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契约娇妻宠上天》 第一章 冷婚三年 “太太,晚饭您想吃点什么?” 闻声,依云淡淡的答道:“你看着安排吧。” 望向落地窗外修剪整齐的草坪,她又像想起了什么似的补充道:“先生喜欢佛跳墙,晚上你炖一盅吧。” 听到依云的吩咐,佣人迟迟没有应声,且一脸欲言又止的表情。 察觉到身后的异样,依云回过头,一眼看穿佣人的心事,“怎么?先生今晚还是不回来吃晚饭吗?” “太太您别多想,先生只是太忙了。” 捕捉到佣人眼底的同情,依云的面上仍旧没有波澜,仿佛天大的事都无法影响她的情绪,“知道了,你去准备晚饭吧。” 连续一周池锦程都夜不归宿,依云心里有不好的预感。 结婚三年,她和池锦程的感情一直不温不火,却默契的选择保持现状,谁也没有进一步或者退一步。 除了有结婚证且同住一个屋檐下,两人什么都没做过,日常相处仅仅比普通朋友略亲近些,根本谈不上是夫妻。 她知道自己不爱池锦程,也知道对方不爱她。 可她不觉得这样的日子有哪里不好,因为她没得选。 晚饭后,依云独自卧在沙发上看电视,不知不觉睡着了。 被一阵冷意袭击,她缓缓睁开睡眼,发现玄关处伫立着一抹黑影。 她直起身,目视着黑影一步步靠近,待灯光照射,才看清对方是池锦程。 “回来啦?” “嗯。” 池锦程杵在原地不动,犹豫了一会儿,才试探般开了口,“云朵?” “嗯?” “我们离婚吧?” 没有讶异,甚至没有疑惑,依云的脸上一片恬静,“好。” 池锦程愣了愣,纵使他了解依云的性情,也没料到事情会进展得如此顺利。 “你……不问问原因吗?” 摇摇头,依云目光平和的看向池锦程,倒想确认下另一件事,“你一个礼拜不回来,就是为了酝酿提离婚的事?” 相较于依云,池锦程自知不够坦诚,便快速垂下眼睑。 但得到了想要的答复,他也懒得拖沓,索性速战速决,“耽误你三年,我愿意补偿。但凡你想要的,无论是钱还是其他的东西,都写在协议上吧,能给的我都给。” 接过池锦程递到手边的文件,依云没有添加任何条款就爽快的签了字。 将协议书还给池锦程的时候,她婉拒了对方的好意,“这桩婚事本就是互相利用,你并不亏欠我,就算非要弥补,也该是我爸弥补我,你不用觉得对不住我。” 末了,依云苦笑着叹道:“就算不是你,也会有其他人……” 皱皱眉,池锦程极少目睹依云无奈又无助的样子,终究于心不忍。 他常见的,是那个与世无争的依云,那个通情达理的依云,也是那个满不在乎的依云。 可低头瞥见手里的纸,他很快打消上前安慰的念头,转而狠心离去。 夜深了,偌大的房子又剩下依云一个人。 想到池锦程解脱似的一刻也等不及,她神色落寞的环抱住自己。 三年的时光说长不长,说短不短,她倒没什么不舍,只觉得可惜。 毕竟,这场婚事来也匆匆去也匆匆,太敷衍,太仓促,实在不算刻骨铭心。 好在池锦程知道自己图的是什么,足够尊重她,两人才相安无事过了多年。 第二章 赡养费 “叮咚!叮咚!” 凌乱的思绪被急促的门铃声拉了回来,依云忙去开门。 一看到自己的父亲——尤正初那张铁青的脸,她就后悔没能早点入睡。 “池锦程呢?” “搬走了。”没理由隐瞒离婚的事,依云便实话实说。 “搬走了?”尤正初猝不及防,眼睛都瞪直了,嗓门儿也高了八度。 不等依云吭声,他又紧接着质问道:“他跟你提离婚了?” “是。” “你答应了?”尤正初越发紧张,眉头锁得死死的。 “为什么不答应?”依云理直气壮的反问对方。 “啪”的一声,尤正初不由分说给了依云重重一巴掌,整个人气到发抖。 再瞧依云,像是习惯了被父亲掌掴,木头人一般无动于衷。 “谁让你答应的?我同意了吗!” 尤正初目眦欲裂,完全注意不到自己的话有多可笑。 咬咬唇,依云眸色猩红,“我是人,我不是你养的宠物!难道连自己做主的权利都没有吗!” 面对任何人,依云都可以处变不惊,唯独面对她父亲,她冷静不起来。 自从被尤正初从养父母身边接走,她就开始了暗无天日的生活。 私生女的身份,让她永远躲在见不得光的暗处。 尤正初不肯把她介绍给家人,也不肯公布她是他女儿的身份,宁愿被人误解成她是被包养的情人。 起初,她以为她唯一的亲人找到她,又把她接到身边,必然是爱她的。 然而她大错特错,尤正初爱的是她可以被无限榨取的价值,比如她和池锦程的婚姻。 池锦程需要向尤正初展现忠诚,那么娶她是最好的方式;尤正初害怕池锦程背叛,那么将她和池锦程用婚姻捆绑就是最稳妥的办法。 于是,她沦为牺牲品,去成全池锦程跟尤正初的交易。 宛如一份被精心培育的礼物,依云明白自己活得有多悲哀,更悲哀的是她没能力抗衡。 “你别忘了!当初是谁把你从穷乡僻壤接到这里,供你上最贵的学校,住最好的房子!这些年,我在你身上花了多少钱!你就是这么报答我的吗!” 每当依云据理力争的时候,尤正初都会拿出他那套“金主”逻辑,明明他和依云是父女,养育依云本就是他的责任。 听得多了,依云疲于争辩,便嗤之以鼻的冷冷一笑。 见依云仍然漫不经心、佯佯不睬,尤正初不禁指着依云的鼻子臭骂道:“你个吃里扒外的死丫头!居然还笑得出来!池锦程背地里在收购集团的股份!老子的地位要是被他取而代之!你以为你还能有现在这样养尊处优的生活!” “谁稀罕?”轻描淡写的回了一句,依云作势要走,被尤正初一把拽住。 “他给了你多少赡养费!”依云油盐不进,凶神恶煞的尤正初已然失去耐性。 “一分没给。” 听到池锦程一点损失都没有就打发了依云,尤正初怒火中烧,“他想得美!没有两千万他休想脱身!打电话问他要!” 第三章 替代品 “和他结婚的是我又不是你,想要钱?你自己去啊,你看他给不给?”尤正初没完没了,依云也不甘示弱的挑衅起对方。 池锦程算计的人又不是她,她凭什么要帮尤正初呢。 何况,当年逼她结婚的是尤正初,重用池锦程的还是尤正初,尤正初自己种下的因,就该由他自己承担恶果。 打从尤正初没把她当女儿的那一刻起,就应当做好反目成仇的准备。 仇人掉进别人的陷阱,她没有幸灾乐祸都算是厚道了,怎么可能还去拉对方一把,嫌自己被作践得不够惨吗。 奋力甩开尤正初的挟制,依云打算关门送客。 “好!好得很!长大了?学会翻脸不认人了?养父养母的安危你也不顾了?不愧是白眼儿狼!” 依云脚下一顿,瞳孔一震,终是被尤正初意味深长的暗示给威胁到了。 她握着拳头,缓缓侧过头,幽幽的眼瞳甚是可怖,“你想做什么?” “逼急了,我什么都做得出来!明天晚上我拿不到那两千万,你就等着给你的养父养母奔丧吧!” 留意到依云小脸儿煞白,尤正初不觉得可耻,反而胸有成竹的勾起嘴角。 惯用伎俩一如既往的奏效,他称心如意的驱车走人。 蹲下身子,依云直勾勾盯着渐行渐远的车辆,眸底尽显痛恨,牙齿被咬得咯吱作响。 尤正初总是能抓住她为数不多的软肋,迫使她就范,这让她绝望的发出低吼,“啊!” 如果说这世上还有依云在乎、珍视的人,那就只剩她的养父养母,所以她做不到袖手旁观。 她好恨自己一边向尤正初那个魔鬼宣战,一边又向对方妥协,可她别无出路…… 第二天清晨,依云就找到公司去了。 昨晚她一夜没睡,试过联系池锦程,对方却没有开机。早上的时候她又打了一通,显示无人接听。 她揣摩着池锦程在故意躲她,便只能守株待兔。 她心情越焦灼,老天爷就越捉弄人。从秘书小姐口里得知池锦程休年假,她便陷入一筹莫展的境地。 此时她才发现,她对这个所谓的前夫一点也不了解,就连对方休假会去哪里,都理不出头绪。 时间一点一滴流逝,迫不得已,她打电话告诉尤正初自己找不到池锦程。 没多久,尤正初派人给她送来一张私人派对的邀请函,她这才摸清楚池锦程的行踪。 晚上七点,依云前往派对现场蹲人,全程心不在焉的坐在不显眼的地方。 快结束时,池锦程总算现身了,和往常判若两人。 俊朗帅气的着装,风度翩翩的姿态,池锦程站在舞台中央,手捧鲜花,单膝跪地,对着礼服加身的漂亮女孩大声表白:“朵朵!我爱你!” 这一秒的池锦程,眼里星光熠熠,脸上神采飞扬,是依云无缘得见的。 原来,他喝醉酒叫的人,是台上这个女孩——依云恍然大悟:池锦程自作主张的喊她云朵,偶尔给她的温柔,都归功于这个叫朵朵的女孩。 原来,池锦程为了这三年不那么难熬,擅自把她当成替代品。 原来,池锦程不爱她还要娶她,目的是踩上她这块跳板,好离朵朵更近一步。 第四章 傀儡 双眼蒙上一层水雾,胸口闷闷的,依云说不清这是委屈还是难受。 可她哪有工夫怜惜自己,她得赶紧拿着赡养费去救她的养父母。 反正从头到尾,她都不曾拥有过,又何谈失去。 迅速收拾好心情,依云找准了池锦程落单的时机,还没开口,就被对方拉到拐角。 生怕被人发现依云的存在,池锦程微微恼怒,语气也不太好,“你来这里干嘛?不是都同意离婚了吗?” 池锦程明显的避嫌行为,将依云视作定时炸弹的警惕表情,反而让依云没那么难以启齿了,“我要两千万救人。” 面对依云的出尔反尔,池锦程也不好意思说什么,谁让当时他主动许诺会补偿对方。 写支票时,他猜测着依云反悔的缘由,到底没能压制住心头的反感,“是尤总送你来的吧?依云,不是我好管闲事,你就不能活得有点主见吗?这么喜欢被人摆布?” 正强颜欢笑的依云脸上一僵,既不生气,也没有讽刺回去,只目光清澈的望着对方,“你不是傀儡,不懂傀儡的难处。” 拿到了钱,依云转过身背对着和她共同生活了三年,一夕间就变得冷漠、陌生的男人说:“祝你幸福,池锦程。” 目送依云远去,池锦程面露悔意,大约是在责怪自己刚刚口不择言。 半小时后,依云来到了尤正初的办公室。 掏出池锦程给的支票,她面无表情的问道:“我的养父母呢?” “放心,你都把钱带来了,他们自然是安全的。” 愈发恶心尤正初那副算计人的嘴脸,依云信手一挥,把支票扔到对方身上,“从今往后,你走你的阳关道,我过我的独木桥!你休想再利用我、要挟我!” 依云思虑得很清楚:趁着她和池锦程离了婚,她必须趁早跟尤正初划清界限。 即便尤正初还打着把她嫁给谁的主意,别人也不可能娶一个离过婚的女人。 因此,她的苦日子到头了,她终于可以脱离苦海了。 “哟?这就预备和我两清了?”尤正初戏谑的语气,奸诈的笑容,充分表明他不会放过依云。 但依云笃定自己对尤正初没有利用价值了,便态度坚决,“不然呢?一辈子给你当牛做马?你配吗?” 依云目无尊长的话语,让尤正初的威严受到了侵犯,当场发飙。 “你给我记住——能给老子我当牛做马是你的福分!你要感谢你妈当年不知廉耻爬上我的床,才生下你这么个野种!现在想跟我撇清关系了?没门儿!要跟我姓,要当我的女儿,你就得付出代价!” 尽管依云和生母素未谋面,也接受不了对方被尤正初如此羞辱。 她不懂她的母亲是如何看上尤正初这种男人的,因为她的存在就是个错误,被尤正初得知她的存在更是个错误。 在尤正初眼里,低贱的她根本不配姓尤,于是要把尤姓能带给她的一切统统回收。 和“物尽其用”一个道理,可她是人啊,是活生生的人啊。 第五章 心如死灰 “尤正初!你还是男人吗?我妈一个人就能生下我吗?说到底还不是你自私自利!不想承担责任!” “还有!跟你一个姓,我只觉得可耻!我没有一天不憎恨自己和你有血缘关系!你一厢情愿的让我感恩戴德,也得问问自己够不够格!” 言毕,依云不给尤正初说话的机会便夺门而出。 回家的路上,她强忍着泪,于心底暗暗发誓:就算以后上街乞讨横死路边,也不会对尤正初低头。 假使对方再拿养父母胁迫她,她就跟对方拼命,反正她茕茕孑立一无所有,还有什么好顾忌的。 和尤正初撕破脸以后,依云难得过了几天清净日子。 在电视上看到集团大换血的新闻,她才知道尤正初遭了报应。 池锦程忍辱负重多年,如今已无需掩藏自己的狼子野心,实力不容小觑的他,翻身之际给了尤正初致命一击。 尤正初眼下自身难保,恐怕很长时间都不能来找依云的麻烦,这让依云心里异常痛快,忍不住勾了勾唇角。 “不是不报,时候未到。池锦程,你果然没让人失望。” 依云话音刚落,手机铃就响了。 看到来电人是尤正初,她神色凝重,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 她明白尤正初不会放过她,该来的也躲不掉,但对方不是被池锦程整得焦头烂额吗?怎么还有闲工夫找她? 依云正迟疑的时候,电话铃声断了,转而变成短消息提示音。 定睛一看,她立马坐不住了,脸上是又惊又怕的慌乱,最后全部化为愤怒。 她原以为尤正初不敢乱来,可她没想到对方竟然真的去绑架她的养父母,还拍下照片发给她。 手足无措之下,她赶忙给尤正初回电话,连声音都在颤抖,“尤正初你疯了吗!你快放了张爸张妈!” “没错!我就是疯了!小孽障,你和外人联手给我下套的时候,怎么没想过会连累你的养父母?现在才晓得害怕?晚了!” “联合外人?你说池锦程?有你这样的爸,他怎么可能信任我!你别那么自以为是,张嘴就血口喷人!你斗不过池锦程,就把火气撒在我和张爸张妈身上?凭什么!” “凭什么?凭你是贱人生的野种,专门来克我!三年了,三年!你都搞不定一个男人!这笔账我不找你算找谁算!” 听到这里,依云干脆放弃辩解。 心力交瘁的她,只想要一个解脱,从此不再跟尤正初有任何瓜葛。 镇静下来后,她死气沉沉的瘫坐在地,仿佛勘破了什么,语气也变得麻木和释然,“说吧——你想要我做什么。” “你总算开窍了!出门,上车。” 挂掉电话,依云乖乖听从尤正初的命令,一举一动都僵硬的像个木头人。 而早就料到依云会顺服的尤正初,好似已经在车内等候多时,“依云呀,我现在被池锦程逼得走投无路了,你恨我也好怨我也罢,咱们这辈子都是父女关系,你得认!我好你就好,懂了吗?” 第六章 是他! 见依云没有出声打断,尤正初以为洗脑成功,这才步入正题,“我打听到DY财团的继承人——聂清奇,有可能会出现在今天的名流聚会上,你要做的事就是想方设法接近他,博取他的好感。” 听懂了尤正初是让她去取悦一个陌生男人,依云皮笑肉不笑的问道:“你的女儿不止我一个吧?既然是命运共同体,你怎么不让你名正言顺的那个女儿也付出付出呢?对方还是跨国财团的继承人,搞不好你就攀上高枝飞黄腾达了呢。” 老奸巨猾的尤正初当然不会上依云的当,如果聂家的门槛儿真有那么好进,哪还轮得到依云,更犯不上威胁利诱了。 说白了,他交给依云的任务不仅难度大,损失还不小,能不能成也是个未知数,傻子都不会去冒这种风险。 若不是有个现成的依云,也许他都琢磨不出这些旁门左道。 “依云呐,这做人得认清形势,是你养父母的安危重要,还是你的名声重要,选择权都在你。再说了,你一个离过婚的女人,还在乎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 转眼间,车子已经抵达目的地。 哀莫大于心死的依云,面容决绝的走下车。 见依云还算老实,尤正初赶忙从车窗探出脑袋,又一次对依云强调道:“记住了!你肯听话,你的养父母才不会有事!” 未曾理会尤正初的叮嘱,依云径直进入会所大楼,来到电梯门口。 一踏进电梯,她便按下最顶层的按钮。 是的,她没有活下去的欲望了。只有死亡,能带给她永久的平静;只有死亡,能换取她养父母下半生的安宁;只有死亡,能摆脱尤正初。 “对不起小姐,这里不能进。” 电梯门开启的瞬间,依云便被保安拦住。 循着保安的手指看向“vip私人场地”的指示牌,她才发现顶层是会所禁区。 实则依云误打误撞来对了地方,顶层正是名流聚会的场地。不仅私密性极高,享用权限也很高。别说依云,就是尤正初来了,也达不到刷脸即可进入的档次。 可依云是来寻死的,就顾不得那么多了。 她不顾保安的阻拦,生生要往里闯。 本就属于开放式风格的休闲场所,被依云这么一闹,所有的目光就都被吸引过去。 连命都不要的依云,又怎么会怕出丑,她不关心别人如何看待她,只想挣脱保安的围困。 “我说小姐!这里全是非富即贵的大人物!我得罪不起!您别胡来行吗?”保安被依云磨得失去耐性,手上加力,不慎将依云推倒在地。 依云这一摔,引得众人纷纷失笑,议论她的人也越来越多。 趴在地上的依云对周遭的一切都视若无睹,她支起身子,正要站起来,却在不经意间看到了一个人。 那个让她魂牵梦萦无法忘怀的人,那个在她最无助时帮过她的人,那个不告而别杳无音讯的人。 泪水逐渐盈满眼眶,依云痴痴凝着前方被众星捧月的男人。 尽管时隔多年,岁月流转,她还是能一眼认出对方——他更高大了,五官的棱角也更分明了。双瞳依然明朗澄净,眉峰习惯性上挑,唇角透着桀骜,整个人的气质永远那么淡漠疏离,出众到让人过目不忘。 第七章 认错了 依云的心情从错愕到惊喜,从惊喜到情难自已。 她不顾一切的冲向对方,嘴里喊着年少时不敢喊出口的名字,“端诚!” 依云扑向男人的动作惊呆了众人,男人也眸色困惑的盯着依云,带着探究的意味。 由于距离尚远,依云还没跑到男人跟前,就被保安控制住了。 “清奇,你认识这个女人吗?” 男人不假思索的摇摇头,没有错过这一幕的依云便傻在了当场。 对方居然不是端诚,她认错了?老天爷怎么可以在她一心求死的时候还来捉弄她呢? 那么熟悉的脸庞,连神态举止都如出一辙,却不是同一个人,要她如何甘心。 她不过是想弥补当年的缺憾,临了,都不让她如愿…… 不肯接受眼前的事实,依云再度朝男人看过去。 触到对方眼底的陌生,她眸中的光彩一点点黯淡消沉,宛如被抽走了灵魂。 溺在绝望和沮丧中,她半天回不过神,呆愣愣的被保安压制在地,周围西装革履低声交谈的人都成为她的背景板,如同被孤立的怪物。 人群中有人认出了依云,便口气轻蔑的指着她说:“这不是池锦程的前妻吗?刚离婚就出来找下家了?还一个劲儿往清奇怀里扑,你眼光挺高啊!也不问问自己配不配!” “对!我说怎么瞧着有点眼熟呢,还真应了那句老话——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你和池锦程都挺没羞没臊啊,你这么如饥似渴的你前夫知道吗?” “哈哈,她刚刚还假装不认识清奇呢,谁信呐!我怀疑她跟池锦程提前商量好了,趁着清奇和朵朵回国了,赶紧离婚一拍两散,谁也别碍着谁的路,这两口子真豁得出去!” 铺天盖地的非议很难不引起聂清奇对依云的注意,只见他微微皱眉,薄唇轻启,“你们说她是池锦程的前妻?” 低沉柔缓的嗓音,言简意赅的说话方式,都是属于依云朝思暮想的那个人的,她忍不住抬起头,正好对上聂清奇打量她的视线。 “对啊清奇,你千万别让朵朵跟池锦程交往,池锦程活脱脱一心机男!你面前这个女人,好像是某个集团老总的情妇来着,池锦程为了前程才接盘的!朵朵一回国,他就把婚离了,目的还不明显吗?” 随着让依云百口莫辩的“黑历史”一件件被爆出,她肉眼可见的观察到聂清奇对她的排斥和反感。 她可以不把旁人的指指点点放在心上,却不能不把聂清奇对她的看法和态度放在心上。 尽管她知道端诚不是聂清奇,也仍旧受不了。 没人能体会端诚对她的重要性,没人能理解端诚对她的影响力有多大,唯独她自己最清楚。 仰视着那张和端诚极其相似的聂清奇的脸,她尊严尽失,形象全无,便近乎崩溃。 怔怔的摇摇头,依云狼狈地从地上爬起来,然后逃也似得离开了现场。 原本依云上顶楼是去寻求解脱的,但聂清奇的出现打破了她的计划。犹如静止的水平面被扔进一块巨石,刹那间就翻起波浪。 神志慢慢恢复正常,依云始终不相信世上会有两张一模一样的面孔,除非是双胞胎。 第八章 不甘心 “双胞胎?”被这个假设重新点燃希望,依云开始后悔了,她懊恼的怨怪自己给聂清奇留下了很差的印象,不然她还可以找机会验证自己的猜测。 快走出大楼时,她又后知后觉的意识到,聂清奇就是尤正初让她讨好的那个人,便立刻停下脚步。 她还不能死,至少不能现在去死。 她离找到端诚就差一步了,差一步就可以弥补她此生的缺憾。 因此,她得活着。 得活着跟端诚说“谢谢”,得活着向端诚倾诉多年来的思念。 打定主意,依云决定暂且稳住尤正初。 注视着从大楼里走出来的依云,尤正初的脸上阴晴不定。 发现依云的头发乱糟糟的,衣服也脏兮兮的,他气急败坏的指责说:“我让你去勾引男人,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副德行!就你这样,别说聂清奇了,大街上随便拉个男人都不会正眼儿瞅你!” 见依云耷拉着眼皮,怎么骂都没反应,他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无奈,最后只能作罢。 “算了算了,我就知道你没这么大能耐!但凡你有那么一丁点哄男人的本事,池锦程也不会跟你离婚!上车,我再想其他办法。” 汽车行驶的途中,尤正初绞尽脑汁的思量对策。 “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和池锦程好歹有三年的情分,你去求他放我一马。” 闻言,依云嘴角抽搐,却也见怪不怪了。骨气和脸皮这种东西,并非是个人就有。 “上回我去索要赡养费,池锦程已经很不耐烦了,你就不怕我去求情会起反作用?再说了,好不容易撇清关系,他躲我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见我。” 做不到像尤正初那样恬不知耻,依云心里多少感到抗拒,便找借口敷衍。 “他不见你你不会找上门吗!你是忘了你养父母还在我手上吧!” 穷途末路的尤正初就像只情绪不稳定的疯狗,一点就炸。依云只好闭嘴,免得激怒对方。 虽然尤正初已经处于火烧眉毛的状态,但还没蠢到真的让毫无人脉资源的依云自己去找池锦程。 将车子停靠在路边,他拨打了几通电话,接着便马不停蹄的带着依云前往一家五星西餐厅。 “晚上池锦程约了人在这里吃饭,你给我守在这儿哪儿也不许去!见到人之后,该说什么不该说什么你心里应当清楚!有些话我不想再重复,别逼我把事情做绝了!” 交代完毕,尤正初扬长而去,把依云一个人扔在餐厅门口。 不得不照办的依云只能静等池锦程出现,从日头高悬等到天边挂起一轮圆月。 直到又累又饿的她都快站不起来的时候,池锦程才现身。 依云正要上前,却瞧见朵朵也从车里走了出来。 这下该如何是好,她并不想被池锦程误会成纠缠不休的人,也并不想破坏对方的约会。 于是,她匆忙藏到树后,犹豫着要不要等朵朵离开再去找池锦程。 手机毫无预兆的响了,吓得蹑手蹑脚的依云忙不迭按下接听。 “你在耍什么花样?池锦程都到了你还不进去!” 话筒里传来尤正初暴戾的怒吼,依云惊觉自己被监视,吓得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不敢拿养父母的命来挑战尤正初的容忍度,她只好选择对不住池锦程。 第九章 掂掂自己的分量 无计可施的依云跟进餐厅后,硬着头皮来到池锦程和朵朵面前。 眼瞅着依云不请自来,池锦程当即变得不淡定。 尤其是此时的依云看上去不修边幅,和用餐的众人形成鲜明的对比,他就更掩饰不住对依云的嫌弃。 若不是顾及到朵朵还在这里,只怕他会说出很难听的话。 “你怎么回事?我记得你以前不是这么死缠烂打的人!” 本就为难的依云被池锦程这么一奚落,半天都张不开嘴。 “锦程,她就是依云啊?你说话别太重,万一她是有事找你呢。”或许是从池锦程口中了解过依云,朵朵居然一点也不介怀,且大大方方拉着依云坐下。 朵朵如此善良,依云受宠若惊,不由得目光感激的看向对方,“谢谢!难怪池锦程对你心心念念,你真的很讨人喜欢。” 依云主动夸赞朵朵,让池锦程不好再浑身带刺,便放软了语气,“有什么事就说吧,朵朵不是外人。” “对,我听锦程提起过你有多不容易,有什么困难你就说,不用害羞。” 面对朵朵的热情跟体贴,依云只觉得无地自容。 羡慕对方可以活得无拘无束、问心无愧,可怜上帝的宠儿从来不是她。 “池锦程,你能不能高抬贵手,饶了尤正初。”艰难的道明来意,依云连忙垂下头,不敢去看朵朵和池锦程的眼睛。 “聂蕊!” 池锦程还来不及作答,餐厅里又迎来一位不速之客。 认出声音的主人是聂清奇,依云诧异的抬头,继而想起朵朵是对方的妹妹。 四个人的关系错综复杂,聂清奇气势汹汹的阵仗也让氛围降到了冰点。 留意到依云的存在,聂清奇稍显纳闷儿,但很快就把注意力放回到朵朵身上。 他自顾自坐下,眼瞳里散发的寒气直逼对面的池锦程,“新欢旧爱其乐融融,这等齐人之福,啧啧,池锦程,我对你刮目相看啊——” “哥,事情不是你想得这样的,她们已经离……”朵朵解释了一半,就被聂清奇抬手打断。 收回震慑朵朵的目光,聂清奇面带嘲弄的直视着池锦程继续说道:“你和你前妻的‘光彩’事迹我略有耳闻,因此我不可能让朵朵跟你们这种人来往。打聂家人的主意之前,我奉劝你先掂掂自己的分量。” 无辜躺枪,依云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搞不懂聂清奇打击池锦程怎么总要牵扯上她,不想添乱的她感到十分别扭。 和依云一样不舒服的池锦程,脸上早就挂不住了,终于开始回应聂清奇对他的猜忌。 “聂总,我尊重你,也请你尊重我。凭着自己的揣测去定义一个人,是否太武断了?我确实和依云有过一段婚姻,可我爱的人一直是朵朵。我承认我跟依云结婚带有功利性,可我没做过对不起朵朵的事。” 顿了顿,池锦程不卑不亢接着讲道:“我知道我和朵朵在身份地位上有很大的差距,我已经在尽力缩小差距了,如果聂总非要门缝里看人,那我只能说我不会放弃追求自己的幸福。” 第十章 你没有心吗? 池锦程言辞恳切,却并未打动聂清奇,反而惹得他不屑的挑了挑唇。 在他看来,池锦程心仪朵朵不假,对前妻薄情寡义也不假。 尤其依云在场的情况下,池锦程丝毫不理会对方的感受。 如此见异思迁的人,他属实无法给予信任。 “池锦程,你误会了。我不怀疑你对朵朵的喜欢,我只是质疑你的人品。” “你今天对你前妻弃如敝履,难保没有对朵朵变心的一天。” 瞧着池锦程对聂清奇的诘责无言以对,朵朵连忙为池锦程发声:“哥,锦程他不会的,他……” 被聂清奇一记凌厉的眼神给警告,朵朵立马住口,随之委屈的撇撇嘴。 “那个,聂总,我可以帮池锦程作证,他说的都是真的。我和他既没有感情也没有同过房,他心里一直惦记着朵朵,跟我结婚只是权宜之计。” 一直充当透明人角色的依云突然发声,使得其余三人不约而同看向她。 神情晦涩的端详了依云好一会儿,聂清奇只能从对方的脸上寻到平淡和坦然,便没来由的感到恼火,“你这个女人是没有心吗?” 依云涩涩一笑,没有回答。 她当然有心,也理解聂清奇的愤懑从何处来。 池锦程对她过河拆桥、翻脸无情,奋力的抹除过去,将她置于弃妇的境地,不管她以后会遭受世人多少白眼跟评论。 所以在聂清奇看来——就算她和池锦程没有夫妻之实,池锦程也是个自私冷酷靠不住的男人,不能带给朵朵安全感。 这样的情形下,她还站出来帮池锦程说话,多少有点把朵朵往火坑推的意味,聂清奇如何能不生气。 “依云,谢谢你愿意帮锦程作证,以后你一定会遇到珍惜你的人!”依云如此仗义,朵朵感动不已。 聂清奇却不这么认为,“你还谢谢她?大可不必!” 强行把朵朵从座位上拉起来,聂清奇拧着眉深深看了依云一眼,才把目光转向池锦程,“不管你给你前妻灌了什么迷魂药,那也是一个愿打一个愿挨,至于朵朵,你趁早死了那条心!” 并未对池锦程改观,也并未被依云说服的聂清奇,径直将朵朵带走了。 没能帮上忙,还被聂清奇误会成配合池锦程在唱戏,依云不由自主的发出一声叹息。 池锦程捉摸不透依云为何要帮他,毕竟他对依云可是丝毫不讲情面。 误解了依云的心意,他表现得十分不自然。 目光躲闪间,他吞吞吐吐的问道:“你刚才,为什么肯帮我?” “你说的都是实话啊,我没理由否认。”依云摊摊手,没能留意到池锦程的扭捏。 眉头皱得更深,池锦程过意不去般回道:“可是,我没有照顾到你的面子,万一传出去,你会被耻笑。” “没关系,我不重要,你别辜负朵朵就行。”看了看窗外,依云一副无所谓的口气,眼底是若隐若现的伤感。 池锦程并不知道依云的伤感来自于对这个世界并无多少留恋,他愣了几秒,才小心翼翼的安慰道:“对不起啊依云,我心里已经有朵朵了,我压根儿不知道你……” 第十一章 人要学会自私 急忙中止池锦程接下来的话,依云哭笑不得的说:“打住!你误会了,我完全不是那个意思!” 瞅着池锦程半信半疑,她灵机一动补充道:“你忘了我是来求你办事的?既然是求人,总得拿出点诚意吧?” 点点头,池锦程终于踏实了,但话题转移到尤正初身上,他的表情就变得不太愉快。 没有像之前那样冷嘲热讽,他认真且严肃的告诉依云说:“抱歉依云,我不能答应你。尤正初是什么样的人你比我清楚得多,我放过他,就是在给自己找不痛快。好不容易走到今天,我不会让步的,希望你谅解。” “依云,我看得出你是个要强又独立的女人,这些年你从没求过我什么。其实若是你自己遇到麻烦,我不会坐视不理的,我也明白你为了尤正初出面是身不由己,但人得学着自私点,这对你没什么坏处,你懂吗?” 结果不出所料,依云抿唇一笑。 这样荒唐的要求,能被满足才奇了怪了。 不过池锦程第一次跟她推心置腹,她倒有些不适应了。 “我懂,你不用有心理负担,我早就跟尤正初说过让他别抱太大希望,他偏偏不信邪。” 看依云心态平和,说明已经预料到会被拒绝,池锦程心里有些不是滋味,“依云,我还没跟你说过谢谢,谢谢你成全我。” 一直担心依云会成为阻碍,事实证明他小看对方了。 从离婚到现在,依云既没有追究也没有埋怨,只大大方方的送上祝福。 尽管依云曾跟他说不必内疚,他没有亏欠她什么,可池锦程深知他这辈子都愧对依云。 他耽误了依云三年的大好时光,让依云成为被抛弃的离过婚的女人。他追求自己的幸福时,刻意去忽略有这些过往的依云还如何幸福。 只是因为他不知道该怎么面对,才躲着不想见对方。 “噗,忽然搞得这么煽情干嘛?你去忙你的吧,尤正初还等着我回消息呢。”实在不习惯池锦程感性大于理性的样子,依云浑身不自在,便打趣般撵人。 起身,池锦程俯视着依云的头顶,语气坚定的说:“依云,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我会弥补你的,但凡是你自己有困难,我绝对会挺身而出。” “好,我相信你。” 扬起脑袋回望着池锦程灿然一笑,依云还是初次见识对方颇具人情味儿的一面。 没有那一纸婚书,她发现她跟池锦程相处起来反而更轻松更融洽,这实在有些讽刺。 送走了池锦程,依云做了个深呼吸。 尤正初交代她的事她又办砸了,就不得不去面对独属于她的暴风雨。 刚走出餐厅,她就看到尤正初在街对面冲她招手。 “怎么样?”等依云靠近,尤正初迫不及待的追问道。 摇摇头,依云装作十分沮丧。 脸上一阵青一阵白,尤正初干脆甩了依云一巴掌。 恨恨咬唇,依云捂着脸抬起头,“我都说了他不可能答应!是你自己非要尝试!” 第十二章 你是有多缺钱? 依云所言是事实,爱美人不爱江山的人只在书中,现实中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傻的人。何况依云也不是池锦程爱的那个“美人”。 尤正初无法反驳,只能死死的瞪着依云,好似瞪穿孔才能解气。 两人僵持在大街上,事情也解决不了,思来想去,尤正初便警告依云说:“这事儿没完!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东西!你先回去等着吧,明天我再想其他办法!” 被尤正初支使着瞎忙活一天,依云连口饭都没吃。 累得不轻的她,一到家就躺在沙发上睡着了。 当晚,她梦到端诚回来了,睡得格外踏实。 第二天晚上,尤正初命人将依云打扮得花枝招展,然后亲自把她送到一家酒吧门口。 不知道自己即将面临什么,依云惴惴不安,不停拉扯着过于低的领口。 拿出一张名片,尤正初指着上面的照片吩咐道:“待会你进去找这个人,他是欢瑞银行的张行长,我跟他打过招呼了,只要你把他陪好了,我找他借贷资金去收购股份的事儿,就十拿九稳了!” “你居然让我当公关去陪客?我是你的女儿,不是你点的小姐!”难以置信的依云气得嘴唇都在哆嗦,指甲深深陷进肉里。 被生父轻贱至此,她绷不住想哭。 尤正初把她当物品一样包装好,从聂清奇开始,这个不要就推给那个,她真的承受不住了。 依云拔腿要走,被尤正初一把拉回来。 她还没开始反抗,一张放大的照片就被送到她眼前。 看清楚手机屏幕里蜷缩在角落,面露惊恐的人正是她的养父母,依云宰了尤正初的心都有。 “你以为老子跟你闹着玩儿呢!进不进去你自己看着办!” 定在原地半天没有动作,内心的煎熬几乎要让依云窒息,她莫名回想起池锦程告诉她的——做人自私点没坏处。 可是她办不到。 最后,她还是缴械投降了。 让她放弃养父母,没门儿,让她出卖身体或灵魂儿,也没门儿,那就只能见机行事了。 一进酒吧,依云的大露背长裙和她撩人的齐肩卷发就惹来诸多男人行注目礼。 口哨声和起哄声引起一阵骚动,令不远处的聂清奇面色烦躁的朝门口看去。 认出那个曲线玲珑万种风情的身影是依云,他虚眯着眼,眉峰上挑,眸色忽明忽暗,也不知在思考什么。 由于依云的角度是背对着聂清奇的,因此她并未发现这样的巧合。 四下张望,她总算寻到了目标,便不情不愿的挪动脚步。 满怀羞耻和忐忑,她的脸颊泛着红晕,眼角微微下垂,透着一种说不出的诱人。 “您好,请问您是张行长吗?”难为情的依云一边询问一边低着脑袋,用手护着领口。 听到依云的声音,聂清奇缓缓侧过身子。 被气笑的他,审视着行为拘谨的依云,悠悠调侃道:“你是有多缺钱?” 目瞪口呆的昂起头,打死依云也想不到聂清奇也在这里,还跟张行长同个卡座。 面色慌乱的她,视线无处安放,像做错事被人逮个正着,心虚的不行。 “你来之前没做功课吗?欢瑞所属DY旗下。”看出依云的不解,聂清奇“好心”的为她答疑解惑。 第十三章 蠢货! “聂总,您认识这位小姐啊?” 于鼻腔中发出一声轻哼,聂清奇把玩着酒杯懒懒答道:“一面之缘。” “那你们聊?我现在就撤?” “不用,她是来找你的。” “聂总说笑了,您往这儿一坐,试问还有哪个女人能看上我?况且还是这么养眼的!” 没有理会下属的恭维,聂清奇放下酒杯,瞧着依云还处在不知所措的状态,竟朝旁边的空座努努嘴,“你怎么还杵在那儿?不缺钱了?” 呆呆的望着聂清奇,依云有些摸不着头脑。 “小姐,我们聂总这是在给你机会呢!快坐过来啊!” 有了张行长在一旁解释,依云总算领会了聂清奇的意思,对方是想观赏她是如何“伺候”人的。 想不通聂清奇为何要凌辱她至此,就因为她帮池锦程说了几句话? 来找张行长根本不是她自己的意愿,难道这样聂清奇就可以把她视作轻浮放荡的女人了吗? 压制了整晚的害怕和委屈漫上心头,依云忍着泪去挽回自尊,“我不是缺钱,我是想救人。” 依云倔强又无助的脸蛋,和她极力掩饰的哭腔,让聂清奇的心冷不丁一抽。 嘴角轻佻的弧度消失,他当即黑脸骂道:“蠢货!涉及人命,还有比报警更好的办法?” 一语惊醒梦中人,依云豁然开朗。 她暗骂自己的确蠢,还用力敲了敲脑袋。 提起碍事的裙摆,她仿佛看到了希望,眼中重拾光彩。 把尤正初交给她的任务抛之脑后,她毫不留恋的转身离开。 “诶?聂总,她怎么走了呀?” “怎么?你还真想让她陪你?”面色不快的扫了下属一眼,聂清奇耐人寻味的眼神迟迟无法从依云身上移开…… 到警局报了案,等候调查结果的时候,依云心里七上八下。 由于养父母的居住地超出了当地警局的管辖范围,需要警方联动才能够确认人质的安危,就得多费些时间。 夜已深,但值班警察很负责,通过多方查找与沟通,折腾到凌晨两点,终于有了确切的消息。 “尤小姐,你是不是搞错了?你养父母好好的,并没有被绑架。” “没有被绑架?怎么可能呢?”一屁股从座位上弹起来,依云瞠目结舌,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见状,警官苦笑着回道:“尤小姐,人命关天,我骗你干什么?难道你在质疑我办案的能力?” “不、不、不是,我、我、我……”依云急忙摆手,仍旧无法相信事情是这么个结果,连话都不会说了。 被依云的结结巴巴逗得忍俊不禁,警官好脾气的安抚道:“别着急,我没有怪你的意思,也相信你不是来警局找乐子。如果你不放心的话?不如我带你去看看你的养父母是不是安然无恙?” 假使养父母真的毫发未伤,依云哪还好意思再去麻烦对方。 她表示自己去就可以,又连连道谢,然后稀里糊涂的踏出警局。 前往养父母家里的途中,依云百思不得其解。 打不通养父母的电话是真,尤正初发给她的照片也是真,绑架的事怎么就成假的了呢。 第十四章 一起下地狱 第二天下午,依云才回到市区。 目光呆滞的她,仿佛受了极大的刺激。 原来养父母的确平安无事,她被尤正初给耍了。 尤正初派人哄骗养父母配合演戏,才有了那些照片,又偷用老两口的手机将她的联系方式拉黑,导致她死活找不着人。 “小姐,您家是住这儿吧?到了。” 回过神,依云始终咽不下这口气,就对出租车司机说:“我还有点事,麻烦您掉头开往南郊的别墅区。” 打定主意要找尤正初算账,她布满血丝的双眼充斥着汹涌的仇恨。 一想到尤正初这些天变着法的折磨她,遛狗似的对她呼来喝去,肆无忌惮的践踏她,她就恨不得把对方千刀万剐。 半小时后,依云走下车,来到一幢独栋别墅门口。 面上一片凛然的她,眸中是腾腾的杀气。微风拂过,掀起她动人的头发和撩人的裙角,显出和往日截然不同的气场。 “尤正初!”一脚踹开虚掩着的大门,此时的依云让人望而生畏。 表面上静若处子的她,实则并非是个软弱可欺的人,不过是有牵制,才总是委曲求全。 依云找到家里来,还一副要吃人的样子,尤正初始料未及,便慌忙跑到依云跟前堵着,让依云无法继续往里走,好像是怕被发现什么。 “我没找你你倒找起我来了!昨天你跑到哪里去了!” 环抱双手,依云一声冷哼,好笑的欣赏着尤正初的表演。 发觉对方的眼睛一直往旁边瞟,她以为尤正初心虚,就不曾放在心上。 怒火中烧的她,眼中只看得见尤正初这张卑鄙丑陋的嘴脸,没能注意到一旁的会客厅有对方请来的贵客——聂清奇。 正在看好戏的聂清奇没有发出任何声音,就那么气定神闲的坐着,脸上是饶有兴致的表情。 “跑去哪儿?我跑去报案了,可你猜警察说什么,他们说张爸张妈没出事!尤正初!你把我骗得好惨!”上前一步,依云死死瞪视着尤正初,吓得对方不自觉的往后退。 依云没看到聂清奇,就不会知晓尤正初正在和聂清奇谈收购的事。 尤正初不想为池锦程做嫁衣,聂清奇也正好要打压池锦程,两人便不谋而合。 是以,尤正初担心依云揭穿他的小人行径,会毁坏他在聂清奇面前的形象,从而搞砸此次合作,又怎么肯承认。 “你在胡说八道什么呢!我听不懂!”矢口否认的同时,尤正初只想把依云推出门外。 “听不懂?你装傻充愣给谁看!”依云借力打力,反而把尤正初推了个趔趄。 见对方明明理亏还不减嚣张跋扈,甚至无赖一样敢做不敢当,她彻底爆发,便声嘶力竭的咆哮道:“你还算是人吗!” “用别人的性命去威胁自己的女儿当三陪,畜生都干不出这种事!” 听到依云是尤正初的女儿,不是传闻中的情妇,聂清奇颇感意外的动了动眉毛。 “你这样作弄我很有意思吗?从你想拉拢池锦程开始,我的人生就成了你的游戏!因为我不像你一样冷血,所以我活该!我认了!” “但是我告诉你尤正初!你捏碎我所有的希望,把我变成一具行尸走肉,让我活得生不如死!既然我改变不了是你女儿的事实,那我一定会拉着你一起下地狱!一定会!” 第十五章 无地自容 得知依云没有骗人,和池锦程的婚姻仅仅是遵从尤正初的授意,聂清奇注视依云的眼神变得愈发微妙。 被依云强烈的报复欲给镇住,尤正初忘了聂清奇还在场,扬手就要教训对方,“反了你了!” 瞅到尤正初抬手的动作,聂清奇下意识起身。 可他还没挪开步子,就看见尤正初的手臂被依云牢牢攥住。 “还想打我?你也配?”目光鄙夷的望着尤正初,依云的声音冷得像被裹上一层冰霜,“从现在开始,你再敢拿张爸张妈当把柄,就等着我和你同归于尽吧!你没种杀人,我有!我说到做到,不信你尽管来试!” “想跟我斗?就凭你?你有什么资本?”依然嘴硬的尤正初,脸上却是明显的忌惮。 “对,我是无权无势,可那又怎样?光脚的不怕穿鞋的!我没有什么可以失去的东西了,你不一样,死之前拉你当垫背,难道不划算?” 依云说得尤正初心里发毛,眼瞳的颜色也渐渐变深,眉头紧锁的他,居然一言不发,不知在思虑什么。 没有嗅到危险的气息,依云认准了尤正初是只纸老虎,还是那么无所畏惧。 感知到尤正初的不对劲,聂清奇快速起身,且故意发出咳嗽引起关注。 偏过头,依云匪夷所思,“你怎么会在这里?” “我一直都在。”聂清奇神态如常,一点不觉得偷听别人隐私有什么不对。 每一次难堪都被聂清奇撞个正着,依云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褪去周身的戾气,取而代之的是局促,她撇开脸,感到一种无所遁形的不适。 这才想起家里还有客人的尤正初,则干巴巴笑着,比依云更加下不来台。 “尤总,没想到你的私生活这么精彩。”虽然说着玩笑的话语,可聂清奇的眉梢眼角没有丝毫笑意。 “让聂少见笑了。”目光怨怒的扫了依云一眼,尤正初只能装出歉疚的样子为自己打圆场。 挑眉,聂清奇故作不认识依云,“怎么从没听尤总提起过——府上还有另一位千金?” 明明尤正初想回避关于依云的话题,可聂清奇好似不懂察言观色一般,哪壶不开提哪壶,打破砂锅问到底。 这可难为死尤正初了,承认依云是私生女吧,就让聂清奇有了他的把柄;不承认吧,那明摆着在撒谎。 就在他苦思冥想着该怎么应对时,面色挣扎的依云竟然拔腿跑了。 关于身世和被尤正初操控的种种,都是依云拼命藏在角落的耻辱。 而聂清奇刚才不仅一字不落的全听见了,还亲临过好几次她的出糗现场。 这就好比把她整个人扒光了丢在对方面前,毫无保留,一览无遗。 对于没有安全感的依云来说,被人看得太透彻是件很可怕的事,尤正初就是个例子。 宽阔的大马路上,依云不停地跑,拼命地跑,仿佛被追击一般紧迫。 气喘吁吁的她,只想找回那股踏实感,却怎么都抓不住。 心绪不宁,她没有留神脚下,尖细的鞋跟被一片不平整的地面绊住。 “嘶!”,她疼得倒抽一口冷气,紧接着又摔向地面。 脚崴了,膝盖被磕破,鞋跟也断了,她愁眉苦脸的环顾左右,发现周围连一个能求助的路人都没有。 第十六章 我来拯救你 烦闷和沮丧全写在脸上,依云抬眼看天,不明白为什么倒霉的总是她。 “嗡——” 听到身后传来汽车轰鸣声,她带着满心的希冀回过头,却发现车主是她唯恐避之不及的聂清奇。 飞快的挡住脸,她默默祈求对方可以忽略她。 然而聂清奇没能让依云如愿,视线锁定依云的他,大概率就是来追依云的。 打开车门来到依云身边,聂清奇瞥了眼对方无法动弹的双腿,随即自然的伸出手,“我送你回去。” 抱着腿埋着脑袋,依云作出自我防御的姿势,眸中映出抵触和排斥,“不必。” 见依云如此抗拒自己的帮助,聂清奇没有勉强,只是疑惑发问:“你跑什么?害怕尤正初对你不利?反应未免太迟钝了。” 聂清奇这话一出,轮到依云迷惑不解了,“我怕尤正初?你从哪儿看出来的?聂总的判断未免太可笑了。” 听依云口气很冲,聂清奇不怒反笑,“果然是蠢女人,你当然应该怕他。” “聂清奇!你什么都听到了还能站到尤正初那边?在你们有钱人看来——我这种人活该被欺负吗?”依云气恼不已,脸蛋涨得通红。 “你这个女人是不是听不懂言下之意?不是我觉得你活该,是社会规则就是如此,弱肉强食。刚刚你没注意到尤正初的表情?你以为他当真心里打怵了?光脚的确实不怕穿鞋的,可你听没听过一不做二不休?” 斜倚着车身,聂清奇语调沉稳,言辞理性,显然早就摒除之前对依云抱有的偏见。 品味出聂清奇一连串问句下的警醒后,依云虽然揣摩不出对方帮她的意图,也还是回答了。反正她在聂清奇那里没有秘密可言,就索性说出了心里话。 “不选择鱼死网破的话,我还能怎么办?我出事,我养父母就不会出事,那我宁愿尤正初只来针对我。” 表面上看起来自暴自弃的依云,实则傻得让人心疼。 对此,聂清奇既没有表露出同情,也没有表露出其他情绪,只若无其事的说:“我来拯救你。” 恍惚间,依云错把聂清奇当成了端诚,鬼使神差般点点头。 瞧依云答应得如此爽快,聂清奇只觉得奇怪,明明前一秒对方还很厌烦他,“你就不问问我帮你有什么条件?” “条件?”梦呓般复述着聂清奇的话,依云终于反应过来——对方不是端诚。 涣散的目光重新聚焦,她又回到了那副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样子,“不好意思,刚才走神了,我自己的事,不劳聂总费心。” 依云拒绝帮助,聂清奇却不愿放弃,“哦?那我倒想听听——你准备怎么对付尤正初。” 皱皱眉,依云感到被冒犯,“这和你有什么关系?聂总,不管出于什么目的,还请你不要好奇别人的私事,更不要妄想干预别人的人生。” 脸上写着“别管我”的依云,明显不愿意再和聂清奇交谈下去。 然而聂清奇不走,她也动不了,便不耐烦的催问道:“聂总?你很闲吗?” “算是吧。”气死人不偿命的聂清奇,竟手插裤兜,摆出一种要和依云耗到底的架势。 第十七章 只是交易 “你到底想做什么!”被惹恼的依云,像只炸毛的小猫,凶巴巴瞪视着聂清奇。 抬手擦了擦鼻尖,聂清奇掩住笑意重复道:“我不是说了吗?我就是想知道你要怎么防备尤正初。” 脸部肌肉僵化,依云彻底无语。 拿固执的聂清奇毫无办法,她便闷声闷气的回答说:“他要是真有心动我?我能怎么招架?我一个无依无靠、无权无势的人,除了受着还能怎么办?但是,我也不会让他好过!” 依云明白她的情况不容乐观,也知道凭她自己和尤正初对抗无异于以卵击石。 委曲求全或许能苟且偷生,可她真的受够了。 “为了那种人以命相拼,值得吗?”不动声色引导着依云另寻出路,聂清奇目光深邃。 “当然不值。”依云满满的无奈。 “那你为什么不接受我的援助?” 忍不住朝聂清奇翻了个大大的白眼,依云都快被气笑了,“我说聂大少爷,你我非亲非故,仅仅是陌生人,我凭什么相信你真心要帮我?” “你要是能认真听我说话,就会记得我说过帮你是有条件的。” “呵,我就知道你不会那么好心。” 没有进一步追问聂清奇的条件是什么,依云的戒备心并未放下。 几次接触,聂清奇对她都很不屑,现在却主动接近她,肯定是居心叵测。 再者,她对聂清奇知之甚少,聂清奇对她却尽在掌握,万一对方效仿尤正初,她岂不是自投罗网。 观察到依云的眸色变幻万千,聂清奇心领神会,似乎知道对方在忧虑什么。 “第一,我帮你如果什么都不求,你才该怀疑我别有用心;第二,我有条件,正是我诚意的体现,让双方在公平的基础上进行谈判;第三,你同意后,我会拟定文字协议,避免任何一方毁约;第四,我不是尤正初,没办法借助亲人的身份,对你进行合情合法的打压。” 顿了顿,聂清奇见依云没有要打断他的意思,才接着说道:“要是这几条仍然不能打消你的疑虑,我也不会强人所难,但我劝你好好想想。” 静静听完聂清奇的陈述,依云开始头疼了。 对方条理清晰、无懈可击,简直让人没有不心动的理由。 假使她答应,那孤立无援的她就多了一座大大的靠山,欺软怕硬的尤正初不仅不敢来找她麻烦,恐怕还会把她当大佛一样供奉起来。 扪心自问,她也舍不得为尤正初那种人搭进去一条命。 更不必说,她还有未完成的心愿。 再三考量,她觉得聂清奇的提议未尝不是解决她困境的好办法,只是得看看对方的条件是什么。 故此,依云停止纠结,转而看向聂清奇:“那你的条件是什么?” 依云总算动摇了,聂清奇却没有流露出一丝喜悦,反倒蹙着眉头郑重其事的说:“帮我生个孩子。” 闻言,依云呆若木鸡,好一会儿才从震惊中回过神,然后咬牙切齿的骂道:“聂清奇你无耻!你还说你和尤正初不一样?明明你比他更卑劣更下流!” 第十八章 我愿意 或许已经预测到依云的反应,聂清奇泰然处之,且语气平缓的安抚道:“你别激动,这只是笔交易,各取所需,就像你那段名不副实的婚姻。” 脸上一阵红一阵白,依云没好气的反驳道:“这能一样吗?” 不好意思解释得太直白,依云只能丢给聂清奇一个“你在开玩笑吗”的眼神让对方自己领会。 形婚只需走走过场,婚姻结束,她还是完璧之身。 生孩子要是也能走过场,她就没必要生气了。 “天底下没有免费的午餐,我只是需要一个孩子。买卖是什么,是我们互相交换的东西价值对等。就算我不要孩子,你有其他能让我看重的东西来达成交易吗?” 答案是没有,依云和聂清奇都对此心知肚明。 “至于你说两件事不一样,只是你单方面认定那段婚姻里自己没损失罢了。你的声誉,你离过婚后的择偶自由度,不会因为是形婚就不被影响。” 聂清奇不夹杂任何感情色彩的声音,和他生意场上的那套论调,慢慢使依云变得理智。 想仰仗对方又不想付出代价,确实是她异想天开,于是她哑口无言,再不能指责聂清奇卑鄙。 因为打从聂清奇找到她就挑明了帮她有条件,她却从没想过面对天之骄子,她能给得起对方什么。 “会生孩子的人很多,愿意以此为条件救你出困境的人,目前只有我。机会就摆在你眼前,只看你珍不珍惜。”背对着依云的聂清奇扫了眼手表,给人一种他不会再等下去的视觉效果。 留意到聂清奇的小动作,正在做思想斗争的依云有些慌了,便脱口而出“我愿意”。 转过身,面上无惊无喜的聂清奇操着公事公办的口吻庆祝道:“很好,合作愉快。” “呵呵。”总有种被聂清奇套路的诡异感,依云扯了扯嘴角勉强笑笑,实在说不出“合作愉快”这四个字。 依云态度敷衍,聂清奇也没往心里去,他弯腰将对方扶起后,又护着依云坐到了车里。 “今天我先送你回去,一切打理好之后,明天我派人来接你。” 皱皱眉,依云的脸比苦瓜还苦,“啊?要搬家?我不能住在自己家吗?” 对依云的抗议不置可否,目视前方的聂清奇只慢条斯理的问:“你有过怀孕的经验吗?知道备孕期怎么调理身体,调整作息吗?知道怎么安排营养均衡的食谱吗?” “得了得了,你直接说不行不就成了!” 眸底划过一抹狡黠,十分满意的聂清奇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依云很难察觉到,思维敏捷的聂清奇在和她周旋时一直占据主导地位,她莫名其妙就处在了被牵着鼻子走的状态。 两人交流时,聂清奇不会像尤正初一般明确的表示“不行”,表面上看来他给依云留了余地,实则权衡之下依云还是会按照他的想法行事,有的选仅仅是假象。 故而,依云着实被套路,还被套路的不着痕迹。 第十九章 为什么选我 但依云和尤正初这种目的性很强的人打了这么多年交道,也不是一点城府都没有。 正如聂清奇所言——会生孩子的女人很多,对方为何偏偏挑选她呢。 她才不信聂清奇是因为可怜她,便很想知道缘由。 “那个,我能问你个问题吗?”谨慎的开了口,依云想解开心里的谜团。 “问。”聂清奇没有回绝。 “你,为什么要选我?” 放慢速度把车子停靠在路边,聂清奇凝着依云的眼睛反问道:“真想知道吗?” 点点头,依云做出洗耳恭听的样子。 “因为你好掌控。” “好掌控”并不是夸人的话,在依云这种一心要脱离掌控的人听来甚至很刺耳。 她苦笑着垂下头,不知道该说自己幸运还是不幸。 看到依云一脸受伤的表情,聂清奇沉默片刻后,竟然安慰起对方。 “你不用难受,孩子的母亲不能是个不稳定因素,所以我必须要挑具备这种特质的人,而你恰好就有。比如你没有向外界挑明尤正初是你的父亲,说明你顾全大局,害怕养父母被你连累。在我和朵朵面前你肯为池锦程作证,说明你讲情分。” “我想以后,就算看在孩子的份上,你也不会把这个秘密泄漏出去。” 言毕,聂清奇发动车子继续前行,依云则目光空洞的陷入沉思。 聂清奇的解释并未使她轻松,反而给她增添更多重负和忧虑。 对方的心思深不可测,做事周密稳妥,是个比尤正初高明上百倍的人。 几面之缘,就轻易拿捏准她的为人、性格,令人不寒而栗。 尤正初她尚且对付不了,日后万一和聂清奇产生分歧,只怕她会坠入万劫不复的深渊。 “我还有个问题。” “问。”聂清奇依旧不避讳。 “那个……”支支吾吾的依云,显得有些难为情,“你说的代孕方式,是我理解的那种代孕方式吗?” “如果我要的是试管婴儿,我有必要和孩子的母亲打交道吗?试管婴儿没有自然孕育出的孩子健康,我为什么要冒那种风险?”聂清奇回答得义正辞严,让人挑不出一点毛病。 依云一时语塞,心道和聂清奇交易果然讨不到便宜。 她不确定从一个囚笼钻进另一个囚笼对是不对,又能否守得云开见月明。 反悔的话,现在还来得及,但她想赌一赌,哪怕是用她唯一能被看上的价值,一个女人生孩子的价值。 猛地抬起头,依云紧紧盯着聂清奇,眸底尽是渴求,“聂清奇,生下孩子以后,你能保证尤正初一辈子都不来骚扰我吗?包括我的养父母!” 一脚踩下刹车,聂清奇目不转睛的望向依云,且坚定有力的答道:“我保证。” 有了聂清奇给的定心丸,依云整个人都松懈下来,她疲惫不堪的向后靠去,缓缓闭上双眼,“聂清奇,我把信任和希望都寄托在你身上了,你一定要说到做到。” 听着依云自说自话般的祷告,聂清奇正要回应,一转头却见依云睡着了,身子正在向他倾斜。 没有推开依云倒过来的脑袋,他动作轻柔的打着方向盘,控制着车速趋于平稳。 良久,他才轻声说道:“我会证明给你看的。” 第二十章 变态? 车子抵达依云的住所,聂清奇习惯性看了眼手表。 或许是工作繁忙,他不能耽搁太长时间,便犹豫着要不要叫醒依云。 好在依云素来觉浅,感知到车子停下后就迷迷糊糊睁开眼。 伸了伸懒腰,她略带歉疚的偷瞄聂清奇,见对方并无异常才说:“不好意思,我竟然睡着了。” “家里就你一个人?”看向依云崴伤的脚,聂清奇有些不放心的样子。 点点头,依云一副理所应当的表情。 没离婚的时候雇个阿姨装装样子,同时也能免除她和池锦程相处时的尴尬。 如今离了婚,就无需再装模作样,何况她并非身骄肉贵的千金小姐,哪还犯得上请佣人呢。 “你自己在家,能行吗?” 循着聂清奇的视线往下看,依云这才知道对方是担心她伤了脚没法自理。 发现聂清奇还蛮细心的,她不禁感到惊讶。 “当然能行,这点小伤擦擦药膏冰敷一下就好了。” 依云所说的“小伤”实际早就鼓起了红肿的大包,可她完全不当回事。 自小就学会吃苦耐劳的她,历尽艰辛与磨难,恐怕都不知道女人还能有矫揉造作的权利。 对上聂清奇怀疑的眼神,依云硬是一瘸一拐的跳下车,要证明给对方看。 岂料下一秒,她就被聂清奇打横抱起,吓得惊呼出声:“喂!你干嘛!” 没好气的斜了依云一眼,聂清奇一言不发,只把依云抱到沙发上放下。 误解了聂清奇的意图,依云的脸都变白了,她慌张的抓住抱枕,战战兢兢的喝止道:“聂清奇我警告你不要乱来啊!咱们还没签合同呢!” 没有理会正在胡思乱想的依云,聂清奇自顾自掏出手机打起电话。 “刘管家,我发给你一个地址,你让孙妈来一趟,帮我照顾个人,她崴了脚,行动不方便,尽快。” 听到聂清奇的通话内容,依云这才松了口气。 忍不住瞪了聂清奇一眼,她心有余悸的埋怨说:“我说聂总,你要干什么之前能打声招呼吗?我又不是透明的!” 的确如依云所言,聂清奇不相信依云能自理,从抱她进房间到叫人来照顾,整个过程一气呵成,完全没有要咨询对方意见的意思,也难怪依云会想歪。 “我不喜欢跟人客套,自己做主比较节省时间。”给了个能噎死人的理由后,聂清奇便坐到了依云对面。 撇撇嘴,依云朝无人处翻了个白眼。 接下来的时间,两人都不说话,气氛着实古怪。 在自己家还能感到不自在,依云憋屈不已,都不知道该上哪儿说理去。 干等着的时间太无聊,依云打量聂清奇又没有要走的迹象,便大着胆子问:“聂清奇,你这个人怎么这么嗯嗯!” 把杂志放回到茶几上,聂清奇挑眉回道:“你把舌头捋直了说话。” “我说出来你不能生气。”并非拿聂清奇打趣,依云是真的想不通——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态度转变,怎么可以这么快,这么大。 “生不生气由我决定,说不说,随你。” 聂清奇无形中透露出的拽,无异于是在激将依云。 “行!我说!我是问,你怎么这么变态!” 第二十一章 童话故事 慢慢坐直身子,聂清奇用一种喜怒不明的目光锁定了依云,一举一动都仿佛在说:不错,你成功吸引了我的注意。 依云被聂清奇看得心里发毛,还很应景的打了个喷嚏,“阿嚏!” 总觉得背后凉飕飕的她,察觉到聂清奇突然起身,便下意识的往后缩了缩。 谁料聂清奇直接走进了厨房,出来的时候手里还端着一杯热腾腾的牛奶。 将牛奶递给依云的时候,他匪夷所思的问道:“你昨天到现在一直没换过衣服?” 经聂清奇这么一提醒,依云总算弄清楚背后发凉的原因了。 一天之内发生了太多事,她都忘了自己还穿着昨晚的露背长裙,不着凉才怪。 接过聂清奇送到手边的热饮,依云一脸的不可思议,“你……不生气?” “还没弄清楚缘由,我为什么生气?” 不愧是聂清奇,思路就是和寻常人不一样——依云心里这么想,嘴上却没有这么说。 堂堂财团继承人都给她端牛奶了,她要是还不识趣,岂非蹬鼻子上脸。 “其实,我说你变态没有骂人的意思,就是你之前根本不拿正眼瞧我,对我的偏见那么深,现在又对我这么好,我的接受速度着实跟不上你的变化程度。” 依云精辟的总结,引得聂清奇勾了勾嘴角。 他凝着依云澄澈的眸子,一本正经的解释道:“这只能说明我对事不对人,既然之前都是误会,立刻改正难道不对?” 能言善道这方面,依云远远不及聂清奇,反应也没有对方快,就只得甘拜下风。 反正怎么说,聂清奇都有理,都能让自己的观点站住脚。 这种和人精待在一起的煎熬时光并没有持续多久,孙妈就被司机送来了,依云如临大赦。 发现自己要照顾的对象是依云,孙妈显得很意外,“少爷,您让我照顾的人原来是位小姐呀。” “嗯,她喜欢清净,你正对她的性子。” 闻言,孙妈嘴巴微张,看依云的目光就更非比寻常。 “少爷,这位小姐的伤势看上去要十天半月才能好,您在电话里没有提,早知道我就带上行李来了。” “没关系,你照顾她到明天就可以,随后我有其他安排。” “好的少爷。” “我还有个会,就先走一步了,尤小姐可能感冒了,你多注意一下。”和孙妈交代的过程中,聂清奇犹如看不到依云似的,直接忽略了对方的存在,嘱咐完毕就行色匆匆的走了。 见多了聂清奇异于常人的行事作风,依云倒不会感到大惊小怪了。 “尤小姐您好,刚刚只顾着跟少爷说话,忘了跟您打招呼,您别见怪。” “孙妈,您是长辈,不用对我这么客气,您叫我依云就好。” 摆摆手,孙妈连忙表示:“那可不行,做事要讲规矩,您多担待点,别让我为难。” 依云哭笑不得,便不再强求,只能由衷的在心里感叹道:能满足聂清奇要求的人,到底不是一般人。 如聂清奇所言,孙妈当真很对依云的性子。 除却一开始的礼貌问候,孙妈便没有多余的话了。 干活利索,人又细心,依云一个眼神,她就能读懂依云要干什么。 大部分时间,她都是自己找事做,尽量不在依云面前晃悠。 于是依云虽然被伺候的无微不至,却没有产生一丁点不适。 可当晚,依云还是失眠了,不是因为家里多了个人,而是对前路未卜的担忧。 明天她就要搬去聂清奇安排的住所,且和对方签署白纸黑字的协议。 猜不到协议的细节会有哪些内容,参照孙妈的循规蹈矩,她只能得出聂清奇很挑剔的结论。 并且,她还是个黄花闺女,生孩子于她而言是个很大的挑战。 不确定自己能否做好,不确定自己选的这条路能否顺利走下去。 太多的不确定,汇聚成太多的心事,使她睁着眼思虑到天亮。 早饭时间刚过,刘管家等人就来了。 由于不了解依云的脾气,他就拉着孙妈耳语了几句。 也不知孙妈跟他说了什么,导致他毕恭毕敬的朝依云微微颔首。 “尤小姐,我们少爷忙得很,可能实在没空来接您,您别往心里去。”瞅见依云在找聂清奇的身影,擅长察言观色的孙妈不再跟刘管家交头接耳,忙上前宽慰。 “是的小姐,少爷每天的行程都排得很满,搬家的事就交给我们吧,请您放心。”刘管家上前几步,也帮着孙妈安慰起依云。 咧咧嘴,依云笑得比哭还难看。 孙妈和刘管家对她过于上心,她要是还没发觉哪里不对劲,就太迟钝了。 十分好奇聂清奇对孙妈和刘管家都说了什么,以至于两位长辈在她面前这般谨言慎行。 因此,她把孙妈引到角落里,表明自己消受不起。 “孙妈,我又不是什么了不起的大人物,您和刘叔真的不必这么客气,是不是聂清奇跟你们说了什么,你们不用把他的话当回事的。” 闻言,孙妈笑得意味深长,继而耐心的跟依云解释说:“小姐你误会了,我们少爷没有特别叮咛什么,我和孙管家都是在聂家伺候多年的老人了,久而久之不用主家交代,也会循着主家的心意办事。” 不自觉的睁大眼,依云听得满头雾水,“心意?聂清奇暗示过什么心意吗?我怎么没看出来?” “呵呵,小姐你可能不知道,少爷小的时候我就陪在他身边了,他从来没让我伺候过外人。”孙妈耐人寻味的话里,隐约透露出聂清奇对依云的不同。 摇摇头,孙妈的理由在依云看来有些牵强,“他不是说我俩对脾气吗?可能一时半会他想不出其他人选。” “哈哈,小姐,少爷了解我的秉性,这没什么可奇怪的,但他能看出你的喜好,还特意让我过来,又观察到你会感冒,这些还不能说明问题吗?” 依云恍然大悟,终于被孙妈说服。 默默揣摩着聂清奇不经意间表露出的那些细节,她似乎没有昨晚那么忧心忡忡了。 她没有自恋到,把聂清奇对她的关照都归结到自己身上,只认为对方确实很看重还未出生的宝宝。 眼下还没有怀上,聂清奇都能爱屋及乌,想必往后的日子也不会如履薄冰。 正想着,刘管家等人也帮她收拾好了,一行人便大张旗鼓乔迁新居。 车子兜兜转转,一小时后,依云都快不知道绕到哪条路上了。 一下车,她就被眼前富丽堂皇的建筑物给震撼到。 古堡风格,幽冷的色调,隐秘的环境,满园的植被花草。 还没好好参观一番,依云就喜欢上这处新住所了。 “小姐,少爷说,这个地方您要是不喜欢,可以换。但是其他地方比较远,可能要坐私人飞机,司机随时待命,您意下如何?” 刘管家的提议,险些让依云喷出一口老血。 尽管她不是个物质的人,也很难不艳羡聂清奇的财大气粗。 财阀之家,就连佣人都比她见多识广,那屡见不鲜的镇定,和她的讶异形成鲜明的对比。 她好歹也是个不大不小的集团老总的女儿,但在聂清奇雄厚的财力面前,她感觉自己只能归到穷人那一类。 “不用不用,这里就挺好,我很喜欢!” “好,那让孙妈先带您进去,我给下面的人知会一声,让他们不用在备选地候命了。” 忍不住咽了咽口水,依云努力装作一切都平平无奇的样子,“冒昧的问一句,备选地很多吗?” “不算多,根据少爷的要求,满足条件的拢共有二十个地方,散布在各个城市。亲自到场体验的话,应该两天时间就够了,只是会比较累。” 惊愕之情溢于言表,依云默默责怪自己嘴欠。 跟随孙妈走进大厅,她一仰头就能看到辉煌灿烂的吊灯。 室内的装潢比室外的布景更有格调,更让她惊喜,每一处新奇独特的设计,都能吸引她的目光,让她研究半天。 依云老有种掉进梦境的错觉,还是童话故事里的公主梦。 适应新环境的过程,带给她无尽的新鲜感和闲情逸致,时间就过得很快。 “小姐,晚上您想吃点什么?这份菜单上都是厨师得心应手的作品,您可以随便点菜。” 依云讶然无语,只觉得坐立难安,接过菜单后看得眼花缭乱。 “怎么样?搬到这儿还习惯吗?” 聂清奇的声音陡然出现,依云立马抬头,像看到了救星。 起身,她忘了自己脚还伤着,一发力,便疼得直吸气。 “别动。”捕捉到依云眼底的急切,聂清奇加快脚步。 扶着依云坐下后,他脸上稍显不快,“一只脚还想跑?” 顾不得那么多的依云,一把拽住聂清奇的袖子,只想请对方把佣人都遣走,她根本不需要那么多人伺候。 “聂清奇,你快叫他们回去吧?我伤了脚,又不是植物人,哪用得着这么多各行各业的精英陪着?” 上到厨师下到园丁,不论依云走到哪里,做什么,都会引发关注。 她很喜欢这栋房子,却没法适应被这么多佣人包围。 “这房子很大,附近也没有人居住,你自己呆久了又看不到其他人,不害怕?”聂清奇不慌不忙的坐下后,随意瞥了眼依云拉着他的手,却并未把袖子抽出来。 “呃,应该没那么夸张吧?”撒开手,依云东看看西瞅瞅,语气中有一丝不确定。 “不如今晚先把人撤掉,你一个人练练胆?”注意到依云神叨叨的面色和滴溜乱转的眼珠,聂清奇的眸中划过一抹促狭。 第二十二章 无欲无求 虽然依云不算胆小如鼠的人,但把她孤零零扔在这荒郊野外的古堡里独自过夜,她还是会肝儿颤的。 