本宫,之后又去了赵府。” 碧柳没想到她会知道,不觉瞪大了眼睛。 第一十二章 判若两人 赵轻丹本来只是猜测,见到她这模样倒是确认了。 她目光冷得骇人:“别以为本宫不知道你想做什么?既然是父亲让你来的,本宫一时不会送你走,若有下次……小心再也开不了口。” 碧柳恨恨地盯着她,赵轻丹走过去捏住她的下巴:“本宫封了你的穴,你就在这里好好跪着吧,不吃点苦头,怕是长不了记性。” 书房里,慕容霁不动声色地吃了江慎两子,清冷地开口:“王妃的事情,你怎么看?” 江慎承了赵轻丹一声“师父”,忍不住替这没来得及教的“徒弟”说话:“依属下看,王妃行事未必就是赵家的意思。那个丫鬟是赵安兰带过来的,必是怡庭郡主的人,赵安兰很快就要成为五王妃了,赵同向来趋炎附势,恐怕早就归顺了五王爷。” “你在提醒本王不要针对王妃?” 江慎挠头一笑:“属下觉得王妃不是坏女人,她不计较身份肯帮那老头看病,还使得那人恢复了大半,一来医术精湛,二来嘛,医者仁心,救人的手多半不会害人。” 慕容霁不为所动,冷哼了一声:“那又如何,光凭当初她逼着本王娶她的那些手段,就永远别想让本王青睐她。” “恕属下直言,就算王妃不嫁入府中,依照侧妃的家世也是不够格做正妃的,不是赵家那位就会是别人,王爷何必把气撒在王妃一人身上,她不过也是爱惨了您。” “江慎!”慕容霁气压骤降:“你逾矩了。” 江慎不由头冒冷汗,暗骂自己多嘴。 沈侧妃在王爷跟前就是一张白纸,任谁说半点不好都要不得的。 但不知道为何,江慎的话总在慕容霁的耳边转,扰得慕容霁许久不自在。 他脑中闪过赵轻丹近来的转变,心中尤为烦躁。 不行,一定要探个究竟! 东越敲门进来:“王爷,时辰到了,还是去侧妃那里用膳吧。” 慕容霁闻言起身:“去夕照阁。” 夕照阁三个字一出,东越的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这,这是太阳打哪边儿出来了,王爷竟然要去王妃那里? 夜色降临,碧柳在院子里跪得越发不耐烦,一张胖脸气得扭曲了起来,乍看甚至有些狰狞。 慕容霁耳力好,一进门就听到了这丫鬟低声的咒骂:“贱货,真不是个东西!” 他冷眉一皱,竟有些说不出的薄怒。 碧柳见到他却立马恭顺了下来,委委屈屈地喊了一声:“奴婢给王爷请安。” 慕容霁明知故问:“你是王妃的丫鬟,为何跪在此处?” “奴婢也不知自己犯了何事,大概是王妃心情不好,想拿奴婢出气吧。” 哼,她才不信赵轻丹敢在四王爷跟前说实话呢。 “你的意思是,王妃刁蛮狠毒,没有理由就随意惩罚下人?” 碧柳口中喊着“奴婢不敢”,可脸上的表情分明是十分认同。 慕容霁冷笑一声,赵家送来的人,就是没规矩。 他朝东越看了一眼:“对主子不敬,掌嘴。” 不顾身后传来鬼哭狼嚎的声音,慕容霁走进房中就听到一阵笑声。 阿楚正在讲小时候的趣事,赵轻丹觉得新鲜,听得入迷了,难得露出放松的笑容。 晃动的烛光中,赵轻丹一袭乌黑的长发惬意披着。 一双漂亮的眼睛被火光映得格外明亮,仿佛是名贵的旷世奇珍,衬得她那张讨人厌的脸都有些动人了。 可她的笑容下一秒就僵在了脸上。 在看到慕容霁进来之后,赵轻丹像是敏锐的刺猬,瞬时收起了笑意,变得疏离又犀利。 “真是稀客呀,不知王爷突然来夕照阁干嘛?” 听她的语气,分明就是要将他拒之门外的态度。 还是那张犯嫌的脸,慕容霁想。 他冷冷地开口:“怎么,这府上本王哪里来不得,今日想来用膳,难道还要提前知会你吗?” “当然要了。”赵轻丹理所当然道:“平日我只需准备一人的食物,你一来就是两个人了,若天天备着,岂不是浪费粮食。” “看来王妃是不欢迎本王了。” 她毫无诚意地耸了耸肩,居然没有否认! 这个女人简直了! 他一面坐下,一面暗中观察她。 若是从前,他靠近半步,赵轻丹都要激动地两眼冒精光了。 可如今他说留下用膳,这个女人却看不出一点惊喜,甚至隐隐不耐。 与先前的花痴模样相比,根本就是两个人。 隔了好一会儿,慕容霁才盯着她开口:“王妃近来似乎变了个人,若没有记错,是从黎华公主离开的那天开始的。那天,还发生了什么?” 赵轻丹动作一顿,很快又恢复如常:“没什么,不过是我认清了形势,眼看在自家府上都险些被打死,若再像过去那般不明事理,恐怕早晚丢了性命,不如学聪明些。” “本王还是头一次听说,人的聪慧跟愚蠢可以随时切换。” 她要笑不笑:“我知道我很聪明,不用你特意夸了。” 慕容霁脸色一沉:“自作多情,本王是想警告你,少出花招,你若老实一点,兴许还能多活些日子。” “我看这话你不该来警告我吧,要我说,应该警告你的心上人才是。让她夹好尾巴做人可别来招惹我,不然我整个人脾气不好,会发生什么后果,谁说的准呢?” 啪!慕容霁面色不善地放下筷子:“你太放肆了!” 赵轻丹掩蠢一笑:“这才哪儿跟哪儿啊,若是有人不长眼睛再犯到我手上,我还有更放肆的呢。” 慕容霁冷冷盯着她:“你当真以为,本王拿你没办法?” “我好怕怕哦。有办法的话,王爷尽管去试,我等着。” 呵,她堂堂一个敌国皇后,什么大场面没见过,这就想唬住她? 门儿都没有! 第一十三章 意外 此时的落香阁一点都不平静。 沈月秋闷闷地喝着羹汤,可越发觉得食不知味。 终是没忍住,把汤碗摔在了地上。 溪洛匆忙地跑了进来收拾:“侧妃息怒!” “息怒?叫我如何息怒,王爷竟然去了夕照阁用膳,也不知道那个女人用了什么手段!” 那么久以来,慕容霁都是陪着她吃饭,突然打破了这个惯例,让沈月秋充满了危机感。 那个女人,果然不简单! 偏偏她现在还做出一副不在乎慕容霁的样子,明明就是欲擒故纵,比之前缠着慕容霁的模样更让人恶心! 她转向溪洛:“你家主子那边,可带来什么话没有?” 溪洛附在沈月秋耳边说:“主子那边传来消息,说是王妃最近都去莲香的家里替她爹诊治,已经让那老头康复了大半。” “什么?”沈月秋吓了一大跳:“她怎么可能会医术,没有搞错吗?” “主子说消息确切,奴婢担心的是先前收买过莲香的事情万一被捅出来给王妃知道了,她再告诉王爷,会不会影响到侧妃。” 沈月秋握紧手指,如果是寻常人的话,王爷肯定不会相信的,毕竟他对自己百般信任。 可她见识过赵轻丹那张嘴,现在的赵轻丹巧舌如簧能言善辩,保不准就说了些什么来动摇慕容霁对她的看法。 怪不得慕容霁连晚膳都不陪自己了,一定是那个女人搞的鬼! 溪洛又道:“不过主子让侧妃放心,他已经安排好了,王妃自有人来收拾,等着看吧。” “他准备怎么收拾?” 溪洛悄悄说了几句,沈月秋这才傲慢地笑了笑。 可她想到那个女人能言善辩的样子,和不知从哪里来的医术,又蹙起眉头:“若是这次陷害不成怎么办?” “那主子还有后手呢!侧妃您不是希望,王妃能更加被宸王厌弃吗?主子说,他有个主意,能让王妃彻底抬不起头来,更被王爷所不齿。” 沈月秋眼睛亮了:“什么主意?” “若王妃能有命留到主子大婚当日……定能叫她万劫不复,永远翻不了身!” 那人的大婚当日吗…… …… 当晚。 赵轻丹已经洗漱完毕准备睡觉,忽然红螺小跑着进来急急地喊道:“王妃不好了,出大事了。” 赵轻丹眼皮一跳,红螺一向稳重,何事竟让她慌成这样? 她起身披好衣服,阿楚也醒了,两人看起来都变了脸色:“王妃,莲香刚刚去衙门报官,说是她爹死了,是,是您给治死的。” “这不可能。”赵轻丹对自己的医术还是很有信心的。 明明今日她针灸完之后,那老翁的气色已经好了许多,除非是,有人做了手脚。 她眸光一冷:“莲香人在何处?” 王府前院,慕容霁早一步被惊动。 赵轻丹到时,他正立在庭中,玄衣束发,格外冷峻。 莲香在官府前击鼓喊冤,扬声控诉四王妃草菅人命。 连知府都出动了,直接带了官兵来了王府,此时将府邸围了个水泄不通。 之前常有王公贵族随意欺凌百姓的例子,圣上刚在前朝发了一通大火,说即使是皇子涉及命案也要秉公调查。 如今赵轻丹被指控害了一条性命,京都府岂敢通融。 莲香颤抖着跪在地上哭诉:“小人的老父亲本来还残存一条命,可王妃坚持要施针救治,小人以为王妃医术过人便信了她,谁知今日王妃一走,父亲便口吐白沫脸色乌青,再过一会儿人就没了。” “胡说八道!”赵轻丹大步迈过来,虽然心中有狐疑,面上却很坦然。 莲香亲眼见过疗效,现在却绝口不提起因经过,只一味地抹黑。 这其中必有鬼! 知府上前一步:“下官京都知府宋砚,有几件事情想向王妃请教,还请王妃不要隐瞒。” 赵轻丹淡漠地扫了一眼地上的莲香:“你问吧。” “莲香姑娘说她的老父一直有中风之症,本来想请道士做法驱邪,可王妃阻拦了她还坚持出手医治,是否属实。” “恩。” 知府又问:“王妃给病人开了药方,并多次为其针灸,是否属实。” “是。” “经仵作验尸,除了几个寻常的穴位,死者的鸠尾穴也有留下了明显的针孔,此乃人身死穴,轻则肝胆受损,重则心脉阻断,可是王妃所为?” 赵轻丹嗤笑:“当然不是!本宫所针灸的穴位都在手臂和腿上,鸠尾穴在肚脐上七寸,我从未碰过那里。我的贴身丫鬟阿楚可以作证,每次问诊她都陪伴左右,包括莲香自己应该也很清楚。” 莲香随即答道:“王妃给父亲针灸,会将父亲上身的衣物全部除尽,扎的地方也远不止手脚!大人方才说的鸠尾穴,小人虽不知在何处,但根据描述王妃是碰过的!” 边上的人哪懂医术,听说赵轻丹竟然将老男人的衣服除尽扎针皆露出鄙夷的神情来。 四王妃花痴的臭名扬满京城,竟对一个丑陋老翁都下手,真是不知羞耻。 赵轻丹冷眉一挑:“忘恩负义的东西,本宫好心帮你,你却这般抹黑,说,谁指使你的!” 莲香自然不承认。 她心中思忖,应该不会是赵家。 一旦闹出了人命赵家只会蒙羞绝对占不到半点好处。 难道是慕容霁要给她的教训,他宁愿拿王府的声誉来打击她? 赵轻丹眯起眼睛盯着慕容霁,后者被她盯得浑身不自在。 “你这么看着本王作甚!” “该不会是王爷为了摆脱我这个王妃,故意害我吧?” 慕容霁冷笑:“本王才不会用这种下作的手段!你竟敢怀疑我,怎么想的?” 赵轻丹懒懒地哼了一声:“谁叫王爷出了名的宠妾灭妻,之前还说要给我教训。我不怀疑你怀疑谁?” 慕容霁被她气得够呛:“你简直不可理喻!” 虽是如此,赵轻丹还是判断出不是他所为。 她对人细微的表情观察仔细,慕容霁该是没说谎。 那么还有谁要她名声扫地? 赵轻丹眼中闪过冷意,是沈月秋吗? 太岁头上动土,她也敢! 第一十四章 被反咬 赵轻丹淡淡地解释:“宋大人,莲香父女与本宫无冤无仇,我何苦要害他?若真要害人,从一开始就不会尽心尽力地问诊,更不会让府里的管家烧了莲香的卖身契,还让她拿着银子伺候老人。” 宋砚沉吟:“就算王妃有心做善事,也不能保证针灸手法就是对的,敢问王妃从哪里习得的医术。” 赵轻丹看了一眼慕容霁,知道按他对自己的厌恶,想指望他求情是不可能的。 但她顶着四王妃的头衔,她出了事,四王府也别想独善其身。 所以她赌慕容霁的人不会戳穿她。 “本宫自小对医术就很喜欢,经常研读医书,到了王府之后便师从江慎江大夫,大人可以将江大夫请来询问。” 慕容霁暗暗警告地瞪了她一眼,还是让人找了江慎过来。 宋砚是知道江慎的,他是已故名医江年的独子,医术高明。 还曾替衙门验过尸首,协助解决了几个棘手的用毒案件。 见他一来,宋砚客气地问:“王妃说她师从江大夫可是真的?” “不错。”江慎拱手:“自王妃嫁入王府便跟着本人学医,从未懈怠,她天资聪颖,是难得的好学生。” “依江大夫看,王妃可会犯扎错穴位的错误。” 他坚决摇头:“不会。” 宋砚正要开口,门外忽有一人扬声入内。 光听着声音就觉得来人威严肃穆:“仅凭江大夫的几句话,恐怕不能判定四王妃不是害死人的庸医吧。” 赵轻丹眉心一蹙,这个又是谁? 她抬起头,看到来人的模样似已过了不惑之年,但面容英挺。 尤其一双锐利的眼睛像是盯着猎物的雄鹰,她又无意中注意到他腰间的玉带。 竟用银线绣着祥云,看来是皇族。 果然下一秒就听到慕容霁恭敬地行礼:“参见眀王叔。” 他居然是明亲王,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没记错的话,他很受皇上的器重,地位非凡。 赵轻丹有些烦,怎么把他给牵扯进来了。 “参加眀王叔。”她也跟着行礼,却换来明亲王更严厉的打量。 “四王妃,本王听说你学艺不精失手害死了人,闹得百姓多有抱怨,你可知罪?” “轻丹自问所有诊治方法都合情合理,未有出格之处,宋大人提出的死穴受损并非是侄媳所做,定是有人栽赃嫁祸,还请王叔替侄媳做主!” 可惜明亲王并不买账:“纵使你跟着江慎学医,也未必就表明你能独立问诊。江慎乃是四王府的家臣,他偏袒你是人之常情,谁知是不是有意替你开脱。” 明亲王问莲香:“除了四王妃,可有其他人靠近过你父亲?” “再无他人。” “那你又是否有仇家?” 莲香匍匐在地:“小人一家无权无势,不过是普通百姓,哪敢得罪别人。” 明亲王冷哼一声,看向慕容霁:“霁儿,不久前皇上才为权贵的霸凌行为大发雷霆,你作为皇子更应当以身作则,该不会妄想徇私枉法吧。” 赵轻丹眉目轻垂,竟还有这番缘故。 是谁这么恨她,在这种特殊的节骨眼上陷害她? 恐怕为的就是不想让此事不了了之! 慕容霁深深看了赵轻丹一眼:“侄儿不敢。” “那就好,既然现在四王妃是最大的嫌疑人,本王要带她回大宗正院接受调查。” 赵轻丹眼皮一跳,大宗正院是收押皇亲国戚的地方,正是由明亲王负责审问。 她虽然没有进去过,可也知道那地方的厉害,一旦进去了,想出去就难了。 尤其明亲王这态度,似乎很是针对她,就算没有生命危险,恐怕也要脱层皮。 慕容霁有些犹豫地看了她一眼:“明王叔,虽说赵轻丹嫌疑最大,但她并不是无脑之人,病人经她手治疗出了事,她便会第一个被人怀疑,寻常人绝不可能这么傻。” 明亲王有些不屑地笑了笑:“霁儿,你怕不是忘了,四王妃之前可没少做过荒唐事,一般人不敢做的她都做了,你自己也是受害者,怎么转眼就不记得了。” 言下之意,她赵轻丹蠢得人尽皆知,会医死人连累自己也是情理之中。 赵轻丹眉头深锁,顺着他的话说:“王叔,正是因为轻丹之前行事鲁莽,才不知道自己得罪过多少人。我替老翁治病的事情并不算秘密,四王府和赵家的许多人都知道,保不准有谁传了出去,被有心人盯上了想借此机会陷害我。” 明亲王轻哼了一声:“后续如何本王会查清楚,但现在依照规矩,大宗正院你不想去也得去。来人,请四王妃走一趟。” 他话音刚落,赵轻丹的身后就多了两个护卫押着她。 明亲王是奉圣命管束宗亲,纵是慕容霁也无法阻拦。 “王妃。”眼看着她要被人给带走了,慕容霁突然开口。 他直直地看着她:“做了就是做了,没做就是没做,说实话即可。王叔不是黑白不分的人,你若是清白的,他一定会给你一个公道。” 赵轻丹听出了慕容霁话语里的意思。 他是在提醒她,即使被严刑拷问也千万不要认罪吗? 看来他也清楚,自己一旦被构陷成立,宸王府只会有害无利。 很快,一行人就将赵轻丹给押走了。 他们一走,宋砚也不敢久留,有些为难地看着慕容霁:“四王爷,既然这件案子已经移交给大宗正院,便不归京都府所管了,下官这就将莲香带走。” 慕容霁冷冷地看了眼地上:“慢着,这位莲香姑娘留下。” 第一十五章 舍弃 宋砚想拒绝:“这,她是证人,留在王府恐怕不合适。” “明早本王就将莲香姑娘送回住处,只留一晚,宋大人不会这么不通情达理吧。” 外头都说这位四王爷君子如玉,可宋砚对他的手段略有耳闻。 他心里清楚慕容霁绝非外界所传的那般好说话。 若真惹毛了他,指不定出什么事。 宋砚只得让步:“那就请莲香姑娘留一晚吧。” 等外人一走,慕容霁森然盯着莲香,沉声命令:“抬起头来。” 莲香不敢看他,低低地耸着肩膀颤抖。 “听王妃说,莲香姑娘原先是被人特意安插在她身边的眼线,因为感激王妃的善举才如实相告的,是真的吗,安排你监视王妃的人是谁?” “小人不是什么眼线,压根不懂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 慕容霁心中一动。 莲香为何不承认被人收买的事情,暗卫分明听得清清楚楚,可以断定她在说谎。 要么是她当初对赵轻丹说谎来诬蔑沈月秋。 要么就是侧妃跟莲香之前另有隐秘的联系,她才临时改了主意遮掩,毕竟她们一定都没想到会有暗卫的存在。 潜意识里,慕容霁更倾向于前一种情况。 他实在不相信月秋那种单纯的人会跟一桩命案有所牵扯。 可是不搞清楚,这件事情就不可能善终。 “东越,你亲自去一趟落香阁,把溪洛给带过来。还有,再找三个其他的丫鬟,将她们四人一并领到院子里。” 东越不解:“王爷这是何意?” “试探。” 按照周洋的说法,莲香之前进入王府便直接去了赵轻丹的夕照阁。 期间没有见过其他人就被王妃遣回家中,是不会有机会见到溪洛的。 她若认识溪洛,则说明一定是溪洛提前安排莲香入府,两人见过面。 若不认识,就意味着侧妃与此事无关。 很快,溪洛连同其他三人就到了院子里。 她看到莲香的一瞬间一颗心提到了嗓子眼,不明白王爷究竟想干嘛。 莲香也心虚了起来,尽量避开跟溪洛有任何眼神交流。 慕容霁让四个丫鬟分别站在庭院中的几个角落里,见莲香神情警惕,就故意说些闲话让她放松下来。 他状似无意地问:“听王妃提起过,你家中还有两个弟弟,他们如今人在何处?” 她身子一抖:“因小人后面几日需要准备丧事,就将弟弟们送到了一位远方亲戚家中借住。” “不知是什么亲戚?” 莲香紧张地摸了摸鼻子:“是,是一位表婶。” 她正担心慕容霁会问得更详细,怕露出破绽,忽然院中有人大喊了一声:“溪洛,小心!” 溪洛怎么了? 莲香下意识地朝着右后方看过去,发现一根羽箭直直地朝着溪洛射过去。 万幸地是,那根箭并未射中,而是插/进了她耳侧的石缝之中。 这一幕落在慕容霁眼中却格外扎眼,他在这一瞬就确定了,莲香是认得溪洛的。 否则面对四个陌生人,她是绝不会在听到那个名字的瞬间,一下子就望向了右后方。 除非她一早就知道谁是溪洛。 突然而来的惊吓让溪洛腿都软了,她颓然地倒在了地上。 慕容霁竟不想再多看她一眼,吩咐身边的人:“将他们都带走,不必在这里了。” 等人一走,莲香像是一下子意识到了什么,惊惶地瞪大了眼睛看着慕容霁。 却见他并未质问自己,只是安静地坐在椅子上。 那张仙人般的绝世容颜仿佛度上了一层霜,冷傲非凡。 “王,王爷……” 慕容霁打量着她许久,冷不丁地开口:“你可以走了。” 莲香不敢相信他就这么轻易地放过自己了。 但是慕容霁已然露出疲倦之态,她只好提心吊胆地离开了王府。 “派暗卫盯紧她,不要让她死了。” 东越应声离去,江慎实在没忍住开口:“王爷,莲香的反应已经说明了问题,她绝对是认识溪洛的,也就是说,她跟侧妃必有关系。” “这件事情烂在肚子里,不准向任何人提起。” “那王妃怎么办?”江慎听出了慕容霁的意思。 王爷明知此事跟侧妃有关却不愿再查下去,恐怕是担心一旦深究侧妃会受牵连。 岂不是表明王爷为了保全侧妃,要舍弃王妃不管不顾了? “王爷,大宗正院办事向来不通情面,王妃如今没了自由如何搜集证据自救,她能依靠的只有您了!若连四王府都袖手旁观,王妃的清白肯定是无法洗脱的。” 慕容霁紧紧抿着嘴唇,敛着一双剑眉不言语。 知道莲香父女存在的除了四王府的人就是赵家了,赵家就算内/斗再狠也断不会杀人往自家身上泼脏水。 赵轻丹的罪名一旦成立,即使能留她一条性命,赵府跟四王府都会蒙羞。 那么谁才是最大的赢家呢? 一个名字从慕容霁的脑中一闪而过,慕容澈…… 如果真的是他,明亲王会坚决插手此事就不奇怪了。 那月秋跟慕容澈又是什么关系? 慕容霁烦躁地踢开了凳子,心中像是燃着一团浇不灭的火。 江慎还是不甘心。 虽然跟赵轻丹不算熟悉,可近日的几面之缘让他觉得王妃绝不是恶毒无脑的女人。 明知她是清白的却不能救她,让江慎坐立难安。 “江慎,本王绝不会为了赵轻丹让侧妃陷入困境的。你明白吗?” 要怪,就怪那个女人倒霉吧。 江慎心一沉。 那王妃,能有命回来吗? 第一十六章 下毒 江慎咬了咬牙:“王爷可曾想过,侧妃也许不是您想象的那么简单,您明知她并不无辜却执意维护她,宁愿牺牲掉明媒正娶的妻子,真的是君子所为吗!” 慕容霁抬脚将人给踹倒在地:“谁给你的胆子敢这么跟本王讲话!” 他昂着头:“属下只是实话实说。” 一阵杀气忽然笼罩下来,江慎感觉自己冷得打颤,手脚一阵冰凉。 “本王就是包庇侧妃又如何?赵轻丹既然千方百计地得到了王妃之位,就必须要承受来自这个位置的压力和危险,这一切不过是因果报应。” 他俊美的脸庞在这一刻又变得无比冷漠。 仿佛之前那点短暂的怜悯只是昙花一现。 “她若能相安无事地回来还依然是四王妃,要是被严惩囚禁,那也只能算她运气不好。” 空荡荡的大宗正院里,夜凉如水。 吏从手里拿着一根沾着盐水的鞭子狠狠地抽在了赵轻丹的身上。 她疼得一激灵,因为忍住不吭声,嘴唇都被咬破了。 “四王妃还不认罪吗?何苦还强撑着,与其现在受这些皮肉之苦,不如早点说实话,说不定明亲王还能从轻发落。” 她仰着头肆意地笑了笑,面无血色的一张脸竟在这一刻美得夺人心魄:“本宫没做过的事情,为何要认?” 啪!又是一鞭子,新上覆在还未痊愈的旧伤口上,只让人觉得钻心的疼。 这一世真是命途多舛啊,赵轻丹在心中自嘲。 就算她有心避世,麻烦也会主动找上门来,根本无处遁逃。 白纸黑字的证词就放在她面前,这是要逼着她认罪。 明亲王从一开始就没打算给她辩解的机会,无论她用何种说词替自己开脱,都会被无情地否决掉。 对于安盛的律法赵轻丹并不清楚。 虽然身为王妃,即便真的弄死一个平民也不会以命相抵,可会不会被长期囚禁甚至是被贬为庶人就很难说了。 虎头鞭的顶端锋利敦厚,每一下都戳进她的皮肉里,她在无情的拷打之中渐渐失去了意识。 再醒来她已经在大牢的地上了,赵轻丹难受地动了一下,身后就传来火辣辣的刺痛感。 她心里清楚,这才刚刚开始。 再过一会儿指不定还有其他酷刑等着自己,除非她认罪或是找到极为有利的证据,不然逼供就不会停。 那么慕容霁会帮她吗? 赵轻丹漠然垂下眼帘,依照她对那人的了解,他大概是盼着她死了才好,怎么会帮她,真是可笑。 牢房的门吱呀一声被打开,赵轻丹抬起头看到一个胖女人走进来,将饭碗往她面前一扔,又粗鲁地放下一碗水:“快吃,吃完我要收走。” 赵轻丹放在鼻尖闻了闻:“饭馊了。” 胖女人不客气地呸了一声:“馊了又怎么样,你还当自己是王妃呢,能有的吃就不错了。我告诉你,进了这大宗正院,你就别想着风光地出去!” “是吗?”赵轻丹的睫毛眨了眨:“本宫吃的慢,你先出去坐着等一等。” “真麻烦!”胖女人也不愿长时间站着,到外面找了张椅子坐着等。 趁她走远了,赵轻丹用尽最后的力气,利用灵力调来了一瓶药。 她看了那药瓶一眼,毫不犹豫地将半瓶药都倒入了饭中。 想要她认罪,也要看害她的人有没有那个本事! 外面的日头好,太阳照在身上暖洋洋的,可是监牢里阴森湿冷,真是一刻都不想多待下去。 胖女人不耐烦地走回来想看看赵轻丹有没有吃完,可是她刚靠近就惊呆了。 赵轻丹倒在了地上,身体在轻微地抽搐着。 她的口中还吐出了不少白沫,这个样子一看就是中毒了。 “啊啊,来人啊,要出人命啦!四王妃出事了。” 御书房内,明亲王正在向昭翮帝汇报赵轻丹的事情:“皇兄,四王妃做事一向只图自己痛快不顾他人的感受,这一次会闹出人命,以臣弟看就是学了点医术想要找个平头百姓试手,谁知出了大纰漏竟将病人给弄死了。” 昭翮帝今日在朝堂上心情并不好,两个大臣商议赋税一事,说着说着就吵了起来,最后也没得出个结论。 明亲王在这个时候来御书房汇报,本以为昭翮帝听了更会动怒。 谁知他只是皱了皱眉头,轻轻转动着的手上的扳指问道:“她认罪了吗?” “四王妃冥顽不灵,臣弟多番好言相劝她都听不进去,怎么都不肯承认。” “那就再审一审报官的人,将起因经过弄清楚。那个孩子脾气是大了些,心肠倒是不坏的,不认罪事小,若是冤枉了她就不好了。” “一介民女岂敢有胆子诬陷王妃,依臣弟看,这件事定是四王妃做的太过分了,放任不管恐怕日后还会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明亲王听到没想到昭翮帝不仅没有立刻发火,竟替她说了几句话,顿时心虚了起来。 昭翮帝看了他一眼:“四王妃身子弱,你别太苛待她了。” 明亲王只得应下来,正要退下,刘公公就小跑着急急通报:“不好了皇上,四王爷来了,说是四王妃在大宗正院被人毒害,现在生死未卜!” 昭翮帝刷的起身:“快宣!” 第一十七章 她死不了 慕容霁阔步走进来,比平日里失了些稳重。 他先是对房内两人行了礼,又重重往地上一跪:“父皇,刚才大宗正院的副官前来儿臣府上告知,赵轻丹在监牢内被人下了毒,饭菜中查出了大量的芊罗散,如今她口吐白沫昏迷不醒,若无解药恐怕活不过今晚了。” “什么?”昭翮帝一张脸阴沉地可怕,堂堂王妃竟然会在牢里被人下了毒,是谁要这么急切地害死她。 慕容霁适时提醒他:“父皇,儿臣听太医说芊罗散是渝北的毒药,我朝暂无应对的解药。” 昭翮帝冷哼了一声,渝北,又是渝北! “荒唐!”他用力地连锤了好几下桌面,吓得明亲王也跪下来请罪:“是臣弟疏忽了,竟让有心人混入到牢里毒害了王妃,臣弟定会彻查此事。” 慕容霁想过很多种结果,唯独没想到赵轻丹会突然中毒。 如今的走势已经超出了他的预料,他还有很多疑问未解开,可不能让赵轻丹就那么死了。 是以他对着昭翮帝磕了个头:“父皇,王妃身子骨弱,昨日又受了极重的鞭刑,加上这剧毒差不多已经丢了半条命,儿臣斗胆求父皇让儿臣见一见晨妃娘娘。她来自渝北,说不定能知道芊罗散的解毒之法。” 昭翮帝握紧了手指:“速传晨妃。” 明亲王的额头已经沁出了一层薄汗。 下一秒昭翮帝的视线就扫了过来,语气也严肃了几分:“老四说四王妃受了极重的鞭刑,这是为何?” “臣弟只下令让人审问清楚,恐是底下的人会错了意,以为王妃拒不认罪,所以……” “所以屈打成招?” 明亲王不敢再看昭翮帝,压根没想到事情会变成这样。 一般进了大宗正院的人多数有罪,这些个金枝玉叶进去根本受不住吓唬的,挨几下就什么都招了。 谁知道赵轻丹就是个刺头,怎么都不肯屈服。 如今在他的管辖下出了意外,一旦真的丢了性命,他也吃不了兜着走。 不多时,一个娇滴滴地女声就喊了起来。 还未踏进门,晨妃就急得带了哭腔:“皇上,皇上臣妾冤枉啊。” 昭翮帝不满地皱起眉头:“嚷嚷什么,朕还没问你,你喊什么冤。” 晨妃一路上吓得魂都没了一半,这会儿红了眼睛抽着鼻子:“芊罗散是渝北的毒不假,可臣妾深居宫中多年,许久没有跟渝北互通过了,所以这毒绝无可能出自臣妾之手,还请皇上明察!” 慕容霁忍不住道:“晨妃娘娘莫慌,儿臣求见娘娘并非是怀疑您下毒谋害王妃,只是此毒凶险,一时无方子应对,想问问娘娘可有解药?” “本宫连毒药都没有,又怎么会有解药?” 慕容霁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一眼:“芊罗散这个名字,儿臣隐约记得在哪里听过,前不久黎华公主小住在儿臣府上时,似乎……” “等一下。”晨妃听到慕容霁突然提到黎华的事情,匆忙地打断他。 “本宫想起来上次黎华十五岁生辰时,渝北的使臣曾送来几颗丹药,据说能清热润肺,或许能帮助缓解四王妃的毒性。” 晨妃小心翼翼地看了眼昭翮帝的脸色,四王府丫鬟溺水一事她听黎华回来时哭诉过,至今仍心有余悸。 万一被慕容霁禀告给皇帝,保不准皇帝会怀疑赵轻丹出事是因为两人生了龃龉,黎华有心报复就偷偷对她下了毒手,到时候可就什么都说不清了。 毕竟上一次那丫鬟就是死于芊罗散,这宫里除了她还有谁能有渝北的毒,真是想抵赖都不行。 所以她宁愿肉痛地给出一颗丹药救下赵轻丹,保她性命无虞。 否则她死了,黎华第一个倒霉。 昭翮帝目光沉沉地盯着晨妃,这目光压得晨妃受不住,只好急切地说:“还请四王爷随本宫走一趟,尽快取了丹药给王妃救命才是。” 慕容霁自然不推辞:“有劳娘娘了。” 在皇帝的默许下,慕容霁随着她去了齐荣殿,晨妃将东西给他的时候颇有些咬牙切齿:“王爷当日答应过黎华不再提那件事情,怎么今天又在皇上跟前说了,若不是本宫阻止,这脏水便泼给公主了,好手段啊!” 慕容霁恭敬道:“娘娘莫怪,儿臣只是一时心急。” 晨妃冷哼了一声,语气里不乏嘲讽:“这倒是奇怪了,谁不知道四王爷最不喜欢的人就是四王妃,她要真出了什么事,恐怕你第一个拍手叫好吧。” 慕容霁不可置否:“请娘娘慎言。” 赵轻丹已经被送回了四王妃,请来的太医连连叹气,似乎是束手无策只能眼睁睁等着她咽气了。 江慎替她诊脉时也心惊肉跳。 她的脉象紊乱,除了新毒之外好像还有过去残留的一些余毒,所以以前才常有她被气到发晕的状况。 那个时候王爷总说她爱装病,江慎也一直这么以为,现在看来这具身体是真的极差。 慕容霁回来时就见到红螺跟阿楚在门外跪着,一个个哭丧着脸,这模样真像是赵轻丹已经归天了。 他不满地皱了皱眉头:“别哭了,她死不了。” 第一十八章 你不是赵轻丹 两人皆露出惊喜,慕容霁大步走了进去,将丹药塞进了她的嘴里,用力一抬她的下颚,喂了药才开始打量她。 之前人送来的时候,慕容霁为了进宫拿药只跟她匆匆一个照面。 那会儿赵轻丹被人用木板抬着,身下的垫布是白的,囚衣还没换下也是白的。 青天白日里乍看过去亮的刺眼,他硬生生地没再看第二眼。 现在人安静地躺着,这张脸毫无血色,嘴唇也干裂开了,呈现出一种不正常的绛紫色,巴掌大的脸蛋更削尖了一些。 不过一夜而已,就一点活气都没有了。 江慎轻声说:“王爷,除了芊罗散,王妃体内还有另一种陈年毒素,但属下还没弄清楚是什么,那毒在体内恐怕有好些年了,若是总生气,更容易气血攻心。” “她一个赵府小姐,谁给她下毒?” 慕容霁说完顿了一下,显然想到了赵家复杂的关系,不吭声了。 病榻上的人忽然动了动嘴,竟吐出微弱的气息来。 太医凑近了听,大喜过望地对慕容霁说:“王爷,王妃有意识了,要水喝呢。” 红螺忙端了一碗温水来,可勺子塞不进去,刚放到她嘴边就流出来了。 江慎只好硬着头皮对慕容霁说:“王妃动不了,若是王爷肯屈尊降贵亲口喂她一些水就再好不过了。” 慕容霁扫了眼赵轻丹两片干涩的唇瓣,嗤笑了一声:“做梦,让她继续渴着吧。” 赵轻丹是在夜里才彻底清醒的,胸口一阵郁结。 她感觉自己被一阵强劲的内气推着走,不自觉地重重咳了好几下,终于吐出了一口淤血。 江慎松了一口气:“王妃总算醒了。” 他扶着她坐起来,又连着给她灌下去两大碗药汤。 赵轻丹不多时便逼出了一身的汗,意识也逐渐清明了。 “师父。”她低低地喊了一声:“多谢你。” 江慎着实被赵轻丹的淡定给震撼到了。 从鬼门关走了这么一遭,她丝毫不关心谁给她下的毒,也不关心自己为什么回到王府,竟然能平静地喊他师父。 但他受之有愧,不好意思地挠了下头:“王妃该谢的人是王爷,属下医术不精解不了芊罗散的毒,是王爷特意进宫面见皇上,从晨妃娘娘那里求了灵药给您。” 赵轻丹淡淡地哦了一声:“是嘛?真没想到。” “很意外吗?可本王看王妃并无半点惊讶,好似所有的事情都在掌握之中。” 赵轻丹一时没注意到边上还有人坐着,下一秒慕容霁就起身来到床边,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王妃就不好奇是谁下的毒吗?” “王爷想说就说呗,兜什么圈子?” “现在所有人都怀疑这毒是跟黎华有关,但本王知道,绝不会是黎华公主跟晨妃让人下的。毒杀皇室成员可是大罪,黎华再蠢也不至于用渝北的药杀你。能用这药的人只有一个目的,不是要你死,而是想祸水东引,将矛头转移给黎华,本王说的对吗?” 赵轻丹很给面子地点了点头:“王爷分析地十分有道理。” “下毒的人也不会是当初陷害你杀人的人,他们的矛头在你或在本王,这一手等于替你开脱了所有的罪行,现在谁还会在乎一个平民的死呢,堂堂四王妃刚入狱就被毒害,这分明是栽赃嫁祸之后有意灭口。” 在慕容霁灼灼目光的逼视下,赵轻丹缓缓一笑。 她已经换了干净的衣服,长发也被下人清理干净了,此时轻垂在腰际。 那双晶亮的眼睛有些漫不经心地挑着,让憔悴的病容都变得慵懒了起来。 “那王爷觉得,下毒之人是谁呢?” 慕容霁上前一步,用手指捏住了她的下巴。 赵轻丹无法,只好被迫仰着脸看他。 他捏得很用力,丝毫没有怜惜病人的自觉:“王妃给自己下这么狠的毒,就不怕宫中没有解药,一不小心丢了小命吗?” 赵轻丹眨了眨眼睛。 他果然聪明,连这么荒谬的真相都能想到,绝非常人能比。 可宫中怎么会没有解药呢,要知道当初渝北的使臣送给晨妃的丹丸还是她亲手炼制的。 那么有用的东西,晨妃一定会格外珍惜。 她的脸上带着对慕容霁隐约的赞许,笑容也更加放肆了:“这还得感谢王爷特意去找晨妃娘娘。” “哼。”他嫌弃地放开她;“本王并不是为了救你,想让你醒只是为了确认本王的猜想。赵轻丹,你好大的胆子,为了洗脱罪名竟然嫁祸给公主,若是皇上知道了,你脑袋就保不住了。” “黎华公主曾经也诬蔑过臣妾,她半点都不无辜,何况……” 她特意停了停,意有所指地开口:“何况我以为王爷会很赞成这种做法的,毕竟此举救下的可不是我一个人,我如果在狱中将莲香的情况细说,牵连的恐怕还有旁人了。” 慕容霁眯起眼睛,目光如刀锋般凌厉:“闭嘴!” 看他反应,多半是知道沈月秋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关系了。 赵轻丹啧了一声:“王爷想到哪里去了,我说的旁人是五王爷,可不是什么女人。” 她竟然能猜到老五? 慕容霁神色微变:“你怎么会想到他?” “赵家知道我给人看病的事情,赵安兰身边不会少了五王爷的眼线,将那人弄死了,五王爷就成了最大的赢家。一来可以废掉我这个不受宠的赵家长女,逼着我爹在两个女婿中间彻底做出选择,二来嘛,还能给四王府抹黑,毕竟出了这么一位心狠手辣的王妃,王爷作为臣妾的夫君难辞其咎。” 慕容霁定神看了她许久,好一会儿才幽幽地开口:“你不是赵轻丹。” 第一十九章 旧情 “那我是谁?”她迎上他的视线:“我在无数人的眼皮底下长大,可没有偷天换日的本事。” “若你真的是她,那只有一个可能,此前多年你都在藏拙装傻,到了生死攸关的时刻,倒是露出了狐狸尾巴。” 赵轻丹默认了这个说法,他能这么想也好。 她的性情变化极大,万一被他发现了身体里是另一个人,还不知要掀起多少风云。 慕容霁还有一事不解:“芊罗散是哪里来的?” “在王府里捡到的。” “你当本王是三岁小儿那么好糊弄?” “许是上一次黎华用药的时候不慎遗漏了一些在花园里,我上次逛花园的时候看到了就收起来,没想到派上了用场。不过,王爷你的确比三岁小儿好糊弄,不然沈侧妃那种小把戏,怎么把你耍得团团转呢?” “你给本王住口!”慕容霁气得想掐死她。 好不容易死里逃生,她怎么压根不知收敛。 赵轻丹懒得理她,对阿楚说:“本宫饿了,弄点吃的来!” 很快丫鬟就端着清淡的点心和米粥进来了,赵轻丹刚要动筷子,阿楚就通报说:“王妃,侧妃正在门外,听说您醒了想要探望您。” 她想都没想就拒绝:“让她有多远滚多远,我乏了,哪有空搭理她。” 慕容霁忿忿地瞪了她一眼:“月秋好心来看你,你就这种态度?” “你确定沈月秋是好心?”赵轻丹饥肠辘辘,吃下一大口桂花糕满足地说:“我刚醒需要补充力气,这会儿见到侧妃怕是胃口全无,什么都吃不下了。人不吃饱了心情也会很差的,为了我也为了侧妃好,还是让她回去吧。” “赵轻丹!”慕容霁沉声警告她,可她全当没听到,又悠哉地喝了几勺粥。 他愤然甩袖离去,出去安慰吃了闭门羹的心上人了。 沈月秋见到慕容霁这么晚还在这里,心中有一股腾腾的恨意。 可是她心里越恨,面上反显得越可怜。 “王爷也在夕照阁?月秋是不是来的不是时候打扰到您跟王妃了。” 慕容霁一改先前的怒气,温言安抚她:“当然不是,她身体还未大好,这会儿又要睡下了,本王也正要回寝殿。” “也不知是谁给王妃下这般毒手,妾身听到时吓了一大跳,可担心死了。” “不知是谁,不用担心,走吧。” 沈月秋忿忿地掐着手指,心里气得要死。 赵轻丹现在对她的态度越来越差了,可是慕容霁反而宽容了不少! 若这样下去,岂不是让那个女人更得意了。 她眯起眼睛……等着吧,再过不了多久,等到慕容澈婚礼的时候,哼哼,有她好看的! 届时,定要这个贱人无地自容,再没脸做人。 他隐约听到身后房内的女人在跟丫鬟要小菜,一点都没有九死一生的恐惧,甚至有超出常人的豁达。 知道她从前都在刻意藏拙之后,慕容霁忍不住猜疑许多事情。 赵轻丹为什么要表现出花痴的模样对他百般追求,还用尽心机嫁给他? 这究竟是真心喜欢他,还是一种帮助她脱离赵家的策略。 如果是后者,她为什么又选择了他。 可如果是前者,现在的赵轻丹眼中丝毫没有对他的眷恋。 连他们单独在一起,她都警惕甚至抵触,她到底在想什么! 