尤其一些外国恐怖片的场景中,建筑物越古老,诡异程度就越深,大白天都让人瘆得慌,更别提是晚上,何况她对这栋房子还不熟悉。 越想,依云就越打怵,甚至连远处随风轻拂的窗帘都开始看不顺眼。 依云没有提出异议,聂清奇便打了打响指,故作有求必应的样子,“刘管家,今晚你们先回去吧,尤小姐不喜欢这么多人陪着。” “不不不!我改主意了,我忽然觉得人多挺好的!”慢半拍的依云急忙出声阻止,那口是心非的模样娇憨极了。 聂清奇见状忍俊不禁,他抬手掩住嘴角的弧度后,装作一脸的怀疑,“当真?” “真得不能再真了!”依云哪敢迟疑,就差竖起三根指头对天发誓了。 套路成功,聂清奇一脸的平静,让人寻不出一丝狡猾的痕迹。 但他也并非不能让步,只是现在还不是时候,“这房子闲置太久,肯定要花些时间打理,你先忍耐一下,等一切都布置好了,我会让刘叔裁掉一半的人手。” “一半也不少了……”依云并没有很高兴,歪着头嘀咕出声。 明明听清了依云在嘟囔什么,聂清奇却故意询问道:“你说什么?” “没没没,没什么,我说你这么安排挺好的,对!”笑容可掬的依云努力糊弄着聂清奇,以免对方发现她的口不对心,真把她丢在这里练胆。 “是吗?你觉得好就行。”聂清奇也不是吃素的,揣着明白装糊涂这方面,他比依云演得还到位。 发现自家少爷有捉弄依云的恶趣味,孙妈和刘管家心照不宣的对视一眼,同时被依云蹩脚的演技逗得眉开眼笑。 “对了,协议书你拟好了吗?”脸都快笑酸的依云,生硬的转移着话题。 “不急,先吃饭吧。”蹙了蹙眉,聂清奇似乎不愿在不相干的人面前提及此事。 注意到聂清奇避讳的神情,依云这才想起代孕的事要保守秘密。 怨怪自己太冒失,她简直想咬断自己的舌头,还好她透露的信息不算多,没有酿成大错。 心里过意不去,她面带歉疚的看向聂清奇,怕对方因此生气,或者把她当成不守信的人。 见聂清奇只是翻阅着菜单,脸上没有其他情绪,她这才稍稍松了口气。 “甜点你一般喜欢吃点什么?”聂清奇头也不抬的打听着依云的口味。仿佛并未把刚才的小插曲放在心上。 “布丁。”依云的声音极小,大约是刚才的教训让她不敢再多说话,一副谨言慎行的姿态。 “今晚就上这一页菜吧,把甜品换成布丁。” “好的少爷。” 佣人接过菜单正要去厨房,聂清奇却又把人叫住叮嘱道:“以后每餐吃什么你让厨房自己拿主意,不需要尤小姐过目,每天换换花样,营养搭配均衡就好。” “好的少爷。” 听着聂清奇还愿意为她解决点菜的头疼事,依云便趁着离餐桌最近的佣人走开时,用口型朝聂清奇说出“对不起”,为之前的过失道歉。 抬起手,聂清奇用他修长的指尖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像是在暗示依云下次说话之前先思量一番,不要再脱口而出。 点点头,依云对此表示认同,且朝聂清奇讨好般笑笑。 就这样,两人仅凭没有言语的互动,就抹平了刚刚的那点不愉快,默契得仿佛相识多年。 不多会儿,厨房奉上精心烹制的大餐,色泽鲜美,十分诱人。 早就饿了的依云,已经按捺不住要狼吞虎咽一顿的冲动了。 拿起刀叉准备开动时,她发现聂清奇还在慢条斯理的品尝红酒,便不好意思先动筷子。 被依云巴巴的盯着,聂清奇无奈的笑笑,“我习惯饭前喝点葡萄酒开开胃,你先吃吧,不用顾及我。” 既然聂清奇发话了,依云便没有理由再假装淑女了。 将耳边的头发撩到颈后,她把每道菜都拨了一部分到自己的餐盘里,胃口非常好的样子,完全不在乎女生的食量要有所掌控。 瞧依云吃得津津有味,吃得专心致志,聂清奇不禁莞尔一笑。 他还从没见过在他面前吃饭吃得这么心无旁骛的人,尤其是女人。 大多数女人和他一起用餐时,都只顾着搔首弄姿、暗送秋波了,正常一点的也会格外注意自己的吃相,比猫咪还斯文,反倒虚假不自然。 其实依云的进餐方式并不特别,既不是大快朵颐那样豪迈,也不是细嚼慢咽那样矜持。但就是那种认真吃饭的满足感,会让周围的人感到极其舒适和放松。 依云吃得专注,没有发觉自己成了聂清奇眼里的风景。 聂清奇看得也专注,还时不时给依云夹菜。 餐后甜点送上来时,依云已经吃得很饱,聂清奇却没怎么动。 或许吃饭这件事早就不能令他愉悦,而和依云一起吃饭的氛围,让他获得了意想不到的愉悦,他就索性只看不吃了。 毕竟,作为生意场上的翘楚,例行公事要去饭局应酬的他,吃饭都带着目的性,就很难吃出单纯的幸福感。 晚餐结束,聂清奇支走了孙妈一众人,将打印好的文件推到了依云眼前。 “你看看有没有不满意或者还需要商榷的地方,或者想加些别的条件,都可以谈。”言毕,聂清奇静等着依云浏览之际提出问题。 从头至尾看完后,依云对协议条款毫无意见,“没问题,很合理,很具体,可以签字了吗?” 沉吟片刻,聂清奇才将签字笔递过去,“当然。” 果断签好名字,依云没有一丝迟疑,然后将纸笔都还给聂清奇。 握着笔杆,聂清奇深深看了眼依云提醒道:“一旦我也签了字,合约立即生效,你确定没有其他问题?” 搞不懂聂清奇怎么突然变得婆婆妈妈,依云心道合同没毛病啊,何必要一再确认呢? 她的确无需知道聂清奇找代孕的原因,也无需打探聂家的隐私,更无需争取孩子的抚养权。 除了给聂清奇生孩子,两人互不干预私生活,合同上对她再无要求,根本没什么好斟酌的。 然而聂清奇怎么会是婆婆妈妈的人,他的反常必有缘由,只不过依云没有悟出来罢了。 代孕这样的交易本就特殊,女人生孩子所付出的代价并不小。 再者,在交易中明显处于弱势的依云,多提些条件做保障是无可厚非的。 因此,依云要是想趁机加码,表现的贪一些,聂清奇不会拒绝,可依云貌似没往那方面想。 “聂总,我识字,也看得懂合同,没问题就是没问题,你不是想反悔吧?” 闻言,聂清奇哭笑不得,垂头就大笔一挥。 有些话,不能说得太明白,既然是做生意,就算有心慷慨也不能表现出来。 合同一式两份,依云把自己的那份拿到手,神情才变得踏实。 直视着依云那双明净的眼眸,聂清奇突然很好奇。 眼里看不到钱的人,到底会对什么东西心动呢? 按理说,没有贪念的依云,从小应该生长在精神和物质都很富足的家庭才对,又为什么会和自己的父亲闹成那样? “我能问你个问题吗?如果你不愿意,可以不回答。” “我不愿意让人知道的事,你不都知道了吗?” “知道不代表了解真相,比如,你的名字。”提出疑问的同时,聂清奇仔细观察着依云的表情,但凡依云有一丁点反感他就不再寻根究底。 愣了愣后,依云陡然发笑,并不介意的样子,“哈,没想到你是第一个关注到这点的人。我和池锦程做了三年的假夫妻,他都没注意到这点呢。” “你是想问,尤正初的公司名字叫依云,我也叫依云,他应该很珍视我才对,为什么现实却是相反的吧?” 捕捉到依云眼中清晰可见的伤痛,聂清奇沉默不语。 “只是巧合罢了,我一出生,我妈就不要我了,她在襁褓里留下了写着依云的字条,我的养父母就以为那是我妈给我起的名字,其实那只是我身世的线索。” 带着自嘲的语气,依云从没向任何人说过这些话,却在聂清奇面前自然而然流露出真感情,不带伪装和盔甲。 “我是被我养父母养大的,长大后才被尤正初接走,然后被当成尤家的马前卒,哪里用得上就往哪里搬,我叫什么,和他爱不爱我,一点关系都没有。” “有时候我会想,假如养父母当初对我视而不见该多好,连亲爸亲妈都不要的孩子,长大成人又能有多幸福呢?可我不能这么想,我不能因为一个人作恶,就去否定其他人向善的意义。” 听到这里,聂清奇眉头打结,只觉得胸腔闷闷地。 原来依云不是没贪念,只是无欲无求。 对依云来说,重要的从来都不是钱。 没有被亲人爱过,甚至被亲人折磨,有钱,或许会带来更多困扰。 第二十三章 杳无音信 解答完聂清奇的困惑,依云的神情归于平寂。 意识到自己在不知不觉中倾诉了太多,她便用开玩笑的语气说:“聂清奇,你太不像话了吧?我的身世怎么说也是闻者伤心见者流泪吧?你居然一点反应也没有。” 依云强悍的自愈能力,换做常人会叹为观止,可聂清奇却从中品味出更多辛酸。 但他没有表露出来,只语气柔和的说:“你很坚强,不需要安慰。” “你这人,也太冷漠了吧。” 依云虽然嘴上吐槽聂清奇没有人情味,实则却很庆幸对方没有用怜悯的眼光看待她。 一味的怨天尤人根本不能改变现实,那何必要记住自己是个苦命的人。 旁人的同情,只会提醒她:你真可怜。那她好不容易筑起的壁垒,会在顷刻间崩塌。 “天色不早了,你要休息吗?”不想依云一直沉浸在悲伤的情绪中,聂清奇刻意引开依云的注意力。 假如他不好奇的话,就不会在无意中掀开依云的伤疤。 “确实很晚了,那我先去睡了。”以为聂清奇着急要走,依云连忙起身,不想耽误对方的时间。 由于孙妈不在近前,聂清奇便不太放心的询问道:“要我帮你上楼梯吗?还是要叫孙妈过来?” 依云闻声直摆手,“不用啦,就上个楼梯而已,聂清奇,我都告诉你我不是在富裕家庭长大的了,你怎么还把我看得那么柔弱?” 依云拒绝被过度关照,聂清奇只能作罢。 可他并未离开,好似要看到依云安全上楼才能安心。 小心翼翼走到楼梯拐角时,依云忽然停了下来。 背对着聂清奇的她,在不用和对方面对面的情况下,才能说出一些在她听来很矫情的话,“聂清奇,谢谢你刚才听我说了那么多,也谢谢你在听完后,也愿意把我当成普通人,而不是一个拿命运无可奈何的可怜虫。” 聂清奇一怔,似是没想到他不太明显的善意讯号,能被依云精准接收。 等他回过神,已经看不到对方的身影,却还是眸色温润的回了句:“不客气”。 按理说换了新环境,依云应当睡不好才对,可第二天,她是被孙妈给叫醒的。 发现自己一觉睡到了十点,还睡得特别死,她羞得耳根都红了。 昨天她还大言不惭的告诉聂清奇自己不是娇生惯养的人,今天就抱着枕头起不来了,这不是打自己脸吗? “孙妈,昨晚聂清奇没有留宿吧?” “没有呢,少爷昨天来得早,估计还有工作没忙完吧。” 好在聂清奇昨夜确实走了,否则被他发现就糗大了——依云心想。 瞧见依云一副若有所思的样子,孙妈会错了意,便笑容和蔼的补充道:“小姐,您也知道少爷是DY的继承人吧,现任财团副主席一职,天天都忙得脚不沾地,很多时候都分身乏术,您谅解谅解。” 尽管孙妈的话让人感觉怪怪的,可依云没往深了琢磨,“谅解啊,当然谅解啦!” 依云如此通情达理,孙妈便一脸的赞许,“那就好,少爷可能不会常来,小姐您有个心理准备,到时就省得难过了。” “嗯?难过?他不来不是更好吗?”依云越听越糊涂,眼里全是问号。 “啊?不来更好?”孙妈也懵了,开始和依云大眼瞪小眼。 猛然想起孙妈等人并不知晓她和聂清奇做交易的事,依云一拍脑门儿,强行改口,“不是不是!我睡迷瞪了,我会做好心理准备的!” 虽然依云不清楚,在孙妈看来——她和聂清奇到底是什么关系,但她顺着孙妈的意思说,对方就不会瞎猜忌。 “哈哈,我说呢,吓我一跳,小姐您性格真好,知道体谅人。” 依然处于一头雾水状态的依云,为了不露破绽,只能干笑着搪塞过去。 “对了小姐,你洗漱完就下楼吃早餐吧?” “现在都十点多了,午饭时间快到了,就别麻烦厨房连着忙活两次了吧?” 活得没那么精致的依云,认为错过早饭等着吃午饭是很正常的。 况且孙妈她们肯定都吃过了,那惊动厨房为她一个人做早餐,这排场她可消受不起。 “那可不行,少爷说了,要让您按时吃三餐,一餐都不能落下,早上的话,尽量让您多睡会。” 聂清奇的吩咐孙妈怎么敢怠慢,态度便十分固执。 瞅着孙妈一副不容商量的模样,依云彻底无语:聂清奇还真把她当成生孩子的工具人来养了,两个小时要连着吃两顿?她又不是猪! 无论什么时候醒,都得连着吃两顿的规矩,实在不合理。 但依云知道孙妈仅仅是听令行事,假使她不配合,为难的是孙妈而不是聂清奇,所以便想着等见到聂清奇时再提出抗议。 跟着孙妈来到餐桌前,依云想哭的心都有。 厨房并未因聂清奇不在就降低用餐规格,满桌子的特色小食和汤粥只用来招待她一个人,既奢侈又浪费。 “孙妈,午饭时间是几点?” “十二点。” 实在不忍心愧对这一桌色香味俱全的劳动成果,依云就试图折衷一下,“早餐这么大一桌,我吃的少了岂不是糟蹋,不然咱们把午饭时间往后延吧?” “这恐怕不行啊小姐,厨房下到采买上到备菜,都是掐准时间的,随意变动就打乱他们的规划了。” 不能让厨房难做也不能让孙妈难做,依云心道:那就只能为难我自己了呗。 当然,依云没傻到真的要把自己吃撑。俗话说得好: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早饭吃个半饱,午饭也吃个半饱,她就不信她还能被吃饭这种小事给难住。 然而事实证明,她小瞧了孙妈的忠心和严谨。 “小姐,我事先提醒您哦,您昨天的饭量我有参考过,您要是有意少吃,我没法跟少爷交代呢。” “咳咳!”正在喝粥的依云理所当然的被呛到,因为她的如意算盘打空了。 第一次在吃饭中感受到痛苦,她默默在心底把聂清奇骂了上百遍。 午饭时间来得太快,依云是当真不饿。 在孙妈的督促下,她愁眉苦脸的迎来了自己的第二餐,距离上一餐只过去不到两小时。 起初,依云还吃的动,也能好好享受食物的美味。 渐渐地,她就懒得品尝了,囫囵吞枣完成任务般敷衍。 还剩下最后几口的时候,她属实塞不下了,便求助般望向孙妈。 孙妈回以爱莫能助的苦笑,且表示:“小姐,您别怨我哈,少爷说这是为您好,用餐时间都是严格配合人体新陈代谢的,是科学且合理的。您明儿个早些起,吃完早餐再睡,就不会像今天这样了。” “那你可以早点叫醒我啊,我不会赖床的。” “呃,那个,少爷不是叮嘱过让您多睡会儿嘛,我就没敢叫,不然我去找个闹钟给您摆上?” 孙妈过于循规蹈矩,依云只感到心塞——聂清奇为了让自己的孩子从一个健康的母体出生,也太煞费苦心了。 调理身体事关合约,她不能不遵守,没办法,她只得神色幽怨的继续和盘子里的食物作斗争。每咬一口,她的表情就恨恨的,好似是把食物当成聂清奇来泄愤。 监督依云吃完后,孙妈这才放行,“好了小姐,您可以离开餐桌了。第一天肯定不习惯,但少爷说您以后必须适应,所以第一天要看严点,不舒服的话您尽量走动走动消消食。” 点点头,依云听从孙妈的建议不敢歇着,因为她的确有些撑。 惦记着依云的脚伤,孙妈忙完自己的本职工作,就来陪依云散步了。 途中,依云脑子里闪过一个念头,便状似不经意的向孙妈打听到:“对了孙妈,我记得您说过在聂家伺候很多年了,那您有没有见过一个叫端诚的人,年纪大约和聂清奇差不多。” “端诚?”孙妈复述了一遍,而后仔细回忆,却还是迷茫的摇摇头,“没有诶,小姐,您想找人的话,通过少爷的人脉,应该很好找的!” “好,回头我问问他。” 眼神黯淡,依云有些想不通。 难道她的猜测真的错了吗?聂家和端诚一点关系也没有?双胞胎更是无稽之谈? 不应该啊,像端诚那样鹤立鸡群的人,怎会淹没在芸芸众生里。 何况当初她所就读的贵族学校,能入学的家庭非富即贵,端诚还是插班生,条件应该更卓越。 可这么多年过去,对方就是杳无音讯,让她看不到一丝能重逢的希望。 “孙妈,今天聂清奇会来吗?”依云心下忖度着:假如聂清奇今天还会来,她一定要确认对方和端诚是否有联系。 “说不准呢,也许会,也许不会。” 晚饭时间到,菜已经上桌,依云盼星星盼月亮,就是没盼到聂清奇。 以为聂清奇不会来的时候,依云已经吃完晚饭,不想对方竟出现了。 “聂清奇!我以为你今天不来了呢!”依云掩不住的雀跃和惊喜,甚至显得兴高采烈。 依云如此热情,聂清奇反而止步不前。 和孙妈交换眼神后,他面上的警惕还多了几分。 大约是从孙妈那里听到了依云对于连吃两顿饭的怨念,他总觉得依云见到他不怒反笑是有诈。 第二十四章 有偏差? “聂清奇,你干嘛呢?怎么看到我跟看到鬼一样?”依云一心惦记着端诚的事,哪里还顾得上记仇。 见依云纳闷儿的状态不像是演出来的,聂清奇眨眨眼表示:“没有,刚在想事情。” 依云自己都把吃饭的事抛之脑后了,他就没必要主动提起去招惹怒火。 探头探脑瞟了瞟周围的人,依云做贼一般压低了声音说:“能不能把人都支开,我有件很重要的事问你!” 依云如此郑重其事,聂清奇以为事关两人的交易,就随便捏了个由头把孙妈她们骗走了。 屋子里只剩下他们俩的时候,依云放下顾虑径直说道:“聂清奇,你知道吗?你长得真的很像我认识的一个人!所以我才会在第一次看到你的时候认错人,还被你当成疯女人。” 经依云这么一提,聂清奇也回想起两人初次相遇时的场景。 当时的依云的确有些失态,视线紧紧追随他,嘴里却叫着一个陌生人的名字。 “嗯,我记得这件事,怎么了?” 咬咬唇,依云知道自己的猜测是没有根据和无礼的,便有些犹豫,担心聂清奇会生气。 可是不搞清楚的话,她迟早会憋疯。 于是她鼓起勇气直视着聂清奇的眼睛,脸上写着真诚和坦率。 “聂清奇,我知道我接下来的话可能会让你不舒服,但那个人真的对我很重要,我必须知道他和你有没有关系。” “你们俩的相貌如出一辙,就算是亲兄弟,也不可能生得这么相似,你好好想想,真的不认识一个叫端诚的人吗?” 四目相对,聂清奇触到依云眼瞳里的渴切,竟无法拒绝这个跟合约不相关的要求。 凝神搜刮脑袋里储存的信息,即便是回忆里,他也提取不出和端诚这个名字相关联的东西,便摇头反问道:“要是真如你所言,端诚和我极度相似的话,哪怕只有一面之缘,我也不可能对这个人毫无印象。你和端诚多久没见了,是不是你的记忆出现偏差了?毕竟时间能改变很多东西。” 听到聂清奇亲口证实和端诚不相干,且从未见过这样一个人,依云惆怅的看向远处,眼神里没有内容,“我和他……八年没有见过了,但我不会记错他长什么样子的。” 虽然结果让人失望,但依云确信那段真实存在过的时光里缝在她记忆里的人,五官不是虚幻的,而是无比清晰的,无论如何也不会被岁月模糊或淡化的。 不知为何,注视着情绪极度低落的依云,聂清奇感到不痛快。 明明那么坚韧的人,怎么可以因为一个八年没见过的人就变得这么脆弱呢,这不是他所认识的依云。 “我会帮你留意这个名字,但是八年的时间足以让你找的人产生很多变故,你不要抱太大希望。” 依云的眼睛立马变亮,“真的吗?谢谢你聂清奇!” 聂清奇肯施以援手的话,大海捞针的难度会降低不少,依云自然很高兴。 她本以为对方不会当回事,身处金字塔顶端的人,恐怕体会不了寻常人追求愿望的执念,因为很多东西对聂清奇这样的人来说都是唾手可得的。 没想到,对方并非超然脱俗,也能理解人之常情。 望着依云笑靥如花的样子,聂清奇眉眼下沉,心中有些不是滋味。 自己仅仅说会帮着留意,并不能保证结果让人如愿,依云就表现得那么感激,也太容易满足了。 可细想想,这的确是他第一次自发要提供举手之劳,还是在不谈交易的前提下。 不怪依云把他看得过于高傲冷漠,也不怪依云能被他微小的恩惠打动。 或许,他该对依云再好一点吧…… “啊,我知道刚才你为什么一副怕我的样子了?是不是孙妈告诉你我对三餐的安排很不满啊?” 点点头,聂清奇没有回避这个话题,且思虑着对依云的要求是否过于严苛。 “这个你不用放在心上,合约上不是有写吗?关于备孕的安排一切都听你的!你愿意帮我找人,我要是连合约上的条例都办不到,就太不仗义了!” 望着面容真挚,很明显是在投桃报李的依云,聂清奇欲言又止。 这次他没有目的和意图,反倒弄巧成拙了,他并不想凭借额外的援助来换取依云对他的言听计从。 他想表明自己不是事事都权衡利弊、斤斤计较的,可终究没有说出口。 如果在依云眼里他本就如此精明,那也没必要解释了。 瞧着聂清奇不发一语,眼神郁结,依云暗自疑惑:怎么回事?他看着一点也不满意啊,是我说错话了还是做错事了? 搞不懂聂清奇究竟怎么想的,依云又开始发愁了。 聂清奇心思难测,她压根看不透,前一秒还很好相处的样子,下一秒就变脸了,果真是伴君如伴虎。 关于不再抗议三餐安排,她确实是抱着能配合就配合的念头,单纯的想做些也能帮到聂清奇的事。 就像朋友之间——你对我好,我也不让你吃亏的道理,而不是单方面卑躬屈膝的谄媚。 从小到大社交圈非常狭小的她,能掏心掏肺对待的人也只有养父母,所以但凡能收获一丢丢善意,她都会用力回馈给对方,因为纯粹的情谊对她而言太珍贵,她如何能不珍惜呢。 诚然,她和聂清奇关系特殊,但并不影响她的真实感受。 自从两人解除了误会,对方从未不尊重她,从未看轻她,从未高高在上,只是行事风格特立独行罢了。 她能感觉到自己和聂清奇是平等的,既如此,她就不能觉得聂清奇帮她是应该的,是小事一桩。 由于依云和聂清奇彼此了解得不够深,又都是很含蓄的性格,便在悄无声息中产生误解。 一个弄不清氛围骤然僵化的缘由,一个不愿开口辩白。 “这几天我可能都不会过来,你要是想出去透透气,跟刘管家打个招呼就行,他会帮你安排司机,我先走了。”拿起车钥匙,聂清奇起身要走,说话的语气淡如白水,透着难以接近的距离感。 “刚来就要走吗?马上开饭了……”依云紧跟着站起来,面色茫然,试图挽留对方。 触到依云眸子里的无措,本不想啰嗦的聂清奇还是添了句:“最近比较忙。” “好吧。” 目送聂清奇渐行渐远,依云倍感寂寥,忍不住叹了口气。 独自吃完晚饭,她便上楼休息了。就算聂清奇表现得没那么开心,她也要做到自己承诺的事。 次日天明,第一缕阳光照进卧室,依云便睁开了惺忪的睡眼。 大约是起得早精神也好,发现厨房还没准备好早餐,她便漫步到院子里去晒太阳。 远远地,她就看到刘管家正面色严厉的训斥着一个年轻女孩。 女孩并未像其他被雇来的人一样身着工作服,而是穿着一条碎花连衣裙,还化了妆。 依云很好奇女孩的工作内容,也疑惑小姑娘是犯了什么事,导致平常都和颜悦色的刘管家如此生气,便走到孙妈旁边闲聊起来。 “孙妈,这大清早的,刘叔怎么发那么大脾气?” “呀,小姐,你醒了啊。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是那个女孩不守规矩。” “不守规矩?孙妈,帮聂家做事规矩很多吗?” “帮聂家做事规矩很多,但是帮少爷做事没那么多规矩。比起工作能力,少爷更看重人品,那女孩估计犯了大忌,才引得刘管家发火。” 点点头,依云这才留意到——聂清奇在孙妈等人这里口碑极好。 而对方更重人品的用人准则,她也颇为赞同。 思及昨天的事,她寻思着对方大概只是为了工作而心烦,并非针对她。至少怎么看——对方也不是会小肚鸡肠的人,就算她哪里做的不对,聂清奇也不会揪着不放的。 “小姐,早餐好了,先去吃早餐吧?刘管家那边你就放心吧,他经验丰富,会处理好的。” 闻言,依云便乖乖收回视线,毕竟管束人是刘管家的工作,她没理由过问或插手。 吃了早饭,依云本想补个觉,却怎么都睡不着了。 或许她生就一副劳碌命的身体,生活太闲适,她根本不习惯。 在和池锦程形婚时,她也是被迫过着这种看似养尊处优,实则如笼中鸟一样的日子。 也曾提过融入社会去工作,却不被尤正初允许,也不被池锦程支持,便只好在百无聊赖的岁月中用各种方式打发时间,比如看书。 说起看书,依云突然记起,学生时期她有写日记的习惯。 “或许你的记忆出现了偏差。” 耳边回响起聂清奇的质疑,依云就更想找到日记,查找有关端诚的只言片语,好用来对比她脑海里固有的画面,看看是不是有什么缺漏。 哪怕没记错,万一有什么她给忘了的线索,聂清奇在帮她打听消息时也能多些依据。 打定主意,依云来到卧室门口,却瞅见房门是虚掩着的,穿衣镜前还站着一个人。 心中疑惑,她想着孙妈等人不会随意进入她的卧房,便没有出声,想看看是不是哪个佣人走错了。 静静打探屋里的情况时,她发现里面的人就是一大早被刘管家训斥的那个姑娘。 第二十五章 有本事别被包养! 女孩此时正对着穿衣镜摆出各种姿势,还朝镜子里的影子抛媚眼。 这场景着实令人尴尬,依云打扰也不是,不打扰吧,对方被孙妈逮住一准儿挨骂。 爱美之心人皆有之,依云认为女孩的行为可以理解,但孙妈等人不一定理解。 出于好心,她便想给出善意的警示。 “叩叩!”敲响房门引起女孩的注意后,依云等了几秒才推门进去。 “你是谁?为什么不穿工作服?”女孩把依云当成共事的人,并没有表现出害怕或慌乱,语气还有些傲慢。 依云弯起嘴角,指了指女孩身上的衣服,“你不是也没穿工作服吗?” 女孩冷哼一声,上下端详依云一番后,口气比之前还冲,甚至添了几分敌意,“你到底是谁!凭什么不用穿工作服!” 被人用激光笔般的视线打量,任谁也不舒服,何况女孩一点也不讲礼貌,依云便敛起笑容再度反问道:“你不是也没穿吗?” “你是复读机吗!就只会说这么一句话?” 女孩分明不友好的姿态,和她对依云莫名的蔑视,都表明她是一个没有涵养的人。 依云懒得和骄纵跋扈的小姑娘置气,便摇摇头笑了笑,然后走进房间,收拾被对方弄乱的属于她的衣物。 谁料她的手刚摸到衣服,就被女孩一巴掌打开。 “喂!你什么人啊,新来的不懂规矩?这些衣服是你能乱碰的吗!” “噗,这就是些普通衣服,有什么不可以碰的呢?你把它们弄得乱糟糟的我也没说什么啊。还有,我看你并不眼熟,你才是新来的吧?” 依云已经足够宽容大度,女孩却不依不饶。 “切!你能跟我比?以为自己长得有几分颜色就想七想八?做梦吧你!” 这话依云就听不懂了,女孩只是看上去容颜稚嫩,并不一定比她小多少,她为什么不配跟女孩比较呢? “就算我长得不好看,也不至于不能跟你比吧?” 女孩实在没教养,依云并不打算继续容忍。 反正她闲得很,就索性和对方较起真儿。 “啧啧!你这是承认自己居心叵测了?行!我这就去跟刘管家告状,让他把你赶走!看你还怎么嚣张!” 女孩恶人先告状和倒打一耙的手段用得很熟练,依云都快气笑了。 女孩都不认识她,对她却有那么大的恶意,她也没必要给对方台阶下。 “我居心叵测?你在说你自己吧?想告状啊?去告呗。”依云耸耸肩,一脸无所谓的样子。 和人相处,她都是秉着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的原则。 但人若犯我,那就尽管放马过来,在占理的情况下,她并不觉得反击有错。 若不给对方教训,又怎么能让女孩这种人学会尊重别人。 既然女孩自己要往枪口上撞,她才没那么圣母心去拦着,帮女孩留住颜面什么的。 “好!你牛!你等着!我知道你在打什么主意!你故意让我跟你起争执,准备到时候在聂少面前假装可怜?趁机勾引他?做梦吧你!一会儿你就得滚蛋了!” 放完狠话,女孩目光挑衅的咧嘴一笑,继而自信满满的去请人了。 “看上去挺有朝气一小姑娘,怎么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心机还挺深。”依云一边收拾衣物一边碎碎念,心情没受多大影响的她,想看看女孩待会该如何收场。 猜想着对方一定会添油加醋,夸大事实,依云一抬头,就看见跟在女孩身后的孙妈和刘管家被气得七窍生烟。 由于视线被女孩挡住,刘管家在没看清人的时候就斥责道:“你是负责哪些工作的?谁准你进来的!” 仗着刘管家的威风,女孩得意的不行,不知道的还以为她是这里的女主人。 女孩一点眼力都没有,还叉着腰横在门口,孙妈脸一黑,直接伸手去推,“你给我起开!” 没了女孩的遮挡,画面着实精彩。 孙妈和刘管家看到屋里只有依云,都没有反应过来。 女孩发现孙妈和刘管家突然行动迟缓,神情变幻莫测,便不耐烦的催促道:“刘管家!你们愣着干嘛!就是这个女人心怀鬼胎、没事找事!你们怎么不说话啊!” “放肆!”刘管家脸都涨红了,目光停在依云身上时是慢慢的歉意。 孙妈即刻就明白过来是怎么回事了,便走到依云身边弯下腰,“小姐,对不起!是我疏忽了!我没想到那个丫头会随便闯!更没想到她那么会兴风作浪!” 觉得是自己和刘管家失职,才出了岔子,她没好气的冲刘管家抱怨道:“刘管家,我就说这种不本分的人不能留,你看看,完全在把我们俩当猴耍嘛!” “小姐?”女孩傻了眼,她张着嘴,视线在刘管家和依云之间来回流窜。 刘管家好一会儿都说不出话,许是气糊涂了。 在聂家任职多年,从没出过差错的他,竟被一个小丫头给戏弄,还闹出这么大的笑话,这对于历来尽忠职守的他,简直是个污点和耻辱。 镇定下来后,他瞪了女孩一眼,才恭敬地对依云说:“小姐,对不起,发生这种事的确是我们大意了,以后绝不会再出现类似的情况!” “孙妈、刘叔,这又不是你们俩的错,真的不必向我道歉。你们本来就够忙的了,我不想给你们添麻烦,可这姑娘就是看我不顺眼,总觉得我一肚子坏水非要告状,我就没拦着。” “小姐,您千万别这么说,让您在这里住得舒服住得安心,是我们的荣幸。我知道您不是小题大做的人,但我的工作必须做到位。小郑她是否冒犯了您?您一定要讲实话,不用维护她!” 被刘叔唤作小郑的姑娘咬牙切齿的盯着依云,脸上写满了羞愤。 见女孩的态度依然恶劣,明显事情闹大了也不愿悔改,依云只能如实描绘整件事的经过。 “是这样的,刚刚小郑在我房间里照镜子,我进来的时候她就问我是谁,为什么不穿工作服,我就装着也在这里工作的样子和她聊了起来,说她不是也没穿吗?然后她就说我不配跟她比,我问为什么不配,她又说不出个所以然,还……” “谁给你的胆子随便进我们贵客的房间!进来工作之前那些规矩你都不看的吗!还敢对尤小姐出言不逊!你什么身份自己不清楚吗!你只是被雇来给尤小姐整理衣物的职业收纳师!你有什么资格端架子?不想付违约金就收起你那些不该有的心思!”依云还没讲述完,孙妈已经听不下去了。急性子的她,劈头盖脸就把小郑数落一通。 诚如孙妈点破的那样,小郑的心思昭然若揭。 刘管家的脸色也很难看,不用听依云讲完,他就知道依云没有捏造事实,更没有冤枉小郑。 早上他之所以批评小郑,就是因为小郑心眼儿多,对方的工作内容明明和依云有关,却一个劲儿打听聂清奇。 所以他看出了小郑不老实,但没想到对方的胆子也挺大,在他还没机会跟聂清奇暗示小郑不能用时,小郑就开始作妖了。 “刘管家,这事儿怎么办?不如直接让她走人,要是让少爷知道我们办事不力,我这张老脸可没地儿放!” 孙妈的建议让刘管家一脸为难,“可是少爷这几天出国了,吩咐过有什么事等他回来再说,这个事情肯定要和少爷汇报的,我自作主张的话,万一少爷另有安排呢?” 原来小郑的工作是负责收纳,依云不由得朝床上看了眼。 跟随依云的视线看过去,孙妈眼里的火气更大,便给刘管家指了指,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看小郑像是奔着工作来的吗! 满床杂乱的衣物,令刘管家进退两难。 小郑是绝对不能留下的,可他不能全权做主,聂清奇那边又禁止打扰,他便没法做出请示。 “刘叔,我自己有手有脚,整理衣服这种小事,你们就别费心了。既然聂清奇这几天要集中精力工作,我们最好不要因为这种小事去烦他,你随便给小郑安排点事做,等聂清奇回来再说。” 依云的提议让刘管家转忧为喜,“谢谢小姐体谅我的难处!您放心,我尽量不让小郑出现在您的视线范围内。” “我说什么来着,少爷不是凭白无故看重尤小姐的吧?换了其他人,我们早被骂得狗血淋头了。”孙妈的夸奖,看似是说给刘管家听,实则是说给小郑听。 被孙妈这么一刺激,小郑更加嫉妒起依云,不仅不领情,还要反咬一口,“哼!谁要你装好人了!要不是你一开始骗我,我也不会搞错!” 反正迟早要被赶走,伪装也无济于事,于是她心里怎么想的,就怎么说了。 “我奉劝你不要不知好歹!尤小姐向来都是这么平易近人,她骗你,是因为她不想你因为佣人的身份而感到低人一等。”刘管家主动为依云鸣不平,这些天相处下来,他很认可依云的为人。 “切!这么清高别被包养啊,无名无分的,有什么了不起的!” 第二十六章 她行我也行! 虽然真相并非小郑臆测的那般,依云却没有出言反驳。 一来,她签了合同必须守口如瓶,二来,从答应聂清奇的那一秒开始,她就做好了会被人诟病的心理准备。 出卖子宫本就是件不光彩的事,既然是自己选择的路,那么任旁人如何想入非非、指指点点,她都得承受。 于是她看都没看小郑一下,便回到床边继续整理衣物了。 见状,孙妈和刘管家不禁对视一眼,两人均是一言难尽的表情。 因为聂清奇的确和依云关系暧昧,可依云凭着什么身份搬进来,聂清奇那边并没有给他们准确的示意。 故而,他们也不敢僭越,轻易替聂清奇去否认小郑的话。 但小郑如此无视依云,如此不知好歹,孙妈和刘管家不可能放任不管。 “某些人啊,明明巴不得无名无分的住进来,可就是做不到呢,连少爷的面都见不到,还敢痴心妄想!”孙妈学着小郑阴阳怪气的样子讽刺了回去,恼得小郑脸红脖子粗。 “把嘴闭上跟我出去!雇你来是让你干活的,还真把自己当姑奶奶了是吗!不想干的话就付清违约金自己走人!”刘管家比较务实,只想赶紧将小郑带走,免得依云看着闹心。 碍于巨额的违约金和对聂清奇的企图,小郑当然舍不下这份工作,便暂且服了软。 送瘟神似的送走了依然不服气的小郑,孙妈立马关上房门。 “小姐,小郑那个祸害嘴巴太毒,您别忘心里去,等少爷回来,他肯定会帮您出这口恶气的。” “还有啊小姐,刚刚我就是想气气那丫头,并不是真的说您没有名分。” 放下手里的衣服,依云笑容亲厚的看向孙妈,“您都那么维护我了,我要是听不懂,岂不是不分好赖话嘛。” “哈哈,您能领我的好意就行。唉,希望少爷早些回来,小郑那丫头,没那么容易死心,只有让她自己去少爷那里碰碰钉子,她才知道自己是癞蛤蟆想吃天鹅肉!” “也许吧。”依云并不关心小郑是不是不撞南墙不回头,只惦记着目前身处国外的聂清奇,有没有帮她留意端诚的消息。 毕竟,如果国内找不到任何有关端诚的痕迹的话,那就只能是国外了。 DY是跨国财团,聂清奇有那个能力和人脉去搜索,就怕他根本不重视这件事。 直到中午开饭,依云也没有再看见小郑,古堡内外和平常一样井然有序。 也不知道刘管家究竟把小郑差遣到哪里干活了,大家重拾往日的和气与清净,仿佛早上的鸡飞狗跳仅仅是错觉。 “小姐,听孙妈说您喜欢口感绵密的食物,主厨就新研制了一道烤南瓜,您尝尝看?” “好!” 盖子一掀开,南瓜的香甜气息顺势钻入依云的鼻孔,使胃口大开的她挖了满满一勺送进嘴里。 “呕!”没想到看上去好吃的烤南瓜竟然味道齁咸,依云着实咽不下去,全吐了出来。 目睹依云面容扭曲的吐出食物,传菜小妹一脸的诧异,“小姐,怎么了?是菜不对吗?” 寻思着厨师的水平一直都很高超,依云便没有直接说味道不对,万一只是新奇的做法,她不习惯而已,岂不贻笑大方。 “我能先问一下,厨师是按什么口味做的吗?” “小姐,这种南瓜只能做甜口的啊,怎么了?是不是不够甜?” 确认不是自己的问题后,依云这才坦率的表示:“不是不够甜,是太咸了。” “咸的?怎么会是咸的呢?”传菜小妹震惊又不解,根本不相信南瓜是咸的。 听到这等怪事,孙妈和刘管家等人全围了上来。 “真的是咸的,而且咸到发苦,不信你尝尝?” 由于传菜小妹是帮主厨打下手的,主厨放过什么调料,她再清楚不过。 带着这种笃定,和想不通依云怎么尝出咸味的困惑,她接过勺子,在众人好奇心十足的注视下,她不负众望的尝了一大口,然后一顿“呸呸呸”。 “真是咸的!小姐对不起!我也不知道这是怎么回事!我马上请厨师过来!看看是哪里出了问题!” 传菜小妹跑得太快,依云来不及阻止。 而围观的佣人们,已经七嘴八舌的讨论起来。 “会不会是厨房把盐当成糖了?” “怎么可能,这个主厨可是少爷花了大价钱请回来的,如果连调料都分不清,那不是徒有虚名嘛!” “也对哈,厨师给我们做的饭,虽然没有给小姐做的精致,但味道是真的绝!而且看小丽的反应,厨师应该不会犯那么低级的错误,大白天这不是活见鬼嘛!” 当众人议论纷纷时,依云已经有了答案。 她巡视了一圈,没有找到要找的那个人时,就更加肯定自己的猜测八九不离十了。 “刘叔,我怎么没看到小郑呢?” “小姐,我让她到厨房打杂……”刘管家回答到一半,就领会了依云的意图。 “对不起小姐!是我考虑不周!”任劳任怨的刘管家第一时间选择道歉,并没有推卸责任。 “那个小浪蹄子反了天了!她这是公然叫嚣!我忍不了了,我这就去联系少爷!”看到依云被恶搞,刘管家无辜担责,热心肠的孙妈已经失去耐性。 瞧见孙妈被小郑惹急眼了,依云感动之余,忙将人拉了回来。 注意到这一幕,刘管家对依云又添了几分敬重,同时也更内疚。 聂清奇不过出差几天,小郑就将这里搅得乌烟瘴气,聂清奇回来他该如何交差。 依云正要劝劝孙妈,厨师就被传菜小妹带过来了。 同样的尝菜步骤重复上演,画面既混乱又滑稽。 厨师被南瓜里的盐齁得到处找水,情急之下拿起依云的杯子便一饮而尽,解了渴后,脸上是匪夷所思的神情。 听了其他佣人的解释,厨师勃然大怒,拿起桌上的餐刀就去找小郑,“我跟她无冤无仇!她凭什么对我的菜动手脚!她这是侮辱我!” 众人看得心惊肉跳,纷纷去拉架,刘管家也顾不得依云和孙妈这边了,只能先去稳住厨师。 “丁主厨,您先把刀放下!是我的疏忽,我不该把小郑分派到厨房,我跟您道歉!小郑她不是针对您,是我之前骂了她她心怀怨恨想报复。” 明晃晃的刀握在人高马大的厨师手里着实吓人,孙妈怕骚乱之际伤到依云,就把依云拽到身后。 依云听到刘管家为了顾全她的颜面向厨师撒谎,还闹得个里外不是人的下场,心里既内疚又惭愧。 早知如此,她就不招惹当时正在臭美的小郑,便不会引发现在这一连串事端。 “刘管家,您不用护着那个丫头!明明是来打杂的,我让她削个土豆她都给我甩脸子,这不明摆着瞧不起人,对我有意见吗?我今天非得问清楚不可!” 就在场面闹得最不可开交的时候,聂清奇居然出现了。 神态疲惫的他,似乎还没倒好时差,就忙着往这儿赶了,却碰上让他不可思议的画面。 “刘管家!怎么回事?” 聂清奇的吼声一下就吸引了全场的注意力,所有人噤若寒蝉。 这是聂清奇第一次当着众人发火,依云也极少见到他有失风度的样子,便不安的垂下头。 这一切都是因她而起,她有些不敢面对聂清奇脸上的愠怒。 刘管家硬着头皮朝门口的聂清奇快步走去,谁料从厨房钻出来的人一溜烟越过他,比他先到达聂清奇眼前。 “少爷,他们太可怕了!都来针对我!还拿刀吓唬我,呜呜……”小郑楚楚可怜的面向聂清奇诉委屈,连眼泪都真真儿的。 聂清奇略略扫了眼小郑便收回视线,面上毫无波动,随即将探究的目光投到依云身上,好似在质问依云——他不在的时候到底发生了什么。 “你还敢颠倒黑白!”隐忍多时,刘管家终于被小郑逼迫到气急败坏的程度。 极少见到刘管家沉不住气的样子,聂清奇不禁挑眉,眸色深沉的俯视了小郑几秒,而后才转向刘管家,语气凌厉的说:“刘管家,跟我来书房一趟。” 听聂清奇的口气明显动怒了,依云担心刘管家被责罚,便顶着压力站出来为刘管家开脱,“跟刘管家没关系,是我惹出来的……” 正要侧转的身体陡然顿住,聂清奇直直看向不肯与他对视的依云,声音冷冷的,“有本事惹麻烦没本事解决的话,连手机都不会用?” 言毕,聂清奇兀自去书房了,留下不知该说什么的依云,和面面相觑的众人。 依云挨训,小郑喜上眉梢,趁着聂清奇不在,她还想激化矛盾。 “呵呵!还以为少爷多喜欢她呢!看吧,我说什么来着,只要愿意放下身段,她行我也行啊!” 可惜依云听了没反应,不搭话也不接招,小郑没法借题发挥,就狠狠剜了依云一眼,继续耍贱撩拨。 “孙妈,你等着瞧吧,她很快就会被我取代!别说我给她吃加了盐的南瓜,只要少爷疼我,我让她吃泔水她也得吃!就她这窝囊样儿!也配跟我斗?你的眼光也太扯淡了!” 第二十七章 “助人为乐” “你知道自己说的话有多可笑吗?”撇撇嘴,孙妈用一种看智障的眼神看着小郑。 为了引依云上钩,小郑已经狂妄到令人乍舌的地步。 仅仅因为聂清奇对依云说了句带有责怪意味的话,她就以为随便耍耍花招,玩玩心眼,方能将聂清奇拿下,和依云互换身份了。 就像被家里宠坏的孩子,她的动机过于明显,手段拙劣还用力过猛,言行幼稚到根本不是她这个年龄段该有的表现。 看透小郑完全是个浅薄又无知的人后,心智成熟的依云又怎会和她一般见识,完全不值当。 “孙妈,这丫头怎么混进来的?看着也成年了啊,谁给惯成这德行的?亏我刚才还为了她大动干戈,算我今天倒霉吧!” 孙妈摇摇头表示不知情,她也是头一回和小郑这种人打交道。 “切,我又不是你们,我家里根本不缺钱,我之所以应聘这份工作就是为了离聂清奇近一点!你们要是以为我像你们伺候的这个姓尤的一样是拜金女,那就大错特错了!”小郑不但不掩饰自己的真实目的,反而一脸的骄傲,顺便还要踩低依云。 当众人对小郑讨厌至极却又无可奈何时,聂清奇及时出现。 “是吗?那你家到底多有钱呢?” 回过头,小郑喜笑颜开的跑到聂清奇身边,压根儿没听出聂清奇是在揶揄她。 “反正比她有钱,我爸爸是做生意的,很疼我的,对我超级大方!”手指依云的方向,小郑眉飞色舞,语气得意。 “这么看来,让你伺候她的确委屈你了。”聂清奇面露惋惜,随即话锋一转,“她家有个矿泉水上市公司,是挺普通的,你爸爸呢?是做什么生意的?” 目光震惊,小郑难以置信般盯着依云,然后慌乱的垂下头,半天没有回答聂清奇的问题。 显然,她小瞧了依云的家庭背景,并高估了自己家的经济实力。 坐井观天的她,哪里知道,世界之大,不仅仅局限于她能看到的那方天地,还有她看不到和接触不到的层面。 在聂清奇眼中,家里有个上市公司都是普通水平,那她又算得了什么。 她那点优越感,和她原以为远不如她的依云比起来,简直不足挂齿。一旦说出来,那就是自取其辱。 于是,不缺乏小聪明但缺乏大智慧的小郑,陷入了长久的沉默。 “怎么不吭声了?”明知小郑难以启齿,聂清奇却故意逼问。 刚刚在书房,通过刘管家的转述,他才得知小郑这两天的“工作”做得有多出彩。 同时,也明白根本不软弱的依云,为何能让事情发展到这种局面。 像小郑这种从小就没被父母教育好的人,用正常的方式对待是不会起作用的。 况且,旁人也没有义务和耐性帮小郑的父母去矫正小郑的品性,还不如任其发展,总会遇上“乐于助人”的人的。 刚好,聂清奇就是那个“乐于助人”的人,倒不是因为他看不惯巨婴,只是因为对方竟自大到跑来他的地界撒野。 既然在小郑眼中——依云那种与世无争、待人随和的,不像是有钱人。有钱人应该目中无人,倨傲无礼,那他就满足小郑。 眼看小郑被聂清奇治得死死的,被小郑得罪过的佣人们总算是扬眉吐气了。尤其孙妈和丁主厨,想笑又觉得不合适,别提憋得有多辛苦了。 发现众人都在等着看她的笑话,小郑眼圈都红了,却没人觉得她可怜,更没人愿意为她解围。 不愿意当众丢脸,她眼珠一转,准备撒谎瞒过去。 不把别人的尊严当回事的她,却非常在乎自己的颜面。 “那个,其实我家也是开上市公司的。” 无声冷笑,聂清奇望着嘴硬又心虚的小郑说:“这么巧?那就报上名字,确认信息无误后,我就原谅你入职以来的所有荒唐行径。” 猛地抬起头,小郑又急又惧。急的是,她自作聪明想出来的退路,被聂清奇直接堵死了;惧的是,聂清奇再也不装着和颜悦色的样子了,仿佛是看出她说大话,更加瞧不起她了。 然而聂清奇哪会儿那么肤浅的根据身价来决定对待一个人的态度,他不过是模仿小郑,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罢了。 谁让在小郑的观念里,一个人比另一个人有钱,就能给对方难堪呢。 看到这里,依云忍不住暗暗为聂清奇的做法叫绝,身心极度舒适的她,很想问问聂清奇:为什么聂清奇不管对付什么人,都非常有一套。 “拖延时间没有用,我今天刚好不忙,有空陪你耗下去。”聂清奇松了松领带,抬腿走到餐桌边落座。 发现聂清奇眼底的倦怠,依云心想着这好戏还没看完,聂清奇要是犯困了,小郑不就没人治了。 于是,她悄悄进厨房泡了杯茶,然后笑眯眯端到聂清奇面前,“喝杯茶解解乏?” 闻着沁人心脾的茶香,聂清奇精神不少。 抬眸看向依云,他没好气的问:“你是怕我累倒,还是怕我累不倒?” 被聂清奇一眼看穿小心思,依云不自觉的吐了吐舌头,颇显俏皮可爱,“呃,你的地盘你做主嘛,我倒是想替你操持逞逞威风,关键人家也不听我的呀。” 聂清奇无法反驳,便只能端起茶盏吮上几口。 注意到桌上已经凉掉的食物,他这才记起依云的午饭被小郑给搅合得没吃成。 “饿吗?” 摸了摸空瘪的肚皮,依云诚实的点头,“有点儿。” 不等聂清奇递眼色,丁主厨便立即表示:“聂少,这饭菜基本没动呢,重做的话,得让尤小姐久等了,不然我去热一热?” “去吧。” “慢着!” 依云和聂清奇同时发声,丁主厨就愣了,挠挠头不晓得该听谁的。 朝被晾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小郑指了指,依云苦笑着说:“我怀疑这些菜全被她动手脚了,热了也白热。” 闻言,小郑的脊柱一挺,又僵又直,分明是被依云说中了。 可她哪敢儿承认呢,又因为背对着聂清奇等人,就没被留意。 “不能吧?我还不信了!”丁主厨不信邪,准备挨个尝一尝。 大约是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吃一堑长一智的他,这回只是拿起筷子沾了一点送进嘴里。 可即便是这一点点,也足够让他的味蕾被深深刺激到,表情也丰富多彩。 目睹丁主厨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的举动,依云既佩服又同情。 终于,勇士般的丁主厨全部验过后,认命般垂头丧气的说:“我这就去重做,早知道我就相信尤小姐的判断了,何必浪费这个时间呢,舌头都麻了。” 可怜又可乐的丁主厨带着小丽进厨房后,孙妈正要带人撤掉这些餐盘,就被聂清奇制止住。 “让她过来,把这些都吃完。” 听着聂清奇语气平静的命令,依云惊得下巴都合不拢了:不愧是聂清奇,够狠!现代化酷刑? “小郑!别装聋作哑,没有用,少爷的话你没听到吗!你自己加料的菜,就自己好好享用吧!” 见小郑不为所动,孙妈来了脾气,直接带人把小郑拉过来强按着坐下。 已经快哭出来的小郑咬唇看向聂清奇,尝试用示弱的眼神来表达自己知错了。 可她忘了对方不是她的亲人,这儿也不是她的家,没人会因为她勉强服个软就无条件宽恕她。 所以,她含蓄又硬气的道歉方式并不管用,聂清奇只会检讨自己没做到极致,才让小郑存有侥幸心理。 “吃不下?干不了这份工作?可以,首先,你没有特殊理由在试用期单方面解约,违约金你知道是多少吗?其次,你借着工作便利在食物里做手脚,我要告你人身侵害。我呢,身价比较高,光精神损失费就会超乎你的想象,不过没关系,你爸有上市公司,应该不至于赔光家底。” 不知为何,依云望着聂清奇收拾小郑时那种云淡风轻的字字诛心,觉得莫名帅气。 “我错了……”小郑一边流眼泪一边把从没说出口的三个字给挤了出来,咬字都含糊不清。 显然,她的道歉毫无诚意,只是被聂清奇给吓得,她根本没有真心认识到自己的错误。 “道歉有用的话,要法律干什么呢?今天你敢在我家厨房下油盐酱醋,明天你就敢下药。想道个歉就了事?这代价未免也太小了。我不接受道歉,成年人犯了错,就要承担后果。吃饭还是打官司,你自己选。” 聂清奇态度强硬、油盐不进,小郑这才知道自己之前的想法有多天真,可现在后悔也没有用。 她惹不起聂清奇这样的大人物,也入不了对方的眼。 做了让聂清奇无法原谅的事,那就只能用对方接受的方式道歉了。 因此,小郑拿起餐具,表情抗拒的往嘴巴里运送食物。 “呕!”咽不下去,她吐了出来,一抬头就对上聂清奇不悦的目光。 “再吐一口,就不用吃了。” “我错了!我不会再吐出去了!”小郑脸色煞白,生怕连最后的机会也被夺走。 鼓起勇气,一口吞下味道折磨人的食物,她的眼睛被酸得挤成一条缝。 一边吃,她一边哭,一边哭,还一边后悔。 后悔自己异想天开,后悔在每道菜里都放了那么多调料。 人就是如此,做的事没报应到自己身上,永远不觉得自己过分。 第二十八章 阴魂不散 最终,聂清奇并未让小郑真的吃完,惩罚只是方式,让对方铭记今天的教训才是他想得到的结果。 既然已经起效,就没必要锱铢必较。 “好了,撤下去吧。” 听到聂清奇松了口,小郑如获大赦,放下筷子就抱起垃圾桶干呕。 虽然她拢共也没吃多少,可她把每道菜都尝过了,为的是找到最容易接受的先吃完。 然而每道菜的难吃程度都平分秋色,她选来选去,反倒坑了自己。 胃里翻江倒海,导致她对酸咸苦辣这种种味道有了新的认知,且终生难忘。 吐不出来的感觉着实难受,她便战战兢兢的询问聂清奇说:“能让我喝点水吗?” 聂清奇恍若未闻,只埋头细品手中的香茗。 无奈,小郑便将乞求的目光投向依云。 经过被聂清奇这通教育,她再不敢夜郎自大、自命不凡。 并且,回想起依云之前对她的容忍,对比聂清奇的残忍,她这才意识到依云有多好,便琢磨着依云会更好说话些。 接收到小郑求助的讯号,依云并没有立即点头。 毕竟聂清奇扮演恶人的角色也是为她出气,她还没傻到这么不识抬举。 因此她只是侧头看向聂清奇,去征取对方的同意,“要给吗?” 望着乖巧而明事理的依云,聂清奇的面上没有显出一丝不悦,“你做主。” 见聂清奇的态度比较宽宥,依云才把水杯送到小郑手里。 “谢谢。”急不可耐的小郑捧起杯子就咕咚咕咚往喉咙里灌,好似要把口腔里残留的味道全给冲下去。 小郑竟会道谢了,依云一个没站稳,差点摔一跤。 不怪她反应大,是她着实没想到,小郑能反省的这么快。 聂清奇也没那么吓人哪? “她只是说句谢谢,你至于这么激动吗?想把另一只脚也扭伤?”被依云吓了一跳,聂清奇瞧见依云站定了,眉头才舒展开来。 “就算伤到了也是我疼,又不让你遭罪,那么凶干什么。”依云一边反驳,一边老老实实回座位坐好。 两人嘴上别扭,心里却很合拍的相处方式,让佣人们忍俊不禁。 “都没事干吗?”聂清奇面色微愠,一声质问后,佣人们迅速作鸟兽散。 “那个……我可以走了吗?”终于找到机会插话的小郑,只想赶紧离开,聂清奇对她来说已经成了人生阴影,再没有要飞蛾扑火的心思了。 “不可以,先告诉我你到底具不具备职业收纳师的资格。” “你、你、你怎么知道?”小郑结结巴巴的反问着,对聂清奇的恐惧又加重了几分。 没想到小郑真的是鱼目混珠进来的,依云还以为聂清奇瞎蒙的。 和小郑一样,她也想不通聂清奇到底怎么看出小郑是假冒伪劣的,又为什么会在意这个。 “我怎么知道的不重要,告诉我你是怎么进来的就行。”聂清奇目光如炬,面如寒冰,仿佛在警告小郑不要有所隐瞒。 有了刚才撒过谎的前车之鉴,小郑哪敢隐瞒,更别提被聂清奇如此盯着的情况下,她连大气都不敢出。 “因为我想接近你,但是学历太低进不了DY旗下的公司,就只能走偏门。听说聂家招佣人,我就来了,但我当时不知道佣人也得有各种专业证书和资质。面试我的那个老杨,看出我犯难了,就暗示我贿赂他。” “起初他没说明到底需要贿赂多少,我拿出十万的时候,他嫌少,但是再多我爸爸就不肯给了,所以我求了他半天,说自己还在上学没有那么多钱,他才通融的。” “老杨?十万?通融?我知道了,你可以走了。” 聂清奇口气阴冷的三个问句,让小郑的脸颊一阵儿白过一阵儿,听到她可以走了,才如释重负般落荒而逃。 发现聂清奇的脸色非常难看,且在小郑离开后就一言不发,大约在琢磨新的整人的法子,依云便默默为那个叫老杨的人捏把汗。 老话说得好——富贵险中求。能想出这种赚钱的法子,老杨不仅胆子大,脑子也好使,就看命够不够长了。 小郑走了没多久,厨房就把新做好的饭菜端上桌了。 聂清奇似乎也饿了,便陪着依云一起用餐。 手底下出了老杨这种吃里扒外、贪心不足的人,仿佛并不影响聂清奇的胃口。 只是,他依然在考虑事情的样子,依云见状,也不好出声打扰。 吃完饭,聂清奇声称太累,先去休息。 依云本想探听端诚的事,又怕惹聂清奇心烦。既然对方今晚会留宿,就不急在一时了。 刘管家帮聂清奇收拾好的房间在书房隔壁,离依云的卧室比较远。 对此,依云倒是乐意的很。关于何时同房造小孩,她当然不期待,只盼着越晚越好,让她做好足够的心理准备。 聂清奇洗完澡后,便去书房处理邮件了,刘管家则跟在他身边伺候。 “我不在的时候,尤小姐在这里住的自在吗?”擅长一心二用的聂清奇,工作和私事两不误,仿佛只有如此,一天的时间才够用。 “除了小郑那档子事,我好像还没发现尤小姐不开心过。” 说起小郑,聂清奇没法不想到老杨,敲打键盘的手指便停在半空。 “你知道小郑是弄虚作假进来的吗?” “对不起少爷!小郑她确实有证书,没想到……” “有人帮她混进来,里应外合,你当然看不出。”打断了刘管家的自责,聂清奇直指重点。 “这……”刘管家更诧异了,在聂家工作的人,竟还有这种胆大包天的,实在让他难以想象。 “你去查一查,负责雇人的那边,有没有一个叫老杨的?确认小郑是他放进来的后,别手软。” 说“别手软”这三个字时,聂清奇特意给了刘管家一个意味深重的眼神。 “明白了少爷!我这就着人去办!”刘管家被小郑害得不轻,即便聂清奇没有强调,他也很怕背后再出现老杨这种给他使绊子的同事。 要想永绝后患,就得杀一儆百。 正当刘管家要退出书房时,聂清奇陡然想起一件事,“等等。” “少爷还有其他吩咐?” 放下手里的工作,聂清奇单手撑着额头,面上涌现愁态。 似乎比起解决老杨的问题,他接下来要说的话,才是更让他上心的事。 “您在聂家待了这么多年,有没有遇到过和我容貌十分相似的人,或者,有没有听说过一个名叫端诚的人。” 虽然对聂清奇所问的问题感到奇怪,刘管家却还是慎重的答复道:“抱歉了少爷,从来没有。” 既然刘管家都没有头绪,聂清奇只能打消从聂家寻找线索的想法,“嗯,没事了,你去忙你的吧。” 当聂清奇因为依云所拜托的事烦忧时,依云也陷入了心烦意乱当中。 就在刚刚,池锦程竟然联系她了,还是因为尤正初。 由于搬到了聂清奇这里,依云不用跟任何人交代,也不想让任何人知道,尤正初就以为她跑了。 联系不上她,尤正初就找到了池锦程那里,让池锦程转告依云——逃到天涯海角也没用。 并且,尤正初以房子作威胁,警告依云再不现身的话,就把依云曾经和池锦程作为婚房的房子给卖了。到时候若依云再想回来,就连容身之所都没了。 当初尤正初为了拴住池锦程的忠心,就假装看重依云这个私生女,买了套别墅写在依云名下,作为两人的新婚礼物。 如今依云和池锦程早就桥归桥、路归路,按理说房子是依云的婚前财产,属于依云,可房产证一直捏在尤正初手里。 本就不属于自己的东西,依云倒也不稀罕,只是她有想过把那套房子卖掉,作为养父母养老的后盾。 现在看来,这个念头是指望不上了。 房子的事,并未让她感到多焦虑,尤正初的阴魂不散,才是她焦虑的关键。 断绝所有联系,对方还能想到用房产证骗她回去,还能找到池锦程那里,是她万万没想到的。 到底要把她逼到什么地步,尤正初才肯善罢甘休呢…… 书房外,孙妈轻轻扣门,“少爷,我可以进来吧?” “嗯。” “少爷,我刚刚不小心听到一件事,和尤小姐有关的,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说。”聂清奇再次停下手里的工作,目光充满疑惑。 看出聂清奇对依云的重视,孙妈面上一喜,好似觉得自己来对了。 “刚刚我经过尤小姐卧房门口的时候,听到她和人打电话,说什么卖房子的事。好像卖的是她的房子,但是她又没法要回来的样子。” 孙妈仅仅听到只言片语,便只能说出个大概意思。 但根据依云简单的人际关系,聂清奇已经猜到是谁在找依云的麻烦。 皱起眉头,他不明白依云为何不来找他。既然当初他答应了会庇护依云,就一定不会食言。 “孙妈,你做的很好,这件事不要让其他人知道。以后尤小姐有什么状况的话,你都可以及时告诉我,不用犹豫。” 第二十九章 言出必行 孙妈退下后,聂清奇径直朝依云的房间走去。 就算依云没有主动向他求助,他也不能坐视不理。 发现依云的房门是开着的,聂清奇停在门口,静静注视着背对他的依云。 此时的依云正在发呆,脸上郁郁寡欢,眼睛没有神采。 “明明说好的会帮你摆脱尤正初,怎么?不相信我的能力?” 聂清奇骤然出声,吓得依云一激灵。 她转过头,目光哀怨的拍了拍心口,“聂清奇,你知不知道人吓人是会吓死人的?你下次来找我的时候能不能发出点动静先?” “你胆子不是挺大的吗?遇到任何事,都喜欢一个人扛。那我的作用在哪里?你跟我交易还有什么意义?” “嘘!”依云一边示意聂清奇噤声,一边把对方拉进屋子关好门,接着才指责道:“这边随时都会有人经过的,你那么大声,生怕别人听不到你的秘密是吗?” 见依云不肯和自己坦白遇到了麻烦事,还一直扯些无关紧要的话题,聂清奇不禁有些生气,“你到底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聂清奇毫无预兆的发怒,让依云措手不及。 她愣了一愣,面上是不解的表情,搞不懂聂清奇是因为何事跟她怄气。 “好端端的,你怎么了呀?是不是谁惹你不高兴了?” 听着依云温温柔柔的关切话语,聂清奇的火气顿时就下去了。 他这才意识到自己还没道明缘由,也难怪依云表现得不明所以。 “刚才孙妈无意中听到你的房子要被尤正初卖了?” “原来是这件事啊,我说你怎么无缘无故冲我发脾气呢。” 垂下眼睫,聂清奇尴尬的别过头,语气十分不自然,“我不是冲你发火,我以为你……不信任我,遇到问题,根本不愿意找我帮你解决,明明已经约定过,我帮你,你帮我。” “噗!”想不到聂清奇别扭的时候这么可爱,依云没控制住就笑了出来。 被依云笑话,聂清奇更感到无所适从,只能用咳嗽来掩饰内心的局促。 “你误会了,我不是不想找你,是根本没必要。” “怎么没必要了?”聂清奇还是觉得依云把他当外人,对他仍抱有戒备心,宁愿一个人面对困难,也要将他隔绝开来。 明明他不是自私自利的人,依云却显得顾虑良多。 在依云心里,他就那么不堪被依赖吗? 如果是这样的话,当初依云就不该答应和他做这笔交易。 他不想亏欠依云,说好的各取所需,就得问心无愧。 看懂聂清奇较真的原因后,依云耐心的解释道:“我说聂大少爷,你真的想多了!我又不暗恋你,还能白白给你生个孩子啊?主要是我真不在乎那套房子,本来也不是我的东西。” “像你这样的致命武器,当然要留到关键时候才能启动。要是芝麻大点的事都找你的话,你肯定会嫌烦的。但我轻易不开口,到最需要你的时候才找你,那你肯定二话不说就帮我搞定了啊。” 为了消除聂清奇的疑心病,依云故意表现得很精明的样子,且直言不讳的表示要把对方用在刀刃上。 虽然有夸张的成分,却也是依云的心里话。 然而聂清奇一点也不觉得依云聪明,反倒觉得依云很傻。 明明依云可以更任性,更轻松,把所有的问题推给他,他亲自赋予了依云这样的权利,依云却没有使用,和遇到他以前一样独立、懂事,为别人着想的更多。 或许依云从来指望不上别人,才学不会在遇到风雨的时候把他推到前面。 想通这点后,聂清奇不再介意依云有自己的规划,只想手把手教依云试着去依靠他。 “你在乎不在乎,是你的事,我知道了,就不能不闻不问。” “还有,你能不能对我有点信心,我像是那种过河拆迁的人吗?” 摇摇头,依云诚恳的回答道:“不像。” “那就告诉我房子是怎么回事。” 聂清奇摆出一副非要插手不可的态度,既霸道又强硬,依云心里其实是很感动的。 只是她清楚对方不遗余力的帮她,是对她代孕一事的馈赠,就不敢沾沾自喜,过于沉溺。 “其实就是尤正初找不到我,让池锦程传话给我,再不现身,就把曾经送给我作为婚房的房子给卖了。说实话,我原本是打算把那栋房子卖了给张爸张妈养老的。” 拧眉,聂清奇眼瞳变暗,又接着追问道:“他有权卖你的房子吗?” “我也不知道,房子是写在我名下的,可房产证在他那里,他不会还给我的。就算走法律途径,多半也牵扯不清,他是我名义上的父亲,房子又是他买的。” 确定依云对那套房子持有合法所有权后,聂清奇目光温润的宽慰道:“这些你就不用操心了,我有办法让他乖乖还回来。” 听聂清奇轻描淡写的口气,仿佛这件事并不如依云想的那么难处理,她便忍不住高兴的问道:“真的吗?” 一秒后,依云又有些彷徨,“可是……在我心里,他根本不配当我爸,我不确定自己该不该接受他的东西。” 明白依云为何纠结,聂清奇便耐心的开解道:“为什么不呢?当他偿还这些年伤害你的利息也好。” 扬起头,依云定定看着聂清奇的双眼,慢慢绽放出笑容,“好!听你的。” 依云同意房子的事凭聂清奇全权做主后,聂清奇就回到书房了。 晚饭时,依云才知道聂清奇又走了,今天不会再回来。 想到聂清奇在百忙之中还能关注到她,解决她的烦扰,站在她的角度考虑问题,让她能在没有心理负担的前提下欣然接受他的安排。依云忽然觉得:这个男人也太完美了。 还记得一开始,她和聂清奇一样,在彼此了解不深的时候,会因为误会而对对方抱有偏见。 随着相处的时间增多,她对聂清奇一点点改观,然后到认可,再到欣赏和佩服。 金字塔顶端,果然不是谁都能上去的,聂清奇的优秀,属实配得上他所站的高度。 这些天,她在聂清奇这里得到了从没在尤正初那里得到的尊重感,也得到了从没在池锦程那里得到的安全感。 可笑的是,一个是她前夫,一个是她父亲,却不如和她做交易的人带给她的好更多。 能找到聂清奇做靠山,是否是她命运的转折点呢? 假使能早点遇到聂清奇,或许她早就能重新来过了吧?活的像个人,活得有血有肉…… 第二天中午,依云集团大楼,尤正初的办公室里—— “那个小贱人到底跑到哪里去了,死活都找不到!还能上天遁地不成?”多天没有依云的下落,尤正初正黑着脸破口大骂。 自从那天依云找上门去闹,聂清奇有意收购集团的事就没了下文,尤正初便琢磨着:聂清奇肯定是质疑他的人品,才打消了和他合作的想法。 凭他的实力和地位,若非聂清奇自己有意,他根本连聂清奇的面儿都见不着,更别提谈合作了。 他倒是想登门解释,挽回聂清奇这个大金主,可人家明显改主意了,就不会再给他机会。 于是他便想着,解铃还须系铃人,让依云去找聂清奇帮他说说好话,效果肯定比他自己去要好。 但依云就像人间蒸发了似的,突然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别墅里的东西也搬走了。 “莫不是池锦程在暗中帮那个死丫头?昨天见面的时候他压根儿就没说实话?” 当尤正初怀疑是池锦程搞得鬼时,他的秘书慌慌张张冲了进来。 “你怎么回事?被踩到尾巴了?进来连门都不敲?”尤正初心情不好,张口就冷着脸训斥。 “尤总!大事不好了!” “什么大事不好了,你生怕气不死我是不是?不就是大多数股东都站在池锦程的阵营吗?这事儿我早就知道了,我正在想办法!” “不是啊尤总!您的那个私生女把您给告了!让您归还她的房子!” 尤正初正愁找不着依云,就听到依云自己送上门的好消息,当下就乐开了花。 依云无钱无势,他根本不怕依云来告他。 再不济,他捏着张爸张妈老两口,依云也不敢拿他怎样。 “我还以为多大的事儿呢,她人呢,让她自己来见我!”说着话,尤正初还往门口瞅了两眼。 “尤总您别找了,她本人没来,来的是律师团队。” “可以啊,几天不见都学会找律师来对付她老子了?一个不够还请来一个团队?哈哈!恐怕她自己也清楚父女间的纠纷,请再多律师也没用!”就算依云能请来律师团,尤正初也没放在眼里,甚至不怒反笑。 毕竟他敢拿房子做诱饵,肯定是提前考虑周全的。 “尤总,您怎么还笑的出来?尤小姐请的是聂清奇的私人律师团!从来没有败诉过!” “什么!”尤正初一屁股从沙发上弹起来,脸上既有吃惊又有怀疑。 “尤总您别不信了!是真的!” 闻言,尤正初目瞪口呆,好半天才说出来一句,“她哪来的本事请动聂清奇的?” “尤总,聂家我们可得罪不起,这官司我劝您就别打了。既然聂清奇摆明要罩着尤小姐,您还不如做个顺水人情,套套近乎呢!” 秘书的建议,正说到尤正初的心坎儿里。 可他和依云已经闹得水火不容,依云能让他如愿以偿吗? 第三十章 意外收获 “小姐,少爷来电话了,说让您去接一下。” 发现孙妈指的是家里的座机,依云一脸奇怪的问道:“他怎么不打我手机呢,还要麻烦您来传话,多不方便啊。” 话一出口,她才想起自己根本没有聂清奇的私人号码。犹记得上次小郑在城堡里兴风作浪时,聂清奇还埋怨她不会打电话。 当时她确实觉得一点小事没必要叨扰对方,倒忘了她和聂清奇没有交换过联系方式这回事。 “大约是座机比较方便吧,像少爷这种身份,踏足的圈子太广,手机光是用来存电话号码,容量都不够用的,所以有固定地址的座机,背下号码就比较方便,比如聂家老宅那边,少爷都是打座机的。” “而且啊,座机不存在打不通、关机的时候,找人就更容易嘛。” 