用完膳之后,江慎带了外用的药膏进来,赵轻丹笑着接过来:“多谢了,总是麻烦你。” “王妃别这么说,这是属下分内事。对了,娘娘昏迷期间,莲香被带到衙门问审了,可是她怎么都不承认是陷害您,最后还一头撞死在柱子上了。” 赵轻丹眼眸一黯,漠然地嗯了一声:“我猜到这个结果了。” 真是五王爷的话,他绝不可能留下隐患,莲香必死无疑,她的两个弟弟定是用来牵制她的人质。 不过赵轻丹推测,那两个孩子也活不了。 她心里有些后悔,不该出手的。 莲香虽不是好东西,但肯定是被人所迫。 本是一时的善念却害死了一家人,几条鲜活的人命就成了皇子们争权夺位的牺牲品。 “我问你,王爷是不是知道沈月秋跟这件事情脱不了干系,但他舍不得逼问她。” 江慎面色迟疑,赵轻丹沉声开口:“没猜错的话,如果我不是自己想办法出来,就是一颗弃子了。只是没料到,四王爷这么聪明的人也有色令智昏的时候。” “王爷是关心您的,否则不会第一时间进宫。” “拉倒吧关心到为了遮掩侧妃的错误,放任我死?” 江慎忍不住替慕容霁辩解:“王妃不知,侧妃对王爷有恩,曾为了救他伤了身子,两人又一同长大,感情自然比寻常人深了些。” 赵轻丹心里一动:“你可知道,沈月秋跟五王爷有什么渊源?” “这,他们二人很多年没有交集了,理应没太大关系。” 她迅速捕捉到这句话的隐藏意思:“你是说他们曾经有过交集,说来听听!” 架不住赵轻丹期盼的目光,江慎心想这也不是什么秘密,就如实相告了。 “侧妃的身世其实很可怜,约莫是七年前,距离京城不远处的滩州发生了旱灾,很多人就来到京城避难,侧妃跟她的母亲就在其中。可是不久她母亲生病死了,她就成了孤儿整日跟乞讨过活,还总被人欺负。” “是五皇子溜出宫玩的时候救了她,还把她偷偷给带回了皇宫,不久她就成了贵妃娘娘殿里的一个小宫女。” 赵轻丹讶异地抬起眼眸:“还有这种事?那她怎么跟慕容霁好上的?” “因着几位皇子年纪相仿,侧妃跟他们也一般大,就常在一起玩。有一次宴会时他们在后山玩捉迷藏,四皇子被毒蛇给咬了,是侧妃替他吸掉了毒血,救了他一命。” 原来是有救命之恩啊,啧啧。 可因着过去的恩情颠倒黑白,可见他慕容霁就不是什么好东西! “不过你不觉得奇怪吗?”赵轻丹不解地问:“照理说是五皇子将沈月秋给带进宫里的,她心中最感激的人也应该是老五才对,怎么会突然跟四王爷那么亲了?” 江慎露出理所应当的笑容来:“咱们王爷长得好看啊,打小四王爷就是一众皇子里长相最出众的,琦妃娘娘也有后宫第一美人的称号,侧妃会倾慕于他很正常啊。” “好吧。” 赵轻丹又好奇地问道:“不过自从沈月秋嫁给王爷之后,王爷应是每晚都宠幸她吧,她还没怀孕啊?” “额,据属下所知,王爷每晚都是宿在他亲自的寝殿里,从未在侧妃那里过夜。” “啊?”赵轻丹这下太吃惊了,总觉得这肯定不是慕容霁的意思。 他那种掏心掏肺地样子绝不会不愿意跟她亲热,除非是沈月秋不肯? 果然,江慎解释道:“侧妃身体不好,王爷也说不急于一时。” 呵呵哒。 赵轻丹挑眉,事情越来越有意思了。 第二十章 显露威严 之后的几天,沈月秋每天都来一趟夕照阁请安,可赵轻丹就是铁了心不见她,日日都找个理由将人打发走。 慕容霁得知之后来发了好一通火,偏偏赵轻丹不肯让步:“病人的脾气可都不好,王爷如果希望我把火气撒在你的心肝宝贝身上,大可让她每天都来,我保证她笑着脸来,哭着脸回去。” “怎会有你这么无礼的女人,你这种气度狭隘的人根本不配为王妃!” 赵轻丹无辜地耸了耸肩:“王爷若是看不惯我,可以向皇上提出将侧妃扶成正妃,只要父皇首肯,我保证没意见。” “你!如果不是依仗着赵家,你以为父皇愿意让你做他的儿媳吗?” “没办法呀,我就是家世好,沈月秋就是出身不行。这也是各人各命,你能把我怎么样?” 两人正吵着,阿楚就小心翼翼地进来通报:“王爷,王妃,刚刚赵府托人来传话,说是王妃的母亲戚夫人病了,想请王妃得空了回去看看。” “我娘病了?”赵轻丹连忙起身:“还等什么,我现在就回去。” 她侧过头有些挑衅地看着慕容霁:“你说的不错,我就是靠着赵府的势力才得到了王妃的位置,为了靠山不倒,这就回去巩固感情了。” 他满脸不屑:“真是恬不知耻。” “母慈子孝怎么就成了恬不知耻了?王爷的意思是父皇哪天身体不适了,做儿臣的还不能在身边伺候咯?” 慕容霁被她气得头疼:“你竟敢诅咒父皇?” 赵轻丹无辜道:“打个比方而已,我怎敢对父皇大不敬。王爷怎么还留在这里跟我拌嘴,是舍不得离开这夕照阁呢,还是想跟我一起去赵府探病,那你可真有心咯。” “赵轻丹,你少给自己脸上贴金,跟你有关的任何地方,本王都觉得作呕!” “那你还不走?来人啊,恭送王爷!” 赵轻丹几句话把慕容霁给气得够呛。 阿楚为难地看着男人怒气冲冲的背影:“我的王妃哎,您何故总跟王爷置气,这不是更把人往侧妃身边推吗?” 她不在意地拍拍手:“那样更好,清净。走吧,去赵府。” 不难看出她这王妃在赵府里很不受待见,从进门开始就没什么人接待。 原本赵家上下都知道赵轻丹在四王府不受宠,加上赵安兰很快就要成为五王妃了,岂是赵轻丹能比得了的。 到了戚夫人房里,赵轻丹看了眼病榻上的女人,一眼就看出来她宗气不足,失眠状况严重。 虽然是个半路多出来的母亲,赵轻丹还是能感受到原主对她的感情。 “母亲。”赵轻丹走过去替她诊脉,轻声道:“舌头伸出来给女儿看看。” “伸舌头做什么,你当真能治病?”戚夫人先前听赵太傅说起赵轻丹卷入了一宗治病致死的案件吓得半死,压根不信自家女儿会医术。 她想去探望赵轻丹偏偏赵同不肯让她出府,心烦意乱之下她自己也病了。 赵轻丹嗯了声:“跟王府的大夫学了许久,您别担心,那件命案是有人故意栽赃给我,如今已经没人再找女儿麻烦了。” 她看戚夫人舌苔轻薄,加上脉象总结道:“您这是脾胃失调,是不是食量减小还容易胃胀气。” 戚夫人点头:“真给你说着了,你真懂怎么治?” “我开个方子,让下人去抓药吧。” 方子纸上的墨迹还没干,就有一人风风火火地进来了,赵轻丹一抬头就看到自己如今的父亲。 男人冷着脸拧着一双浓眉,看起来很凶。 尤其是在看到病方时赵同用力拍了拍桌子:“你好大的胆子,还嫌三脚猫的医术害死人不够,这会儿又来害你亲娘!” “父亲在说什么胡话,人可不是女儿害死的,大宗正院都还清我的清白了,您怎么还不信?” “你有多少本事,我还不知道?真把自己当成神医了,你出事了不要紧,可连累了赵家,我定要你好看!” 赵轻丹冷笑一声:“我娘病了两日,你怎么不请个大夫来看,我替她看了您又不肯,是要逼死她好去讨好您那位尊贵的郡主夫人吗?” “你这个孽障!”赵同被她气得吹起胡子就要动手。 可一巴掌还没有甩下来,忽然觉得手臂一麻,竟然动弹不得了。 赵同大惊失色:“你,你对为父做了什么?” “没什么,不过是点了您手臂上的一个麻穴而已,不会伤到您的,放心。” 赵轻丹自若地站了起来,幽幽地开口:“另外,这也算是对父亲的一次提点,还请父亲以后对本宫说话客气一点,动手就更使不得了,本宫好歹是皇家的媳妇儿,皇室成员之一。父亲再怎么受器重在皇家面前也是臣,当臣子的竟敢动手打王妃,可是想以下犯上!” 赵同还是第一次见到赵轻丹这般凌厉的目光,只觉得心头一震不敢相信面前的人是他的蠢女儿。 多年的严父形象让他不肯轻易低头,扯着脖子喊:“在外你是王妃不错,可这里是赵家,以父为尊,这点规矩都不懂吗?” “这话父亲敢不敢去皇上跟前讲,普天之下莫非王土,莫说赵家只是皇城根下的一小户,就算授爵封疆了那也是在安盛的土地上。” 赵轻丹言辞犀利,赵同竟有些不敢对视,生平首次无力地错开了视线。 眼看着震慑的作用达到了,赵轻丹转瞬一笑。 “不过本宫再怎么身份尊贵,父亲始终是父亲,岂能真的怪罪您呢。” 她伸手替赵同解开了穴道:“父亲莫怪,女儿是希望您能冷静下来,何必非要跟女儿闹僵了。女儿再不济也是王妃,日后若四王爷能飞黄腾达了,赵家不也跟着沾光吗?” 赵同万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种胆大包天的话,吓得往后看了看,确认没有其他人经过才警告地看了她一眼:“休得胡说。” “父亲将妹妹嫁给五王爷,难道存的不是这番心思。只是女儿劝父亲还是一碗水端平的好,虽说五王爷的母亲是贵妃,外公宁国公的势力也非常人可及,可说不准皇上忌惮呢?” 赵轻丹这话让赵同神情一凛,他惊诧地看着她:“你,你怎么会说出这种话!之前我就觉得奇怪,你被关进了大宗正院竟然能全身而退没有受到任何的责罚,你做了什么?” 赵轻丹稳稳一笑:“做了什么不重要,重要的是,想害我,可没那么容易。所以父亲不如赌一赌,以后您的哪个女儿会更有用呢?” 赵同转了下眼睛,暗暗决定以后不能怠慢了戚夫人。 慕容澈见到赵安兰的时候,就见她沉着脸在生闷气。 “兰儿是怎么了,再过几日就是咱们的大喜日子了,你在跟谁置气呢?” 看到慕容澈,赵安兰忍不住吐苦水:“澈哥哥,兰儿今天可气坏了。都怪那个赵轻丹,她回赵府探病的时候竟然冲撞了我还不道歉,简直欺人太甚!” “委屈兰儿了。”慕容澈摸了摸她的头:“赵大人没有替你出头吗?” “还说呢,我爹今日的态度更不寻常了,今天对她全程温言温语的,倒显得我是外人了。” 慕容澈眸光一闪,面色不变地问:“这是为何,可是发生了别的事情?” “听下人说,原本我爹是去戚夫人那里找赵轻丹算账的,谁知待了一会儿出来就变了个人似的,临走的时候还亲自送她上了马车。” “这样啊……”慕容澈眼底掠过一道阴狠的杀气。 不过不用担心,他早就准备好了一份“大礼”等着她了。 等到他大婚当日,不论是慕容霁,还是赵轻丹,都要一定会颜面尽失的。 呵呵,他们一个都别想好过! 就是不知道,到时候他的好岳丈大人,看到自己的女儿做出那般行浪/荡的行径,会不会痛心到呕血呢? 他突然有些期待了。 第二十一章 酒有问题 很快,五王爷跟赵府二千金成亲的日子就来了。 赵家连着出了两位王妃,可谓风头正盛,格外有面子。 按照礼数,慕容霁也携了赵轻丹跟沈月秋一同前往。 因着是五王爷迎娶正妃,这次喜宴相当有排场。 行礼的时候连皇上、皇后跟贵妃都亲临王府。 赵轻丹虽然早就知道珞贵妃在宫中最受盛宠,可真的亲眼见到她,也不由微微心惊。 皇子大喜时,皇上跟皇后都穿着较为正式的明黄色、在五彩云中凌空跃动的金龙、金凤吉服,自是端庄。 可是此刻的珞贵妃却一身玛瑙红礼服。 她的衣面上绣满了百鸟与花簇,好不耀眼! 更让人移不开眼睛的,是她所佩戴的那串颈珠。 赵轻丹早有耳闻安盛王朝对颈珠的佩戴很有讲究,众多颈珠之中,以璃珠最为尊贵。 璃珠在日光与月光之下会呈现出全然不同的色彩,是有民间有传言道,这种珠子吸天地灵气润养,代表着日月。 除了帝后与太上皇,太后之外,本是不该有人敢佩戴的。 这珞贵妃也真是嚣张! 礼官按照规矩让新人拜堂之后,赵安兰被送进了洞房里候着,宾客则聚在礼堂中吃酒席。 …… 王府的厨房里,也忙的不可开交。 在单独准备酒水的小厨房中。 一个微胖的丫鬟,贼头贼头地溜了进去。 看到摆放在托盘上的杯子,她小心地将藏在袖子里的药放进其中的两个杯子里。 忽然有人拍了一下她的肩膀,她精神一怂,看到来人才松了口气:“瑶瑶,你吓死我了!” 叫瑶瑶的丫鬟压低了声音:“主子不放心,又让我来问问你可准备妥当了?” “妥当了,放心吧。”胖丫鬟信心满满的道,“这两杯酒里,我都加了特别的东西。只要到时候被人喝下去,保证能让他们情不自禁,欲念焚身!等会儿,我会将其中一杯送给宸王妃,你则把另一杯送给宸王殿下,嘿嘿,之后咱们就等着看好戏吧!” 瑶瑶想到慕容霁英俊得让人脸红的模样,咬了咬嘴唇。 “宸王殿下那么好看,倒是便宜那宸王妃了。” “你傻呀!没看到我给宸王殿下这杯酒中加的药量很少吗,但凡是武艺高强的人,肯定能察觉出问题来,不会那么让人占便宜的!” 瑶瑶被说懵了。 “啊?既然宸王殿下会发现,那干嘛还要加这药,岂不是多此一举,说不定还惹祸上身。” 胖丫鬟戳了戳瑶瑶:“要不我说你这脑袋不够聪明呢!宸王殿下那种人,会是任人摆布的性子吗?你说他要是发现了,肯定会暗中去查谁在背后搞鬼……只要到时候,把他给引到宸王妃那处,看宸王妃怎么说的清!何况……” “宸王妃这杯酒,那药量可不是一星半点!” 她微胖的脸上露出一抹狞笑,两腮的肥肉都兴奋地颤抖了起来。 “只要她喝下去,不出半柱香的时间,保准她受不了。到时候别说是面对神仙似的宸王殿下了,就算是给她一只公狗,怕是她都能叫相公!” “妙哉!”瑶瑶兴奋的一拍手掌。 “如此一来,宸王殿下定然会气的半死,这样重要的场合被自家王妃给‘算计’了,说不定还不顾廉耻地拉着他嘿嘿,要是这么大的事情被外人知道了,宸王府的名声可就别要了。主子这招,可真是高啊!” 两人说完,就敛住表情各自端着酒盘出去了。 圣上宣布赐酒的时候,胖丫鬟特意把那个酒杯放在最外面。 走到赵轻丹身边时,她不动声色地放下那杯酒:“宸王妃请用。” 赵轻丹本来没有在意,可是将酒杯放在鼻尖闻了闻,她就心中一凛。 不对。 这酒肯定有问题! 竟然敢在这种场合动手,来人背景不小啊! 略一思忖,赵轻丹决定将计就计。 面不改色的抬起衣袖遮挡住唇齿,却悄悄地将这杯酒倒了一大半至袖子里,做出一副已经饮下的模样。 没多久,就扶着额头叹气:“哎呦,这酒的后劲儿可真不小啊,本宫可能醉了,头好晕。” 沈月秋忙扶住她:“不如妾身伺候王妃去客房小憩一会儿吧。” 赵轻丹嫌弃地推开沈月秋:“本宫就不劳你操心了,随便找个丫鬟带路即可。” 她这话刚说完,站在她身后的胖丫鬟就自告奋勇地上前一步:“王妃,让奴婢带您去休息吧。” 她幽幽地望了这丫鬟一眼,“好,有劳你了。” 很快。 这丫鬟就将她给引到了后院,“王妃,这客房不会有人打扰您的,您只管放心睡会儿。奴婢过段时间再来门外候着。” 赵轻丹慵懒地挥挥手,“好,你去忙吧。” 等门一关上,她的双眸瞬时清亮了起来。 哪里还能方才的半分疲态。 …… 同一时刻。 慕容霁也接过了瑶瑶的递来的酒杯,一饮而下。 几乎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心里一片暴怒。 这样的场合,还有人狼子野心想害他,慕容霁都不知道该夸那人胆大包天,还是该说自己这段时间太过仁慈了,才会让人这般欺到头上。 心里越气,慕容霁面上越是不显。佯装醉酒,让人把自己扶了下去。 一路兜兜转转半响,最后被带到了王府客房。 “王爷,前头还有事要忙,奴婢就不陪您进去了,您在这里休息即可。” 看着这扇关着的门,不由自主地紧紧捏住了手指。 如此精心设计的一个圈套等着他,对方也真是费心了。 可惜,想算计他,也要看有没有那个本事。 只怕不着不慎,小命就玩完了! 他的眼中渐渐涌上一层杀意。 是时候立立威了! 不然什么土鸡瓦狗都敢在他面前蹦跶! 想着,他伸手推开了门。 轻薄的床幔之中,隐约能看到一个人影…… 第二十二章 意想不到 他的眼神更冷,脚步深沉地走了过去。 床榻上,赵轻丹已经能察觉到有人走近了。 为了让对方上当,她刻意轻哼了两声。 慵懒颓靡,听得慕容霁头皮一紧。 到底是哪个该死的女人,浪成这个样子! 他却不知,赵轻丹已将浸染了麻药的银针藏在手上,只等人来了,一举拿下。 慕容霁眯起眼睛,哗啦将帘子给扯开。 与此同时,赵轻丹霍然睁开眼睛,准备抬手动作。 两人同时出手,仓皇之中,他挡住她伸过来的手,下一秒就将她的手臂摁在了枕头上。 赵轻丹呼吸一滞,银针顺势滑落。 她心头一紧抬起眼眸,对上了慕容霁冷冽的双眼。 两人俱是一怔。 “是你!”慕容霁薄唇里咬出这两个字,像是要将她生吞活剥了。 “贱人,你好大的胆子!” 被他这么禁锢着,她挣脱着想要起来,可慕容霁索性将她另一只手也按在了床头。 他欺身压住他,几乎是坐在了她的身上。 以这个姿势,她哪里还有挣扎的力气。 “放开我!” “放开你,欲拒还迎吗,你这副刚烈的面孔做给谁看,私下给本王下药不就是为了让本王上了你,你就这么不知廉耻,连这种场合都不肯放过?” 赵轻丹试图用膝盖去顶他,但是刚碰到他的腿,就被他给抵了下去。 慕容霁俯身警告:“别乱动,本王对你这身子没有兴趣,绝不会如你所愿。” 他靠的极近,说话的时候,呼吸尽数落在她的脸上。 他的衣物上,常年有一种淡淡的龙涎香。 此时浮动在方寸之间,隐隐绰绰。 如果不是他的话太过冷漠无情,任凭谁见了,都会以为他们的姿态极为亲昵。 可是慕容霁怎么会跟她亲昵,他分明是想杀了自己! “你压得我难受,还不快下去!” “怎么,该不会你为了勾引本王,自己也服了药吧。真够下血本的啊王妃,就不怕进来的男人不是本王,这副身子便宜给了外面的什么野男人吗!” 赵轻丹神情冰冷,无畏地盯着他:“王爷说笑了,野男人恐怕都比你好,你也太把自己当一回事了!” 她轻蔑一笑,这笑容里嘲讽意味十足:“不知道是什么人给我下了药,可我没有上当,将计就计地过来准备逮人,谁能知道竟把王爷你也盼来了。若不是你方才下手太快,我的银针已经扎进你脖子里了!” 慕容霁垂眉看了看,果然发现枕边有一根细长的银针。 他面上闪过迟疑,却又下意识地不愿意信她。 毕竟这个女人,前科太多了! 她馋自己身子可不是一天两天的,谁知道是不是故意的。 两人方才的动作太剧烈,此时她发髻散开,青丝懒散地垂落在床上。 他自上方这个角度瞧着,只见她红唇妖艳,水光盈盈。 连原本扣紧的衣领都显得松垮。 被他覆在身下的身体更是软的不像样子,像是绵柔的动物。 寻常女人怎么会有这样的媚态,这不是故意的是什么! “不是你还有谁,被抓到了就不承认。空有嘴硬的本事,身子还不是早就在床上等着本王了。想不到赵家出来的女人,竟是这样的浪贱胚子!” “谁勾引你了,你当我的眼睛跟你一样的瞎了吗,天下男人都死绝了我也不会看上你这种混蛋!” 赵轻丹也不顾矜持了,被他一副问罪的态度搞得火气直冒。 什么玩意儿,这狗男人也就剩一张脸能看了,其他方面,真是不可理喻! 慕容霁气得要把她从床上拽下来,结果手上没抓对地方,竟是将她的小褂子给拉扯开了。 束腰的带子瞬时松垮了下来。 她一动,腰间的风光竟是露出了大半。 那雪白的细腰中间,嵌着小巧的脐眼儿。 腰身窄而苗条,仿佛他的大手盈盈一握,就能掐住。 甚至里面围兜的边缘隐隐露出,那藕粉色的丝绸布料,衬得她皮肤都在发光。 他狠狠地动了几下喉结,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那些浅浅存在他体内的药物似乎开始蠢蠢欲动。 慕容霁竟是觉得呼吸不畅,差点喘不过气了。 “你这个不知检点的女人,还不赶紧把衣服穿好了!” “呵,装什么清高的君子。我的衣服不是你拉扯开的吗,伪君子!” 赵轻丹低头重新把衣服给扣好,脑子里却转个不停。 怎么会是慕容霁这个混蛋来了,看样子他也是着了他人的道。 到底幕后黑手是谁! “不管你信不信,我也是被人引到这里的。有人在我的酒里下了那种药,但被我闻出来了。不然我傻吗,这么不分场合地搞事情,我是怕一个脑袋不够掉的吗!” “而你,你竟然什么都不问清楚,就准备弄死我!慕容霁,我告诉你,我就算死了,都要变成厉鬼缠着你,拉你一起下地狱!” 听到赵轻丹这么说,慕容霁深深望了她一眼。 虽然他对这个女人没有信任,但她比过去聪明多了,应该知道分寸才对。 难道真的是旁人陷害? “若是不出所料,你我二人都中了那玩意儿,现在恐怕已经颠龙倒凤,共赴巫山了。” 慕容霁嘴角一抽:“你能不能有点矜持的样子,这种话从一个女人家口中说出来,不觉得害臊吗?” “我为什么要害臊,我都嫁了人百无禁忌。倒是没想到你这么纯情啊,该不会,现在还是个雏儿吧。” 上次听江慎说他从未跟沈月秋那什么过,也没跟自己圆房。 可不就是个小雏儿吗? 赵轻丹意味不明地朝他笑了笑,那笑容要多戏谑有多戏谑。 慕容霁耳朵一烫,直想把她给掐死。 他勉强镇定下来:“好了,现下最重要的是找到下手的人。我想一会儿,就有人来捉我们这对‘不合时宜’的鸳鸯了。” 赵轻丹无语了。 慕容霁还好意思说她,他自己用词也很微妙嘛。 不出他们所料,等了一小会儿,窗边突然就有一个人影贼头贼脑地慢慢贴近了。 来人似乎是想要探听房内的动静。 既然对方这么诚心诚意地铺垫了,她又怎么能让人失望呢? 在慕容霁不解的注视下,赵轻丹两只手扶着床上的木雕柱子。 她不轻不重地晃动着,很有节奏地发出那种叫声。 慕容霁倏然睁大了眼睛,被她叫的喉咙发痒,一阵干涩。 她疯了吧! 不仅自己疯了,还要顺带着逼疯他? 赵轻丹的声色偏清细明亮,叫起来像发了情的猫儿似的,很是娇嗲。 听墙脚的人激动地捂住嘴巴,脚下擦了油般一溜烟地跑了出去。 赵轻丹等人影不见了才停下动作,勾起嘴唇笑了笑,看来等一会就有好戏看了。 慕容霁指着她好一会儿说不出话来:“你,你真是,无所不用其极!” “为了引鱼儿上钩,我牺牲一点怎么了。” 她还嗔怪地睨了他一眼:“你也是的,一点都不配合。没看到我叫的那么努力嘛。你怎么不添把火?” 不知为何,连她这娇嗔的一眼,都像是无限风情。 慕容霁不自然地转身,身体都有些僵硬了。 这是赵轻丹吗,她该不会是被哪个山野精怪给附身了吧! 第二十三章 对立 听墙角的丫鬟不是别人,正是在沈月秋身边伺候的丫鬟溪洛。 原本沈月秋是不打算让自己的人掺和进来的,可是眼下不见的是宸王府的王爷跟王妃。 若是旁人大张旗鼓地去找,显然不合适。 而且万一被皇上怀疑是慕容澈做了手脚就不好了。 不如让四王府的丫鬟自己发现,更让人深信不疑。 另一位夫人正陪沈月秋说话,忽然就看到溪洛花容失色地跑过来,一副受了大惊吓的样子。 沈月秋有些责备地看着她:“在外头怎么也这般不稳重,不小心摔着怎么办。我不是让你去看看王妃休息地怎么样了吗,你这么慌干嘛?” “侧妃,大事不好了,王妃,王妃她正在后院跟一个男人翻云覆雨!他们动静十分大,王妃还不时发出那种轻喘的声音,奴婢无意中听到吓个半死。” 溪洛这声音说大不大,可说小也不小。 她没有说出那男人是慕容霁,更引人遐想。 除了四王府的人,边上的一些人也听到了,纷纷露出了惊世骇俗的表情来。 这还得了,堂堂王妃在五王爷的婚宴上跟野男人做那种下流的事情! 皇上皇后跟贵妃娘娘可还没走呢,四王妃莫不是失心疯了? 沈月秋捂住了嘴巴:“你可当真,会不会是认错了人!” “绝不会认错的,四王妃的声音奴婢岂能听错了,何况方才还跟府中的其他女婢确认过,她告诉奴婢王妃的确宿在了那间屋子里。” 啪! 杯子从沈月秋的手心滑落下去,更引起一片关注。 “侧妃切莫伤了自己啊,不如奴婢陪您去后院看看?” 因为席间慕容霁也不见了,所以很多人都不确定那男人到底是不是慕容霁。 沈月秋面色深沉地起身,大步往后院走。 一旁看热闹的人哪能错过这个机会,都纷纷跟在她身后。 一路上议论声越来越大,到底是传到了几位上位者的耳朵里。 昭翮帝的脸色顿时难看到极点,皇家儿媳若真出了这种丑事,就算砍了赵轻丹的脑袋都不解恨啊! 赵同更是脸色虚白,亏得不久前他才觉得长女大有长进。 谁知她竟会做出这么伤风败俗的事,赵家岂不要被她给害惨了。 大概是走得急,沈月秋迈着小碎步,头上都沁出了一层薄汗。 如果是平时,她想着仪态体面,绝不会走得这么快。 可现在,她只想迫不及待地去“捉奸”! 她在心里冷笑,赵轻丹啊赵轻丹,今日就是你的死期了,神仙都救不了你了! 昭翮帝可能不会对慕容霁这个儿子怎么样,但是对她那个儿媳,肯定会重罚的。 客房外,渐渐传来一片由远及近的脚步声。 赵轻丹跟慕容霁对视了一眼,眼中都有寒意。 不过两人都十分淡定,一点不见慌乱。 她甚至不紧不慢地给自己斟满一杯茶。 但还未来得及尝上一口,房门就被人猛地从外推开了。 沈月秋用极为痛心失望的语气喊了起来:“王妃,你怎么能背着王爷做出这种事情!” 可下一秒,她就看到溪洛口中本该跟人行云雨之事的女人正气定神闲地端着一杯茶,似笑非笑地端起来抿了一口看着她。 赵轻丹的对面,坐着衣冠楚楚的慕容霁。 两人的中间,则是整整齐齐地摆放着一个棋盘。 而且棋盘上已经落了不少棋子,看着模样,竟是下了好一会儿围棋。 轰隆! 沈月秋只觉得青天之上劈了一道雷下来,炸得她措手不及。 怎么可能,怎么会这样! 见到最先过来的人是沈月秋,慕容霁怔忪了一下。 他的眉心微微蹙起,面上并不显情绪。 可赵轻丹知道,他此刻一定是心如刀割。 呵呵,被最心爱的女人这么摆了一道,狗男人一定很伤心吧。 沈月秋顿时变得结结巴巴:“王,王爷。您怎么也在这里?您跟王妃,你们为何好好地坐着?” 说完她自觉失言,瞬间慌了神,努力替自己找补。 “妾身的意思是,溪洛明明听到王妃出了事,现在王妃却并无大碍,可真是太好了。” 她一说完,后面就浩浩荡荡地跟了一帮人过来。 为首的正是昭翮帝跟皇后、贵妃。 见到房间里的情状,所有人都呆了一下。 这,跟先前那丫鬟说的完全不一样啊。 这么短的时间,他们怎么可能从床上穿戴整齐坐起来下棋。 分明是有人构陷! 昭翮帝沉声问:“怎么回事?” 慕容霁做不解状:“父皇母后跟贵妃娘娘怎么都来了。儿臣跟王爷正在下棋,为什么大家都涌过来,前面的婚宴结束了吗?” 皇后为难地开口:“霁儿,是有人说宸王妃在后院行不好的事情,所以……” “啊?”赵轻丹神情困扰:“谁误传这种话,还真是害人不浅啊。” 众人齐齐朝沈月秋望过来。 沈月秋扑通往地上一跪:“是妾身搞错了。” 赵轻丹邪魅一笑:“看侧妃的表情,好像本宫没跟人发生什么,你很失望的样子?还是说这一幕脱离了你的预计,让你很吃惊?” 沈月秋格外委屈地看着慕容霁:“王爷,月秋也是轻信了溪洛的话,妾身根本不知后院发生了什么,岂会故意栽赃王妃。” “那倒是奇怪了,不是故意栽赃,侧妃怎么带着一堆人来问罪?” “是,是……”她有些哀怨地朝溪洛看了一眼。 溪洛早就吓破了胆子,哭着伏在地上:“皇上息怒,奴婢真的没有撒谎,方才明明房间里有那种声音,会不会是谁走漏了风声所以……” 赵轻丹重重地放下了杯子:“大胆,一介贱婢竟敢构陷本宫跟王爷,谁指使你的!” 慕容霁皱起眉头,心情复杂地看了溪洛跟沈月秋一眼。 昭翮帝狠踹了溪洛一脚:“该死的东西,谁借给你的胆子居然抹黑主子!” 溪洛连声喊冤。 赵轻丹见状冷笑,趁着这个机会,正好,她还想再说道说道下药的事情。 她刚准备从袖子里拿出那个藏起来的水杯。 里面还有一点残余的液体,只要想查,定能查出来。 谁知慕容霁看到了她暗中的动作,用力摁住了她。 赵轻丹怒目而视,用眼神问他做什么。 慕容霁就是死死扣住她,不让她动作。 显然,他是要护着沈月秋到底了。 若只是一个下人听岔了导致误会,自然不算大事。 可若是有人故意下药谋害,那就是重罪了。 他在赵轻丹耳边低声警告。 “你如果敢提半句跟下药有关的事情,本王一定会让你后悔。到时候你名誉扫地,别怪本王拉你下水。” 赵轻丹瞪了他一眼。 他竟然为了个心机婊不惜抹黑她? 第二十四章 情蛊 昭翮帝冷哼了一声:“沈侧妃,你跟你的丫鬟都好大的胆子,自己误会不成,还惊动了所有人。你心中可在乎过宸王跟宸王妃的名誉?” 慕容霁看了一眼吓得失魂落魄的沈月秋,心中不忍,先一步对昭翮帝行礼:“父皇,此事错在侧妃的丫鬟听错了。侧妃一向得体温顺,绝不会拿王妃跟儿臣的清白开玩笑。这乃是儿臣家事,不敢叨扰父皇母后跟贵妃娘娘,也实在不敢再劳烦父皇伤神。儿臣回府后,定会责罚她们,请父皇放心!” 赵轻丹失望地看了他一眼,知道这人又要包庇他的侧妃想大事化小了。 这简直荒谬至极。 如此恶劣的行径,如果严查,说不定能把五王爷慕容澈都给拉下水。 毕竟这是他府上出的事,酒有问题他有无法推卸的责任。 可慕容霁却为了个女人意图不了了之,太让人无语了! 她难免觉得郁闷,这已经不是第一次了! 慕容霁这个瞎了眼的狗男人到底要帮沈月秋到什么时候? 哼,她偏要闹一闹! 赵轻丹忽然捂住胸口,做出一副痛苦地模样抹了两滴眼泪。 “父皇,儿臣的命好苦啊,不过是跟王爷一起下棋,都能被人传出丑闻,这说出去无论是否属实,对儿臣的声誉都是极大的损伤。” 慕容霁的余光渐冷,看出了她是有意闹腾。 这个女人就是当着皇上的面逼他! 昭翮帝颇有深意地看了慕容霁一眼:“老四,不必等朕走后再处理了,现在你就说说要怎么办吧。” 他只好沉声说:“这个丫鬟误传消息,怎么也要打三十大板!” “其他人呢?” 沈月秋身子一软,紧张地盯着慕容霁,那可怜的劲儿真是谁见了都要怜惜。 慕容霁抿了抿薄唇跪下来:“儿臣不认为侧妃该打。她虽说听了丫鬟的话赶过来,也是担心王妃真的做出苟且之事,这一切都是为了维护王府跟儿臣。所以,若是父皇想发落侧妃,不如就罚儿子吧。” “王爷!”赵轻丹想说什么,但随即被慕容霁打断了。 “王妃!本王知你善妒,也自知平日在王府里有些冷待了你。可你总不能因为一己私怨就这么咄咄逼人。” 好,好极了! 赵轻丹气到失笑:“王爷若这么想替侧妃开脱的话,臣妾无话可说。” 昭翮帝不赞成地盯着他:“老四,轻丹是你的正妃,可不是区区妾室能比的。这一点朕希望你能明白,不然的话,朕就对你太失望了。” 慕容霁恭敬应下:“儿臣定当从命,日后善待王妃,再不让她受委屈。” 他刚说完,门外另一人也急匆匆地跑了进来,正是刚得知消息的五王爷。 慕容澈虽不及慕容霁风华绝代,但模样也十分俊俏,无疑是个美男子。 他身上还穿着大红的喜袍,慌张地问:“父皇,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虽然一脸关切,他的心里早就恨到极点了。 那么好的机会,又让他们逃过一劫! 赵轻丹冷冷看了他一眼。 慕容澈还真是好运气,有慕容霁这么一个色令智昏的好哥哥,将他的责任抹得一干二净! 昭翮帝见今日是大喜之日不愿闹出事端,挥了挥手:“你来干嘛,还不去忙你自己的事!” 说完,他一甩衣袍:“好了,时候不早了,回宫!” 昭翮帝临走前又瞥了慕容霁一眼:“老四,记住你说的话,莫让你的王妃心寒。” 慕容霁脊背一僵。 赵轻丹冷眼看着慕容霁伸手将沈月秋给扶了起来,再忍不下这口气,漠然走了出去。 一回到王府,江慎就看出来他们几个人的神情不太对劲。 他偷偷地把东越拉过来问:“怎么回事,今日不是喜宴吗,王爷又跟王妃吵架了?” 赵轻丹听到江慎的话,忍不住呛了一声:“你问东越还不如来问我!江慎,你那里可有逍遥丹,给本宫几颗。” “啊?逍遥丹是用来排解郁结的,娘娘是怎么了?” “我可不就是胸闷郁结吗,我都快被你的好王爷给气死了!” 她锐利地看向慕容霁:“看到某些是非不分颠倒黑白的人就生气,昏庸,无耻!” 江慎小心翼翼地看了一眼慕容霁的脸色,发现王爷眯起眼睛,脸色越发难看了。 而赵轻丹这回连招呼都不打了,大步往夕照阁去,甚至没多看慕容霁一眼。 “王爷,属下去看看王妃。” “有什么好看的,又死不了,竟敢给本王甩脸子,真是无法无天了!” 沈月秋轻着头抽泣:“都是妾身不好,惹了王妃这般不悦,妾身实在是惭愧。不如妾身带着溪洛去夕照阁外跪着,等王妃什么时候解气了再起来。” 慕容霁看到她的眼泪,心中莫名有些烦躁。 可是他对着沈月秋总是发不出脾气,只是摸了摸她的头:“好了,这件事情就当过去了,别多想了。王妃她近来脾气火爆,你何必去找不痛快,何况本王怎么舍得让你跪她?回去吧,以后见了她绕道走。” 他哄好沈月秋的空子里,东越已经将在五王府发生的事情简略地告诉了江慎。 江慎听了连连咂舌。 这么天大的事情居然被自家王爷一笔带过了,怪不得王妃会气成那个样子。 江慎难免替赵轻丹打抱不平:“王爷,属下知您一向英明公允,连对下人都体恤亲和,怎么偏偏对王妃这么不……公平。” 慕容霁扫过去一个冷冽的眼神:“江慎,你替她来跟本王叫板,是活腻了吗?” “王爷,属下只是觉得王妃也不容易,尤其今日的事情,没有哪个女人会不在意的。” “江慎,你说本王待她不公,可本王因为她的缘故娶了自己不爱的人,难道这就公平了?她与本王之间注定有一道鸿沟,你不必再劝了。” …… “啊啊啊!赵轻丹这个贱人,我盼了那么久,就等着她今日能颜面尽失,再也抬不起头做人。没想到她居然什么事都没有,反而让我惹了一身骚!” 沈月秋一回到落香阁,就再也忍不住怒火,砸碎了一堆东西。 溪洛刚被打了板子,这会儿躺在床上直哼哼。 她一把鼻涕一把泪地哭诉:“侧妃,王妃实在是恶毒了,您也不会被皇上责骂。” “主子那里,肯定也要被气死了。” “他不是说万无一失的吗!为什么会变成这个样子。” “王妃那么狡诈,想骗她,大概是不容易的。” 沈月秋狠狠地握住掌心:“赵轻丹!我一定,一定会让她好看的!” 夕照阁内,江慎特意给赵轻丹送了一颗逍遥丹。 逍遥丹量少服下对身体无碍,她接过一口咽下了。 “王妃莫气,王爷对您只是放不下过去的心结。” 赵轻丹漠然:“我只是觉得寒心,他对侧妃的态度未免太包庇了,我不认为慕容霁是这么没脑子的人,就算沈月秋救过他的命,他也不至于昏聩到任她作恶吧。” 江慎也有些抱怨:“王爷处理别的事情从未糊涂,唯独对侧妃毫无原则,不知道的还以为他是被人迷了心智。” “迷了心智?”赵轻丹脑子里忽然闪过一个念头,她那天就觉得灵儿身上的香气太过异常了。 一只家猫怎么会有那种诡异的香味呢,倒像是什么邪物。 “你可听说过一种东西,叫做‘情蛊’?” “‘情蛊’,以前在书上属下似乎看过。说是若有人想让另一人死心塌地地爱着自己,便在他的身体里留下蛊种,并将诱导之物寄托在身边的活物身体内,让中蛊之人对自己产生依赖。” 赵轻丹点头:“不错,诱导之物大多有香气,寻常时候不易察觉,中蛊之人平日身体健壮不会有其他的症状,而且越靠近诱物身心越舒畅,很难发现此蛊的存在。” “王妃怎么会突然提到这个?” 她忽然坐直了,有些严肃地看着他。 “我觉得,灵儿身上的香气不对劲!” 第二十五章 慢性毒药 江慎深吸了一口气:“这,这可不是小事,您是怀疑侧妃对王爷下了‘情蛊’?可侧妃为什么要这么做,王爷对她一向喜爱,何须外物的辅助。” “如果她要的不是喜爱,是控制呢?”赵轻丹联想到五王爷,心猛地往下一沉。 沈月秋爱的人当真是慕容霁吗? 爱他却迟迟不愿献身给他,还多次跟慕容澈有勾结的嫌疑,这女人的心思着实让人摸不透。 “江慎,这件事先不要向任何人提及,我有个想法,可以验证猜测是否合理。” 溪洛是第二天一早发现灵儿不见了的,她当然清楚这只猫除了当做宠物养,还有更重要的用途。 灵儿身份贵重,一直都是住在屋内,佣人随时看着。 不过一夜的功夫,佣人睡了一觉它就没有了。 “继续找,找不到就别回来了!”沈月秋气得要命,最近真是什么时候都不顺心,连只猫都惹麻烦。 赵轻丹没敢将猫放在夕照阁养。 一来慕容霁会怀疑她,少不了让这地方搜罗一通,二来她从江慎支支吾吾的话中套出来,原来慕容霁竟然在自己身边安排了暗卫。 “呵,他这个人真的太可笑了,有这种精力浪费在我身上,还不如去查一查他的侧妃。” 江慎只好说:“所以王妃以后做事定要谨慎,否则被王爷抓到把柄又要挨骂了。” 这么一来,灵儿她是靠不得了,只好把注意打在了江慎身上。 “一般情况下你不住在王府的,不会有人怀疑到你,不如你把灵儿带回家养几天?” 这么个烫手山芋江慎当然不肯接,可是赵轻丹说是为了慕容霁好,他也不希望慕容霁真的中蛊了,就勉强答应了。 趁着夜色,赵轻丹用灵力唤出灵儿,让它偷偷溜出去,江慎在府外接应。 因此,沈月秋的人在府中找了一整天都没找到。 她对慕容霁一通哭诉,慕容霁很快就来夕照阁了。 赵轻丹冷眼看着他带了一帮下人,把她的院子甚至闺房翻了个底朝天,为首的对慕容霁拱手道:“王爷,没有发现。” 她嗤笑一声:“王爷这是做什么?难道府中进了盗贼,跑到我这里是怀疑我偷了东西?” 自那日不欢而散后,她再没自称过臣妾。 慕容霁忽然觉得一阵气闷,明明只是一个小小的称谓都能勾起他的不满,他就是控制不住火气。 “灵儿来没来过你这里?” “是灵儿丢了啊,沈侧妃怎么回事,之前是纵容手下伤了猫,这会儿又弄丢了猫,嘴上说着多宠爱它,私底下倒是半点不用心。” “住嘴!”慕容霁顿生寒气:“是不是你为了报复月秋将灵儿给藏起来了,否则本王怎么会翻遍府邸也没找到它,灵儿一向乖巧还通人性,不会无故走丢。” “好事想不到我,坏事全算在我头上,这是什么逻辑!” 赵轻丹扫了一眼刚才动手乱翻的下人:“将所有东西放回原位,若是放错了,一个都别想走。” 慕容霁抬手捏住她的下巴,逼着赵轻丹抬头跟自己对视。 “你最好别让本王发现是你搞的鬼,不然……” 她的手指忽然覆盖在了他的手面上,慕容霁愣了一下,觉得这只手又冷又柔。 还未来得及挣脱,他就听到她挑衅地说:“不然就为了猫杀了我吗,真有意思,我等着。” 他一下子甩开了这只手,脑子里却回忆起她方才的笑容,冷艳倨傲,扎眼的很! 连着七天,灵儿的半个影子都没找到。 