点点头,依云这才知道聂清奇为什么会有这么过时的习惯,原来对方只是为了更高效的工作和生活。 也难怪她想象不到,毕竟她一辈子结交的人,或许还没别人一个月结交的多。于是仅仅在通讯方面,都会有常人理解不了的苦恼。 “小姐,别发愣啦,少爷还在电话那头等着哪。” 依云如梦初醒,忙接过话筒,“对不起,接电话太慢了,你找我什么事啊?” “嗯,我还是第一次体验被人怠慢的感觉。” 知道聂清奇是在拿她打趣,并不是真的挑理,依云干巴巴一笑,要多心虚有多心虚。 让聂清奇这样的大人物去等她,属实是她的罪过了,何况对方还在帮她处理事情,她怎么也得自动自发的殷勤些。 “打电话找你,是因为律师团那边有意外收获。” “意外收获?”依云不解其意。 “对,所以我想先问问你——知不知道尤正初背着他老婆,把夫妻共同财产,偷偷转移了一部分到你的名下。也就是说,你名下不止那套房子。” “什么?”这确实让依云意外,意外得她都不知道自己该作出什么反应。 “我压根不知道这些事啊!除了那套房子,是他虚情假意送的,他没给过我任何东西了。” 关于尤正初夫妻二人的关系好不好,依云不了解,也从没打听过。 可每当尤正初需要交际花时,都会把她推出来,而把另一个女儿护得紧紧的。她便以为,至少这个人还是有感情的,只是对她没有罢了。 有句话说——看一个男人爱不爱他的女人,就看他爱不爱两个人的孩子,依云觉得很有道理。 因为对方有多厌恶她母亲就有多厌恶她。 可现在看来——这个人只爱自己。 否则,又怎会利益熏心到连自己同床共枕多年的老婆都要算计? “你不知道就对了,他……本来就是为自己谋划的,你是他女儿,又一直受他掌控,拿你打掩护是最稳妥的办法。”聂清奇顿了一下,还是说出了自己的真实看法,并没有换一种比较委婉的说法。 “没关系的,你不用考虑我的心情。我还没天真到以为他把财产转到我名下,就是想留给我。我早就看透他了,也已经习惯被他利用了。只是我没想到,他连自己真正的家人也要算计。” 依云和聂清奇总能在无意中达成一种默契,比如聂清奇在犹疑之后依旧选择道出真相,尽管真相是血淋淋的;而依云敏感的察觉到这点后,就立马表示自己已经刀枪不入。 如果事实丑陋,那么还不如早些接受,包装和掩盖只会让人心存幻想。 依云需要幻想吗?她不需要。 聂清奇是为依云好吗?当然是。 曾经,依云也无数次设想过她的生母和尤正初之间存在误会,才导致她成了炮灰。 如今她只觉得:好吧,她只是运气不好。 因为她和尤正初的家人没有区别,都同样被欺骗、被蒙蔽、被伤害。 那还何须纠结原因,何须为尤正初痛苦,完全不值。 “所以,那些被悄悄转移到你名下的财产,要帮你拿回来吗?”相信依云不需要安慰,聂清奇直接道明来电的用意。 “要!当然要,天上都掉馅饼了,必须得接着啊!如果不麻烦你的话。”越来越想得开,也越来越通透豁达的依云,找不到拒绝这笔钱财的理由。 假如说昨天她还有些踟蹰的话,今天就彻底把自己从尤正初女儿的身份中给解放了出来。 一个不配做人的人,无论和你是什么关系,都不影响他摧残你。 那就不要在乎他是父亲还是陌生人了,就像聂清奇所说的——被欺压多年,讨利息不应该吗? 既然尤正初只看重钱,那就用对方的价值标准来清算这笔账,能让尤正初也尝尝心疼的滋味,何乐而不为呢。 “不麻烦,等好消息吧。”聂清奇的回答带着笑意,分明是被依云刚才的调侃给逗乐了。 “那个,你先别挂,我能问问——尤正初那个老狐狸到底藏了多少私房吗?” 在信任的人面前,依云不愿意拐弯抹角,有什么就说什么。 她没有视金钱如粪土的资本,就没有清高的资格。 “孺子可教,除了那套房,另外还有三套别墅,外加价值两千万的集团股份。” “这么说?我发财了?”居然被聂清奇夸赞了,依云有点小开心,听到自己能从尤正初身上割掉这么多肉,她就更开心了。 “嗯——算是吧。”聂清奇“嗯”了约有一秒,才勉强认同这些钱能达到发财的地步。 “嗤”的一下笑出声,依云知道聂清奇无法体会她这个穷光蛋此时的兴奋,便不再为难对方,“好啦好啦,你还要忙,我就不耽搁你时间了。” “嗯,再见。”聂清奇如释重负,迅速把电话挂断,引得依云捧腹大笑。 白白捡了一大笔钱,还是从尤正初那里抢来的,依云高兴地恨不能放鞭炮庆祝。 只是有人欢喜有人愁,依云的喜事,便是尤正初的祸事。 面对业界闻名的聂清奇的私人律师团,尤正初应付起来,可谓是力不从心。 “尤总,您好像没休息好,反应有点迟缓,那我再申明一遍——我们为尤小姐诉求的,不只是那栋您点名赠与她的房子,还有您划到她名下的其他资产。包括但不限于我们已知的另外三套别墅和价值两千万的集团股份。” 尤正初哪能预料到聂清奇玩得比他还阴毒,手段比他还腹黑,竟通过非正常渠道调查他的财产。 纵使他不是聂清奇的对手,也不甘心无端被夺走这么多钱财。 “我的资产写在谁名下,你们是怎么知道的?我要告你们!” “没问题,但我要提醒您的是——您告我们和我们告您是两起官司。就算您告赢了侵犯隐私,也不过小事一桩,该还给尤小姐的东西,您还是得还。两个案子互不影响。” 律师团的说法差点没把尤正初气吐血,但事实就是如此。 聂清奇根本不怕被这么小的官司缠身,即便告赢了,他也挽回不了什么损失,更不妨碍依云拿回自己名下的财产。 原本他只是要拿房子当诱饵,让依云继续对他言听计从,现在却弄得偷鸡不成蚀把米。 早知依云攀上了聂清奇这棵大树,他也犯不着跟聂清奇作对。 思来想去,他明白硬碰硬对他没好处,便只能换了张赔笑的脸。 “陈律师啊,您看事情是这样,我女儿跟我闹得再凶,那也是家事,聂总掺和进来,似乎多有不妥吧?” 见不到聂清奇本人,尤正初只能来套律师的话,看看聂清奇横加干预到底是何用意。 “尤总,实不相瞒,我们聂总呢,不是爱管闲事的人。可您也太不当心了,偏偏挑在谈合作的时候闹出这么档子事。他本人呢,没那么伟大,没有想替尤小姐讨回公道的意思。” 听到这里,尤正初敢怒不敢言,如果不是替依云出头的话,难不成聂清奇把他整这么惨,是出于什么特殊爱好? “那聂总到底几个意思啊?” “几个意思?您如此人品,都敢来我们聂总面前现眼,我们聂总要是就这么睁只眼闭只眼忍过去了,外界岂不是以为他跟您是同一种人?” “哐!”尤正初忍不住手锤桌面站起来,额头青筋暴起,“你别太过分了!” 他怎么说也是一个上市公司的老总,却被一个传话的律师当面羞辱,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见尤正初一点耐性也没有,还没怎么挨骂就坐不住了,陈律师便笑着嘲弄道:“哟呵,尤总好骨气啊,看样子我们没必要再谈了。” 说着话,陈律师起身就要走人,尤正初心里恨得牙痒痒,面上却不得不挽留,“且慢!陈律师,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只是后悔当初没好好对我女儿,以至于给聂总留下那么差的印象。” 转过头,陈律师当然不相信尤正初骗人的鬼话,却给了对方台阶下。 “这就对了嘛,您是聪明人,一点就透。聂总的意思嘛,能改过自新的人,他还是可以原谅的,就看您有没有诚意了。” 第三十一章 反复无常 接连几天,依云都未曾见到聂清奇。收获横财的激动,也逐渐归于平静。 气候越来越热,夏日的阳光毒辣,孙妈便不让她去院子里活动了,免得中暑。 许是天气原因,人也心浮气躁,她便琢磨着尤正初是否不好对付,才让聂清奇这么久都不得空。 “尤正初那么爱财的人,不会给聂清奇惹什么乱子吧?要是这样,我就不那么贪心全都想要了。”胡思乱想中,依云咕哝出声。 “要不要打电话跟聂清奇说一下?尤正初咬太紧的话,就算了?没必要和那么厚颜无耻的人死磕。” 不想聂清奇为了她,硬拉下身份和尤正初那种人打交道,依云一想到这个画面,就特别抵触,仿佛尤正初是会让人倒胃口的污染物似的。 并且,她觉得尤正初一定会和聂清奇讲条件,直到现在,她都忘不了尤正初为了和聂清奇搭上关系,都逼她做过什么。 就像口渴的人看到了水,在尤正初眼里,聂清奇恐怕是用人民币堆起来的,一旦有能敲诈的机会,尤正初铁定不会放过。 因为无论怎么说,聂清奇都没有合情合理的借口插手她们父女间的纠纷,他主动搅合进来,尤正初又怎能不讹他。 “不行!我得打电话跟聂清奇说清楚,那些不属于我的钱财我可以不要,但是尤正初想趁机捞一笔?门儿都没有!” 依云有多了解尤正初,就有多怕聂清奇为了摆平这件事,用自己的钱去解决。 如此一来,不就成了钱换钱,那就违背了她愿意收下这些财产的初衷。 当依云火急火燎拿起座机话筒时,才发现自己不会用这玩意,连查找上次的通话记录,根据聂清奇打来的号码再回拨过去,都办不到。 于是她面色懊恼的埋怨自己太笨,到现在都没有索要过聂清奇的联系方式。不管是办公室的电话还是私人手机,哪怕有一个,她也不至于站在这里干着急。 “你拿电话干嘛?要打给谁?”客厅门口乍然出现的身影,不是聂清奇还能有谁。 依云一听到这熟悉的声音,便迅速回过头朝对方奔去,“谢天谢地,你终于回来了!” “怎么慌慌张张的?出什么事了?”聂清奇眉头一紧,搞不懂发生了何事能让依云如此焦虑。 “我找你啊,尤正初是不是敲诈你了?你没有答应吧?千万要告诉我你没有答应!拜托拜托!” 被依云弄得莫名其妙,聂清奇略显茫然的反问道:“敲诈我?他为什么敲诈我?我又为什么要答应他?” 听到聂清奇这么说,依云舒展眉眼,紧绷的神经终于可以松懈下来。 “没有就好,没有就好!” 好在聂清奇做事一码归一码,好在聂清奇头脑精明,才没让尤正初得逞——依云暗自庆幸。 端详了依云好一会儿,聂清奇才语气挫败的说:“你不会以为,为了帮你拿回那些东西,我还要许点好处给尤正初吧?” “难道不是吗?他本来就是个阴险狡诈的人啊,你和我没什么关系,替我出面,他能不讹你?” 依云分析的很合理,聂清奇便没有反驳,直到依云说—— “我知道你没答应他,就该这么做,让他死了这条心!他也太看得起我了!想用小鱼钓大鱼?美得他!” 茶褐色的眼眸浮起一层阴翳,聂清奇望着面上理所当然的依云,冷冷的问道:“你是觉得我不应该答应他,还是你觉得我不会因为你对他做出让步?” 不懂聂清奇怎么又不高兴了,总是这样反复无常的样子。 对方的心思太深沉,依云真的猜不透,又不知到底踩到了聂清奇的哪块逆鳞,便不确定般的回答道:“都有?” 闻声,聂清奇的脸色唰的一下变得更阴沉,“你要是真这么想,就随你!” 聂清奇生气的样子着实很吓人,依云大气都不敢出。 可她实在不想每次都好端端的,无缘无故就闹了个不欢而散。 或许她不擅长察言观色,可无论是谁面对聂清奇,都会变得木讷吧。 故此,依云觉得有什么不愉快就该说清楚,猜来猜去反而误解更深。 “聂清奇,你怎么老生气?我刚刚到底哪里惹到你了,你倒是说清楚啊,总让人去揣测你是怎么想的,我也很累的。你找我的时候不是说过我不用低三下四,我们之间是平等的关系吗?” 依云极少表现自己委屈的一面,此刻却耷拉着脑袋,捏着手指头,紧张又不安。 见状,聂清奇哪还忍心再凶巴巴的,虽说依云不知道自己错哪里了,但依云肯沟通的态度是好的啊。 “我生气,还不是因为你一而再再而三的自以为是。” 指着自己的鼻子,依云一脸的纳闷儿,“我自以为是?” “当然。你凭什么觉得我不会为了你做一些失格的事?你是在暗示我对你一毛不拔?”比依云高很多的聂清奇,微微歪着头,让依云能更轻松地和他对话,同时看清他眼中的郁闷。 这才弄懂聂清奇别扭的点在什么地方,依云长舒一口气,苦着脸回答说:“因为如果你让步了,你就不是聂清奇了,你那么聪明那么机智,不会做那种昏了头的事。我觉得你不会那么做,是因为那不像你,不是说你对我不够好的意思。” “哦?既然我在你眼里那么足智多谋,你还担心我被尤正初讹诈?” 乌溜溜的眼珠停止转动,依云傻傻的瞪大眼眶:好像,是这么个理。 咦?她说话这么没逻辑,难怪说服不了聂清奇。 意识到自己的确有点自以为是,依云老老实实的跟聂清奇道歉,“我错了,你原谅我吧?” 瞅着聂清奇侧过脸,一副“我没那么好哄”的样子,依云又接着说道:“要是我觉得你不会尽心尽力的帮我,干嘛还担心你的钱包被人惦记啊?你明明不缺钱,你说是不是?再有,问题不是钱,主要是跌份儿,我宁愿拿不到那笔钱也不想看你被尤正初拿捏。” 转过脸,聂清奇故意装作不相信的样子,实则心里的褶皱已经被熨平了,“真的吗?” “我对天发誓啊!”依云立马竖起三根手指。 “好了,我信你一回。”话锋一转,聂清奇嘴角悬着一抹坏笑,“其实尤正初还真的想要点好处。” “你看!我没猜错吧!他要是不动歪脑筋乖乖听你话,他就不叫尤正初了!” 扬起不屑的嘴角,聂清奇走到沙发边坐下,还招手示意依云也坐过去。 “所有的东西,我都帮你要过来了,至于股份,就看你是想留着还是想套现。” “这么快?你就搞定了?”依云难以置信的望着聂清奇,嘴巴张得大大的。 依云的惊愕,对聂清奇很是受用,他就是想让依云认识到——有他在,尽管放心,他说过会兑现承诺,就一定可以。 “不然还要拖多久?你以为他敢打官司?我只需拿出他转移财产的证据交给媒体和他太太,就够他喝一壶了。” “对喔!原来这件事真的很简单!” 刚说完,依云又否定了自己,且目光感激的看向聂清奇,“不对,因为是你出马,才简单。换我来,我哪有本事挖出他背地里干的勾当。所以,谢谢你聂清奇,不管这件事对你来说容不容易,都要谢谢你!” “谢谢的话,我可不接受,我说过答应你的事要做到,这本来就是合约里我应该履行的义务,只是合约没法细化到让我具体去做什么事。” 冲聂清奇甜甜一笑,依云心下暗道:她当初,真的没赌错。 那时候她怎么也看不顺眼的人,竟然成了她最靠谱的助力,最值得去信赖的人。 仅仅是因为那张纸的约束吗?她不那么认为。 反而,她认为因为对方是聂清奇,那张纸才变得更让人安心。 “对了,你不是说尤正初确实想要点甜头吗?是什么啊?” “你还记得,我在他家里遇到你那次吗?” 脑中涌现当时的回忆,依云记得她那会儿处于人生的最低谷,便没心情去研究——明明没有门路接触聂清奇的尤正初,是如何把对方请到家中的。 “不用猜了,是我主动联系的他,为了朵朵下半辈子的幸福,我想收购依云集团,借此打压池锦程。”聂清奇毫不避讳的向依云坦白,毕竟他当时就是那么想的,和依云的误会是后来才解除的,那就没必要美化这段历史。 “当然,我找到你的时候,就不会再有这个打算了。” 仔细观察着聂清奇的神情,依云小声询问道:“但是,你还是会想别的办法阻止池锦程和朵朵在一起,对吗?” “不错。”聂清奇不假思索的表示肯定。 这一次,依云不会再帮池锦程说话,不是因为不想得罪聂清奇,而是因为:未知全貌,不作评价。 就像她对聂清奇未知全貌时,也是不认可对方的。关于池锦程,她实在不敢说了解对方。 并且,他相信聂清奇有自己的辨别方法,无需她的看法做参考,毕竟该证明的,她已经替池锦程证明过了,就没必要再说第二遍了。 “怎么?不想说点什么吗?”依云保持缄默,并不在聂清奇的意料之中。 “能说的我都说过了,你又不是记性差,还需要我重复?再说了,你又不是固执己见的人,否则你也不会对我改观了。至于池锦程到底能不能让朵朵幸福,他只要能做到,你就能看到,哪儿用得着我多嘴。” 第三十三章 老鼠见到猫 “生气了?”聂清奇刮了刮依云的鼻尖,动作自然又亲昵。 “谁让你没完没了,你以为谁都像你似的体力惊人不用休息的吗?”眼神哀怨而郁闷,依云撅起嘴嗔怪道。 可这种抱怨,怎么听都像是暧昧意味极重的称赞,反而让聂清奇有了几分得意。 “我是个正常男人,你总不会以为我任何时候都清心寡欲吧?” “聂清奇你羞不羞啊?你平常不是这样的啊!”依云臊眉耷眼的挪动身子,只想把整张脸都埋进被子里。 面对如此直白类似于挑逗的话语,她根本不晓得该怎么回击。 并且,感情经历等同于零,思维方式又很直女的她,也不会知道:男女之间一旦坦诚相见过,无论原本是什么关系,都会在亲密度上产生质的飞跃,一发不可收拾。 就算是聂清奇,也不会例外,这是生理、心理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是不可抗的。 何况两人本就互相吸引,互相欣赏。 压住依云的手臂,让依云没法往被子里躲,聂清奇的声音低沉而富有磁性,“我不这么卖力的话,要是今天没怀上呢?” 聂清奇终于变得正经点了,可他的言下之意,让依云一下就蔫儿了。 “但是我真的又困又饿,折腾不动了嘛。”撇着嘴,依云撒娇般可怜巴巴的望着聂清奇。 如果今天没成功,还有下一次,她也认了,只求聂清奇现在能放过她。 既然依云默许了可以多次尝试,聂清奇哪来拒绝的道理,便欣然同意。 老实说,他并未满足,但再进行下去,确实有些疯狂了。 他也没料到自己对依云毫无抵御力,甚至贪恋这种放纵。 “好吧,那你想吃点东西再睡还是睡醒了再吃?”带着意犹未尽的不舍,聂清奇一边把玩着依云的头发一边柔声询问。 打了个呵欠,依云只觉得眼皮很重,说话连吐字都不清晰了,“我想睡觉……” 见依云面容困倦,聂清奇不再出声,躺到依云身侧后,就一把将依云揽进怀里。 感知到聂清奇的大手攀上她的腰肢,依云蹙了蹙眉,懒得动弹,便索性由着对方了。 听到依云发出匀匀的鼾声,聂清奇的心好似被什么东西填满了一样,踏实而安定。 初次清清楚楚、真真切切的感受到自己对依云产生了别样的情愫,对依云有强烈的欲望,甚至把持不住,他不确定这是否是危险的讯号。 也许依云都不会相信,她是他的第一个女人。 多年来,盘旋在他身边伺机而动、表现露骨的女人并不少,他眼都不抬,一是因为洁身自好,二是因为那些女人确实无法让他起念。 在酒吧碰到依云的那次,是他第一次像个凡夫俗子一样有了不该有的想法。 故此,选择依云来做交易,他也许不想承认,但的确有个潜在因素——依云是让他心动的那款。 既然必须有肌肤之亲,那干嘛要挑那种很难让他有反应的。 但他失算的是,初尝滋味,他就忘我沉沦。 大约是新鲜感导致的,也许下一次,他就没这么上瘾。 因为他什么都可以给依云,唯独感情,所以他必须为自己的失控找到借口。 随着天色越来越亮,聂清奇也沉沉睡去。 可生物钟一到点,他就醒了。 转过脸,他瞧见依云睡得香甜,便蹑手蹑脚的起床,生怕吵醒对方。 掀开被子的时候,一团扎眼的血迹入目,他喜出望外的看向依云,难掩眼中的爱惜,随后便是认清现实的歉疚。 不自主的在依云额头印下一吻,他无奈的叹息一声,才悄悄出了房门。 “诶?少爷?您昨晚回来啦?”瞅见聂清奇,孙妈笑容和蔼的打起招呼。 “嗯。”低眉扫了眼手表,聂清奇来不及吃早餐了,便向孙妈叮嘱道:“今天不要叫尤小姐起床,她想睡到什么时候就睡到什么时候,想什么时候吃饭就什么时候吃饭。” “少爷,我正想跟您说呢,我刚刚经过尤小姐的门口时,房门是开着的,但是没看到她的人,我找了一圈还是不见她的踪影。” “她在我房间,别让人吵到她。”聂清奇语气平静,隐晦的给了孙妈暗示。 孙妈先是有些讶异,而后便是一副了然于心的笑容,“知道了少爷,我会伺候好尤小姐的。” 像是又想起了什么,聂清奇再次停下脚步看向孙妈,“还有,记得等尤小姐起床后,把房间整理一下,仔细点。” 品味着聂清奇的那句“仔细点”,孙妈一个过来人哪能不懂呢,“知道了少爷,这点小事,您就不用挂念了。” 聂清奇走后,依云一觉睡到了下午两点。 醒来腰酸背痛的她,刚下床,就注意到了守在门口的孙妈。 “孙……孙妈,我,那个……”感到难为情的依云头都不敢抬,害怕孙妈会用鄙夷的眼光看待她。 暗骂聂清奇非要把她弄来这个房间,依云恨不得挖个地缝钻进去。 “没事的小姐,您什么都不用说,我也什么都不会问。除了我,没人知道您昨晚睡在这里。您洗漱一下去吃午饭吧,少爷让我来打扫房间的。” “啊?他还没离开吗?” “一大早就走了,是走之前交代的。” 点点头,依云这才放心。 怕被其他人发现她的异样,依云就只能借用聂清奇的盥洗室。 收拾妥当后,她环顾周身,发现脚还是光着的,便又在心底将聂清奇骂了一遍。 “小姐,我把鞋给您拿来了。” 闻言,依云像看救星似的看着孙妈,眼中盛满了感激,“孙妈,你太善解人意了,谢谢你!” 尽管为聂清奇代孕是事实,可依云的脸皮还没有厚到能大大方方出入聂清奇的房间。 他们的关系本就不能对外公布,且是见不得光的。 是以,在交易结束前,起码让她在刘管家等人面前保留一点尊严和体面。 至于孙妈,对方已经用实际行动掩护着她不能说出口的苦衷,那必然是谅解她的。 回到自己的房间换过了衣服,依云才下楼去吃饭。 大概是昨晚消耗了不少体力,她食欲大振。 但吃着吃着,她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饭点儿不是不能改的吗?合着聂清奇是诓她的?委身过后就能改了?聂清奇做人也太现实了吧? 吃完饭,依云仍未缓过来,还是觉得浑身酸疼,便想去院子里松松筋骨。 可她一踏出客厅,就撞上了聂清奇,犹如老鼠见到猫,转头就一溜烟窜回自己的卧室。 和她萎靡不振的模样完全相反,聂清奇看起来容光焕发。 越想,依云越来气,生气之余,又有些害怕,怕聂清奇今天又要留宿。 依云正惴惴不安的在卧室里来回踱步,房门就被人推开了。 一看来人是聂清奇,她立刻提起十二分精神,一脸防备和警惕,还顺手抄起了床上的枕头。 见状,聂清奇痞气的勾起嘴角,故意要吓唬依云般,并不退让,还大步向前。 依云可以忽略不计的武力值哪里是聂清奇的对手,她还没能挥起枕头,就被对方反手扣在墙上。 “躲我干嘛?我又不会吃了你。”直视着依云水汪汪的眼睛,聂清奇戏谑发问。 “聂清奇,你行行好吧?我浑身都疼!”仰视着聂清奇棱角分明的下颚,依云自知对方就算硬来她也抵抗不了,便识时务的撒起娇。 “哪里疼?我帮你揉揉?”压低脑袋,聂清奇坏笑着继续逗依云。没办法,依云柔柔弱弱的小模样实在太勾人了,不欺负对不住自己的男儿本性。 “才不要!”聂清奇的呼吸喷到了依云的鼻尖上,致使依云又羞又恼,脸蛋瞬时绯红。 “不要?那说明你不疼啊,不如……”声音沙哑的聂清奇,用他修长的指尖在依云的唇上轻轻摩擦,显然没在想好事。 “聂清奇你混蛋!”听懂了聂清奇没说完的话在表明什么,依云急得快哭出来了。 怕真的惹恼了依云,聂清奇不情不愿的松开手,语气有些消沉,“放心吧,我一会就得走。” “真的吗?” 依云肉眼可见的转忧为喜,还喜上眉梢,看得聂清奇格外恼火。 听到他马上要离开,依云就这么开心吗? “很开心?” “没有啊,这有什么好开心的。”言不由衷的依云,明明都笑开了花。 “是吗?看来哪天有空的话,得好好治治你这个睁着眼睛说瞎话的毛病。”眯着眼,聂清奇的瞳仁里闪烁着不怀好意的光泽。 发现聂清奇是认真的,依云赶忙转移话题,“既然你这么快又要离开,那你来这儿干嘛?” 被依云提醒,聂清奇这才想起来有正事要告诉依云。 “我来是告诉你一声——你以后再也不用担心你养父母的安危。我找了个适合养老的地方,帮他们安顿了下来,切断了他们和尤正处的一切联系。并且,他们后半辈子会衣食无忧,你不必太挂念。” 没想到聂清奇做了自己一直想做却做不到的事,还安排得如此周到,依云自然感动。 第三十四章 驯服 原本,依云想通过这次从尤正处那里收获的钱财,来好好报答下养父母的养育之恩,让二老的晚年生活过得滋润些。 不料聂清奇抢在了她前头,且没有动用她手头可以变现的资金。 当初她和聂清奇谈好的交易内容,仅仅是想得到对方的庇护,并不包括要花对方的钱。 虽然钱对于聂清奇来说不算什么,关照养父母也是轻而易举的事。但她不会因此就把这些额外的馈赠看得无足轻重,毕竟如果换成她来做这些事,可就不是一时半会儿能达成的。 依云并不想物化自己,交易就是交易,睡过了也还是交易,不能因为发生过关系就把花聂清奇的钱看得顺理成章。 聂清奇可以不跟她算清楚,她却不能不清醒。 “聂清奇,你办这些事肯定破费不少,你把我那几套房子卖了吧?如果还不够的话,就把那些股份也卖了吧?我不想占你便宜。” 本以为解决了依云的后顾之忧,依云会高兴得欢天喜地。可让聂清奇猝不及防的是,依云第一时间考虑的问题——竟是和他算账。 他在乎那点钱吗,当然不在乎,他在乎的只是依云开不开心。 但依云的做法似乎没有错,错的是已经公私不分明的他。 他好像越来越荒唐了,以为自己是依云第一个男人,便对依云来说意味着什么,现在看来他想多了,依云在这场交易中立场比他还要坚定。 至于占便宜,呵,他才是占了天大的便宜的那个吧,可那个傻女人根本不当回事。 理智一些后,他眸色黯淡,却依然不接受依云要还钱的行为。 “用得着和我算那么清楚?我缺你那点钱?”心绪不佳的聂清奇,实在掩饰不住心头的不爽,脸也非常臭。 “你缺不缺是你的事,我花了你的钱就得还。”依云表现得十分固执,仿佛不再害怕喜怒无常的聂清奇。 没有经历昨晚之前,或许她还会忌惮,可当她发现聂清奇在孤高冷峻之下,隐藏着无赖的真面目,就一点也不打怵了。 对付无赖还不简单?只需要比他更会胡搅蛮缠就行了。 “什么叫你花我的钱?哪一毛花在你身上了?”注视着依云倔强的双眼,聂清奇不甘示弱的挑眉,揪住依云的语病就借题发挥。 “你为张爸张妈花的就等于为我花的啊,毕竟他们跟你非亲非故的。”依云听不出聂清奇这么问就是想拒绝她,还憨头憨脑的解释起来。 “这本来就是我承诺过要帮你办的事,是交易条件之一,这也要分开算的话?那我昨晚睡了你,要给多少钱?” “你!”依云脸都绿了,气得说不出话来,抬脚就要踹对方。 聂清奇眼明手快的接过依云送到身前的腿,顺势放到腰畔后,也并不放下来。 “放我下来!”身体微微后仰,恼羞成怒的依云轻易就被聂清奇制服,且动弹不得。 “不放,你倒是告诉我——我哪里说错了?这不是你的逻辑么?” 眼看聂清奇继续用他那张噎死人的嘴,说着最欠扁的话,就算顶着再俊逸非凡的模样,依云也忍不了了。 是故,她美目一横,奋力扳过聂清奇的肩膀好让自己站稳,然后再试图挣脱。 怀着要跟聂清奇打一架的心,她卯足了劲,聂清奇却像是故意不受力一般朝她倾斜,刚好把她压在墙上。 “聂清奇!”暴躁如雷的依云,就像红了眼的兔子,看似凶神恶煞,实则毫无威胁。 “你自己投怀送抱也能怪到我头上?”表面坐怀不乱、目不斜视的聂清奇,眼底却尽是狡猾的笑意。 “小姐,楼下有人找您。” 好死不死,在依云百口莫辩的当间儿,孙妈推门进来了。 看到房门是虚掩的,孙妈就没敲门,哪成想会撞见这么火辣的场面。 于是,跳进黄河也洗不清的依云,又羞又窘,便匆促的偏过脑袋。 可从孙妈的角度看,她更像是被人撞破好事而害羞的倚在了聂清奇的肩头。 “那个,对不住了少爷,我不知道您也在这儿。”孙妈呆滞了数秒终于回过神,面色尴尬的她,迅速把视线挪到了别处。 “谁找尤小姐?”纵使和依云以最令人想入非非的姿势缠在了一起,聂清奇的表现也极为淡定,似乎一点也不觉得难堪。 “一位设计师,说是您让她来给尤小姐送衣服的。” “知道了,你先出去吧。” 房门被孙妈关好之后,依云瞪视着聂清奇,话语中的每个字都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还不撒手?” 闻言,聂清奇这才把依云的腿给放了下去,然后半是威胁半是挑衅的问:“还还钱吗?” “还你个大头鬼!我自己留着花不香吗?你那么讨厌别人跟你提钱你倒是早说啊!能省一大笔,我求之不得呢!” 依云脸上忿忿的,只觉得聂清奇不可理喻。花出去的钱不想收回来就罢了,还逼着她不准有亏欠之心。 这算什么?不把钱当钱?喜欢损己利人?热衷做慈善? 不管出于哪一条,她都没理由不满足对方吧?谁让她是贫苦大众中的一员,见不得这种败家子癖好呢? “那我送你的衣服?” “全要了!不要白不要!”依云梗着脖子,理直气壮,大有来者不拒的态势。 “早点学乖不就好了吗?走吧,下去看看那些衣服你喜不喜欢。”成功驯服了依云,聂清奇欣慰至极,说话间还揉了揉依云的头发。 “手拿开。”气鼓鼓的拨开聂清奇的手,依云并未消气。 两人一前一后来到楼下,等候多时的设计师立马起身迎接。 “聂少,原来您也在啊,能在这里看到你真是我的荣幸。” 设计师一上来就吹彩虹屁,使得依云白眼翻上天。 “过奖。” “您本人,好像比上镜更帅呢。”尽管聂清奇的态度客套又疏离,设计师小姐依然一脸倾慕,眼中直泛秋波。 察觉到设计师的眼睛都快长在聂清奇身上了,依云不禁腹诽道:女人啊,果然是看脸的动物,还浅薄,又帅又多金,然而有神经病,这也喜欢吗? 依云不是外貌协会,对物质方面也看得不那么重,就当然无法理解成天在奢侈品圈子打转的设计师,有多垂涎聂清奇。 “你带来的衣服呢?”设计师的心猿意马让聂清奇有些不快,便直接催促起来。 被聂清奇的一盆冷水泼回现实,设计师这才想起自己还有工作在身。 收回在聂清奇身上流连的目光,她转而打量依云。 也不知在依云脸上看到了什么,她眨眨眼,顿时变得专注且专业,“这位就是尤小姐吧?尤小姐您好,我是独秀品牌的设计师。” “你好。” “尤小姐真的很美很有气质呢,只一眼,我就能肯定我带来的这些衣服穿在您身上是挑不出瑕疵的,您的身材比例很棒,我相信聂少一定会喜欢的!” 由于设计师一见到聂清奇就拍马屁,依云便觉得自己是跟着沾了光,才听到这么多溢美之词,因此并不当真。 而且,相较于夸赞聂清奇时的走心和真诚,设计师夸她的时候并不那么由衷。 “我又不穿给他看,管他喜欢不喜欢!” 依云语出惊人,聂清奇不仅不生气,还心知肚明的笑了笑。 将这一幕尽收眼底,设计师看依云的目光就变得更加羡慕。 可羡慕归羡慕,人各有命,她再怎么酸,也得完成自己的工作。 “尤小姐您是不是不知道——这是聂少专门吩咐我为您定制的正装。您试试看吧?我这次的设计添加了很多巧思和细节,不像普通的正装那样沉闷死板,您应该会喜欢的!” 听到设计师带来的是参加股东大会要穿的正装,依云始料未及。 她没想到这么小的事,聂清奇都亲自出马帮她打点好。 可聂清奇方才的所作所为实在让她气不过,便还是嘴硬道:“这是你做的又不是他做的,他就动动嘴,算什么心意,你别把他想的那么好。” 设计师不知道依云在和聂清奇闹别扭,多少就会看不惯依云不领情的行为。 毕竟,这要是换成其他女人,不说感恩戴德,至少也能换个笑脸儿,依云却一副不稀罕的样子。 “我想尤小姐您大概误会了,我还不是聂少的下属呢。我们独秀目前是个小众品牌,聂少有投资的想法。为了试探我们的实力,他才给我出了设计正装的难题。这些设计都是专属于您的,世界上仅此一件,这版权就算是我们对聂少看好我们品牌的一点小意思。”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依云也不好意思再鸡蛋里挑骨头。 “那我去试试看吧?不能辜负了你的设计。”只字未提聂清奇的依云,实则已经开始原谅对方了。 衣服的珍贵是其次,更难能可贵的是聂清奇的心意。 对方在埋头工作时,能惦记着她的需求,还顺便帮她解决了。 要知道聂清奇作为财团继承人,值得他费神的,起码是以亿为单位计数的生意。 况且,她也确实从未收过如此贵重的礼物。 第三十五章 找茬儿 从孙妈手里接过设计师带来的五套衣服,依云想也不想就朝楼上的卧室走去。 见状,聂清奇毫不犹豫的尾随在她身后,不知是想看看这些衣服穿在依云身上效果如何,还是想确认独秀这个品牌值不值得他去投资。 “你来干嘛?”听到聂清奇紧贴着她的脚步声,依云迅速回头。 “当然是检验成果,否则我怎么知道他们品牌合不合格,过不过得了我这关?”聂清奇回答的有据有理,正气凛然的表情也非常具有说服力。 可依云已经上了无数次当,就不会再吃这套了。 “你少来,人家设计过那么多衣服你看不出他们的实力,非得看我这几件?再说了,你送给我了就是我的,我干嘛要试穿给你看?是我去参加股东大会又不是你去。” 听到“股东大会”这四个字,设计师误把依云当成了哪个豪门世家的千金小姐,便忍不住小声感叹道:“能站在聂少身边的女人,果然也不会是普通人。” 瞧见依云学精了,聂清奇便不慌不忙的给设计师抛了个“你懂的”眼神。 接收到聂清奇请求援军的讯号,设计师的反应也很迅速。 只见她上前两步,笑容殷切的表示:“尤小姐,能不能容我插句话?” “好的,你说。”面对聂清奇以外的人,依云还是很好沟通的。 “恕我冒昧了,这几件衣服对尤小姐来说仅仅是聂少送您的礼物,可对我来说关系到我们品牌的生死存亡。所以务必请尤小姐配合我展示给聂少看,我们品牌真的很需要聂少的扶持!” 设计师说得都是心里话,同时也是帮聂清奇一个小忙。 面对如此诚恳的请求,依云实在不好推诿,便苦着脸答应了,“那好吧。” “少爷,楼下有专门的试衣间,您和小姐都没去过呢,眼下好像可以派上用场了。” 于是,一行人在孙妈的带领下移步城堡里的专用试衣间。 专用试衣间的灯光照射和落地镜面都是全方位的,且在中心位配备了宽阔的展示台,这让设计师看得有些傻眼。 “聂少,这个试衣间比我们工作室的试衣间还要专业和华丽,能在家里拥有这样一个试衣间,应该是每个女人梦寐以求的吧,尤小姐居然一直让它空置着,太可惜了。” “不过是个试衣间,作用也就是出席比较隆重的场合时,有个能化妆照镜子的地方,谈不上可惜。” 被聂清奇堵得没话说,设计师讪笑着闭了嘴,心道:有钱人的任性,她果然想象不到。 帘幕内,依云已经挑花了眼。 设计师一共送来了五套衣服,每套都款式独特,质感优秀,还附赠了与之搭配的同品牌高跟鞋。 依云最先试穿的,是五套中最亮眼的一条西装连衣裙,流畅的剪裁和简洁的风格颇得她的欢心。 换上对应的鞋子,她落落大方走出来,气质清冷脱俗,整个人又美又飒。 “哇!小姐!你就应该多打扮打扮自己,不然白白浪费你爹妈给你的脸蛋了!太好看了。” 孙妈是个粗人,夸人也一样接地气,但就是这样实实在在的词汇,才最显真心实意。 “尤小姐你看!我刚刚就说过,以你的自身条件,驾驭这些衣服完全绰绰有余!” 设计师目不转睛的盯着依云,脸上既有艳羡又有成就感。 唯独聂清奇,什么也没说,眸中的惊艳也如流星般稍纵即逝。 听到设计师和孙妈的称赞,依云腼腆一笑,而后才大胆又期待的转向身后的落地镜。 其实爱美之心,哪个女孩能没有呢,依云的眼光和品味并不差,差的是她没条件顾及这些,比起爱美,她的生活有太多更紧迫的需求。 “这套不好,换一套吧?”。 聂清奇冷不丁来了句负面评价,犹如当头一棒,让不够自信的依云,瞬间没了臭美的心情。 “少爷,哪里不好啊?我怎么瞧不出?尤小姐穿着可好看了!” “好看吗?我怎么不觉得。”聂清奇继续打击依云,就算在场的其他两人都和他持相反意见。 聂清奇评价依云的试穿不好看,设计师自然不乐意。 在她看来,依云对衣服的诠释无可挑剔,不管从仪态、身材还是观赏度上,都堪称完美。 故此,她觉得依云没问题,假使聂清奇认为有问题,那恐怕只有仙女能够得上聂清奇的标准。 既然不是依云的问题,那就是衣服的问题,那她更无法接受。 “聂少,您确定吗?”设计师不服气的来到依云身边,准备逐一讲解,看看到底是哪里让聂清奇不满意。 “您看这个低V领的设计,目的就是拉长视觉效果,女人味十足,又有气场,这怎么能说不好看呢?” “还有,因为上身已经是保守而正统的西装风格,下身就采用了比较活泼性感的A字短裙拼接起来,这样会显得尤小姐的腿特别美。当然,尤小姐的腿本来就够长,线条也好看,才能起到锦上添花的效果。” 双手环抱于胸前,聂清奇挑眉听完设计师的解说,眸中的温度降到零点。 低v领?短裙?一想到依云穿着这身去一个满是铜臭味的场所,被一帮油腻的老男人,用色眯眯的眼睛瞟领口,瞟那双腿,他就烦躁的不行。 他甚至都在思索怎么才能让依云去不了股东大会。 “说完了吗?说完了换下一套。” 聂清奇冷着脸的催促让设计师万分忐忑,假如对方不认同,她还能解释,可聂清奇对这套衣服分明是抵触和反感的态度,她便只能由着聂清奇pass掉她最得意的作品。 第二套衣服,仍旧是裙装,上身白色衬衣,下身鱼尾包臀裙,既有飘逸的仙气又有都市丽人的韵味。最主要的是,这套衣服将依云的身体曲线展现得淋漓尽致。 于是,聂清奇眉头紧锁直接pass。 第三套衣服,还是裙装,里面是黑色的紧身连衣包臀裙,外套是同色系小西装,聂清奇继续摇头。 第四套衣服,是浅蓝色的长袖连衣裙,衬衫面料,长短适中,看起来也没那么修身。 聂清奇正要说“就这套”的时候,发现镜子里,依云的背部是菱形状的掏空设计。 故此,这套也被脸色愈发难看的他给否决掉。 第五套,也是最后一套:西装面料的短袖连衣裙,裙长在膝盖上一点,领口及其他地方中规中矩,但腰间是一圈蕾丝镂空,能把依云的肚脐和婀娜的腰身看得一清二楚。 “这套也不行。”哪怕是最后一套,聂清奇也没法点头,还是说了no。 至此,五套衣服的试穿结束了,设计师视若珍宝的作品竟全被pass了。 或许是不知道回去该怎么和自己的上司交代,她原地发懵,有点怀疑人生。 留意到设计师面如死灰,依云也异常受挫,以为是自己穿上龙袍也不像太子,才导致拖后腿的局面。 “聂清奇,这些衣服好歹是人家的心血,你连个理由都不给就全否了,未免太草率了。” “这些衣服很好,我都喜欢!你嫌弃我就嫌弃我,别针对这些衣服。” 说着话,依云气冲冲走到聂清奇眼前,只想为不敢顶撞聂清奇的设计师打抱不平。 “我什么时候嫌弃你了?”将私心隐藏极深的聂清奇,假装无辜的反问,谁让他不能明说是不想让别的男人对着依云大饱眼福呢。 谁让依云套上正装都这么秀色可餐,谁让设计师带来的衣服没一件能让他放心的。 聂清奇不承认,依云便来了脾气,她上前一步,离聂清奇更近,“是吗?那你又说我穿得不好看,哪里不好看?” 一边扭动身躯一边撩头发的依云,故意摆出一些销魂的姿势,来逼聂清奇说实话,或者给出明确的意见。 她不知道这对聂清奇来说是明晃晃的诱惑,更不知道聂清奇已经对她起了占有欲。 一个男人一旦对某个女人起了占有欲,只能证明这个女人在男人眼中的魅力是致命性的。 就像美而不自知的依云,努力眨巴着眼睛,认真向聂清奇讨教的模样,有多天真无邪,就有多惹火撩人。 奋力压制着心底的躁动,聂清奇皱着眉一副憋屈的神情,若不是孙妈等人还在场,他一定要让依云深刻体会到玩火是什么下场。 “别闹了。”一把拽住依云的手臂,聂清奇用懊恼的眼神示意依云安分些。 “怎么?你故意找茬就行,我在你面前得瑟几下就不行?” 喉结微微蠕动,聂清奇直视着依云不满的双眼质问道:“那你想怎么处理这些衣服?” “你都送给我了,还想还回去?” “真有这么喜欢?”聂清奇皱皱眉,犹豫着要不要纵容依云。 “不然呢?”撇撇嘴,依云扬起下巴反问道。 “那就先留着吧。”凝着依云那双清澈无比的眸子,聂清奇被扼住喉咙般说不出拒绝的话,便暗忖着事后再想办法。 眼见聂清奇在依云既像撒娇又像撒泼的逼迫下松了口,设计师回去能交差了,便连连道谢,“谢谢尤小姐、聂少的包涵,我的设计肯定还有很多不足的地方,回去后我一定好好反思,努力改进!争取能获得聂少的认可!” 闻言,聂清奇给了设计师一个“你明白就好”的眼神,便催着依云把衣服换回来,毕竟宅子里的男人不止他一个。 第三十六章 做实验 聂清奇要走时,设计师也得告辞了。 不知为何,平常并不热心的聂清奇,竟表示要载设计师一程。 设计师受宠若惊,两人便一同启程。 路途中,设计师仍然对聂清奇的严格与刁钻感到心有余悸,于是并不敢说话。 倒是聂清奇,有意提点对方,便主动聊起刚才的事。 “知道我为什么会拒绝你的全部作品吗?” 设计师一脸迷茫,坐在后座的她,盯着驾驶位的聂清奇回答道:“聂少您不妨直言,我会虚心接受的。” “因为不够端庄。”聂清奇目不斜视的转动着方向盘,话语简单直白。 “聂少,恕我冒犯了,但您的市场眼光属实已经落伍了。您如果稍加留意,就会发现传统、保守的正装,已经不受这个时代的欢迎了。现在的职业女性,不会再把自己包裹的像粽子,敢于追求美,就需要更别致、独特的款式。” 闻言,聂清奇的脸上既未流露出赞同,也没有不赞同的意思,只面无表情的问:“我这是拿来送人的礼物,不是要拿去卖的爆款,不需要那些花里胡哨的设计。” 设计师彻底被聂清奇弄糊涂了,考虑到依云也很喜欢这些衣服,她便小心翼翼反驳道:“可尤小姐并没有不喜欢这些衣服啊?聂少,我知道您是送人的,可就是因为送人,才要更注重细节不是吗?否则怎能表达您的诚意,让对方感受到您对她的重视呢?” 发现设计师是个脑子不会拐弯的人,聂清奇索性把暗示改成明示,“你也说了我重视她,既然如此,你认为什么样的男人才会愿意让自己在乎的女人穿着你设计的那些衣服招摇过市?她好不好看,我不清楚吗?需要打扮的花枝招展,让别人来帮我过目?” 设计师恍然大悟,终于搞明白聂清奇为何看那些衣服不顺眼,原来是想杜绝自己的女人被觊觎的可能。 开窍后,她简直羡慕嫉妒恨,但一想到依云的善良和得天独厚的美貌,就没什么可意难平的了。 物以类聚人以群分,稀有物种只会被稀有物种吸引。 “没想到,高贵如聂少您,在尤小姐面前,也会沦为性情中人。我真是情商低,想破头也没想到这一层。” 性情中人这个词,让聂清奇陷入了短时间的失神。 明明,他无权干涉依云穿什么,更没有资格吃醋,但他还是任由情绪支配了大脑…… “聂少,如果您愿意的话,为了补救我自身的失误,我可以按照您的标准重新做。” “下周五我就要,至少得有一套能送到我面前,你来得及吗?”没有谢绝设计师的好意,聂清奇都懒得跟对方客气几句。 时间太紧,设计师面露难色,“我尽量吧?要是来不及,还请聂少千万不要怪罪,高端正装光是选料都很费工夫。” 设计师保证不了按时交货,聂清奇便觉得这个方案不保险,还得有二手准备。 因此,他沉吟了几秒,又接着询问道:“要想让一个女人心甘情愿穿得严严实实,该怎么做?” “聂少真想知道?” 一听设计师还真有主意,聂清奇便朝倒后镜里投去充满求知欲的眼神,“当然。” “噗!我说了,聂少可千万别介意,其实最简单的办法就是——种草莓!” “种草莓?”聂清奇一脸困惑,不仅不懂种草莓的深层含义,也不懂这和阻拦依云穿得性感有什么联系。 “哈哈,聂少果然不知道种草莓是什么意思吗?也是,您这种大忙人,哪里会浪费时间去了解网络流行语呢。不如您上网搜索一下是什么意思?再看看我的建议是否可行?” 颔首表示同意,聂清奇确实很好奇,因此就一边开车,一边对着手机里的智能机器人说:“sara,解释一下种草莓的含义。” 设计师为了避免尴尬,才没有直接解释给聂清奇听,哪成想对方竟用手机语音求助,便不好意思的抬手挡住脸。 “呼呼,种草莓就是恋人之间互相留下吻痕的印记,是不是很有爱呀。” 机器人的回答幽默又迅速,聂清奇豁然开朗。 眼瞳染上一层暧昧的颜色,嘴角浮起兴致浓厚的笑,他心道:种草莓?有意思,这个办法,很难让人不去尝试…… 时间一晃,便是周五的股东大会。 依云一想到能将尤正初气得七窍生烟,便非常期盼早点和对方相遇。 心情明媚的她,换上那套她喜欢的西装连衣裙,还仔仔细细画了个妆。 看着镜子里光彩照人的自己,她十分满意,便准备下楼出门了。 “小姐,您稍微捯饬捯饬都让人移不开眼睛了呢,可别说,咱少爷的眼光就是好!你说是不是啊刘管家?” “是啊,小姐今天比往常还要夺目,让人眼前一亮。” 听到刘管家对孙妈的附和,依云眉目含羞的报以笑容,“孙妈、刘叔,您二位嘴可真甜,早上吃了蜂蜜吧?” “小姐,看您的样子是要出门吗,司机已经在外面候着了。” “对,再不出门就要迟了,那我先走了。”冲孙妈和刘管家挥挥手,依云不敢再耽搁。 上车后,依云和司机报了地址,便拿出手机浏览新闻。 因为距离目的地尚远,市区车水马龙,没什么风景可看,她就一直没抬头。 等车子熄火的时候,她以为到了,哪成想司机把她带到了一个她完全陌生的地方。 “我说师傅,您是不是开错路了?这不是我要去的地方啊。” “不好意思小姐,聂先生吩咐我先带您来这里,请您稍等片刻。” “聂清奇?他人呢?” “聂先生就在附近,人马上到。” 不晓得聂清奇到底搞什么鬼,依云不耐烦的打量着周围的环境。 发现这个地段很繁华,她猜测着聂清奇不是在跟人应酬就是在谈工作。 故此,对方根本无暇顾及她的时候,把她叫来干嘛呢? 十分钟后,西装笔挺的聂清奇终于现身,一来就把司机赶下车,“你先找个咖啡厅打发时间,我忙完给你电话。” 司机走后,聂清奇一句解释都没有,就把车开到了对面商场的地下车库。 下车,关车门,再上车,又关车门,最后锁好车窗,聂清奇一气呵成的做完了这些事,才有空理会依云,“等着急了没?” “你到底有什么要紧事非让我现在过来?我还赶着去开会呢。”依云满脑子问号,语气略显暴躁。 “找你做实验。”直视着依云如画的眉眼,聂清奇回答得心不在焉,仿佛早就被依云这身装束勾走了魂。 “什么实验?” “种草莓。” “聂清奇你是不是吃错药了?种草莓你找我干嘛?”依云咬牙切齿,怀疑聂清奇又想出了什么新鲜法子来整蛊她。 在她的认知里,种草莓也算做实验的话,难道不该去农产品培训基地研究?找她能研究出什么? 好似早就料到依云不可能知道种草莓这件事别有深意,聂清奇挑唇一笑,“不懂?我做给你看——” 懵懂、质疑、不信任,一一涌现在依云的脸上,她现在一看到聂清奇似笑非笑的高深莫测表情,就隐隐有不祥的预感。 果不其然,聂清奇趁她不备一个突袭,车内便传出她抓狂的尖叫声,“聂清奇!” …… 不久后,两具交叠在一起的身体慢慢分开,依云脸红的像熟透的虾子,锁骨、脖子、腿部都残留着令人浮想联翩的痕迹。 没错,她的身上被聂清奇种下了一枚又一枚草莓。 鼓着腮,依云的心口剧烈起伏,宛如一颗饱胀的气球,随时都能爆发。 非礼了依云的聂清奇不仅不担心依云会发飙,还一边慢条斯理的整理领带,一边满意的欣赏着自己的“杰作”。 眼角的余光察觉到聂清奇肆无忌惮的视线,依云深吸一口气,努力告诉自己要冷静,“再看,小心我把你眼珠挖出来!” 猛地侧过头,依云的眼里几乎要喷出火星子,“你不准备解释解释——你刚刚像条疯狗一样乱啃的行为是怎么回事吗?” “不是说了嘛,做实验。”聂清奇厚颜无耻的狡辩道。 不经意的一瞥,依云在倒后镜里看到她脖子上的一簇粉色吻痕,不禁气血上涌,便揪着自己的脖领子,指着那团印记质问道:“你管这叫做实验?” “对啊,你看,这儿还有——”聂清奇继续装蒜,不苟言笑的他,还指了更多地方示意依云去检查。 这不检查还好,一检查依云恨不得一头撞在墙上当场暴毙。 “聂清奇!你不作弄我会活不下去是不是!我现在这个样子,还怎么去参加股东大会!” 好在,依云看得够开,反正聂清奇已经把她吃干抹净,占这点便宜,又何必矫情呢,无法参加股东大会才是更严重的问题。 “我错了?对不起?” “是吗?那你错哪儿了?”第一次听到聂清奇道歉,依云竟无言以对,原本她想给对方一个台阶下,可聂清奇这疑问句式的道歉,怎么听都不像是真的意识到错误,更像在敷衍她。 “错在不该选择今天做实验?” “够了!”依云无奈的打断对方,“我就不该相信你的鬼话,做实验是吧?你今天要是不能自圆其说,你就完蛋了!” 第三十七章 股东大会 “没问题。”聂清奇好整以暇的掏出手机,当着依云的面,搜索种草莓的引申义。 看完后,无话可说的依云,紧紧攥着自己的拳头,免得冲动之下,毁了聂清奇的那部流氓手机。 “我都证明给你看了,不至于还生气吧?”得寸进尺的聂清奇,稍微占点理,就敢埋怨依云小气。 “你有毛病吧?什么叫不至于?大老远的让司机把我带过来,就为了满足你变态的好奇心吗?还有!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都谁教你的?” 就算再如何恼怒,依云心里,聂清奇也不是那种玩世不恭的浪dang子,便觉得对方是在无意中听到种草莓有其他意思,才要一探究竟确认真假。 见依云轻易就被蒙骗过去,聂清奇只觉得对方傻得可爱。 但一想到依云如此相信他的人品,又觉得极为受用,心里美滋滋的。 “没人教,我自学成才。” “我才懒得管你是无师自通还是勤奋好学,你就告诉我现在我该怎么办?股东大会我还去不去了!” “去,当然要去。” 知道依云想在尤正初面前扬眉吐气,聂清奇自然不会因为着装的问题就断了依云的念想,尽管他前几天的确有这个打算,可现在种草莓的计划成功了,就没这个必要了。 所以,早有准备的他,把放在前排座位的礼品袋拿给了依云。 瞧见袋子里装着一套全新的银灰色女士正装,依云秀眉一拧,几乎咬碎银牙,“聂清奇!你这根本不是一时兴起,明明是蓄谋已久!” “这个真没有,衣服是买给朵朵的,你刚好需要,就只能让你穿了。”脸不红、心不跳的聂清奇,编起瞎话时一点破绽都没有。 “送给朵朵的?朵朵竟然喜欢这么老气横秋的衣服?”从袋子里取出衣服翻来覆去的看了看,依云半信半疑:正值夏日炎炎的气候,这种搭配基础款衬衣的西装西裤,会把人捂出痱子吧? 而且她遇到朵朵的那两次,对方的穿衣风格都是明艳、活泼型的啊。 “不想要?那就算了。”为了模糊依云所关注的焦点,聂清奇作势要拿回衣服。 立马护住怀中的袋子,依云不得不放弃揣测,“你不下去,我怎么换?” 自上而下打量了依云一遍,聂清奇满不在乎的问道:“你还有哪里是我没见过的吗?” 但下一秒,他就乖乖下车了,似乎只是为了逗逗依云才要逞口舌之快。 换好衣服,依云敲了敲车窗,像堵墙一样竖在车门边的聂清奇便立马转身弯腰。 目视着他挑的衣服把依云包得密不透风,安全程度百分百后,他这才柔声叮嘱道:“我要回去了,你自己小心点,要是尤正初胆敢为难你,就给我打电话,记住了吗?”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我怕来不及了。”拿起手机看了看时间,依云巴不得聂清奇马上消失,离她越远越好。 见依云极其敷衍,聂清奇面色无奈的夺过依云的手机,低眸输入自己的联系方式。 “有事记得打给我。”将手机还给依云后,一向不啰嗦的聂清奇又提醒了一遍,却换来依云无情的关车门的动作。 聂清奇哭笑不得,而后有些不舍的转身离开,司机也正好在此时赶回来。 在依云的催促下,司机一路上风驰电掣,万幸没有错过会议开始的时间。 由于在场的皆是男性,依云的出现引起了不小的轰动。 并且,放眼望去,座无虚席的会议室里有且仅有依云和池锦程这两张年轻的面孔。 尤正初跟池锦程第一眼认出了依云,池锦程稍显诧异,尤正初则怒目而视。 初次出席这种场合,依云虽有些紧张,但表现得很得体。 她朝人群里唯一的熟人池锦程微微颔首,又冲尤正初抛去挑衅的目光,脸上还挂着灿烂的笑容。 “既然人到齐了,那我们就开始吧?” 如聂清奇所言,股东大会第一项提案,就是罢免尤正初的董事席位,然后根据所有股东匿名投票的结果,来确定提案是否通过。 投票开始,依云毫不犹豫的写上同意二字。 心里乐开了花,她面上还记得要保持严肃的表情,仿佛真的很关心公司的发展前景。 投票结束,尤正初获得了一边倒的唱衰,不出意外的被罢免成功。 紧接着第二项提案,便是由青出于蓝而胜于蓝的池锦程,接替董事一职,带领公司为各位股东创造更多更好的利益。 投票开始,依云还是不用思考,就写上同意二字。 在唱票的时候,她细细回想这些年池锦程为了取代尤正初所做的努力,不由得佩服起对方。 寒门出身,优势只能靠自己打造,要付出多少汗水和心血,有多大的毅力和勇气,才能打破阶层,走上今天的位置呢。 唱票结束,池锦程梦想成真,她打从心底为对方感到高兴,且鼓掌以示祝贺。 会议结束,众人陆续离开,到最后,会议室只剩下尤正初、依云和池锦程三人。 多天不见,池锦程想跟依云打个招呼,依云也想亲口恭贺池锦程,便不约而同朝对方走去。 “好久不见,你还好吗?” “还不错,恭喜你啊池锦程,你做到了。” “谢谢。”莞尔一笑,池锦程莫名想起,他这一路艰辛,好像并不孤单,至少有依云做见证。 “对了,你怎么会来这儿的?”寒暄过后,池锦程适才记起,刚刚在这里看到依云的惊讶。 而且,他总觉得这次相遇,依云变得有些不一样,不似他所熟悉的那个恬静、温婉的人,多了分从容自信,也会打扮自己了。 嘴角微微上扬,依云瞟了眼逗留在座位上不肯离去的尤正初,猜到对方是在等她,“巧合,我也很意外。” 循着依云的视线看过去,池锦程难以置信般问道:“该不会……” 尤正初转性了?股份是尤正初转让的?当事人在场,他不便脱口而出,但言下之意非常明显,相信依云不难理解。 “噗,怎么会。”领会了池锦程的暗示,依云嗤笑着否认。 或许时过境迁、物是人非,她和池锦程都有所改变,尤正初却还是当年那个尤正初。 “池锦程,你都跟我女儿离婚了,还赖在这里干嘛?”等得久了,尤正初急得站起来,脸色难看的介入依云和池锦程的寒暄。 听到尤正初假惺惺的亲切称呼,依云冷哼一声,完全不想给对方留脸面。 嗅到了依云对尤正初的抵触,又思及前阵子,尤正初满世界找依云,池锦程便想帮依云解围。 对于依云能和尤正初划清界限的举措,他也非常赞成。 “奇怪了,比起我,她更厌恶的人是你吧?” “还有,你都是我的手下败将了,哪来的底气对我指手画脚?” 被池锦程拉下马,尤正初本就万分恼火,对方还出言讽刺他,便更让他记恨在心。 “池锦程,你别得意的太早!你以为我岳丈家那些叔父愿意扶持你,真是看重你的才华?你不过是他们用来对付我的一条走狗!” 尤正初斗不过池锦程,就把力气花在了嘴皮上,说出口的话也十分难听。 池锦程一点不往心里去,还目光鄙夷的笑着回道:“我的事,就不劳尤总费心了,不对,我忘了如今你已经不是尤总了。” 打蛇打七寸的池锦程,重复警示着尤正初有多失败,根本不配和他相提并论。 “哼!你很得意是吗?靠女人上位你很得意是吗?以前你靠着当我女婿上位,以后呢?靠着聂清奇的妹妹吗?你以为聂清奇像我一样好对付?” 尤正初提到了朵朵,不免惹得池锦程脸色微变。 可只是一刹那,他就又恢复了镇定了,“我从前的岳父大人,我们俩不是彼此彼此吗?你不也是靠着舔女人,才有了今天的身份地位?又何必五十步笑百步?” 本来依云还担心池锦程为了朵朵会跟口不择言的尤正初大打出手,不料看起来寡言少语的人,只是不轻易骂人,倒不是不会骂人。 是故,她不加掩饰的笑了出来,帮着池锦程一起嘲弄尤正初。 尤正初本就是个欺软怕硬窝里横的主,此刻见依云大有和池锦程同仇敌忾的味道,便唰的一下瞪向依云。 无所畏惧的迎视着尤正初凶狠的目光,依云环抱双手,神色不屑。 “池锦程,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聊。” 话是对池锦程说的,可依云看着的人是尤正初,意思就是:我知道你在等我,但我不想跟你有牵扯。 “等等!”尤正初挪动脚步拦住依云的去路,显然不愿放依云走人。 瞧着尤正初要找依云的麻烦,池锦程立刻用眼神向依云示意——是否需要的他的帮助。 回给池锦程一个没关系的表情,依云并不害怕独自面对尤正初,既然尤正初如此不识相,她就奉陪到底好了。 “我在门口等你。”池锦程很聪明,这样不仅他能安心,尤正初也不敢胡来。 池锦程离开会议室后,尤正初压低了声音质问道:“我说这些天你怎么不见了,原来是找到靠山了,能让聂清奇为你出头,你本事不小嘛!” 第三十八章 翻脸不认人 尤正初心里在打什么算盘,依云心里再明白不过。 “对啊,怎么了?”故意表现得趾高气昂,一副势利眼的模样,依云就是想逼尤正初原形毕露。 “怎么了?你可别忘了,当初你能混进聂清奇的视野里,是我帮你搭桥铺路!如今你得了便宜还卖乖?” 尤正初笑得过于奸滑,看得依云心里直作呕。 说来也是好笑,从某种意义上说——她能和聂清奇有交集的确归功于对方。 若不是尤正初死也要拉她当垫背,若不是对方猪狗不如,她也不会被逼到走投无路的地步,更不会产生轻生的念头。 她所吃的苦,所流的泪,所受的伤,都是尤正初给的,对方竟能舔着脸向她邀功。 如此面目可憎的人,依云不耍耍他,怎能解心头之恨。 既然尤正初觉得她趋炎附势,过河拆桥,她没有理由不配合。 于是,她斜了尤正初一眼,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指甲,一脸目中无人的表情。 “你在说笑吧?就凭你?还帮我搭桥铺路?别逗了,我能搭上他,靠的是我自己的本事!你还说对了,这人往高处走,水往低处流,我不投靠他,难道投靠连池锦程都对付不了的你?” 依云这番话说下来,配合她小人得志般的傲慢,把尤正初气得不轻。 他本想当场发作,又怕惊动守在门口的池锦程,便强压着火气,笑容邪佞的微笑道:“这么硬气,怕是忘了你养父母在我手上吧?” 闻言,依云故作惊慌,而后就仰天大笑,直笑得眼泪都出来了。 “你疯了吗!”尤正初猜不透依云为何是这种反应,心里打鼓的他,便用愤怒来掩饰自己撒谎的不安。 放肆的笑容慢慢收敛,一点点转换为冷厉,依云直视着尤正初狰狞的双目,像要看穿对方一样,“尤正初,你说大话时也不怕咬着自己的舌头?” “对了,我倒是忘了问你,你找不着我的时候,没去我养父母那里打听打听?” “发现连他们也不见的时候,你的心情一定很糟吧?” 谎言被依云当场拆穿,尤正初愣了愣后,才反应过来依云早就做好了防备。 眼睛瞪得大大的他,似乎没料到依云会有那个能力,便半天反应不过来。 “看来你真的老糊涂了,脑子也不怎么灵光!我都敢光明正大抢你的私房钱,会考虑不到你那套用烂了的招数?” “今天我就把话跟你撂这儿!以后你要是还能要挟到我,我就是你养的狗!” 依云的言下之意,尤正初当然听得懂,那就是他不可能找得到张爸张妈,也没法再控制依云。 “是聂清奇帮的你对不对!你到底许给了他什么,能让他为你做到这个份上?” 尤正初原以为——聂清奇能把律师团借给依云就已经算是对依云青眼相加了,趁机敲了他一笔,也只能算给他个教训的同时顺便做好事。 只要聂清奇本人没到他跟前来维护依云,就不能证明聂清奇有多看重依云。 可现在看来,聂清奇不仅帮依云索要精神损失费,还替依云解决了后顾之忧,这是彻底介入了他和依云的父女纠纷,帮依云摆脱他。 毕竟凭依云自己,根本做不到一夜之间变走两个大活人且不被他发觉,还让他无迹可寻。 “你管得着吗?反正你休想再利用我就对了!” 尽管不太甘心,可尤正初并未多介怀,依云这颗棋子本就不听话,也没给他带来多大助益,他便不觉得惋惜。 况且现在想动依云,他还要掂量掂量聂清奇那边是什么态度,实在犯不着,不如当卖了个好。 因此,他并未过多纠结这件事,就打起了别的主意。 “不就靠着哄男人的手段骗着聂清奇为你做点事,还以为自己乌鸦变凤凰了?就你这种身份,想进聂家的大门?痴心妄想罢了!等聂清奇玩腻了,咱们再算总账!” 不想让依云太得意,尤正初心思龌龊的揣测了依云得到聂清奇庇护的原因后,也撂下了狠话。 对此,依云并未放在心上,尤正初骂得越狠,她倒越觉得对方有点狗急跳墙的劲儿。 她也不像尤正初,只会用自己肮脏的嘴皮子发动人身攻击,来表现自己的无能狂怒。 她要用行动,让尤正初后悔,为曾经羞辱她、践踏她的一切付出代价。 见依云不说话,尤正初还以为自己戳到对方痛处了,便舒心不少。 发泄完了,也该谈正事了,他便板着脸命令道:“我懒得跟你耽误工夫,你赶紧给聂清奇传个话——他想要的我已经给他了,我想要的,他到底什么时候兑现?” 这个话题,依云恭候多时了。 尤正初明显不知道自己被许了空头支票,她便不能露出马脚,免得降低了喜剧效果,报复的快感岂非被削减不少。 于是,她装着不耐烦的样子讽刺道:“哟,我这种上不了台面的人,哪干得了传话这种体面事,你不是很能行吗?不是嘴硬的不得了吗?自己去找聂清奇问呗,找我干嘛?” 说着话,依云提腿就要走,尤正初当然不依。 他一把将依云拽回来,眼睛都要瞪裂了,“给你脸了是不是?不就是个给人暖床的货色,你耍什么少奶奶派头!聂清奇是为你撑腰,我不找你找谁?你现在就给他打电话!否则,就别怪我不客气!” 换做以前,依云会宁死不屈,就是要跟尤正初对着干,死都不让尤正初如愿。 可一联想到尤正初亲耳听到自己被聂清奇给涮了,会有多窝火,她就一改刚烈的性子,乖乖从包里掏出手机,仿佛真的害怕尤正初一般。 说来也巧,要不是聂清奇心血来潮找她做实验,她到现在都没有对方的联系方式。 也正是那个破实验,让她不再对叨扰聂清奇怀抱歉疚。 见依云这般老实,尤正初倒有些不习惯,注意到电话通了,他急忙竖起耳朵去听,还不忘保持安静。 手机“滴”了大概有五声后,依云终于听到聂清奇的声音—— “不错,还知道打电话报平安。算着时间,会议已经结束了吧?” “结束是结束了,可是尤正初不让我走,他说你欠他的东西还没给,我不给你打电话的话,就对我不客气。” 依云不紧不慢的解释了打电话的原因后,话筒里传来聂清奇出气很粗的声音。 三秒后,聂清奇才柔声回道:“你现在在哪儿?” “在会议室里。” “司机呢?” “司机在楼下。” “怎么不让他跟着?手机开免提,我跟他说。” 明显感觉到聂清奇在担心她的安危,依云顿觉内疚。 光天化日之下,她哪儿会忌惮尤正初,之所以打电话过去,也是想一睹对方竹篮打水一场空的绝望。 或许,正是因为有了聂清奇,她的安全感,才在不知不觉中增加吧。 以至于她明知道会被尤正初纠缠,也敢孤身赴险,丝毫不胆怯。 “你磨蹭什么呢?”瞧着依云竟然有点走神,尤正初忍不住吼了她一句。 闻言,依云这才点开扩音,让聂清奇亲自和尤正初交涉。 “尤总好大的威风啊。”听到了尤正初对依云的催促,聂清奇明显不悦的嘲弄道。 “呵呵,聂总说笑了,我不过是着急了点,哪敢在聂总面前耍威风呢。”一对上聂清奇,尤正初就立马变得像哈巴狗一样谄媚。 “听说,你要对依云不客气?”聂清奇轻蔑发问,不怒自威。 “依云”这个亲近的称呼让尤正初蓦地抬头瞥了依云一眼,面上既有诧异又有懊恼。 似乎是后悔,后悔低估了依云和聂清奇的关系,后悔对依云恶言相向,从而沾不了光。 “哪有哪有,我跟她说着玩呢,这丫头总喜欢把玩笑话当真。” 尤正初面对聂清奇时的卑微,和面对依云时的恶劣,形成鲜明的对比,让依云对他的鄙夷,上升到新的高度。 “是吗?那尤总这么急着联系我,到底有何贵干?” “聂总,咱都是自家人了,就别揣着明白装糊涂了,多伤感情啊。” 聂清奇明知故问,搞得尤正初十分恼火,索性豁出去把话挑明。 “尤总怎么还胡乱认起亲戚来了?” 尤正初越着急上火,聂清奇就越不给他机会,一味地打太极,还忽视重点,听得依云心里十分得劲儿。 “聂总,您这样就没意思了,当初说好的事,突然就想变卦?” “说好的事?什么事?” 脸一垮,心一横,尤正初狠狠瞪了依云一眼,大约是以为聂清奇这么对他,多半出自依云的授意。 “聂总,既然您记性不好,那我就帮您回顾回顾。您请律师团来找我谈判,暗示我只要把依云名下的房子和股份还给她,就考虑继续跟我合作,不会这么快就忘了吧?” “你说这件事啊,我想起来了。” 尤正初面上一喜,还以为聂清奇真的只是忘记了。 “尤总这是把我当冤大头了?你心甘情愿还回来的东西,要我给你补偿?找错人了吧。” “聂总,话可不能这么说!要不是您的人话里话外有这个意思,我也不会卖您这个好。现在我的部分办妥了,你们却翻脸不认人了?” 第三十九章 你动她试试? 之所以被罢免了董事职位,还能如此镇定,就是因为尤正初觉得自己还有聂清奇这根救命稻草。 原本,他设想的很完美——池锦程的尾巴翘上天,怎么也不会料到最后是为他人做嫁衣,而他促成了聂清奇对集团的收购,对方肯定会把集团一把手的位子还给他。 如此一来,他不仅能跟着聂清奇吃香喝辣,也没人能撼动他在公司里的地位了。 哪成想,聂清奇给他的是空头支票,他又怎能冷静的下来。 “我的人?谁?谁给了你这个错觉,你就去找他,让他掏这笔钱。” 聂清奇不仅不承认,还揶揄起尤正初,导致尤正初脸色铁青。 他不相信聂清奇对此不知情,更不相信没有聂清奇的示意,律师团会想到用这个办法来套路他。 毕竟,类似于收购这种商业机密,在还未确定的情况下,没人会提前声张。 所以,他上当了,聂清奇空手套白狼,他则是愿者上钩。 “聂总,您翻手为云覆手为雨,摆明了要戏弄我的话,我自然拿您没办法。可兔子急了也会咬人,您别忘了,您的女人还在我手里呢!” 尤正初自以为精明,也从没吃过这种哑巴亏。 一筹莫展之际,他只能指望聂清奇,盼着聂清奇能拉他一把。 熟料,聂清奇这种名声在外的大人物,也会玩这种糊弄人的小把戏。 得罪不起聂清奇,他认了,对方为了哄女人拿他寻开心,他也认了。 