前面三日,慕容霁只是觉得有些没由来的烦闷,可越往后,他就越缺乏耐心了。 沈月秋整日以泪洗面,慕容霁一边安抚她,一边督促人去附近的街道找,好几次都忍不住发了大火,还曾为了一件小事杖责了侍卫,吓得府中人人紧张。 江慎见他模样很担心,特意去找赵轻丹:“王爷不对劲。” 以前连人走丢了他都没有这么恼火,区区一只猫,再怎么宠爱,也不该是这幅样子。 “不错。我现在可以确定,蛊的诱引在灵儿身上,他中情蛊了。” “侧妃竟然会做出这种事情?枉我还以为她人不错。”江慎气得够呛,想要去慕容霁面前告发她。 不过赵轻丹拦住了他:“没用的,解开情蛊之前,慕容霁对她会有超出常人的依赖,哪怕他明知她有问题,也绝不忍心去伤害她。更大的可能是,他压根不会信我们。” “难道任由王爷被人左右情绪?” 赵轻丹皱了皱眉头,慕容霁的死活她才不担心,可如果这个问题不解决,对她自己是不利的。 沈月秋可以利用这份羁绊一而再再而三地来找她麻烦,而不论多少次,慕容霁都定会帮着那个女人。 不得不说这招真是高明,猫的寿命是有限的,灵儿在一日,他可以相安无事,倘若灵儿过世了呢? 如同慢性的成瘾药物,不动声色又暗藏杀机。 慕容霁说不定在长久的影响中就疯了。 赵轻丹吩咐江慎:“你去把灵儿悄悄地带回来吧,在没有对策之前,先不要让别人知道。” 江慎刚要回去,忽然屋子的木门打开了,赵轻丹一下子坐直了。 这门不是踢开的更不是推开的,而是被一阵内力给震开的,是慕容霁? 第二十六章 猫被发现 赵轻丹站起来想去询问,一个巴掌啪得就打在了她的脸上,这巴掌实在是太狠了,她的唇角立刻见了血。 “王妃!”江慎惊呼一声,慕容霁对着他怒喝道:“跪下!” 他不敢放肆,顺从地跪了。 “瞄。”一声猫叫在屋内响起,江慎心头一惊,怎么会,灵儿被王爷给找到了? “江慎,你太让人失望了,竟敢连着这个女人一起算计本王?你不知灵儿对侧妃有多重要吗,却偷偷将猫藏在家中,简直胆大妄为!” “王爷怎么会知道?”江慎不甘心地问。 东越心软提醒他:“侧妃院子里的护卫方才看到,你头上沾了猫毛。” 江慎讷讷地看着赵轻丹,一时不知怎么办了。 他们的眼神交流更让慕容霁一阵恼火,他抬起靴子踹了赵轻丹一脚。 她身子一歪就栽到在地,纤细的手指竟被他给踩在了脚下。 “啊。”赵轻丹轻呼一声,紧蹙着眉头看着他:“不错,此事是我逼着江慎做的,与他无关,王爷要算账,冲着我一个人来即可。” “王妃,这怎么能是您一人的责任,分明是……” “你不要说话!”她打断他。 慕容霁脚下更用力,赵轻丹的手指被踩得发抖却拔不出来。 “为什么你要这么做?” “还能因为什么?”赵轻丹轻蔑一笑:“谁让沈月秋那天在五王府得罪了我,一句抱歉就算了,岂不是轻饶了她。” “毒妇,本王怎么会娶了你这么心狠手辣的女人。” 赵轻丹毫不示弱:“那真是不巧,王爷您娶都娶了,想退婚皇上恐怕不会同意。父皇可以叮嘱过要王爷善待我的,真该让他瞧瞧,他的好儿子是怎么做的!” “你!”慕容霁又想动手,灵儿却发了疯一般挣脱了他的怀抱,一下子蹦到了赵轻丹的腿上。 它用脑袋轻轻蹭着她的下巴,似在安慰她。 慕容霁眸光一动,竟有些酸涩。 怎么会这样,灵儿连对沈月秋都少有这么亲密的举动,对这个女人却十分亲昵。 赵轻丹低垂着头,用另一只手抚摸它的耳朵:“乖,别担心,我没事。” 灵儿转过身,对着慕容霁喊叫了起来,露出尖尖的牙齿,像在威胁他。 慕容霁看到这猫,不知为何心头的烦躁渐渐消减了。 他试着调整了几次呼吸,将脚从赵轻丹的手上移开,灵儿随即伸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指。 她心底涌上一层失望,人还不如动物,果真如此。 “王爷,其实您搞错了,并不是王妃让属下偷偷带走猫的。” 江慎看到赵轻丹的模样实在心痛,生平第一次对自家主子说了谎。 “是灵儿自己跑出来的,它也是今日才跑到江府。属下本来想将它带回来,可是灵儿一听说回王府就很抵触,怎么都不肯走。属下抓不到它,就想来这里请示一番。” 慕容霁沉默了数秒,并没有完全相信:“若真如此,为何先来见王妃而不是见本王。” “臣听说您在议事,不敢打搅。” “江慎,看着本王!” 江慎在心里反复给自己做心理建设:“善意的谎言不算谎言,没做亏心事不需要心虚。” 大概是心理安慰地太好了,加上东越也求情:“王爷,这猫很机灵,外人带不走的,江慎也不会因为王妃要报复侧妃就帮着她,属下相信他的人品。” 好东越,江慎感激地看了他一眼,心道倒也不必他这么信任。 慕容霁被说动了,他回首看了赵轻丹一眼,根本无需多问她为何故意说是她让人藏的。 她最近很叛逆,总喜欢跟自己对着干,刚刚的说辞想来也是赌气。 在慕容霁的注视中,赵轻丹慢慢地撑着手臂站了起来。 因灵儿在这里,慕容霁应当已经镇定下来了,而且赵轻丹一直观察他的表情,江慎的那番话,他是信了的。 赵轻丹伸出拇指,将唇边溢出来的血迹给抹干净了。 此时的赵轻丹收起了一身针锋相对的芒刺,显得十分平静。 她的眼神,表情都很淡漠,可这份冷静在慕容霁眼中更为刺眼,更像是无声的控诉。 慕容霁忽有些许后悔,连心都跟着抽了一下,偏偏面对赵轻丹,他半句服软的话都说不出口。 他好不容易吐出了两个字:“本王……” “红螺。”赵轻丹扬声喊外头的丫鬟,红螺听到里面的动静早吓坏了,乍听到她叫自己忙小跑着进来。 红螺一见到赵轻丹那张脸就刷得掉了眼泪:“王妃,您的脸怎么了。” 赵轻丹伸手摸了摸,自嘲一笑:“没怎么,习以为常了。” 她居然说习以为常? 慕容霁忽然胸口一阵刺痛,那是一种他从未有过的感觉,难受的很。 “本宫乏了,送客吧。”赵轻丹不再看他一眼,交代了红螺一句就转身回了闺房。 江慎脾气也上来了,有点赌气地起身追上去:“属下去给王妃抹点药膏。” 见慕容霁站在原地不动,东越忍不住提醒他:“王爷,是不是该去侧妃那里把猫给还了。” 灵儿听到“侧妃”两个字,抵触地竖起了尾巴。 慕容霁微怔地看着它,轻叹一声:“你去还给侧妃,本王还有事,不过去了。” “是。” 赵轻丹看到江慎来,呼出一口气:“幸好今天你机灵。” “王妃,请您别怪王爷,虽然属下也很生气他对您动手,可,可我保证他不是故意的,他这几天的精神状态很不好,情蛊的发作并不明显,可是对他的情绪影响非常大。” “我知道。”赵轻丹剥了个鸡蛋揉了揉脸,顺手指了指脑子:“我不跟这里有问题的人计较。” 江慎擦了擦汗,行吧,王妃不生气就好。 但怎么可能不生气,赵轻丹面无表情地开口:“我今日不计较,是因为他不清醒,算个病人。如果是寻常时候他打我,我定要打回去的。” 江慎看着她的脸叹了口气,心道,这巴掌印不知几天才能消下去。 赵轻丹原想着最近都不要出门了,谁知临晚宫里突然差人来传话,说是宫中要事,请诸位王爷带王妃进宫。 只让带王妃,侧妃是无资格去的。 慕容霁上了马车,看到赵轻丹用了胭脂水粉,将脸上的印记遮挡住了九分,几乎是看不出来的。 他心里有些不平静,却还是端着身份,闷闷道:“进宫后谨言慎行,不要给本王添乱,这么晚了宫内突然召见,必有要事。” “没说什么事吗?” “没有。” 赵轻丹挑开马车的帘子朝着外面的星空看了一会儿,心中默默算了一通,冷不丁地开口:“太后近来身体可好?” 慕容霁不喜她胡乱猜测,有些不悦地说:“别乱说,本王从未听说过太后身体抱恙。” 她淡瞥了他一眼,两人再无交谈。 直到入了宫门,带路的小太监低声道:“四王爷,这一月来太后身体每况愈下,常睡不安稳还不时看到奇怪的景象,这回不知是被什么东西吓魔怔了,见谁都不搭理呢。” 听到这里,慕容霁诧异地看了赵轻丹一眼,她竟然猜到了? 可是连他都不曾提前知晓的事情,赵轻丹怎么知道的。 慕容霁抬头望了一眼星空,不得而知。 昭翮帝是出了名的孝顺,见太后不认得自己了,就想着将孙子孙媳找过来给她老人家辨识。 太后的紫霄殿里已站了一圈人,除了身体有疾的前太子,其他皇子及妻室都到了。 还站着六七个太医,恐怕是把大半个太医院都叫过来讨论了。 赵轻丹看他们的模样也没讨论出什么结果,甚至还有一个年长的太医低声道:“莫不是有邪祟作怪,不如从银泉寺请不一大师来看看?” 第二十七章 自荐治病 赵轻丹离得近,乍听到这一句抽了抽嘴角。 安盛王朝这群人是怎么回事,从百姓到皇家都喜欢把病症往别的方面扯。 她一个巫医都不知道这世上竟有那么多‘脏东西’。 不多时,昭翮帝吩咐皇子们按序以此进内殿探望,分别跟太后说些话,看有没有能唤醒太后的法子。 前面两个皇子进去都没有效果,轮到慕容霁的时候,他并没有抱希望。 可是赵轻丹一边跪着,一边伸出手搭在了太后的手脉上。 这动作看得慕容霁眼皮一跳,他低声喝了一句握住她的手腕:“你干嘛?” “诊脉。” 他几乎要将她纤细的手腕捏碎了:“你疯啦?这是太后,不是你那三脚猫医术能看的。” 赵轻丹嘶了一声,忍住疼痛。 她腾出了另一只手用手指撬开了太后的嘴巴,低声吩咐:“伸舌。” 太后现在没有太多意识,听到这一句,呆呆地看着她。 在慕容霁惊诧的注视下,太后真的伸出了舌头。 赵轻丹看完舌苔就有数了,她放开太后,低声对慕容霁说:“我有办法治疗,你信吗?” 慕容霁冷冷地警告她:“记住自己的身份,少给本王惹事!” “她可是你的祖母,你不想救她吗?” 慕容霁被她说的一愣,趁他出神的空子,赵轻丹二话不说走到门边,对外面喊了一声:“父皇,太后刚刚说想见您一人。” “你做什么,活腻了吗?”慕容霁瞪大了眼睛,不敢相信她竟然明目张胆地欺君! 太后这模样根本没有恢复,一会儿怎么交代。 昭翮帝却不知这些,惊喜地进了里间,可看到太后还是老样子,不由沉下脸:“大胆!太后何时叫朕了?” 赵轻丹是为了让昭翮帝独自进来说话,听到质问面不改色道:“回父皇,刚刚太后确实叫了,四王爷可以作证,只是叫了一声就又成这样了。” 慕容霁真是一个字都不想说了,在心里把赵轻丹骂死了,不省心的东西! 见昭翮帝有些愠怒,赵轻丹即刻跪下:“不过儿臣有办法救治太后,只是需要父皇的首肯。” “你有办法?” “是。请问父皇,太后是否有经常服用丹药的习惯?” 昭翮帝嗯了一声:“丹药怎么了?” “丹药之中多含有朱砂,久用会在人的身体中埋下毒根。” “荒谬,太后服用的丹药都是雾岷山道长亲自炼制的,仙丹曾救过太后的命,他给的东西如何会有毒!” 赵轻丹像是没有看到昭翮帝的怒气一般,淡淡反驳道:“若真是救命的东西,为何太后会成了这副模样?谁又能确定之前能救命的仙丹是不是误打误撞呢?” 昭翮帝眯起眼睛,面露不悦。 慕容霁深吸了一口气,赵轻丹真是疯了。 雾岷山道观自安盛立朝以来就建成了,至今已有近百年的历史,岂是她能质疑的! 可这女人仿佛毫无惧意:“父皇!眼下最重要的就是将太后体内的毒素清理干净,否则她只会越发昏沉,更有性命之忧!” “父皇孝顺,举国闻名,儿臣想您定不会错过任何一个可以救治太后的机会。” 昭翮帝沉沉地看着她:“朕凭什么相信你?” “难道父皇还有别的办法吗,太医们已束手无策,何不让儿臣试试,总不会比现在更糟糕。” “如果变得更糟糕呢,你又当如何?” 慕容霁压着心中怒火,试图让她闭嘴:“请父皇莫怪,王妃初学医术,心意是好的,只是儿臣也对她的技术有疑,不敢用在太后身上。” 赵轻丹又不傻,恭敬地伏下身子:“既然父皇这么不信任儿臣,那儿臣就不治了。” “你!” 昭翮帝看了看呆滞的太后,虽然他对赵轻丹的医术很怀疑,但她上一次瞬间就辨认出酒中下了药,倒像有些本事。 权衡之下,昭翮帝大手一挥:“罢了,你且试试吧,若是出了差池,死罪可免活罪难逃!” 说罢,昭翮帝让在外头等候的人统统回去,只留下了慕容霁跟赵轻丹。 赵安兰咬着牙恶狠狠暗瞪了一眼里间,难道太后真的醒了? 也不知道那个女人运气为何这么好,明明下一个就轮到她跟慕容澈了,却被她抢了先。 气死了! 昭翮帝虽说活罪难逃,但等于免了死罪,赵轻丹便放下心来。 救了太后,对她日后的处境有利无弊。 何况她本质是个大夫,除非特别痛恨的人,否则不会见死不救的。 赵轻丹让人取十个生鸡蛋来,分离出蛋清给太后喝下去,又用豆浆灌了几次,边上的人看着心惊胆战。 “待会儿太后可能会用到恭桶,提前准备好。”她低声吩咐内侍。 无他,刚刚她将渡过来的药粉偷偷加入到豆浆里,好叫边上的人看不出来。 这药粉有催泻的成分。 让人惊奇地是,不到一炷香的时间太后便有了意识,一双眼里的混沌也消淡了,看着边上的人喊道:“来人,备恭桶。” 慕容霁彻底愣住了:“你怎么做到的?” 不用任何药物,只用一些食物就能让太后醒过来,真不可思议。 “毒还没有完全解开,但能缓解症状。这些流食中能够将毒素吸收再排出去。” 说起来不难懂,可是这绝不是书上记载过的疗法,似乎是经验所得。 经验?慕容霁心中对赵轻丹愈发好奇。 怎么会呢,一个居家十几载从无药石建树的女人,竟能轻而易举地化解御医们就棘手的难题。 他正想着,赵轻丹已经提笔写了两副方子下来交给近身的悉嬷嬷:“第一副方子水煎,一日三次,空腹服用。第二副捣烂加在饭菜里,随饭菜服用,两餐即可。” 悉嬷嬷现在是完全信服了,连连说好。 太后跟靠在软垫上看了她一眼:“过来。” 赵轻丹恭敬地立在床边,直觉到两道锐利的目光扫视着自己。 好一会儿,太后才缓缓开口:“想不到你这孩子还精通岐黄?” “回皇祖母,精通不敢当,是轻丹平日里喜欢看医书,加上府中大夫指点才攒了些底子,能为皇祖母分忧实乃轻丹的荣幸。” “呦,这张小嘴倒是比以前会说话了。”太后揉着额头,还有些不适,但已经清醒多了。 赵轻丹趁机道:“还请皇祖母日后不要再服用丹药了,丹药中常含有过量的朱砂,长期进用轻则四肢无力抑郁烦躁、重则出现幻觉耳目失灵。” 太后被她吓了一跳:“这么严重?可道长说那是延年益寿的东西。” “想要身体康健,保持愉悦的心情,平日里多去御花园里散散心即可,有时外物反而会适得其反。” 太后不太高兴:“用了仙丹方能得仙人庇佑,有仙缘者甚至会飞升成神,肉身不腐。咱们安盛王朝的开国皇帝驾崩后,整整三个月肉身完好,这是天下皆知的事情。” “不瞒皇祖母,想让肉身不腐有很多种办法,无需劳烦仙人,孙媳也能做到。” 材料到位了,尸体放在药材里泡一泡,再冰封起来,一年不烂都可以。 她这话一出,所有人都沉默了。 慕容霁眼皮一跳,恨不得将她舌头割了一了百了。 他上前跪下:“皇祖母,赵轻丹最近身体不舒服,许是病糊涂了,还请皇祖母恕罪。” 太后猛地一拍桌子:“四王妃,你可知刚才那番话是对祖宗的大不敬!哀家才说你如今懂得讨人喜欢了些,谁知多说了两句就露了馅,还是一如既往地讨人嫌!” 第二十八章 奉旨圆房 赵轻丹规规矩矩地磕了个头:“皇祖母若是不信孙媳,大可继续服用丹药。大不了下次觉得身子不舒服,孙媳再来开方子就是了。” “你,你这是在咒哀家?”太后用力指了指她,仿佛连呼吸都不顺畅了,悉嬷嬷赶紧走到她身后替她顺气。 “忠言逆耳但利于行,孙媳只是不希望皇祖母被人骗了。” 太后扔了个软垫下来,砸到了赵轻丹的头上,她不敢躲避,一下命中。 她瞥了一眼软垫,又瞥了一眼案台上放置于太后手边的砚台,心想,看来老太太没真的生气,要不扔下来可不是这玩意儿了。 太后冷眼一瞥:“你说说,道长骗哀家什么了?” “听闻雾岷山道观修葺地富丽堂皇堪比皇宫,住在里面的道长们日日吃的是灵芝燕窝,穿得是云绸锦缎,好不气派。孙媳虽不懂修仙之道,却也知仙人当慈悲为怀,哀民生之多艰,怎会奢侈无度?” 慕容霁微怔,没想到她会说出这番话来,听起来那些道士是很过分。 太后敲了敲桌子:“依你之见,哀家当如何处置道观?” 赵轻丹抿了抿嘴唇说:“请皇祖母先恕孙媳无罪,孙媳才敢讲。” “行了,你说罢,不治你的罪。” “依孙媳看,应即日起关闭道观,遣散道士,每月拨给道观的钱财不如施善百姓,方能体现太后仁爱之心。” 她这话说完,殿内更安静了。 倒是一只鹦鹉从睡梦里醒来,听到这一句话,冷不丁地开口重复:“关闭道观,遣散道士!” 赵轻丹被吓了一跳,这才发现窗边还挂着一个鸟笼。 她朝鹦鹉默默比了个赞,鹦鹉学舌的热情更高涨了,又将那八个字重复了好几遍,听得慕容霁提心吊胆。 “好了,夜深了,你们先回去吧,哀家自有对策。”太后疲惫地挥了挥手,不再留人。 慕容霁忙带着赵轻丹出了紫霄殿,大概是气不过,他先上了马车,又一把将她拎了起来,随即将她往车里一扔。 赵轻丹手腕一疼,先前被他捏住的地方一片乌青,格外刺眼。 “怎么,王爷又要动手打我?” “打你?本王打死你都不解气。进宫之前本王分明叮嘱过不可惹事。你倒好,弄醒太后就罢了,竟敢提议拆了雾岷山道观。若是朝臣听到了,进谏的折子就能淹死你!” 她冷笑一声:“本就是江湖骗术,伤不到人就算了,可他们给的东西差点害死太后!怎么?王爷难道为了不犯错,连皇祖母的命都可以不顾吗?别说是皇祖母了,宫中服用丹药的人不在少数,父皇母后甚至你的母妃都息息相关,您也不在乎?” “无知的女人!你以为雾岷山只是简单的道观吗,那里供奉谟棣天君,是很多百姓的信仰,香火旺盛不衰。更重要的是,雾岷山背后还有不少权贵的手臂,利益盘根错节。你动的可不是几个道士,是民情跟几大家族!” 原来如此,赵轻丹皱了皱眉头,有些不甘心地说:“可我气不过。勤苦劳作的人家徒四壁,招摇撞骗害人的人却能富得流油,好不公平。” “公平?”慕容霁勾了勾嘴角,似在嘲讽她的天真:“这世道从没有所谓的公平。” 她生了闷气,赌气地揭开帘子想透透气,却忽然看到路边有一个小乞丐耷拉着脑袋讨饭。 这么晚了,夜里又凉,这孩子衣服单薄,怎么受得了? “停一下!”她叫住东越,在慕容霁疑惑的眼光里下了车。 慕容霁朝外望去,只见她在小孩儿面前蹲下来,掏出身上所有的银钱递过去:“拿着,回家睡觉去,明儿还能买件厚衣服。” 小孩儿从来没见到这么多钱,愣愣地看着她,一双眼睛闪烁似星辰:“多谢夫人怜爱。” 赵轻丹摸了摸他的头:“不用谢,快些回去吧。” 等孩子走了她才回到马车上,对上慕容霁复杂的眼神,赵轻丹索性闭上眼睛,眼不见为净。 紫霄殿内,昭翮帝前来探望太后,见她大好了忍不住笑意:“想不到老四媳妇儿还有这等医术,有她在,母后定不会抱恙了。” 太后故作不满地哼了哼:“拉倒吧,有她在,哀家反而要更操心了。” 昭翮帝忙问:“这是为何?” 鹦鹉先一步答话了:“关闭道观,遣散道士!” “这,小绿在说什么?”鹦鹉名为小绿,很受太后的宠爱,机灵的不得了。 “它说的正是老四媳妇儿说的原话。说是雾岷山一众道士都是骗子,仙丹吃多了不见得延年益寿,说不定早日升天呢。哦,升天了也当不了神仙,肉身不腐都是骗人的,她也能做到。” 昭翮帝大惊:“赵轻丹好大的胆子!” “可不是嘛,哀家乍听到她说这话,差点背过气。” 太后顿了顿又说:“可转念一想不无道理,真要是仙丹,哀家也不会昏聩到那个地步,连人都识不清了。那帮老道们仗着身份,平日没少犯事,真计较起来,哪有半点修仙的样子。” 她将赵轻丹先前那番话原封不动地重复给他:“听听,那丫头劝哀家将本用于雾岷山的钱施善给百姓呢,真是想不到。” 昭翮帝瞧她脸色:“母后看来是赞成的?” “丰衣足食养一帮庸才不如救济天下,按她说得来也未尝不可。” “可民间不少百姓信奉雾岷山,真要关了那地方,恐要闹腾一阵。”昭翮帝想了想:“倒是有个折中的法子,儿子明日就让人去办。” 太后嗯了一声,这才摸着戒指笑了笑:“皇帝,你有没有发觉老四媳妇儿跟过去大不一样了。哀家今日见了她,到瞧着像是个陌生人。” “正是,原先那孩子行事莽撞,说话又木讷,总有些呆气。可近来思路清晰,头脑灵活了许多,也不知是不是突然开窍了。” “何止是开窍,她能不惧哀家的威严说出那番话,倒是有几分难得的胆识和气魄。” 昭翮帝抚掌沉吟:“真若变得聪慧机警了,老四有福。” “可惜啊,老四那个木头,一心只想着他的侧妃,我瞧着他平日没少冷落赵丫头,看来还是要哀家出马才能撮和他们了。” 第二日夜幕刚落下,宫里又来了旨意,请四王爷跟四王妃进宫。 不过这不是一道圣旨,是一道懿旨。 赵轻丹以为太后身体仍觉得不爽,路上难免担心:“公公,可是太后有其他症状?” 传话的公公只是笑:“王妃去了便知。” 等两人到了,太后却没急着召见,而是赏了一桌的菜让他们夫妻吃。 悉嬷嬷在边上布菜,偏问不出个所以然。 两人迷迷糊糊地吃完了,悉嬷嬷才说:“太后说要今日王爷和王妃就在偏殿过夜,不用回去了,下人们已经安排妥当了。” 慕容霁心里一跳:“可按照宫规,本王不该留宿宫中。” “太后已跟皇上提及过此事,王爷不必担忧。” 赵轻丹一双明眸中难得透露出茫然:“这是为何?” 悉嬷嬷捂嘴一笑:“太后她老人家觉得膝下无趣,想尽快多个重孙了。”! 赵轻丹眼睛倏然睁大了,他们这是要奉旨圆房? 很快他们就被人领着去沐浴,悉嬷嬷贴身伺候赵轻丹,一眼看到了她手臂上的守宫砂。 嬷嬷提醒道:“王妃跟王爷成亲之时曾交给宫里一方血帕,看来是假的?” 赵轻丹心里咯噔了一下,她并不知道这件事情,肯定是慕容霁做的,说不定是割了谁的手指染了帕子。 真要计较起来,这就是欺君之罪了。 第二十九章 守宫砂 看出赵轻丹的担心,悉嬷嬷替她捏了捏肩膀:“王妃莫怕,太后嘱咐过,先前那次就算了,可这一次,万不能再糊弄她老人家了。” 不知为何,赵轻丹觉得身体有些燥热,又不便问悉嬷嬷。 等她被送到房间里,那不适感就更强烈了,仿佛有一股霸道的气在她身体里横冲直撞。 完蛋了,赵轻丹咬住嘴唇,她被下药了。 因为混合在饭菜里竟连她都没有察觉出来,没猜错的话,慕容霁也中招了! 果然,慕容霁冷白色的肤色上起了一层浅淡的粉色。 一向清冷的眸子压抑着涌动的欲念,连眼尾都有些发红。 赵轻丹从未见过他这个样子,一时差点看呆了,只觉得邪魅无比。 两人被关在房内,外头有专人看守根本没法出去。 慕容霁动了动喉结,修长的手指摁在床面上,咬牙切齿地问:“你对本王做了什么?” “不是我!是太后让人在饭菜里下了药,我提前并不知情。” “不知情?若不是你跟太后诉苦,她会插手我们的私事,不惜算计自己的孙子来帮你?” 慕容霁的呼吸粗重了起来:“上一次你都能闻出来酒有问题,这一次竟故意看不出来,还不是为了逼本王碰你!” 赵轻丹几乎要将嘴唇咬出血来,心中升腾出一阵怒火。 凭什么她要被这么毫无道理地数落,难道她不是他的心上人,就应当受到这种羞辱吗? 她靠近慕容霁的耳边,极慢地吐出一句话:“换做旁的任何人,对我来说都比你好。” 他一下子掐住她的脖子:“不知廉耻!” 她露出一个诡异的笑容:“你尽管掐死我,明日等太后差人来检查,只管让她抬个尸体出去。” “赵轻丹,本王不会一再地纵容你。” “巧了,王爷,我也不会一再地惯着你!” 赵轻丹用力掰开了他的手指:“我的手臂上有守宫砂,太后已经知晓大婚那日我们并未洞房。若明日那颗东西还在,你我都没法交代。” 他觉得脑子里有一个声音不停地在劝告自己:“她是你的王妃,你们做任何事情都天经地义。” 这念头逐渐占了上风,慕容霁翻身压在了她的身上,扣住了她的手腕。 他们从未离得如此近过,近到他有些紊乱地呼吸都落在她的锁骨上,断断续续的,温热的,有点痒。 赵轻丹心乱如麻,脑子里一片放空,连推开他都忘了。 慕容霁定定地看着她,眼眸在看到她鲜红的唇瓣时黯了黯。 忽然,他的身体猛地一痉挛,像是有一把锋利的刀刃在血肉中挥动,一旦动了那个念头,就疼的五脏六腑都在颤抖。 他实在受不了了,吃力地捂住胸口。 赵轻丹发觉了他的异常,伸手探了探他的脉象,呼吸一滞。 难道是催化的药物使得情蛊发作了? 果然,慕容霁的情绪又开始不稳定了。 他捉住她的手:“如果太后一定要让本王和你做点什么才消停,本王也有其他办法。” 她不敢置信地望着他,心中稍存的怜悯消失殆尽,取而代之的是屈辱和愤怒。 “慕容霁,你当真要待我到这种地步?” “本王,不想受人摆布!” 赵轻丹猛地抽出自己的脚,趁他不备封住了慕容霁身上的四大穴位,他瞬间动弹不得了。 “好一个不想受人摆布,既然王爷这么勉强,我就不劳你动手了。” 她从袖子渡出一颗巫灵丸,拿在手里看了数秒,忽而塞进嘴里,决然地吞了下去。 这颗药丸实际是渝北宫廷用于惩戒女人的东西。 未行床事的女人若是犯了大错,有时会被逼着吞下巫灵丸。 这东西服下后不仅如同万蚁啃噬般痛苦,还会让清白少女的守宫砂消失。 对于受罚的人来说,无端失了清誉,名声的损失比身体的痛楚更要可怕。 “啊!”赵轻丹早知巫灵丸的阴毒,但她还是第一次尝试。 谁能想到有一日是她亲手给自己喂下这药呢,她觉得身体里仿佛有数不清的虫子在咬着她。 一瞬间她的后背就湿透了,疼得蜷缩在一起。 慕容霁此刻无法动作,诧异地看着她,讷讷地问:“你做了什么?” 赵轻丹无暇回答他,她因剧痛弓起了身子,雪白的脖颈天鹅仰头般往后仰起,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凄美。 他看得呆住了,这一幕如同烙印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里,竟让他心中翻江倒海,一片怆然。 不知过了多久,赵轻丹终于扛不住了,一口淤血从她的喉管中喷涌而出。 她在这一瞬从身下抽出了一方干净的帕子,口中殷红的血迹溅落在帕子上。 一切都结束了。 赵轻丹的意识慢慢消淡了下去,像是一只脆弱的蝴蝶,轻飘飘地坠落在床上。 慕容霁蓄力冲破了被她封住的穴位,等手脚自如之后才小心翼翼地靠过去。 “赵轻丹,醒一醒。”他伸手摇了摇她,身边的女人却毫无反应,陷入了深重的昏迷之中。 他在她的鼻息间探到稀薄的呼吸,身上那股燥热也降了下去。 大概是想到她说过的守宫砂一事,慕容霁皱着眉头拉下她肩膀的衣物,眼前却只有一片白到透明的肌肤。 守宫砂……不见了。 原来她方才给自己用的药是这个作用? 慕容霁的视线落在她手中的帕子上,一抹鲜红刺痛了他的眼睛。 他心中震动,甚至有一丝……懊悔。 天亮的时候,赵轻丹总算醒了。 昨天疼的骨头都要散架了,今天身上也一阵酸胀,很是难受。 她揉了揉肩膀,一扭头看到一张美到极致的脸,是了,她竟然跟慕容霁躺在一张床上。 察觉到身边的动作,慕容霁一下子睁开了眼睛,眸中半分慵懒半分撩人,让原本就隽秀的容颜更添风华,一时周遭都失了颜色。 赵轻丹在心里感叹,这么漂亮的人却恨她入骨,真扫兴。 “你醒了?”慕容霁冷不丁开口:“本王还以为你死了。” “不好意思,我还没有活够,让王爷您失望了。” 慕容霁皱起眉头,刚要再说几句,赵轻丹已经起身让下人进来伺候了。 丫鬟拿起床上的红帕子霎时红了脸,连忙收好拿去交差。 另有一个嬷嬷替赵轻丹更衣,说是更衣,实际是为了检查她的守宫砂。 一瞧见她那光滑白净的手臂,嬷嬷笑开了花。 守宫砂没了,太后顿时放了心,待他们请安之后就心满意足地将人给放走了,还顺便赐了补品送到四王爷府上。 沈月秋听说太后送的东西是圆房之后的补品,刷的一声站了起来:“不可能,王爷绝不会跟那个女人圆房的!” 溪洛也不大相信,但是既然他们一同在宫中过夜,又有太后的人盯着,想来错不了。 “肯定是她用了什么诡计设计王爷,连太后都着了她的道!” 她一下子心慌了起来,这么久以来她迟迟不肯将自己给慕容霁却没有过多担心。 沈月秋知道慕容霁对赵轻丹十分厌恶,他是绝不会碰她的。 可如果他们已经有了那种关系,会不会慕容霁改变对她的态度? 那她在府中的地位岂不是堪忧! 她越想越不安,从梳妆台上翻了一通,不满意地扔下一个胭脂盒:“这胭脂的颜色怎么这么难看了,一点都不鲜艳。” 溪洛紧张地将地上的粉末收拾好,小心道:“侧妃,不如我们出门去逛逛,买点新鲜的脂粉和布料。” 沈月秋嗯了一声,从小到大她都有为人称道的容貌。 这容貌可是她的杀手锏,只要她悉心打扮,定能牢牢抓住慕容霁的心。 何况,他的身体里还有情蛊呢,赵轻丹纵有十八般技艺也抢不走的! 日头大,沈月秋怕晒就戴了一顶轻纱帽,刚走出大门就看到一个小乞丐跑着过来。 她看到这乞丐身上脏兮兮的,居然想要拉扯自己,顿生恼火,一脚将人给踢开了。 第三十章 教训沈月秋 溪洛也吓了一跳,嫌弃地挥了挥手:“哪里来的小乞丐,竟敢冲撞侧王妃,你不要命了!” “我,我没有想要冲撞侧王妃。” 小乞丐委屈地看着沈月秋:“夫人,您不认识我了吗,前天夜里您给了我银子,我娘亲手绣了个荷包想要送给您。” 他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一个淡粉色的荷包,有些期待地献给她,因为不小心,手面碰到了沈月秋的裙摆,沈月秋连连后退。 “你的手脏兮兮的,别碰我!” 溪洛一把抢过他手里的荷包在脚下踩了踩:“我们侧王妃地位尊贵,怎么会认识你这种低贱的东西。少在这里妄图攀附,娘娘岂是你能接近的人!” 小乞丐茫然地看着她,似乎不明白为什么眼前的人会跟前天完全不一样,难道是他认错了人? 沈月秋耐心尽失,本来今日就怀着一肚子火气正愁无处发泄。 她不耐烦地挑起了纱帘,朝内吩咐府中下人:“来人,这里有个乞丐弄脏了本宫的衣服,给我好好收拾他!” 她不是那个人! 小乞丐看清脸才确认自己认错人了,可是好奇怪,他前天偷偷跟着马车,分明看他们进了王府的。 还没想明白,看门的几个守卫就围了上来,对着他一阵拳打脚踢。 孩子还小,因为营养不良又瘦又矮,身体十分孱弱,哪里经得住这般踢打。 他抱住小小的身体哭了起来,想要解释清楚:“是我认错了人,不要打我了。” 其中一个护卫为难地看了沈月秋一眼,可沈月秋面无表情地哼了哼。 溪洛更是不悦地皱眉头:“真是的,娘娘的衣裳可是新做的,这料子很金贵的。” 他们只好继续动手。 赵轻丹午睡醒来想要出门逛逛,刚走近一些就到了大门边一阵吵闹。 她带着红螺快步走过去:“何事如此喧哗?” 沈月秋一见是她,立马换了个态度,柔弱矜娇地开口:“王妃,是下人们在教训一个乞儿。月秋方才想要出门,他就突然跑过来意图伤害我,可吓坏我了。” 赵轻丹直觉她的话不能信,好好的乞丐怎么会伤害她? 她沉声吩咐下人:“都给本宫住手。” 下人们连忙散开站到了边上,赵轻丹上前一步,忽然觉得地上躺着的孩子十分眼熟。 她心里一紧,蹲下去想要看清他的脸。 这孩子却以为是有人要继续打他,吓得抱头哭泣:“我错了,不要再打了,好疼。” “手拿开,给我看看。” 乞丐听到熟悉的声音,慢慢放开了手回过头,乍一看到赵轻丹的脸笑了起来:“夫人,我找到你啦!” 沈月秋心里咯噔了一声,怎么回事,这乞丐原本要找的人是赵轻丹? 赵轻丹当然还记得他,眼下看到他一张小脸全是血,眼睛一下子就湿了。 “你,你怎么找到这里来了?” “昨日受了夫人大恩,我忍不住偷偷跑回来跟着夫人的马车,看到您进了四王妃。” 孩子有些愧疚地低下头:“我娘说要感谢夫人的好意,特意做了一个香囊想送给您,可是我太笨了,认错了人,将香囊给了侧妃娘娘,如今香囊也弄脏了。” 他含着眼泪看了看早已被溪洛踩得变了形的香囊,眼泪吧嗒吧嗒地掉,看着赵轻丹心里一抽一抽的。 她顺着他的视线看过去,溪洛心虚地想要将香囊给藏起来,可被赵轻丹伸手夺了过来。 赵轻丹仔仔细细地看了好一会儿,慢慢收紧了手指。 小乞丐垂着脑袋:“对不起夫人,东西坏掉了。” “不会,它很好,洗一洗就能用的。”赵轻丹安抚地捏了捏他的小脸,却摸到了一手的血迹。 她将香囊递给红螺收好,眯起眼睛起身,直直地走向沈月秋。 “侧妃不如给本宫解释一下,什么叫小乞丐意图伤害你?一个孩子认错了人,想要将礼物送给你,就是你口中的伤害吗!” 沈月秋连忙解释:“不是的王妃,他突然跑上来抓我的裙子,还,还弄脏了一大片。我从未碰过这种情况,一时受了惊吓。” “弄脏了一大片,在哪里,指给本宫看看!” 她当然指不出来,因为这条裙子干净簇新,毫无污痕。 赵轻丹紧紧握住了拳头,忍无可忍地看着她:“王爷常说你心地善良,可在我眼里,你这女人简直就是蛇蝎心肠!” 溪洛不服气地顶嘴:“王妃这话太过分了吧,我们侧妃做了许多善事,很多人都是知道的。明明是这小乞丐冒失地冲上来,谁知道他是不是刺客呢,我们当然要防备了。” “刺客,这么小的孩子,你跟本宫说他是刺客。何况他掏出了香囊想要赠与,这难道是刺客会做的事情吗?你们主仆二人当真是黑心黑到一处了,没一个好东西!” 沈月秋红着眼睛可怜兮兮哽咽道:“王妃本就讨厌我,会这么误会我也是无可厚非,月秋无话可说。” 赵轻丹讥讽嗤笑:“你做了这种残忍的事情,当然无话可说,否则凭你这张颠倒是非的嘴,还不知要怎么倒苦水呢!” 当着一众下人的面被赵轻丹这么不客气的数落,沈月秋脸上一阵红一阵白,恨不得将她给碎尸万段了。 “公道自在人心,月秋也不想解释了。王妃要怎么想请便吧。”她带着溪洛转身就要走,但赵轻丹一把拽住了溪洛。 “站住!本宫让你走了吗,一点规矩都没有!” 溪洛吓得脸色发白:“王妃想要怎么样?” 赵轻丹抬起手臂狠狠抽了溪洛两巴掌,吩咐护卫:“来人,这杂碎作恶多端,欺辱孩童辱没了王府的声誉,还对本宫不敬,该打!” 谁人不知溪洛是沈月秋身边的红人,一时不敢上前,都踌躇着站在原地。 赵轻丹冷笑:“反了你们了,本宫堂堂王妃,还不能教训侧妃身边的一条狗了吗?” 周洋得了消息小跑着过来,刚靠近就听到赵轻丹这句话,心里一惊,连忙上前:“小的来迟,王妃这是怎么了?” 赵轻丹把溪洛往前一推:“三十大板,少一板子,本宫唯你是问!” “是。”周洋挥了挥手,让人把溪洛带下去。 沈月秋不敢相信地看着周洋:“周管事,溪洛身子虚弱,怎么受得住这等严刑。” 赵轻丹冷冷地扫了她一眼:“侧妃,这孩子更是瘦弱,怎么不见你心生怜悯呢?” “有空关心下人,不如关心关心自己吧。你是王爷的宠儿,本宫不打你,但是今日不罚,本宫意难平。” “去,跪在花园里,不跪满两个时辰不准起来!” 沈月秋惊恐地看着她,可赵轻丹眼光如炬,丝毫没有退让的意思。 她不甘地咬了咬嘴唇,转念一想,现在赵轻丹能这么横还不是因为慕容霁尚不知情。 等慕容霁知道了她这么对待自己,肯定不会手下留情的! 跪就跪,反正会有人替自己出气! 沈月秋一瞬间又变成了乖巧温顺的模样,在花园中寻了一块干净的地方跪的笔直。 周洋朝赵轻丹拱手:“王妃可还有别的吩咐?” 赵轻丹亲手将孩子抱起来带回去:“将府中的外伤药拿过来,送到夕照阁。” 等他们一走,边上一个护卫看呆了:“管事,此事您怎么如此向着王妃?若是王爷知道了,肯定会大怒的。” 周洋面上淡淡地:“她是王妃,便是王府的女主人。按照规矩,除了王爷我们所有人都该听命于她。再有下次,你们不可抗命,否则,都去领板子。” 第三十一章 奇怪 旁观者清,周洋进府之前做了那么多年的掌柜,看尽世态炎凉。 他心知王妃才是上善之人,而那位看起来柔弱的侧妃,远比眼见的要阴毒的多。 王爷只是一时糊涂罢了,他想。 等王爷清醒之时,这王府怕是会有天翻地覆的变化。 慕容霁午膳之后一直在书房里处理公务,等他知道发生了什么的时候,溪洛已经挨完了板子,沈月秋也已跪了一个时辰。 周洋简略地将事情原委告诉慕容霁,他登时寒了脸,匆匆前往花园。 沈月秋背对着院门跪着,下人们走路轻手轻脚,可身后突然响了沉重焦急的步子。 她暗自一笑,知道是慕容霁来了。 果然,下一秒慕容霁就走到她身前,一把将人扶了起来。 他清冷的声音里含着怜惜:“月秋,本王来迟了。” 她抬起头看着他,那双圆润的眼睛里晕着泪水,欲落不落。 “王爷,王爷。”她紧紧地握住慕容霁的手臂,双腿也站不稳似的,跌落在他的怀里。 慕容霁只好将人横着抱了起来,往落香阁走。 还未走近,他就听到里面传来一阵鬼哭狼嚎,似乎是溪洛的声音。 听周洋说,赵轻丹还罚了溪洛三十板子,看来伤的不轻。 其他佣人正在给溪洛抹药,她疼的龇牙咧嘴,忍不住粗口骂道:“没有的东西,白长了一双手,抹药都不会吗!” 沈月秋没听真切,慕容霁却是听了个仔细,他不由自主地皱了皱眉头,多了抹躁意。 溪洛在自己面前一向表现很得体,怎么私下是这样的? 等他把沈月秋放到了软塌上,溪洛知道他来了哪能放过反咬一口的机会,连滚带爬地从床上下来,哭得泪水涟涟。 “王爷,请你为侧妃做主啊,王妃实在是欺人太甚,将侧妃欺辱得好惨。” 沈月秋制止住她:“溪洛,休得胡说,王妃地位比我高,我惹她不悦了,被教训了一顿也当受着,何来欺辱一说。” 溪洛早习惯了跟她一唱一和,这会儿是止不住嘴的:“侧妃总是这样良善,遇事能避则避。奴婢挨了顿板子不打紧,可看到您跪了那么久,奴婢心疼啊!从小到大您都是咱们王爷心尖上的人,何曾受过这种委屈。” 见慕容霁不言语,溪洛更是声泪俱下:“明明是那个小乞丐意图不轨,大有伤着侧妃的嫌疑。平日里也不见王妃对乞丐有多照顾,今儿不知怎么的,偏偏要拿侧妃给那乞丐出气。叫下人们看到了,恐怕要以为堂堂王府的侧妃竟不及一个乞儿重要了。” 