可这口恶气,他不会乖乖咽下去,必须得从依云身上讨回来。 思来想去,他断定是依云从中作梗,否则聂清奇怎会把他这样的小角色放在眼里。 故此,聂清奇针对他,他就针对依云,很公平。弱肉强食的世界,他惹不起比自己强大的,还惹不起一个小小的依云吗? 听到尤正初要把账算在依云头上,聂清奇也懒得再演戏,只声线低沉语气阴冷的警告道:“你动她一下试试?” 眼下尤正初内外交困,聂清奇放他鸽子等同于雪上加霜。 一个大失所望气急败坏的人,哪还会忌惮远在天边的聂清奇。 不再理会电话里的聂清奇,尤正初的眼底闪烁着可怕的暴虐,那神情仿佛要把依云扒皮抽筋。 虽然依云不惧尤正初,可男女力量毕竟悬殊,尤正初又失去了理智。 好汉不吃眼前亏,她和尤正初是父女关系,就算对方今天动手打她,闹到警局里也不过是劝和、调解。 况且,她和聂清奇的事不能被人勘破。 思及此,依云面容警惕,步步后退,“你想干嘛?” “我想干嘛?你个吃里扒外的小孽种,回回都联合外人来膈应我!今天我就打死你,反正你的命也是我给的!你不是狂吗?不是仗着有聂清奇护着你吗!你看他现在赶不赶得过来!” 一把夺过依云的手机摔到地上,尤正初抄起座椅就往依云身上挥,疯了一般不管不顾。 依云心惊肉跳的躲过座椅,随即撒腿朝门边跑,一边跑一边朝池锦程呼救。 “救命啊池锦程!” 瞧见依云要跑,尤正初也不知哪来的力气,举起椅子对准依云就抛过去。 从洗手间出来的池锦程听到依云的呼喊,神色一变,立刻冲向会议室,却还是晚了一步。 木椅重重砸到依云的身上,边缘锋利的椅子腿,还划破了她的脖子。 “唔!”依云吃痛低呼,脸也揪成一团,背部遭受的重击让她浑身酸麻,行动也变得迟缓。 赶到依云身边的池锦程,见依云已经被伤到,忙扶着对方站稳,眼中盛满了自责。 发现尤正初还要追上来打,他一边把依云护到身后,一边伸手指着尤正初制止道:“尤正初!你再不停下来,我就报警了!” “你报啊!我打我自己的种!天王老子也管不了!”说话间,尤正初想把藏在池锦程身后的依云给拉出来,继续教训对方。 闻言,池锦程彻底怒了,便一把推开尤正初,“你都说了她是你女儿!哪有你这种丧心病狂的人?对自己女儿下这么狠的手!” 从前,池锦程只知道依云身不由己,但没想过私下里,依云受的罪是他难以想象的。 大概是尤正初伪装的太好,连他都不曾发觉,虽看出尤正初没有多疼爱依云,但也相信虎毒不食子。 有时候,他甚至觉得依云太缺爱了,才把尤正初虚伪的感情视若珍宝,才对尤正初言听计从,便只能在心里感叹——可怜之人必有可恨之处。 直到刚才亲眼目睹了尤正初对依云心狠手辣的一幕,他才认识到他错得有多离谱。 他的偏见,完全来自他的想象,纵使依云大多时候都那么好,好的让人挑不出错,他也没真心待过依云。 “狗拿耗子多管闲事!你跟她已经不是夫妻了,在这装什么伉俪情深呢?你利用她的时候,怎么不心疼了呢?明明跟我是同一种人,就别虚情假意了!让开!” 尤正初的讽刺,无异于揭穿了池锦程不想承认的那些事实,以至于他无法面对自己,更无法面对依云。 三年的婚姻中,他只对没碰过依云这一条问心无愧,其他方面,他选择了视而不见。 他刻意忽略依云总是心事重重,刻意忽略依云对尤正初的闭口不谈,刻意忽略依云异于常人的遗世独立。 他给自己找借口:她是尤正初的女儿,不值得;她好像是被迫的,却不反抗,怪谁呢;人都是自私的,我帮不了她。 眼见池锦程皱着眉陷入深深的自咎,尤正初便想趁对方不注意把依云捉到手。 一把打掉尤正初的手,池锦程面色森寒的盯着对方,“我跟你不一样,我是人,你不是!” 经过短暂的煎熬,池锦程勇敢直面内心的不堪。 或许他冷血自私过,或许他误会过依云,间接伤害过依云,又或许他曾在不知情的时候,见死不救过。但往后,这些或许都不会再出现。 “老公。”尤正初和池锦程正剑拔弩张的对峙时,会议室外又多了一个人。 依云循声看去,见来的是个中年妇人,打扮贵气,风韵犹存。 揉着自己酸痛的肩膀,她琢磨着对方大约就是尤正初的老婆,便诡异挑唇。 “老婆?你来这里干嘛?” 没有回答尤正初的问题,宋芸关注到池锦程的存在,竟莫名其妙的冷嘲热讽起来,“哟,姓池的也在啊。” 扫了眼依云,尤正初一脸畏忌,貌似不想让自己的老婆和依云碰面。 捕捉到尤正初心虚的表情,依云无声冷笑,随即主动走到宋芸眼前,还微笑着朝宋芸伸出手,“尤太太你好,我是尤依云。” 故意连名带姓报上自己的名字,依云想让宋芸即刻就明白她的身份。 “你就是那个野种?谁给你的底气让你觉得自己有资格跟我打招呼?你怎么和你妈一样没脸没皮,不找个地方躲起来,还敢大摇大摆的出来丢人现眼!” 宋芸的表现,完全符合依云的预期——对方早就知道她的存在,却一直跟她井水不犯河水。 原因只能是:宋芸清楚尤正初找回她这个私生女,目的是把她当成尤家的牺牲品来培养,为此,夫妻俩才达成了某种心照不宣的默契。 可见,宋芸和尤正初一般歹毒,不是一家人,不进一家门。 自己的丈夫出轨了,却把仇恨加诸在她身上,果真般配。 扪心而问,她从未对尤正初的妻女怀揣过恶意,更没做过对不起她们的事。 明明她可以跟着养父母生活一辈子,却挡不住这家人非要拉她抵过,让她代替她那个不知所踪的妈来赎罪。 “尤夫人完全没必要这么刻薄,我又不是来挑衅你的,尤正初这么好的男人,你和你女儿守着就得了,没人稀罕。我跟你打招呼,只是想问问你——不好奇为什么我会在这里吗?” 经依云提醒,宋芸这才想起来质问:“你怎么会在这里?公司也是你能来的地方?也不看看自己什么身份,配不配!” 尤正初自然不会任由依云揭他的短,便推搡着宋芸往出走,“你跟她有什么可聊的,咱先回家。” “回家?回什么家!你还没告诉我,股东大会的结果到底怎么样了?你不是说你有办法起死回生吗?” “急什么?回家再说。”尤正初面色慌乱,目光躲闪,根本不敢直视自己老婆锐利的双眼。 “尤夫人还不知道吧?董事的位子已经是你口中的那个姓池的了。” “什么!” 听到依云仿照宋芸阴阳怪气的口气,帮自己反击,池锦程不禁偷笑。 见惯了依云唯唯诺诺,有苦说不出的样子,他还是第一次领略依云不饶人的一面。 发现尤正初没有反驳,依云所言是事实,宋芸一下就急了。 她回过身面向自己的丈夫,脸上的每一寸皱纹都在颤抖,“尤正初!你对得起我?对得起我爸吗!我爸临死前帮你把路铺好,让你顺利当上董事,结果却被个外人抢走了!早知你这么没本事!当初我就不会嫁给你!” 第四十章 迟了 宋芸当着依云和池锦程的面,哭哭啼啼对尤正初一通指责和嫌弃,还把自己已逝的父亲搬出来,衬托对方的无能。 这让极好面子的尤正初当场就翻了脸,前额青筋暴起,眼中迸出骇人的怒火,“这能怪我吗!还不是怪你二叔、三叔!你爸在的时候他们还能装着兄友弟恭,你爸一死就买通池锦程里应外合来对付我!我能怎么办!” 看到这里,依云终于明白尤正初为何要背着宋芸转移财产。 这两夫妻早就貌合神离,互相厌恶,分道扬镳也是迟早的事。 比起宋芸的软弱无能,尤正初自然是更可恨的那个。 或许宋芸父亲在世时将她保护的太好,以至于她在父亲死后只能依附丈夫,可她和她的父亲都错付了真心,尤正初根本是个靠不住的白眼狼。 面对岳丈把家业和女儿托付给他的重任,他不仅没有心存感激的去承担,临危之际想得最多的是如何自保。 “尤夫人,别伤心的太早,他对不起你的事,又不止这一件。”看到宋芸哭花了妆,对尤正初推卸责任的行为表现得束手无策,依云心内并无同情,只想让对方将尤正初认识得更透彻。 “你什么意思?”宋芸眨了眨通红的双眼,怀疑的目光在依云和尤正初之间来回停放。 她也许不信任尤正初,却更不信任依云,便觉得依云在挑拨离间。 “小贱人你给我闭嘴!”见依云又要落井下石,尤正初握了握拳头,火冒三丈。 面容不屑的朝尤正初斜了一眼,依云冲宋芸嫣然一笑,“尤正初转了20两千万股份和三套房子在我名下,我现在也是集团的股东,所以才出现在这里,因为要来开会啊。” 想让这台戏变得更精彩,依云便没有直接挑明转到她名下的财产,只是尤正初用来藏私房的手段。 反正尤正初必定会否认分财产给她,那么宋芸但凡长了脑子,也能自己发掘出更有意思的事实。 “老婆,你别听她胡言乱语搬弄是非!我怎么可能对她那么好!”依云打小报告没打到点子上,尤正初面露侥幸,开始给宋芸洗脑。 瞧着原本震惊的宋芸几乎快被尤正初给说服,依云脸上的笑容不减反增。 “我没说你转到我名下就是给我的啊,我要是不调查,也压根不知道你在我户头上藏了这么多钱呀。但现在不管这些东西是不是给我的,都被我抢回来了,毕竟嘛,天上掉馅饼这种好事,哪个傻蛋会拒绝?” “我说你怎么摇身一变成股东了呢,原来如此。”池锦程见缝插针的为依云作见证,两人一唱一和,让尤正初无从狡辩。 得知依云白捡了天大的便宜,是钻了尤正初转移财产的空子,宋芸的情绪异常激动。 一来,依云从中得利,分走的是属于她家的钱,这无异于割了肉喂仇人;二来,尤正初居然背着她藏私房,她属实接受不了。 面临双重打击,精神薄弱她,顿时就垮了。 她指着尤正初的手,和她的嘴唇一齐颤抖,半天也挤不出一个字,最后眼前一黑,居然晕了过去。 “老婆!” 目视宋芸晕倒在地,尤正初愣了愣,而后朝依云抛去布满杀意的眼神。 第一次,依云在和尤正初的对决中取得压倒性的胜利,眼见尤正初郁结、愤恨,她头一回相信老天有眼,一报还一报,而且来得还挺快。 心里酣畅淋漓的释放着被欺凌多年的压抑,她面上也是一雪前耻的舒适。 没了软肋,不再受人掣肘,她哪还会惧怕尤正初。 这些年,尤正初把她当狗一样呼来喝去的时候,就没想过,一旦她脱离链锁,定会把他撕咬成碎片么。 她,从来都不是好欺负的。 “小畜生,咱们走着瞧!你以为你赢了?你以为我真拿你没办法了?” “不必走着瞧,我现在就想看看——你能把她怎么着?”姗姗来迟的聂清奇,步履从容,语调悠闲,丝毫不把尤正初的威胁放在眼里。 “聂清奇!你怎么来了?”依云一脸惊喜,声音都高了八度。 发现依云和聂清奇一副很熟络的样子,池锦程面带探究,目光困惑。 “路上堵车,我好像来晚了?”视线滑过晕厥在地上的宋芸时,聂清奇皱皱眉,似乎很想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意识到是自己那通电话,才让聂清奇放下工作,马不停蹄赶过来,依云忙安慰道:“不晚不晚,其实你不用特意赶过来,我自己可以应付的。” 聂清奇如此在乎依云,还真的为了对方的安危奔赴到现场,这让尤正初始料未及,内心惶惶不安。 他并非老糊涂,真想和聂清奇对着干,不过是低估了依云在聂清奇心里的地位,才同以往一样,习惯性把依云当出气筒,把自己的失势或失利都归咎到依云身上。 未曾想,撒气没撒成也就算了,还被依云疯狂打击报复,滔天的火气就让他忘了对方有聂清奇撑腰这回事。 一个长期被他宰割的人,忽然就脱离了他的掌控,还肆无忌惮的跟他叫板,这反差太大也太快,他便有些丧失心智。 直到聂清奇现身,他才重拾理智慢慢冷静下来。 聂清奇何等人物,只要对方不愿意,他连面儿也见不上,可依云一个电话就把人叫过来了。 因此,聂清奇和依云到底是什么关系?貌似并不像他以为的只是玩玩而已。 依云真有那么好命被聂清奇看上? 思考间,尤正初的眸色变了又变,他仍旧窝火,仍旧不觉得依云有多大能耐,却不敢再出言无状。 “聂总,我管教自己的女儿,您好像没理由插手吧?”想试探聂清奇对依云的态度,尤正初假装不悦的询问。 眼中闪过一抹厉色,聂清奇桀骜挑唇,“我不仅要管,我还管到底了,你——能奈我何?” “聂总这话说的,您不用出面就摆了我一道,我能怎么样?我不过是依云的父亲,就算打断了骨头也连着筋。” “尤总自作多情了,据我所知,她可不认你是她父亲。”不晓得尤正初想暗示什么,聂清奇冷着脸淡漠回应。 自己想说的话被聂清奇抢答了,依云忍俊不禁,感觉自己多了个监护人和发言人。 “没关系,她不认也是事实。聂总整我,不就为了博美人一笑嘛,都是男人,我懂。我手里,有依云做梦都想要的东西,聂总就不感兴趣吗?” 眉头一蹙,聂清奇摸不准尤正初是在算计他,还是真有依云需要的东西,便用询问的眼神去征求依云的意见。 见状,依云皱起秀眉摊摊手,表示尤正初在骗人。 “尤正初你省省吧,你老婆还躺在地上呢,你有时间做梦的话,不如去关心关心自己的家人!”言毕,依云转身就走,聂清奇则自言自语了一句“可惜”,随后也跟了上去。 即便是这样,尤正初也不打算放弃,尤其是在听到聂清奇的那句“可惜”时,他眼睛一亮,满脸贪婪相。 “我有你亲妈的消息!你真不想知道吗?” 依云闻言脚下一顿,聂清奇也迅速停下步子。 观察到依云神情迷惘,眼中映出哀伤和苦涩,聂清奇有些心疼,却耐心等待着依云自己做出选择。 慢慢定下心神,依云冷笑着回道:“尤正初,别那么自以为是了好不好?一个从我一出生就把我抛弃的女人,你觉得我会想见她?” 并不是不想让尤正初得逞,依云才这么说。关于生母,她的确是麻木无感的,那一刹那的茫然,也是由于对“亲妈”这两个字的陌生。 她的母亲,除了给过她这条命,还给过她什么呢?何况她大多时候活得生不如死,她连感激这条命都做不到。 她无法原谅对方生下她又抛下她,给她的魔鬼父亲留下能找到她的线索的这一切的行径。 对方的狠心和自私,只会使她一想起母亲这个人,就想起那些怨恨和无助。 “走吧聂清奇。”面容决绝而坚定,依云加快脚步。 听到依云的催促,聂清奇毫不迟疑的跟上,让尤正初借此勒索的希望彻底落空。 “依云!”不知为何,池锦程追了上去,把依云拦截在电梯口。 “聂总,能让我们借一步说话吗?”想让聂清奇回避,池锦程便语气委婉的提出请求。 “不能。”聂清奇面无表情的回绝了,仿佛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 侧着脑袋昂着脖子,依云不悦的仰视着聂清奇。 和依云对视良久,聂清奇终是败下阵来,口气十分无奈,“给你们五分钟,我先进去。” 电梯门关上后,依云换回和颜悦色的脸庞询问道:“怎么了?” “你跟聂清奇是什么情况?”池锦程开门见山,面容严肃而认真。 仓促的垂下眼睫,依云举止不自然的回道:“没什么情况,我拜托他帮我个忙而已。” “什么忙?我也能帮。聂清奇城府深、疑心重,你不要去招惹他。” “不用麻烦你了,来不及了,已经惹上了。” 作为依云昔日的丈夫,池锦程终于不那么冷漠无情了,不仅提出要帮依云,还让依云离聂清奇远点。 然而,依云最需要他的时候,他没有站出来,就再也用不上他了。 第四十一章 吹毛求疵 从和依云形婚到如今形同陌路,池锦程一直觉得自己离依云很远。 依云对他永远都客客气气,不提过分的要求,更没向他索取过什么。 哪怕他提离婚,依云也平静的一口答应,就连所谓的赡养费,也是替尤正初讨要的。 他一直都没走进过依云心里吧?所以他看不出依云的难处,看不出依云的隐忍,只觉得对方是个很合格的形婚对象,乖巧又自立。 “依云,你在怪我是吗?”如果能够重来一次,池锦程发誓绝不会再忽视这个惹人心疼却从不给他添麻烦的女孩。 发觉池锦程面露哀伤,依云含笑注视着对方,目光纯净而真挚,“你想多啦池锦程,你又不欠我的,但是你的好意我心领啦,谢谢你。” 思及聂清奇还在楼下等着,依云怕耽搁了时间会让对方不耐烦,“没什么别的事我就先走啦,再见。” 鬼使神差般拉住依云的手,池锦程的脑子里仿佛有个声音在指引他:不要让她推开你。 拉扯让依云的衬衫领口微微松动,露出一抹醒目的粉晕。 池锦程愕然盯着依云脖子上的吻痕,恍惚间就松开了手。 虽然池锦程看起来怪怪的,可依云急着去找聂清奇,就没把池锦程的反常放在心上,“那我走啦。” 依云走后,池锦程久久驻足在电梯口,脸上是愤懑和悔恨。 聂清奇就是以这种条件做交换来帮依云的吗? 但他有什么资格质问,又有什么资格生气?是他不给依云依靠他的机会,就怪不了只能靠自己的依云,失足落入聂清奇手里…… 楼下,电梯门刚打开,依云就看见等在那里面色烦闷的聂清奇。 见依云终于出来了,聂清奇垂眸看了眼手表,然后不高兴地抬头,“聊什么呢那么久,都十分钟了。” “至于吗?不就超了五分钟。”对聂清奇的小题大做感到不理解,依云满不在乎的答道。 挑眉,聂清奇眸色晦暗,认为依云在刻意回避他的问题,便接着追问道:“我问你他跟你聊什么呢,干嘛装作没听到?” 依云无语的翻了翻眼皮,一脸坦荡和耿直,“没聊什么呀。” “既然没聊什么,你为什么一直敷衍我?”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依云目瞪口呆,随即气鼓鼓的小声嘟囔道:“池锦程说的果然没错……” 墨眉一横,聂清奇的神色立马变得阴沉,他抬手就把依云压在墙上,声音凛冽,“是吗?他还跟你说了我什么‘好’话?” 听到被聂清奇加重强调的“好”字,依云心道:她怎么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这不是给池锦程找麻烦吗?聂清奇本就不待见池锦程这个妹夫,她还火上浇油。 “呃——呵呵!”干笑着缓解尴尬的气氛,依云的眼珠慌乱打转。 该怎么圆场呢?要不就实话实说?“疑心重”也不算什么坏话吧?聂清奇不会这点肚量都没有的,毕竟他也觉得池锦程也不像好人,互相之间看不惯是很正常的吧? “我问你话呢,你怎么老走神?是遇到池锦程才让你魂不守舍?”聂清奇的埋怨透着他自己都未曾意识到的醋意,眼中的妒火也愈发清晰。 “放屁!我是在想怎么说才不会惹你生气好吗?”白了聂清奇一眼后,依云懒得再考虑聂清奇和池锦程之间会否产生误会,别把她夹在中间里外不是人就好。 听到依云想的是自己,聂清奇心中一喜,却按捺着没有表现出来。万一依云是诓他,他岂不是太容易上这个女人的当? “池锦程就是好奇我跟你怎么变得这么熟了,才找我问问的。他说他可以帮我,说你城府深、疑心重,让我离你远点。就这么多了,全告诉你了,满意了吧!” 明知聂清奇听到这种评价只会冒火,依云却故意气对方。 谁让聂清奇不领她的情,她总想着,池锦程早晚会成为聂清奇的妹夫,关系闹太僵不好。 都说女人心海底针,她今天才领会到——男人的心,是海底的头发丝,更让人捉摸不透。 “满意,特别满意!”聂清奇一字一顿,明显口不对心,扣住依云肩膀的手也加重了力道。 依云疼得眉头打结,不由得痛吟出声,“呃嗯!” 松开手,聂清奇疑惑又担忧的问道:“怎么回事?哪里不舒服吗?我没使多大劲啊。” 抬手轻揉肩膀,依云撇着嘴无奈的回道:“没什么大事,就是被尤正初拿椅子砸了一下。” 眼瞳震颤,聂清奇薄唇紧抿,面色铁青。 “这叫没什么大事?尤正初打你你怎么不告诉我!”恼火至极,聂清奇不由得吼了依云。 亏他刚刚看见依云的时候还庆幸依云安然无恙,实则依云挨了打却不告诉他,还装成一副没事人的样子。 “你这么凶干嘛?我乐意被椅子砸吗?他发疯我又拦不住。”耷拉下眼皮,依云的委屈此时才显现出来。 眸中一痛,聂清奇无力叹息,而后才轻声哄劝道:“是我不好,不该激怒他。让我看看伤到哪儿了——” 不等依云同意,聂清奇便上手去掀依云的脖领。 一眼触到横亘在草莓印上的那条血痕,他深吸一口气,而后一言不发的转头朝楼上走。 见状,依云一把将人拉回来,“你要干嘛?” “干嘛?我要让他也尝尝被椅子砸的滋味儿!”面如寒冰,目如刀锋,此时的聂清奇犹如漫画里的西装暴徒,肃杀的气场让人汗毛倒竖。 “哎呀你幼稚不幼稚啊,你是聂清奇,怎么能跟那种人动手,传出去会让人笑话的!难道你想因为打人上头条?” 嘴上说着劝阻的话,依云却扎扎实实的被聂清奇的冲动给暖到了。 第一次,有人能因为她受欺负而怒不可遏,也是第一次,有人为了替她出气扬言要打回去。 何况这个人,还是聂清奇,被各大媒体争相报道的焦点人物,是不管在私生活还是在工作上都不能行差踏错的领军人物。 不知从何时起,依云已经不愿把聂清奇当成交易的对象,对方更像是她的朋友,也像是她的知己,还是她最想成为的那种人,是除了养父母以外唯一让她产生亲切感的人。 因此,她不能由着聂清奇意气用事。 尤正初如此卑鄙无耻、不择手段,转移财产的事上吃了哑巴亏,指不定再琢磨什么要找补回来。聂清奇若在明面上挑起争端,便会惹得一身腥。 宁愿得罪君子,也不得罪小人,她不想聂清奇为了这么点小事去冒风险,和尤正初那种下三滥较量,不仅自降身份,也不值当。 “你是傻子吗?挨打还要忍气吞声?媒体爱怎么写怎么写,上头条我乐意,你别管。” 聂清奇才不要依云为了他而委曲求全,假使有他在都保护不了依云,那只能证明他无能。 为了明哲保身从而无视依云被欺负,原谅他做不到,除非他不是男人。 死死拽着聂清奇的手臂不敢放松,依云怕自己拦不住,便温情脉脉的恳求道:“我身上好疼啊,能不能先带我回家上药,别管尤正初了?” 怒气屏障一点点被依云娇滴滴的眼神给攻破,聂清奇心软了,不得不皱眉妥协,“回什么家,直接去医院。” 被聂清奇挫败又不甘的表情给逗笑,依云怕露出破绽,只能继续装柔弱,继续用撒娇的方式迫使聂清奇让步,“我就想回家嘛。” 开玩笑,她只是被砸了一下,哪用得着去医院那么夸张,回家擦点活血化瘀的药就好了。 又一次被依云的温柔攻势打败,聂清奇明明不赞同,却说不出反对的话,“那就回家吧。” 两人边说边走,很快就来到了停车场。 当依云以为聂清奇已经放弃追究这件事时,对方忽然停了下来,面上是不解和懊恼。 “不对啊?池锦程不是在场吗?他就眼睁睁看着你被砸伤?他是废物吗?” “不是啦,他……” “他什么他?他还好意思暗示我靠不住?他就靠得住了?”打断了依云的解释,聂清奇一句接一句的吐槽,仿佛要把池锦程对他的负面评价全都还回去。 “还有,之前他恨不得装作不认识你这个人,现在却对你那么关心?还说要帮你?就凭他?连尤正初都挡不住,他拿什么帮你?真有这心早干嘛去了?” 望着聂清奇一张一合的嘴,依云根本插不上话,只觉得好气又好笑。 好气是因为对方没完没了,好笑是因为聂清奇原来这么记仇,都快把池锦程说得一无是处了。 发现依云但笑不语,聂清奇终于停止毒舌,“怎么不说话了?” “听你说啊,发泄完了吗?” “差不多,我这么说池锦程,你不生气?” “为什么要生气,你是气不过我被欺负了嘛,我哪有这么没良心?” 舒展眉眼,聂清奇怒气全消,依云明白他的感受,这比什么都重要。 他想教训尤正初也好,嫌弃池锦程没用也好,都是因为在乎依云。因为事关依云,所有的小事都会被他给放大,让他吹毛求疵,无法释怀。 第四十二章 飞来横祸 到家后,聂清奇问孙妈找到医药箱,就带着依云上了楼。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卧室,聂清奇关上门,卷起衣袖,看样子是要亲自给依云上药。 依云自然不肯,伤在背部,她就得当着聂清奇脱下外衣。 “你出去,让孙妈来帮我擦药就好。” 注意到依云脸红了,聂清奇了然一笑,“我只是帮你上药,又不干别的,你怕什么。” “可是……”可是你毕竟是男人,你不害臊我害臊啊。依云不好意思把心里话说出来,只觉得聂清奇完全不把她当女人,她的难为情和尴尬,对方仿佛看不出来。 “别可是了,快坐过来。不让我帮你上药,我就带你去医院。让医院里的陌生男人帮你上药,你就不别扭了?” 聂清奇霸道得不讲道理,无奈的依云只能扭扭捏捏的坐到床边,然后默默腹诽道:医院里的陌生男人?聂清奇说的是男医生吧?这能一样吗? 挨着依云坐下后,聂清奇发现对方身体僵硬,便柔声安抚道:“你背对着我,把衣服慢慢褪下来,露出被砸到的地方就行。” 闻声,依云的羞怯减小了不少,她按照聂清奇的吩咐照做,又把头发捋到耳畔,使大半个背部暴露在空气中。 用棉签蘸取了药油,聂清奇这才抬头,眼前那片分布不匀的瘀痕,印在依云原本光滑洁白的肌肤上,异常刺眼,使得他的眸子被蒙上一层阴翳,脸色也难看至极。 “嘶!”依云疼得龇牙咧嘴,眼泪都快出来了,“聂清奇你谋杀啊!能不能轻点?早说了让孙妈来,你还偏要自己上,你从小到大干过伺候人的活儿吗?” 无意中弄疼了依云,聂清奇当然不是故意的,看到尤正初对依云下手这么狠,他握着棉签的手就不自觉的用力了些。 “没干过,所以才要练,吹吹就不疼了,呼——” 毫不避讳的承认自己的确没有照顾人的经验,聂清奇集中精神,小心又仔细。此刻的他,温柔的不像话,用自己唯一知道的办法来帮依云缓解疼痛,尽管这是哄孩子的招数。 每擦拭一下伤口,他就轻轻吹一口气,不厌其烦的耐心。 后背的酥麻感一阵阵袭来,依云紧绷的身体逐渐放松,眉眼也舒展开来。 吸了吸鼻子,一种隐秘的感动在她的心海蔓延扩散,她不禁想起小时候,摔到胳膊碰到腿,她的养母也是这样帮她吹的。 “聂清奇。” “嗯?” “交易以外,我能把你当朋友吗?”依云微微侧过头,有些眷恋的问。 擦药的手停在半空,聂清奇愣了一秒才说:“好。” 听到聂清奇肯定的回答,依云笑得很甜很满足。 从梳妆镜里瞥见依云动人心魄的笑,聂清奇呼吸一滞,心神荡漾。 如果可以的话,他何止想做依云的朋友。 “聂清奇。”依云今天的话似乎格外多,不像平常恬静少言。 “嗯?” “我……不想和生母见面,是不是太冷血了?” 开始把聂清奇当朋友的依云,已经愿意主动和对方分享心事。 “未经他人苦,莫劝他人善。你不见,肯定有你的理由,没人能够道德绑架你,顺从自己的心就好。” 聂清奇还记得,依云是一出生就被抛弃的,没有生母留下的线索,尤正初便不会知道依云的存在。 因此,换作是他的话,他都不确定自己会不会恨生母。 毕竟,从尤正初的所作所为来看,依云的生母如果想让依云好好活下去,就不会多此一举。 可依云没有活在恨里,只是拒绝相认,便产生了自我怀疑。 如此善良的人,试问谁有资格苛责,非要苛责的话,也是怪依云太大度,竟能既往不咎。 聂清奇的话,让依云更加肯定自己的选择没问题,也让她由衷的感谢,命运能安排她和对方相遇。 她想起当初聂清奇找到她时,跟她说的第一句话是:我来拯救你。 当时她只觉得可笑,觉得聂清奇大言不惭。她的人生和她整颗心都破碎不堪,没人能救得了她。 再回首,她蓦然意识到——聂清奇真的做到了,挽救了她的人生,修复了她的心。 “好了,把衣服穿上吧。” 正埋着头傻笑的依云,恍若未闻。 见依云没反应,聂清奇拧拧眉,帮依云把衣服拉上去后,才轻轻扳过对方,看看依云在发什么楞。 瞧见依云梦呓般痴痴的笑,聂清奇眉眼一弯,伸手在对方眼前摇晃,“怎么随时随地都能走神?” “啊?”依云迷糊的抬眸,对上聂清奇宠溺的视线。 惊觉自己转过了身子,她急忙护着肩膀,随后才发现衣服已经穿上了。 “想什么呢那么入迷?” “没什么啊,就是觉得认识你比中彩票的几率还低。” “哦?我要是没会错意的话,你这是在夸我?” “不然呢?” 挑眉,聂清奇明明乐开了花,面上还要假装矜持,“我有那么好吗?” “有啊!你言出必行,大方仗义,既能当朋友又能当心理辅导师。聂清奇,你给我的比我要求的多多了,你亏大发了!” 听完依云的夸赞,聂清奇不知该高兴还是该不高兴。 他为她做的事,他对她用的心思,早就不是遵守契约精神那么简单,更不是对谁都这样细心周到。 但又想着,让依云以为自己是捡到宝了也好。 “你不说我还没留意,要不你也让我多占点便宜?免得我心里不平衡,正好在卧室,你看……”嘴上说着调戏的话,聂清奇的眸子里却没有相应的光彩。 见聂清奇朝床上努努嘴,暗示的分外明显,依云脸上的笑容以光速消失,“你果然帅不过三秒,不对,是好不过三秒,商人本性就出来了。” 你也知道我是商人,商人,有哪个会慷慨到让你觉得自己才是占便宜的那一方? 这句话,聂清奇没有说出来,只在心里自言自语。 “不逗你了,一屋子找我谈项目的人已经被我晾了有两个小时了。” “天呐聂清奇,你要折煞我啊!这得耽误你赚多少钱啊,你赶紧回去!都怪我给你找麻烦!” 惊讶歉疚之余,依云一边说着话一边推着聂清奇往外走,完全没反应过来——聂清奇怎么变得不分主次了,明明可以假手于人,却还是亲自赶来。 “不怪你。”抬手揉了揉依云的头发,聂清奇心塞的想:依云迟钝点也好,早晚能让他清醒…… 聂清奇走后的两天,依云只能麻烦孙妈帮她上药。 感叹孙妈擦药的手法极好,比聂清奇强了不知多少倍,话一出口她就后悔的想咬断舌头。 孙妈工作时间不能八卦,但依云自己开了头,就打开了她的话匣子。 她告诉依云聂清奇含着金汤匙出生,自小衣来伸手饭来张口,若不是财团继承人要培训全方位的素质,像聂清奇这样养尊处优惯了的,生活不能自理都不奇怪。 故而,聂清奇能亲力亲为的照顾人,已经是富贵之家里难得的品质,依云该高兴才是。 毕竟在钱堆里长大的人,更倾向于用钱解决问题而不再注重心意。 孙妈说得头头是道,依云听得一愣一愣的,也点头表示赞同,尽管她不认为聂清奇有难能可贵的品质,她就该为此感到高兴,她对聂清奇的崇拜还没到那种盲目的份上。 晚上,依云吃过晚饭和孙妈学起了修剪花枝,几分钟后孙妈接到了一通电话。 “小姐,我忘了你手机坏了电话卡先插在我的手机里了,这是您朋友打来的,您快接一下。” 接过手机,依云发现电话是池锦程打来的。 “池锦程?怎么想起来给我打电话?” “依云,你手机为什么在别人手里,我正急着找你呢!” “我手机被尤正初摔坏了,还没来得及去买新的。你找我什么事,这么慌慌张张的?” “是警方在找你,说你涉嫌一起案子,警方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不能不给,就想提醒你一下,你这几天都做什么了惹上这种麻烦?” 感到匪夷所思的依云,不懂自己怎么会无缘无故卷进一起案子,而且池锦程不了解案情,她连案子是大是小,严不严重都不知道。 “我这几天哪儿也没去啊,怎么会遇上这种事呢?” “这样,我先挂电话,让警方早点联系上你,等你了解完情况,有需要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了吗?” “好。” 和池锦程通完话没多久,依云果然接到了警方打进来的电话。 “尤小姐对吧?可算找着您了,我们这边有个案子需要您配合调查,麻烦您来一趟。” 没办法,一头雾水的依云,只能让刘管家帮她安排辆车,去警局搞清楚状况。 途中,仍然一脸懵的她猜测着会不会是报警的人搞错了,直到在警局门口看到尤正初的私家车。 表情瞬间从迷糊变得晦气和警惕,她想不通尤正初这又是要干嘛。 因为自己什么也没做过,反而让她有了底气去面对飞来横祸。 她就不信,只凭着尤正初的一面之词,她就得遭殃。 第四十三章 恶人自有恶人磨 “您就是尤小姐吧?请跟我来。” 依云一进大厅,就被一名警官领到了审讯室。 出乎她意料的是,审讯室里没有尤正初,墙角蹲着三个凶神恶煞的陌生男人,配合做笔录的却是宋芸和一个年轻女孩。 正当她迷惑不解的时候,一名警花上前问话。 “认识尤正初吗?” 点点头,依云心道:所以还是跟尤正初有关? “那边的三个人,认识吗?” 循着警花的视线看过去,依云见对方指的是蹲在墙角的那几个一脸凶相的男人,便摇摇头,“不认识。” 停下笔,警花抬头扫了依云一眼,继而不苟言笑的警告道:“尤小姐,您涉嫌雇人寻衅滋事,扰乱治安,被控告故意伤害。请您如实回答我的每一个问题,您所说的每句话都将成为呈堂证供。” “我真不认识。”并未被警花肃穆庄严的气势给吓到,依云又重复了一遍。 雇人寻衅滋事?涉嫌故意伤害?这都哪儿跟哪儿? 她雇了谁,又打了谁?宋芸不是好好的坐在那儿吗?另一个女孩她压根没见过。 “警官,我能问问,我被控告故意伤害的人是谁吗?” 瞧着依云稀里糊涂的样子不像是装出来的,警官解释说:“你的父亲尤正初被打了,现在正在医院验伤,尤家怀疑是你雇了那三个人蓄意报复。” 闻言,依云终于弄懂她为什么会被叫到这里,合着尤正初挨了打,怀疑是她干的? 这个锅,她可不背。 “警官,我是冤枉的,她们不能想指控谁就指控谁吧?”依云面色愤慨的看向宋芸,不理解宋芸怎么还没跟尤正初散伙,且帮着尤正初来诬陷她。 “案发前几天,你们发生过冲突,他们的怀疑是合理的。你放心,警方不会随便抹黑一个人的清白,只要你没做过,耐心配合调查,事情很快就能水落石出。” 微微颔首,依云默默告诉自己身正不怕影子斜,便平复好心情,语气冷静的询问说:“那请问警官,我要做些什么来证明我没干过这件事。” “首先我们要调查清楚你和打人的人是不是串通好的。” 言毕,警花来到墙角,目光锐利的审问道:“认识她吗?” 五大三粗的男人们同时摇头,表示没见过依云。 见状,警花又转向依云,“尤小姐,为了证明你和这三个人都没有说谎,请您详尽的提供这几天的行踪。还有,我们需要调取您的通讯录,如果您对隐私方面有要求,现在就可以请律师过来。” “没关系,不用请律师。”依云的人际关系本就简单,既不怕查,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因此就没有任何顾虑。 “很好。”警花用肯定和鼓励的眼神看了依云一眼,接着便去和同事分配任务。 警花忙得顾不上依云的时候,依云便站在一边乖乖等着,纵使她心里揣着一堆问题。 比如那三个嫌犯为什么要打尤正初,尤正初到底被打成什么样了。 可她怕和嫌犯搭话会让警方误解她,又怕嫌犯为了减轻犯罪程度真的来栽赃她,便只能打消这个念头。 几分钟后,宋芸那边的笔录做完了,她起身看到依云已经到场,便对依云抛来怨恨的目光。 发现宋芸身边的年轻女孩挽着宋芸的胳膊,还面色轻蔑的打量起自己,依云才敢确认——那是宋芸和尤正初的女儿,尤雪菲。 她以前并未见过尤雪菲,只知道对方的名字,这是她们初次相遇。 尤雪菲面容姣好,脸上既能看出宋芸的影子,也能看出尤正初的影子。不像她,和尤正初的血缘关系在相貌上没有分毫体现。或许,她像母亲更多些吧,这还挺让她庆幸。 虽然是第一次打照面,依云却能清晰的感受到尤雪菲对她的敌意和轻视。 当然,她对尤雪菲也没有好感,更不承认对方是她同父异母的妹妹。 尤雪菲和尤正初形似神更似,这就足够成为她天然反感对方的理由。 “吱呀——”审讯室的门被推开,尤正初鼻青脸肿的走了进来。 看见尤正初的第一眼,依云险些笑了出来,要不是幸灾乐祸会加重她的嫌疑,她真不愿意憋着。 素来人模狗样的尤正初,此时脸上青一块紫一块,鼻血糊得到处都是,走路还一瘸一拐,可谓狼狈不堪。 依云何曾见过这般解气的画面,心里便直叹这趟没白来。 “警官!她就是案子的主使,你们怎么还能让她好好的站在这里!”举起手中的验伤报告,尤正初振振有词的质疑起警方的办事效率。 “哦?那尤先生认为,是该把尤小姐锁起来还是拷起来?” 听到警花明显的讽刺,尤正初不吱声了,只暗暗剜了依云一眼。 尤正初验伤回来了,几个警官便把宋芸母女请到了审讯室外,让依云和尤正初两方单独对质。 “尤先生,你凭什么认定,这几个人是尤小姐雇来的?” “几天前我们发生了争执,她想报复我!” “她是你女儿,为什么要报复你?” “我们的关系一直都不好,她心里憎恨我。” 对尤正初的提问暂时告一段落,警花又面向依云。 “尤小姐,尤先生说你们几天前发生了争执,有这回事吗?” “有,我去依云集团参加股东大会,后来跟他吵了起来。” “争吵中动过手吗?” “有,他用椅子砸了我,我背上留了伤。” 点点头,警花斜了心虚的尤正初一眼,才转向打人的几个肇事者。 “你们几个,认识尤先生吗?” 几名案犯纷纷摇头,气得尤正初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又不敢打断警方的审讯。 “那尤小姐呢?认识吗?” 三个人照旧摇头,就算尤正初来了,也没有翻供。 依云不禁松了口气,确信尤正初是真被打了,而不是为了诬陷她演苦肉计。 “你们几个还敢睁着眼睛说瞎话!我从不跟地痞流氓打交道,更别提跟你们这种人结仇了!你们连我是谁都不知道,却能在街上堵着我打?你们敢说——不是这个小贱人雇的你们?” 尤正初急眼了,嘴上就没个把门的,警花脸都气红了,便朝身边的男同事求助。 “放肆!你以为这是你家?什么脏话都往外蹦!”男警官黑着脸厉声训斥,警告尤正初别再口无遮拦后,示意警花继续审讯。 “你们不认识尤先生,也不认识尤小姐,那为什么要殴打尤先生。” “警官,同样的问题您都问了好多遍了,哥几个不是说了嘛——认错人了呗。”案犯中纹身最多的一个,代表同伴作答后,还故意面带挑衅的看向尤正初,许是刚刚被尤正初出言冒犯,就对打错人这件事不抱歉意了。 听了尤正初无端挨揍的原因,依云都快憋出内伤了。 打错人?哈哈,还真是恶人自有恶人磨!尤正初做梦也想不到会因为这么荒唐的缘故而被打成猪头吧? “态度给我放端正些,问你多少遍都得认真回答。打错人你还有理了?既然你们说打错人了,那你们原本要教训的人是谁?有证据证明他和尤先生长得像吗?” “警官,这事儿真没他说得那么复杂,我就是把他认成偷我钱的小偷了,一时冲动就招呼哥几个上了。至于小偷,我要是抓到过就不至于气得打错人啊。” 纹身汉的言下之意是没法证明自己认错人了,让尤正初自认倒霉,这可乐坏了依云,也气疯了尤正初。 “警官,我能说句话吗?”尤正初不相信他被打是意外,便看向男警官请示发言。 “可以,注意文明。” 被容许提出质疑后,尤正初冲纹身汉展示起自己的穿戴,包括名表、名牌腰带和名牌皮鞋。 展示完毕,他怒目圆睁的质问道:“你说把我认成了小偷是吧?来,你倒是告诉我,哪条街哪片区域的小偷能穿戴得起这些!说不出来,你就是撒谎!” “你这话好笑了,我怎么知道你身上的那些玩意是不是假货?现如今装有钱人的二愣子还少吗?再说了,你都说了我是地痞流氓,我们地痞流氓呢,就算是真货摆在眼前,也认不出来。” 纹身汉实在又耿直的回应一出口,不止是依云,连警花身边的男警官也笑了出来。 依云甚至想暗地里感谢纹身汉,能把尤正初这样的人治得服服帖帖,对方哪里是街头混混,分明是行侠仗义、惩奸除恶的壮士才对! 依云笑场招来尤正初咬牙切齿的一记眼刀,也让不甘心的尤正初记起了一个细节。 “行!我就算你这个理由过得去!那你和你同伙,上来就用椅子拍我!这我没说错吧?” 椅子?依云秀眉一挑,脑子里产生不可思议的联想,该不会…… “没说错啊,咋的啦?” “咋的?我和她吵架那天!”尤正初手指依云,语气暴躁,“就是用椅子打的她,这还不能证明你是她雇来报复我的?” 尤正初的揣测引得纹身汉捧腹大笑,另两个嫌犯也被逗得乐不可支。 “你一大老爷们,拿椅子打女人还挺骄傲呗?我说这位大爷,哥几个打架都是看见什么就用什么,刚好旁边是露天咖啡厅,抄两把椅子打起来更顺手,你瞎琢磨啥呢!” 第四十四章 嫂子? 审讯进行到此,气氛俨然变得有些滑稽。 纹身汉打错人这件事,不管从他的身份还是动机包括为何选择椅子当作案工具,都是站得住脚的。 至于尤正初,挨了顿毒打不说,还要被嘲笑没有混社会的常识,情绪就异常激愤。 尤其对方只是个小混混,既没钱也没地位,却在他面前如此猖狂,这等奇耻大辱,一向自大的他,无论如何都难以接受。 “你算老几啊你?你也配教训我?无权无势,你耍什么横!没人指使你是吧?你要自己扛下来是吧!好啊,看看是你硬,还是我手上的钱硬!今天我要是不扒你一层皮,我就不叫尤正初!” 纹身汉说话再怎么粗俗,也不及尤正初令人不适。他骨子里透出的势利和浅薄,也体现了他狭隘的格局。 “啧啧,我的确不算什么,但是之前跪在地上求饶的,也不知道是谁哟!” “你!” 尤正初气急败坏握紧了拳头,纹身汉站了起来毫不惧惮,火药味一触即发,男警官立马走到两人中间。 “干嘛呢!没打够是吗!都老实点!” 眼见没有再对质下去的必要,否则场面就控制不住了,警花便示意自己的同事暂且将双方分开。 三名肇事者被带走分别审讯,依云也被带到其他房间提供这几天的行踪记录,通话记录,再由警方一一核实。 半小时后,纹身汉等人和依云又被带到了尤正初跟前,警花语气平静的表示:“尤先生,我们已经调查清楚了,您对尤小姐的指控不成立。” “不可能!”尤正初想都不想就否认警方的劳动成果。 “可不可能不是由您说了算,是由证据说了算,你提出合理怀疑,我们已经帮您排除了尤小姐雇人行凶的嫌疑。因此,她和这个案子没关系,您接不接受都是事实。” “不是,你们到底查了些什么就把她的嫌疑给排除了?” “抱歉了尤先生,这是尤小姐的隐私,警方有权替她保密,您不能过问。” 警花斩钉截铁的力证依云的清白,气得尤正初无言以对。 就算心里仍不相信依云是清白的,他也不敢再光明正大说出来。 留意到尤正初脸拉得老长,依云明媚一笑,朝警花鞠了一躬,“辛苦您了。” “尤小姐哪里的话,大半夜还让您跑一趟,如此配合警方的工作,我们应该谢谢您才是。” “您客气了,应该的。” “那尤小姐,您要是对这个案子没什么疑问,去那边签个字就可以回家了。” 点点头,依云乐颠颠的去签字,经过尤正初身边时,还不忘抛个白眼气气对方。 原以为此行是麻烦缠身,熟料她只是来见证苍天饶过谁的真理。 一想到尤正初冤枉她不成,还要跟个难缠的混混掰扯是非,她就禁不住想笑。 走到办公桌前,依云见那名整理笔录的警官正在接电话,便没有催促对方。 反正多留一会儿就能多高兴一会儿,况且她也想知道——纹身汉他们分开审讯后,案情是不是有新的进展。 “警官!就因为他们分开审问口供是一致的,你就相信他们了!这也太离谱了!哪个神经病会随便在街上揪着路人打?这简直目无王法!” “尤先生,我理解您被打的感受,但是他们几个确实没有被谁指使。请你相信警方的判断可以吗?” “警官,我不是不相信你们警方,如果他们是认准了人来打的,那肯定口径一致,早就提前排练好了!” “这一点,我们已经查证过了,您自己也说了,跟他们不是一路人。您的人际关系网跟他们任何一个都没有重叠,这说明他们就是认错人了,不是您怀疑的那样。” 优哉游哉的旁听警花跟尤正初的对话,依云的嘴巴就没合拢过。 她心想待会一定要给聂清奇打个电话,这么好笑的事,她可不能独享。 “行!算我今天出门没看黄历!那这个案子怎么处理?” “鉴于您的验伤报告是轻微伤,案件性质不算严重,警方会对他们进行七天的行政拘留,并且让他们三个全额负担您的医药费。” “什么?他们把我打成这样,只关七天?还有,只赔医药费就完了?我可是上市公司的老总!误工费、精神损失费、营养费等等一样都不能少!” “尤先生,您是什么身份都没用,我们自会根据医院的鉴定结果和单据来衡量赔偿标准,以示公平公正的准则。若您不满意,容我提醒您一句,警方是为所有人服务的,不是为您一个人服务的,我们的原则只有一个,那就是公正。” 尤正初报复心切,又觉得警方对纹身汉等人的惩戒太轻,便意图狮子大开口。 只可惜他忘了自己身处警局,面对的是人民公仆,警察办案不会因为哪一方财大气粗就偏向哪一方。 于是,即便对处理结果感到不忿,他也拿纹身汉等人没办法,谁让他看起来惨,实则只是被打成轻微伤。 旁观到此时,依云也有些疑惑:那几个人下手这么恰到好处的吗?尤正初看着确实还能活蹦乱跳,但皮外伤就有些惨不忍睹了。 “抱歉了尤小姐,让您久等了,在这里签个字,您就可以回家了。” 思绪被打断,依云微笑着接过纸笔签好名字,然后身心舒畅的踏出警局。 到家时,已经是晚上十点,依云向孙妈借了手机,便回房休息了。 猜测着聂清奇忙不忙,她拨号的手指迟迟没有按下去。 犹豫了半天,她怕自己憋着不说的话,今晚估计会兴奋到失眠,这才不再纠结。 电话接通,依云还没来得及打招呼,就听到聂清奇疑惑发问:“你手机不是坏了吗?” “我把电话卡装到孙妈手机里了。”聂清奇那边环境似乎很噪杂,吵得依云忍不住皱了皱眉。 “倒是不笨。” 聂清奇话音刚落,依云便听到话筒里传来一个嗓音娇媚的女人的说话声。 “聂总,大家都在喝酒,您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打电话?谁打来的?不会是心上人吧?” “跟你有关系?” “呃,人家随口一问,聂总别往心里去,我走开就是了。” 电话这头的依云,并不清楚聂清奇那边是什么情况,自己能不能开口说话,便静静聆听,大气都不敢出。 “怎么不吭声了?” “啊?我能说话了?呼——” 发觉依云憋得直喘气,聂清奇哭笑不得,“为什么不能?你讲话只有我能听见,其他人又听不见。” “对哦!”一拍脑门,依云发现自己有时候在聂清奇面前宛如智障,怨不得对方老说她笨。 “今晚开心吗?”聂清奇意有所指的问。 “嗯?聂清奇,真是你干的啊!”一下就反应过来的依云,脑袋总算灵光了一回。 聂清奇既没有千里眼,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蛔虫,如何能准确预测到她今晚会开心呢。 答案只能是,她今晚亲历的这场大戏,导演正是聂清奇。 “不然呢?” 聂清奇肯定的答复让依云忍俊不禁,越回想今晚的经历,她就越激动,越惊喜。 “不愧是你!手段够高明,够损!聂清奇,你太厉害了,我越来越崇拜你了怎么办!你都没看到尤正初被打成猪头一样!结果只鉴定出来轻微伤,早知道就不用麻烦几位社会大哥了,我自己上!反正也就蹲几天牢房,赔个医药费。” 依云有多快乐,从她对着话筒叽里呱啦说个不停就能看出来。 自从身边有了聂清奇,她似乎变得活泼开朗的多。 “傻瓜,对付那种垃圾,用不着你亲自动手,脏。” 听着聂清奇宠溺意味十足的笑语,依云的心跳骤然加速,脸颊也变得滚烫,让对这种情绪感到陌生的她,有些发怔,有些慌乱。 “那个,我得把手机还给孙妈了,本来打电话也没什么事,就是以为你不知情,才想告诉你让你乐呵乐呵的!挂啦,拜拜!” 迅速找借口挂掉电话,依云按着突突直跳的心口,呆坐在床边很久,才慢慢压制住那种不安…… 第二天清早,依云下楼吃早饭,孙妈笑眯眯的告诉她,聂清奇今天要回来带她去买手机,免得她俩共用一部不方便。 差点被食物给噎到,依云苦笑着不发一语。 她信口胡诌的聂清奇怎么还当真了啊?莫非是知道她在撒谎,所以故意把这么小的事放进自己的日程里?故意让她过意不去?妈呀,这男人也太恐怖了。 领教了聂清奇整人的手段,依云觉得得罪任何人都不能得罪聂清奇。 可昨晚不能怪她啊,得怪聂清奇忽然用对待小朋友的口吻跟她说话,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接。 何况她还因为那句莫名其妙的话,心烦意乱到半夜才睡着。 “依云!我去,你还真被我哥金屋藏娇了?真成我嫂子啦?” “噗——”聂蕊毫无预兆的出现,和她对依云的称谓,成功让依云把刚喂到嘴里的牛奶,全都喷了出来。 “你叫我什么?”都顾不上擦干嘴的依云,着实被那声“嫂子”给惊到了。 第四十五章 同居? 被依云一惊一乍的反应给逗笑,聂蕊古灵精怪的冲对方挤眉弄眼,“嫂子啊,怎么了?孙妈和刘管家都在这里,你不会想否认吧?他们可是一直伺候在我哥身边的。这说明说什么,说明你和我哥同居了!” 根据孙妈和刘管家而作出判断,聂蕊断定依云和聂清奇有说不清道不明的关系。 “同居?姑奶奶,你可别再瞎说了,嘘!”依云惊恐的朝聂蕊比噤声的手势,对方嘴里一个劲冒出虎狼之词,她的小心脏都快承受不住了。 天知道聂蕊是怎么找到这里的,看见她的时候还一副不出所料的样子,就像猜到她会在似的。 难道聂清奇连代孕这种事都不瞒着自己的妹妹?可聂清奇不是说过这是秘密吗? 依云想不通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便拉着聂蕊一溜烟跑进自己的卧室。 她得搞清楚聂蕊到底了解多少内情,又是不是通过聂清奇知道的。最主要的,是拦着对方继续口出惊人。 “嫂子,你这么紧张干嘛?我有那么吓人吗?” 依云很想说有,可面对聂蕊天真无邪的表情,她就把话咽回了肚子。 “朵朵,你能告诉我——你为什么会来这儿吗?” 闻言,聂蕊贼眉鼠眼的捂嘴偷笑,然后特别骄傲的表示:“我自己找来的,厉害吧?” “厉害厉害。”依云心虚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又接着试探道:“但是聂清奇不住这里,你为什么要找到这里来啊?” “我又不找我哥,我是来找你的啊,结果还真被我找到了!嘿嘿。” 听了聂蕊的解释,依云更加摸不着头脑。 对方为什么要找她?又为什么知道该在哪些地方找? 正当依云百思不得其解时,房门被人推开。 “聂蕊!谁让你来这里的?” 听到聂清奇的声音,依云急切的转过脸,看对方的眼神仿佛看救星。 冷不防被聂清奇一吼,聂蕊吓得一哆嗦,随之动作迅捷的躲到依云背后。 “我、我、我来找我嫂子的,不行吗?谁让你偷偷把我嫂子藏在这儿还不告诉我呢!”结结巴巴的聂蕊,显然害怕威慑力十足的聂清奇,却嘴硬的拿依云打掩护。 闻声,依云想哭的心都有了,她抬手蒙住脸,不敢直视聂清奇的眼睛。那羞愧难当的举止好似在说:这丫头非要这么叫,我拦不住,不能怪我。 依云脸皮薄,聂清奇却没这么容易害羞。 听到聂蕊把依云叫嫂子,他甚至觉得还挺顺耳。 察觉到依云恨不能隐形的无措,他眸底划过一抹促狭,面上却假装愠怒。 “别胡说,这件事不是你以为的那样。” 大概是认为依云能降住聂清奇,尽管聂清奇板着脸,不改以往的严厉,聂蕊也不再害怕。 她从依云肩头探出脑袋,不怕死的冲聂清奇吐了吐舌头,“切!少骗人了,我又不是小孩子,以为我看不出你俩眉目传情、情意绵绵?” 聂蕊炉火纯青的脑补技能,和对成语的熟练运用,让依云瞠目结舌。 她忍不住拿开手,回眸看着聂蕊恳求道:“姑奶奶,你别再乱用成语了行吗?我什么时候跟你哥眉来眼去了?我明明是向他求救,让他管管你好吗?” “嫂子,你太不厚道了吧?我哥本来就够凶了,你还想让他管我?而且我到底说错什么了嘛?”聂蕊睁着水汪汪的大眼睛,拉着依云的袖子娇嗔道。 “姑奶奶,你没听进去我说的话吗?你还叫我嫂子?” “不叫嫂子叫什么?” 见依云对聂蕊束手无策,聂清奇不仅不帮忙,还像发现了新大陆一样,气定神闲又兴致盎然的抱手看戏。 和聂蕊说不通,依云便只能寄希望于聂清奇,瞟见对方悠闲自在的倚在门框上,她便不像对聂蕊那样好脾气了,“聂清奇!你倒是说话呀!” “哦。”站直了身子,聂清奇也学着聂蕊的样子,目光迷茫的发问,“说什么?” 深吸一口气,依云皮笑肉不笑的咬牙回道:“你说呢?” “嫂子,你不用让我哥编瞎话,我是不会信的!他那么听你的话,你还说你不是我嫂子?” 没有忽视聂清奇对依云的有求必应,而且依云的语气像是要吃人。这若换了旁人,聂蕊想都不敢想,就连她自己也做不到让聂清奇对她言听计从,撒娇也不行。 于是她愈发肯定依云和聂清奇的关系就是她猜测的那种关系。 彻底被聂蕊打败,依云心都累了,也懒得再管对方会不会误会。 反正以她和聂清奇的差距,被当成一对儿,吃亏的又不是她,聂清奇自己不站出来解释,她何苦瞎着急。 “行吧,你爱怎么叫怎么叫,你哥都不介意,我又没义务帮他纠正你。”聂清奇事不关己般任由聂蕊想入非非,依云便赌气似的表明自己更无所谓。 触到依云幽怨的目光,聂清奇这才假模假式的摆出严肃的面孔,“朵朵,别胡闹了,我和依云真不是你想的那种关系。” “哥你得了吧,我都看到我嫂子给你使眼色了。” 聂清奇慢半拍才行动,且给人一种屈服于依云才不得已说两句的视觉效果,便越描越黑。 “还有啊,依云?你以前可不是这样叫她的。餐厅那次,你叫的是‘你这个女人’!我记性好得很,你们休想糊弄我。” “呃……”聂清奇尴尬的挠挠头,回想起初见依云那几次,他的确态度恶劣,便无从反驳。 听着聂清奇呃了半天没有下文,依云脸都绿了,便眼神焦灼的示意对方想办法狡辩。 一个很擅长强词夺理的人,在面对自己妹妹时就黔驴技穷了吗?当然不是,只是关于对待依云的前后转变这一点,聂清奇不想否认。 何况依云替他着急的神情,分外可爱,他还想多看一会儿。 没有忽略依云和聂清奇之间的无声互动,在聂蕊眼里——依云强势的逼着聂清奇和自己撇清关系,聂清奇迫于无奈便硬着头皮指鹿为马。 因而,为了帮惧内的聂清奇解围,贴心的聂蕊决定配合两人的表演。 “好啦好啦,跟你们开个玩笑,我相信你跟我嫂子一清二白了。” 对此,依云欲哭无泪,只在心底呐喊道:姑奶奶,你至少把嫂子两个字去掉吧,这样也显得没那么勉强和敷衍。 瞅见依云笑得比哭还难看,聂清奇狡黠扬唇,还趁着对方不注意,暗暗给聂蕊比了个大拇指。 既然聂蕊认死理,凡事只相信自己的直觉,依云便放弃了纠结此事,大不了就是被叫声嫂子,也不会掉块肉。 把聂蕊从她身后拽出来,她语气颇为无奈的问道:“你还没回答我的问题呢,是怎么找到我的?” “你说这个啊!是锦程提醒我的。”提到池锦程,聂蕊娇羞垂眸,脸上尽是热恋中的甜蜜。 “他告诉我,你跟我哥走得很近,起初我还不相信。几天前警局不是找你吗?我刚好在锦程身边,第一个接电话的人是孙妈吧?我听着怪耳熟的,就有点起疑。然后我就向老宅那边的管事的打听孙妈他们被分派到哪里,结果就找到你啦!” “难怪我哥这阵子没空搭理我,原来心思花在别的地方了呢,嘻嘻!” 聂蕊将前因后果交代清楚后,依云不由松了口气。 池锦程不是多管闲事的人,因为关心她才多提了两嘴,聂蕊虽是歪打正着找到这里,但聂蕊是聂清奇的妹妹,便不必担心这件事会泄露出去。 “池锦程利用你,你还笑得这么开心。”自从股东大会上,池锦程形同虚设让依云受了伤,聂清奇就听不得池锦程的名字。 何况从聂蕊的叙述中,不难发现池锦程对依云的过分关切,他就更厌烦池锦程。 “哥,你怎么还对锦程有那么深的偏见?你都能喜欢上我嫂子,还不肯对锦程改观吗?” 面色不快的迎视着聂蕊愤怒的目光,聂清奇的声音也变的冷峻起来,“我有说错吗?他有意引导你去找依云,这不是利用是什么?他不敢把手伸到我这里,就指使你来做他想做的事,你头脑清醒点好不好?” “还有,依云和他不是同一种人,不要混为一谈。” 撅着嘴,聂蕊委屈的不行,纵使忌惮聂清奇,也要为喜欢的人辩驳,“他关心朋友也做错了吗?哥你就是不喜欢他,才看他不顺眼。要是你非觉得他在利用我,那我心甘情愿被他利用!” 眼瞅着兄妹俩要吵起来了,依云忙上前打圆场,“行了聂清奇,你少说一句。” 有了依云的维护,聂蕊的胆子也肥了起来,“哼!连嫂子都不站在你那边,你凭什么随便贬低人!” 挑眉,聂清奇忽然把矛头转到了依云身上,“是吗?你也觉得池锦程很好?” 猝不及防被针对,依云气不打一处来,她本意只是想缓和兄妹俩的摩擦,不是要充当炮灰的角色。 “聂清奇你有病吧?池锦程好不好跟我有什么关系?我让你少说一句是因为朵朵是你妹妹,你评价池锦程的时候总要顾及她是什么感受吧!” 第四十六章 聂家姑奶奶 聂蕊心思单纯,头脑简单,依云理解聂清奇护妹心切,不肯轻易接纳池锦程的做法。 但对方无缘无故把她扯进来,恕她接受不了。 她和池锦程有过一段婚姻,那么她对聂蕊和池锦程来说就永远是个敏感话题,即便她和池锦程从未跨出过朋友的界限,她也不允许自己的无心之举成为聂蕊的心病。 所以池锦程好或不好,不仅轮不到她来评价,还得避嫌。 哪怕聂蕊再信任她,她也不能因此大意,相反还得更加注重自己的言行,才对得起聂蕊的这份赤诚。 是故,聂清奇拿她来论证池锦程是朝三暮四的人,不管是不是刻意的,都很让她生气。 对方只琢磨着如何把自己的妹妹拉回自己身边,却不想想她愿不愿意成为伤害聂蕊和池锦程感情的道具。 “走吧朵朵,跟你哥这种不可理喻的男人说不通,我们逛街去,刚好我要买手机,你帮我推荐推荐?” “好!” 两个女人达成共识,准备把聂清奇晾在一边,聂清奇自然不乐意,可硬跟着去太没面子。 于是,他装着满不在乎的目送依云走出房间,暗地里却开始反思自己刚才那么问是不是不合适。 毕竟对方是为了照顾朵朵的心情,才让他少说一句,而非袒护池锦程。 “哥!不管你跟我嫂子是什么关系,我都认准她了!我算是看出来了,只有她能制得住你!以后有我嫂子给我撑腰,我看你还怎么管我!略略略!”幼稚的冲聂清奇做完鬼脸,聂蕊便脚底抹油,溜之大吉,免得晚一步都会被对方给揪回去。 快步追上依云,聂蕊越看对方越亲,“嫂子,等等我!” 回过头,依云苦着脸笑道:“小姑奶奶,咱能换个称呼吗?” 一把挽住依云的手,聂蕊俏皮的摇摇头,“不能。” 拿孩子气的聂蕊没办法,依云捏了捏对方的脸蛋,“好吧好吧,随你,但是有第三个人在场的时候,你要是还这么叫,我可不搭理你。” 嬉皮笑脸的咧了咧嘴,聂蕊由衷的感叹道:“嫂子,你要是我亲姐姐就好了!” 想到自己还真有个亲妹妹,可惜半点都不及聂蕊招人喜欢,依云也不禁调侃起来,“我也想啊,但是亲人是无法选择的。” “对了!我记得锦程提过,你确实有个妹妹来着, 但是你们好像连面都没见过?” 皱皱眉,依云心道:池锦程怎么老在自己女朋友面前提她的事,也太不会聊天了。 埋怨归埋怨,依云并非是不想被聂蕊探听私事,如此心无城府的女孩,谁都会愿意卸下防备,和对方畅所欲言。 “是啊,不过我们已经见过了。就前几天,在警局。” “呀,那她一定很喜欢你吧?第一次见嫂子的时候,我就觉得嫂子长得可好看了,还那么温柔可亲,不像我哥冷冰冰的,一看就不好相处。” 被聂蕊的猜想给逗笑,依云极少在谈起家人时,心情没那么沉重。 “噗,小傻子,我是尤家的私生女,你不会不知道私生女是什么意思吧?她怎么可能待见我?” “我知道啊,那是上一辈的恩怨,跟你有什么关系呢?她不喜欢是她的损失,我还巴不得有嫂子这样的姐姐呢!护短、霸气,还重情义,哪里不好啦?” 没想到自己的形象在聂蕊心里那么高大,依云既惊讶,又感动。 一个不谙世事的人,都知道不该以私生女的身份看轻她,这世上大部分人却做不到。 “朵朵,你要是真那么想要个姐姐,那就把我当成你姐姐吧。” 郑重其事的看着朵朵,依云并非随口一说。 尤雪菲那种姐妹,她要不起,可聂蕊这种姐妹,是她自小的憧憬。 一直以来,她都很羡慕有兄弟姐妹相伴的人,互相支撑,互相帮助。 她甚至幻想过如果她也有值得去倾注感情的亲人,她会比常人更加努力的去关爱去给予。 把聂蕊认作妹妹的话,既能让她圆梦,也能让她多个心理寄托,在以后的人生中,没那么孤独落寞。 她知道自己能给聂蕊的东西有限,对方也并不缺,可只要聂蕊不嫌弃,她愿意把聂蕊当自己的亲妹妹看待。 “真的吗嫂子?那你说话算话,不能反悔哦!尤其我哥欺负我的时候,你得为我做主哦!” “没问题!就算聂清奇发飙我也护着你!” “哈哈!” “呵呵!” 拉拉勾,依云和聂蕊同时抬眸相视一笑,笑声如银铃般清脆悦耳,响彻整个院落。 远处的聂清奇看到这一幕,便好奇不已,那眼神仿若在问:笑得这么开心,难道是在我说坏话? 带着被撇下的郁闷,他迟疑顷刻,终究跟了上去。 坐上车,前往去购物中心的路上,依云心情大好,聂蕊也眉开眼笑。 突然之间多了一个妹妹,依云的幸福和喜悦溢于言表,直到发现聂清奇的车子跟在她们后面。 “朵朵,你哥好像来了。” “是诶!他来干嘛啊,不会还要接着训我吧?” 瞅见聂蕊一脸的忧心忡忡,依云拉过她的手安慰道:“没关系的,不是有我呢嘛。” “嘻嘻,嫂子最好了!” 嘴角抽搐,依云发现聂蕊完全记不得她的叮嘱,便去偷瞄司机的反应。 察觉到依云探查的视线,司机微笑着说:“两位小姐,去市区就这么一条路,聂总或许是去办自己的事,不必太担心。” 尴尬的笑了笑,依云点点头,随即把注意力都放在聂蕊身上。 下车后,聂蕊雀跃的指着眼前那栋高耸入云的商厦,“嫂子,这就是我常逛的地方了,我们快进去吧!” 一看聂蕊这轻车熟路的样子,绝对没少来血拼,依云便笑容宠溺的紧跟对方的步伐。 经过旋转门时,两个眼熟的身影一闪而过,依云以为看错了,便安慰自己没那么巧。 把依云带到商务电子产品区,聂蕊询问导购员说:“请问手机在哪边来着,我们想看看。” “聂小姐?”导购员又惊又喜,“您稍等一下可以吗?我请我们店长来接待您!” “不用那么麻烦啦,谁来都一样,我们只是想挑一部手机。” 导购员面露窃喜,然后毕恭毕敬的伸出手,“好的聂小姐,请跟我来。” 领着依云和聂蕊来到手机柜台展示区,导购员便热情的介绍起来,“聂小姐,这左右两边分别是国内外最顶尖的品牌,每种款式都有,您先看看您倾向于哪一边?” “国内的吧。”依云微笑着看向导购员回答道。 快速瞥了依云一眼,导购员没说话,只等着聂蕊做出选择。 “我嫂子说话你没听见?”眉头一蹙,聂蕊有些生气的质问道。 脸色一变,依云忙将聂蕊拽到一边,留下不明情况的导购员目光惶恐的定在原地。 “姑奶奶,她明显认识你是聂家的人,你还叫我嫂子?万一她误会我跟聂清奇有关系,我这不是给你哥找麻烦吗?” 挠挠太阳穴的位置,聂蕊认真思考了一会儿才说:“不会的,我有两个哥呢!再说了,我就不能有个表哥什么的?她怎么想我不管,我就想叫你嫂子嘛!” 瞧着聂蕊无赖撒娇的样子像极了聂清奇,依云沮丧的耷拉下眉眼:还真是有其兄必有其妹…… 然而聂清奇耍无赖,她还能凶回去,面对聂蕊,她真是一点火气都没有。 再者说,她自己才刚发过誓要把聂蕊当亲妹妹,如果连对方这点小要求都满足不了,怕是有些说不过去。 “行吧,虽然我不懂你到底有什么执念非得管我叫嫂子,但要是惹了祸,你自己担着。你那些哥不能把你怎么样,要是拿我撒气我就完了。” “嘿嘿!放心吧嫂子,不拖你下水!” 商讨无果,依云灵机一动,打算换个柜台。可之前无视她的导购员已经吓得不轻,见她和聂蕊说完了悄悄话,就立即走到她面前九十度鞠躬,“对不起!太太,我有眼不识泰山,狗眼看人低!还请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别和我一般见识!” 导购员如此势利眼,居然用骂自己的方式来抬举依云,挽救看人下菜碟的错误,聂蕊便乐得眯起了眼。 发现聂蕊连捉弄人的乐趣都和聂清奇保持一致,依云不得不皱皱眉暗示对方收敛些,且把导购员搀起来。 察觉到依云并未生气,导购员心有余悸的擦了擦额头的汗,“太太,要买手机的是您对吗?我这就给您介绍!” “呃,好。” 三个人回到柜台边,依云不想用虚假的身份给导购员施加压力,便随便指了一台,“就这台,你帮我包起来吧。” “好的太太!您稍等。” 导购员心惊胆战的服务态度让依云浑身不适,便暗自想着下次坚决不能再和聂蕊一起逛街。 打包过程中,不敢有丝毫怠慢的导购员,在礼品袋内放了一切她有权放的赠品,才弯腰递到依云手边。“太太,包好了,您请收好。” 不等依云有下一步的动作,聂蕊挽着依云就走,且头也不回的说:“账单寄到老地方。” “好的聂小姐!” 第四十七章 打赌 聂蕊豪横的购物方式让依云开了眼,她便有些发愣。 在这个没钱寸步难行的社会,聂蕊出门竟然不带钱。 果然,真正的有钱人靠刷脸就能畅通无阻。若换成一般人,拿了东西就走恐怕只能得到跟警察走一趟的结局。 “等等朵朵,我带了钱的,不用你帮我买单。”说着话,依云打开包包找银行卡,却被朵朵用手按下去。 “嫂子,这是你第一次约我逛街,就给我个表现的机会嘛。” 朵朵的嘴巴撅得老高,依云忍俊不禁,“你陪我来这么远的地方,已经表现得很好啦,怎么还能让你掏钱?” “哎呀嫂子,一部手机你就别放在心上了。再说了,我花的也不是我的钱,账单是寄到我哥那里的,他挣钱我不帮他花,他工作起来多没动力呀!” 满头黑线的依云,被朵朵的歪道理逗得哭也不是,笑也不是。只觉得聂清奇有这么个活宝妹妹,也属实不易。 “你坑起你哥来,还真是一点都不手软啊。他要是知道你花钱的时候脑子里想的是这些,肯定会让你亲身体验一下赚钱有多难。毕竟你自己花就算了,还拉着别人陪你一起花。” “嫂子,你不会想打小报告吧?” 明显发憷的聂蕊,望着故意吓唬她的依云,就像个被戳破的气球,顿时蔫了下去。 “嫂子,我又不是傻,不会随便对外人大手大脚的。你是自己人嘛,我也知道我哥每天披星戴月的很辛苦,你不要告诉他呗?” 眼神绵软的聂蕊,拉着依云的手左摇右摆,可谓是习得一身撒娇的好本领。 点了点聂蕊的鼻子,依云终于绷不住笑了出来,“跟你开玩笑的啦,他有你这么可爱的妹妹,当然得使劲宠着啦。” “嘿嘿,他宠我,我就宠嫂子你,好不好?” “好好好,你还想逛什么,下次必须让我买单哦!否则我就告诉你哥。” 捉住了聂蕊的小把柄,依云便不再害怕没有机会给对方回礼。 尽管她的钱包并不富裕,但不能亏待了聂蕊。对方待会要是看中了什么,她咬牙也得买下来。 