沈月秋似是被溪洛勾起伤心事,泪珠也断了线一般往下掉,还做出拼命擦干的样子:“溪洛,别说了。” 慕容霁一贯是见不得沈月秋哭的,心中好像有一股闷气堵着,说不上来的难受。 他只好说:“本王去找王妃问清楚,替你搞个公道的。” 说完他就抬脚走了,刚踏出房门,身后就传来溪洛故意压着的声音:“侧妃放心,有王爷替咱们出头,那女人死定了。” 慕容霁脚步一顿,之后越走越快。 此时的夕照阁正忙碌着,赵轻丹原本给小乞丐抹了药。可按在他胳臂上时,他痛的变了脸色,原是伤了筋骨。 赵轻丹捏了好几下,判断应该不是骨折,但大有可能骨裂了。 以防伤得更重,必须要固定住左臂。 慕容霁进门时她就在吩咐丫鬟:“找根绳子来,不粗不细的最好。” 他看到了床上脏兮兮的小孩儿,觉得格外面熟,才想起来他是前天晚是那个孩子。 他是特意来找赵轻丹的?听周洋说,似乎是想送什么东西,为了报恩吗? “为什么要绳子?”慕容霁看她动作有些不解,忍不住问。 赵轻丹忙着扶着木板,没注意到来人是谁,下意识地回答:“他骨头可能裂开了,需要木板固定住,外面系上绳子吊着方便养伤。” 说完她才觉得不对劲,回头看了慕容霁一眼:“王爷怎么来了?” 问完她又哦了一声,似恍然般自问自答:“想必是来找我算账的。” 慕容霁不悦地坐下:“本王何时说要找你算账了?” “不找我算账才奇怪吧,我罚了您的心上人,已经做好了挨骂的准备了。” 他的脸上闪过不自然,不由地岔开话题:“这小鬼怎么搞成这样?” “几个成年壮汉一起对他拳打脚踢,还留着一口气已是万幸了。” 她将孩子的衣服撩起来一个角,他身上有大片的青紫,全是淤青。 慕容霁看的呼吸一紧,不忍再看下去。 红螺找了绳子递给赵轻丹,小心翼翼地看了慕容霁一眼:“王爷,王妃不是故意罚侧妃的,她是一时情急了,请您放过王妃吧。” 阿楚也跟着说:“是啊王爷,王妃实在是心疼孩子,并非有意为难侧妃。王妃今日还说头疼呢,恐受不住责罚,王爷若是要罚,便罚奴婢吧。” 应该是要发火的,毕竟这个女人让月秋受了那么大的委屈,他还不得替月秋训斥一顿吗。 可不知为何,话到了嘴边却是:“你们一个个的真将本王当做洪水猛兽了,本王无意做什么,怎么,还想讨打?” 赵轻丹一边动作利索地捆好木板,一边狐疑地扭头看他,口中喃语:“奇怪,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他余光瞥过去,但见赵轻丹熟练地打了个结,拍拍那孩子的后背:“好了,记得这几日不要碰手臂,每三日来王府换一次药,木板得半个月后才能拆了。” “我三日后还得来吗?”小乞丐想到之前被打的场面,害怕地不停发抖。 “还得来,别怕,本宫会吩咐下去,没人敢再拦着你。” 赵轻丹说完,忽然想到了此前莲香的事,冷不丁地打了个颤。 她不由话锋一转:“哦不,你不用来了,本宫会给你足够的药,让你娘按照我的办法帮你抹就行。” 孩子茫然地看着她,赵轻丹苦笑了一下:“这是为了你好。” 慕容霁也想到了同一件事,深深地看了她一眼。 赵轻丹亲手用温水沾了帕子,替他脏兮兮的脸和手擦了个干净:“瞧瞧,小模样还挺端正。” 小乞丐害羞地笑了:“谢谢夫人,您真好,跟活菩萨一样。” 慕容霁嗤笑一声,显然不赞成。 孩子偷偷看着慕容霁,前天他在马车里并未下来,所以他不曾见过。 这会儿瞧见了差点看呆了,这世上竟有怎么好看的男人,像是画本里的神仙一样。 他不敢跟慕容霁说完,小声地问赵轻丹:“夫人,这位就是四王爷吗?” “对。” “您是四王妃,那他岂不是您的夫君?” 赵轻丹一愣,苦笑一声:“算是吧。” 慕容霁有些不满,什么叫算是吧,这格外勉强的语气倒像是委屈了她一样。 当初可是这个女人死皮赖脸地求着他娶的! 小乞丐也觉得奇怪,继续低低询问:“是便是,不是便是不是,为什么说算是呀?” 她贴着他的小耳朵说:“因为他不喜欢我,在他心里侧妃才是他的夫人呢。” “啊?”孩子一张小脸顿时皱巴了起来,像是枯了的小橘子:“为什么天下的男人都喜欢坏女人。” 赵轻丹立马捂住了他的嘴:“嘘,这话不能说。” 慕容霁此时突然不想有这么好的耳力了,这小乞丐看他的眼神似乎也多了层变得意味,仿佛无声地在埋怨,王爷眼光真差。 第三十二章 探查 等上好了药,赵轻丹将周洋找来,吩咐他安排人把孩子送回家。她另外拿了些点心给他,小乞丐又感激地道谢。 送走了人,赵轻丹才望向久坐的慕容霁:“王爷是不是有话要说。” “你以后不要再罚月秋了。” “她做错了事,我凭什么不能罚?” 慕容霁不大想跟她吵,不耐烦地说:“她身体弱,禁不住跪那么久的。现在天又凉了,地上冷,侧妃病了怎么办。” 赵轻丹摇了摇头:“这个理由我已经听腻了,真计较起来,我的身子比她还要差许多,可从不见得王爷垂怜。” 他顿了一下,闷闷地说:“那是你自找的。” 赵轻丹握了握手指:“若有一日侧妃犯了无法饶恕的过错,王爷还是要一味地包庇吗?您是否想过,也许这份无度的纵容有一天会害了您自己!” 慕容霁起身要走,赵轻丹却突然拉住了他:“侧妃跟五王爷的关系,您没有怀疑过吗?” 这句话如同触犯了慕容霁的逆鳞,他冷漠地甩开了她的手。 原先的平和荡然无存,只剩下骇人的冰寒:“休得胡言!” 赵轻丹挑了下细眉,直直地望进他的眼眸中,似要将人望穿:“您在害怕什么,或者说在逃避什么,受不了最爱的人给自己的背叛吗,原来王爷您这样的人也会害怕?” “赵轻丹!”他将她抵在墙上,眼神漠然:“她不会背叛我,从很多年前起,她就选择站在了我这边。没有她,本王已经死了。” “报恩也要有个限度,难道因为你要报答她,就要蒙住自己的双眼吗! 赵轻丹从他的禁锢中挣脱开,他怀中一空,竟意外的有些失落。 从夕照阁出来,慕容霁迎面碰上了步伐匆匆往里走的江慎。 他心情不好,看到江慎也没好脸色:“你又来干嘛?上次我就想问你,你怎么成天到王妃这里。” 江慎没料到慕容霁也在,尴尬地挠了挠头:“王爷,我找王妃有急事。” “什么事?” “医术探讨!” 慕容霁冷哼一声,不大高兴地甩袖走了。 等他走远了,江慎才连忙找到赵轻丹:“王妃,最近京中发生了一件事情,属下觉得蹊跷,特来告诉您一声。” “你说。” “王妃可知道京都有一最负盛名的情楼名叫烟雨楼?” 赵轻丹点头:“听说过。” 江慎继续道:“烟雨楼里有一位婷儿姑娘深得太常寺卿骆大人家小儿子骆楠的喜欢,那骆楠巴巴地想娶婷儿回家,可骆大人死活不肯答应。” 太常寺负责宗庙礼仪,最是看重礼法尊卑,骆大人会阻止实属正常。 “骆楠为了婷儿想尽一切办法,差点被他爹给打死。谁知道不久前他像是疯了似的,见不到婷儿不眠不休,甚至以死相逼,吓得骆夫人跟老太君轮着哀求骆大人,总算肯替婷儿赎身,还要用八抬大轿娶进门当正妻呢!” 情楼女子能被公卿之子娶回家直接成正妻,可见是将人迷得不轻,骆家会点头,恐怕也是因为骆楠以命相挟怕真的折了一个儿子。 赵轻丹一下子抓住了他这话里的重点:“你是否觉得此事蹊跷,说不定跟情蛊有关。” “不错,不瞒王妃,属下跟骆楠有过数面之缘,他处事还算冷静,却非冲动之辈,所以出了这么大的事,着实有些奇怪。” “婷儿如今嫁到了骆府没有?” 江慎摇头:“还没有,但骆家已经在张罗婚事,想来不久就要进门了。” 赵轻丹起身:“我要去一趟烟雨楼。” “王妃要亲自去找婷儿姑娘?” “不错。师父可要同行?” 江慎为难地摇了摇头:“王妃不知,属下曾在烟雨楼跟一位姑娘发生了点小矛盾,每次她见了我都要针对,属下怕去了坏事。” “没事,我一个人去。” 此事机密,赵轻丹连丫鬟都没带,乘了马车就出发了。 她本想秘密行事,可江慎提醒过她时时有暗卫盯着,反正慕容霁还是会知道的,只要不让人知晓谈话内容即可。 去之前赵轻丹特意买了一身男装,扮成了男子模样。 一进门就闻到了胭脂粉香,楼内丝竹声不断,十分热闹。 见赵轻丹气度不凡,老板娘殷勤地迎上来:“这位公子看着眼生啊,是第一次来咱们烟雨楼?” “不错,本公子是慕名而来,想见一见婷儿姑娘。” 老板娘一愣:“呦,公子这来得可不巧了,婷儿姑娘已经赎身了,不属于烟雨楼的管辖。她如今也是在这里暂住,很快就要嫁出门了。” 赵轻丹丢给她一锭金子:“告诉婷儿姑娘,本公子只想见见她,聊聊天而已,绝不做出格之事。” 她出手阔绰,又说不会出格,老板娘岂能不愿意。 她笑呵呵地请她上楼等着,不多时就有一位美人推门而入。 一并而来的,还有一阵有点类似兰花的清香。 不知是不是错觉,赵轻丹觉得这香气跟灵儿身上的味道竟有几分相似,心里一动。 “婷儿姑娘,请坐。” “听妈妈说公子特意要见我,实乃婷儿的荣幸。不知公子怎么称呼?”婷儿微微一笑,十分妩媚。 “在下姓赵。”赵轻丹亲自给人斟了杯茶:“听闻姑娘不久将嫁给骆大人家的二公子,在下先给姑娘道一声恭喜了。” “多谢,不知公子找婷儿是有什么事吗?” 赵轻丹的手指在杯壁上揉了两下:“有件事情,想跟姑娘打听一下。请问姑娘可曾听过一种东西,名为‘情蛊’?” 婷儿听到最后两个字,脸色突然一变,笑容也顿时消失了。 过了数秒她才故作不知地嗔怪道:“公子说的是什么东西啊,怎么叫这个名字,怪吓人的。” “姑娘身上的香气很好闻,不知是用了什么香粉,可否让在下瞧一瞧。” “你是什么人!” 赵轻丹放缓声音:“不要担心,只是因为在下有个朋友,也中了情蛊,身体状态不大好。在下是个大夫,想要替他治病,却一直没有法子,耳闻了姑娘的事情就觉得相似,想来请教姑娘。” 婷儿态度抗拒:“我不知什么情蛊,公子请回吧,我帮不了你。” 她微微一笑:“不瞒婷儿姑娘,太常寺卿骆大人跟在下有点交情,你说若是骆大人知道有人给她儿子下了蛊毒,会不会大发雷霆?” “你威胁我?”婷儿眼里闪过冷光,哪里还有此前的半分柔情。 “非也,不是威胁,只是请教。如果你如实告诉我,你跟骆楠的事情与我没有半点关系,我保证此时绝不会从我口中泄露半句。可你不说,骆家众人今晚就能知道,我想姑娘以后的日子不会好过。” 婷儿纠结了一小会儿,叹了一声:“两个月前,烟雨楼曾来了一位苗族客人。我无意中跟他提过想赎身过寻常日子的想法,他说可以帮我,便教了我一个法子。” “他说只要在我喜欢的人杯中放入极小的一颗蛊卵,我自己再持续服用一种香丹,那人就离不开我了。” 赵轻丹眼尾一挑:“是虫卵?” “也许吧,具体是何物我并不清楚,不过那位客人说只要中蛊的人在一日之内靠近我哪怕一次,都不会有任何异样,但离得时间长了会不自在。有了这东西,无论对方是谁,都会想要带我走。” “你平时服用的香丹给我看看。” 婷儿犹豫了一下,还是递给她一颗,赵轻丹放在鼻下闻了闻,竟然没有判断出主要成分。 第三十三章 琴艺 赵轻丹问:“他有没有跟你说怎么化解这蛊毒?” 婷儿摇了摇头:“没有,他只是给了我许多香丹,说是每隔一月服用一次即可保证香气不散,而且这东西让我的体香变得很好闻,许多客人都夸赞过。” 赵轻丹把这一颗收起来,不太赞成地看着她:“你没有想过如果有一日香丹吃完了,那客人没有再来,你的丈夫会有极大的危险。” 婷儿脸上讪讪的,扯出一个苦笑:“我在这烟花之地实在是累了,只想过一阵普通的生活。哪怕只能跟他在一起一年也是好的。也许你觉得我很自私,可我并不后悔。没有这东西,他是不会娶我的。” 因为婷儿已经将知道的都说了,赵轻丹答应不再为难她。 她若有所思地下楼,脑中闪过一种治疗方案,就是剖开慕容霁的身体将那东西取出来。 只是这办法风险极大,且不知能否奏效,实在让人头疼。 赵轻丹正发愁,忽然有人用扇子轻敲了一下她的肩膀。 她回过头,看到一张熟悉的脸,脱口而出:“六……老六,你怎么在这里?” 这人正是六皇子慕容苏,疏妃娘娘的独子。 乍一看到他赵轻丹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见到了五王爷。 两位皇子据说是同年同月出生,前后只相差了几天,因年纪相仿,连容颜都是最为相似的。 不过老六看起来活泼开朗,见人常有一副笑脸。老五则更沉默,看人的时候目光似鹰,盯得人不舒服。 慕容苏刷得打开了扇子,眼睛里发着亮光:“四嫂,果然是你啊,方才我还以为看错了。你怎么这副男人打扮,竟还跑到烟雨楼来了,四哥也知道吗?” “我…我在家觉得闷,来这里听听小曲儿。你呢,你怎么也在?” 慕容苏朝宴厅里泱泱一群人指了指:“今夜花魁红茉姑娘在此举办斗琴大赛,说是胜出者可以跟她单独见面,这等风流韵事,我岂能错过。” 老六还没封王,所以还住在宫里。 赵轻丹提醒他:“你还要待到何时,小心过了宫禁时间,回不去了。” “那又如何,大不了被父皇知道了罚一顿,不碍事的。区区教训,哪能跟绝世美人相比。” 赵轻丹对这位花魁有些好奇,老六索性拉着她的袖子把她带到了宴厅,中间的台上有一个轻纱遮挡住的圆状隔间。 隐约能看到里面有个女子,身姿婀娜,可不能窥见容貌。 “已经有十几个人上台弹奏过了,可惜都没得红茉姑娘一句称赞,今晚这机会千载难逢,平日里要隔许久才能见到人呢。” “为什么?” “红茉既是花魁,也是老板,并不总在烟雨阁,有时候会去游山玩水,尽兴了才回来一次,见过她真容的人可没有几个。但曾有一画师见过,据说惊为天人,按照记忆画了出来,看过画的人都被她迷住了。” 赵轻丹疑惑地看着他:“老六,你怎么不上去?作为皇子,你的琴技应当很不错吧。” 慕容苏很是心塞了一下,有些委屈地撇撇嘴:“四嫂,我的琴技很差的,那点斤两还是不要去丢人了,若是三哥或者四哥在就好了,他们都很厉害。” 哦,慕容霁还会弹琴? 赵轻丹看到了放在前面的古琴,一眼就认出这是一把难得的好琴。 她自小跟在渝北那位皇帝身边长大,他的琴技是渝北一等一的好,对她也格外严苛。 赵轻丹的琴技就是被他亲自给教出来的,放眼渝北的王公贵族,能比得上她的,除了那位老师,难找第二人。 算起来真的许久没有弹琴了呢,她手痒了一下,问慕容苏:“比赛的曲子是哪首?” “《白雁归》” 这是安盛王朝著名的作曲家孟来的成名之作,因太有名了,她虽久居渝北也是会弹的。 又一人悻悻下台了,帘子后面的女子轻声曼妙地问:“还有哪位客人想试一试?” 见一圈的人都有了退缩之意,赵轻丹抬脚上前:“我来。” 慕容苏瞪大了眼睛…… 这这这,没听说过四嫂会弹琴啊! 不对,好像也听说过关于赵轻丹的才艺,印象里都是负面的,她这是不要面子豁出去啦? 四嫂为了见美人也太拼了吧,怎么比他还要努力?老六在震惊之余开始默默反省着自己。 同一时刻,慕容霁因听了暗卫的汇报觉得赵轻丹的行为格外荒唐,深怕她做出丢了王府脸面的行为,就过来想将人给捉回去。 谁知刚来就看到她上了比试台,硬生生地止住了脚步。 如果这个时候上去,难免两人要纠缠一番,还不知有多少人会看了笑话。 慕容霁气得要死,这个女人怎么就不能给他省点心呢! 就她那臭名远扬的才艺,真是不知道“体面”二个字怎么写了。 他正在心里骂她,忽然,耳边传来一阵碎玉般的琴音。 慕容霁陡然抬起头,向来不露声色的脸上出现了不敢置信的表情。 一个起音,他已经知道她功力不凡了。 初始时,弦音凛然高洁,如同深山琳琅绝响,而后连续的弹音哀恸悲怜。 琴声越来越烈,像是烧的滚烫的酒,直直地灌进听者的胃里,霸道而灼热。 末了,赵轻丹的的手指轻了下来,弦声渐渐褪去,将这一曲收尾。 隔了好一会儿,周围的人才从这绝响中缓过来,不知谁带了头,掌声不断。 慕容霁隔着数米远望向赵轻丹,只觉得自己好似从未认识过他的王妃。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始终放下的纱帘被人轻挑了起来。 在众人屏息注视之下,红茉姑娘缓缓走了出来,大家都忍不住深吸了一口气。 太美了! 红茉有一双漆黑如墨的眼睛,五官空灵逸动,衬得这张脸如同一块极品羊脂白玉。 她的皮肤白的耀眼,加上一席红衣似烈焰,猛地一看,倒像是九霄云上的彩蝶仙娥,让人移不开视线。 慕容苏看呆了,咽了咽口水,激动地走到赵轻丹身边说:“四嫂,你太牛了,这位仙女还真让你给请出来了!” 红茉走到赵轻丹身边施礼:“公子好琴艺,让红茉佩服。不知红茉是否有幸能请公子去厢房坐一坐?” 此话一出,边上的人都向赵轻丹投来羡煞的眼神。 慕容苏讨好地戳了戳她:“四……四哥!快快,答应她!” 不远处他真正的四哥听到老六这没出息的叫法,不由嫌弃地翻了个白眼。 赵轻丹好笑地睨了他一眼:“红茉姑娘,这是在下的六弟,一直很仰慕姑娘,不知方不方便让他一起去厢房?” “当然,请。”红茉在前面引路,慕容苏兴奋地跟在后面,不停地夸赞赵轻丹厉害,听得她恨不得将老六的嘴巴缝起来。 避开了众人往里走,忽有一人挡住了去路。 慕容苏跟赵轻丹同时抬头,看到了面无表情的慕容霁,两人都吓了一跳。 “四哥,你怎么也来了!” 红茉朝慕容霁看了一眼,又看了看赵轻丹:“这位公子有两位四哥吗?” 赵轻丹硬着头皮解释:“不,他是亲哥,我是表的。” 慕容霁凉凉地掀了下眼皮:“跟我回去。” 老六咬牙切齿地邀请他:“要不四哥跟我们一起吧,难得能见到红茉姑娘,错过了多可惜!” “不感兴趣。” 慕容霁非常不解风情,连赵轻丹都忍不住低声骂了一句:“木头!” 他冷哼了一声:“骂我?我还没跟你算账,为何偷偷跑到这里来?” 第三十四章 遇刺 赵轻丹很不讲义气地出卖了慕容苏:“我是无意中碰到六弟,被他拉过来的。” 慕容苏一言难尽地看了她一眼,赵轻丹担心慕容霁说出更伤人的话,只得向红茉道歉:“姑娘,今日在下有点急事需离开了,恕不能奉陪。” “那我呢?”慕容苏眼巴巴地望着。 赵轻丹王婆卖瓜般地将他推出去:“实不相瞒,我弟弟的琴艺在我之上,若是今日他参加比试,出彩的人定是他了。不如让我弟弟陪姑娘聊聊天,解解闷?” 红茉体贴地笑了笑:“也好。” 从烟雨楼出来,慕容霁挑了下眉毛:“本王竟不知王妃还有这种嗜好,作为一名女子却喜欢貌美的女人?” “帮老六一把而已,王爷放心,我对王爷的爱意天地可鉴,忠心不二。” 她这话说的敷衍至极,毫无诚意,慕容霁压根不信。 他忍不住问:“你何时学的琴?没记错的话,去年王宫设宴邀请官员之女参加,你当时的表现可差劲得很。” 去年她被赵安兰设计,不得不在宫内抚琴,结果遭到了一帮人的唾弃鄙夷。 她只好说:“王爷忘了吗,我之前可是故意藏着掖着的。” “除了琴艺,别的方面如何?” 赵轻丹半是谦虚地说:“都还凑合。” 慕容霁嗤笑一声:“没想到王妃才艺这么精绝,若不是刻意隐瞒,怕是要名动天下了。” 