大不了,到时候让聂清奇帮她把闲置的那些房子给卖掉。 聂蕊对她大方,是因为把她当成自己人。 同样的理由,她也愿意在能力范围之内来回赠这份比钱要珍贵的多的情谊。 “那,我就不客气了哦,嫂子你可要做好心理准备!”一点不矫情的聂蕊,欣然接受依云的好意,还摆出一副要大扫荡的架势。 “行!你开心就好,万一我的钱包承受不住,我就把自己押给柜台,让你哥来救场,就说这个妹妹我养不起,你赶紧领走吧。” 被依云的玩笑话逗得捧腹大笑,聂蕊眼泪都出来了,“嫂子你太有趣了,我哥居然舍得把你藏起来!” 随着相处时间增加,依云和聂蕊交流的多了,彼此更熟悉了,关系也愈发密切,没有一点隔阂,氛围自然又轻松。 在聂蕊面前,依云没有打肿脸充胖子,毫不避讳的表示自己不是有钱人那一拨儿的,且用幽默的语气向对方描述接下来可能会上演的场景。 如此真实不做作,既来之则安之的依云,让聂蕊打心眼里喜欢,也打心眼里感动。 许是一直生活在物质条件优越的环境中,她就习惯了家人朋友对她出手阔绰。可当不那么有钱的依云,抱着会下不来台也要无条件满足她的心理时,她才重拾早就被她淡忘的那种被人宠的美好。 她有多幸运,就该有多感恩。 “嫂子,我挑好了,我想去那家逛逛!” 循着聂蕊的手指看过去,依云发现对方忽略了所有奢侈品牌,精确锁定一家平价品牌,便会心一笑,“好,你说哪家就哪家。” “妈!咱不去买衣服,来看手机做什么?” “你忘了那天你爸遇到混混的时候,手机给摔坏了?小没良心的。” 陡然听到耳熟的声音,依云疑惑的侧过头,恰好和宋芸母女的视线撞在一起。 不自觉的皱皱眉,她只想拉着聂蕊快步走开,眼不见为净。 “哟,妈,你看这是谁——” “看到啦,卷走我们家的钱,跑来装大款,这么招人恨我怎么会看不见呢!” 听到宋芸母女对依云的讽刺,聂蕊面色恼怒的瞪视着两人。 冷笑着收回视线,依云懒得和宋芸她们计较,“走吧朵朵。” “哟,到底是不一样了啊,现在不用向我家摇尾乞怜了,腰板挺直了连朋友都有了呢。只是你这朋友怎么一身的假货,和你一样上不得台面。” 依云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态度,并未换来尤雪菲的尊重,她甚至拦住依云的去路,连带着聂蕊一齐嘲讽。 聂蕊不比寻常的富家小姐,一身的穿戴乃是大牌中的大牌,尤雪菲不认识聂蕊,又因为虚荣心作祟,就猜测对方是穿冒牌货的虚荣女。 “喂!你怎么张口就骂人啊!有没有素质啊!还有啊,我嫂子也是你能欺负的吗?睁大你那双势利眼看清楚,我身上要有一件假货,我今天脱光了走出去!” “算了朵朵,跟这种人一般见识完全是浪费时间,我们去买衣服吧?”不想让聂蕊和没有教养的尤雪菲发生争执,免得聂蕊吃亏,依云便忖度着退一步海阔天空。 尤雪菲不肯让道,她便往右挪了挪,只想尽快带聂蕊离开是非之地。 可她往哪里挪,尤雪菲就往哪里挡,嘴边还悬着一抹轻蔑的笑,摆明了要让她不痛快。 既如此,依云也不是胆小怕事的人,便不再按捺心中的不快。 抬眉直视着尤雪菲,她目光清冷逼人,气场并不输给对方,“好狗不挡道。” 眼眶放大,尤雪菲难以置信般怒视着依云,“你一个小三生的女人,也敢在我面前嚣张跋扈!” “不管我是谁生的,我都知道涵养两个字怎么写,你知道吗?”微微扬起下巴,依云比尤雪菲略高一些,就显得像在俯视对方一样。 愤愤咬唇,尤雪菲踩着高跟踮踮脚,能平视依云后,才笑容邪魅的回击道:“不得不说,小三生得女人脸皮就是厚啊,这前脚离了婚,后脚就成了别人的嫂子了。怎么,你一晚上没有男人陪就活不下去吗?” “你一个女孩子家,思想怎么这么龌龊!有没有廉耻心啊!”尤雪菲嘴巴太脏,心地纯洁的聂蕊就忍不住插话。 视线移到自发加入战局的聂蕊身上,尤雪菲好笑的回道:“没有廉耻心的明明是你们,你们怎么好意思说我?一个人尽可夫,一个穿冒牌货,谁给你们勇气在我面前耀武扬威的?” “行了雪菲。” 冷眼旁观的宋芸总算开口了,依云还以为对方要让主动挑事的尤雪菲收敛些。 “你跟这种穷酸货较什么劲?” 听到宋芸的下半句话,依云才深刻理解——满罐子不响,半罐子乱晃的道理。 和聂蕊或者聂清奇相处的时候,她从未被居高临下的对待过。 尤家的家底,连聂家的足后跟都撵不上,却能使得浅陋无知的宋芸母女,自以为富可敌国,不把任何人放在眼里。这不是井底之蛙是什么。 “妈你别管,这臭丫头不是喜欢打抱不平,自愿跟我打赌吗?你就等着瞧好戏吧!” 冲聂蕊不怀好意的笑了笑,尤雪菲不可一世的挑衅道:“谁身上的衣服价值更高,另一个就脱光了走出去,敢吗?” 上下扫量尤雪菲的穿着,聂蕊不禁撇撇嘴,“有什么不敢的。” 把聂蕊当成了依云的小跟班,尤雪菲对这场比拼势在必得的样子,“输了的人,可不能反悔!” “一言为定!” 依云本想拦着聂蕊,却见聂蕊一口答应了,便只好安下心看看尤雪菲是如何自取其辱的。 当尤雪菲正在寻找能当裁判的人选时,商场里忽然传来一阵骚动—— “各部门注意了!投资人马上要过来视察商厦的日常运转,都给我打起精神来!” “安保部!迅速去疏通各大通道!” “保洁部!抓紧时间查缺补漏!” “其他部门原地待命!所有前台、导购记得保持笑容,服务周到!若是被贵宾逮到一点错处,明天就不用来上班了!” 一时间,商场上上下下的人都闻风而动,声势之大,让人忍不住好奇,那位神秘的投资人究竟是谁,才能有如此阵仗和待遇。 “喂!不是要打赌吗?你找到裁判没有!” 见尤雪菲失神的听着商场的内部广播,聂蕊不耐烦的催促起来。 白了聂蕊一眼,尤雪菲这才把注意力放回到打赌的事情上,且目光傲慢的讥讽道:“土鳖,白长了一双耳朵,难怪会围着假冒伪劣的有钱人打转,也就这么点眼力和出息了!” 面色茫然的看向依云,聂蕊根本听不懂尤雪菲在说什么。 “不明白啊?不用明白,你又不需要学她。” 尤雪菲眼高于顶的非分之想被依云一眼看穿,当着聂蕊,她不愿挑破,只能在心里叹一句:真不愧是尤正初一手调教大的女儿,青出于蓝胜于蓝,嗅觉之灵敏,都快赶上猎食的狼狗了。 第四十八章 有眼无珠 定睛一看,尤雪菲发现电梯左手边有一家古驰专卖店,自己身上的品牌又多是这家的,便准备请里面的柜姐来当裁判。 “土包子,看到古驰的标没有?咱们去那边让里面的柜姐当裁判。” “好啊。”聂蕊不假思索的点头同意,招来尤雪菲一声嗤笑。 众所周知,奢侈品本就存在大众距离感,导致许多柜姐在面对普通消费者时会摆出高人一等的态度。 因为火眼晶晶的她们,打眼一瞧就能分辨出你是不是她们的目标消费人群,故此不会把她们的热情浪费在一般人身上。 如果你没有整套的名牌加身,恐怕她们都懒得拿正眼瞧你,那若是穿了一身假货,只会得到更恶劣的待遇。 打着这种主意,尤雪菲便想借着打赌的由头让柜姐将聂蕊赶出来,在大庭广众之下出完丑后,还得履行承诺脱光了走出去。 面对一个根本不熟悉的人就能怀揣这么深的恶意,尤雪菲的毒辣,并不比她父亲尤正初逊色。 挽着聂蕊的手,依云一直都没有放松警惕,防备尤雪菲欺负过于单纯的聂蕊。 一行人中,尤雪菲趾高气昂的走在最前面,搞得自己像太皇太后驾到似的。 本以为一踏进门店,柜姐们就会卑躬屈膝的迎接她,哪知竟无人搭理。 面色懊恼的环顾四周,她发现所有柜姐都守在柜台里面拿着小梳妆镜描眉画眼,便故意轻咳几声来吸引注意力。 “点点,你那个橘色的眼影借我用一下呗!还有YSL的口红!” “你自己去我包里找吧,我忙着呢!你看我的丝巾系的整齐吗?” “你就别捯饬那身工作服了,多花点心思在脸上吧。说起来真是烦死了,好不容易碰到投资人来视察的机会,咱们必须得穿工作服迎接,一点都凸显不出我的身材!” “对啊!你说投资人会走进咱们店吗?万一他只是随便逛逛,我们又不能离开工作岗位故意去他面前晃,他要是没进来,我们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听着两个柜姐热火朝天的讨论,依云终于明白那么多服务行业,为何单是奢侈品店的工作人员风评最差。 不过能看到不可一世的尤雪菲被柜姐怠慢,然后一脸懊恼的样子,这画面还是挺大快人心的。 “这家店怎么回事!看不到客人走进来吗?连个接待的人都没有!不怕被投诉?”遭受冷遇,尤雪菲难堪的皱起眉,眼底尽是怒火。 又听闻两个柜姐也对广播里的投资人在意的紧,便想着屈屈柜姐也妄想当她的竞争对手,就自然没有好脸色。 有人扬言要投诉,还是在投资人来视察的风口浪尖上,便不能不引起两个忙着私事的柜姐的重视。 迅速收拾好化妆品,柜姐们立马扯起笑脸走出来,“不好意思客人,刚刚没太注意门口有人。” 冷哼一声,尤雪菲目光鄙夷的横了对方一眼。若不是要请柜姐帮忙,她并不想停止这场刁难。 “这位小姐,一看您的打扮就是我们这里的常客了吧?刚刚的事,还请您见谅。” “知道就好,我看你们上班时间还有闲情逸致化妆,反正闲着也是闲着,就帮我个忙呗。” 两个柜姐对视一眼,表情略显为难,可瞅着尤雪菲明显不是善茬,她们害怕对方拿投诉做要挟,就只能应承下来。 “请问小姐,需要我俩帮什么忙呢?” 回过头冲依云和聂蕊得意一笑,尤雪菲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聂蕊,“小事情,就是让你们当裁判,来估算我和她两人的穿戴谁的价值更高。” 眼睛一亮,柜姐貌似很感兴趣,便比出一个没问题的手势。 毕竟,平常她们靠衣着来对比哪个客人更有钱,只能在私下里,如今却可以光明正大的评头论足。 “我先来吧,你们先估算我这一身值多少钱吧,明面上看不见的衣物就不用算进去了,免得待会她说我欺负人。” 言毕,尤雪菲拎着手提包在柜姐面前转了一圈,优越感满满。 两个柜姐交头接耳计算完毕,很快就给出了结果。 “小姐,您的上衣是去年的款,价值四万,裙子是当季的款,价值两万,鞋子也是去年的款,价值六万,包包是我们品牌的经典款,价值三十万,手表也是我们品牌的经典款,价值一百万,您这一身合计一百四十二万。” 柜姐的话音刚落,尤雪菲便望向聂蕊,“听清了吗土鳖,该你了。” 无聊的打了个呵欠,聂蕊对柜姐报出的那一长串数字一点反应都没有,甚至不屑一顾,“哦。” 察觉到聂蕊完全没有要退缩的意思,尤雪菲面带猜忌,眼神阴狠。 认定自己胜券在握的她,看不懂聂蕊的自信来源于何处,难道是准备耍赖,没傻到要兑现赌注? 思及此,她装着得饶人处且饶人的样子说:“这么讲义气?死到临头还逞能呢?不如,你现在跪下来求我,提前认输,我就考虑放你一马?” 眼神锋利的瞥了尤雪菲一眼,依云正要帮聂蕊回绝,却见聂蕊摆摆手,“不需要。” 上前一步,聂蕊张开手臂对柜姐说:“来吧,开始算吧。” 两个柜姐微微颔首,接着便围绕聂蕊仔仔细细的观察起来。 由于聂蕊身上没有一件品牌出自古驰,两个柜姐辨认品牌和款式就需要多花点时间。 见状,尤雪菲还以为聂蕊身上的衣服太假,导致柜姐半天不敢确定,便口气狂妄的说:“认不出来就是地摊货,不用给她留面子。” 没有理会尤雪菲的冷嘲热讽,两个柜姐对视一眼,眼中均流露出不可思议的光芒。 察觉到柜姐一直在用眼神交流,尤雪菲有些不耐烦,“你们俩磨磨蹭蹭搞什么呢?常年和奢侈品打交道,不会连这点水平都没有吧?还判断不出来?” 心中对尤雪菲和聂蕊的实力有了高下之分,柜姐对待尤雪菲就没有刚才那么忌惮了,而是把这种敬畏给了聂蕊。 讨好的看了聂蕊一眼,长相偏成熟的那位柜姐语气平静的说:“小姐,不用看了,单是这位小姐肩上的挎包,您那一身加起来也只够付这个包的零头。您也经常消费这些东西,不会认不出这是奢奈限量发行的最新款吧,有钱都买不到,国内目前还没有购买渠道呢。” 柜姐这话一出,不止尤雪菲难以置信,依云也惊得倒吸一口气。 难怪当初她抢走了尤正初转到她名下的财产,询问聂清奇她是不是发财了时,对方的回答一言难尽。 不怪当时的聂清奇理解不了她的狂喜,她眼中足矣称之为发财程度的资产,变现后也只够聂蕊消费几个皮包而已。 “放屁!”尤雪菲气得跳脚,一不留神就蹦出这么个难登大雅之堂的词汇。 柜姐干笑两声,随之回以无辜的表情。 明明是尤雪菲上赶着来比的,她只是照实说罢了。 “尤雪菲,你输了,该怎么做不用我复述一遍吧?”提醒尤雪菲是时候兑现承诺了,依云的笑容好不明媚。 听到依云叫尤雪菲的全名,聂蕊这才明白尤雪菲就是依云同父异母的妹妹。 “嫂子,原来她就是你那个妹妹啊。”说这话时,聂蕊的嫌恶只差写在脑门上。 聂蕊在众人面前唤依云嫂子,好不容易能松口气的两个柜姐便惊恐相望。 忙不迭对依云投去友好的笑容,心虚的柜姐们似乎在埋怨自己刚刚忽视了三人中最大牌的一位。 “我认不认得奢奈的包,还用你们这种人教吗?她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小丫头,能用得起这样的东西?我看你们是瞎了眼,连假货都分不出!” 见尤雪菲心存质疑,已经自动加入依云和聂蕊阵营的柜姐们当然要帮着反击。 “小姐,您都说了我们常年和奢侈品打交道,又怎么会看走眼呢?我现在虽然是古驰的柜姐,可也在奢奈的柜台工作过五年呢。奢奈怎么区别真伪,我比您懂行。” “柜姐怎么了?柜姐的经验就一定可信?别逗了,现在高仿货那么多,你不是说国内还没有开放购买渠道吗,她这就背上了?那你怎么证明她这个是真的!” 无法接受自己才是有眼无珠的那一个,尤雪菲顽强的坚持着自以为是的观点。 可要找柜姐当裁判的人是她,这会儿说柜姐信不过的也是她,前言不搭后语,显然是慌了阵脚。 “我女儿说的对,你们能证明这包是真的吗?这丫头我虽然不认识,但她旁边那丫头我知根知底。有些人鱼目混珠,你们当柜姐的也能轻易被骗过去,真是可笑!就这还敢吹嘘自己有资历?” 眼瞅着自家女儿要吃亏了,宋芸忙站出来帮腔。 都说女人头发长见识短,宋芸母女尤其能印证这句话在某些人身上是适用的。 凭着对依云的了解,就否定聂蕊的消费能力,无非是觉得依云 接触不到非富即贵的阶层。 若股东大会那天宋芸没有晕倒,或者和尤正初夫妻同心,便会了解聂清奇跟依云关系匪浅,身边出现聂蕊这样的千金小姐又何足为奇呢。 第四十九章 你活腻了? 工作多年,柜姐阅人无数,也见过不少有点小钱就鼻孔朝天的人,却从没遇到过比宋芸母女更能抬杠的。 非要指着别人的真包说是假货不算,还质疑她的资历。 “小姐,您跟她们二位很熟吗?”小心翼翼的看向依云,柜姐的脾气也上来了,若分辩不出个结果,她这些年的柜台岂不白站了。 既然对方请了她当裁判,她就得为自己的言行负责到底。 “并没有,只见过一两面。”依云语气淡漠,就像在谈论陌生人。 “那要是这样的话,阿姨,您女儿年轻气盛不知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也就罢了,您这活了一大把年纪的人,怎么也喜欢门缝里看人?” 柜姐略显刻薄的言辞,当下就让宋芸和尤雪菲翻了脸。 “你怎么说话呢你!谁一大把年纪了!” “把你们店长叫出来!我要投诉!” 宋芸和尤雪菲怒目圆睁,异口同声的叫嚷起来,也不顾会不会打扰到商厦里的其他顾客。 将聂蕊拉到身后,依云冷眼瞧着这场纷争,就是不准备挑破聂蕊的身份,任由尤雪菲和宋芸继续沉浸在自己目光浅薄的世界里,甚至为此和不相干的人吵起来。 有人喜欢狗眼看人低,那就闹呗,闹得越大越丢脸。 “我怎么说话了?我说的不是事实吗?”年长些的那个柜姐不甘示弱的仰起脸,根本不惧怕泼妇似的尤雪菲母女。 “你们进来什么东西都不买!还逼着我同事给你们当裁判!帮你们的忙还要被你们指责!哪有你们这样做人的?咋的,觉得自己有点臭钱就能随便欺负人了?”另一个柜姐情绪也很激动,便帮自己的同事叫屈。 俗话说三个女人一台戏,四个女人的威力则更加不容小觑。 两边同样都是两个人,一边得理不让人,一边嘴上不饶人,四张嘴同时说话可谓是聒噪不已。 平时看上去高端大气的奢侈品店,因为四个女人各执一词,变得和菜市场一般喧哗,引得路过的行人都纷纷驻足围观。 随着越来越多的人汇聚在门口,原本宽阔的通道被堵得水泄不通。 巡查的几个保安注意到这一情况,忙赶过来疏散人群。 “别看了别看了,请各位顾客都注意安全,谨防人群拥挤发生踩踏意外!” “为了您的安全着想,请配合我们的工作,麻烦各位不要在此逗留,请走动起来!” 为了不让来视察工作的投资人听到动静,保安连扩音器都没用,可他喊到声嘶力竭,众人也没反应。 来逛商场的都是消费者,大家为了看热闹根本不舍得散开,更不会管整栋楼的工作人员都在面临严峻的考察,便不会乖乖配合。 毕竟在奢侈品店遇到里面那一幕,对所有人来说都很新鲜。 “天哪,这是古驰店耶,柜姐敢和客人吵架?不行,得赶紧拍个照发朋友圈!千年难得一见!” “就是说啊!平常这帮子柜姐遇到有钱人,不应该低三下四的吗?这柜姐肯定要丢工作!” “哈哈,我还以为有钱人素质都很高呢!没想到吵起架来也是脸红脖子粗的,跟我们普通人没区别嘛!” “谁说的,你看旁边那两位漂亮小姐姐,那叫一个有气质!旁边吵那么凶,她俩安安静静的多优雅啊!” 围观群众七嘴八舌的议论声,轻松盖过保安扯起嗓子劝阻的声音。 眼见没有效果,保安焦头烂额之际,只能赶紧拿起对讲机,联系监控室追踪视察队伍的脚步。 “小吴,贵宾他们到了吗?我这里出乱子了!” “到了,已经从电梯上二楼了!你先别急,快想办法解决。我这就给经理打电话请他想法子拖延时间!” “别别别,这可不能让经理知道!否则我们安保部就完了!” “你傻啊!你那边若是出问题,经理也跑不了!投资人还能怪你一个小保安不成?咱现在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你能把这个突发状况给处理掉!回头经理还得感谢你!” 听了同事的建议,带头的保安便火急火燎的冲进人堆,一路推推搡搡才挤到店门口。 为了尽快平息危机,外面的人不肯走,他只能从里面入手。 发现依云和聂蕊像两个置身事外的人一样,他便客客气气的向她们打听情况。 “两位小姐,你们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怎么吵起来了?” 聂蕊瞅着依云摇摇头,便也跟着摇摇头。 无奈,保安又不能吼客人,只得先喝止住古驰店的两个柜姐。 “你们两个快住口!投资人马上就到了,你们没听到今天的广播吗!敢挑这种时候跟客人吵架?” 投资人三个字稳稳送进耳里,两个柜姐这才冷静下来。 “快给客人道歉!”保安语气焦急,一直用眼神示意两个柜姐朝门口看看,看看她们俩闹出了多大的动静。 柜姐们明白安保部的难处,虽然很不情愿,但还是低下了头预备向尤雪菲母女认错。 “道歉?我才不接受她的道歉!你们商厦投资人要到了是吧?我正好要向他说道说道这儿的柜姐服务态度有多差!” 两个柜姐还没来得及出声,就被尤雪菲一口回绝掉,借题发挥的她,哪里是在乎柜姐的服务态度,分明是想找个由头和投资人搭话。 即便是为了偏袒同事,保安也不可能满足尤雪菲投诉的意愿,瞅着尤雪菲不肯善罢甘休,他便急中生智,提出了一个看上去很不错的解决方案。 “这样吧小姐,您看外面围了那么多人,影响实在不好。不如您移步我们VIP休息室,把您要反馈的问题,私下说给我们投资人听,可以吗?这样大家面子上都过得去!” 闻言,依云眼神疑惑的看了保安一眼。 息事宁人的道理她懂,可对方只是个保安啊,哪来的权利领着尤雪菲去见投资人呢。 何况,尤雪菲要是走了她找谁去兑现赌注? 对方恶心了她半天,然后还能因为恶意滋事而达成所愿,这太没天理了。 故此,今天要是就这么算了,她岂不是真成了任由尤家拿捏的软柿子了? “她不能走!就算她和柜姐的恩怨了结了,我们和她的账还没算清呢——”伸出手,依云依样画葫芦,学着尤雪菲之前的蛮横,挡住对方的去路。 “对!她不能走!”和依云并肩站在一起,聂蕊也表示不同意。 保安哪里知道尤雪菲不仅和柜姐吵架,还得罪了依云她们,便目瞪口呆的僵在原地。 已经在沾沾自喜的尤雪菲,一听依云要坏她的好事,嘴巴都咬出了牙齿印。 “看什么看?想和投资人在休息室里谈天说地?那哪儿行啊!他还没见过你泼妇骂街的一面呢,就算见不到了,跟外面的人打听打听也行啊。” 笑容甜美的依云,一针见血的指出尤雪菲在打什么主意,且摆出绝不会让对方得逞的挑衅姿态。 被戳中肺管子的尤雪菲,指甲都陷进肉里,却浑然不觉得痛,可见此刻对依云有多恨。 “你看到啦,这可是她要接着挑事,不是我不配合!”转过脸,尤雪菲的反应倒是快,反正着急上火的是保安,保安自会帮她摆平依云。 明白尤雪菲的暗示,但保安也不知该拿依云怎么办,正一筹莫展之际,对讲机里传来监控室那边的提醒,说视察队伍已经到这层了。 虎躯一震,保安心慌意乱之下,打算强行将依云她们带到休息室。 “对不起了小姐!你们要吵就换个地方吵!我们也只是为了保住饭碗!” 言毕,带头的保安竟直接抱起依云,像搬家具似的往外走。 “放开我嫂子!”聂蕊才喊了一句,就被另外两名保安架起胳膊抬着走。 “放开我!你们怎么能这样!朵朵!” 依云和聂蕊一边挣扎一边担心着彼此,她们张牙舞爪的抵抗让保安们移动得非常迟缓,画面即混乱又好笑。 门店外,通道的另一头,西装笔挺的聂清奇走在最前面,战战兢兢的商厦管理队伍宛如保镖团似的随行在后。 远远瞧见前方拥堵的人群,聂清奇墨眉一抬,面色不快的问道:“前面怎么回事?” “聂总,是这样的,前面有几个客人发生了一点口角,大约是安保部没处理妥当。我这就让楼下派发优惠券,客人们听到广播应该马上就能散开!” “那还等什么?” 聂清奇一声令下,他身后的高管队伍立即展开行动,不敢有片刻的耽搁。 一分钟后,广播播报优惠券发送的消息一出,停留在古驰店外的人群便一哄而散。 商厦经理见人群已然疏散,这才抬手拂去额头的汗,接着便忐忑不安的等待聂清奇的下一步指示。 “放开我嫂子!你们知道我哥是谁吗!” 聂蕊的一声叫喊,即刻吸引了聂清奇的注意力,原本就在寻找聂蕊和依云的他,再次看向古驰店门口。 被眼前的一幕震得半天吐不出一个字,握拳,他低声咒了句“该死的”,便黑着脸奔向被保安抱着的依云。 由于依云和保安侧对着聂清奇,两人都没发现接近暴走状态的他。 扣住依云的胳膊,他一脚将保安给踹到地上,同时将依云带进怀里,才怒视着地面上的人,眸色阴冷的质问道:“你活腻了?” 第五十章 回家算账 “哥!还有我呢!”聂清奇骤然现身,聂蕊喜出望外,可当她发现自家哥哥完全忽视她,只不解气般的睨视着地上的保安时,便忍不住撅着嘴表达不满。 闻声,聂清奇这才看向还没有脱困的聂蕊,不等他动手,挟制聂蕊的保安就很识趣的松开了聂蕊,免得挨揍。 一落地,聂蕊便像灵活的小兔子一样窜到聂清奇身后,和依云人手一只把着聂清奇的手臂,仿佛唯有如此才具备安全感。 原本几个保安也没有恶意,仅仅想把依云她们带出视察队伍的视线范围,却不想折腾了半天没搞定就罢了,还被对方的亲人给撞上了。于是,本就理亏的他们,这下有十张嘴也说不清了。 被聂清奇踹翻在地的保安,爬起来后满脸的心虚,他压根不敢直视来势汹汹的聂清奇,谁让他行为粗鲁的对待依云她们乃是事实,这一脚挨得就并不冤枉。 察觉到依云一直拽着自己的袖子,聂清奇的保护欲便愈发强烈,眼神充满自责的他,似乎在怨怪自己进来得太晚,“没事了,有我在。” 听着聂清奇对依云温言细语的安抚,聂蕊不禁乍舌。 “哥,原来你是这么重色轻友的家伙,我也受到惊吓了,怎么不见你安慰我呢!还有啊,你对我嫂子这么温柔,对我却那么凶,太双标了吧?” 表面上吃醋的聂蕊,实则只是调侃,有生之年还能目睹聂清奇这棵铁树开花,这证明她这个强大又自律的哥哥,也是凡人,也会遇到令自己情动的人,她便为对方感到高兴。 “朵朵,你再胡言乱语,我真生气了啊。”嗔了朵朵一句后,依云这才目光欣喜的望向聂清奇,“话说,你怎么来得这么及时啊?” 瞧着依云早就将之前的不愉快忘到九霄云外,聂清奇心里的石头落了地,便轻轻抚着对方的脑袋,促使依云看向前方噤若寒蝉的商厦管理团队,“正好路过,就来看看这里的日常运转情况。” “呃,你不会就是那个来视察的投资人吧?”想到尤雪菲处心积虑要接近的人是聂清奇,依云眉头打结,莫名感到不爽。 “你怎么知道?”聂清奇觉得奇怪,难不成依云看出他是故意跟来的? “广播里放了好几遍呢!哥,你知不知道就因为你要来检查工作,我和依云姐才要被保安‘请’出去的?哼!” “哦?看来他们很会临时抱佛脚……”审视的目光一一扫过商厦各部门主管,聂清奇表情阴郁,声音低沉。 听到聂清奇就是投资人,几个捅了大篓子的保安面面相觑,均是一副惊恐和绝望的样子。 在突击检查面前弄虚作假,手底下的人还惹出这么大的祸,商厦经理难辞其咎,背上汗涔涔的他,腿都有点发软。 恨不得把保安拖去祭天,他何曾料到自己会摊上这么巧的事,明明有整栋楼的顾客,保安恰恰就挑中了聂蕊和依云。 她们一个是聂清奇的妹妹,一个被聂清奇的妹妹叫嫂子,得罪了最不该得罪的人,他还能有好果子吃吗。 扶了扶眼镜,经理诚惶诚恐的走到聂清奇跟前,“聂总,对不起!安保部的人做事没脑子,怪我平常管理的不到位!我先向两位小姐致以最诚挚的歉意,您二位光临此地,本是我们的荣幸,没成想让二位受到了这么无礼的对待,这件事我们一定会严肃处理!” “这位小姐,什么叫我手摸过的您就不要了?我要帮您打包怎么可能不拿手触碰?何况我戴了手套的!您明明就不想买东西,干嘛要这样作践人?” 商厦经理话音刚落,古驰店内又传来嗓音尖锐的争吵。 原来心胸狭隘的尤雪菲趁着保安去对付依云她们,逼着柜姐招待她,试了一大堆又不买,白让柜姐满怀怨气的忙活许久。 听到店里的动静,商厦经理抹脖子的心都有了,这一波未平一波又起,他哪里招架的住。 注意到经理弯下的腰迟迟不敢直起来,聂清奇却像在有意惩罚对方般死活不表态,依云见状于心不忍。 毕竟这个闹剧发酵到如此境地,有她在默默推波助澜的缘故。 于是,她踮起脚尖贴在聂清奇耳侧,用气声告诉对方说:“我和朵朵跟尤雪菲,就是尤正初那个女儿杠上了,保安为了平息风波才想强行带我们去休息室,不怪他们啦。你换位思考一下——你不来,他们也没有那么大压力,他们只是不想在你面前出错而已。” 耐心听完依云求情的话语,聂清奇的脸色逐渐变得温润和煦。 很享受依云紧贴着他耳语的这种小女人的姿态,他便故作不太明白的样子挑眉追问道:“然后呢?” “然后?然后就是你要是小题大做的话,我的良心会过意不去的。因为我只是想帮朵朵出口气,没道理连累这么多人跟着遭殃。说到底都是意外,你这次就睁只眼闭只眼呗,否则别人会说你公报私仇的,对吧?” 言毕,依云紧张的凝视着聂清奇的眼睛,生怕对方听不进去。 听到公报私仇这个词聂清奇似笑非笑,既然依云以己度人帮这些人说了这么多,那他姑且原谅这次的失误。至于那几个对依云和聂蕊动手动脚的保安,他真的没这么大度。 “既然知道管理不当、办事不力,多余的话我就不说了,下不为例。” “谢谢聂总开恩!我一定谨记这次的教训,深刻反省,严加整改!”商厦经理如释重负,再次深鞠一躬,才敢挺起腰板。 “嫂子,你刚刚跟我哥说悄悄话的时候,是不是帮他们求情来着啊?我哥以前可不是这么好说话的哦!在他手底下待过的人,都说他严格到变态,根本不容许人犯错的。” 商厦经理正纳闷儿呢,聂蕊便帮他解答了疑惑。 得知自己逃过一劫是依云的功劳,他看依云的神情别提有多感激了。 上前一步将依云整个人都挡住,聂清奇面色不善的警告道:“里面的问题,你是等着我来帮你解决吗?” 触到聂清奇可怖的视线,商厦经理立马收回感谢依云的目光,脸上的笑容也在一刹那消失不见。 看懂聂清奇突如其来的小动作有什么蕴意后,聂蕊禁不住捂嘴偷笑。 “不用你们解决,我们和里面的两个人是私人恩怨,对吧朵朵?” 经由依云提醒,一个人傻乐的聂蕊这才想起尤雪菲欠她的赌注还没有兑现。 “对!差点给忘了!”转过脸,聂蕊撒娇般拉住聂清奇的手,“哥,你来的刚好!你要给我做主!那个尤雪菲说话可难听了,骂我嫂子还说我穿了一身冒牌货!我和她打赌谁身上的衣服更便宜,谁就脱光了走出去,结果柜姐证明我赢了她以后,她不认了,还和柜姐争辩起来。” 聂蕊的嘴太快,依云疯狂给对方使眼色也没拦住。 察觉到聂清奇一脸黑线嘴角抽搐,而管理层纷纷表现的有些尴尬后,她只觉得她要完蛋了。 天晓得聂清奇会不会怪罪她纵容聂蕊干打赌那么幼稚的事,赌注内容还是脱光了走出去。 若聂蕊私下说给聂清奇听,也行,可当着这么多人的面,聂清奇的脸上怎么挂得住。 “聂蕊,你几岁了?打赌?脱光了走出去?你是不是忘了你是女孩子?” 被问到发懵的聂蕊委屈的眼圈都红了,那泫然欲泣的可怜劲儿,看得依云心都疼了。 “不是她打赌,是我,别骂她。”立马站到聂蕊身边,依云拍了拍对方的肩膀示意不用怕,然后硬着头皮等待聂清奇的训斥。 “你?”自上而下扫视着依云的穿着,聂清奇的火气蹭蹭直冒。 薄唇紧抿的他,二话不说就将依云拉到一边,以防被其他人听到,还得克制情绪压低声音,“你穿这身就敢跟人打赌?这么想脱衣服?回家让你脱个够!” “我……”依云一抬眸,便对上聂清奇震怒的眼光,心里不自觉打怵的她,硬生生把反对的话给咽了回去。 “回家再跟你算账!” 哑口无言的依云,已经开始后悔帮聂蕊背锅。 回到众人身边,聂清奇率先走进门店内,其余人则紧随其后。 没有急着进去的聂蕊,快速跑到灰头土脑的依云身边,“嫂子,我哥没骂你吧?” “朵朵,你今晚能跟我一起睡吗?”神情恍惚的依云,无意识的吐出这么一句话。 “啊?”朵朵不明所以的皱起眉。 “没什么没什么,先进去吧。” 打起精神,依云决定不再思虑聂清奇说得是不是认真的,万一只是气急了吓唬吓唬她呢。 和聂蕊回到店里,依云发现尤雪菲正绘声绘色的向商厦经理描述着什么,还不时用娇羞的眼神偷瞄聂清奇,那矜持又淑女的样子,和之前的母老虎判若两人。 “真恶心,她这是看上我哥了?”聂蕊这才反应过来尤雪菲为何变得矫揉造作起来。 “广播里就看上了,是你太笨,没听出来她一直惦记着广播里的投资人呢。” “广播里就看上了?她连投资人长什么样,年龄多大,是不是已婚都不清楚,就敢动歪脑筋?嫂子你还不看紧点?这女人太可怕了!” 第五十一章 至尊黑卡 “干嘛要我看紧他啊?你哥又不是小孩子,哪有那么容易被尤雪菲拐跑?再说了,你哥的眼光不会差到那种地步吧?尤雪菲那样的,他也愿意上钩?” 依云和聂蕊一边往里走,一边勾肩搭背的窃窃私语。 不经意的一瞥,聂蕊发现就连柜姐都在对聂清奇犯花痴,便替依云着急。 “嫂子你看,我哥就面无表情的站在那里,她们都能五迷三道的,你当然不能大意啦!” 循着聂蕊的提示去观察,依云也辨认出两个柜姐的嘴型是在说“好帅”,当着那么多主管和经理的面,都抑制不住对聂清奇的仰慕之情。 依云还记得,刚进店的时候柜姐忙着化妆,怀揣的是和尤雪菲一样的心思。此刻瞧见投资人就是大名鼎鼎的聂清奇,不管从相貌、财力还是年级方面,都属于一骑绝尘型,显然比她们预想中大腹便便的中年大叔来得让人惊喜,也难怪尤雪菲等人情难自持。 见依云没什么反应,甚至一点不生气有这么多女人觊觎聂清奇,聂蕊叹了口气,然后决定亲自出马,消灭掉尤雪菲等人对聂清奇不断发射的粉红爱心泡泡。 “哥!”拽着依云来到聂清奇身边,聂蕊故意喊得很大声。 尤雪菲闻言一怔,“哥……哥?你是?” 没好气的冷笑一声,聂蕊心道:傻眼了吧?后悔了吧?想勾搭我哥?做梦去吧! “怎么了?很意外吗?我聂蕊行不改名坐不改姓。” 脑袋嗡的一下,尤雪菲的眼珠子仿佛定在了眼眶里。 回过神后,她的表情可谓是精彩纷呈,既有对依云隐瞒聂蕊身份的憎恨,又有对自己和聂蕊结怨的懊恼,还有对聂蕊的忌惮。 “哑巴了?不吱声了?刚不是还叫我土包子土鳖呢吗?在我哥面前装得挺像个人的!” 聂蕊毫不留情的戳穿尤雪菲的伪装,让尤雪菲慌乱的视线无处安放。 她一旁的宋芸也是一脸震惊,但好歹比尤雪菲多活了几十年,也就多了一分从容镇定。 “原来是聂大小姐啊,刚刚我们有眼不识泰山,得罪了。俗话说不打不相识嘛,这证明你跟我们家雪菲有缘分呀。” 宋芸避重就轻的说着漂亮话,都不舍得骂尤雪菲几句装装样子,便想大事化小、小事化了。 “别太抬举自己了,我才不想跟你们这种狗眼看人低的人有什么狗屁缘分!你变脸倒是变得挺快啊,刚你不是还帮着你女儿嘲笑我们穷酸吗?你以为我那么好哄啊?” 宋芸不痛不痒的几句场面话,就想把刚才的事给遮掩过去,这种丝毫不尊重人的态度,反而加剧了聂蕊对她们母女的反感。 瞅着宋芸和尤雪菲接连吃瘪,被打脸不说,还被聂蕊呛得不敢反驳,一旁的柜姐乐开了花。 “尤雪菲,你输了,兑现赌注吧!” 本没有刁蛮大小姐作风的聂蕊,看透了宋芸母女欺软怕硬的本质,就只能表现得盛气凌人些,免得被对方当怂包。 原本脱光了走出去的狠话只是她随口一说,仅仅为了证明自己不会穿冒牌货。 尤雪菲逮住她这句话来打赌,无非是认准她赢不了,要看她当众出丑。 她若不把这份歹毒的心思还给对方,就白闹这么凶,白挨了她哥的一顿数落。 当着这么多人的面,尤雪菲怎么可能真的兑现赌注呢,尤其聂清奇还在场。 若赌得没这么大,尤雪菲倒愿意委曲求全跟聂蕊缓和矛盾,从而博得聂清奇的好感,可是脱光了走出去?她以后还怎么见人,聂清奇还能看上她吗? 进退两难之时,尤雪菲只能朝宋芸投去求助的目光,因为在场的其他人不会帮她。 心领神会的宋芸自然不会眼看着尤雪菲吃这么大的亏,就算聂清奇权势再大,聂蕊再如何讨厌她,她也不得不拉下一张老脸耍一把无赖。 “聂总,你看姑娘家之间开个玩笑而已,不至于当真吧?我们家雪菲就是嘴巴损了点,没有什么坏心眼的。” “尤夫人这话说得轻巧,我妹妹今天的穿着要是随意一点,岂不是输定了?那你们会像要求我一样要求自己——对她网开一面吗?” 面容冰冷的聂清奇,并不相信开玩笑之类的说辞,宋芸的那点小聪明,在他面前根本不够用。 如果不认真对待这件事,岂不是表明,他聂清奇捧在掌心疼爱的妹妹,任由什么阿猫阿狗都能随便欺负。 聂清奇大大方方的护短,引得聂蕊和依云相视一笑。 有了聂清奇撑腰,聂蕊想讨个说法的底气也更足了。 “那依你的意思?难不成真想让我女儿落得个身败名裂的下场?你们这不是明目张胆欺负人吗?” 拧拧眉,聂清奇郁闷而烦躁,只觉得跟宋芸这种没脑子的人说话实在费劲。 宋芸也知道兑现赌注的下场是名声扫地,那作为全程参与的长辈,欺负人的嫌弃不是更大?现在反而怪他仗势欺人? 直到现在,宋芸和尤雪菲连个道歉都没有,如此就想逼他将欺负聂蕊的事翻篇?还真是一点亏都不肯吃。 “你少倒打一耙了!我哥犯得上欺负你们俩吗?也不看看自己什么德行。既然你们输了又不想把赌注当真,连句对不起也不会说吗?” 被聂蕊这么一提点,宋芸和尤雪菲适才明白聂清奇只是想要个认错的态度。 见聂蕊都比宋芸母女脑子好使,聂清奇目光欣慰的看了对方一眼,大约是觉得没有白疼聂蕊。 脸已经丢尽的尤雪菲,临了还要被自己母亲坑一把,已经在聂清奇那里留下很差印象的她,最后还多了一个蠢的标签,便忍不住暗暗埋怨宋芸。 想要起死回生,她便假惺惺的挤出几滴泪,目视着聂蕊自责道:“聂小姐,对不起,我知道我不该拿这种事跟你打赌,我就是看你跟尤依云很熟的样子,有些迁怒于你了。” 意图拿依云来大做文章的尤雪菲,言下之意是她对聂蕊没有成见,想针对的人其实是依云。 然而她仿佛忘了聂蕊口口声声叫依云嫂子,这主意便打偏了。 白了一眼虚伪至极的尤雪菲,聂蕊忽然觉得很没劲。 就算她逼得对方向她低头了又怎样呢,尤雪菲根本不是真心知道错了。 于是,她懒得再和宋芸母女掰扯,索性忽视对方。 “哥,我心情糟透了,不想再理会乱七八糟的人,我要和我嫂子去逛街。” “好。” 这才想起聂蕊管依云叫嫂子的事,尤雪菲眉头一皱。 她目不转睛的观察着聂清奇和依云之间有无互动,有无眼神交流,紧张到一颗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哥!”留意到尤雪菲那不敢确定的不甘心的表情,聂蕊好似知道对方在思虑什么,便讽刺一笑。 “嗯?”聂清奇耐心应答,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聂蕊当成了气人的工具。 “我今天要买个够,我嫂子说她请客。要是她预算不够的话,我就把她抵押在柜台,你到时候自己来领人哈。” “胡闹。”抬手就敲了聂蕊的头一下,聂清奇不假思索的掏出钱包,然后挑了张黑卡递到依云眼前。 见到传说中的黑卡,在场众人不禁发出一声低呼,尤其两个柜姐的惊羡声最大。 至于宋芸和尤雪菲,已经僵硬到处于静止的状态,唯有那双嫉妒到眼红的眸子,还算生动。 呆呆望着聂清奇,依云迟迟没有伸手去接。 无奈,聂清奇牵过依云的手,把卡放到她的掌心,“不限额,朵朵想买什么都行。” “哥,你太偏心了吧,我问你要了那么多次,你都不肯给我一张,我嫂子都没张口,你就给她了!” 聂蕊气呼呼的抱怨,无异于压垮尤雪菲的最后一根稻草。 连脑门上都写着“凭什么”的尤雪菲,接受不了眼前的画面,竟妒恨到甩开宋芸的手,泪流满面的跑了出去。 尤雪菲使性子,搞得宋芸也没空研究依云是怎么抱上聂清奇大腿的,便急忙追了出去。 此时此刻,没人去留意她们母女俩,大家都被那张代表至高无上尊贵地位的黑卡吸走了全部的注意力,唯独聂蕊听到动静回了头,且笑得格外开怀。 为了让尤雪菲待不下去,没法厚着脸皮赖在聂清奇眼前,聂蕊抱怨聂清奇偏心是演出来的,可对依云能得到黑卡的羡慕却不是演出来的。 她的确索要过多次,都被聂清奇以各种理由拒绝了,此时便巴巴看着依云手里的卡咽口水。 低眸看看手心的卡,又抬头看看不以为意的聂清奇,依云以为聂清奇给她这张卡,只是让她用来帮聂蕊买单,毕竟对方话里没有提及她,就毫无心理负担的收下了。 不等依云拉上包包拉链,聂蕊便迫不及待的搂住她的胳膊,“哥,你继续忙你的吧,我和我嫂子去逛街啦!” “去吧,逛好了给我电话,我去接你们。” “好嘞!” 目送聂蕊和依云走远,古驰店柜姐摸一摸黑卡的希望落了空,便落寞而惋惜的感慨道:“果然还是我们家档次太低,高攀了……” 第五十二章 有缘无分 购物中心的负一楼,尤雪菲一脚一脚的踹着墙根,积满泪水的双眼,尽显痛恨。 宋芸好不容易找到她,已经累得呼哧带喘,见尤雪菲拿自己的脚撒气,便急忙抱住她制止道:“我的傻女儿,你这是干什么?待会伤到了,妈会心疼的。” 宋芸从小被自己的父亲呵护的太好,以至于又没主见心气又高。 那么被宋芸养出来的尤雪菲,身上的任性、娇纵这些坏毛病,就只多不少。 遇到不顺心的事,便陷入消极的情绪出不来,说白了就是无能。 发觉尤雪菲死死咬着嘴唇不肯说话,宋芸便耐着性子询问道:“我的乖女儿,你这是跟你自己较劲,还是在跟谁置气呢?” 见宋芸这般迟钝,尤雪菲便把火气一股脑都发泄到对方头上,“都怪你!在聂清奇面前笨嘴拙舌的!一点都不会说话!” 明明是尤雪菲自己没事找事,非拦着依云不让走,才牵扯出后面的事,尤雪菲却把责任都推给了惯着她的宋芸。 “好好好,怪我,别哭啦,脸都哭花了。”为了让尤雪菲消气,宋芸无底线的收下尤雪菲对她的埋怨。 “不哭花又能怎么样!要不是你当初没看紧我爸,让他和外面的女人有了尤依云那个贱种!站在聂清奇旁边的就是我了!凭什么啊!她凭什么!她一个小三生的野种!我比不过她吗?” 宋芸越惯着,尤雪菲就越来劲,甚至不惜提起会让对方难堪的陈年往事。 听到自己的女儿指责自己无用,宋芸眸中一痛,却还是笑容苦涩的纵容道:“当然比不上啦!我女儿这么漂亮,那种下贱货色怎么比?” “那为什么聂清奇都不拿正眼瞧我,而是看上了那个野种呢?妈!我见到聂清奇第一眼,就觉得他是我的真命天子!我这辈子认定他了,你和爸帮我把他从那个野种手里抢走好不好!” 闻言,宋芸一脸的为难。 聂清奇那样的天之骄子,年轻的女孩哪个看了不心动呢,这不像一件衣服一个玩偶的要求,能轻易承诺下来。 哪怕尤雪菲哭着喊着说对聂清奇一见钟情,作为母亲她很想满足对方的心愿,却没法按着聂清奇的头去喜欢上尤雪菲啊。 她若有那个能力那个资本,又怎会把尤正初当指望。 “妈!你有没有在听我说话!” “雪菲,你别傻了,那聂清奇就是玩玩的,他怎么可能真的对那个野种上心呢?莫说是一无所有的尤依云,就是我们这样的门户,也攀不上聂家。再说了,你和聂蕊已经结下梁子,聂清奇即便是为了他妹妹,也不会高看你一眼的,你这不是给妈出难题吗?” “玩玩?玩玩聂清奇有必要把黑卡给她吗?从小到大你都说尤依云不如我,尤依云只是个野种!结果呢?结果她得到了天底下女人最想得到的东西!和聂蕊结梁子又怎么了?你没辙,我就去找爸!爸一定有办法!” 妒忌冲昏了尤雪菲的头脑,使她看不到她追求聂清奇的可能性几乎为零。 或许她真的对聂清奇一见倾心,但就像宋芸所言,哪个女人遇到聂清奇这样的香饽饽会管得住自己的芳心;又或许,她只是看不得依云胜过她,纵使不从自身对比,也要拿男人来争风吃醋。 宋芸那番很现实的劝阻,只让她得出自己母亲是个软弱的窝囊废的结论,负气之下,便去寻尤正初出谋划策。 只留给宋芸一个背影的尤雪菲,看不到宋芸有多伤心,更不会懂——真正疼爱她,为她着想的人,是不会鼓励她去追逐遥不可及的事物的…… 另一边,依云已经陪着聂蕊逛了整整三个小时。 聂蕊兴致高昂,一刻不停歇的扫荡战利品,依云便充当她行走的付款机和行李箱。 身上挂着大件小件,手上拎得满满当当,依云第一次觉得:女人是魔鬼,逛街能要人命。 可看到聂蕊一路撒欢,她又觉得很值。 等到聂清奇忙完了来接她们的时候,依云像被压榨的苦力般筋疲力尽,于是坐进车里没多久,就瘫在座位上睡着了。 “噗,哥你看——我嫂子睡着了。” 趁着红灯亮起,聂清奇回过头,见依云真睡着了,便不自觉的皱起眉。 “车上有毯子,你找出来给她盖上,免得着凉。” “啧啧,哥,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体贴入微了?”小心翼翼的翻出毯子,聂蕊不忘调侃一句。 没有理会聂蕊的揶揄,聂清奇平视前方,专注的开着车,偶尔从倒后镜里观察依云睡得安稳不安稳。 “哥,我嫂子都睡着了,你就跟我说说呗——你们俩到底什么情况啊?” “小孩子家家别打听大人的事。” “切!不说拉倒。” 装着满不在乎的聂蕊气鼓鼓的撅起嘴,聂清奇瞒得越紧,她就越好奇。 发觉聂清奇开得很慢,聂蕊灵机一动,忽然有法子撬开聂清奇的嘴了。 “哥,你不说我就把我嫂子弄醒,哼!” “可以,以后账单别往我那儿送,拒签。” 威胁不奏效,聂蕊气闷的吐了吐舌头,只能老老实实收回作势要吓醒依云的手,“小气鬼!不说就不说嘛。” 由于聂清奇开得太慢,聊天也惜字如金,总之都是怕吵醒依云,聂蕊百无聊赖,忽然想起依云说过今晚能不能陪她一起过夜。 “对了哥,在古驰店门口的时候,你到底背着我跟我嫂子说啥了?吓得我嫂子小脸煞白,还问我今晚可以不可以陪她一起睡。” 从倒后镜里凝了依云一眼,聂清奇笑容隐晦的回道:“她还知道害怕?” “哥,你这话说的,但凡是个正常人,能有不怕你的吗?我嫂子要是不怕你,才不正常。” 聂蕊的吐槽,怎么听怎么像在骂聂清奇,致使聂清奇的脸比锅底还黑。 “她有胆子维护你,就得有胆子承担后果。说起来,聂蕊,你似乎对我意见很大?” 一听到聂清奇叫她的全名,聂蕊鸡皮疙瘩都起来了,便极力否认外加转移话题,“没有!诶?哥,你怎么知道和人打赌的是我啊?我和我嫂子刚才说漏了吗?没有吧?” 失笑扬唇,聂清奇被聂蕊的反应逗乐了,那么明显他都看不出的话,他岂不是脑子也缺根弦。 “下次闯祸想让人帮你揽下来的时候,记得先和对面商量好,让对面配合配合,免得露馅儿。” 听了聂清奇的戏谑,聂蕊一点也不觉得好笑,却不得不硬着头皮干笑几声来掩饰内心的惊恐。 “哥,你眼光真不错。” 以为聂蕊是心虚,才没话找话的想讨好他,聂清奇无奈的摇摇头,只盼着聂蕊早点长大,别总像个小孩子一样让他操心。 聂清奇沉默不语,聂蕊却没有在意,依旧自言自语般说了下去,“你给我嫂子的卡,我嫂子全用我身上了,一件都没给自己买。她明明对逛街不感兴趣,还由着我逛了那么久,又说我细皮nen肉的,提不动那么多东西,一个人包了。” “我今天才知道,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好,可以没有理由,没有私心,不求回报,就是单纯的想对你好。我有那么多朋友和闺蜜,还从没人给过我这种感受。哥,我嫂子要是也喜欢你就好了,我觉得她好像在感情方面缺根筋呢?你什么时候能把她拿下啊?要是被别人抢走了,你就等着后悔去吧!” 没想到素来头脑简单的聂蕊,能一语中的、直入人心,聂清奇陷入短暂的失神,便没有回答聂蕊的问题。 拿下依云吗?他也想啊,可他和依云注定有缘无分…… 当晚,依云是在自己卧室的床上被孙妈唤醒的。 “孙妈,我怎么睡在这儿了?我明明是在车上睡着的啊。” “是少爷抱您上来的,还叮嘱我晚饭时再叫醒您。” 记起聂清奇说过要回家算账,依云下意识的朝门口瞄了眼,只盼着朵朵还没走,“那朵朵呢?” “朵朵小姐和少爷一起离开的,对了。少爷让我转告您——他今晚回不来,您不必担心。” 点点头,依云终于放松下来:原来聂清奇只是在捉弄她而已,害她白担心一场,这男人也太坏了吧。 接下来一个礼拜,只要池锦程没空陪聂蕊,聂蕊都要打来电话约依云去逛街。 这天依云刚吃完午饭,手机铃就响了。 见来电人果然还是聂蕊,依云哭笑不得。 “嫂子,逛街走起啊?” “朵朵啊,你是多怕你花钱的速度赶不上你哥赚钱的速度?你买的那些衣服穿的过来吗?”很想找借口推掉朵朵的盛情邀请,依云这几天都快逛吐了。 “唉,人家无聊嘛,嫂子你还没过门,就想替我哥省钱啦?” 被聂蕊一句话给噎死,依云的语气无奈又宠溺,“你这丫头,怎么老拿这种事开涮?我去不就得了,报地址吧。” “嘿嘿,就知道嫂子最会心疼人了!放心吧,今天不去买衣服,咱们去吃大餐好不好?逛的多了吧,其实我也吃不消。” “那再好不过了!” 第五十三章 助攻还是作死? 一小时后,依云按照聂蕊给的地址找到了那家新开的日料店。 老远就瞧见聂蕊不停向她挥手,她便加快了脚步,却不知是因为日头太晃眼还是她太心急,有些头晕目眩。 注意到依云脸上一点红晕也没有,聂蕊担心的问道:“嫂子,你是不是来事儿了?怎么脸蛋看着惨白惨白的。” “没有啊。”摇摇头,依云并不在生理期,且这次的时间好像推迟了一些,但她没有放在心上。 “太阳这么大,下次你不要傻站在门口等我啦。”刮了下聂蕊的鼻尖,依云忙拉着对方走进店里。 落座以后,聂蕊很快就点好了菜,然后就打量起依云的穿着,露出不满的表情。 “嫂子,你这身衣服,我都见你穿两回了。你陪我逛街的时候,就不能给自己也买几身嘛。” “穿两回了吗?我没太注意。”依云抿唇一笑,只顾着给聂蕊摆弄餐具,并没有多关心自己的穿着。 见依云这样不爱打扮,聂蕊恨铁不成钢的晃晃脑袋,“嫂子,我就没见过比你还随性的女人,每次跟我出来都不收拾一下,真对不起你这张脸和你的身材。你现在正值青春貌美的年纪,不抓紧时间得瑟,等老了想臭美也没那个条件了。” 托着腮,聂蕊想方设法的引导依云多花点心思在自己身上,否则,她就是有心助攻,依云也不上道啊。 “我也爱美的啦,哪有你说的那么夸张。” “噗!”聂蕊送进嘴巴里的茶全喷了出来,活见鬼一般望着依云,“有吗,我真没看出来!” 被聂蕊惊异的神情给逗得哭笑不得,依云贴心的将纸巾盒递过去后,才一本正经的解释道:“是真的啦,只是我觉得我打扮了以后也没有变好看,才懒得捯饬了。” “谁说的啊?眼瞎了吧?”停下擦拭水渍的动作,聂蕊激动的都快站起来了。 “你哥啊。”依云回答的毫不犹豫。 “我哥?不能吧?”聂蕊半信半疑,总觉得太过直女的依云是误会了什么。 想到前些日子因为穿正装的事,聂清奇的反常和反感,依云便斩钉截铁的表示:“为什么不能?对了!说到这个我想起一件事来!” “啥事啊?”聂蕊把头凑近,想听八卦的心分外迫切。 “起因就是你哥想投资一个新锐设计品牌,给那个品牌的设计师出了设计正装的试题,刚好我要参加股东大会,他就把那几套衣服送给我了。结果我穿哪套他都说不好看。” “反正到参加股东大会的时候,他拿了一套非常老气的正装给我,还说原本是送给你的。这阵子我陪你逛街逛了那么多次,发现他当时是骗我的,你才看不上那么难看的衣服。” “他千方百计不让我穿好看的衣服,不就是觉得我只配穿难看的衣服吗?” 捋清楚前因后果,聂蕊呆滞了约有一秒,接着便险些笑岔气。 见状,依云忍不住娇嗔道:“聂朵朵,我气都气死了,都快被你哥搞自卑了,你还笑我?” 一边冲依云摆手,聂蕊一边捂住肚子。 好不容易收敛住笑意,她托着腮,开始为依云的情商发愁。 聂清奇不让依云穿好看的衣服,除了占有欲和吃醋,还能是因为什么呢。 可依云不喜欢她拿两人的关系开玩笑,她便有些无从下手,不知道该怎么点拨对方。 情商高的人,智商就低,智商高的人,情商就低,譬如朵朵和依云。 至于聂清奇那样双商都高的例外,也仅仅是极个别的存在。 依云有很多优点,就肯定在其他方面有缺陷,老天是公平的,不可能把所有的好都给同一个人。 “嫂子,你是不是没谈过恋爱啊?” 皱皱眉,依云想不通聂蕊怎么忽然问起这个,却还是诚实作答,“没有,和池锦程结婚以前,尤正初几乎不让我跟任何人有接触,别说异性朋友,同性朋友我都没有。至于我和池锦程是什么情况,你清楚的。” “以前,可能是尤正初对我的影响太大了,我不敢交朋友,也不敢相信陌生人。其实你愿意当我第一个朋友,我特别开心!朵朵,如果我哪里表现的不好,让你感到别扭或是不舒服了,你一定要提出来哦,我会努力改正的!” 长期闭塞的交际圈,致使依云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或许她也敏感,也懂得察言观色,但给不出正常人会有的反馈和情绪。不幸的遭遇造就了独属于她的特质,这样的特质也并非是坏事。 “嫂子你别说了,我都想哭了。”聂蕊眼圈发红,不由得心疼依云。 原来依云的木讷,是源自孤独,和自己相处太久的人,如何能游刃有余的处理人与人之间错综复杂的关系呢。 这样的依云,她怎么忍心挑剔。 “啊?”听到朵朵想哭,依云面容困惑,手足无措。 “没什么没什么!嫂子,以后你不懂的我来教你好不好?” “好!”依云重重点头,笑得比蜜还甜。 眼波流转间,聂蕊正儿八经的跟依云分享起她的心得体会,“那我教你的第一条,就是女人爱美只是为了让自己开心,和其他人无关。不管别人说你穿得好不好看,只要你自己觉得好看,就够了!” “对耶!朵朵,我要是早点想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不自信了。”眼睛发亮,依云茅塞顿开,十分认同朵朵传授她的真谛。 虽说她一直都在摆脱当附属品的命运,可习惯使然,她还是常常把别人的意见放在自己的意愿之前。 什么时候她能像聂蕊一样相信自己,顺从自己,才算真的甩掉了桎梏吧。 “既然嫂子你也觉得我说的对,那我带你去个地方?” 见聂蕊眉飞色舞,依云已经猜到了对方想干什么,受到聂蕊的启发,她也愿意尝试改变,便痛痛快快答应了,“好啊。” 享用完美味的日料,两人坐进了前往神秘地点的车上。 路程中,一向叽叽喳喳的聂蕊居然变得安静起来。 默默在心底盘算的她,计划的非常好:第一步,把嫂子打扮得美美的;第二步,带嫂子去男人多的地方验证魅力。 然后,嫂子就会发现她哥之所以那么做是别有用心的吧——想着想着,聂蕊的嘴角边绽放出美滋滋的笑容。 “朵朵,你这是带我去哪儿啊?”瞅见聂蕊一个人傻乐,依云忍俊不禁,既充满期待,又感到好奇。 “带你去见我一个闺蜜啦。”仍想保密的聂蕊,没有再透露更多。 不多会儿,车子拐进一片办公大楼林立的商业区,聂蕊领着依云走进了一家做造型设计的私人工作室。 接待她们的正是聂蕊口中的闺蜜,一个穿得雌雄难辨的男人。 “哈尼,你可好久没来了!” “哎呀,我不是说过吗,锦程不喜欢男闺蜜什么的,我就只能重色轻友啦。” “讨厌,池锦程也太小气了!” 目睹男人用拳头捶打聂蕊的肩膀,但动作之妖娆,比女人还娇弱无力,依云这才理解聂蕊为什么把男人当成闺蜜看待。 “啊,光顾着跟你说话,我都忘记跟你介绍我嫂子了。” “什么?嫂子?聂清奇他果然还是喜欢女人吗!我没机会了吗!” 男人一惊一乍的叫喊,吓得依云一哆嗦,且被那尖利的嗓音,刺得耳膜都疼了。 嘴角抽搐,她不可思议的看向聂蕊,那震撼的眼神仿佛在问:你哥喜欢过男的? “我又不止那一个哥,你别瞎猜,我今天找你有正经事,你帮我嫂子设计一个最招蜂引蝶的造型呗?” 原本话题都被聂蕊拉回正轨了,可她这个要求,没法让人淡定,尤其是她的男闺蜜。 “小祖宗,你确定这是你嫂子不是你仇人的媳妇,你活腻味了我还没有呐!不管这位是你哪个哥家里的嫂子,我也不敢下手啊!” “哎呀托尼!还是不是好闺蜜了?放心,出了事一定不会把你供出来的!” 聂蕊拿闺蜜情做要挟,托尼便只能豁出去了。 回身端详依云,他并未观察多久,就朝聂蕊比出OK的手势,“交给我你就放心吧,你这个哥还挺有福气的哟,就你嫂子这底子,再经我的手一打扮,何止招蜂引蝶,祸国殃民也不在话下啊,只是现在太素净没有把优点放大。” 已经对托尼浮夸的说话方式不再感到稀奇,虽然依云总觉得托尼不怎么靠谱,可对方是聂蕊信得过的,她便静等着出现奇迹了。 历经三个小时的折腾,依云从头到脚焕然一新。 站在落地镜前,她难以想象自己有这么风情万种、妖艳魅惑的一面。 不得不说,尽管托尼自己看上去不伦不类,对女人的审美眼光却是又绝又到位。 “我的妈呀!嫂子!就算我不是男人我都要爱上你了!”拉过依云的手,聂蕊左瞧瞧右看看,而后发自内心的赞叹出声。 惊艳之余,聂蕊又有些发慌:她还需要带依云去验证魅力吗?会不会太便宜那些男人?明明是助攻,却让她生出一种在作死的不祥的预感。 “托尼,你说你有必要下十成的功力吗?我下面的计划都不知道敢不敢进行下去了,我怕我哥打死我!” 第五十四章 撩人于无形 稍加改造就展露绝色之姿,美得不可方物的依云,让聂蕊不禁抱怨起托尼。 可托尼明明是按照聂蕊的要求来打造依云的,便翘起兰花指没好气的反问道:“我的小祖宗,不是你让我把你嫂子往招蜂引蝶了打扮吗?给明星设计造型我都没这么精益求精过,完成度太高,你反倒不乐意了?” “朵朵,怎么了,是哪里不好吗?”瞧见聂蕊一脸的苦恼,依云便目光迷惑的望着对方。 不是聂蕊鼓励她挑战不同的风格,做不一样的自己,大胆的追求美吗? 现在的造型她很满意,也十分感谢托尼在她身上倾注的心思,因为她第一次打从心里认同自己是漂亮的,且不加任何怀疑。 “不是啦嫂子,就是……那个,不然我们换一件保守一点的吧?”聂蕊吞吞吐吐不敢道明缘由,为了保险起见,她建议依云换一件。 不等依云同意,托尼便瞪大眼挡到依云面前,脸上是不以为然的神情。 “不行!我这作品这么完美,你不尊重我的专业,小心我跟你急眼啊!” 扶起依云的手,托尼引导依云面向聂蕊转了一圈后,又接着说道:“你嫂子从头发丝到脚趾头,我用的全是我平时舍不得拿出来的宝贝,杀手锏来着!你看这媚眼如丝的眼妆,再看看这卷度自然的一头招魂幡,还有她身上这条黑天鹅礼服裙,抹胸高开叉的设计,加以亮钻和羽毛点缀,高贵又冷艳!究竟哪里碍着你的眼啦?” 托尼坚决不让聂蕊破坏依云这身完整的造型,聂蕊便有苦说不出,“不是,我是……” “你是什么啊你是,反正我这满分作业交给你了,你休想给我胡乱改动,否则绝交。” “朵朵,托尼老师帮我设计的造型蛮好的呀,我特别喜欢。不是你教我的吗?要自信,自己觉得好看就行了。”并不想换衣服的依云,在托尼的坚持下,也表达了自己的看法。 见状,聂蕊不好再有异议,笑得比哭还难看的她,心道:死就死吧,我嫂子太美又怪不了我! 救人救到底,送佛送到西,聂蕊决定还是按原计划进行,手把手教依云开窍,从而撮合依云和聂清奇加快进展。 临走时,依云不知该怎么感谢托尼才好,便称赞托尼有化腐朽为神奇的功力。 托尼被夸得不好意思了,竟像个小女孩一般害羞。 “大美人儿,你要是真想感谢我,就给我留个联系方式呗。方便的时候,来帮我找找灵感啥的?” 看中了依云那张皮相、骨相俱佳的脸蛋和衣架子一样的身材,托尼就打起了让依云当他的缪斯女神的主意。 “好啊,当然可以啦。”托尼为人有趣,尽管是男人却比女人更懂得欣赏女人,更加细腻,依云便觉得多交个朋友没什么不好。 “宝贝儿你也太爽快了吧!以后你就拿我当你闺蜜,什么事都可以找我聊哦,包括男人的问题!”迅速拉近和依云的关系,自来熟的托尼甚至给依云换了个肉麻又亲昵的称呼。 交换了手机号,托尼又拉着依云扯了半天有的没的,惹得聂蕊不耐烦了,才依依不舍的送走了两人。 快回到车里时,依云尴尬的想起:她浑身上下的穿戴都置换了新的,却忘了付给托尼钱。 “朵朵!我还没给钱呢!” 知道依云不爱占便宜,聂蕊便笑着解释道:“没关系的嫂子,大家都是朋友,你就算想支付酬劳,他也不会收的。何况,你在他眼里就是活招牌,他给你钱都不过分,否则你以为他干嘛要跟你套近乎啊,他精着呢。你能答应当他的模特,估计他已经在偷着乐了。” 勉强被聂蕊的理由给说服,依云想着,若是她硬要给,托尼又不收的话,场面岂不难看,还是以后再找机会把这个人情给还了吧。 可走了没几步,她又停下来了,“呃,那我还是得回去一趟,我换下来的衣服还在托尼的试衣间里呢。” “那就更不用回去了,托尼一向都把他看不上的衣服丢进垃圾桶。他不是嫌弃你,是嫌弃衣服,嫂子你别介意哈。” 瞅着聂蕊不像在撒谎的样子,依云一脸窘状,只能放弃找回衣服。 车子重新行驶在马路上时,依云掏出手机一看,才发现已经快六点了。 “朵朵,时间不早了,我们是不是该回去了?” 理所当然的摇摇头,聂蕊循循善诱道:“嫂子你不懂,这年轻人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始,我们先吃个饭,然后我带你去个好玩的地方啊?” 微微颔首,依云琢磨着回去也没什么事干,不如跟随聂蕊去开开眼界,让她这个常年独处的人,见识见识生活丰富多彩的人都是怎么消磨时光的。 吃晚饭的时候,聂蕊一直在考虑,该带依云去哪些地方玩。 寻常的酒吧或者娱乐场所鱼龙混杂,万一遇到歹人,她和依云可应付不了。 思来想去,她感觉只能去高端点的休闲场所,人均素质高一些,就不会出现什么意外。 然而,当她领着明艳动人的依云走进只有会员才能进入,且入会年费不低的休闲会所时,她才发现,男人对美色都一样没有抵抗力,不论绅士还是流氓。 流氓吹口哨或许会让你感到不舒服,可绅士的目光一直在你身上流连,也并不会让人舒服多少。 挽着依云一进场,聂蕊便发觉四面八方的男人都第一时间朝依云投来感兴趣的目光。 “嫂子,我们去吧台那里坐吧?”怕依云适应不了被那么多男人密切关注着,聂蕊贴心的选择了可以回避大部分视线的位置。 “好啊。” 才坐上高脚凳,依云她们面前的调酒师就被服务员叫走了。 回来时,调酒师一边忙着调酒一边偷瞄依云的长相,可依云是侧对着他的,便看不太仔细。 “小姐,长岛冰茶,请享用。” 神色讶异的回过头,依云含笑问道:“我们没有点单啊,你是不是搞错了呀?” 看清依云的正脸,年轻的调酒师一愣,嘴角也不自觉的随着浅笑嫣然的依云一起上扬。 想起客人的叮嘱,他朝远处一位气质很斯文的男人指了指,“是那边那位先生请您喝的。” 循着调酒师的手指看过去,依云收了收下巴,礼貌微笑,立马就得到男人热烈的回应。 “噗!”看好戏的聂蕊瞧见男人欣喜若狂的反应,忍不住笑出了声,随即凑近依云的耳朵说:“嫂子,我敢保证请你喝酒的男人不止他一个。” “嗯?那这里的人也太热情太大方了吧?”依云匪夷所思的盯着聂蕊,给出了令人意想不到的回答。 “哈哈!”依云不走寻常路的逻辑思维实在可爱,聂蕊便连连失笑。 举起那杯长岛冰茶,依云以为是饮料,就准备尝一尝。 “别喝!” “小姐等等!” 被聂蕊和调酒师同时阻止,依云放下杯子,眸色迷茫,不懂调酒师和聂蕊为何面露惊惶。 发现调酒师有心当护花使者,聂蕊便笑眯眯闭上嘴,还冲对方做了个“你来吧”的手势。 既然依云能撩人于无形,连调酒师都着了道,那也省得她来解释了,刚好还能让依云多和不同的异性接触接触。 “小姐,这杯鸡尾酒酒性太烈,您要是酒量不好,就别喝了,那位客人不会怪罪的。而且,还有其他的男士也为您点了酒,总共还有十杯,您放在眼前客气一下就可以,不用真的喝。” “这样啊,谢谢你提醒我,我也不知道我酒量怎么样,但还是不喝的好。” 言毕,依云冲调酒师甜甜一笑,以示感激。 腼腆而羞赧的调酒师脸都红了,害怕依云察觉到他的青涩,便匆促的低下头接着调酒。 依云转过来后,聂蕊这才挤眉弄眼的对她说:“怎么样,我猜对了吧,请你喝酒的不止那一个人。” “对是对了,但是你怎么知道会有人请我喝酒?他们为什么要请我喝酒,我又不认识他们。” “因为你把他们迷得神魂颠倒,所以才要请你喝酒,借此跟你搭讪啊。”面对依云的种种疑问,聂蕊如同老师一般耐心。 似懂非懂的皱起眉,依云忽然来了句,“所以男人都是见色起意的家伙咯?” “呃,也可以这么说,男女都一样啦,不然一见钟情怎么来的,不就是见色起意嘛。先是被外在吸引,才会有动力去了解内在呀。对自己看不上眼的,有几个愿意深入研究呢?人都是视觉动物,第一眼的感觉很重要,男女都不能忽视外貌给人的印象,所以打扮自己是无可厚非的。” 缓缓点头,聂蕊的一番推论让依云心服口服,“有道理,的确是这样!那我们接下来做什么?” 眼珠转动,聂蕊很快就来了主意,且笑得极其灿烂,“嘿嘿,嫂子,你会撩汉吗?” “撩汉?不会。撩汉是什么意思?”从未听过的新鲜词汇,让依云表现出强烈的求知欲。 第五十五章 太难了 望着对谈情说爱根本一窍不通的依云,聂蕊很难想象,对方竟是结过一次婚的人。 难怪三年的相处,池锦程面对如花似玉的依云,都没有动过男女之情。 也难怪依云能如此洒脱的放手,对共同生活过三年的男人,也毫不留恋。 在感情方面,依云完全是块榆木疙瘩啊,就算落花有意,也要流水有情才能擦出火花。 思及此,聂蕊便开始犯难,是该说的直白些,还是该婉转些呢。 太婉转的话,她怕依云理解不了,太直白的话,又怕依云接受不了。 于是,她便先询问依云说:“嫂子,你想没想过找个喜欢的人谈场恋爱什么的?跟他结婚生子,与他携手一生。” “没有。”摇摇头,依云对聂蕊所描述的画面感到非常陌生。 如果说她此生有什么愿望,那她唯二的两个愿望:一个是走出原生家庭的阴影;一个是找到端诚。至于完成这两个愿望之后还有什么愿望,她从未假设过。 毕竟,前两个愿望对她而言都难如登天了,哪还敢奢求更多。 纵使天天和聂蕊这样无忧无虑的人待在一起,她也从未忘记过,她是在泥沼中挣扎的人,一些虚幻的东西,不现实的东西,和她无关。 男人?爱情?在她的世界里还排不上号,且有着尤正初和她母亲这样的“榜样”,她就更忌讳触碰这些东西。 “果然,那我还是说得通俗易懂点好了!”聂蕊一副败给依云的表情,然后挪了挪身子,做手势让依云挨得近点。 见聂蕊鬼鬼祟祟,仿佛要说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依云笑弯了眉眼,却还是乖乖把耳朵凑了过去。 “撩汉的意思就是——让男人喜欢上你的小技巧!” 眉头一蹙,依云不明所以的问道:“然后呢?” “然后你得学啊!”心里直叹朽木不可雕也,聂蕊受挫般扶着额头。 “我学这种东西干嘛呀?”依云一脸的抗拒。 就知道依云会抵触,聂蕊早就准备好了说辞,“技多不压身你懂不懂?你不想多交几个朋友吗?撩汉也不是非得跟人谈恋爱啊,也是社交手段!” “真的?”面带质疑的依云,那不信任的表情好似在说:总感觉你这丫头在忽悠我呢。 毫不犹豫的点头肯定,为了引依云上套,聂蕊演的很逼真,“你是我嫂子,我还能骗你不成?” “行吧,那我该怎么做?”想到聂蕊也是好心传授自己社会经验,且今天跟着对方,依云也算受益良多,便同意学习撩汉技能。 暗自窃喜,聂蕊面上却不敢显露分毫,只装着一本正经的样子说:“首先,你去问陌生男人要手机号。” “这么简单?” “简单?嫂子你可以啊!那你去要号码吧,我就在这等你,没要到五十个别说你学会了哟。” 