她虚假客套:“不敢当。” “骗本王那么久,好玩吗?” “还行吧。”赵轻丹不咸不淡地补充一句:“我以为这些东西并无影响,毕竟就算我才华出众,在王爷心中也是不能跟侧妃相提并论的。” 慕容霁被她说得皱起眉头,偏又无法反驳,只好不情愿地说:“你有这种自知之明最好。” 两人斗着嘴,忽然慕容霁停了下来,竖起食指放在唇边,对赵轻丹低声“嘘”了一下,示意她不要说话。 赵轻丹瞬时不动了,紧张了起来,难道有异样? 天色渐晚,路上已经没什么人了,周遭竟有一种诡异的安静。 慕容霁无声地对赵轻丹张了张嘴:“过来。” 她只得轻手轻脚地坐到他身边,谁知还没坐稳,马车就剧烈地晃动了起来。 一阵凌厉的剑气劈斩下来,驾车的护卫仓促间防守,手臂上不小心被砍了一剑。 “待在车里。”慕容霁按住赵轻丹,随即飞身而出,与外面的刺客打成一团。 附近的两个暗卫也跳了下来,可外面竟黑压压的来了十多个人。 刺客各个身手不凡,寡不敌众,他们这边应付的渐渐吃力了。 赵轻丹坐在车中看不见外面的情况,心里七上八下,忍不住挑起帘子往外看。 一个刺客借力踩着树干朝她跃了过来,手中的长剑直指赵轻丹,慕容霁察觉到,喝了一声:“进去!” 她连忙躲进去,可那人已经踩在了马鞍上,眼看着要杀进来,慕容霁只得勉力分神,一把将刺客往马下拉扯。 他见赵轻丹脸色刷白,担心她受伤了,忍不住问:“可是伤着了?” “没有,王爷务必小心!” 外面的护卫急急喊了一声:“王爷,他们又来了几个人,根本杀不完!” 另一人道:“王爷快带王妃走吧,属下在后面掩护。” 慕容霁不再犹豫,三两下切开马车的绳子,将白马释放出来,将赵轻丹护在怀中两人一并上了马。 他一夹马肚:“驾!” 白马飞快地跑了起来,立马有三人运了轻功飞檐走壁,一路追着他们。 到了一处路口,这三人纷纷跳了下来围成一圈,慕容霁靠在赵轻丹的耳边说:“等会儿本王拦住他们,你策马回府,再有一条街就能到,千万不要回头。” 赵轻丹转头看着他:“王爷。” 慕容霁眸中闪过冷冽流光,似安抚般拍了拍她的侧腰,低声吩咐:“本王数到三,你拉紧缰绳。” 她的手指紧紧把绳子给拽住,等慕容霁念到三,他猛地拍了一下马屁股,白马一路疾驰。 赵轻丹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慕容霁正以一敌三跟他们周旋着,只能看到他的白衣在风中飘诀,剑光冰冷又迅速,就是看不清他的脸。 她咬着牙策马回府,万幸无人再追上。 到了王府,赵轻丹来不及下马就大声喊了起来:“来人!速去救王爷。” 府上侍卫闻声惊起,在赵轻丹简略地交代之下纷纷赶了过去。 方才受了那通惊吓,她的后背已完全湿透了,连腿都有些发软。 阿楚跟红螺跑着过来扶着她,想要带她回房,但赵轻丹不肯:“本宫在这里等消息。” 她坐立难安地等了好一会儿,总算听到外面传来慌乱的马蹄声。 不知是谁喊了一声:“快去请江大夫来,王爷受伤了。” 赵轻丹深吸了一口气,下一秒就看到慕容霁被人架着走进来,腹部俨然中了一剑,白袍染得一片通红。 “快,扶他去最近的寝殿!红螺,阿楚,你们去准备烈酒,温水,干净的白布,再将花椒和盐水煮一碗来。” “是。” 等慕容霁被放到塌上,赵轻丹飞快剪掉了伤口处的衣物,血还在不停地往外涌,慕容霁的脸色也越发苍白。 “阿楚跟红螺留下,其他人退下,等会儿让江慎进来。” 东越焦灼地看着她:“王妃,属下不走。” 她只好松口:“你留下,其他人全部出去。” 赵轻丹直接从袖子里取出一瓶止血的甲骨灰,倒在慕容霁的伤口处,这是极为有效的止血药,瞬时血液就不怎么流动了。 “湿布。”赵轻丹头也不回地吩咐,很快从阿楚手上接过湿布,将伤口附近清洗干净。 “取酒来。”赵轻丹又利用烈酒擦拭伤口,让人把花椒盐水端过来,沾在软布上,湿敷于伤口。 慕容霁一下子疼得清醒了,身体开始挣扎起来,赵轻丹叫了一声:“东越,来按住他。” 东越心惊肉跳:“王妃,你怎么还在伤口上撒盐啊。” “盐和花椒可以防止伤口溃烂,还能止痒。” 很快,江慎就匆忙赶来了,他看到血止住了松了一口气,心里对赵轻丹暗暗佩服,忍不住问:“王妃,接下来……” “需要缝针,给他上麻沸散,本宫出去一趟,很快回来。” 她并没有走多远,只是在室内诸多不便,趁着四下无人又渡出了银线和银针,这才回到塌前。 江慎看到银线时吓了一跳:“王妃是从哪里取来的?” 赵轻丹不言语,直接动手缝合,虽然上了麻药,慕容霁还是疼出了一头虚汗。 “放松,很快就不疼了。”她轻轻在他精壮的小腹上揉了揉。 江慎跟东越看到这一幕都有些耳根发红,王妃倒是难得对王爷这么温柔,突然这样子怪吓人的。 半梦半醒之间,慕容霁觉得隐约看到了赵轻丹的脸。 这个总是跟自己针锋相对的女人仿佛一下子变得柔和且专注了起来。 也不知是不是一场梦。 缝完了二十多针,赵轻丹松了一口气,明明夜凉如水,她却紧张出了一身的汗。 “师父,之后你每日检查伤口的愈合情况,待完好后我来拆线。” 江慎被她一声师父叫的红了脸,小声嘀咕道:“王妃以后还是别这么喊属下了,明明您的医术远在属下之上,我怎么担得起。” 她轻轻一笑:“我说你是,你就是。” 说完,她又看向慕容霁。 这个惯常强势的男人也有这么狼狈的时候,她脑中忍不住浮现出方才他贴在自己耳边,让她头也不回地往前走的模样,心里竟有些伤感。 第三十五章 他醒了 赵轻丹问:“东越,刺客是什么人?” “都是一批死士,被我们抓了之后,全数服毒自尽了。” 赵轻丹回忆了一下打斗的场景:“不知为何,我觉得那些人都是冲着我来的,如果是想刺杀王爷,绝不会在我骑马逃走后还有人想追上来,不过被王爷给截住了。” 江慎不解:“可是王妃长居深闺,不应当结了仇家吧。” “最近朝中是否发生什么大事?” 东越想了想:“先前听王爷在书房提起,早朝时皇上提出要将雾岷山道观里的道士给驱逐出去,并派遣专门的人掌管道观香火,每月所得施善给吃不上饭的百姓。” “什么?”赵轻丹颓然地揉了揉眉心,她想到了慕容霁曾经的警告,雾岷山背后的势力错综复杂,让她不要插手。 如今皇上半听取了她的建议,等于切断了那些人的利益来源,怪不得今日会有刺客痛下杀手了。 “这事情责任在我,自己惹祸上身就罢了,没想到还牵连了王爷。” 她伸手探了探慕容霁的额头。大概是因为有炎症,此时他的体温有些虚高。 她换了冷帕子覆在他的额头,有些自责地对他说:“抱歉,害你受苦了。” 赵轻丹本来准备在这里守一夜,谁知门外传来了一阵哭声,她一听声音就知道是沈月秋。 时辰已经不早了,那个女人怎么还没睡下,这会儿跑过来干嘛。 怕她打扰到慕容霁休息,赵轻丹出门想拦着她:“王爷在发烧,睡得不安稳,你哭得小声一点!” “王妃,就让妾身看看王爷吧,方才听人说他受了很重的伤,一身的血,妾身哪能还能睡得着,一颗心都揪了起来。” “你看他也帮不上忙,回头进去一哭一闹,再把他给吵醒了,有什么好看的。” 沈月秋埋怨地望着她:“王妃,妾身知道你不喜欢王爷心里头有我,不想让我们总在一起。可这种生死关头,若是王爷有个好歹了,妾身定是活不下去的。难道王妃一定要这么狠心吗?” 赵轻丹刚经历一场缝合手术,加上此前受到了巨大的惊吓,这会儿头疼欲裂。 被沈月秋这么一吵,她只觉得脑袋都要炸了:“闭嘴,吵死了。” “王妃如果不让妾身进去,妾身今夜就站在这院子里不走了。别的不说,按照我对王爷的了解,他醒来之后肯定是第一个想要见到我的。” 她这话一出,赵轻丹愣了愣。 沈月秋说的不乏道理,人在受伤的时候总是脆弱的,睁开眼睛的瞬间,应当更希望是喜欢的人在身边吧。 总之,慕容霁必然是不愿看到她的。 他本就对她厌恶至极,还迫于无奈救了她,越发添了不痛快,说不准一睁眼就想骂人了。 赵轻丹在心里叹了口气,总算松了口:“罢了,让你进去也可以,只是要安静,不准吵到王爷。” “知道了。” “他头上的湿布用冷水淘洗,隔一个时辰需要换一次。你常用手探一探,若是觉得不那么烫了,就可以停下了。” 沈月秋应下,赵轻丹却还是不大放心。 这个女人可是连情蛊都给慕容霁下了,会不会有别的阴谋,趁机对他下杀手。 但转念一想应当不会,他们之前经常独处,她都没下手,看来不是想要慕容霁的命。 她稍稍放了心,沈月秋却在赵轻丹迟疑的时候想赶人走:“王妃累了吧,还是早点回去歇着吧,妾身在这里就可以了。” 赵轻丹警告地看了她一眼:“王爷现在病情稳定,如果醒来时出了岔子,就是你的问题。” 江慎跟赵轻丹一样,见到沈月秋来了也不放心,不肯回府,说要在边上守着。 可沈月秋目光情意绵绵地盯着慕容霁,看得他一脸不自在,加上太晚了实在犯困,就在隔壁找了张床睡下了。 慕容霁是天快亮之前醒来的。 他闷声咳了几下,缝针的伤口处阵阵发痛,引得他低呼了一声。 沈月秋在床边打盹儿,听见这些动静一下子就醒了。 她连忙扑到慕容霁身边,眼泪掉了线似的往下滚落:“王爷,您可吓死月秋了,怎么好端端地竟遇到刺客了,也不知是谁这么大胆子,连皇子都敢下毒手。” “月秋?”他勉强转头,看到梨花落泪的女人红着眼睛,一副心疼他到极点的模样,不知为何有些恍惚。 “你一直守在这里吗?” “是啊,王爷出了事,妾身压根没法入睡,不守着不放心啊。” “本王的伤口是谁缝合的?” 沈月秋理所当然道:“自然是江大夫,他在隔壁睡着了。” 是江慎吗? 慕容霁皱了下眉头,为什么他好似看到过赵轻丹的脸,还觉得是她给自己处理了伤口。 这么看来,是他误会了。 有江慎在,还是轮不到那个女人缝针的,她应该没那么大本事吧。 可鬼使神差的,慕容霁还是问了一句:“王妃……她没有受伤吧,可曾来过?” 听到他竟然会开口关心赵轻丹,沈月秋怒火中烧。 但她面上毫无异样,平静地回答:“王妃之前来过一趟就回去了,妾身看她的模样,身上完好无恙呢。” 说完她的语气难掩一丝嗔怪:“王妃在王爷的周全保护之下,自是不会出差池的。您可是宁愿自己受伤,也不会让王妃被人伤着吧。” 他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本王有些渴了,倒杯茶来吧。” 沈月秋服侍他喝了水,又给他换了头上的帕子,伸出手摸了摸慕容霁的额头:“总算退烧了。” 慕容霁心中一软,对她温和地笑了笑:“辛苦你了。” “不辛苦,为王爷做任何事情都是妾身应当的。”她心疼地看着他的伤口:“王爷是不知道,妾身真希望这伤是在我自己身上,我来替王爷疼。” “别胡说,你要是伤了,本王才是最心疼的。” 她羞涩一笑,掩去眼中的得意。 到第二日日上三竿了,赵轻丹还没有醒。 她太过疲惫,加上灵力使用过度,身体损耗太大,睡得十分沉重。 红螺几次想要叫醒她,但是看到赵轻丹皱着眉头就不敢打扰,便让她一直睡下去了。 慕容霁期间状似无意地问了几次王妃在哪里,得到的消息都是她还没起来。 他咬了咬牙,这个女人真是不像话! 昨晚他可是为了让她能平安回来才跟人纠缠的,而且从那些刺客的目标来看,那群人都是冲着赵轻丹下杀手。 慕容霁已经猜到了此事与雾岷山有关,难免心烦,这才刚起个头,还不知后面有多少事端呢。 这女人倒好,只随便看了他一眼就回去睡大觉,还睡得跟猪一样,一点都不如月秋贴心! 月秋可是在这里守了一整夜,还是他命令她回去休息,她才恋恋不舍地走的。 江慎来检查过慕容霁的情况,见他退了烧就放心了。 因为江家突然来人说有着急的病人求诊,慕容霁这里眼看着稳定了下来,他就让江慎先回去了。 毕竟他并不只负责四王府的事情,外头的病人也要兼顾的。 沈月秋没睡几个时辰又醒了,她让厨房准备了大补的食材,准备好好给慕容霁养身子。 午膳的时候,沈月秋端着一大托盘的菜进来,一一放到桌上:“王爷,臣妾特意让人给您准备了这些菜,以前听人说伤筋动骨需要吃些猪蹄,鸽肉补一补,您多吃一些,也能好得快。” 慕容霁眼里沾了些笑意:“还是本王的月秋贴心,事事都替本王着想。” 第三十六章 是误会了 沈月秋夹了一大只猪蹄递到慕容霁手边,他刚准备张口,忽然有人走进来,正是好不容易睡醒、姗姗来迟的赵轻丹。 赵轻丹眼尖,一下子就看到了慕容霁正要咽下的东西。 她快步走过去将碗夺了下来放在一边,神情颇有些无奈。 慕容霁不满地瞪了她一眼:“你这是干嘛?这些菜可是月秋特意为本王做的!” “谁让她特意做这些了,您现在需要喝些清淡的东西,比如米粥、少油腻的汤水,从稀到稠慢慢来,怎么能一下子就吃猪蹄?” “还有桌上这白扁豆是怎么回事,腹部有伤不能吃这玩意儿,对伤口极为不好。” 沈月秋委屈地低下头:“王妃,妾身不知道这些注意点,以后会小心的。” “不知道就不要瞎来,如果我来迟一点,你这一大碗东西就该下王爷的肚子里了。” 见沈月秋被赵轻丹一顿数落,慕容霁登时沉了脸:“你还有脸责备侧妃,昨天陪着本王一整夜的人可是月秋不是你。今天她才休息一小会儿就又惦记着本王的伤口好心好意做了一通,你呢,高枕无忧,哪里有半点妻子的贤惠模样!” 赵轻丹指了指自己:“我高枕无忧?你知不知道我是因为……” 罢了,过度使用灵术的事情她是不会跟旁人说的,只等生生地咽下去想说的话。 “因为什么?”慕容霁看着她。 她闷闷道:“因为王爷看起来身体很好,我觉得会恢复得很快,不用过于担心。” 慕容霁听到这话更生气了,冷哼了一声:“王妃还真是心大,太看得起本王了。” 果然,这人一醒来对着沈月秋跟对着自己就是两副样子。 明明她昨日还浪费了诸多灵力来救他,担心到一直沉浸在噩梦里醒不来,真是一片苦心喂了狗。 看到赵轻丹面色郁闷,慕容霁凉凉瞥了她一眼:“怎么,说你还不服气?” “哪能啊,我服气得很,反正我做什么都是错呗,您的侧妃做什么都特别好。这样吧,您赶紧把这一桌子菜都给吃干净了,千万别剩下,大不了回头一个月都拆不了线,您就搁床上躺着!” “毒妇,你居然这么咒本王?”慕容霁气得扭过头去:“本王昨日就不该救你,让你被那帮人的长剑剁成肉酱才好!” 沈月秋不喜欢听他们两说话,哪怕是在斗嘴,她都觉得不舒服。 她适时地打断了这对话:“王爷,妾身这就去厨房里给您煮点粥。” 慕容霁忙拦住她:“别亲自去,吩咐下人做就行。” “下人们粗手粗脚的,妾身不放心,还是时刻看着好。” 她执意要去煮粥,慕容霁只好由着她。 有了这种明显的对比,慕容霁看赵轻丹格外不顺眼:“你还杵在这里干嘛,滚回夕照阁去,别在这里碍本王的眼睛。” 赵轻丹本来还想检查一下他的伤口,听到这句彻底无语了,也带着一身闷气走了。 东越迎面就碰到赵轻丹板着个脸一副郁气沉沉的模样,他忍不住问:“王妃这是怎么了,不会又跟王爷吵架了吧。王爷是伤员,您就多担待点儿,别跟他计较。” “呵,我跟他计较?我要是事事计较早就气得升天了。算了,你进去伺候他吧,我回去午睡了!” 慕容霁在里头听到这一句,见东越进来就皱眉头:“你听听她说的什么话?还要午睡,她是猪投胎吗睡到刚醒还不够,真不知道她怎么睡得下去的。” “王爷为何又跟王妃闹不痛快,昨天王妃可是很担心您的,要不是她在,属下真的慌死了。” 慕容霁不置可否:“那个女人会担心本王,你在说什么胡话。但凡她有心,昨儿也不会看一眼本王就走,更不会今日迟迟才来,待在这里也只会说些让人不高兴的话。” 东越咦了一声:“王妃没有看一眼您就走啊,从您进门开始就是她忙前忙后呢,您这伤口还是她亲自缝合的。” “你说什么?”慕容霁一愣,以为自己听错了。 “本王的伤口,难道不是江慎处理的吗?” “并不是啊,江大夫是后面才来的,可您那会儿情况紧急都没了意识,真等到他来血都不知流了多少了。王妃就用药替您止了血,清洗伤口,之后还缝了二十几针。您还别说,王妃那医术太厉害了,连江大夫都自愧不如呢。” 慕容霁彻底愣住了:“那,那她什么时候走的?” “侧妃来了以后走的。本来王妃不大想让侧妃留下,她是大夫想亲自照看您的,可是侧妃哭得厉害,王妃就只好让她进来了。” 怎么东越跟沈月秋说的不一样? 是因为沈月秋不知道才那么说的吗,还是……因为别的? 东越还想起一事,有些兴奋地说:“对了王爷,昨天属下好像看到王妃从袖子里掏出一瓶止血的东西。啊,就是这个,这个小白瓶子,真是奇怪,她怎么会随身带那么多药物。” 慕容霁眼皮一跳:“拿给本王看看。” 他倒了一点粉末出来闻了闻:“像是甲骨灰,这并不是什么常见的东西,赵轻丹为什么会带在袖子里?” 他忽然又想到之前在五王府出了事的时候,她给那个侍卫用了麻沸散。 一个正常人居然会随身携带麻药,他那时思绪繁杂并未细想,现在看来,有很多不寻常的地方。 若再往前推测,当初被关进牢狱里,她说捡到了黎华公主落下的芊罗散服用。 只是在明亲王来之前,无人能猜到她会被带走关起来,也不见得她有时间能准备上那药物。 偏偏入狱之后,她就能神不知鬼不觉地带了进去。 这一切都格外蹊跷。 念及赵轻丹并没有对自己毫不关心,慕容霁面色稍缓,心里舒坦一些了。 但他很快又别扭地想,舒坦个鬼,那女人什么态度他才不在乎呢! 可又过了几个时辰,赵轻丹还是没有来。 慕容霁只好把东越给叫进来:“去,问问王妃,本王这伤口还有什么其他注意事项。” 不多时赵轻丹本人没来,东越倒是带着红螺来了。 红螺本来不太敢到慕容霁的寝殿,但又怕说王妃在睡觉会让慕容霁对赵轻丹怀有怨言,便主动要求跟着东越过来解释一下。 “你说她还在睡?”慕容霁果然皱起眉头,红螺忙说:“不是的王爷,王妃平日从未这般嗜睡,奴婢总觉得今日不寻常。” “如何不寻常?” “奴婢因为不放心王妃的状况,偷偷进去看了几次,发现王妃睡觉时神情很不安,总是蹙着眉头,而且奴婢尝试轻轻叫过她,还没叫醒。” 门外,江慎刚看诊回来,乍听到这一句心也提了提:“王妃会不会是睡魔怔了?” 慕容不解地问:“什么意思?” “属下以前遇到过这种情况,如果一个人在极度焦虑和疲乏的时候,偶尔会陷入梦魇之中。噩梦不断,可是很难从梦里醒来,甚至会不停地做梦中梦。遇到这种情形,身体反而会更加困倦,浑身无力。” 听他这么一说,慕容霁的心情有点难言的微妙:“极度忧虑跟疲乏的时候?王妃很忧虑吗?” 江慎点头:“对啊,昨天看到您的伤情,王妃就不停在自责,说是她的过失。而且您身上缝了二十多针,这不是寻常的穿针引线,非常耗费体力,王妃当时弄完了一头的汗。” 慕容霁怔了怔,好一会儿才叮嘱江慎:“记得给她开点安神的方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