并非主动想学习撩汉技能的依云,纯粹是把撩汉当成了任务来完成,一听只是索要联系方式这种事,才不觉得难,而非是表示自己在男人面前足够自信。 刚站起身,依云就坐下了,聂蕊以为她要退缩,就故意激将道:“嫂子,你不是怂了吧?” “没有啊,我找手机啊,不然怎么记下那么多手机号?” 望着埋头翻找手机的依云,聂蕊佩服得五体投地,什么叫没有慧根,她彻底在依云身上见识到了,亏她刚刚还以为依云干过这种事,才表现出小菜一碟般的轻松。合着依云以为撩汉就只是要个号码,便真的奔着要号码去了。 “嫂子,你别跟我说你要拿着手机挨个去要号码?” “不然怎么要?” 朽木难雕,聂蕊不得不教教依云,“你得说,你忘了带手机,然后用他们的手机给你自己的手机打电话,你拿着手机挨个要,别人还以为你海王呢,而且是明目张胆的那种广泛撒网的海王。” “海王?”觉得聂蕊的办法有些麻烦,依云没听进去,关注点也跑偏了。 聂蕊要崩溃了,“这不重要,重要的是你不能让他们知道你同时在索要五十个男人的手机号!” 拿着手机,依云站在原地忖度片刻,才弱弱的问道:“朵朵,我可不可以用我自己的方法,我撒谎太容易被识破了。” 已经被依云磨得没脾气的聂蕊,艰难的点点头,然后发现依云的第一个目标,就是那个调酒的年轻小伙儿。 “嗨。” “嗨。”调酒师一脸的受宠若惊,“是需要我帮你做什么吗?” “能把你的手机号给我吗?”依云憨直发问。 小伙难以置信般看了依云好久,见依云不是在拿他打趣,才难掩心头的雀跃,急切的表示可以,“当然!” 调酒师答应了,依云便径直把自己的手机递给对方,让调酒师自己输入号码。 成功要到第一个号码,依云便兴奋不已的朝聂蕊比划了一下,紧接着就迈向第二个目标了。 将依云这一整套操作看下来,聂蕊差点没气出心肌梗塞。 觉得依云无药可救的她,自言自语般叹息道:“哥呀,你准备好打一辈子光棍儿吧。我教不会我嫂子,太难啦……” 很快,依云就要到了不少手机号,不管她走向哪个陌生男人,对方都很乐意满足她这奇怪的请求。 没人询问她为什么索要号码,只问她会不会打过来。 面对那些渴盼而激动的目光,她不好意思说不会,便引来一些主动要把手机号给她的人,坐的远的男人不知道她在干什么,只一脸羡慕的看着她主动去靠近其他男人。 无意中瞥见洗手间的指引牌,依云便准备先上个厕所再接着寻找目标。瞧见聂蕊还坐在原来的位置,她这才放心离开。 去往洗手间的途中,她低头默数着自己大致要到了多少号码,没注意前方的人影也未曾看路。 结结实实跟对面的人撞了个满怀,依云惊愕抬头,对上一张清新俊朗眉眼细长的脸。 “对不起。”局促垂眸,依云赶忙道歉。 看清怀里的人,男人乌黑的眼瞳有刹那的震动,原本不悦的嘴角也勾出好看的弧度。 见男人但笑不语,依云心下奇怪,随后才意识到自己还靠在别人怀里。 迅速直起身然后退避三舍,依云又补了句“对不起”,继而拐进洗手间。 男人立在原地并没有离开,探究的目光紧追不舍,嘴角的笑容不减反增。 “我去!” “卧槽!小姐你走错了吧!” 男士专用洗手间传来几个男人慌张的惊呼,接着便是面红耳赤的依云一脸狼狈的跑出来的画面。 留意到男人还停留在不远处,且笑得分外欠扁,依云气得咬牙根,认为对方明明可以提醒却不叫住她,必然是存心的。 “喂!你这人怎么这样,不就撞了一下吗?至于这么记仇吗?” 不等男人做出回复,依云便气冲冲走向正确的位置。 解决了内急,依云出来的时候发现男人还没走,暗忖着对方行为古怪,怕是脑子有问题,于是白了男人一眼,就匆匆往回赶,免得聂蕊长时间看不到她会担心。 熟料,男人步伐缓慢的跟在依云身后,脸上还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路少,您怎么往酒吧区去了?不打桌球了吗?” “不打了,没意思,酒吧区有更有意思的。”路鸣被同伴叫住,也没有停下脚步,只慵懒的朝身后摆摆手,随意敷衍了几句。 找到一个视野开阔的位置坐下后,路鸣的眼睛一直没有离开过依云。 “咦?路少,怎么今天来这边玩了?鸡尾酒劲儿太小,您不是不喜欢吗?” 眸色厌恶的瞥了上前讨好的人一眼,路鸣似乎不喜欢虚假的客套和寒暄,便直接朝依云的方向努努嘴,一副吊儿郎当又轻浮的模样。 “哈哈,路少还是和传闻中一样喜好流连花丛啊!那位可是个人间尤物,看一眼都能让人走不动道,也就是这种场所大家必须装得绅士一些,心里不都是上赶着想泡她?” “你们也配?”不屑地斜了对方一眼,路鸣的面上尽显不快,不知是嫌对方聒噪,还是嫌其他人也对依云有非分之想。 “路少您这话说的,不配就不能过过眼瘾啦?自打她一进门,送酒的人可是一个接一个,都蠢蠢欲动在找机会呢,不过她一杯都没喝,连是谁送的都没看一眼。” 完全没在听对方说话的路鸣,眼看着依云穿梭在人群中,将手机递给每一个男人,不由得困惑的皱起眉,“她在干嘛?” “在要手机号,刚我打听过啦!” “要手机号?”路鸣更加迷惑不解。 “对啊!她连调酒师的手机号都要,可见不是势利的女人,我就盼着她往我这儿走呢,都等了半天了!” “我在这坐着,她能要你的?” 路鸣刚来不了解情况,便不晓得依云要手机号只看对方好不好接近,才不分长得帅不帅,有没有钱,跟他搭话的男人便嬉皮笑脸的回了句,“不一定哦。” “呵!是么?”路鸣正不爽的嗤笑对方,眼角的余光就捕捉到朝他们走来的依云。 和路鸣搭话的人也发现了依云,便及时站起来,主动询问道:“美女,你是要手机号对吗?” “对!”见对方知道自己要干嘛,依云二话不说递上手机,看都没看旁边的路鸣一眼。 第五十六章 走肾不走心? 被依云当成透明,路鸣脸臭得不行。以为依云没留意到他,便轻轻咳嗽了几声,“咳咳……” 面无表情的瞟了路鸣一眼,依云一点反应也无,这可让从来没在女人面前失过手的路鸣恼火不已,却又不好发作。 他路鸣是何许人也,只需一个眼神一个动作,投怀送抱的女人便排开了长队。如今他就在这里坐着,依云竟不搭理他,却朝一边的猥琐大叔索要号码。 这是在故意无视他,好引起他的征服欲,还是在假作清高,欲擒故纵。 “好了美女,回头记得打给我哦!” “谢谢。” 拿回手机,依云转身就走,却被忽然站起身的路鸣一把拽住。 “你不是要手机号吗?为什么不要我的?” 用一种“你是不是有病”的眼神斜睨着路鸣,依云冷淡的答道:“我只要五十个,已经够了。” 看不出依云是真傻还是装傻,路鸣笑容玩味,语气固执,“那你知不知道,就算你拿到了会所里全部男人的手机号,也不如要我一个人的?” 见路鸣一脸的玩世不恭,还暗示她不识货,依云面带薄怒的抽回手,懒得跟这种纨绔子弟计较。 可路鸣并不想放依云走,他再次抓回依云的手,态度更加轻浮,“别玩儿了,再玩儿下去,好不容易上钩的鱼儿就跑了。” 认为依云就是在玩视而不见的把戏,路鸣却并不生气。 这还是他头一遭,一而再再而三的主动给女人机会。 不为别的,就为依云有那个本事让他心痒难耐,他便愿意配合。 “我玩儿什么了?你是不是这里有问题?我都说了我不要你手机号,听不懂人话吗?”伸出水葱似的手指,依云点了点自己太阳穴的位置。 她神色懊恼的瞪视着不懂尊重人的路鸣,努力平息自己的怒气。 依云并不想在这里跟人发生争执,尽管她不懂路鸣为何纠缠她,还非得把手机号给她。 瞧着路鸣和依云的气场有点不太对,想巴结路鸣的那个男人便上前缓和气氛。 “美女,我看你似乎真的不认识路少吧?” 用力挣了挣,依云甩不脱路鸣的扼制后干脆放弃了,只偏过头看向说话的男人,想从对方口中搞清楚她到底怎么招惹路鸣了。 “当然不认识了!他是谁跟我有什么关系,我就非得认识他吗?” “噗!”依云率真得可爱,张嘴也不怕得罪人,男人一时没憋住就笑了出来。 根根分明的墨色眉毛一拢,路鸣眸光阴鸷的射向男人,使得男人立马就收起笑容。 “美女,路少可是我们国内首屈一指的娱乐业龙头家族陆家的独子,一般的阔少在他面前都不敢加那个阔字。” “所以呢?”脸上没有一丝波澜的依云,表现得很不理解——就算路鸣来头不小,跟她又有什么相干。 “啊?”男人愣了,没想到依云会这么平静。 “所以路少这是看上你了,你……” “真不想要就算了,不勉强。” 不等男人把话说完,路鸣便松开依云的手,俯视依云的目光气郁而复杂,仿佛在警告依云不要后悔。 没看懂路鸣这是发什么神经,依云白了对方一眼,便去找聂蕊交差了。 第一次被女人驳面子,第一次在女人那里遭受冷遇,第一次尝到求而不得的滋味。这么多第一次加起来,组成情场高手路鸣唯一的失败记录,便足够令他心烦意乱。 端起桌上的伏特加一饮而尽,他克制着自己去关注依云的欲望,颇有些孩子气的别扭。 回到聂蕊身边,依云笑盈盈的向对方晃了晃手里的手机,“朵朵,五十个都搞定了,我过关了吧?” 闷闷不乐的捧着自己的脸,聂蕊无奈的摇摇头,“嫂子,我都要被你气死了……” 发觉聂蕊不高兴,依云忙坐到对方身边,“怎么了?不是你教我这么撩汉的吗?” 险些被依云怄得吐血,聂蕊张目结舌,“我说嫂子,你这样要手机号也算撩汉的话,那街上发传单的人都比你会撩。” 瞧着聂蕊一副很受打击的样子,依云小心翼翼的询问道:“朵朵,你是不是觉得我太笨了?你别生气,我慢慢跟你学,总会有长进的,好不好?” “没有,我就是……唉,算了嫂子,我是气我自己呢,跟你没关系。” 见聂蕊无精打采,分明在撒谎,依云不想因为自己没天分而影响对方的心情,就准备拿跑错厕所的糗事来哄聂蕊开心。 “朵朵,我刚才上洗手间的时候,不小心进了男士洗手间。” 聂蕊一听果然来了兴趣,“不会吧嫂子?那你都看见什么了?” 被聂蕊炯炯有神的双眼给逗乐,依云宠溺的嗔道:“你这丫头,这种问题也要问得这么详细吗?也不害臊。我什么都没看见,他们一喊,我就吓得飞快的跑出来了!” “这就没了?”聂蕊失望的撇撇嘴。 观察到聂蕊一脸扫兴,依云思及路鸣的古怪行径,便接着说道:“当然没有,我遇到了一个特别奇怪的人!而且他看着我走错厕所也不提醒我,太坏了!” 再次提起兴致,聂蕊贼兮兮的笑道:“嫂子,我觉得你误会他了,我估计他是想通过这种方式让你记住他!毕竟你今天美得冒泡,哪个男人舍得捉弄你啊?” 不敢苟同聂蕊的观点,依云气呼呼的反驳道:“才不是,刚刚我管他旁边的男人要号码,他非堵着我不让我走,要把他的号码给我,还暗示我不识抬举。” 聂蕊一听拍案而起,“那人谁呀?敢欺负我嫂子!” 伸出手指直指路鸣的方向,依云告诉聂蕊说:“就那边那个。” “路鸣?我去!”视线聚焦认出路鸣后,聂蕊的瞳孔以倍速放大,然后慌张的坐下,还用手挡住脸,生怕对方认出她似的。 “咦?你怎么知道他叫路鸣?” 一把将依云拉回座位,聂蕊心虚的解释道:“因为认识啊,我见了他得叫他一声哥呢。他家跟我们聂家都好多年的交情了。” 发现聂蕊刚刚还一副要替自己出头的架势,现在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怂了,依云哭笑不得,“朵朵,你别说,你哥还真挺多,而且你怎么看到每个哥哥,都像老鼠见到猫一样?” “别提了,从小他就喜欢用各种稀奇古怪的玩意吓唬我,导致我现在都有阴影,只要遇到他我就会躲着走。早知道他会来这里,我肯定离得远远的!” 尽管聂蕊和路鸣很长时间没碰到过了,还是会条件反射般畏惧对方。 而且路鸣在长辈眼中就是个成日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的不肖子孙,即便聂蕊不接触对方,只要路鸣又惹出了什么“风头”,都会从长辈的嘴里传到她耳里。 长此以往,她便更害怕那个混世大魔王。 “嫂子,那路鸣就是个花心大少,没事就祸害女人,走肾不走心,你可要跟他保持距离!还好你刚才没要他的手机号,否则他铁定赖上你!” “走肾不走心?”不太清楚这句话的含义,依云默念出声,且不自觉的望向远处的路鸣,企图从对方身上找到答案。 “就是换女人很勤啦,嫂子,他可是出了名的浪dang子,我慢慢跟你说哈——” 当聂蕊把路鸣那些光辉事迹一一跟依云道来时,依云侧耳聆听的过程中,不时对路鸣投去包含各种内容的眼神。 远处,坐在路鸣旁边的男人,发觉依云一直偷瞄路鸣,便语气谄媚的示意路鸣去看,“路少你看!那个美女表面对你爱答不理,其实一直在偷看你呢!” 闻言,正乏味的喝闷酒的路鸣即刻来了精神,嘴角还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那表情仿似在说:我就知道她是装的。 和依云四目相对,路鸣想从依云的脸上找到一点懊悔和难堪,却见依云第一时间去挡住身边的人。 若依云没有去挡,路鸣还不会发觉依云身边有他极为眼熟的身影。 离得有点远,他不敢确认,便径直朝依云她们走过去。 “朵朵!路鸣过来了!” 路鸣长腿阔步,依云话音刚落,他就已经到达依云她们眼前了。 “什么?”聂蕊还没搞清楚状况,就被路鸣揪着后脖领从座位上提起来了。 “聂蕊,你躲我干嘛?我吃人吗?” “呵呵,呵呵,路鸣哥,好巧啊!” “不巧诶,你家不是不让来这种地方吗?” “路鸣哥,我又不是小孩子了,你不会那么幼稚,要找我爸妈打小报告吧?” 面对聂蕊明显讨好的表情,路鸣笑得霎是好看,“当然不会,找你哥比找你爸妈管用。” “别啊路鸣哥!我错了!我不该躲你!”聂蕊被路鸣揪着衣领,也没法逃,便朝一旁的依云暗暗使眼色,希望依云能帮她求求情。 路鸣一来,就能让聂蕊陷入抓狂的境地,依云终于知道聂蕊为何如此畏惧路鸣。 眼瞅着聂蕊像只斗不过恶狼的小兔子般手足无措,她只能尝试着和路鸣打商量。 “那个,我们马上就回去?你饶了朵朵这次?” 第五十七章 名花有主 目光探寻的盯着路鸣的眼睛,依云并不觉得她能说动对方。 从聂蕊告知她的那些事迹来看,路鸣天性乖张,常人很难猜到他心里在想什么。 早知路鸣对聂蕊的威胁如此大,刚才她就不会开罪对方,也好让路鸣发现聂蕊时,能卖她一个面子。 觉察出依云和聂蕊关系密切,且非常在意聂蕊,路鸣笑得更深,“不行,你们走了,我不就没人陪了?” 皱皱眉,依云就知道对方没那么好说话,便又试探般问道:“不然,你刚才不是要给我你的手机号吗?我现在就记下来,你就当没看到朵朵,可以吗?” 言毕,依云怕路鸣不答应,索性把手机硬塞到对方手里。 美人自己送上门,路鸣当然不会推辞,只不过他比其他被索要手机号的男人聪明一点,他用依云的手机拨通自己的电话后,才将手机还给依云。 “现在可以放我们走了吗?” 迎视着依云和聂蕊充满希冀的眼神,路鸣微微一笑,魔鬼般回应道:“不可以。” “路鸣哥你怎么耍赖啊,不是都拿到手机号了吗?”聂蕊见自己脱身无望,便忿忿的撅起嘴。 “我本来就没同意她的提议,哪来的耍赖一说?” 发现路鸣根本就不是那种能正常打交道的人,依云认命般问道:“那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不是说了吗?我这个人,最怕寂寞了。你们跟我玩个游戏,赢了,我就当今天没来过。”说着话,路鸣自顾自举起手机打开前置摄像头,在聂蕊毫无防备的情况下,揽着聂蕊的肩头来了张自拍。 听到咔嚓一声响,聂蕊才反应过来路鸣拍下了她来酒吧的证据,便蹦蹦跳跳去抢。 可她这娇小玲珑的身量,哪里是路鸣的对手。路鸣随意抬抬手,那高度她便不可企及。 见状,依云心知不陪路鸣玩游戏是不行了,“什么游戏?” 依云如此明事理,路鸣一脸欣慰,“打桌球会吗?” 和聂蕊对视一眼,依云见聂蕊也不会,便红着脸摇摇头,“不会。” “不会就更好了。”言毕,路鸣揽着聂蕊就走,也不怕依云不跟上来。 跺跺脚,依云想踹死路鸣的心都有,却不得不被对方牵着鼻子走。 被路鸣领到一个打桌球的豪华包房,依云紧跟在聂蕊身后。 包房里有不少路鸣的狐朋狗友,烟味弥漫,酒气熏天,呛得人十分难受。 发现路鸣去而复返,还揽着一个漂亮妹妹走进来,那帮人不禁嬉皮笑脸的调侃起来。 “我说路少怎么不见了呢,感情猎食去啦?不大会工夫,就领回来这么水灵一妹妹!” “哈哈!果然我们路少是一天换一个口味,真就没见过重样的嘿!” “妹妹长得是真好看,只可惜栽我们路少手里了,妹妹啊,要不跟哥哥我吧?我没他换得那么勤!” 眉头一蹙,路鸣冷笑着提醒道:“别TM瞎说,这可是聂清奇的妹妹,不是围在你们这帮杂碎身边打转的烂货,你们确定要当着她的面儿开这么不堪入耳的玩笑?” 也不知路鸣是否看透了这帮人仅仅是酒肉朋友,言辞间并没有多尊重这些人,对于众人油嘴滑舌的调侃,他便没有惯着,甚至隐约透露出对聂蕊的保护。 听到路鸣对那帮人的斥责,依云怔了一下,明显感到诧异。 同是想维护聂蕊的人,她怎会听不出,路鸣对聂蕊并无恶意,反而是友善的。 一个声名狼藉的人,其实并不是传言那般顽劣吗? 或许,路鸣表面上喜欢欺负聂蕊,实质上是在用自己的方式表达对聂蕊的喜爱吧,只是太与众不同了些。 停在原地思索的依云和路鸣他们拉开了距离,便在此时才映入众人眼帘。 “哇!原来后面还有一个呢!” “这么靓的妞儿!路少您哪儿找的!” “我不行了,来个人扶我一下,这谁顶得住啊!这肯定轮不到我们,一看就被路少预定了!” “妹的!我咋没这个艳福呢!” 环视众人,路鸣一言不发,只面色阴沉的缓缓转动手腕,他背对着依云的这个小动作,成功让这帮人闭上了嘴,也让他们收回了那肆无忌惮的目光。 瞧着这帮人终于变得老实安分,路鸣收回搭在聂蕊肩膀的手,径自走到桌球台边看向依云说:“我和他们打一局你看着,看懂规则后再开始,不算欺负你吧?” “算不算你心里没数吗?明知故问。”烦躁的挠挠头,依云懒得跟不讲道理的人客气。 明明依云一脸的不服气,路鸣却欣然扬唇,心情很好的样子。 趁着路鸣给依云演示的时候,聂蕊蹑手蹑脚的移动到依云身边。 “嫂子,你看他那么厉害,对手都没上场的机会,不然我们直接跑了吧?” 依云都来不及回答,路鸣就发现了她们俩交头接耳。 “聂蕊,要不再多拍几张一起发给你哥?” 这才想起路鸣手上还有照片,聂蕊咬牙切齿的笑道:“不用了啦路鸣哥,我们陪你玩就是了。” 一局完毕,路鸣的朋友手都没碰过球杆,就被路鸣全清。 见路鸣以高手的实力迎战依云这样的新人,摆明了占便宜,聂蕊脸都绿了。 依云倒没太在意这点,看懂是怎么玩的以后,她只在乎谁先谁后,免得还没上场就输了。 “可以开始了吗?” “可以啊。”依云一点也不怯场,倒叫路鸣刮目相看。 “女士优先。”依云自己说了这话后,就迅速拿起球杆,不给路鸣回嘴的机会。 不了解动作的规范性,依云便只能模仿个大概。 塌腰,她一只腿向前迈开一点,扶着球杆稍稍歪头,闭上一只眼用白球去瞄准其他球,摸索着该不该下杆,角度合不合适。 依云定格住的动作,将她曼妙的躯体展现的淋漓尽致,尤其高开叉长裙露出的那条腿,性感到极致。 专注的她还浑然不觉——自己为周围的男人们带来了多美的视觉享受。 原本在观察依云能否进球的路鸣,发觉他的朋友都悄悄遛到球桌左侧,一个个一脸痴汉的表情,便跟过去查看。 来到了那个最让人血脉喷张的位置上,他眸子一沉,气息一滞,接着便是暴戾的吼声,“滚——” 高大的身躯掩住依云走光的角度,路鸣就没见过这么大大咧咧的女人,一会管陌生男人要手机号,一会儿给围观群众发福利,却又不是那种想凭借姿色换取好处的不正经的女人。 已经出杆的依云被路鸣突然的吼声一吓,手一滑,什么都没打中,直起身便踹了对方一脚,“你有病啊!” 错愕回头,路鸣被依云这一脚给踢懵了。 他好心帮依云遮掩,结果却挨了一脚,这算怎么回事?这女人白眼狼吗? “你才有病!你踹我干嘛?”声音比依云还大的路鸣,显然也怒了。 “你说干嘛?你是不是玩不起?你都那么厉害了还要使诈?我说你偷偷摸摸绕到我身边干嘛呢!我刚出杆你就吓唬人,怎么打?” 看了看桌面,路鸣这才明白过来他挨踢的原因。 铁青着脸盯了依云半晌,他涌上头顶的火气愣是没发作出来,“我的错,这局不算。” 其他人眼睁睁看着一向不好惹且睚眦必报的路鸣被人踹了一脚还愿意服软,均面露震惊,张着的嘴巴能塞进一个鸡蛋。可见即便是面对女人,路鸣平常也不会有这么好的脾气。 “还不滚!”对依云发不出火的路鸣,对自己的朋友是说变脸就变脸。 听到路鸣从牙缝里挤出来的这句话,一帮人抬腿就跑,再不敢磨蹭。 包房只剩下依云、聂蕊和路鸣时,对局重新开始,依然是依云先打。 第一杆,依云居然打进了,可她还没来得及高兴,第二杆就打偏了。 以为自己没机会再上场时,她听到聂蕊一声欢呼,才发现路鸣第二杆也失误了。 重新拿起球杆,依云全神贯注,精神高度集中,只想多进几个球,便不会留意到路鸣不让别人看的东西,自己倒是看得津津有味,没有机会创造机会也要看,哪怕少进几个球。 尽管路鸣为了眼福刻意放水,依云最后的比分还是输给了路鸣。 “路鸣哥你太不厚道了!” “嗯?我怎么不厚道了?” “你说呢?刚刚你眼睛眨都不眨的在欣赏什么,我在一边看得一清二楚!结果你吃了我嫂子豆腐,也不让我们赢!”聂蕊本以为路鸣过足了眼瘾,就能手下留情,这才没戳穿对方放水的原因,谁知路鸣是便宜也得占,球也得赢,她便炸毛了。 “吃我豆腐?” “嫂子?” 路鸣和依云异口同声的发出疑问,聂蕊这才意识到她一气之下,说漏了许多事,便慌忙捂上嘴。 可她的抗议已经出口,覆水难收。 于是,依云凶巴巴的瞪视着暗地里耍流氓的路鸣,路鸣也神色复杂的看着她。 不相信依云已经名花有主,他拧拧眉,口气不悦的追问聂蕊说:“嫂子是吧?你哪个哥的?说来听听——” 第五十八章 不穿更好看 目视着一步步向她逼近的路鸣,聂蕊肠子都悔青了。 于心里痛骂路鸣就是她的劫数,她一边往后退,一边扬起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把依云当嫂子这件事,乃是她先斩后奏的,在不了解情况的人面前,她怎么叫,都不会惹出祸端,可偏偏被很了解聂家的路鸣给听到了。 况且,她也摸不准聂清奇对依云到底是什么态度,毕竟她每次提起,聂清奇都选择避而不谈。 该怎么糊弄过去呢,要不就说自己口误? “那个,不是嫂子,我叫错了啦!” 望着明显在扯谎的聂蕊,路鸣邪魅一笑,“是吗?那她是你什么人?我以前怎么没见过她?” 路鸣非要寻根究底,显然对依云兴趣极大,聂蕊便为难的抓抓头发。 不能在路鸣面前说依云是她嫂子,又要让路鸣对依云死心,那她该说依云是她什么人呢? “你要是说不出来,我直接跟你哥打听好了。”没耐心的路鸣径自掏出手机,还给聂清奇拨去了视讯电话。 “别啊路鸣哥!我哥忙着呢!你打扰我哥干嘛?”惊恐万分的去抢夺路鸣的手机,聂蕊哪敢让路鸣联系聂清奇。 踮起脚尖伸出手胡乱扒拉,聂蕊只盼着聂清奇无视路鸣,毕竟这两人打小就不对付。 只听“滴”的一声响,电话居然接通了。 反应迅捷的聂蕊立马背过身,紧贴墙壁的她不敢再发出一点动静,还用头发把脸盖得严严实实。 瞅见聂蕊秒变缩头乌龟,路鸣咧咧嘴,笑得好不开怀。 “兄弟,跟你打听个事儿。” “我没有姓路的兄弟,你找我干嘛?”视频画面里,聂清奇身处一处高楼层阳台,冷淡的连个正眼都没给路鸣。 “听说你妹多了个嫂子,我当然是来——八卦的。” 眉头一蹙,聂清奇终于拿正脸对着手机了,“朵朵跟你在一起?她不怕你了?” “少来,她更怕你,喏,你自己看看——”将手机摄像头对准聂蕊,路鸣笑得痞里痞气。 “聂蕊。” 聂清奇语气不快的一声召唤,才让聂蕊怯怯的转过脸。 “嘿嘿,哥。” “你在哪儿?” 不等聂蕊回答,路鸣就将摄像头转了回来,“教育聂蕊的事先放一放,我这儿还有正经问题等你回答呢。” 聂清奇不知道依云和聂蕊在一起,便以为是聂蕊提起过依云,才使得无聊的路鸣如此好奇。 “你能有什么正经问题。”漫不经心的讽刺起路鸣,聂清奇满脸的不耐烦。 闻言,路鸣笑而不语,只不动声色的靠近依云。 一把勾住依云的肩膀,他迫使依云和他一起以极为亲密的姿势对准镜头。 唇红齿白娇艳欲滴的依云,在镜头里宛如一只勾人的妖精,就算是生气发怒,也美得让人移不开眼睛,“你按着我肩膀干嘛!” 依云一声娇喝,聂清奇的神情才慢慢从静态转为动态。 “把你的爪子给我拿开……”声线低沉,他的脸色瞬息万变,眼睛也死死盯着路鸣搭在依云肩头的手。 聂清奇明显被触怒的反应,让路鸣不甘示弱的挑唇。 并未收回手的他,将依云搂得更紧,还放荡不羁的问道:“有趣了,她还真是你女人啊?” “才不是!” “是!” 依云和聂清奇同时作答,只是口径不一。 见依云否认,聂清奇怒极反笑,仿佛在暗自责骂依云愚蠢。 路鸣的生活作风他再清楚不过,就算依云不属于他,也不能被这种凉薄的负心汉惦记。所以他想都不想就承认了。 “怎么不是?”唇瓣开阖,聂清奇齿音很重的暗示依云。 “本来就不是。”完美屏蔽聂清奇发送的警告讯号,稀里糊涂的依云继续否认。 见状,路鸣耐人寻味的笑了笑,且对依云越发着迷,他将脑袋凑得离依云更近,还用调戏的口吻说:“你怎么这么招人喜欢呢,我都快控制不住我自己了。” 路鸣话音刚落,聂清奇就看不下去了,屏幕一黑,视讯中断。 “嫂子,你怎么那么笨啊?”旁观了依云气走聂清奇的整个过程,聂蕊都看出了聂清奇为何要承认,便对耿直的依云投去拜服的眼神。 “啊?”依云不明就里,都忘了拨开路鸣揩油的爪子。 “聂蕊,不能因为你哥搞不定她就说她笨吧?再说了,你哥那个假正经,哪儿会讨女人欢心?所以啊,你还不如成全你路鸣哥我,你说呢?” 依云并非名花有主,且是聂清奇有意的女人,并且聂清奇还拿不下依云,这对路鸣来说,简直是喜上加喜。 明白路鸣在打什么主意,聂蕊便白了他一眼,“路鸣哥,我劝你别得意忘形,我哥要是没戏,你就更别想了,不信你就试试呗!” 聂蕊言下之意,是告诉路鸣依云不是那种会被金钱和地位左右的女人,让对方知难而退。 “试试就试试!” “路鸣哥!你还真想跟我哥抢人?还有!我嫂子才不像你交往过的那些女人,你敢骚扰她,我就跟你没完!” 见聂蕊真能为了依云急眼,路鸣侧过头深深凝了依云一眼,似乎想看穿依云究竟是什么样的人,能惹得素来洁身自好的聂清奇着急上火,原本忌惮他的聂蕊仗义相助。 若说是依云段位太高,聂蕊看不出也就罢了,聂清奇那个人精怎么也会上套…… 心里在琢磨这些,他嘴上却流里流气的说:“不是你让我试试的吗?你们女人啊,真是口不对心,万一她也是呢?” 聂蕊和路鸣像两个幼稚鬼一般斗起嘴来,依云一个头两个大。 外出一天,她也累了,便搬开路鸣的手说:“朵朵,现在聂清奇已经知道你来过这里了,我们别跟他浪费口舌了,回去吧?” 瞧着依云对路鸣一点也不在意,聂蕊喜不自胜的朝路鸣吐吐舌头,“略略略!” “等等!”已经对依云起了念头,路鸣又怎会轻易放依云走。 “聂清奇是知道了,可是聂蕊她爸妈不知道啊。” 路鸣像狗皮膏药般难缠,依云不禁深吸一口气,忍无可忍的她不想再忍。 她不是阔少闲极无聊时的玩物,没心情一直陪对方玩游戏。 “第一,你分明不讨厌朵朵,否则刚才就不会骂那帮狗嘴里吐不出象牙的人!那你何必要装的像个混蛋似的害她担惊受怕?第二,我不知道你干嘛非缠着我们俩,但你要是和聂清奇过不去,你就去找聂清奇,为难女人算什么男人?第三,你要实在孤独得很,大可以把你那帮狐朋狗友叫回来!” 依云这番数落,彻底把路鸣给镇住了。 嘴边一直挂着的轻浮消失不见,他身体僵硬,像被说中了似的,沉静而呆滞。 见路鸣既不恼怒也不反驳,依云纳闷的看向聂蕊。 聂蕊摇摇头,趁着路鸣没回过神,她拉起依云就跑。 两人跑到会所门口,聂蕊后怕的拍拍心口,然后朝依云竖起大拇指,“嫂子,你真厉害,我还从没见过路鸣哥这幅表情。” “我又没说错,他明明是想跟聂清奇作对,非要拉我们俩当垫背!” “嫂子你看出来了呀?他的确从小就喜欢跟我哥争抢,那你刚才干嘛要否认呢?我哥那是怕他对你动歪脑筋,毕竟他伤过的女人都能坐满一个操场了。” “我又不怕他,没必要撒谎。” 摇头叹了口气,聂蕊在心里回道:唉,嫂子你也太实诚了,你不怕他,但是可以借此跟我哥更进一步嘛! “聂蕊!” 远处传来聂清奇一声厉吼,惊得聂蕊一哆嗦。 循声看去,她讪笑着说道:“哥,你怎么来了啊?” 没有理会聂蕊的询问,聂清奇沉着脸走到依云面前停住,自上而下打量依云的穿着、妆发,眉头紧锁,目光清冽,“你打扮成这样,是生怕招不来流氓吗?” “我这样好看!”依云气不打一处来,拒不接受聂清奇和从前一样对她打扮自己的嘲讽态度。 挑眉,聂清奇似乎没料到依云会跟他叫板,语气便冷得渗人,“好看?谁跟你说的?路鸣?你什么都不穿他会觉得更好看,你怎么不往更好看了打扮?” 聂清奇的脸色凛若冰霜,话语也刺耳,聂蕊本不敢随意插嘴。 可当她注意到依云揪着衣摆的手指暗暗用力,眼眶也有些发红,明显是委屈和愤怒,便担心两个情绪一样激动的人,稍微受到刺激就一发不可收拾。 “那个,哥,是我建议我嫂子这么打扮的,你不要凶……” 聂蕊话没说完,就被聂清奇震慑的目光吓得及时噤声。 视线放回到依云身上,聂清奇见依云面容倔强的瞪视着他,唇瓣都咬红了,心中的烦躁和郁结便无处倾泻,只能有气无力的命令道:“跟我回家。” “不回!聂清奇你太过分了!你有什么了不起的?凭什么老是高高在上的评价我?我这样就是好看!” 转身就走的依云,开天辟地头一回使性子。 纵使她也不晓得不回家该去哪儿,但就是不想看见聂清奇那张臭脸。 第五十九章 危险 皓月当空,依云昂首阔步,头也不回。 目送依云潇洒离去,聂清奇薄唇紧抿,眉眼深沉,在惨淡月光的渲染下,他那张俊逸非凡的面庞,宛如冰凌,锐利而坚硬。 指了指已经走远的依云,聂蕊又急又怕的向聂清奇恳求道:“哥,你快去拦住我嫂子,这大晚上的,她一个人不安全。是我带她出来玩的,也是我带她去做造型的,你要怪就怪我好了。” 撇开脸,聂清奇自嘲般冷笑一声,眼神执拗,“你没听到她不需要我对她指手画脚吗?她本事大着呢,随她去!” “哎呀哥,谁让你说话那么难听的,女人是需要夸的,你老打击我嫂子,她能不跟你闹别扭吗?” 眼一横,聂清奇本来就气不顺,聂蕊还把依云的不听话归咎到他头上。 在外人面前,依云好不好看重要吗?被色狼觊觎,聂蕊和依云就满意了吗? 他是疯了才会不管不顾的赶过来,结果却接连被指责。 “聂蕊?你长能耐了?还敢反过来说我的不是?谁让你带她来这种不三不四的地方,还和路鸣那种人混在一起?” “你不也经常来这种地方嘛,凭什么不让我来……”不敢说得太大声,聂蕊低着头,不服气的嘟囔着。 听清了聂蕊在嘀咕什么,聂清奇很无奈,脸上是隐忍未发的怒气,“我那是工作需要,应酬。聂蕊,你为什么不能成熟点,到现在还处在叛逆期?不让你干的事你偏要干,不让你来的地方你偏要来。” “我怎么不成熟了?我这么做还不是为了你!”扬起头,聂蕊委屈的为自己辩解。 可在聂清奇听来,聂蕊怎么解释都是在狡辩,明明贪玩又任性,还不肯承认。 “为了我?聂蕊,亏你想得出来!” “本来就是!我只是想帮你和我嫂子捅破那层窗户纸!我嫂子那么迟钝,我不带她来这种地方,多和别的男人接触接触,她哪年哪月才能看懂你的心啊!” 聂清奇一怔,脸上的火气一点点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黯然神伤的表情,说话也有气无力,“聂蕊,管好你自己,大人的事,你懂什么?” 聂清奇不能告诉聂蕊,他和依云的真实关系。更不会告诉聂蕊,他的确动了情,但他和依云不可能。 聂蕊一厢情愿的为他好,且采用了那么荒唐的办法,他不仅无法领情,还会徒增烦恼。 于是,他只能用搪塞小孩子的方式,来暗示聂蕊别再多管闲事、自作聪明。 可就是因为聂蕊像小孩子,才听不得别人把她当小孩。 “又是这句话!好,你是大人,我幼稚行了吧!等依云姐被别的男人追走,后悔的又不是我!就算我不够成熟,也知道忠于自己的内心,喜欢就是喜欢,再遮遮掩掩也是喜欢!你不管依云姐是吧?我管!” 不再将依云称呼为嫂子,被聂清奇伤到的聂蕊,终于主动改了口。 既然聂清奇根本不需要她自作多情,她何必还要热脸贴对方的冷屁股。 抹着泪去追早就隐没于夜幕中的依云,聂蕊也被聂清奇给气跑了。 “我什么时候说过不管她了?你先回家,我去找。聂蕊——” 聂清奇怎么可能真的不管依云,刚才不过是赌气。 此刻见聂蕊也负气离去,且对他的呼喊恍若未闻,便懊恼无比,只得拔腿跟上…… 另一边,依云独自游走在陌生的街道上。 心口发堵的她,一边走,一边气闷的踢着路边的石子,嘴中还念念有词。 “聂猪头,聂王八蛋,我打扮我自己碍着你什么了!说句不那么讨厌的话会死吗!就你厉害,就你……哎哎哎!” 依云正骂得起劲,身体就突然失去平衡,晃晃悠悠才站稳的她,只觉得一只脚高,一只脚低。 垂眸一看,她发现右脚的鞋跟居然不翼而飞了。 环顾四周,当她在五米开外看到断裂的鞋跟时,想骂娘的心都有了。 “这什么破鞋啊!中看不中用!这牌子不是挺贵的吗?质量竟然这么次!难道有钱人的鞋子都是一次性消耗品,还不能穿着走路的那种吗?” 一瘸一拐的捡起遗落的鞋跟,依云见已经粘连不上,便干脆两只鞋都脱掉,就那么光脚踩在地面上。 大约是这段日子被聂清奇养娇贵了,她娇嫩的肌肤刚挨到地面,就被硌得整张脸皱成一团。 夜深人静,马路上只有疾驰而过的车子与她作伴,她想起自己的包里只有手机和聂清奇给的那张黑卡,便摇摇头,忍着脚底板的不适继续漫无目的的前行。 “滋滋滋——” 手机震动铃作响,依云停下脚步,疑惑着这么晚了会是谁给她打电话。 掏出手机,看到来电人备注着“未来老公”四个字,她先是一愣,而后才黑着脸挂断。 在会所里索要手机号的时候,她是单方面的记号码,并未和人交换过,唯独路鸣,用她的手机拨过电话。 这不要脸的备注,也十分符合路鸣的作风,她就没打算接听。 大半夜的,一个登徒子联系她,能有什么正经事? “滋滋滋——” 路鸣贼心不死,继续打,依云眉头一拧,准备拉黑对方。 可聂蕊帮她挑的这部商务手机实在高端,没等她找到拉黑界面,就错按下接听。 “未来老婆!你终于接我电话啦!我以为你会直接拉黑的。” “路鸣,你是不是闲的没事干?”想打发了路鸣换个清净,依云耐着性子和对方磨嘴皮。 “这么凶干嘛?我们已经半个小时没见了,我想你想得不行!你呢?有没有想我?” 美目一瞪,依云咬牙切齿的吼道:“我想你妹的大头鬼!你是不是有病?路鸣,我跟你很熟吗?麻烦你别再打电话过来!” “我没妹妹,也没病。你跟我不熟,我想跟你熟啊,你叫什么名字我都不知道呢!” 耷拉下眼皮,依云彻底无语,她懒得再和厚颜无耻的路鸣多说一句,便直接挂断。 挂断以后,她生怕路鸣又打过来,便火烧眉毛般操作着手机,只想赶紧让路鸣从她的电话簿里消失,结果又误触了接听快捷按钮。 “哈哈,未来老婆,你不会又按错了吧?太可爱了!你现在在哪儿?我来陪你啊?” 依云紧闭嘴唇不搭理,想着跟对方干耗下去,路鸣自讨没趣,就不会接着骚扰她了。 可她低估了路鸣死乞白赖的程度。 “不说话?很聪明嘛,不过我可不是会轻言放弃的人,就算你拉黑这个号,我还有成百上千个号预备着,打到你愿意跟我说话为止。” 深呼吸一口气,依云就没见过像路鸣这么锲而不舍的。 为了能让对方消停,她不得不换个战术对付路鸣。 “我不是你老婆,你能不能别瞎叫!你到底要干嘛?” “你说了不算,我认定你了!我就想知道你叫什么?” “尤依云!” “依、云?哇塞,老婆,你名字好销魂啊!依着云朵,肯定很软和!” 不明白路鸣是怎么做到在会所的时候还像个人,转眼的功夫就像个变态,依云已经不想再管什么家教和涵养,便破口骂道:“你才销魂!你全家都销魂!” “哈哈!对对对,我全家都销魂!” 闻言,依云眼睛都瞪直了,没见过被骂还这么高兴的。 “路鸣,我服了,你直说吧,我怎么招惹你了,我跟你道歉还不行吗?” 实在招架不住路鸣这么奇葩的人,依云现在只想知道,怎么才能把这位神仙给送走。 “老婆,别这么见外嘛,我怎么舍得让你道歉?” 濒临崩溃的边缘,依云抬头看天,心里一阵哀嚎:老天爷,你杀了我吧…… 拿听不懂人话的路鸣毫无办法,若不是此刻她身无分文流落街头,还真想把手机给扔了。 当依云被路鸣折磨到快疯掉的时候,几个魁梧粗壮的男人正经过依云身边。 对着手机发愁的依云,只是随意的一瞥,并未太在意,便没发觉男人们互相交换过眼神,就默契的将她围在了角落里。 月光的映照下,依云留意到身后不断靠近的黑影,这才警觉的转过身。 “老婆,你怎么不吱声了?” 四下寂静,路鸣的声音便显得格外清晰。 “哟,这还是个有夫之妇!” “嘿嘿,大哥你不是就喜欢有夫之妇?更有味道,何况这个长得真不赖啊,刚我还以为是哪个明星呢!” “就是,要能跟这种姿色的女人玩儿一次,蹲局子算什么?” 男人们话语轻薄,笑容猥琐,周身还透着酒气,想必是喝大了,才嚣张到枉顾法纪。 情况不妙,依云不敢轻举妄动,也不敢以言语激怒,毕竟这些人喝醉了酒,是没有理智可言的。 何况,对方人多势众,她明显不是对手。 “老婆!你在哪儿!快告诉我!” 电话里的路鸣听见依云遇到了麻烦,便声音急切的向依云讨要地址。 “啪!”一掌拍飞依云攥着的手机,身材最壮的那个男人邪笑着捏住依云的脸蛋,“小妞儿,今晚你遇上我们啊,算你运气不好。哥几个也不想对美女动粗,不然你识相点?配合配合,反正附近也没有人,完事了我们就放你走。” 第六十章 他逆光而来 男人下流的羞辱,让依云忘了紧张和害怕,她眼角的余光瞥见一处空隙,便挥起包包打开男人的手,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突破众人的包围。 逃出来以后,她奋力向前奔跑,且出于本能的狂呼“救命”。 不敢想象自己被抓住会是什么下场,她根本不敢回头看上一眼。 天色越来越暗,周围了无人迹,恐慌和无助占据了她所有思绪,依云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担心自己迟早会因为力气殆尽而被追上,她忍着脚底的疼痛,着急得快哭出来了。 不小心踢到凸起的下水道井盖,她不仅被绊倒,没有鞋子保护的脚趾头,也被撞到麻痹。 此时的依云,狼狈又不安,她撑着地面想赶紧站起来,回眸之际就看到那帮人已经撵上来了。 大脑一片空白,她失去了思考能力,吓得目光呆滞,只一点点蹭着地面往后退。 “靠!这小娘们挺能跑啊!可累死劳资我了!” “吃软不吃硬的贱骨头!等爷喘口气就狠狠办了你!” “大哥,咱一会儿谁先上啊?” 男人们半蹲在依云面前歇息,一个个累得直吐粗气。 被依云逃跑的行为给惹恼,他们看上去好像清醒了一些,却并没有收起心底的邪念。 夜黑风高,依云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女孩落单,叫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手机还遗落在刚才的地方,男人们恶向胆边生,甚至开始商量准备施暴的次序。 耳边嗡嗡作响,依云恐惧到顶点,已然听不到男人们在说什么,只看见这些人的嘴巴一张一合,不时朝她投来淫邪的笑容。 一辆车呼啸而过,快到让人看不清它是什么颜色。 男人们防备的面容顿时又变得安心,依云眼中升起的希望瞬时遁入谷底。 不知怎么回事,男人们被远处忽然亮起的远光灯直直照射着,那强烈而刺眼的光线,让他们纷纷抬手遮挡。 见状,依云猛地转过头,瞧见她身后较远的地方,停下了一辆车,还从车上走下来一个人。 “救命啊!救救我!”吓傻了的依云终于反应过来这是自己唯一求救的机会,便不要命的朝那个向他们走来的黑影呼叫。 “啪!”见依云还敢向人呼救,被叫做大哥的男人抬手就甩了依云一耳光,“闭嘴!” “大哥,有人过来了,咋整啊?放了她吗?” “放个屁!劳资这辈子还没玩过这么漂亮的女人,千载难逢的机会,你怂什么?反正车上只下来一个人,你还怕我们几个打不过吗?” 闻言,依云心里咯噔一下,就算有人肯来帮她,也是寡不敌众。 故此,她再次扭过头去看,只盼着停下车的那个人能有同伴。 聂清奇? 那个逆着光走向她的男人,是聂清奇! 激动的心情无以言表,依云明明还没有脱险,就已经被只身一人走来的聂清奇给予了足够的安全感。 面色肃杀,眼底一片阴翳和震怒的聂清奇,身姿挺拔,一往无前。 目不斜视的他,离得越来越近后,利落的脱掉西装外套随手一扔,再解开黑色暗纹衬衫袖口的纽扣。 依云还没看懂聂清奇这是要干嘛,就见对方二话不说踢退离她最近的一个人。 男人们一看有点懵,聂清奇一上来就开打,这是打定主意要管闲事了? “兄弟,有点种啊!哥儿几个,还愣着干嘛!上!” “躲后面去!”聂清奇快速瞥了依云一眼丢下这句话后,就和男人们缠斗在一起。 立马爬起来躲到聂清奇身后的依云,短暂的松了口气后,脸上写满担忧:一对四,他能有胜算吗? 可当她目视着聂清奇动作迅捷的躲闪、出击,一招一式都像个练家子,便傻眼了。 难怪他不怕,高手吊打菜鸡?这世上还有聂清奇不擅长的东西吗? 没等依云看够,那四个胆大包天的酒鬼便被聂清奇全部撂倒。 心有余悸的上前,依云再不敢将自己置身险境,便厚着脸皮凑到聂清奇身边。 “还乱跑吗?”一把拉住依云的手,刚刚收拾完这些人的聂清奇,气息还没有调匀,就阴着脸质问起来。 低下头,依云摇摇脑袋,羞愧的不好意思吱声。 早知如此,她不会愚蠢到放任自己的小脾气,便自责到有些想掉泪。 如果聂清奇没来找她,如果聂清奇没找到她,她今天岂不是完了? 还好,还好她运气好,还好聂清奇放心不下她。 “聂清奇,我害怕,我再也不敢了……”低声呜咽,惊吓过度又懊悔至极的依云,哭得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一把将依云揽进怀里,聂清奇眉眼一软,心都疼了,哪还忍心再出言责怪,“不怕,我来了。” 轻拍依云的后背,聂清奇用他掌心的温度,将暖意慢慢传递。 不经意间,他注意到依云脸上赫然肿起来的巴掌印,眸子上方,便再次遍布寒霜,“脸怎么回事?” “他打的。”泪眼朦胧的抬起头,依云伸手指向已经被聂清奇打得鼻青脸肿,躺在地上直呜呼的人渣。 抬手揩去依云眼角的泪,聂清奇暂且松开依云的手,走向打了依云的那个男人。 “大哥我错了!我给大嫂赔不是!下跪磕头,您让我怎么都行!求您今天放我一马!再打我就废……呃!”起初在依云面前口出狂言的男人,见聂清奇又朝他走来,就像看到阎王索命般畏惧。 不等男人将废话说完,聂清奇便飞起一脚狠踢男人肚子。 男人痛得将身体蜷曲成蜗牛状,连嘴角的血迹都来不及擦,就慌忙捂住头部,生怕致命部位受创,今天就交代在这儿了。 轻蔑倨傲的俯视着怕死的男人,聂清奇弯下腰,从毫无抵抗力的男人身上翻出钱包,找到对方的身份证,用手机拍了照后,才回到依云身边,不再理会这帮垃圾。 “你的鞋呢?”这才发觉依云光着脚,聂清奇眉头紧蹙。 “鞋跟断了,没法穿。”从包里掏出早就报废的鞋子,依云声若蚊蝇。 眼神无奈,聂清奇的表情仿佛在说:你就没有一点能让我省心的地方。 随后,他将依云打横抱起,准备离开这里。 “等等!” 垂眸,聂清奇不爽的挑眉,以为依云是不想被他抱着走。 注视着一脸不快的聂清奇,依云忌惮的咽了咽口水。要知道她可是目睹了聂清奇一打四的全过程的,现在的她,对聂清奇的敬畏,比之前还要多。 于是一看到聂清奇不高兴,她就抑制不住的回想起聂清奇打人时的那副凶残暴力的画面。 所以,以后她跟聂清奇相处还是以和为贵吧,万一无意中触及聂清奇的逆鳞,她可禁不住被那么打。 “那个,我……我手机丢了,还没找回来。”小心翼翼的观察着聂清奇的眼神,依云结结巴巴的表明自己想把手机找回来。 似乎看出来依云为何说话打磕巴,聂清奇故意绷着脸说:“先回车上,你光着脚怎么找?” “好!听你的!”依云哪敢有异议,立马点头同意。 抬起头,聂清奇的嘴角微微上扬,如此乖顺的依云,还真是让他有些不太适应。 回到车上,依云有个问题想问聂清奇,便一直偷瞄对方。 “我脸上有东西吗?”感知到依云鬼鬼祟祟的注视,聂清奇好笑的调侃道。 “不是,那个,你为什么把车停这么远啊?”犹豫了一会儿,依云还是问出了口。 并非对聂清奇的这个怪异举动感到不满,依云觉得聂清奇停下了车,说明已经看到路边有人被欺负。 不管聂清奇是认出她了还是想搭救其他人,都没理由把车停那么远,她便有些想不通这一点。 “因为。”聂清奇侧过头深深凝了依云一眼,才接着说道,“我在控制自己想撞死人的冲动。” 聂清奇语气平静,依云却被这句话吓得起了鸡皮疙瘩:这个男人,为什么能用这么无所谓的表情说这么恐怖的话。 接下来的时间,依云一直很安静,乖巧的像个坐在课堂的学生。 一方面是因为今晚胆战心惊的遭遇,一方面是因为聂清奇的深不可测。 每了解聂清奇多一点,她就会颠覆一次对聂清奇的认识。 之前她还觉得在聂清奇面前不用谨言慎行、如履薄冰,现在只能庆幸自己心大命也大。 找到手机后,依云发现手机似乎被摔坏了,开不了机。 思及路鸣曾在电话里担忧过她的安危,她便苦恼的皱皱眉,不知道该不该厌烦对方了。 说路鸣坏吧,哪有她今天遇到的这群人渣坏呢,恃强凌弱、人面兽心。 说路鸣不坏吧,对方又老是调戏她。 回到家的时候已经是凌晨两点,依云昏昏欲睡,眼睛都快睁不开了。 可她身上的衣服没换,脸上的妆还没卸,脚上的伤也没处理。 “你先回房间等我。” 依云正打算简单洗漱一下抓紧时间休息,就听到身后传来聂清奇这句吩咐。 心中疑惑,她又不敢不答应,便只能撑着困意晚点再睡。 第六十一章 你老婆跟人私奔了 回到卧室的卫生间,依云洗净脚上的尘土,换上柔软的棉拖鞋,瞧着聂清奇还没来,就顺便把脸上的妆给卸了。 坐到床边,她这才抬起腿检查脚趾上的伤。 发现被磕到的地方已经汇聚成块状的青紫色血瘀,她用手指轻轻戳了下,就痛得龇牙咧嘴。 可怜她跌倒的时候竟没感觉到疼,只想着赶快站起来继续逃跑。 提着医药箱来到依云的卧室门口,聂清奇还没走进去,就瞥见一幅春光乍泄图。 只见依云弓起一只腿,导致裙子侧面开叉处的角度变大,那隐约可见的臀线,引人无限遐想。 眼睫交错间,聂清奇定定心神,这才迈步进去。 目睹聂清奇单膝跪地,又把她的脚握在掌心,依云耳根都红了。 难为情的缩缩脚,她抢过聂清奇拿起的药,“我自己来就行。” 抬眸,聂清奇不悦的盯着依云的眼睛,“别动。” 老老实实松开手,依云不敢拒绝聂清奇的好意,便只能由着对方。 动作轻柔的将药油缓缓推开,聂清奇的眼睛关注着依云的脚面,脑子里却在思考其他事。 “今天朵朵都带你做了什么?” 想着聂蕊去会所的事已经被聂清奇知晓,依云便没有隐瞒,“也没什么特别的,她先带我认识了一个造型设计师朋友,然后吃了晚饭,我们就去休闲会所玩了,这你不是都知道吗?” “不够详细。” 皱皱眉,依云苦着脸回道:“那要多详细啊?不会连上厕所什么的都要提到吧……” “你说呢?”挑眉看向依云,聂清奇的口气是不容置疑的肯定。 被聂清奇直勾勾望着,依云莫名肝颤儿,随即一脸郁闷的汇报道:“去会所之前实在没什么可说的,去会所之后,朵朵说教我撩汉,让我问五十个陌生男人要手机号……疼疼疼!” 依云还没讲完,聂清奇帮她擦药的手忽然就加重力道,疼得她吱哇乱叫。 “你突然这么用力干嘛?”面色惊恐,依云又气又恼。 她甚至猜想是不是因为之前两人拌嘴,聂清奇才故意借着帮她擦药的机会来惩罚她。 拽回依云试图收回去的脚,聂清奇目光阴冷的凝视着依云质问道:“所以,你照办了?” “朵朵好心教我,我当然要认真学,而且会所里的男人都挺配合的,啥也不问就把手机号给我了。” 冷哼一声,聂清奇开始环顾左右,“你手机呢?” “摔坏了,开不了机。”依云如实回答,纵使她不明白聂清奇为何要找她的手机。 阴晴不定的脸色稍稍放松,聂清奇又接着帮依云擦药,“继续说。” 面带迟疑的抿抿唇,吃过亏的依云不敢再叙述得那么仔细,毕竟她也不晓得会惹聂清奇不快的点是哪些,更不想自己的脚再当一次出气筒。 “然后就遇到路鸣了,他知道你平常不让朵朵去会所消遣的,就以此做要挟,非让我们陪他打桌球。后面的事,你都知道了啊。” “打桌球?”聂清奇自言自语般沉吟一声,洞察力极强的他,把视线移至依云并不适合打桌球的裙子上,最终得出让他怄火的结论。 没有将这种烦躁表现的太明显,他放下依云的脚,又合上药瓶,才起身将依云拉进怀里,霸道得不讲道理。 被聂清奇锁住腰身动弹不得,依云不得不选择顺从。 凝视着依云出水芙蓉般的脸蛋,聂清奇嗓音沙哑的问:“路鸣问你是不是我的女人,你为什么要否认?” “本来就不是。”偏过头,依云无所适从的躲避聂清奇的逼视,回答的又快又小声。 眼神颓败,聂清奇拧拧眉,不甘心的又问:“假如可以是,你愿意吗?” 瞳孔愕然放大,依云的心怦怦直跳,“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眸中一痛,聂清奇鼻息粗重,面上有些哀伤,有些无奈。 即便是假如,她也不愿意吗? 这么直白的表达,他不信她听不懂,不过是在用装傻的方式拒绝他。 可他已经不想放手了,怎么办…… 他看到依云被路鸣勾着肩头,想砍了路鸣的手;看到依云被人渣欺负,想撞死他们。 依云不听话的时候,他甚至想效仿尤正初。说他卑鄙也好,说他道貌岸然也罢,他就是忍受不了别的男人惦记她,忍受不了她终将离开他的臂弯,再回到过去那种无人庇护的孤苦中。 她哭的时候,他的心也被碾地支离破碎。理智?现实?清醒些?都去他娘的狗屁! 他要她无忧无虑的待在他身边,只要,她说一声愿意,骂名他来背负,小人他来做。 但是,她不愿意。 当初说好是各取所需,一场交易,他忽略依云是他有预谋的选择,终究作茧自缚。 他害怕有一天,他会疯魔,会不择手段,只为了这辈子唯一一次让他舍弃不了的私念。 “听不懂就算了,你还记得你是来干什么的吗?” 气氛陡然变得压抑,感觉到聂清奇的气场愈发低沉,依云忍不住发抖,“记得……” “记得就好。” 言毕,聂清奇不由分说吻上依云的唇,内心痛苦,行为放纵。 被聂清奇提醒应该履行生孩子的义务了,依云便没有挣扎,胆怯而顺从。 凌晨四点,聂清奇终于饱足。 “聂清奇,为什么你每次都要回这间卧室。”上眼皮和下眼皮打架的依云,已经没力气钻回自己房间,一想到明早又要被孙妈抓现行,就不满的向聂清奇抱怨。 “你房间的床太软,我不习惯。”半靠着床头,聂清奇俯视着怀里困倦的小人儿,不禁爱抚般捏捏依云的脸。 “可是明天被孙妈看到,我会很尴尬。”撅起嘴,依云既烦躁又担忧。 “那我明天让他们把你的东西都搬过来,你就睡这间房好了。” 听到聂清奇的提议,依云立马恢复精神,“不不不,不尴尬了。” 仰着脑袋,依云明显捕捉到聂清奇唇边划过一抹得逞的笑意,便报复般掐了下聂清奇的胳膊。 吃痛拧眉,聂清奇一个翻身就把依云压在身下,“不困了?那不然——继续?” “我错了!” 望着依云后悔又委屈的眸子,聂清奇的眼底盛满了笑意,在依云脸上啄了一口算作惩罚,他挪开身子轻拍依云的肩,“快睡吧,天都要亮了。” 点点头,依云安心的闭上眼,不一会儿就呼吸平缓,鼾声浅浅。 几分钟后,不知她是没睡踏实,还是在说梦话,竟含糊不清的念叨着,“聂清奇,帮你生下孩子后,应该没有男人能接受我了,我注定……” 紧贴着依云的耳朵,聂清奇迟迟没等到剩下的呓语,才缓缓将脑袋移开。 深深凝望依云的脸,他目光坚毅又柔软。 原来,依云不是没有担心过以后。 那么,不管依云愿意与否,他都要留她在身边,就当是他自私…… 清晨六点,一处阴暗潮湿的废旧仓库,企图欺凌依云的那四个男人,此时满脸血污的躺在脏兮兮的地上。 而站在他们不远处的路鸣,正在擦拭溅到衣服上的血渍。 “路少,恕我多嘴问一句,这几个杂种,怎么这么不长眼招惹到您头上去了?” “知道是多嘴,就把嘴闭上。” 见路鸣的脸色难看的吓人,他身边的另一个男人便堆着一脸笑上前,左手递火,右手递烟,“路少消消气,他是新来的。” 伸手夹起点燃的烟卷,路鸣吞云吐雾间,不耐烦的朝后扫了眼,“看看那几个还能不能喘气,能喘气就让他们吱个声。” “好嘞!”男人收起打火机,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几个人渣面前,抬腿就给了距离最近的重重一脚。 “呜!” 听到人渣痛呼出声,男人便笑呵呵回到路鸣跟前,低眉顺眼的讨好道:“路少您听到了吧,他们还能说话。” 捻灭烟蒂,路鸣带着一副厌世的表情转过身。 被踢醒的人渣此时已气若游丝,更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被抓到这里打个半死。 认出不远处的路鸣就是打晕他的人后,他万分惊惧,惊惧中还带着不解。 “这位大佬,您先别动手行吗?就算您想要我的命,也得让我死个明白呀!” “有道理。”路鸣邪肆一笑,“我跟我老婆打电话的时候,听到几只狗吠,想起来了吗?” 人渣迷惑的双眼逐渐变得清晰,随之是懊悔和绝望。 如果他知道依云的背景这么强大,给他十个胆子他也不敢借着酒精上头意欲不轨。 一天之内挨了两顿毒打,且路鸣一看就是个狠角色,他今天还能不能保住小命都悬。 想着想着,贪生怕死的本性让人渣恐惧到哭了出来,一边哭还一边忏悔,“我错了我真的知道错了!求你留我一条狗命吧!我当时是喝了酒才有那么大胆子的!那个女孩一点事都没有,一个男人来把她带走了,还狠狠教训了我们一顿!我说的都是真的!你老婆跟那个男人很熟,说不准早就约好私奔了!你老婆不见了真的跟我们没关系啊!呜呜——” 第六十二章 免死金牌到手 人渣误以为依云真的是路鸣的老婆,就以为自己被抓到这里,是因为依云被聂清奇带走,导致路鸣找不着人,才拿他们撒火。 “路哥!你结婚了?咋一点风声都没有啊?隐婚?” “路少,这狗杂种说得是真的吗?大嫂真跟人跑啦?” “路哥你别难过,女人嘛,有的是!天涯何处无芳草,何必单恋一枝花,这种水性杨花的女人,跑了就跑了吧!您这有颜又有钱的,她咋这么不知好歹呢?” 被众人安慰,抱不平,路鸣的脸都黑成了锅底,“都特么闭嘴!吵死了!” 被路鸣要吃人的表情吓得不敢再吭声,他周围的男人们既震惊又疑惑。 怎么路鸣被带了绿帽子,他们帮他谴责那个女人路鸣还不乐意了呢? “你老婆才特么跟人私奔了!”没好气的踹了说错话的人渣一脚,路鸣又转向他身后的那帮马仔,“你们老婆才特么水性杨花呢!劳资还没追上,你们瞎特么激动!” 听了路鸣的解释,男人们挠头的挠头,撇开脸的撇开脸,均是一副尴尬的样子。 若不是路鸣自己管依云叫老婆,他们也不至于误会。 “路哥,这天底下,还有你追不到的女人?大嫂肯定很漂亮吧?”马仔中最会察言观色的一个男人见路鸣气得不轻,就开始恭维对方,态度十分谄媚。 他对依云的夸赞,让路鸣很是受用,脸上的懊恼,便消了大半,“那当然!” 解决了老婆疑似被拐跑的小插曲,路鸣继续盘问人渣。 毕竟,从人渣的叙述来看,依云虽然安全了,身边却有个实力强劲的护花使者。 情敌的信息,他当然不能放过。 一挑四?难道是他? “知道那个男人叫什么吗?” 闻言,人渣认真回想了几秒,才恭恭敬敬的答道:“我听见那个美女喊他什么清奇来着?” 眸子一暗,路鸣心道:果然是他。 可依云不是否认她和聂清奇有一腿的吗?聂清奇总不会是单相思吧? 一想到依云跟聂清奇走得很近,路鸣便克制不住内心的烦躁,他一边往外走,一边朝后差使道:“放了他们吧。” “路哥,这就放了?他们敢调戏大嫂,不给他们点厉害看看吗?” 回过头,路鸣笑容阴冷的回道:“放了吧,聂清奇比我更腹黑,不放了他们,岂不是让聂清奇无处施展?” 领会了路鸣狠毒的用意,连问话的马仔都开始同情起地上的几个人渣了,“呃,好,我就说路少您啥时候变得这么大慈大悲了呢……” 出仓库以后,路鸣正要上车,手机铃就响了。 还以为是依云打电话来给他报平安,他掏出手机一看,脸上写满了失望。 亏他连夜找人翻遍了会所附近的每条路,生怕依云惨遭不测,可这女人没良心啊,平安无事了也不知道联系他。 摇摇头,路鸣面色沮丧的接通电话,“这么快就有眉目了?” “路少您吩咐的事儿,我哪儿敢怠慢啊?” “说吧,都查到些什么。”懒得听对方奉承,路鸣直接进入主题。 “您要调查的那位尤小姐,是依云集团前董事尤正初的私生女,也是依云集团现任董事池锦程的前妻,两人曾有过一段三年的婚姻。对了,池锦程就是追求聂家千金的那个小子,聂蕊一回国,他和尤小姐就离婚了。” 好看的眉毛拧巴成川字形,这错乱的关系,路鸣都快捋不清了。 依云竟然结过婚,还是跟一个靠女人上位的凤凰男。 这个凤凰男攀上了聂蕊就一脚踢开了依云,这见异思迁的程度,都快赶上他了。 但是为何,聂蕊和自己男朋友的前妻关系那么好呢? 想不通的事情太多,千头万绪,路鸣只觉得脑袋里乱成了一锅粥。 唯一让他安慰的点,大概就是依云竟是私生女,和他同病相怜,这是不是证明,他和她,的确有缘分。 “我让你调查的女人,似乎跟聂清奇关系不简单,你们就没查到点她跟聂清奇的联系吗?” “路少您可饶了我吧!不怕得罪您,干私家侦探,谁敢打听聂家的事啊?何况还是最厌恶被窥探隐私的聂清奇,跟踪过他的同行,没一个有好下场,这事儿您给多少钱我都不干哈。您不是和聂家交情不错吗?应该不用偷偷打探吧?反正我能收集到的消息就这么多了,您要是觉得不满意,这单算我送您的!” “不干拉倒,劳资自己想办法。” 挂掉电话,路鸣倚在车边陷入沉思。 聂清奇不是……怎么还会对别的女人动心思? 以前也没听过聂清奇有花边新闻,昨晚聂清奇的回答,是怕他祸害依云,还是在说真的?如果只是撒谎骗他,聂清奇又是何时变得这么博爱了,一个不属于自己的女人,有必要护得这么紧吗…… 中午十二点,依云才睁开昏昏沉沉的睡眼。 因为一直惦记着早上会被孙妈发现她又睡到了聂清奇的卧室,她昨晚便给自己上了警钟,准备天将明时再偷偷溜回去。 可她这一觉醒来,竟然回到自己的卧室了?大概是聂清奇晨起上班时把她抱过来了吧。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她脸上恹恹的,转头一瞧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午饭时间,便赶紧起床。 突如其来的一阵眩晕,让她跌坐回床上,接着就感到头疼加反胃,意识到自己可能生病了,她便懒洋洋的爬回被窝。 “小姐,我进来喽?” 孙妈推门而入,手上还拿着依云的贴身衣物,“小姐,您遗落在少爷房间的衣服,已经帮您洗好烘干了。” 面容憔悴的睁开眼,依云嘴角抽搐。 合着聂清奇为了图省事,给她套了个浴袍就把她送过来了,里面压根儿没管。 至于托尼送她的衣服,昨晚就被聂清奇撕坏了,孙妈能帮她清洗的自然只剩内衣了。 所以聂清奇这此地无银三百两的做法,真的是想照顾她难堪的情绪?而不是想让她更难堪? “小姐,你的脸色怎么这么差啊?” 孙妈终于留意到依云的不对劲,依云见状便趁机转移话题,“孙妈,我头晕还恶心,没胃口吃饭,你让我再睡会吧?” “好好好,您接着休息,我让刘管家帮您请个医生来瞧瞧。” 言毕,孙妈迅速退出房间去找刘管家,依云则拉过被子盖住头骂了句“可恶”。 私人医生还没到的时候,聂蕊却来了。 昨晚她被聂清奇追拦、哄劝回家,便一直记挂着依云的安危。 可她昨天拨打聂清奇的电话,一直都显示无人接听,今天实在憋不住,就登门来看看。 一进大厅,聂蕊便拉住孙妈,神情紧张的询问道:“孙妈,我哥昨天找到依云姐了吗?” “找?尤小姐和少爷昨天是一起回来的。” “那就好、那就好!”拍拍心口,聂蕊终于松了口气,“孙妈,依云姐呢?怎么没看到人啊?” 含笑朝楼上指了指,孙妈解释道:“小姐,尤小姐身体不舒服,已经请了医生来。” 孙妈话音刚落,聂蕊便忧心忡忡的往楼上走。 前几日,她就察觉到依云脸色不好,没想到真的病了。 行至依云的卧室门口,聂蕊忽然想起,依云病了,她要不要跟聂清奇知会一声? 摇摇头,她告诉自己还是别再擅作主张了,免得聂清奇不领情不说还要训斥她。 “依云姐,你哪儿不舒服啊?” 被聂蕊的声音唤醒,依云揉揉眼睛。 发觉聂蕊不再叫她嫂子,她舒展眉眼,心说这丫头总算不再拿她开涮了。 “我就是脑袋很沉,睡不够似的,还有些反胃,可能昨晚没睡好吧。” 听依云提到昨晚,聂蕊便拉着她的手撒娇,“依云姐,我哥昨晚真混蛋,你别和他一般见识,还好他找到你了。我哥也是,找到你了也不通知我一声,害我在家坐立不安的。” 未免聂蕊吓到,依云便没打算告知对方昨晚她遭遇了什么,且幸亏聂清奇及时赶到。 “好啦好啦,不是都说不和你哥一般见识吗?别生气了,我这不是没事吗?”支起身子靠在床头,依云委婉的维护起聂清奇。 刚巧私人医生到了,聂蕊便挪开位置,请医生为依云诊断。 帮依云检查了脉搏、心跳、血压等情况,医生又问了许多问题,才给出自己的诊断。 “小姐,您的身体没什么问题,生理期推迟,恶心、头晕、嗜睡,您大概率是怀孕了,未免出差错,您最好去医院抽个血化验确诊。” 依云闻言一愣,而后才反应过来:成了?怀上了?免死金牌到手了?不用再和聂清奇造宝宝了?太好了! 见依云喜上眉梢,站在卧室门口的孙妈笑得慈爱极了,唯独被蒙在鼓里的聂蕊一副接受不了的表情。 “依云姐,你有宝宝了?怎么会?” 瞧着聂蕊反应很大,依云着实怕这丫头胡思乱想,便用眼神暗示对方她现在不方便说。 当着这么些人面,她总不能告诉聂蕊,这孩子是聂清奇的,聂蕊要当小姑姑了吧。 第六十三章 咸鱼翻身 “小姐,你今天感到不适呢,大约是太累的缘故。为保万无一失,去医院确诊前,您切记不可再操劳过度,一定要静养。没什么其他问题,我就先告辞了,您好好休息。” 医生一走,孙妈便来询问依云说:“小姐,咱是等少爷回来再去医院,还是这就帮您安排车去一趟医院呢?” “等我哥?这事儿怎么能让我哥知道呢!”聂蕊大惊失色,急忙起身关门,又把孙妈拉到近前,神色严肃的吩咐道,“孙妈,这事儿不能让别人知道!” 孙妈闻言傻了,依云也有些摸不着头脑。 “朵朵小姐,您——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不告诉少爷?这是好事啊!” 点点头,依云也有相同的疑问。 见依云竟然认同孙妈的话,聂蕊嘴巴都气歪了。 “依云姐,你是不是傻啊?你肚子里的宝宝又不是我哥的,让他知道了,他不得疯啊?” 聂蕊这话一出口,孙妈脸都变色了。 毕竟,在她看来,孩子就是聂清奇的,可聂蕊的意思,却像是有什么她不知情的内幕,便朝依云投去探查的眼神。 发觉孙妈打量自己的目光怪怪的,依云满头黑线,把聂蕊嘴巴堵上的心都有。 “姑奶奶你小点声,我怀孕,还真就是你哥干的,不然我干嘛不清不楚的住在他这儿呢?动动你的小脑瓜好好寻思寻思!” 既然聂蕊已经知道她怀孕了,未免对方胡乱脑补和横生枝节,依云便直言孩子是聂清奇的,刚好还能顺理成章的解释她住在这里的原因。 至于为何跟聂清奇发生了关系甚至有孕,依云自然不可以说实话,若聂蕊要盘根究底,她就只能随口捏造一个理由了。 “依云姐,我没听错吧?你肚子里的宝宝,是我哥的?”聂蕊目瞪口呆,一副不敢相信的样子。 “小祖宗,这话我能乱说吗?不然你去问你哥好了?” 望着依云坦荡的双眼,聂蕊好一会儿才从震撼中回过神,接着便欢呼雀跃,高兴地合不拢嘴。 “耶!我要当小姑姑喽!我要当小姑姑喽!” 聂蕊又蹦又跳又尖叫,一旁的孙妈赶紧拉住兴奋过度的她,“朵朵小姐,还没确诊呢,你再这么闹下去,惊着胎气,就当不成小姑姑了。” 被孙妈提醒,聂蕊这才停下手舞足蹈,却还是按捺不住心头的惊喜。 她本就相中依云这个嫂子,结果聂清奇的态度一直不明朗,依云又刻意避嫌。 然而背地里,这两人连孩子都有了,根本就是拿她当外人嘛。 “孙妈,你还站在这里干嘛?快去打电话通知我哥呀!”迫不及待想见到聂清奇得知依云有喜后的反应,聂蕊倒要瞧瞧,聂清奇还能找什么借口来忽悠她。 “呃,朵朵小姐,您知道的啊,少爷工作的时候,是不让人打扰的。” “反了他了,我嫂子都怀孕了,他不回来试试?你不敢打我来打。” 聂蕊难得有机会光明正大在聂清奇面前横一横,就当然不想放过。 当依云留意到聂蕊又管她叫嫂子了,便有些哭笑不得:这丫头变得也太快了。 “噗,朵朵小姐如今不怕少爷啦?您亲口通知少爷自然最好,也省得我们做下人的为难了。那我先去帮小姐熬点粥,她现在一人吃两人补,不进食可不行。” 孙妈退出房间后,聂蕊便开始给聂清奇打电话。 等了好一会儿,电话才被聂清奇接通,她便故意拿出兴师问罪的口气说:“哥,你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我嫂子今天不舒服,到现在还滴米未进呢,医生看过以后说是我嫂子怀孕了,你给我交代……” “滴……” “喂?挂了?他居然挂了?” 握着手机跺跺脚,聂蕊气不打一处来,聂清奇在电话里不出声就算了,没等她说完还把电话给挂了,这是什么意思?怕她问东问西?还是根本不在乎依云怀孕? 回到依云床前,聂蕊脸红脖子粗的抱怨道:“嫂子,我哥就是个渣男!” 跟不上聂蕊跳脱的思维,依云便小心翼翼的问道:“渣男?为什么呀?” “哎呀嫂子!你怎么一点都不生气啊!他都把你肚子弄大了,居然连个交代都没有就把电话给挂了!” “或许他正在忙,你就体谅体谅嘛。” 不可思议的瞪大眼,聂蕊一脸的服气。 孕妇本人都不介意的话,她还能说什么呢,“那好吧,我晚点再打一次。” 脑袋又有点晕晕乎乎,依云抬手捏了捏眉心。 以前她可没这么娇弱,怀孕所造成的体质变化,也太立竿见影了吧。 还是说,她昨天消耗过多,才反噬得这么快。 想到昨天先是被几个酒鬼追,又被聂清奇折腾,她便有些后怕。 好在她命硬,她肚子里的那个小东西也命硬,不然,应该会流产的吧。 “嫂子,你怎么了?”察觉到依云面露不适,聂蕊紧张不已。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今天老觉得累。” “都怪我,要是早知道你怀孕了,昨天我就不带你瞎跑了。要不你先睡会儿,假如我哥今天不回来,我就陪着你,别担心。” “怎么能怪你呢,我也不知道自己怀孕了。朵朵,要是孩子能顺利降生,你肯定是全世界最称职的小姑姑。”被聂蕊的体贴打动,依云禁不住夸赞对方。 脸颊一红,聂蕊竟有些不好意思了。未免影响依云休息,她管住了自己还想再多说几句的嘴,只嘻嘻一笑,就连忙离开了。 半小时后,浅眠中的依云感知到有两片柔软、温热的东西碰了碰她的脸,痒痒的,便缓缓睁开了眼。 看清抵在她头上的是聂清奇后,她摸摸自己的肚子,语气平静的说:“你回来啦,医生说我好像有了。” “我知道,聂蕊在电话里提过了,对不起。”拧拧眉,聂清奇目光歉疚。 对于昨夜的冲动行为他感到极度懊悔,如此大意,险些伤害了依云的身体。 依云不理解聂清奇为何要道歉,怀孕本就是意料之中的事,只是她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此刻,她只关心另一件事,那就是她得跟聂清奇约法三章。 朝门口瞄了眼,确定外面没人后,依云才压低了声音警告道:“聂清奇,我已经怀上了,以后你不能再借着生孩子的事情占我便宜,听到了没?刚刚那样偷亲也不行!” 依云这么一说,聂清奇当下就笑不出来了,转而愁眉紧锁,眼中阴云密布。 刚刚在电话里听说依云怀孕,他根本来不及思考那么多,只顾着往回赶。 当初他主动接近依云的确是冲着对方能生个好看的小孩,可他现在只想要孩子的妈。 况且,他才开了两次荤,哪里够解馋的。 现在退货也来不及了,他不能让依云的身体受到损伤。 细想依云怀孕的好处,有且仅有一个,那就是赶跑追求者。 所以,他这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怎么办? “聂清奇,你发什么呆啊?我跟你说话呢!” 收回凌乱的思绪,聂清奇不爽的盯着依云的肚子,那个即将成为他和依云之间最大的阻碍的小东西,“那我要是想跟孩子互动呢?” “互动?它在我肚子里你怎么互动?” “当然是——由你代劳。”似笑非笑的盯着依云,聂清奇就不信,他还能被个兔崽子挡了道。 聂清奇这话,依云怎么听都觉得是在给她下套,便怀疑又警惕的否决了对方的需求,“不行!我不答应。” 依云话音刚落,聂蕊便端着孙妈熬好的粥送来了,“嫂子,粥好了,你趁热喝……” “哥!你回来了?啧啧!一回来就不声不响钻到我嫂子房间,电话里不是装得挺无所谓的吗?” 早就憋了一肚子话要数落聂清奇的聂蕊,不紧不慢的放下粥后,态度嚣张的嘲讽起她平日里最怕的人。 瞧着聂蕊摆出一副咸鱼翻身的跋扈架势,依云忍不住笑出了声,“噗!” 挑眉,聂清奇看看聂蕊又看看依云,口气郁闷的问道:“你这丫头今天吃火药了?我什么时候无所谓了?” 把聂清奇摸不着头脑的反应视作心虚,聂蕊更来劲了,“你电话挂那么快,还敢说没有?” “我有跟你啰嗦的时间,不如早点回来,有问题?” 若非依云在场,聂清奇下意识选择了为自己辩驳,还真不一定搭理聂蕊。 “呃,好像也是哦。”挠挠头,聂蕊的气势逐渐被聂清奇给削弱,却不甘心就这么结束了,便鼓起勇气拍着梳妆台质问道,“那你跟我嫂子把孩子都整出来了,你俩到底是什么关系?别想在蒙我!” “你觉得是什么关系,就是什么关系。玩够了吗?玩够了把粥端过来。” 捣头如捣蒜的聂蕊对聂清奇的回答十分满意,便喜滋滋的朝依云疯狂使眼色。 “聂、清、奇?”依云咬字很重的叫了声聂清奇的名字,还用一种“你疯了吗”的眼神望着他。 要知道聂蕊本就怀疑她和聂清奇有一腿还不承认,聂清奇如此回答,岂不是坐实了聂蕊的猜忌。 “嗯?怎么了?”转过头,聂清奇状似无事发生的样子,用迷茫的表情去迎接依云再明显不过的暗示。 第六十四章 酒后乱性? 看不穿聂清奇今天怎么这么木讷,依云眼睛都瞪酸了,也没瞅见对方有一点领会的迹象,便挫败的收回目光,转而笑眯眯望着聂蕊。 “朵朵,你先出去一下好吗?记得带上门。” 聂蕊一头雾水,不知道依云到底有什么私房话要跟聂清奇说,竟还要避开她。 稀里糊涂“哦”了一声,她便乖乖照办了。 聂蕊的性格古灵精怪,好奇心又重,依云怕对方偷听,便神色警惕的朝聂清奇勾了勾手指。 好笑的看着依云防贼般防着聂蕊,聂清奇欣然上前,且配合的手撑床头弯下腰。 谁料他弯腰的下一秒,就被依云揪着衣领拽得更近,表情还凶巴巴的,“你怎么回事?” 猝不及防被依云一扯,聂清奇跟依云的距离仅隔一指。 四目相对,他陶醉其中,就算依云表现得再强势,也着迷到想亲上一口。 心动不如行动,躯体的反应比大脑要快,不知不觉中,他的唇已经吻到依云的脸。 脊背一僵,依云面红耳赤的推开聂清奇,又怕聂蕊听到里面的动静,便不得不强压火气,用非常细微的声音来表达自己的愤怒。 “聂清奇,我刚刚说的话你根本没听是不是?你又占我便宜!” 偷香窃玉成功的聂清奇自然不会承认——他确实不会再遵守契约精神,便一本正经的狡辩道:“我听了,但是你主动勾引,我又是男人,抵抗不了诱惑很正常。” “你放屁!我什么时候勾引你了?” “你对我勾手指,还把我拉到你面前,这不是勾引是什么?”又耍流氓又耍无赖的聂清奇,语气极其无辜,仿佛吃亏的是他。 依云本就没有恋爱脑,她自认不会勾搭男人的伎俩,可聂清奇给她的行为做了界定,她又无法分辨,于是轻易被堵到说不出话。 心塞、无奈,依云放弃和聂清奇计较,想着先解除聂蕊对怀孕一事的误会比较重要。 犹记得刚搬进来时,她差点将有关代孕的交易说漏嘴,惹得聂清奇不快。 如今聂清奇自己却不那么上心了,那就只能交给她来解决了。 “你出去,换朵朵进来。既然你不知道该怎么跟朵朵解释,我来。你在外面呆着,不准抽风不准添乱!” 依云的口气像极了当家做主的小媳妇,聂清奇眼睫扑闪,眸底是浓得化不开的温情缱绻, 原来,被自己心里装着的女人以命令的口吻管束和差遣,是这种又甜又暖的感觉。 依云在为他着想,替他处理麻烦,他如何能不受用,“好。” 瞧着聂清奇还真听话,毫不迟疑就安分的向外走去,依云才舒心的平展眉眼。 “嫂子,你神神秘秘的搞什么呢?一会儿叫我哥一会儿叫我,难道我跟他待在一个屋会打起来吗?” 被聂蕊的贫嘴逗笑,依云摆摆手,“不是啦,他毕竟是你哥,要面子的嘛,有些事,他不好意思跟你说实话。” 聂蕊一听马上来了兴趣,聂清奇在她面前倒从未不好意思过,毕竟对方觉得没必要告诉她的事,压根儿也不会提。 “什么事啊嫂子,你快说!” 把头发拢到耳边,依云装作羞答答的样子耷拉着眼皮,还一副难以启齿的神态。 “就是,其实我怀孕是个意外,我跟聂清奇……那个……酒后乱性。所以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 “啊?”脸上写着大大的失望,聂蕊沮丧的垂下头。 见聂蕊很失落,依云过意不去般皱皱眉。若不是聂蕊信任她,也不会三言两语就被忽悠住。 “但是你放心,聂清奇说了会对我怀孕的事负责,你还是能当小姑姑的!只是,这是个意外,我希望你能帮我保密,帮你哥保密,不要把这件事告诉任何人,池锦程也不行。可以吗朵朵?” 抬眸对上依云恳切的目光,聂蕊只好点头答应,“行吧,我向你保证,不会说出去的!” 天性乐观的聂蕊,即使在上当受骗的情况下,也不愿放弃撮合依云跟聂清奇。 尽管事情没她想象的那般美满,可一旦有了孩子这个牵绊,她不相信依云和聂清奇能够一直心无波澜,对彼此无动于衷。 “难怪你忽然跟我哥走得这么近,结果是酒后乱性为了防止怀孕才搬过来的。我还以为你俩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暗生情愫了呢,害我白高兴一场。” “呃,呵呵。”干笑两声,依云都不知道该说聂蕊傻还是可爱。 她只是想到酒后乱性可以把怀孕的真相遮掩过去,至于细节有没有纰漏她没考虑太多,好在聂蕊有一种被人卖了还帮人数钱的觉悟,主动帮她把前因后果串起来了。 “嫂子你放心,就算我大侄子不是爱的产物,我也会好好疼它的!来,粥都要凉了,你赶紧喝一点,别把我侄子给饿坏了。” 不自觉的摸了摸肚子,依云想到这本不属于自己的孩子,能有性情如此纯挚的小姑罩着,似乎也没什么割舍不下了。 “大侄子?你不喜欢侄女吗?”接过粥,依云一勺勺往嘴里送。 在这温馨感人的氛围中,她不禁就孩子的性别跟聂蕊讨论起来,万一孩子的性别不是对方所希望的怎么办。 “嘻嘻,嫂子你不知道,目前聂家上下只有我一个女孩,你要是生了个女宝宝,我就不是最受宠的了!何况,你生个侄子出来才能竞争继承人的位子啊!将来我哥敢始乱终弃的话,你就让我大侄子来抢家产气死他!” “哈哈!你这胳膊肘都拐到太平洋了,应该不用你侄子出马,你自己就能把他气冒烟。” “哈哈……” 屋内欢声笑语,清脆悦耳,屋外的聂清奇等得不耐烦了,便伸手把门推开。 发现依云没有要阻止他的意思,他这才迈步进去。 “聊什么呢笑得那么开心?” 闻言,依云和聂蕊对视一眼,再度开怀大笑。 见状,聂清奇虽摸不着头脑,却也敏锐的察觉到依云和聂蕊笑得花枝乱颤,肯定和他有关,便眼神宠溺又无奈的拧拧眉。 两小时后,聂清奇以不能打扰依云卧床静养为由,将聂蕊赶走了。真实原因则是,聂蕊一个劲霸占着依云,他成了隐形的。 环顾依云的房间,并没有适合办公的空间,聂清奇便提出,让依云换个地方躺着。 “为什么要换?不换,我就在这儿,挺舒服的。” 猜到依云不会同意,聂清奇面色温和,耐着性子哄劝道:“我还有很多邮件要回。” 翻了个白眼,依云无所谓的说:“那你就去忙啊,我又没非让你陪着。” “不行,化验要空腹,今天你进食过了,只能明天去。没去医院之前,你必须在我眼前待着,否则我不放心。” 理解聂清奇看重孩子,但依云并不想打搅对方工作,何况有聂清奇看着,她也不自在,于是依旧摇头。 “哎呀,你不就害怕出问题吗,我今天躺一天,除了去厕所我不动总行了吧?你快去忙你的。” 皱皱眉,聂清奇不再和依云沟通,准备直接将人抱走。 哪怕依云把他的重视全算到孩子头上,他也认了。 目视着聂清奇往床边走,依云紧张的坐了起来,“喂喂喂,你别过来啊,我都说了我在这里休息就行,你干嘛那么小题大做?” 停下脚步,聂清奇勾起唇角,意味深长的反问道:“小题大做?这么说,如果这胎保不住,你不介意多来几次?” 聂清奇的警告听在依云耳中无异于恐吓,她脸色难看的摆摆头,接着便顺从的挪到床边,让聂清奇捞她起来。 成功将依云抱走,聂清奇笑得好不逞心如意。 来到聂清奇的大卧室,依云一进被窝就盖住了脑袋。 这个房间承载了她所有羞耻的记忆,一进来,那些让人心跳加速的画面就一帧一帧闪过她的脑海。 “把头露出来,蒙着不缺氧吗?” 闻言,依云黑着脸拉开被子,心中叫苦不迭。 本来她就对这里感到难为情,聂清奇还像监视犯人一样时刻盯着她,这确定是在帮她保胎不是在整她? 焦虑的望着天花板,依云翻来覆去,倍感煎熬。 真要在聂清奇眼皮子底下躺一天的话,也太折磨人了,跟处刑有什么区别? 于是,浑身别扭的她只得看向聂清奇,想问对方要点能打发时间的东西转移注意力,不然这一天怎么捱过去。 瞧着聂清奇正聚精会神的浏览着电脑桌面上的文件,她叹了口气,正打算收回视线,就和聂清奇投来的关切目光撞上了。 “有什么需要就说。” “有点无聊。” “无聊的话,要看我办公吗?”指了指电脑,聂清奇正色邀请,将自己狡猾的念头掩藏得极深。 “你帮我找本书,我自己看书不行吗?” “翻书有声音会影响到我,看我办公或者睡觉,你自己选。”言毕,聂清奇回过头继续工作,不再理会依云。 咬着牙,依云默默腹诽道:翻书有声音?我呼吸还有声音呢!不是你非让我过来的吗! 第六十五章 离她远点 在心里骂了无数遍变态后,依云终是败给了胳膊拧不过大腿的道理。 睡不着,又不能干别的事,看聂清奇办公,也好过活活憋屈死。 “我怎么看?你帮我搬个椅子放旁边?” 听到依云妥协,聂清奇眼底笑意乍现,却又很快收敛。 起身,他不发一语的抱着依云坐回书桌前,用双臂圈着依云来操作键盘跟鼠标,“就这样看。” 脸颊滚烫,坐在聂清奇腿上的依云尴尬到手都没处放,便没好气的仰头问道:“你故意的吧?” 垂眸,聂清奇云淡风轻的表情看不出丝毫破绽,“你自己选的。胡乱动的话,待会伤到还没有稳固的胎气,就等着再怀一次吧。” 再怀一次的威胁对依云百试百灵,怒目圆睁脸色羞愤的她,很快就泄了气,老老实实被聂清奇拘在臂弯里。 没办法,谁让她好不容易怀上了,不想再自讨苦吃。 拥着乖巧安静的依云,嗅着依云发丝间散发出的淡淡香气,聂清奇第一次发现,办公时间也可以如此惬意。 但这种惬意并未持续多久,就被聂蕊的一通电话给打断。 “哥,哈喽!” 被扰了和依云独处的时光,聂清奇不悦的皱皱眉,语气也略显敷衍,“有事就快说。” “你催我干嘛?我就是忘了告诉你——虽然你跟我嫂子是酒后乱性才有的宝宝,但是你得对我嫂子和孩子负责到底!我嫂子愿意把孩子给你生下来,你就要照顾好她,不能搪塞了事!否则我就把事情捅到爷爷那里!” 依云紧挨着聂清奇,便很容易听到聂蕊的声音。以为聂蕊察觉出哪里不对劲,才私下打电话给聂清奇,她忙将耳朵凑到话筒边。 本来聂清奇听到酒后乱性的事脸都黑了,可依云这个不经意亲近他的举动,着实让他惊喜。 平常他嫌聂蕊太絮叨,此刻只盼着聂蕊那张嘴别停,多啰嗦一会儿。 “还有呢?” “还有?还有啥?” “你给我打电话,你问我?” “行啊,那我说了你别生气。” “嗯。” “嘿嘿,我可以把你给我嫂子的黑卡拿来用吗?反正我嫂子又不花,我帮她和我大侄子添置母婴用品怎么样?” 嘴角微微抽搐,聂清奇无情拒绝,“不可以。” 自打他把黑卡给了依云,聂蕊就一直打这张卡的主意,到今天也没死心,他也是服了。 “哼!不给是吧?不给我就把你酒后乱性的事情宣扬出去!以前他们不是夸你不近女色、坐怀不乱吗?结果却借着喝醉酒趁人之危,把我嫂子吃干抹净!” 聂蕊一急眼,只认卡不认哥,在一旁偷听的依云都要笑惨了,苦于不敢发出声音,她连肩膀都在跟着抖动。 “是吗?本来我打算对你和池锦程谈恋爱的事情睁只眼闭只眼,现在看来,没那个必要了,你等着你爸妈来找你谈心吧。” “你!算你狠!不就一张黑卡,你至于那么小气吗!” “我还想问你呢,你又不缺钱,总惦记那张卡是为什么?” “我喜欢不行吗?反正你把卡给我嫂子了,我问我嫂子要来的,你就管不着了吧?你让我嫂子接一下电话,她手机不是坏了吗。” 不甘心每次都被聂清奇反将一军,聂蕊便想通过依云扳回一局。 早有防备的聂清奇,毫不担心的将手机递给依云,且笑得意味深长。 仿佛知道聂清奇为何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依云硬着头皮接过手机,“朵朵。” “嫂子啊!你那张黑卡可以给我吗?”聂蕊满怀希望的开了口,声音也甜的发腻。 “恐怕不行,朵朵,我之前就跟聂清奇提过,但是他说,我要是敢把卡给你,他就通知银行销卡,你拿到手也用不了,而且你所有的花销他都不管了。” “滴——” 聂蕊气得直接挂了电话,使得夹在中间两头为难的依云面露苦笑。 把手机放回桌边,她只能感叹聂蕊道行太浅,斗不过比狐狸还精的聂清奇。 “依云。”脑袋在依云头顶正上方的聂清奇,自上而下的视角能将某些风景尽收眼底,依云和聂蕊通话时,他无意中发现了一件事,下移的视线便收不回来,且没法再专心办公。 “嗯?”扬起下巴,依云不明所以的应了一声。 嗓音暗沉而沙哑,聂清奇的喉结微微蠕动,眼瞳也不复清澈,“你,浴袍里面——” 聂清奇委婉暗示,依云困惑的低头去瞧。 浴袍表面看着并没有问题,可回想起早上发生的事,她这才意识到聂清奇言语隐晦是想告诉她什么。 她浴袍底下什么也没穿! 晨起时她就觉得晕头转向,连洗漱都不曾顾上,更别提换衣服了。 反应过来后,她一把扣住浴袍敞开的口,恨不得就地刨个洞钻进去。 见依云还是那么不禁逗,一逗就脸红害臊,羞于见人,聂清奇目光深邃的调笑道:“慌什么,这里只有我,又没有外人。” 何况如今依云已有身孕,他便必须克制,不会把依云怎么样的。 忿忿抬眸,依云忍不住骂道:“流氓!要不是昨天你……早上又多此一举抱我回去,还不帮我把衣服穿好,我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情吗!” 拧眉,谈及昨晚,聂清奇的面上显出后怕跟后悔。 万幸老天眷顾,没有让依云代替他承担纵欲的代价,不然他会恨死自己。 现在他只求依云能安然无恙的坚持到明天去医院做检查,期间别出任何意外。 “对,怪我,是我不好。”轻手轻脚环住依云的腰,聂清奇吻了吻对方的发顶,怜爱而疼惜。 聂清奇不再强词夺理,反而这么快就认错,依云倒有些不适应了,一时间陷入呆愣的状态。 感知到依云一动不动,聂清奇以为依云不舒服,便抬手托起她的下巴查看她的脸色,“怎么了?哪儿难受?” 不自然的别过头,依云神色仓皇的回道:“没、没有。” 聂清奇一时温柔一时强硬,一时霸道一时和煦,如此难以捉摸又变幻莫测,依云都快不晓得该怎么跟对方相处了。 “没事就好。”眉宇间的褶皱缓缓舒展,聂清奇的口气如释重负。 接下来的时间,聂清奇都没有再捉弄依云,依云也慢慢习惯了窝在对方怀里,被那种熟悉又莫名令她倍感舒适的温度包裹着。 眼皮很重,她有些困了,即将阖上双目时,依稀听到楼下有人喊聂清奇的名字。 “聂清奇,好像有人找你?” 依云话音刚落,更为清晰的叫喊就回荡在走廊里,其中还夹杂着刘管家等人的劝告。 “路少爷您这是干嘛?您在楼下等着不行吗?” “你们老拦着我做什么?他在哪间房我自己会找。” 瞳孔放大,依云手忙脚乱要脱离聂清奇的怀抱,“是路鸣!怎么办?被他发现我在这里该怎么解释啊!” “别动。”一手按着依云,一手关掉电脑,聂清奇从容的抱起依云放回床上,接着便面色不善的出门迎客。 听到外面的争执声正在朝这里逼近,搞不好聂清奇刚开门就撞见路鸣,依云心乱如麻,情急之下便用被子遮住自己。 随着开门声和关门声接连响起,而聂清奇的脚步停在门口没有前行,依云心都要跳出来了,怕近在咫尺的路鸣强行闯入,她灵机一动翻身下床,然后躲进了衣柜里。 “路鸣,你发什么疯?”眸色阴沉的盯着吊儿郎当的路鸣,聂清奇懒得和对方客气。 “哟,终于肯露面了?我来找你叙旧怎么叫发疯呢?平常也没见你这么遮遮掩掩的啊,在里面藏女人了?”说着话,路鸣一脚踹开了门,且自顾自往里走,一边走一边打量四周,分明在寻找什么。 本就被路鸣我行我素的行为给惹恼,聂清奇又瞧见床上早没了依云的人,眸底的阴影便层层叠加。 “谁告诉你我在这里的?”想不通路鸣是怎么找到这儿的,聂清奇愠怒的质问对方。 回眸看向面上暗潮涌动的聂清奇,路鸣笑得格外阳光灿烂,“你妹啊。” “聂蕊?” “对啊,我想找你,她本来不乐意搭理我,刚刚突然联系我让我来这儿。那丫头表面看着文静,其实还挺记仇的,你肯定招她了,对吧?” 见聂清奇铁青着脸,活像吞了只苍蝇,路鸣知道自己猜对了,心情大好,便主动道明来意,“你放心,我取向正常,没看上你。我来,是想找另一个人,但她好像不在这儿?” 路鸣话里有话,失望的神情也略显浮夸,便得到了聂清奇一记眼刀。 同样都是擅长伪装的人,聂清奇怎会听不懂路鸣在说什么。 看穿路鸣对依云贼心不死,他对路鸣的敌意就更明目张胆。 “你说尤依云吗?她跟你不会有故事发生,你最好离她远点。”聪明人之间对话无需拐弯抹角,聂清奇直接挑明,且发出警告。 不想让路鸣生出一丝自以为还有机会的错觉,他本就没打算隐瞒依云住在他这里,依云自己却躲起来了,生怕被路鸣误会似的。 第六十六章 激起胜负欲 “所以,她的确在这里咯?”轻狂一笑,路鸣把聂清奇的忠告当成了耳旁风,且原地旋转身子,重新将屋内巡视一圈。 路鸣如此嚣张,聂清奇周身的气压便直线降低。 本来他想让依云现身,向路鸣展示他和依云的关系就是对方会想入非非的那样。可现在,他改主意了。 路鸣对依云的兴趣太大,若被路鸣知道依云属实住在这里,恐怕会三天两头往这儿跑。 “不在。”淡漠回复,聂清奇对行事荒唐的路鸣防备心很重,谨防上当的他,不愿松口了。 踱步到聂清奇跟前,路鸣直视着聂清奇幽深森冷的眸子,笑得更轻佻,“这么说来她跟你没关系咯?那你哪来的资格宣誓主权,还让我离她远点?” 见路鸣有意挑衅,聂清奇的皮肉微微一动,不怒反笑,“路鸣,跟你说人话你是不是听不懂?” 瞧着聂清奇快发飙了,路鸣轻笑出声,抬手便勾住聂清奇的肩,搞得两人关系有多好一样,明明前一刻还剑拔弩张。 举止出格又怪异的他,想法实在让人无迹可寻。 “啧啧,你咋老这么正经呢?还真急了?你早说你好这口呗,我还能跟你抢吗?那种离过婚的寂寞少妇,我认识一车呢,你吱一声我就把人给你送过来了。” 眼神嫌恶的睨了路鸣一眼,聂清奇用胳膊肘推开对方后,才冷着脸说:“不必了,你认识的那种女人,你就自己留着享用吧。还有,嘴巴放干净点,我的女人,轮不到你点评。” 聂清奇对依云的维护和重视不言而喻,路鸣便百爪挠心般好奇。 从小一起长大,聂清奇总是严肃又正派,从来不和他聊女人的事,更不会因为女人和他较劲儿。 起初他还以为聂清奇有生理缺陷,才清心寡欲到令人起疑。 如今看来,聂清奇也是男人,是男人就逃不过美人劫。 可依云美归美,却有婚史,还是个背景可怜的女人,聂清奇阅人无数,怎么就把严防死守多年的心给了这样一个女人呢。 何况,聂清奇并不能给依云一个男人最想给女人的东西。 按理说,聂清奇理智如机器,打死也不会去碰根本不会开花结果的露水情缘,却罕见的放任自己。 这个女人,本事不小,有意思。 “我这不是怕你着了女人的道吗?这个女人,真有你以为的那么好吗?不然,你把她借我几天,兄弟替你验验?” 薄唇紧抿,下颌骨紧绷,聂清奇挑眉怒问:“你是不是皮痒?” 后退几步,路鸣装作很怕挨打的样子,却依旧一副嬉皮笑脸的德行,“我说的验验不是你以为的那个验,你这一沾女人,理解能力特么简直了!” “兄弟我真是为你好,你怎么不肯信呢?你见过的女人是不少,真正深入了解过的能有几个?万一尤依云是钓凯子的高手,跟我一样感情经验丰富的很,你这样的纯情少男,哪里是她的对手?” 路鸣在聂清奇的底线上反复横跳,还打着为兄弟两肋插刀的旗号。 因为越见不到依云,依云对他而言就越是个迷,铁了心要研究研究。 路鸣一直赖着不走,还有违常理的套近乎,聂清奇再傻,也琢磨出对方的心思仍留在依云身上。 “我的事,不劳路少爷操心。并且,我向来眼光高,还挑食,不像你,什么都吃得下去。” 被聂清奇的讽刺噎得瞪了瞪眼,路鸣一副不稀罕的口气,“你看看你,不识好赖。我又不缺女人,犯得着防我像防狼一样吗?” “是吗?你不缺女人,却老惦记别人的女人,这是不是说明——围在你身边那些不计其数的女人,连我女人的脚趾头都追不上,这才导致你对她魂牵梦萦的?” 路鸣牙尖嘴利,聂清奇毒舌的功力也不是盖的,不仅揭穿路鸣觊觎别人的女人,顺便还取笑路鸣挑女人只看数量不看质量,这便让路鸣脸上有些挂不住。 但这种不爽只在他眼中停留了几秒,就转换为挑衅,“对,你聂清奇看上的人差不了,别人的东西,也确实香——” “想抢我的人?凭你?呵!笑话。”聂清奇神色倨傲的一声嗤笑,把他对路鸣的不屑体现的淋漓尽致。 “你到底有事没事?没事赶紧走,我没那个闲工夫招待你。”不等路鸣回答,聂清奇就不耐烦的朝屋外吩咐道,“刘管家,送客!” 瞧着聂清奇还是和以前一样不待见他,也从未把他放在眼里,路鸣反而笑了。 和那些虚以委蛇的人比起来,他至少能在聂清奇这里得到真实两个字,尽管他们俩并非朋友。 如此不受欢迎,被人赶还不如自己走。 经过聂清奇身边时,他邪笑着叮嘱道:“聂清奇,把你的心上人看紧了,别被我逮到机会。我当废物太久,都忘了全世界只有你能激起我的胜负欲。” 路鸣刚踏出屋外,重获清净的聂清奇便将房门摔得震天响,吓得躲在衣柜里的依云一哆嗦。 行至落地窗边放眼俯瞰,他见路鸣已经走远,这才转过身去寻找藏起来的依云。 “哗”的一下,衣柜门被拉开,依云重见天日。 抬头之际触到聂清奇阴沉复杂的目光,她吞了吞出于害怕而分泌的口水,勉强的挤出一个笑容。 没有急着抱依云出来,聂清奇蹲到衣柜前,伸手扼住依云的下巴,说话的语气酸的好比打翻了一屋的醋坛子,“看不出你魅力不小啊,只见过一次的男人,就能对你死缠烂打到这个地步。” “那不是朵朵招来的嘛,我又没请他来……”声音越来越小的依云,被聂清奇那双夺魂摄魄的眸子锁定,连反驳都没有底气。 冷哼一声,聂清奇试探般询问:“你不喜欢他?” 错愕的抬眸,依云纳闷儿的回道:“喜欢他?我疯了?朵朵跟我说过他伤过很多女人的心,我为什么要喜欢这种人?” 微微颔首,聂清奇对依云的回答很满意,但这并不足以使他掉以轻心。 “你急匆匆躲起来,难道不是怕他看见你跟我在一起?” “是啊,路鸣难缠得很,要是被他发现蹊跷,你的秘密不就保不住了吗?” 眉目彻底舒展,聂清奇心中欢喜。 原来依云躲着路鸣,是在为他考虑,他差点错怪她。 或许是占有欲作祟,他都忘了依云有多本分,本分到他其实不该欢喜,依云保护他的秘密,只是在按约定办事。 无声叹息,他松开手拦腰抱起依云,却被依云扯住领口。 “那个,你刚刚,为什么要对路鸣说我是你的女人?”吞吞吐吐的依云,一想起路鸣和聂清奇之前的对话,就禁不住脸红心跳。 甚至推测聂清奇偶尔会有不学好的一面,都是被一起长大的路鸣给带歪的。 “我不这么说,他来纠缠你,你应付得了?”假装是为依云的好的聂清奇,不敢表露真心,眼底便有浅浅的愁伤。 依云一旦捕捉到他的心迹,以依云的脾气,会停止跟他的交易吧。 眼下,他还能用交易的借口,冠冕堂皇的把依云绑在他身边。 等孩子生下来,他又该如何套牢依云呢。 “可你这样说的话,我们的交易早晚会有掩盖不住的一天。”依云当然不想被花花公子纠缠,却也担心秘密暴露。 “他已经找到这里一次,难保不会来第二次,你的肚子一天天大起来,说你跟我没关系,却和我住在一起,不是更惹他怀疑?” 聂清奇的解释合情合理,依云只得闭口,不再和对方争论。 几分钟后,刘管家站在门外道歉,由于他没拦住路鸣,且路鸣又是个不守规矩的人,就那么大摇大摆像回自己家一样横行霸道。 聂清奇没有苛责,只让刘管家尽快把院子外围装上通电的防盗网,以后没有他的许可,不能再放聂蕊以外的人进来。 依云在一旁听着难免乍舌,因为在整个院子外围安装防盗网的措施,显然是冲着不打招呼就登门造访的路鸣预备的,为了防范路鸣一个人,搞这么大阵仗似乎有点太夸张了。 原本她还想提出下地活动活动,她只是怀孕,没有瘫痪,不需要聂清奇充当人肉轮椅。 可她一看聂清奇连个路鸣都重视到如此大费周章的程度,更别说她肚子里那个,想自己下来走肯定没戏,便苦着脸打消了这个念头。 依云猜对了的是,这一天下来除了去厕所,她的脚几乎没沾过地面,连吃晚饭,聂清奇都非得抱着她下楼。 她的活动空间,从偌大的城堡缩小到只有两个选择,床上或者聂清奇怀里。 躺在聂清奇床上她根本睡不着,在聂清奇怀里待着她又无所适从,于是只盼着天赶紧亮,赶紧检查赶紧确诊,好让聂清奇那颗担忧孩子不保的玻璃心放得平平稳稳,她才能解放。 许是被聂清奇拥得久了,依云不习惯也被迫习惯了,被那种温温热热的安全感十足的怀抱裹着,她枕着聂清奇宽阔的胸膛,缓缓入梦…… 第六十七章 欠他的,得还 清晨,金灿灿的阳光铺满房间,聂清奇也准时苏醒。 看了看身旁的依云睡得还算安稳,脸颊也恢复了红润,他神色欣慰,守了一天,总算没有白费工夫。 柔声将依云唤醒,等待依云洗漱、换装完毕,他便亲自带着依云前往DY控股的私立高端医院。 由于提前打过招呼,医院高层帮他安排好了一切,没多久,他就拿到了检查结果,证实依云的确有喜了。 面容平静的他,心底喜忧参半。喜的是,他因为责任需求有计划的想要一个孩子,但这孩子是他喜欢的女人为他生的,冰冷的任务变成有温度的感情,他很期待,也很幸福;忧的是,等孩子呱呱坠地,依云那时会喜欢上他吗?会接受他自私的挽留吗? “怎么了?确诊了你不开心吗?”察觉到聂清奇拿到诊断书后就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依云感到奇怪。 闻言,聂清奇僵硬的牵动唇角,笑得并不发自内心,“没有。” 见依云一如既往的恬静淡然,他不用猜,也知道依云对怀孕的事是怎么想的。 确诊,等于依云要履行的协议条例已然完成了一半,剩下的一半,就是等孩子降生。 依云一直严谨的遵守着他曾经定下的规则,心思从来没放在他身上过。倒是他,可笑又可怜。 什么互不干涉私生活,什么只是合作关系不能产生感情纠葛。 在这个女人面前,他的身份、地位、财富不值一提,他高看了自己对依云的吸引力。 一直用孩子当幌子,做着无关交易的事情的,反而是他,且仅仅是他…… 到家以后,聂清奇将刘管家叫到书房很长时间,出来以后就直接去公司了。 不能一直陪在依云身边,他还有一个硕大的财团要坐镇,每天的重大决议和督导工作离不开他。 眉开眼笑的送走了聂清奇,依云巴不得对方早点离开。 从聂清奇得知她怀上了,就恨不得把她当国家一级保护动物般对待,那么“无微不至”的关怀,实则令人窒息和压抑。 以为聂清奇不在,她就能松快点,谁料她悲惨的孕妇生活才刚刚开了个头。 上楼的时候,她哼着小调走得稍微快了点,孙妈便一惊一乍的叫住她。 “哎哟我的小姐!您现在身子重,得慢着点呀!” 孙妈比其他佣人和依云的关系更亲厚些,依云便没太当回事,只觉得老人家怕她颠着肚子里的小东西。 可吃饭的时候,她还想再添一碗,就被刘管家吩咐厨房撤掉。 “小姐您见谅,一顿吃太多不好,得少食多餐。加餐的时间已经报给后厨了,不会饿着您的。” 碗筷被收走,依云欲哭无泪,心道聂清奇到底跟刘管家嘱托了些什么,怎么吃饭都要求定时定量了呢。 心情郁闷,依云便起身去院子里赏赏花。 总觉得背后有人盯着,她一回头,果见两个小姑娘和她保持着距离却显然在监视她。 宅子里没有聂清奇,却到处都是聂清奇的眼线,依云感觉自己和坐牢的犯人没区别。 尽管她明白聂清奇如此紧张和小心,都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着想,却没法舒服的承受着。 抬手摸摸小腹,她幽幽的叹道:“你比我命好啊,有个好爸爸……” 初为人母,依云一点喜悦和感动都没有,有的只是被套上枷锁的无奈跟苦楚。 她仿佛一个培育孩子的器皿,不需要感情和思想,一切以肚子里的小人为主,她配合就行。 可是,路是她自己选的,交易是她自己要做的。 能怎么办呢,只能盼着聂清奇眼中的宝贝早点生出来,双方得偿所愿,她就解放了。 是故,依云干脆回到屋内,不在室外活动了,也省得佣人们提心吊胆的跟着她。 思及摔坏的手机还没修,依云便去请刘管家帮她安排一下车。 没想到刘管家不让她出去,但手机可以由其他人拿去修。 依云一听聂清奇这是把她给禁足了?连出门都不让,就自然不乐意。 “刘管家,聂清奇说的话又不是圣旨,你不用那么听他的,门都不让我出,有点过分了吧。” “小姐说笑了,不是不让您出门,只是不能让您一个人出门。您放心,为您雇的保镖一旦到了,您随时都可以出门的。” “保镖?”依云当场石化,她怀的是孩子,又不是炸药,哪里用得上保镖。 望着依云一脸吃惊的表情,刘管家笑得和蔼可亲,“小姐,少爷一向低调,聂家家规也是如此。您是不是在外面遇到过什么事,导致少爷觉得您有安全隐患呢?否则,少爷是不会多此一举的。” 刘管家这么一说,依云适才回忆起,前天被几个醉汉堵住的事。 “好吧。”叹了口气,依云认可了保镖的安排,即便她或许不会再碰上那样的遭遇,防患于未然也好。 她要是有聂清奇那么了得的身手,半夜去坟头她也不会怕,可惜不是每个人都能像聂清奇一样出类拔萃,文能管理跨国财团,武能制服地痞流氓。 “对了小姐,既然保镖的事已经提前知会您了,那其他的安排我也给您说说吧?” “其他的安排?”不祥的预感萦绕心头,依云暗暗问道:她肚子里这个玩意儿,到底还要给她带来多少不痛快啊? 一开始,她真的低估了给聂清奇这种人生个孩子的难度了吧? 豪门阔户的继承人,对孩子的要求和标准是不可能低的。 归根结底是她见识浅薄,以为生个孩子只是让身体受受罪罢了。 “首先呢,除了贴身保护您的两名保镖以外呢,以后您身边还会多一位专人高级护理,负责您妊娠期的身心健康的监管。家里呢,也会多一位私人营养顾问,配合厨房,根据您的身体情况,为您补充妊娠期所需营养,还有药膳之类的滋补品。除此之外呢,您每天要抽出两小时,跟着胎教专家一起上胎教课。” “就这么多啦,少爷考虑到您个人喜欢清静,怕您一时间适应不了,没敢让我一次性配置太多人员,以后有需要的话,会针对性的增加,您觉得还有什么地方是不到位的,可以直接跟我提。” “够了够了,再多我都想逃跑了。” 刘管家通知完毕,依云恨不能穿梭时空,回到跟聂清奇做交易的时候,铁骨铮铮的告诉对方她不愿意。 这么多人还不叫多,怎么才叫多?这样还叫不到位,怎么才叫全方位? 她跟着养父母住的那段时间,不是没见过普通妇人生孩子,生完后产妇有人照顾都算不错了,她这前呼后拥的,快赶上电视剧里给皇帝生孩子的女人了。 并且,如此让人喘不过气的照料,还是聂清奇刻意压缩过的,这不就意味着没有讨价还价的余地了? 趁着那些人还没来,依云还有最后一点私人空间可挥霍,便郁郁寡欢的上楼了。 回到卧室关上房门,她静静地坐在窗边发呆。 脑海里一幕幕重现聂清奇为她做过的事,她便告诉自己——不自由又如何,她欠他的,得还…… 两小时后,刘管家敲响依云的房门,告诉依云手机修好了。 眼中终于有了点光彩,依云取回手机刚按下开机,路鸣的电话就打进来了。 眯了眯眼睛,依云一脸不好惹的模样,随即按下接听。 “老婆!你的手机可算是能打通了,我想死你了!” 冷哼一声,依云不由得回想起路鸣猜忌她的那些话,只觉得这男人上辈子是个戏精,这辈子也没过够演戏的瘾。 在聂清奇面前各种贬低她,打她电话时又表现得这么肉麻。 对方是不是以为,她很好戏耍? 既然这男人这么爱演,她又正好郁闷到无处发泄,就陪路鸣过过招,看他能装到什么时候! “是吗?有多想?” “……” 依云的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弯,还顺着路鸣聊,路鸣当即就不吭声了。 “老婆,你不对劲儿啊?”反应过来后,路鸣很难不去质疑。 “路鸣,你老婆是不是遍街都是?逮谁管谁叫老婆,你够博爱的啊?” 本来依云想忍一忍,可路鸣叫她老婆叫的太自然,她就没憋住。 “哈哈,对了,就是这个又倔又刻薄的劲儿,贼招人喜欢!” 暗暗骂了句死变态,依云强扯起笑脸问:“你一天除了骚扰女人,还有其他事儿吗?” “那恐怕没有比这个还紧要的了,毕竟我败家子的名声已经打响了,就没必要改了。” 路鸣的脸皮比城墙还厚,羞耻心对他而言可能屁都不算。 依云还没有火力全开的嘲讽他,他先把自己取笑到极致,再大方承认自己是个不务正业的废物,不用挽救。 抬手扶额,依云深吸一口气,不打算将这个一时兴起的游戏进行下去了。 路鸣自嘲的时候,她甚至有些过意不去。 其实她和路鸣萍水相逢无冤无仇,谁也不了解谁,对彼此的评价也是无据可依,谁的污名底下没藏着点身不由己的秘密呢?她也曾被聂清奇中伤过。 “路鸣,你究竟哪句话是真的,哪句话是假的?我看不透你,也不想招惹你,你别再打电话来了。上次挂电话之前,谢谢你担心我的安危,我没事。我心情不好,不是真的说你一无是处,希望你别往心里去。” 第六十八章 曲线救国 沉默数秒,路鸣还是那副玩世不恭的口气,“老婆,你到底住哪里啊,我都要害相思病了!你就告诉我呗,我又不会吃了你。” 果然,像路鸣这样放浪形骸的人,即便拿出歉意和诚心,也无法打动,这让依云一个头两个大。 到底要说什么,做什么,才能让路鸣放弃纠缠她呢? “嘟嘟嘟——” 手机由于电量不足自动关机,刚好救了无话可说的依云。 摇摇头,她将手机扔到一旁,也懒得续上电,免得又要被路鸣折磨。 “小姐,朵朵小姐来看您啦!” 听到孙妈的呼喊,依云兴高采烈的下楼迎聂蕊,却见聂蕊笑得一脸心虚。 “嫂子,昨天我走了以后,你跟我哥没出什么状况吧?” 猛然想起路鸣找到古堡就是聂蕊搞得鬼,依云便故意吓唬她,“你说路鸣是吧,他一来就把你卖了,你哥说你死定了。” “路鸣怎么这样啊!这不是过河拆桥嘛!” 瞧着聂蕊顿时变得忐忑不安,惶恐无措,依云失笑调侃道:“骗你的啦,胆子这么小,还敢报复你哥?你可不知道昨天路鸣横冲直闯,我都躲到衣柜里去了!下次你可不能再这么坑我了哈!你跟你哥斗法,别搭上我呀。” 依云表面嗔怪,语气却很宠溺,聂蕊知道依云不是真心和她生气,便扬起笑脸举起三根指头,“天地良心啊嫂子,我当时是真气坏了没考虑到你。我错了我错了,下次再也不给路鸣那王八蛋透露消息了。什么人啊,转脸就把我卖了。” “对了嫂子,你去医院检查的结果还行吗?我怕昨天那事儿我哥看出来是我干的,今天先给刘管家打了电话,确认我哥已经走了才敢来的。” 听着聂蕊如此关心她,依云笑容可掬,“已经确诊了,你不久的将来就要升级当小姑姑啦!” 闻言,聂蕊喜不自禁,上前一把抱住依云的腰,“yes!” 聂蕊过于兴奋,冲上来的力道有点大,差点没接住她的依云便倒退了好几步,吓得周围的佣人眼睛都要跳出眼眶。 见依云站定,刘管家等人的心方才揣回肚子。 “朵朵小姐,您动作轻点,刚刚吓死我了。” 孙妈一边拍着心口,一边提醒聂蕊,聂蕊脸一红,赶紧松了手,且做错事一般吐了吐舌头。 见状,依云连忙表示:“没关系的孙妈,我又不是纸做的。” 聂蕊天生活泼好动,可是孙妈等人又紧张过头,怕聂蕊待得不自在,依云便领着她上了楼。 “朵朵,大家太小心了,你别当回事。好不容易有人来陪我,要是被他们气跑了,我会抑郁死的。” “嗯嗯!嫂子别怕,我会经常来的!” 言毕,聂蕊忽然想起一件事,便神情严肃的告诉依云说:“对了嫂子,我最近遇到一件很奇怪的事。” “什么事?” 吊着眉毛,聂蕊撇撇嘴,仿佛即将要说的这个人格外令她厌烦。 “就是尤雪菲咯,我这几天老能撞见她,她一看到我,就哭天抹泪的跟我道歉,道歉耶!她是不是精神不正常啊?还有,她问我要你的联系方式,我没给,她就去烦锦程,真是闹心!” 眉头一皱,依云心里也写满了问号。 尤雪菲会道歉?尤雪菲要找她?这女人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真心实意跟你道歉吗?可能,她知道你是聂家的人后,怕开罪了你,才想挽回一下吧?估计是尤正初示意的。” “略!”做出干呕的样子,聂蕊满眼的鄙夷,“难道我不是聂家的人,她就可以不尊重我了?我最讨厌这种两面派了,管她是不是真心想改善关系,我都不要和这种人有来往。” 被聂蕊逗笑,依云微微颔首,不能再同意更多,“你说的对,见过了她的真面目,她再怎么忏悔也很难让人信服。” “是呀,要不是她老去烦锦程,我才没心情敷衍她。”面色苦恼的聂蕊,显然对尤雪菲骚扰池锦程这点很是厌恶,池锦程毕竟是她的男朋友,尤雪菲却不懂得拉开距离。 察觉到聂蕊眼底的不满跟埋怨,依云神色凝重的陷入沉思。 尽管聂蕊知道要防备尤雪菲,可单纯的聂蕊毕竟没有尤雪菲心眼多。 既然尤雪菲那么想找她,就没必要让聂蕊和池锦程牵扯进来。 万一聂蕊和池锦程的感情受到尤雪菲的影响,从而使聂蕊伤心难过,她不会原谅自己。 故此,她这个妹妹,就交给她来对付吧。 “朵朵,下次尤雪菲再找你要我的联系方式,你就给她,或者你跟池锦程说一下,不必帮我推诿,也好还池锦程清净。我倒要看看,尤雪菲找我到底有什么目的。” 聂蕊知道依云愿意见尤雪菲是为了她和池锦程,便一脸感激的扑到对方膝头撒娇,“嫂子最疼我了!辛苦嫂子了!” 揉揉聂蕊的头发,依云浅浅扬唇,眉眼温柔…… ——直插云霄的摩天大楼顶层,DY国内总部总裁办公区,聂清奇正在聆听下属汇报工作。 私人手机忽然接到刘管家打来的电话,他便抬手示意汇报工作暂停。 本来刘管家不会在聂清奇工作时间打来电话,但早晨临走前聂清奇叮嘱过,只要依云有什么不妥便第一时间联系他,刘管家才敢照做。 “少爷抱歉,有件事我想跟您请示一下,确定要二十四小时保证依云小姐都在我们的视线内吗?如果她关上了卧室房门,我们贸然去烦她,恐怕会惹得依云小姐不快。” 凝神思考片刻,聂清奇记得白天的时候,依云是不关房门的,那刘管家这么问,肯定是依云改变了这个习惯。 “她白天不是不关房门吗?” “是这样的,朵朵小姐来看依云小姐,刚刚朵朵小姐听说依云小姐确诊了,一激动就抱住了依云小姐,劲使得大了,险些把依云小姐撞倒了,孙妈没忍住提醒了朵朵小姐,依云小姐怕是考虑到朵朵小姐不自在,两人就进房间了。” 眉头一蹙,聂清奇的声音冷了一分,不知是责怪聂蕊太粗心,还是想起对方将路鸣招来的事。 “嗯,我知道了,聂蕊毛毛躁躁惯了,你们想办法盯着点就行,借口送个点心果盘之类的。” “好的少爷,我明白了,您忙,我这边没有问题了。” 将手机放回桌边,聂清奇神态疲劳的捏捏眉心。 以前工作的时候心无旁骛,现在却不可自控的记挂着依云。 聂蕊最近胆大妄为的很,之前她教依云撩男人的事,他还没空找聂蕊清算,昨天竟直接无法无天到,把他的死对头引到他家。 这样一个定时炸弹天天黏着依云,他如何能放心,怎么才能让聂蕊安分一段时间呢? 抬起头,聂清奇对自己的助理说:“之前让你关注依云集团总裁的动向,我还没来得及问,他最近在忙什么?” “回聂总,依云集团大约是需要扩建矿泉水生产基地吧,池总这几天都在参加招标会,但目前还没有拍到他满意的。” 眼中闪过一道精光,聂清奇的嘴角明显上翘,“筛选一下近期参加招标的所有土地,看看符合池锦程要求的都是哪些,尽快把邀请函送到我面前。” “啊?聂总,您要去竞标?” “有问题?”挑眉,聂清奇不耐烦的扫了助理一眼。 “没没没!我这就去办!” 中午两点,招标会现场,聂清奇最后一个入场。 DY财团副主席现身,其他竞标者惊叹连连,人群中的池锦程更是诧异不解。 “那不是聂清奇吗?他也来竞标?我是不是看错了?这场要拍的地普普通通,位置又偏,也不够大,聂清奇买来干嘛使呀?” “他要是下场,我这趟等于白来了呗?” “有可能人家是被招标商请来热场的,这块地,他哪儿能看得上?” 聂清奇还没落座,周围就议论纷纷,跟在他身边的助理便一副欲言又止的样子。 主持人简单宣读了竞标规则后,给出的底价是六千万,拍卖便正式开始了。 不知是不是聂清奇在场的缘故,很多明显对这块地有想法的竞标人,迟迟不敢举牌子。 “那个,总裁,咱真要竞标啊?” 面无表情的望着助理,聂清奇反问道:“你说呢?” “那咱是慢慢拍,还是快点拿下?您下面的行程,要是被竞标耽误就划不来了。” 聂清奇还没回答,果见池锦程出手了,每次加价不得低于五百万,池锦程的叫价便是六千五百万。 主持人瞧着参加竞标的人不算少,可开场半天了才一个举牌的,便拔高了声调带动气氛,“好的,六千五百万第一次,还有要加价的吗?” 瞥了不远处的池锦程一眼,聂清奇慢悠悠举牌道:“一亿两千万。” 聂清奇一口气提价到一亿两千万,满座的竞标人都回头看他,却见他神色平常,眼中也没什么波澜。 认出了竞价的是聂清奇,主持人惊喜不已,差点就落锤了。 但按照规矩,必须得有一个等待加价的时间。 尽管满场都默认,这块地,已经是聂清奇的了。 第六十九章 落差 “好家伙,刚刚吓出我一身冷汗,还好我没举牌,聂清奇真是来竞标的!” “就是说啊,要是跟他抢,这不明摆着得罪他吗?” “抢什么啊?这块荒地顶天了拍到一个亿,聂清奇多加两千万的意思很明显了,不愿意浪费时间,我就不信有人傻到虎口夺食,还是在明显买亏的情况下跟他争。” 正如众人所料,没人愿意花超出这块地本身价值的钱和聂清奇一较高下,即便是最想要这块地的池锦程也放弃了。 池锦程买地的本意是打算扩建依云的生产规模,竞标超出预算,自然行不通。 男人都好面子,可他却不能意气用事,他没有聂清奇那个资本,他执行的每一个判断,都关乎集团上上下下的利益,他必须为此负责。 “一亿两千万第一次,一亿两千万第二次,一亿两千万第三次——” 一锤定音后,这块根本不起眼的地,被聂清奇成功拿到手。 竞标结束,他并没有立即就走,仿佛是有意等待池锦程来问他一句为什么。 站在座位间的过道里,池锦程受挫的看向聂清奇。 踟蹰片刻,他还是迈步走了过去。 尽管他和聂蕊的关系发展的非常顺利,却依旧没能搞定聂清奇这个大舅子。 偶然在商务场合遇到聂清奇,对方要么当没看见他,要么不给他好脸色。 就算他想缓和两人的关系,也要聂清奇给机会才行。 现在看来,聂清奇不仅没有对他改观,反而对他的厌恶更严重了。 至少之前,对方没有在生意场上打压他。凭聂清奇的人脉和实力,他知道聂清奇若是有心玩弄他,易如反掌。 故此,他还暗暗赞赏过聂清奇不曾公报私仇。 可今天?他有些摸不着头脑,才斗胆上前来问问。 他也没傻到,真觉得聂清奇恰巧跟他看上了同一块地。 “聂总,好巧。” 起身,聂清奇对池锦程递过来的手视若无睹,“不巧,我专门为你来的。” 挺拔的身躯一震,池锦程得知聂清奇的确是存心要跟他抢以后,面上不免有点难堪,“聂总这是何必,那块地对你来说犹如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我只是一家小企业的执行官,你对付我花这么大代价,太抬举我了。” 池锦程说话时,聂清奇都没正眼看过他,兀自把玩着手上的尾戒。 如此态度,可谓是很不尊重池锦程了。 “你想多了,对付你?我就是手痒拍着玩玩儿,用不上就丢在那里,没什么可惜不可惜的。” 眉毛皱成川字,池锦程思及近日并未碍过聂清奇的眼,何故让对方如此针对他却又不承认。 哪怕是坚持要和聂蕊在一起时,聂清奇都没有什么举动,只是管束着聂蕊少跟他碰面。 怎么到了今天,聂清奇才来找他的麻烦。 “聂总,我不是输不起的人,也请你明人不说暗话,好让我有个准备。还是因为朵朵吗?” 见池锦程终于说到点子上,聂清奇才轻启唇齿,神色淡漠,“聂蕊和谁谈恋爱,我本不想插手,反正要走到谈婚论嫁那一步,她要通过的考验不止我这一关。你想让我对你改观,就证明你跟聂蕊在一起能让她变得成熟懂事,而不是一味的忤逆我!若你给不了她正面积极的影响,又凭什么说你才是她的归属?” 言毕,聂清奇转身就走,似乎跟池锦程多相处一秒,都觉得不胜烦躁。 一看到池锦程,他就忍不住想起——这个男人,和依云朝夕相处过三年。 他,嫉妒。 目送聂清奇阔步离开,池锦程怎么也预料不到,聂清奇豪掷一亿两千万亲自敲打他,原因竟出在聂蕊身上。 不晓得聂蕊究竟做了什么,惹得聂清奇这般大动肝火,他压力很大,便拨通了聂蕊的电话,约对方见一面。 在拍卖会不远处的咖啡馆等待时,池锦程望着窗外,双目空泛。 回想起和聂蕊在一起这么久,聂蕊不是嫌他没时间陪伴,就是嫌他总像长辈般说教。 如今他正处于事业的上升期,不敢行差踏错,只怕一个疏忽,就让辛苦经营多年的成果付诸东流。 他努力往高处爬,不也是为了聂蕊吗,可对方从未体谅过他,总揪着一些鸡毛蒜皮的事跟他闹别扭。 他喜欢聂蕊吗?当然喜欢,聂蕊纯真质朴,从外表到心地,都是最最干净的女孩了。 求学时期他成绩优异,被送往国外当交换生,这才有幸结识了同学的同学——聂蕊,然后就无法自拔的迷上了这个没有杂质的女孩,这个娇俏烂漫的女孩。 他穷极一生都在追求与自己的出身不匹配的东西,云端上的风景那么高远,必定完美无瑕。 但是当真触手可及了,又发现,他眼里的完美好像也没那么无懈可击。 满足感没有获得多少,累倒是真的。 “锦程!” 见聂蕊这么快就赶来了,池锦程收回漫无边际的思绪,坐姿端正。 “锦程,你不是说你最近会很忙吗?怎么这会儿想起来约我喝咖啡啊?” 双手撑着桌面,池锦程强颜欢笑道:“不是的,今天的工作也排满了,只是遇到个问题想找你聊聊。” 失望的耷拉下眉眼,聂蕊关切的询问道:“怎么了?是不是尤雪菲又来烦你了?依云姐跟我说过了,不用隐瞒她的联系方式,她来应付尤雪菲就好。” 脑子里晃过依云那张善解人意的温婉面容,池锦程心里叹道:聂蕊何时能有依云一半独立、明事理,就好了。 “好,我知道了。但是我要说的,不是这件事。” “那是什么啊?”聂蕊茫然发问,不明白自己可以帮上池锦程什么忙,尤其是工作上的,她根本一窍不通啊。 “我今天碰到你哥了。” 惊讶的张大嘴,聂蕊紧张又不安的追问道:“天呐?我哥没找你麻烦吧?” 观察到聂蕊一副做贼心虚的表情,池锦程不免有些埋怨对方。 既然聂清奇没有冤枉聂蕊,那他拍卖会上未能得偿所愿,可以说是被聂蕊连累的。 “没有,但是他在拍卖中跟我竞标,还明明白白告诉我,我没有让你变得听话乖巧,反而更加叛逆。朵朵,你知不知道我盯这块地多久了?本来我是势在必得的,因为你的胡闹任性,这块地被你哥拍走了,我根本抢不过他。” 捋清楚事情的原委,聂蕊既委屈又自责。 她撇下依云来赴约,没想到迎接她的不是甜甜蜜蜜的约会,是池锦程的怪罪。 她也没料到,聂清奇会因为路鸣的事情发这么大火。 早知如此,她就不躲了,大大方方找聂清奇承认错误,免得聂清奇拿池锦程开刀。 “对……对不起,我哥是想教训我,害你替我承担了。”咬咬唇,聂蕊的眼圈有些泛红,自知理亏,她没有辩驳,立即跟池锦程道歉。 可池锦程需要的不是道歉,而是聂清奇不再找他当出气筒。 “你哥护短,肯定不舍得把你怎么样,只能拿我泄愤了。朵朵,你能不能听话点,别再惹你哥生气?你知道我走到今天多不容易的,我手底下那么多人要养家糊口,他们都得指望我,我肩上的负担很重,你懂吗?” 滚烫的泪水悄然滑落,聂蕊埋着头,一声不吭。 瞧见聂蕊哭了,池锦程深深叹气,没有安慰,没有哄劝,大约是习惯了这样的画面。 时间一点一滴过去,聂蕊在池锦程不为所动的安静中,慢慢平复心情。 扬起挂满泪痕的小脸,她吸了吸鼻子含笑说道:“我懂,你别难受,也别担心,我去跟我哥说,让他有什么冲我来,不要……” 不等聂蕊把话说完,池锦程便紧紧皱眉,不耐烦的打断了对方,“不,你不懂。你这么说的话,岂不是向他证明,你还是那么幼稚,我跟你说的这些,一点作用都没起。” 聂蕊一怔,呆呆的望着池锦程,对方苛责的语气,和沉闷的脸色,让她不知所措。 不知道该说些什么,好像说什么都不对的样子。不记得从何时起,池锦程越发喜欢说教,而她,也越发难博取对方的欢心。 恋爱有时就是不讲道理的,无论男女,太讲道理,会让感情变味儿。 一个人执着于跟你讲道理,无非是了解得不够深。 你是什么样的人,言行举止就是什么样的,不懂,才会不接受,才会产生误差。 池锦程将聂蕊和聂清奇之间的那点小龃龉看得太严重,经常和聂清奇斗气的聂蕊便领会不到。 他埋怨聂蕊想帮倒忙,聂蕊却是真心实意要护着他。 望着一脸迷糊的聂蕊,池锦程摇摇头,起身告别,“我还有事,单已经买过了,你早点回去,别在外面玩太晚。” 事情没有说清楚池锦程就走了,留聂蕊一个人伤心的匍到桌上哭。 刚回国时她每天都泡在池锦程的甜言蜜语中,而今只能得到与日俱增的冷淡和厌倦。 她不知道问题出在哪儿,也不知道该如何适应这种巨大的心理落差。 难道恋爱中,苦才是常态吗…… 第七十章 醉翁之意不在酒 距离确诊怀孕已经过去三天了,依云已经开始有孕吐、嗜睡等妊娠反应。 自那天聂蕊赶去和池锦程约会,就再没来找过依云,电话也没有一个,依云无聊得都快长蘑菇了。 聂清奇为她配备的保镖等人,已经全部集结到城堡,整日被那么多人围着,她的孤独感反而更重,心里堵得慌,吃不好也睡不香。 聂清奇照旧日理万机,昨晚抽空来看她,告诉她这几天会出国一趟,让她好好照顾自己和肚子里的宝宝。 聂清奇不在,依云便想着要不要叫上聂蕊一起出去透透气,拿起手机,她又有些迟疑。 因为手机一直关机的缘故,路鸣无法再骚扰她。 这么多天过去了,路鸣的玩心和好奇心应该已经淡了吧? 开机音乐结束,她正要拨打聂蕊的手机号,便接到一通陌生人的来电。 “喂?请问你是——” “姐!是我,我是雪菲呀!我还以为池锦程骗我呢,你终于开机啦?” 眉头一蹙,依云一脸的不适,且在心里质疑道:尤雪菲是不是疯了?我跟她的关系有那么好吗? “你找我有什么事?” 依云冷淡的声音,并未磨掉尤雪菲的热情,假装从未跟依云产生过矛盾的她,语气亲昵而柔和,活像变了个人。 “姐,我能约你出来见一面吗?之前的事,我反思过了,是我太不懂事,所以想当面跟你道个歉。” 无声冷笑,依云不可能轻信尤雪菲,就算对方态度再好。 打一巴掌给个甜枣的教训,她已经在尤正初那里领教过无数次了。 尤正初那只老狐狸都休想蒙蔽她,尤雪菲这只小狐狸就省省吧。 “见面可以,道歉就不必了,想干嘛你最好直说,错过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我没时间跟你上演姐妹情深的戏码。” 该来的躲不掉,依云答应赴约,免得尤雪菲不达目的,还会继续纠缠池锦程跟聂蕊。 “行!姐,你肯见我就行!我请你吃大闸蟹好吗?地址我短信发你!按时来哦!” 言毕,尤雪菲也不啰嗦,很快就把地址发来了。 换成以前,对于专门为她而摆的鸿门宴,依云绝不会在单枪匹马的情况下应邀。 可她现在是有保镖的人,哪怕尤雪菲想耍花样,她也不怵,刚好还能考验考验聂清奇为她请的这俩保镖合不合格。 于是,跟刘管家打过招呼,依云便在保镖的陪同下启程了。 半小时后,她抵达约定好的餐厅,并吩咐保镖先在暗处观察,若有意外再现身。 刚进门,她就看到尤雪菲起身跟她招手。 “姐!这里!” 皱皱眉,依云心里膈应的要死,但还是朝尤雪菲走过去了。 依云落座后,面上平静如水,什么也没说,尤雪菲便自作主张的点了许多菜。 “姐,虽然这家的招牌菜是大闸蟹,但其他菜的口味也不错,待会你好好尝尝。” 神色淡漠的扫了眼虚伪的不亦乐乎的尤雪菲,依云终于开口,“尤雪菲,你不用铺垫了,没意思。” 一直挂在嘴边的笑容明显变得不太自然,尤雪菲眨眨眼问道:“姐,你说什么呢,我不太懂。” 尤雪菲故作天真无邪的模样,真的让依云坐不住了,“你接着演,恕不奉陪。” 见依云拿起包就要走,尤雪菲慌了,急忙拽住她的手臂,“姐姐姐,你别急啊,我是有事求你,我这不是想着等你吃饱喝足了再跟你聊吗?” 白眼翻上天,依云不得不重新坐下。 怀抱双手,她不耐烦的催促道:“摊牌吧。” 眼中闪过稍纵即逝的尴尬,尤雪菲清了清嗓子,这才直截了当的问:“姐,你跟聂清奇,究竟是什么关系啊?” 尤雪菲醉翁之意不在酒,完全处于依云的预料之中,她便面无表情的答道:“无可奉告。” 瞧着尤雪菲炯炯有神的双眼顿时黯淡不少,依云甚至想笑。 尤雪菲何其高傲,为了聂清奇,竟能放低姿态请她吃饭,还准备道歉。 有钱,果然能使鬼推磨。 只可惜,尤雪菲的力气用错了地方,且不说对方看上聂清奇找她无用,就算有用,她也不会帮。 “姐,我跟你说句掏心窝子的话,我对聂清奇一见钟情!我希望你能成全我!那天见过他以后,我就忘不了他了,我从没有这么喜欢过一个人!”尤雪菲低眉咬唇,表情楚楚可怜,语气也真情流露。 抬眸瞧着依云没什么反应,她略一蹙额,就接着说服依云。 “姐,我们俩虽然闹过不愉快,可毕竟是一家人。我知道你也喜欢聂清奇,但你的身份……他给不了你名分。我就不一样了,只要你帮我拿下他,我们又是亲姐俩,我还能亏待你不成?到时候他的就是我的,我的就是你的,这样你才能永远背靠金山,也不用害怕哪天会被他抛弃不是吗?” 尤雪菲这番动情的演讲着实精彩,依云都想为这冲天的婊气鼓掌了。 好在她跟聂清奇不是尤雪菲以为的那回事,否则怕是忍不住撕烂对方的脸。 抢男人就抢男人,还美其名曰为她好,一边抬高自己一边贬低她,既可恨又可耻。 优雅扬唇,依云眼珠的颜色忽明忽暗。 她相信洞察力极强的聂清奇,不可能看不穿尤雪菲到底是个什么货色,便没必要多管闲事去帮聂清奇挡烂桃花。 何况,尤雪菲对聂清奇展开热烈的追求,最后下场如何,她还蛮感兴趣的。 注意到依云不怒反笑,尤雪菲还以为依云被说动了,便充满希冀的期待着依云的答复。 “抱歉,我帮不上你。聂清奇又不是我男人,你找我有什么用,喜欢就追呗。” 说着话,依云起身准备走人,刚抬腿,便想起一件事。 扭脸去看已经傻眼的尤雪菲,她嫣然笑道:“看在你点了一大桌菜的份上,有个小忙我倒是能帮上!” 闻声,尤雪菲眼里再度升起希望,便迫不及待的站起来追问道:“什么忙?” “聂清奇这几天出国了,你见不到的。” “去哪里?去几天?什么时候回来?” 耸耸肩,依云漫不经心的答道:“我怎么知道,都说了他又不是我男朋友!” 发现被依云耍了,尤雪菲脸部肌肉僵硬,垂在身体两侧的手也攥得紧紧的。 瞥见尤雪菲还挺沉得住气,没有表现出羞恼,依云眼底划过一抹得逞,随即心情愉悦的转身离去。 悻悻的坐回座位,尤雪菲面貌狰狞,眼神狠毒,“哐”地一拳锤在餐桌上。 “贱人!给脸不要脸,不承认是吧?不承认我就明抢!鹿死谁手还不一定呢……” 晚上八点,皇族俱乐部。 一间豪华大包房内,挤满了寻欢作乐的男男女女。路鸣萎靡不正的瘫在沙发最中央,和其他左拥右抱笑声朗朗的男人们形成鲜明对比。 时间一长,周围的人这才意识到他的不对劲,便纷纷停止嬉闹。 “路少,咋跟丢了魂儿似的?”路鸣左手边的男人松开勾在女人肩头的手,朝路鸣投去疑惑不解的眼神。 神情恍惚的路鸣懒懒看了男人一眼,便举起酒瓶灌了一口,颇有些借酒浇愁的意思。 见状,男人们互相对视,都觉得路鸣过于反常了。 “路哥,这么多妞呢,你一个人喝闷酒多没劲啊!”说话间,男人目光锋利的示意屋里浓妆艳抹的女人们都去陪路鸣。 不等跃跃欲试的女人们走到近前,路鸣便拧眉低吼道:“滚开——” 女人们被吓得站在原地不敢动弹,路鸣右手边的男人便示意女人们都先离场。 女人们走光后,原本噪杂吵闹的包房清净了不少。 “路少,咋了这是,哪儿不痛快你说啊?” “对啊路哥,是不是谁招你了?哥儿几个帮你出出气!” “瞅把你能的,谁敢招咱路哥,他不招别人都算日行一善了。我猜,是不是路哥玩女人玩得太过火,最近感到力不从心才没什么兴致?” 脸一黑,路鸣没好气的对着人群里最不会说话的那个男人骂道:“你特么才肾虚!劳资身体好着呢!” 众人被路鸣的脏话逗得哄堂大笑,包房里的气氛也随之升温。 “路哥,也不怪那小子瞎想,你这几天是挺瘆人的!平常你花天酒地连轴转,身边女人从不断,最近就像转性了一样,居然喜欢一个人待着。” 迷离的双眼渐渐清明,路鸣没来由的想起聂清奇曾经的讽刺——他有一车女人也抵不上一个依云。 成功让自己更烦躁也更想依云,路鸣懊恼的将酒瓶摔到地上。 酒瓶应声碎裂,包房里瞬间变得鸦雀无声,刚刚好转的氛围一下就跌到最低点。 众人面面相觑,都不太敢张嘴了,不知哪句话会牵动路鸣的神经,惹得路鸣发飙。 “你们谁认识依云矿泉水集团的前董事?”环视众人,路鸣突然记起,他还有私家侦探那里得来的线索可以找依云。 路鸣有吩咐,众人自然不敢怠慢,都连忙拿起手机翻找通讯录。 这帮奉路鸣为首的不成器的富二代,别的不行,人脉断不会少。 “路哥!是不是姓尤!我这儿有!” 第七十一章 被包养了? 晚上十点,尤雪菲才回到自家别墅。 和依云见面后,她去夜店泡了一晚上,也没纾解心中的郁结和怨气。 在家恭候多时的尤正初见状,猜到尤雪菲和依云的商谈并不顺利,却还是满面笑容的迎上去。 “雪菲啊,怎么这么晚才回来?” 爱答不理的尤雪菲一边换拖鞋,一边垂头丧气的说:“还不是怨你,出的什么馊主意嘛!白耽误我这么久的工夫,又要讨好聂蕊又要在尤依云面前作戏!结果她居然敢戏弄我,说她和聂清奇没有半毛钱关系,谁信啊?聂清奇连黑卡都给她了,当我瞎的嘛!” 听了尤雪菲的描述,尤正初竟一点也不气恼,还耐心的安慰道:“你这孩子就是太急躁,干啥都想十拿九稳、一蹴而就,那可能吗?尤依云得了天大的便宜肯定会卖乖的,这招不好使咱换一招不就完了?” 闻言,尤雪菲立马来了兴趣,她本以为接近聂清奇无望了,可听着尤正初的言下之意是还有别的办法,便兴冲冲跑到尤正初面前。 “爸你太讨厌了,不早说有其他主意,害得我还要在尤依云面前低三下四的。” 尤雪菲兴奋过头,眼睛锃亮,说话的声音也大,使得尤正初急忙对她做噤声的手势。 转过头,他防备的朝楼上瞄了眼,这才警告尤雪菲说:“让你妈听到,你就啥都别想干了。你妈这女人啊,头发长见识短,舍不得孩子套不住狼的道理她不懂,这些事,你千万不能告诉你妈。” 慎重点头,尤雪菲心知肚明的冲尤正初挤挤眼,“放心吧爸,我妈那么啰嗦,我也烦她,才不会跟她讲呢。” 微笑颔首,尤正初一脸孺子可教的表情,“不愧是爸的好女儿,跟爸一条心,不像那个野种,胳膊肘往外拐的浪蹄子。” 被尤正初夸赞,尤雪菲当即就得意的挺直脊背,“那当然,我是她能比的吗?哎呀爸,你别卖关子了,快说吧。” 眼中闪烁着老谋深算的光芒,尤正初眼周的皱纹都被笑意充盈着,也不知发生了什么天大的喜事,能让他如此洋洋自得。 “好女儿,知道路鸣是谁吗?” “当然啦,头号败家子儿,谁能不知道?” 脸上的笑容更深,尤正初不以为然的驳斥道:“肤浅,凭路家的家底,败家?你太低估路家的实力了。再说了,路家就那么一个儿子,他哪怕把天捅个窟窿,他老子也得惯着他。” 皱皱眉,尤雪菲不明白尤正初扯路鸣做什么,“爸,咱不是在说怎么追聂清奇么?你无缘无故研究路鸣是干嘛呀?” 尤雪菲没能抓住重点,尤正初无奈的摇摇头,似是嫌尤雪菲不够聪明。 “你这丫头是真傻,我能无缘无故提他吗?你回来之前啊,有个公子哥给我打电话,说路鸣想见见我,懂了吗?” 目光困惑,尤雪菲不耐烦的扭扭身子,“什么跟什么呀,我不懂,你能不能别绕弯子!” 被尤雪菲的愚钝气得笑不出来了,尤正初只觉得头疼和糟心:就尤雪菲这个智商,能帮他钓到金龟婿吗? 可不指望尤雪菲,他又没有其他向上攀爬的渠道了,便黑着脸点拨道:“你听爸给你分析啊——这放眼国内的有钱人,够资格站着和聂家说话的,就只有路家了。这路鸣年轻英俊,还是独生子,条件不比聂清奇差多少,对吗?” “是这个道理。”曾在八卦杂志上看到过路鸣的照片,尤雪菲便非常赞同路鸣也是能让女人抢破头的存在。 “所以啊,他刚好要找我,我借这个千载难逢的机会介绍你们认识,你不就不用在聂清奇那一棵树上吊死了吗?” 尤正初以为他说完这句话后尤雪菲会乐得找不着北,不料尤雪菲只是眉头紧锁,一副没有把握的样子。 “爸,这样能行吗?路鸣甩过的女人都能组好几个加强连了,其中不少人比我条件还好,我对他没有信心。” 尤雪菲心里发虚,也没底气,便不觉得转移目标是个可行之策。 和从未被绯闻缠身的聂清奇相比,路鸣可谓是情场浪子,没有他搞不定的女人,也没有他抛不下的女人。 一个不够长情的人,纵使耗费再多心思去取悦,到头来怕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 况且,路鸣什么样的女人没交往过,女人的那些小心机和小把戏,在路鸣眼里等同于透明。 这样的男人,她真能拿下吗? “雪菲啊,这还没见到路鸣本人,你就开始打退堂鼓?尤依云能攀上聂清奇,你就攀不上路鸣吗?她尤依云又比你强在什么地方了,你至少是尤家堂堂正正的女儿。”见尤雪菲犹豫而胆怯,尤正初便把依云搬出来刺激对方。 知女莫若父,尤正初深谙尤雪菲的弱点,便很会利用对方的妒忌来促成他的算计。 脸上的不安逐渐被不甘代替,尤雪菲恨恨的回道:“才没有!我不会输给尤依云的!你等着瞧,凭什么她可以我就不可以?” 瞧着尤雪菲重拾斗志,尤正初眉开眼笑的称赞说:“这就对啦!听说聂家和路家还是世交呢,只要你能打入路鸣的圈子,他聂清奇自会对你刮目相看,也用不着低声下气的去求尤依云了。今天你早点睡,明天我带你一起去见路鸣。” “好,我都听爸的!” 父女俩的如意算盘打完后,便各自回房休息,以便明天以最好的精神面貌去见路鸣。 第二天,尤雪菲起了个大早,先做美容后做造型,整整折腾了五个小时。 表面看上去的确精致而美丽的她,刻意营造的痕迹太重,便没有达到多惊艳的效果。 她以为单从外貌上看,只要她精心打扮,就不比依云差多少,其实却天差地别。 身材、脸蛋这种东西,是与生俱来的,老天偏袒,并非努力装扮就能赶上;而气质韵味这种从骨子里散发出的美,则是时间沉淀出的,她根本没有。 中午两点,尤正初偕同尤雪菲准时抵达皇族俱乐部。 向前台说明是约好的以后,父女俩被领到路鸣所在的包间。 进去之前,尤正初不太放心的对尤雪菲叮嘱道:“一会儿我让你说话你再说,表现得端庄大气些,矜持些,向路鸣投怀送抱的女人准不少,他可能更喜欢那种清冷型的。” “知道了爸,我不会搞砸的。”尤雪菲嘴上这么说,语气却不够自信。 若不是觉得依云可以她就可以,用这么一股不服输的劲儿顶着自己,她压根都不敢走进去。 推开门,尤正初态度谦恭的直奔沙发最中央的路鸣,“路少爷,初次见面,多多指教。” 扬起标准的厌世脸,路鸣上下打量尤正初,然后慵懒的拿手碰了碰尤正初的掌心,就算握过手了,“坐。” “呃,好。” 尤正初落座后,路鸣这才注意到跟在尤正初身后的尤雪菲。 淡淡瞥了尤雪菲一眼,路鸣颓废而痞气的眼神,吓得尤雪菲不敢靠太近。 “这是?算了,坐那儿吧。”没有给尤正初解释的机会,路鸣就随意甩甩手,示意尤雪菲坐到一旁就成。 没能吸引到路鸣,尤雪菲顿感受挫,整个人显得非常局促,只能偷偷朝尤正初投去求助的眼神。 示意尤雪菲稍安勿躁,尤正初这才面向路鸣询问道:“不知路少爷找我来,有什么吩咐?” 从尤正初进门到现在的一言一行,一举一动,路鸣已经看穿尤正初的为人,便轻蔑挑唇。 心想尤正初和依云完全不像父女,他开门见山的问道:“你有个私生女,叫尤依云是吧?” 尤正初一愣,神色明显变得不太淡定,“是。” 尤雪菲的脸色也不好看,却不敢说些什么。 路鸣约尤正初见面,是为了打探依云的消息,这对父女二人来说,并非好事。 “她跟你住一起吗?”盯着尤正初谨慎又慌张的眼睛,路鸣似乎不觉得探听别人的家事和隐私,有多冒犯。 “呵呵,这个……当然不是。”干笑两声,尤正初极不自在的躲开路鸣的目光。 不确定路鸣问这么清楚是什么缘故,是依云得罪了路鸣,路鸣要找依云算账,还是别的什么,尤正初心里没谱,应付起来就比较麻烦。 是要和依云撇清关系,免得被依云牵连,还是要装作父女情深的样子,沾依云的光? 关键路鸣没有表态,他也琢磨不出路鸣对依云的兴趣是好是坏,就没法选择。 “那她住哪儿?”失望的拧起眉,路鸣不死心,便接着问。 “啊?我也……不知道呀。” 挠挠头,路鸣眸色不快的埋怨道:“你一个当爸的,这都不知道?那你女儿和聂清奇是什么关系?” 察觉到路鸣有点恼了,尤正初如芒在背,便硬着头皮回道:“路少爷,您既然知道她是我的私生女,也该知道我有我自己的家庭,我不可能和她走得太近啊。至于她跟聂清奇,我倒是了解一点。” “说——”终于问到尤正初知情的方面,路鸣不禁催促。 “她应该是被聂清奇包养了,据我所知,聂清奇给了她一张黑卡。” 第七十二章 搓衣板 虽说路鸣知晓依云不可能是聂清奇的正牌女友,却也难以接受依云只是聂清奇包养的情人。 眼前浮现出依云那张冷淡而雅丽的脸,他对尤正初的话持怀疑态度。 先不说依云缺钱的话,何必要推开他,养个情人,也根本没必要搭进去一张黑卡,反正他不会如此,他相信聂清奇也没这么傻。原因只能是,依云对聂清奇来说比情人重要多了。 忖度片刻,他决定不再向尤正初探听依云的事,对方并不疼爱依云这个私生女,重要的情况也一问三不知,还没有他了解的清楚,真是白瞎了他的期待。 “你可以走了。”看都不看尤正初的路鸣,满不在乎的打发尤正初走人。 路鸣如此目中无人,尤正初难免心生怨怒。 他于路鸣而言毕竟是长辈,对方却将他当成哈巴狗一样,招之即来挥之即去,用不上就一脚踢开。 最主要的是,他毕恭毕敬的装了半天孙子,不过是想让尤雪菲在路鸣跟前混个眼熟,眼下目的还没有达成,他怎么可能乖乖滚蛋。 瞅着尤正初动都不动,路鸣不爽的斜睨对方,那眼神好像在问:你还赖这里干嘛? “路少爷,你看我帮了你的忙,你也帮我一个忙呗?” 见惯了尤正初这种圆滑、奸诈的人,只是回答几个问题便要索要报酬,路鸣不置可否。 知道路鸣正在考量能不能答应,尤正初立即表示自己不是那种爱占便宜的人。 “路少爷放心,只是个小忙,我就是想请你让我女儿在这待一会儿,我忙完之后就来接她。男人应酬的场合,带上她不方便,您看成吗?” 嘲弄扬唇,路鸣的笑意不达眼底,显然已经读懂了尤正初的企图。 带着女儿不方便这种理由实在蹩脚,不方便干嘛要带出来,而且他们所在的地方可是俱乐部,男人的天堂,还有比这种地方更不适合良家女孩的场所? “可以。”既然人都送上门了,还是提前就预备好的,路鸣也懒得往出撵了,否则岂不枉担风流的名声,还辜负了尤正初的“苦心”。 “太好了,那就麻烦路少爷了!” 尤正初功成身退,包房里只剩路鸣和尤雪菲。 好不容易得到和路鸣独处这样难得的机会,尤雪菲哪敢掉链子,迅速进入状态的她,假装不经意的对着路鸣的方向搔首弄姿。 兀自把玩着打火机,路鸣瞅都没瞅卖弄风情的尤雪菲一眼。 被路鸣视若无睹,尤雪菲倍感焦虑。 “你是尤正初的女儿?” 路鸣终于开口说话,尤雪菲几乎是带着狂喜的眼神看过去,“对!” “也就是尤依云的妹妹咯?” “呃……是。”从开心到失落仅仅间隔一秒,哪怕尤雪菲不晓得路鸣为何对依云那么感兴趣,可两人的话题只能因为依云产生,便足矣令她嫉恨。 再次端详尤雪菲,路鸣发现依云和尤雪菲没有半分相似之处,很快就收回目光,且自言自语般问道:“亲姐妹,怎么长得一点也不像……” 路鸣毫不避讳的拿依云跟尤雪菲做对比,尤雪菲又品不出路鸣话里的深意,争强好胜的心理作祟,她大着胆子往路鸣那边挪,还一个劲儿给路鸣放电,“不像,难道不好吗?” 尤雪菲做作的有点过头,路鸣反感的皱起眉,并毫不留情的评价道:“当然不好,你差多了。” 路鸣这话一出,尤雪菲难堪至极,整张脸涨得通红。 心里妒火中烧,她表面还要维持端庄。 她不如尤依云?怎么可能! 为什么拔尖儿的男人只看得到依云而看不到她?凭什么尤依云能引得路鸣和聂清奇皆为之倾倒? 不甘的情绪上升到顶点,尤雪菲认为:无非是依云够轻浮,豁得出去,依云能做到,她就能做到。 于是,她更加露骨的向路鸣展示她的女性魅力,全然忘记尤正初提醒过她要矜持。 “路少,尤依云能给你的,我也能。”尤雪菲说着暗示性极强的调情话语,一边轻咬自己娇红的唇,一边抚摸短裙下光滑的腿,眼神迷离,表情放荡。 望着自以为很惹火很性感的尤雪菲,路鸣的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想笑,“就你?” 顿了顿,他认真观察了一番,才接着说道:“前不凸后不翘,当公关小姐都不够格,我路鸣再饥不择食,也看不上你这样的搓衣板,麻烦清醒点行吗?” 路鸣不带一个脏字的羞辱,瞬间摧毁了尤雪菲盲目的自信。 失败并不可怕,可怕的是遭到打击的那种无以复加的屈辱感。 她触电般摆正坐姿,窘态毕露,眼泪也在眼眶里打转。 本以为尤雪菲有多大能耐,不成想如此不堪一击,路鸣觉得无趣,更讨厌屁大点事就要掉眼泪的女人,便神色厌恶的移开视线。 “砰!”一声巨响,包厢的门毫无预兆的被人踹开。 路鸣和尤雪菲同时循声看去,正对上聂蕊怒气冲冲的眼神。 “路鸣!你个忘恩负义的败类,我好心告诉你怎么找到我哥,你却出卖我!”大步走到路鸣面前,聂蕊双手叉腰,指着路鸣的鼻子叫骂着。 聂蕊来势汹汹,横眉竖眼,本该震慑力十足,却因为相貌着实可爱,杀伤力大打折扣。 被聂蕊气鼓鼓又凶巴巴的样子给逗笑,“叛徒”路鸣不仅不忌惮聂蕊,还迎上去捏住聂蕊的脸颊,“你这是要上天啊,哥都不叫了?” “疼、疼、疼!路鸣哥,君子动口不动手!” 聂蕊的骨气连一分钟都没坚持到,就屈服在路鸣的淫威之下,果然骨子里的惧怕,没那么容易改掉。 自池锦程被聂清奇抢了块地跟聂蕊闹别扭后,就一直没联系她,她本想去聂清奇那里帮池锦程说道说道,又担心聂清奇转眼就去针对池锦程,便只能把罪过记到路鸣头上了。 可现在看来,她脑子怕是被驴踢了,她斗不过聂清奇,就惹得起路鸣了吗? “你来的刚好,哥正愁没人陪呢。”路鸣松开掐在聂蕊脸蛋上的手,转而勾住聂蕊的脖子强行拖到沙发上坐下。 “你边上不是有人吗?”聂蕊心情低落,才没有兴致陪路鸣玩闹,便侧过头朝一旁努努嘴。 这才留意到和路鸣同处一室的女人是尤雪菲,她先有些诧异,而后是嫌弃,“你怎么会在这儿?” 聂蕊来得巧,无形中帮尤雪菲解了围,尤雪菲不那么尴尬了,便含笑跟对方打招呼,“朵朵。” 皱皱眉,聂蕊无比排斥尤雪菲跟她套近乎的行为,“别那么叫我,我跟你不熟。” “路鸣哥,你眼光够‘好’的啊……”孤男寡女待在一起,聂蕊自然而然误会了路鸣和尤雪菲的关系。出于对尤雪菲的反感,她不禁说起反话来调侃路鸣。 “想什么呢,我可没瞎。”轻拍聂蕊的脑门,路鸣立即撇清嫌疑,嘴巴又损又毒,把聂蕊逗得噗嗤一笑。 被聂蕊和路鸣当成笑话般取乐,尤雪菲脸皮再厚也坐不住了。 她愤然起身一溜小跑,逃也似得离开了包间。 尤雪菲一走,聂蕊舒服多了,看路鸣也顺眼了,“路鸣哥,你没在泡她的话,那你们刚刚是怎么回事?” “她爸送过来的。” “啧啧,送过来你就要?你也不打听打听她爸和她都是什么样的人。换成我哥的话,她连这扇门都进不来。” “你哥那是不懂人情世故假正经,怎么在你眼里还成优点了?” “那也比你这个花心大萝卜强!” 争着争着,路鸣灵光一闪,不甘示弱的表情也换成了邪笑,明显没在打好主意。 “你似乎很了解尤依云的家庭情况?”不等聂蕊回答,路鸣又佯装记性差的样子补充道,“对了,我倒是忘了尤依云的前夫是你现任男友。” 众所周知的事实,聂蕊没觉得被路鸣知悉有何不妥,便毫无防备的反问道:“那又怎么了?” “怎么了?你和尤依云处得跟闺蜜似的,心也太大了吧?你就不吃醋?她可是你男朋友的前妻。” 没好气的翻了个白眼,聂蕊老实巴交的解释道:“你懂什么呀,依云姐和锦程结婚是受尤正初胁迫,锦程也差不多,他不答应,就得不到尤正初的信任,她们俩只是形婚罢了,相互配合骗骗尤正初。” 谜团解开,路鸣恍然大悟。 难怪聂清奇会迷上一个结过婚的女人,难怪聂蕊会跟依云亲如姐妹。 早知道这件事没那么复杂,找聂蕊就能问清缘由,他还找那个老奸巨猾的尤正初做什么。 尤正初能指使尤雪菲来勾引他,逼迫依云和池锦程这个公司骨干结婚也不足为奇了。 所以,依云不止身世苦,过得也很苦。 有这样一个猪狗不如的生父,却能生长得那么阳光明媚,这个女人,坚韧到他自愧不如。 “路鸣哥,你发什么呆啊?是不是不相信我说的话?” 回过神,路鸣冷笑着摇头,“这倒没有,生意人之间互相利用很正常,用婚姻捆绑也极为常见。只是,你不觉得你男朋友的手段不光彩吗?他明知道尤依云没有反抗的能力,却还是自私的只顾自己的利益。一个踩着女人上位的男人,你喜欢上他什么了?” “这……”路鸣所言是事实,聂蕊无从反驳,池锦程急功近利是因为她,她理解并感动,但不能帮池锦程辩白。 许是男人们为人处世都有一条默认的底线,一旦越过,就会被同类鄙视。故此,聂清奇无法高看池锦程,路鸣亦是如此。 第七十三章 冷暴力 隔天中午,饱受孕吐折磨的依云脸色蜡黄的窝在大堂的沙发上,什么也吃不下,闻到一点异味都想吐。 陪在她身边的孙妈见她病恹恹的,心里正发愁,就听到其他佣人喊她去接聂清奇的电话。 出国期间,聂清奇每日都要打电话回来询问依云的身体状况,即便再忙这通电话也不会落下。 “少爷,您今天打来的挺早。” “小姐啊?小姐一起床就犯恶心,早晨只吃了一点粥,还全都给吐了。”孙妈一边向聂清奇汇报情况,一边关注着依云的动向。 “好,我让小姐接电话。”移开话筒,孙妈面朝沙发轻声唤道,“小姐,少爷想跟你说两句。” 有气无力的冲孙妈摆摆手,依云表示自己乏得很,只想躺着,不想接电话。 见状,孙妈只得无奈的对着电话说:“少爷,小姐实在不舒服,不愿意动弹。” “嗯,好,我会转告小姐,那少爷您先忙,再见。” 挂了电话,孙妈笑眯眯的回到依云身边,“小姐,少爷说辛苦你了,让你坚持坚持,熬过孕初期就不会总反胃了,他会尽快把那边的事情处理完毕回来看你。” 敷衍般点点头,依云刚想阖上双目小憩一会儿,就听到门口传来聂蕊的一声哭嚎,“嫂子啊!” 聂蕊声音凄厉,哭腔浓郁,吓得依云娇躯一震。 本来打不起精神的她,立刻变得清醒,且忙不迭穿上拖鞋。 “嫂子!呜呜——”泪眼婆娑的聂蕊,步伐东倒西歪,眼睛肿成了核桃,一看到依云,就哭得更加厉害。 “姑奶奶,你大白天的怎么喝得这么醉醺醺的,要被你哥看到了,少不了又是一顿训。” 配合着孙妈将聂蕊扶到沙发上,依云被那股浓烈的酒气熏得直皱眉,且忍不住干呕。 注意到依云的不适,孙妈忙说:“小姐,我来吧,您躲远点。” “不要不要!我要嫂子!”聂蕊哭闹着要往依云怀里扑,任性的像个小孩。 “算了孙妈,还是我来吧。”示意孙妈退到一边,依云紧挨着聂蕊坐下,任由聂蕊搂着她。 “嫂子,对不起。”聂蕊莫名其妙说着道歉的话,脸上涕泗横流,顺手就拽着依云的袖子抹了把泪痕。 被聂蕊神志不清的行为逗得哭笑不得,依云点了点对方的鼻子嗔道:“你哥说的一点都没错,你可不就是没长大嘛。” 转头请孙妈取一条热毛巾来,依云耐心的哄劝着聂蕊,“好了好了,不哭了,遇到什么伤心事了?这么长时间不来看我,倒把自己整成这幅德行。” 接过孙妈递来的毛巾,依云细致入微的帮聂蕊擦拭被泪水打湿的脸颊、头发,神情温婉而怜惜。 “嫂子,池锦程他跟我闹别扭,为了一点小事就和我冷战,混蛋,我那么喜欢他,呜呜……”聂蕊放声大哭,委屈而无助。 昨天回到家后,她思绪纷杂,头疼欲裂。 想到路鸣对池锦程的看法,联系池锦程近些天对她的冷漠,她一夜未眠,难受到想用酒精麻痹活跃的脑神经,结果喝大了,便稀里糊涂跑来找依云。 那句对不起,并非她胡言乱语,而是她意识到她一直忽略了亏欠依云的事实。 她想:打从一开始她对依云有好感,就是源于心里有愧吧。 她欢喜于池锦程为了追她所做的努力,却忘了这种努力有不光彩的一面,有一个无辜女人的大方成全。 依云奉献,她受益,依云没有抱怨过一句,更不曾在她前面诋毁过池锦程。 她清楚的知道聂清奇和路鸣说得没错,可是她喜欢啊,她就是喜欢上一个不完美的人,一个精致利己的人,一个一心往上爬的人。 按理说,她好幸运,她喜欢的人愿意为了她不择手段,被她的兄长质疑人品,她们的感情有依云的支持和祝福,她却一点都不开心。 她只觉得对不起依云,是不是她太无能,不知道怎么维护这份感情,才导致曾经拼尽全力要与她比肩的池锦程,开始嫌她不成熟,不在乎她的感受,甚至怪她不够听聂清奇的话。 如果她很听聂清奇的话,当初就不会答应池锦程的追求了呀… “池锦程跟你冷战?原来你是为他买醉。”皱起眉,依云自言自语般说道。 “他为什么跟你冷战?” 听见依云的询问,聂蕊嘴一瞥,又要哭了,“我哥抢了他一块地,他说我老惹我哥生气,连累到他,他嫌我幼稚,呜哇……” 聂蕊哭得依云心都碎了,早就把聂蕊当妹妹看的她,不由得眸色愠恼,暗自迁怒于池锦程。 这个池锦程,好不容易追到手的人怎么就这么不懂珍惜呢? 聂蕊本就单纯可爱,他现在倒是挑起毛病来了,以前怎么不觉得这些是缺点! 男人还真是善变,没一个靠得住的! “好了好了不哭了,睡一觉就没事了。”轻拍聂蕊的后背,依云柔声安抚。 眼见聂蕊哭累了,困倦了,四仰八叉倒在她腿上,她便招呼孙妈等人将聂蕊挪到床上好好休息。 帮聂蕊关上房门,她思来想去,决定去找一趟池锦程。 护短的心一起,她听不进孙妈的劝阻,说走就走。 前往依云集团的途中,她越寻思越气不过:池锦程究竟怎么想的,聂蕊头脑简单,冷战就能解决两个人之间的问题吗?有什么不满又不直说,把一个天性乐观的傻丫头逼成这样,亏他做得出!好在聂蕊喝醉后没出什么意外,否则别说是聂清奇,她也不会再赞成把聂蕊交到池锦程手里。 抵达目的地,依云从前台得知池锦程不在公司,但半小时后会参加在华茂大酒店举办的酒会,便只能去酒会揪人。 赶到华茂大酒店时,依云发现酒会已经开始,盛装出席的男男女女陆续入场。 吩咐保镖在场外等候她十分钟,她的脚还没踩到红毯,就被保安拦住。 “这位小姐,请出示邀请函。” “我看前面的人也没拿邀请函啊。” “小姐,人家穿礼服来的,说没带邀请函我还信,你这——”虽然依云姿色过人,可穿着随意还是素颜,保安便认定她不是酒会主办方所邀请的嘉宾,毕竟都没有做好参加酒会的准备。 保安观察的太仔细,依云的谎言轻易被戳穿。 可她都追到这里了,又不甘心放弃,便目光渴切的望着保安,“大哥,我真忘记带了,不然也不会急匆匆的连衣服都来不及换呀,您就不能通融通融嘛?” 依云身体抱恙,声音便娇滴滴软糯糯的,再加上她可怜央求的姿态,颇有些撒娇的意味,保安哪里顶得住,心一软,就压低了声音给她支招。 “小姐,真不是我不通融,您哪怕换身像样的衣服再来,我立马就放你进去。你穿成这样入场,太招眼,领导肯定会怪罪我没有严格检查邀请函的。” “好,谢谢你了,我想想办法。”保安有保安的难处,既然打扮一下就能进,依云不欲再得寸进尺。 只是,她该去哪里收拾一下呢。 环顾四周,她觉得这个地方似乎有点眼熟,上次聂蕊带她来找托尼的时候,貌似就在这附近。 托尼?有了! 掏出手机拨打托尼的电话,电话一通,依云就急切的问道:“托尼,我是依云,你现在在你的工作室吗?我想请你帮个忙!” “在的呀亲爱的,帮什么忙你说。” “太好了!我要去一个酒会找个人,但是没有合适的衣服,你看你方便借我一身衣服吗?” “酒会?当然方便,我在工作室等你,你赶紧来吧!” 千恩万谢的感激过托尼后,依云回头对保安说她待会再来,接着便火急火燎去找托尼会合。 在依云带着歉意的催促下,托尼在半小时内帮她搞定了整套造型。 回到保安眼前,依云就像被施了魔法的灰姑娘,“现在可以进去了吗?” 保安看着美艳动人的依云发了好一会儿呆,不知是惊异于依云的美,还是惊异于依云换装的速度,反正他们二话没说就抬手作邀请状。 过程艰辛的混进酒会,依云的两鬓已经渗出细密的虚汗。 若非是怕池锦程继续用冷暴力对付聂蕊,聂蕊又去为池锦程做傻事的话,打死她也不会拖着这副羸弱的身躯去管闲事。 依云入场太迟,本就会引起注意,又因着她绝色的容貌搭配华丽的晚装,独自一人东张西望寻找着什么,宛如误入人间的精灵,便更加夺人眼球。 男人纷纷朝她行注目礼,女人对她投去艳羡和好奇的目光。 依云对这一切浑不在意,只想快点找到池锦程,声讨完毕好回家休息。 不远处,路鸣竟也在酒会现场,剪裁流畅的西装,蓬松齐整的碎发,单手托着高脚杯,缓步游走,凡是想上前敬酒的人,都会被他用“生人勿进”的招牌厌世脸恐吓走。 “你小子是不是打听错了?找半天了也没看到那个姓池的。” 跟在路鸣身边的青年听出路鸣语气里的不爽,便苦着脸回道:“路哥,今晚这么多人呢,何况你才进来没三分钟就不耐烦了?” 路鸣刚要回嘴,依云的身影便毫无预兆的闯入他的视线里。 第七十四章 旧情复燃? 四目交汇,路鸣惊喜,依云惊恐。 活见鬼一般扭过脸,依云心里七上八下,不晓得被晾了那么久的路鸣,还会不会再来烦她。 不安的目光无处存放,她如受惊的小鹿般慌张,且默默祈祷着路鸣对她视而不见。 一来,她今天没力气对付路鸣,二来,她的目的还没有达成,就这样走人的话,岂非白跑一趟。 故此,她希望路鸣有点骨气,在她明确表示怕了对方后,路鸣最好能把她当空气。 “哈,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密切关注着依云的一举一动,路鸣不由感叹出声。 留意到依云对他的忌惮和避之不及的态度,他眉眼一弯,心情大好。 原本他来这里是想看看那个踩着依云追求聂蕊的池锦程到底是什么货色,不料会有意外收获。 既然天赐良机,他务必要珍惜呀。 “老大,你叽里咕噜说什么呢?” 没有理会跟班的疑问,路鸣目不斜视的朝依云走去,不在意涵养、素质的他,穿行在人群中畅通无阻,谁碍事就一把扒拉开。 眼角的余光瞟到路鸣离她越来越近,依云不淡定的转过身。 怕被路鸣缠上,她毫不犹豫的提起裙摆向反方向移动。 急于躲避路鸣的追逐,她慌不择路,但行动缓慢。 女人出席晚宴的装束比男人累赘得多,她走不快,又没法推开三五成群忙于交际的宾客,和路鸣的距离便越拉越近。 依云心急如焚,只顾着脚下,都没工夫抬头。 一双锃亮的漆皮鞋出现在她眼前,堵住她去路的人正是她在寻找的池锦程。 “依云?你今天……”怔怔望着盛装打扮的依云,池锦程的语气带着一丝不确定。 待依云抬头,他深吸一口气,在心里补充道:好美…… 这种震撼的心情该怎么形容呢,就好比一枚放在家里蒙了尘的珠玉,你知道这是珠玉,却没觉得这珠玉有多耀眼。 直到这枚珠玉跟你再无关系,被别人捡走,擦拭干净,用锦盒装点,你定睛一看:这不是以前摆在我家里的那枚不起眼的珠玉吗?竟是这么美的宝物! 和依云形婚三年,池锦程其实从未有过今天这等眼福。 不论何时,依云都是不施粉黛,穿着随意的,偶尔套个裙子,也是长到脚踝,看不出身材线条的那种。 没有女人味的依云,常常让池锦程忘记,他娶了个姿色不凡的女人。 过去很长一段岁月里,他都把依云当成室友看待,除此之外别无他想。 叫依云“云朵”,时而流露的柔情,都不过是种情感寄托,为了让自己撑下去,在艰辛打拼的事业上撑下去,在这段虚假的婚姻中撑下去。 他想:假如当初和依云结婚没有一切从简,而是办了婚礼的话,依云一袭白纱神情娴静的站在他面前,他说不定会改变心意和初衷…… “池锦程!”误打误撞找到了池锦程,依云忙拽住对方的袖口。 光想着摆脱路鸣,她差点忘了来这里的正事。 见状,路鸣误解了依云的动作,他以为依云为了甩开他,随便抓个男人当救命稻草,便不乐意的拉住依云纤细的胳膊往回扥。 眉头一蹙,池锦程也以为依云扯住他是向他求助,便握住依云另一只胳膊,和路鸣形成拉锯状态。 于是,依云成了两个男人力量切磋的工具,互相之间没有交流却火药味十足,一副绝不会让对方得逞的架势。 池锦程不松手,在路鸣看来无异于挑衅。 他横行霸道数载,还没有碰到过敢公然和他作对的人。 “你小子谁啊?找死?”路鸣一脸不爽,口气也狂妄。 发觉路鸣不认识池锦程,路鸣的跟班便凑上去说:“老大,他就是池锦程。” 闻言,路鸣微微扬眉,从上到下打量了池锦程一番,嘴边还悬着一抹轻蔑的笑,“他就是那个靠女人上位的凤凰男啊,我说是谁这么不长眼呢!” 路鸣本就毒舌,加上对池锦程有偏见,此刻又见对方不让他接近依云,讽刺起来就更不留情。 “路少爷谬赞了,你的名声也没比我好听到哪里去。”和路鸣不同的是,池锦程认得路鸣,被奚落也没往心里去,甚至出言反击。 既然池锦程认得路鸣还敢对依云施以援手,足以证明他是个有种的,且不是不讲情义的人。 在路鸣的想象中,池锦程是个只会吃软饭的窝囊废,此刻便颇感意外。 池锦程为人到底如何暂且不论,路鸣偏过头看向依云,因为他更想不通另一件事。 “未来老婆,你背着我跟你的旧情人幽会,这不好吧?” 发现聂清奇没有跟着依云,并且池锦程非常维护依云的样子,路鸣开始怀疑聂蕊那个小丫头是不是被依云和池锦程蒙蔽了。 只是,聂蕊被骗了情有可原,聂清奇也会有识人不清的时候? 脸一黑,依云狠狠剜了路鸣一眼,刚想骂对方狗嘴里吐不出象牙,就听到池锦程不明所以的询问道:“未来老婆?依云,你跟他?” 池锦程的揣测让依云目瞪口呆,两只手被抓着,她便把脑袋摇成了拨浪鼓。 “小子!你算哪根葱啊?敢跟我们老大抢女人?快放开我大嫂!” 池锦程的跟班一插嘴,依云的脸扭曲到快抽筋。 旧情人?未来老婆?大嫂?幽会?抢女人?都什么跟什么啊。 这要是被不了解情况的人听到,还以为她是个私生活多混乱的女人。 “看这里!” 依云快崩溃的时候,救场的人终于出现,不对,是救场的声音。 她下意识去寻找声音的来源,路鸣等人亦是如此。 “咔嚓咔嚓!” 不知从哪里冒出一群记者,举着摄像机狂按快门键,把依云和路鸣还有池锦程三个人拉拉扯扯的画面尽收囊中。 猝不及防被闪光灯包围,依云有点傻眼,池锦程也懵圈了,唯独路鸣像是经常跟记者打交道的样子,表现得异常淡定。 “路少爷,能占用您几分钟的时间吗?” “我说不能,你们就不拍了?” “呵呵,路少爷还是一如既往的幽默呢!” 趁着路鸣和池锦程注意力分散,依云小心翼翼抽回手,且不动声色的往后面挪步。 成功将自己变成围观群众的一份子,她如释重负般呼出一口气。 路鸣正被记者采访,一时半会儿脱不了身,她现在不走的话,待会被发现就走不了了。 在人流中缓慢前行,依云观察到她右手边有一条没什么人的走廊,走廊一侧的路标写着通往酒店后花园。 她思量着来参加酒会的人大多在大堂活动,不会去僻静的后花园,那么她可以给池锦程打电话约对方在后花园交谈,如此就能避开路鸣那个惹事精。 定下主意,未免路鸣发觉她不见了,依云猫着腰朝走廊潜行。 “老婆!” “依云——” 路鸣和池锦程这一高一低两声呼喊,顿时让依云的幻想化为泡影。 企图掩人耳目却形迹可疑的她,存在感就没低过,被路鸣称呼为“老婆”,更是引起全场的重视。 所有人主动给路鸣和池锦程让道,悲催的依云,很快便被追上。 大约是被路鸣口头教训过,那些记者不见了踪影,其他人倒是有心看热闹,就是没胆子招惹臭名远扬的路鸣。 重获清静,也不用再顾忌人多口杂,依云停在走廊入口,羞愤难当的面向路鸣威胁道:“你再敢乱叫一声,我就让你断子绝孙!这辈子都别想找老婆!” “断子绝孙没用哦,你没听过古时候掌权的太监,也能有三妻四妾吗?所以不必那么麻烦,把路家搞破产就行!”依云气急败坏,路鸣却笑容灿烂,不仅不把依云的恐吓当回事,还帮依云出谋划策。 只是,让路家破产的难度,远远大于让他断子绝孙的难度。 最可气的,是他透过现象看本质的思路令人无法反驳,只要路家不倒,哪怕他不能人道,也照样有大把的女人前仆后继的往他怀里扑。 瞅见依云被路鸣堵得还不了嘴,池锦程这个护花使者看不过眼了,他清了清嗓,神色严肃的对路鸣说:“路少爷,依云都这么不待见你了,你就不能给自己留点颜面,别再死缠烂打了吗?” “关你屁事,你女朋友不是聂蕊吗?总跟着我们俩干嘛?怎么?想旧情复燃啊?吃着碗里的,还特么惦记锅里的,你脸够大的啊,聂蕊知道你这么多情这么善变吗?” 池锦程一晚上都赖在依云身边,实在让路鸣火大,这跟聂蕊告诉他的那些根本对不上。 真把依云当工具人,对依云冷酷无情的话,池锦程看依云那个深情款款的眼神,该如何解释。 男人心里在琢磨什么,同为男人的他太清楚不过。 “恶语中伤别人好玩吗?路鸣。”依云语气平静,脸色苍白。 路鸣一愣,眸中一痛,他本意是想点醒池锦程,并非有意误伤依云,“我不是说你……” “够了,你要是怀疑我和池锦程有对不起朵朵的地方,请你拿出证据,不要随意污蔑人。还有,我今天来赴宴,的确是有事要跟池锦程谈,不放心的话,欢迎你正大光明的偷听。” 第七十五章 “贱”走偏锋 望着依云坦荡的双眼,路鸣偏过脸,不自在的挠挠头,“看你说的,我有那么三八么……” 虽然他刚刚的冷言冷语真的只是针对池锦程,但他确实疑心过依云对池锦程并非没感情。 可依云如此磊落,搞得他有种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心虚,便不由自主嘟囔了一句。 冷着脸斜了路鸣一眼,依云嗤之以鼻的表情好似在说:你嘴还真硬。 “池锦程,我们去那边谈吧。”不管路鸣还会不会跟过来,依云朝走廊尽头的小花园指了指,便转身先行一步。 点点头,池锦程阔步跟上,尽管他还不知道依云特地来酒会找他,是想跟他谈什么,却鬼使神差般有那么一丝期待。 行走间,他不住的回眸,似乎有些介意路鸣真要跟上来旁听。 “老大,大嫂对你好凶啊,对别人倒挺温柔的。” 听到跟班的吐槽,路鸣气不打一处来,“你懂个屁!打是亲骂是爱!她对我态度越差,越能说明她喜欢我!” “呃……是、是这样吗?”青年讪讪一笑,委婉的表示怀疑。 目睹过成群结队的女人为了取悦路鸣而百依百顺,有的连自尊都可以不要,青年很难相信明摆着嫌弃路鸣的依云,是在讨路鸣欢心。 “废话!女人都是口是心非的动物,这句话你没听过吗?”路鸣怎么可能承认依云根本没把他当回事呢,只能傲娇的强行为自己挽尊。 “听是听过,可……”青年愣头愣脑,还想继续跟路鸣探讨依云的态度,就被路鸣一口打断,“可是什么可是!磨磨唧唧跟个娘儿们似的,我去花园,你别过来。” “哈?老大,你不是说你没那么三八么?” “滚!”急赤白脸的路鸣回头一吼,终于让青年住了口。 一路行到花坛附近,依云停下脚步,刚要张嘴,就瞧见站在台阶上假装在看风景的路鸣。 循着依云的视线看过去,池锦程脸都绿了。 嫌路鸣碍事的他,自然要去赶走对方,却被依云拦住了。 “算了,不用管他。” 无奈的回转身,池锦程和颜悦色的问:“依云,你说你今天是来找我的,是有什么重要的事吗?” 微微颔首,依云肯定道:“对。” 眸色欣然,池锦程迅速回道:“是要我帮什么忙吗?不用见外,你从来不主动麻烦我,我心里一直过意不去,想为你做些什么。” 定定望着池锦程的眼睛,依云一字一顿的说:“我要你——好好对朵朵。” 嘴角的弧度慢慢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沮丧和尴尬。 原来,依云找他,是因为聂蕊。 “怎么突然提这个,她跟你说了什么吗?” 明显感知到池锦程话语中的敷衍,依云皱皱眉,语气不快,“你这是什么意思?她应该跟我说什么?” 垂眸,池锦程沉默不语。 见状,依云颓然叹气,她不擅长插手别人的事,也不知该怎么劝解消极的池锦程。 但是池锦程对聂蕊不闻不问的冷淡,属实令她失望又不解。 “池锦程,你就不问问朵朵到底怎么了,我才来找你的吗?你以前那么在乎朵朵,现在呢?你知道她为了你喝得酩酊大醉,哭得死去活来吗?你那么拼命的提升自己,想要配得上她,如今却舍得伤她的心。说实话我不懂你在想什么,是到手后就不值得珍惜了?” “不是,我只是……”怕被依云看不起,池锦程急忙出声否认,却又无力的低下头。 池锦程欲言又止,忽而没了下文,依云迷惑的追问道:“只是什么?” 抬手扶额,池锦程眉间成川字,面色疲惫而迷茫,“我只是觉得累,不晓得该怎么才能让她懂事些,成熟些。每天一睁眼,就有做不完的工作等着我,还要防备集团里那些老狐狸给我下套,她不仅不体谅,还只会添乱,可能我那天说话重了,对不起……” 池锦程语无伦次的辩解,给人一种在找借口的感觉,便很难说服依云。 “你应该道歉的人是她不是我。池锦程,打从一开始你就知道朵朵天性如此不是么?那时候你怎么不嫌她幼稚呢?我知道你走到今天的位置不容易,也知道你和朵朵在一起要承受很多压力。” 顿了顿,依云用鼓舞和激励的眼神直视着池锦程,“但是你别忘了,你能有今天,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出自朵朵,是她给了你日日夜夜坚持拼搏的信心和动力,希望你谨记这一点,并且不要让自己多年的血汗和付出变得没有意义。” 缓缓抬头,池锦程心神一震,不是源自依云的鞭策和警醒,而是源自依云深谙他的不易,尊重他的努力。 所有人都说他是靠女人上位,将他自身的才华和勤奋贬得一文不值,仿佛他是个绣花枕头,只会坐享其成。 实际上他靠女人获得过什么呢,他确实利用过和依云的婚姻,但那是基于前程和尤正初的博弈,至于聂蕊,他更是没得到过一丝助益,除了骂名和压力,就只剩聂清奇的对抗。 见池锦程有被打动,依云松了口气,再接再厉,“得来不易,才要更珍惜。所以啊池锦程,别因为一点小摩擦就去否定能支撑你那么多年的人。欲戴皇冠,必承其重,你要相信你的追求和目标都是值得的,对朵朵耐心一点,她可是你的福气,守得云开见月明!” 依云苦口婆心的一番劝谏,听得池锦程是振聋发聩。 干枯已久的心泉被一股强大的暖流滋润,他呆呆的望着依云,半天回不过神。 和池锦程一样被震撼到的,是在场的另一位听众路鸣。 他和池锦程的感受自然大不相同,他从依云冷静的声音中窥探出依云对池锦程的敬佩、理解,却没有抓到他以为会抓到的东西,爱也好,恨也罢。 依云心平气和的敲打,就像在和多年的挚友交心。 这个女人,是傻透了?还是太孤独了?连池锦程这种人都真心对待。 “池锦程,你听进去没有啊?” “嗯?听到了。”怕依云看出他发愣是别的缘故,池锦程短促作答。 池锦程心不在焉,依云半信半疑的撇撇嘴。 “但愿你是真听进去了,该说的话我都说了,你好自为之,我先回去了。” 担心门口的保镖等急了,依云准备走人。 “我送你?” “不用了,车在门口等着呢,你忙你的吧。”背对着池锦程挥挥手,依云原路返回,经过路鸣身边时,白了对方一眼。 见状,池锦程只得作罢,百感交杂的他,想一个人静静,便留在了花园。 “老婆,这就走啊?等等我啊!”依云要走,路鸣当然不肯,便像橡皮糖一样粘上去。 捂着耳朵,依云加快脚步,对于身后的骚扰充耳不闻。 然而路鸣是何许人也,他已经看出依云拿他没办法,就更加蹬鼻子上脸。 一把拉住依云的手臂,他撒娇般冲依云眨眨眼,“老婆,这还早呢,回家多没劲啊。” 路鸣不厌其烦的骚扰她,依云近乎抓狂,她小脸通红,忍无可忍,从牙缝里挤出一句,“去——死——” 依云从小就很有教养,加上被尤正初控制,人际关系简单到匮乏,造就她孤僻和内向的性格,对于尤正初以外的人,她就说不出多过分的话。 只要对她没有敌意,她永远都可以保持文静和煦。 但路鸣是个意外,不是坏人,没有伤害过她,却次次都能把她惹急眼。 依云憋了半天只憋出一句“去死”,逗得路鸣开怀大笑。 “噗!老婆,你要是不会骂人我可以教你,免费,哈哈……” 路鸣笑得放肆而夸张,依云恼得攥紧了拳头,而后又苦大仇深的松开,“路鸣,我服了你了行吗?你到底为什么非得跟我过不去?我又不是你的玩具,把自己的乐趣建立在别人的痛苦上,就那么有趣吗?” 收敛笑意,路鸣拉着依云离他近些后,低眸俯视依云苦恼不堪的脸正色道:“我哪有拿你寻开心?我都叫你老婆了,当然是看上你了,谁让你对我爱答不理,我就只能剑走偏锋,逼你回应我咯。” 路鸣难得能认真回答问题,不再吊儿郎当,依云便黑着脸点点头,“行,我暂且当你不是开玩笑,你看上我哪儿了?” “我知道你下一句要说什么,我看上你哪点你要改是么?那我看上你活蹦乱跳的。” 怒视着狡猾的路鸣,依云哑口无言。 这对话跟她在电视里看过的不一样啊,没法破解啊。 看上她活蹦乱跳?合着她死了路鸣才会放弃呗。 也对,拒绝人的方式,路鸣这种花心大少指定比她熟练啊,难怪套路不了。 “傻了吧,改不了吧?” “你不是剑走偏锋,你是贱——走偏锋!改你妹的大头鬼!我是抽风了才会相信你没拿我寻开心!”依云咬字很重的强调“贱”的发音,足矣证明她内心的暴躁。 懒得跟路鸣白费口舌,她扭头就走,且一遍遍默念道:无视他,无视他,无视他! 第七十六章 无处安放的心 “贱走偏锋?哈哈!进步很快嘛,都会用谐音骂我了?” “又不理我了?” “未来老婆?” 不管路鸣说什么,依云都极力克制着那股无名火,不睬对方也不搭茬,她就不信这样路鸣还能有发挥的余地。 紧跟依云风风火火的步伐,被视作无物的路鸣奸滑一笑。 似乎看穿了依云在盘算什么,他无缘无故问了句:“不开玩笑了,你和池锦程,真的没有猫腻?” 脚步一顿,依云终究没能沉住气,她侧目直视路鸣,牙齿咬得咯吱作响,“你刚刚全都听到了,还要问?” 使坏得逞,路鸣故作多疑的回应道:“你明知道我会偷听,万一是演给我看的呢?” 如果自己没有身孕,依云想:她一定会跟路鸣打起来。 为什么路鸣总有办法让她从好脾气的人变成暴躁易怒、一点就炸的疯婆子呢。 一点点回过味儿来,依云学聪明了。 路鸣就是吃准了她不会拿严肃的事情开玩笑,才能牵着她的鼻子走。 “对,我就是演给你看的,我跟池锦程有没有猫腻关你屁事,你有什么资格过问呢?” 挑眉,路鸣倒不怕依云恢复冷静,只是依云能这么快反应过来,有些出乎他的意料,“当然有关系啦,你和池锦程联手做局,坑我的好兄弟聂清奇,还诱骗我的好妹妹聂蕊,我怎么能坐视不理呢,你说是吧?” 比起依云的后知后觉,路鸣的脑子转得快多了, 又一次被路鸣的无耻打败,依云冷冷瞪了对方半天,才没好气的回道:“你得了吧你,你跟聂清奇称兄道弟他愿意吗?你自作多情的关心他们兄妹俩他们领情吗?” 满不在乎的咧嘴一笑,路鸣无赖的说:“谁说不是呢,但是他们兄妹俩没良心是他们的事,我这路见不平,该管还得管啊。” 和路鸣唇枪舌战数次,依云没有一次获胜。 究其原因,是她的脸皮不及路鸣厚。 听着路鸣脸不红心不跳的自卖自夸,把多管闲事形容得如此伟大,她已经无言以对。 心力交瘁,依云只想早点回家,若非有妆容遮掩,恐怕她此刻的气色能吓跑路鸣。 既然路鸣疑心她和池锦程有什么,她不介意跟路鸣说清楚,反正她身正不怕影子斜,只要路鸣能放她走。 “行,你不信我的话,你就讲明白我哪一点做的不对,但我不接受凭空捏造的东西。” “我没说过不信你啊,我是不信池锦程。” 点点头,依云接受路鸣的一切猜忌,不论是针对她还是池锦程。 要让路鸣完全信服,就不能回避任何相关的质疑。 “那可能要让你失望了,这么跟你说吧,当初他和我结婚,完全是出于对前程的考虑,为了今天能有底气和朵朵在一起。还有,我是他妻子的那三年,他比我更煎熬,偶尔会把我当成朵朵的影子。我可以用性命担保,自始至终,他心里只有朵朵一个人。” 目视着依云竭力为池锦程作证,路鸣皱皱眉,细长的眼中盛满不忍。 他不理解依云为何要那么傻,为一个对自己薄情寡义的男人说话。 依云和池锦程的那段婚姻,对依云而言是一段不堪回首的过往,依云本可以不告诉他,却大大方方掀开伤疤,只为让他一览池锦程的专一。 “池锦程对你无情无义,你何必要管他是不是会被误会?” 路鸣的语气不再顽劣,而是充满对池锦程的苛责意味,依云敏锐的捕捉到这点后,神色宁静且心态平和的笑了笑,“我只是在陈述事实,作为一个见证者。他有自己的追求,当然无暇顾及我的感受,谁也不是圣人,能让每个人都满意。” 定定望着依云,路鸣惊异于依云的宽容、通透,忍不住在心里叹道:池锦程,你把这样的女人当成征程中的阻碍,确定自己蓦然回首时,不会后悔吗? 见路鸣出神的盯着自己,依云别扭的转过脸,抬起一直被路鸣拉着不肯放的那只手,“喂,你现在可以放开我了吧?” 闻言,路鸣松开依云的胳膊,脸上绽放难以捉摸的笑容,“放开手可以,放掉你不行。” 依云怒而皱眉,不解其意,“为什么?你还是不相信吗?” “因为我看上你了,虽然我也不算什么好男人,但你不是说了嘛,谁也不是圣人,所以你得给我机会,你连池锦程都能原谅,不给我机会的话,说明你在骗我,是个虚伪的女人!” 路鸣的逻辑让依云目瞪口呆,一时半会儿竟不知该怎么反驳。 她肯定不能答应路鸣,但拒绝的话,她都能预测到路鸣会说什么——你不怨池锦程,就是对池锦程有情,谁也不是圣人这话只是维护池锦程的借口。 兀自摇摇头,依云咬断舌头的心都有了,明知路鸣是个不按规则出牌的人,她干嘛要那么坦诚,自己给自己挖坑。 眼见离酒店大门已经不远,依云眼珠一转,撒腿就跑。 刚跨出门口,就瞥见等候已久的保镖和酒店门口的保安推推搡搡。 “小姐,您终于出来了!说好的十分钟,怎么耽搁这么久?” “还好小姐您出来了,我们正想进去找您呢,这几个保安不让进,您要是再晚一点,我们哥俩就要动手了。” 紧忙回到保镖身边,依云苦笑着向无辜的保安们表达了歉意,要不是路鸣,她早就出来了,保镖们也不至于冲动到硬闯。 “老婆,你跑得比兔子还快呢。”语气幽怨的路鸣,不一会儿就撵上来了,且伸手去拉依云。 依云还来不及开口,就见两个保镖同时出掌推开路鸣。 没料到依云在门口安置了保镖,路鸣愣了愣后,又拽又烦躁的喝道:“滚开!别特么碍事!” 俩保镖一瞧路鸣不是善茬儿,且对依云紧追不舍,二话不说就撸起袖子。 见状,路鸣一点也不打怵,他不紧不慢的扯了扯领带,便挑衅般朝保镖勾勾手指。 情况不妙,依云立马拦在中央,这保镖要是把路鸣给打坏了,她可赔不起,更别说会得罪路家。 路鸣虽然烦人,但还犯不上用武力赶走。 “没事没事,他是我朋友,就是嘴巴讨嫌,喜欢开玩笑。” 两保镖对视一眼,不甘心的退到依云两侧,但打量路鸣的眼神,依然映出提防跟不满。 不屑地冷哼一声,路鸣收回跟保镖对峙的目光,转而看向依云戏谑道:“老婆,你看你这么在意我,就踹了聂清奇跟我呗?” 路鸣敢当着保镖调戏依云,显然是不把两个保镖放在眼里,两个保镖一听路鸣要抢他们老板的女人,眼睛鼓得比铜铃都大。 “你要是不想挨揍就闭嘴……”察觉到保镖对路鸣的敌意很大,依云黑着脸提醒路鸣。 “切,就他俩,你也太小瞧我了吧?”根本不觉得保镖是个威胁的路鸣,并非狂妄自大,打架这种事,他还真没怕过谁。 路鸣对保镖的轻视,无疑在激怒保镖,男人好斗的天性觉醒,行为就不被大脑支配。 发现保镖不自觉的上前一步,依云担心路鸣再这么嚣张下去,事态变得不可控。 “我懒得跟你说。”迅速钻进车里,依云又对着窗外喊道:“还不走吗?” 听到依云的催促,保镖们扫兴的掰响指头关节,然后用警告的眼神看了路鸣一眼,才回到车里。 目送依云坐着由保镖护驾的车扬长而去,路鸣快步找到自己的车。 一脚油门踩到底,只见颜色极为拉风的炫光跑车嗡的一声蹿了出去。 保镖跟随依云出门时,是不需要司机的,因为两个保镖不仅拥有出色的驾驶技术,还有丰富的反侦查、反跟踪经验。 就好比此刻,他们能第一时间察觉到被路鸣跟着。 “小姐,那小子跟着我们呢,要不还是让我们哥俩下车教训他一顿,让他老实点?” 坐在后座的依云透过车玻璃朝后张望,还真的发现有辆车一直和他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 “想办法甩掉他就好,怎么说他也算是聂清奇的发小,你们就别老想着打人了。” “好的小姐,那您坐稳咯,可能会有点晃。” 言毕,保镖转动方向盘,拐进一条岔道去迷惑路鸣。 一开始路鸣还能跟得上,可次干道不比主干道视线开阔,在狭窄又拥堵的环境中,他很容易就跟丢了。 懊恼的锤了拳方向盘,失去目标的路鸣低声咒骂道:“靠!” 原本他想悄悄尾随,看看依云到底住在哪里,却被两个保镖坏了事。 回想起依云之前身边并没有带保镖,现在却多了具备特工素质的左右护法,聂清奇这是防什么呢?总不能以为依云会遇上刺杀吧?这也太夸张了。 再次启动车子,路鸣心中有个大胆的揣测。 来到上次寻找依云未果的古堡外,果然被他发现那两个保镖在院子里巡逻的身影。 留意到院墙四周多出来的防盗网,他的脸色几乎冻结成冰,化开以后,尽是忧郁和悲凉。 呵,她当真是他圈养的金丝雀,那我这颗起死回生的心,又该寄存到谁那里…… 第七十七章 八卦头条 入夜,月朗风清,睡了一整个白天的聂蕊终于苏醒。 酒醉过后的头痛欲裂让她难受的皱起眉,眼睛还未完全睁开,嘴里就念叨着“嫂子”。 “朵朵小姐,现在都晚上十点了,依云小姐已经歇下了。” 揉揉乱糟糟的头发,聂蕊撑起眼皮看向同她说话的孙妈,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喝了酒,迷迷糊糊就跑来找依云了。 “孙妈,我又给我嫂子添麻烦了吧?” 失去意识前,聂蕊想不起她都说过什么,做过什么,只觉得能一觉睡到日夜交替,那她精力尚存时,必定没少折腾。 本来孙妈不想多嘴,可考虑到依云现在怀了孕,不比之前能陪着聂蕊一起疯一起闹,便好言相劝道:“朵朵小姐,恕我直言,依云小姐今天孕吐反应很大,身上并不舒爽,可您哭着跑来找她,说谁谁谁是混蛋,她一气之下就出门找人算账去了,连刘管家劝她都不听。” “回来后吧,她脸色苍白,什么也没吃。朵朵小姐,您下次……” 孙妈婉转暗示,聂蕊即刻领会。 “放心吧孙妈,我明白的,不会再有下次了。” 红着眼圈朝楼上走去,聂蕊想在离开之前看依云一眼。 轻手轻脚推开依云卧室的房门,她来到床头,神色动容的凝着睡得正沉的依云。 好一会儿,聂蕊才转身离开,并在心里嗔道:嫂子,你怎么那么傻啊,自己身体不适,还要为我出头。其实,池锦程说得没错,我的确应该再成熟些、自立些,只有这样才能让在乎我的人不再为我担忧,比如你,比如我哥…… 第二天清晨,依云醒来后得知聂蕊昨晚就走了,不免有些失落。 昨天聂蕊醉醺醺的来,悄无声息的走,她都没来得及跟聂蕊好好聊聊。 感觉聂蕊不像刚认识的时候那么咋咋呼呼、活泼开朗了,也不知是不是和池锦程恋情不顺导致的。 看来爱情这种东西,还真是神奇又麻烦。 休息了一晚,依云的胃口好多了,望着满桌营养丰盛的早餐,她食欲大振。 放在餐桌上的手机“叮”的一声自动推送了一条新闻,屏幕也跟着亮了一下。 正在喝牛奶的依云本来没打算去看,却觉得新闻里的配图有点眼熟。 点进新闻详情页,依云脸色一变,把嘴里的牛奶全喷了出来,“噗!” “怎么了小姐?又想吐啊?” 匆忙摆手,依云不着痕迹的遮住手机,心虚得像是干了什么不光彩的事,“没有没有,就是呛了一下。” 将手机倒扣,依云一边用纸巾擦拭沾到衣服上的牛奶,一边苦着脸默默吐槽:要死了!还好聂清奇出国了!诶?我干嘛要怕聂清奇看到这张照片,又不是我故意要出风头,但是我为什么莫名的心慌啊! 都怪那帮缺德的记者!怎么就那么巧,刚好抓拍到她和路鸣还有池锦程拉拉扯扯的画面,还取了个耸人听闻的标题。 昨天她就有不好的预感,怕和路鸣那个绯闻满天飞的人一起登上八卦头条,结果,那帮记者还真是宁可错杀一百,不肯放过一个,哪怕他们连她是谁都不知道,就敢胡编。 愁容满面,依云不太放心的抬头问孙妈说:“孙妈,聂清奇今天还没有来电话吧?” “没呢小姐,怎么了?有事想跟少爷说吗?” 神色惊恐的摇摇头,依云很勉强的笑道:“不是不是,我的意思是,他要是打过来想跟我通话,您就说我在睡觉。” 以为依云仍旧精神不佳,所以才特意叮嘱一下,孙妈便没多想,“好的小姐。” 暗暗松了口气,依云也不知道自己为何如此忐忑,忐忑到要未雨绸缪。以防聂清奇看到报道来质问她,她先躲对方几天再说。反正八卦新闻更替很快,就算聂清奇看到了,等回国时也记不起这茬儿了…… 大洋彼岸,晨光熹微,聂清奇刚起床没多久。 他手持咖啡,站在落地窗边,眺望远方的朝霞。 眼底泛着浅浅的烟青灰,昨天他没有睡好,只因孙妈告诉他,依云被孕吐折磨得不轻。 垂眸扫了眼手表,见时针指向七点,他估算着依云那边应该是晚饭时间,便拿起手机拨打家里的座机号码。 接电话的人依然是孙妈,这让他更加忧心,好看的眉眼映出深深的焦虑,“依云今天的情况好些了吗?” “好些了,少爷别担心,小姐今天没怎么反胃,三餐都按时吃了。” 脸部硬朗的线条变得柔和,聂清奇的语气也随之轻松一些,“好,我想听听她的声音。” “这……少爷,小姐她现在应该睡下了,可能她还是乏得很,今天除了吃饭都在楼上歇着呢。” “嗯,那就不用吵醒她了。” “好的少爷,您还有其他吩咐吗?” 除了想依云,放不下依云,其他能影响聂清奇,让聂清奇在工作中分神的,还真没有,于是他准备结束这通电话。 “对了少爷,有件事我认为有必要跟您汇报一下。” “什么事?”眉头一蹙,聂清奇示意孙妈接着说下去。 “昨天呀,朵朵小姐喝多了,一进门就哭闹着要找依云小姐,我在一边听着好像是一个什么姓池的欺负了朵朵小姐,那依云小姐就不干了啊,非得出去找那个人帮朵朵小姐出气。” 捏捏眉心,聂清奇表情郁闷且不悦,却没有急着打断孙妈。 “不过有保镖跟着,应该没出什么岔子,只是依云小姐回来后脸色很差,我就多了句嘴,提醒朵朵小姐别再让依云小姐为她着急上火了,希望朵朵小姐别埋怨我才好。” “没关系,你做的对,朵朵她虽然胡闹惯了,但不是不明事理的人。” “有少爷您这句话,我就踏实了。” 挂掉电话后,聂清奇坐到书桌边,食指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桌面。 聂蕊竟为了池锦程买醉,两人闹矛盾了? 他本以为,教训过池锦程后,池锦程能牵制住聂蕊,让聂蕊安分一段时间,结果却并未让他如愿。 看样子,池锦程这是扛不住压力冲聂蕊抱怨了,否则以聂蕊那没心没肺的个性,天塌下来也不会当回事。 如此很好,聂蕊迟早会认清——池锦程并非她的良人。 “总裁,您醒了吗?” 门外传来助理的询问,聂清奇的思绪被打断,“进来吧。” “总裁,那我照例跟您报告一下今天的行程,您听听有没有需要变动的地方。” 点头示意助理可以开始了,聂清奇拿过平板浏览起今天的国内外新闻。 一般情况下,他只会关注财经板块的消息,根据新出炉的时事统筹近期的工作计划,因此他看的很快。 不知为何,他幽深的瞳孔猛地收缩,滑动屏幕的手指也跟着停滞在半空。 翻回刚刚他一不留神就略过的页面,他薄唇紧抿,脸色铁青,视线迟迟停在那行醒目的标题上——《美到让路鸣为之争风吃醋的女人》 照片里,花容月色的依云被池锦程和路鸣同时拉住手腕,的确很切合八卦记者对这一镜头的描述。 “总裁?您怎么了?是计划有变吗?”发觉聂清奇直勾勾盯着平板,脸色骇人,助理心惊胆战的停止了口头汇报。 回过神,聂清奇关掉平板,头也不回的对助理吩咐道:“没有,八点准时出发,您先去车上等我。” “好的。” 助理退出去后,聂清奇眼神阴郁的把玩着手机。 来回颠倒手机的他,犹豫着要不要给依云打电话,问问依云这到底是怎么回事。依云为何会跟路鸣搅在一起,还登上了国内八卦头条。 可回想起孙妈告诉他的依云这几天虚弱得很,他脑子里便浮现出一张惹人怜爱的脸,就不忍心挑在这个时候去责难依云了。 依云会和池锦程同框出现他理解,因为孙妈说过原因了,可这个贼心不死的路鸣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还有,他只是出个差而已,路鸣和池锦程是当他死了吗,一个两个的都敢公然吃依云豆腐。 心里实在窝火,聂清奇冷着脸拨通路鸣的手机号。 虽然两边的时区相差很大,但此刻国内正值华灯初上,路鸣的夜生活才刚刚开启,电话便很快被接通。 “这个点儿打我电话,莫非有什么力不从心的事,需要兄弟我帮忙?如果对象是尤依云的话,我倒是可以考虑。” 路鸣一开口就那么轻浮,那暧昧的言语,说通俗点,就是馋依云身子。 他如此明目张胆的表达对依云的觊觎,和对聂清奇的挑衅,其实有些反常,仿佛受了什么刺激。 面色凛然,下颚骨收紧,聂清奇眸色阴寒的轻启唇齿,“路鸣,你了解我,该知道这种下流的玩笑会带来什么后果……” 顿了顿,聂清奇加重咬字,“或许,我也该踩一踩你的底线,让你清楚,有些心思,你动不得!” 电话那头是一阵静默,聂清奇蕴意晦涩的威胁收效明显。 “你是看到本少爷的那条绯闻了吧?你不觉得,依云在闪光灯下的样子,很耀眼吗?你打算把她藏一辈子?对她公平吗?” 第七十八章 倒霉的池锦程 这下,轮到聂清奇陷入短暂的沉默。 不过片刻后,他就沉声反问道:“是又怎么样?你有意见?” 路鸣轻笑出声,随后才意味深长的回道:“好家伙,我还是第一次听你亲口承认自己道貌岸然呢。只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果依云是心甘情愿的,我自然没话说。但如果不是,你凭什么不准别人有所行动呢?” 路鸣嘴上很强势,骨子里却是正派的。 他的言下之意,清楚的表明了他对依云的态度。 既然聂清奇捷足先登,他认了,硬要插足一段两情相悦的感情,他还没那么low。 但只要被他发现依云是被迫的,他不会放弃,也不惧和聂清奇较量,这让聂清奇颇为意外。 “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依云明白自己的处境,并且,她怀孕了,你觉得你还有机会吗?” 为了使路鸣彻底死心,聂清奇不惜歪曲真相来哄骗对方。 “怀孕?你的?”路鸣难掩震惊,一时间竟接受不了。 “废话!”路鸣的追问怎么听怎么让人不舒服,聂清奇的脸都快垮到地上了。 “嘟嘟嘟——” 电话被路鸣挂断,聂清奇也将手机收起。 成功将路鸣打入无望的深渊,聂清奇刻意引导路鸣去误解依云,让路鸣以为,依云爱他爱到,不求名分也得为他生孩子。 这种卑鄙的伎俩,没有让他收获打败情敌的快感,有的只是苦痛和卑微。 压抑着磅礴的爱意不敢表明,背地里用这样的手段扫除隐患,曾经何其骄傲何其自信的他,变得令自己不耻,只因他内心深处的不安,无时无刻不在挑拨他放下清高和理智。 拧眉,聂清奇自嘲般笑了笑:一想到她会被人拐跑,我就不是我了…… 彼端,挂掉了聂清奇电话的路鸣,魂不守舍的握着桌球杆靠在桌球台边。 十分钟过去了,聂清奇那句依云怀孕了言犹在耳,炸得他脑瓜子嗡嗡的。 “老大?你怎么跟中邪了一样?都发呆好长时间了!” 纷杂的思绪被朋友的呼唤拉回,路鸣抬眸瞥了眼对方,仍旧处于面无表情,眼神空洞的状态。 明明,当他确认依云是聂清奇的情人后,就已经做好心理准备了。 可为什么在听到依云怀了聂清奇的孩子时,他还会如此失态。 或许,即便是发现依云和聂清奇住在一起的那一秒,他虽彷徨,却并不打算就此止步。 原来,他对依云的渴求这么深,连他自己都不曾察觉。 就算聂清奇碰过依云,他都不在乎,只要心不属于聂清奇,皮肉被谁沾染过,又有什么值得计较的。 况且,依云的难言之隐,他也并非全部了解。 然而聂清奇轻描淡写的一句依云怀孕了,击溃了他全部的幻想,这种幻想他以前从未有过,宛如一株萌芽期的植物,被从天而降的脚狠狠踩进泥泞,再也不要妄想钻出泥土,肆意生长。 世人都以为只要他招招手,便能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可谁知道他从小奢求的东西,老天从不肯赐予。 直到在会所和依云不期而遇,他好像又有了目标和动力,哪怕存在聂清奇这样的劲敌,他都没有退怯的念头,甚至觉得,聂清奇给不了依云的他给的了,并且愿意为此拼尽全力。 但事实告诉他,依云仅仅是他又一个妄想罢了。 “老大?有心事啊?是不是跟新大嫂吵架了?我看你对新大嫂和其他女人都不同,应该很喜欢她吧,要我说你就顺着点她,女人嘛,多哄哄。再说了,新大嫂那么好看,就算跟你闹脾气你也发不出火吧?” 路鸣的跟班不提依云还好,这一提依云,路鸣心里更堵。 依云很好,就是不把他放在眼里,可他还是对依云该死的着迷。 哄一哄?他倒是想,他巴不得依云跟他使性子,可他的烦恼哪有这么简单,否则他也不会像是心里缺了一块似的郁郁寡欢。 望向跟班,路鸣急于找个途径发泄一番,“我今晚很不爽,你现在就组个地下赛车的局,告诉他们奖品是劳斯莱斯幻影。” 心情跌入最低点的时候,路鸣就想飙车。 是的,他喜欢的东西都很极端,包括运动。要么极度安静,要么极度狂野,诸如桌球和飙车。但两者的共同点都是专注,专注到让其他事情挤不进脑子就行。 “啊?老大,这不好吧?” “有什么不好?”不耐烦的睨了跟班一眼,路鸣点燃香烟。 “老大,你就饶了我吧?玩儿别的都行,路老爷子要是知道我没拦着你去玩地下赛车,还帮你组局,非杀了我不可!” 跟班很为难,地下赛车这种娱乐活动太危险,路鸣又是路家的独子,要是飙车飙出个好歹,他万万担不起这么大的罪过。 何况,他们这群成天跟着路鸣混的富二代,没有一个不被家里警告不准碰地下赛车的,平常怎么虚度光阴都行,就是不能拿自己的生命安全当游戏。 实则家中长辈的劝告没什么不对,地下赛车是给那种要钱不要命的人玩的,于他们而言只是消遣,为了寻求刺激冒那么大风险,犯不上。 “废话那么多,你去不去?不去我自己去!”掐灭没抽上几口的香烟,路鸣扔下球杆就要走。 见状,其他人忙挡住路鸣的去路,随即你一言我一语的劝阻起来。 “路哥,你就听小虎的吧,专业赛车场地都保证不了安全呢,何况是地下赛车,哥几个陪你玩别的,不把你陪笑了绝对不回家!” “对啊路哥,玩归玩,咱得惜命啊!你家老爷子不是放过话吗?只要你不参与危险的事情,随便你怎么气他都行。” “路哥你细想想,把你家老爷子惹急了,你就不能像现在这样快活了。” 众人怕路鸣想不开,或是任性冲动,说是把路鸣当太子爷一样供着、纵着都不为过。 路鸣不知道这帮人里,有几个是真心在乎他,但他看得出,他们大多是忌惮被他连累。 他恨他父亲,可他的朋友,全都站在他父亲那边,他活得真是失败。 他自以为是的与他父亲抗争,处处作对,却从未逃出过他父亲的掌控。 假使他不姓路,他身边还会有人在乎他是死是活吗?恐怕一个也无。 打从心底感到孤独,路鸣一言不发的回到沙发上坐下,面色幽暗寂然,眼底没有一丝生机与活力。 难得路鸣肯听话,可瞅这状态,怎么也不像是想通了的样子,众人便你看看我,我看看你,纷纷暗示彼此赶紧想办法哄路鸣开心。 “对了老大,你不是想拿池锦程寻开心吗?我早上打听到他想从一个地产商手里买走一块地皮,出价不高,这阵子光忙着和人家软磨硬泡了!要不要去捣乱?”路鸣的跟班小虎搜肠刮肚,总算琢磨出能让路鸣高兴起来的主意。 闻言,路鸣勉强有了点兴趣,便朝小虎投去嘉许的目光。 “知道那个地产商现在在哪儿吗?”心里实在憋屈,路鸣只能把这股负能量转嫁到池锦程身上了,要怪,只能怪池锦程倒霉,有个依云前夫的身份。 路鸣愿意换种方式找乐子,其他人当然选择不遗余力的支持他。 不一会儿,有人就提供了路鸣想要的信息。 “路哥!地产商的行踪我没有,池锦程的行踪我倒是打听到了!他就在你家会所呢!应该是请那个地产商来谈地皮的事!毕竟要讨价还价嘛,他还挺会来事儿!” 起身,路鸣邪魅扬唇,“那还啰嗦什么,走着——” 一行人浩浩荡荡去前台问到了池锦程的确切方位,路鸣犹如某个不良组织的头目般走在队伍正前方。 抵达池锦程所在的楼层,来到包房门口,路鸣还没有动作,他身后的二愣子们便替他踹开了房门。 “你们脑子有问题?我特么是来抢地皮!不是来打架!” 门开着,路鸣这么一吼,吓得屋里的地产商不知所措的看向门口,听清路鸣在说什么的池锦程,则是一副吃了苍蝇的表情。 场面有点尴尬,路鸣不自在的咳嗽了两声,继而大摇大摆的走进去,不知道还以为里面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勾当,他是来视察的。 “路少爷,我好像没请你进来吧?”路鸣来者不善,池锦程的语气便充满警惕和敌意。 “小子,你很嚣张啊?你……” 话又被抢了,路鸣窝火的朝后瞪了一眼,硬是把替他出头的那个人吓得连退好几步。 “你们都特么给我出去!全跟进来干嘛?这儿特么是有妞还是咋的?搞得我跟智障一样!” 撵走碍事的人,路鸣不以为意的斜了眼池锦程,然后看向那个已经被他吓得瑟瑟发抖的地产商。 不怨地产商胆小,他认出了路鸣,且见路鸣带了那么多人进来,还以为路鸣是来找事儿的。再加上路鸣脾气暴躁,他更是大气都不敢出。 “路路路少爷,有什么事好商量,我好像没得罪过您吧?” 第七十九章 疯子 “怎么还结巴上了?我有说你得罪过我?”忍不住翻了个白眼,路鸣不客气的坐到地产商身边。 摸不准路鸣到底要干嘛,地产商如坐针毡,挥汗如雨。 一来,他跟路鸣不熟,二来,路鸣混世魔王的名号令人闻风丧胆,对方进门时扬言要抢地皮,这个“抢”,是字面意思,还是说要跟池锦程竞争呢。 可路鸣不务正业是举城皆知的,真会循规蹈矩的跟他谈生意?他想都不敢这么想。 再者言——路家那个老的手腕有多强硬,又有多惯着路鸣,他没亲眼见过也有所耳闻,他怎么就这么倒霉,被一个不能惹又不知怎么送走的大神给盯上了呢。 “路鸣,你吓到我的客人了,请你出去。”担心路鸣真是来搅局的,池锦程思虑再三,不能不说些什么。 池锦程有意在路鸣面前博得地产商的好感,为的是什么,路鸣当然懂。 嗤之以鼻的一笑,他更要给池锦程一点厉害尝尝了,谁让池锦程小瞧了他,以为他只会花天酒地,是个不工于心计的脑残呢。 “我家的产业,我去哪儿,用得着你点头?” 旁观路鸣和池锦程视线交汇时,暗含刀光剑影,地产商悟出路鸣是冲着池锦程来的,不由松了口气。 既然和他没关系,他才不要陪着池锦程淌浑水。 虽说池锦程人情礼节很到位,特意将他请来会所消费,可他还没来得及享受呢,撇下池锦程不管也无可厚非。 “路少,您和池总有过节,我这个外人也无权过问,我这就走,不打扰您处理私人恩怨。” 路鸣的飞扬跋扈,地产商的不厚道,均在告诉池锦程这个社会有多现实,多丑陋。只因为路鸣是路家人,就可以被地产商视作神明,而他小心经营,地产商却不领情。 所以说,在绝对的优势面前,才能和努力屁都不是。 见池锦程脸上挂不住,眼中尽显对世俗的愤懑,路鸣幸灾乐祸的笑了笑。 地产商这种人,他见得多了,也正是因为见得太多,才不敢去试探人心,学会用逢场作戏掩盖真实感受。 “走哪儿去?我都说我是来抢地皮的了,你手里有块地是吧?” 脚下一顿,想全身而退的地产商笑得比哭还难看,“呃,是。” “想卖多少?” 听到路鸣旁若无人的问价,池锦程神色挫败的握了握拳,而后又无力的松开。 路鸣不回避他,是因为路鸣能给的价码他根本比不起,因此,眼看快要成功的交易,又黄了。 “这……”地产商挠着头思索半天,“您觉得多少合适?” “你卖地还是我卖地?”指了指一边的池锦程,路鸣挑眉问道,“他出多少?” 商业竞争中,对手出价多少,按理说地产商是需要保密的,如此既不会透露对家的实力,买卖不成仁义在,也能拔高双方竞争的上限,方便他获取最大的利益。 但他面前坐的人可是路鸣,他连自己会不会吃亏都顾不上,就更顾不上池锦程。 不好意思的瞅了眼池锦程,地产商豁出去一般回答说:“池总报价是五千万,路少爷,老实跟您讲——那块地闲置太久,杂草丛生,位置也偏,您硬要买的话,恐怕用处有限。” “我也不知道这是不是您第一次买地,未免路老爷子说我欺负您不懂行,我可以让一让。” 在池锦程这里,地产商嫌五千万报价太低,一直拖着不签合同,换成路鸣,地产商竟说还有还价的余地。 若非想着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池锦程早就待不下去了。 “两个亿,明天到这个地址来签合同。”塞给地产商一张名片,路鸣一副无所谓的口气,完全不觉得自己这么谈生意有什么问题。 用一种看傻子的眼神盯着路鸣,池锦程想不通——明明能以更低的价格入手,路鸣却自己抬价,有病吗这不是? 担心出价太低他还有一争之力?这不存在,地产商对路家忌惮的很,显然做好了赔本赚吆喝的准备。 在酒会碰见路鸣对依云纠缠不休的时候,他只觉得对方确实如传言那般轻浮、不堪。 现在,他认为路鸣不仅是个玩世不恭的败家子,还是个疯子。 可他到底哪里惹到路鸣这个疯子了,对方竟比聂清奇出手还阔绰,只买贵的不买对的。 被搅黄生意的不平倒是下降了很多,他甚至替路鸣不值,伤敌八百自损一千?池锦程看不懂。 他现在忧虑的,是路鸣以后还会不会这样跟他抬杠。 万一路鸣每每都像今天这样干,路家那个老的,只怕坐不住要出手干预了。 “两个亿?路少爷,您别拿我开玩笑了,您敢这样买,我也不敢这样卖啊。这要是传出去,以后谁还敢找我谈买卖?还有,万一路老爷怪罪,这岂不是天大的误会,我没有要狮子大开口的意思啊!” 被路鸣的出价惊得下巴都快掉地下的地产商,与池锦程抱有同样的忧虑。 路鸣荒唐无边,身后却有个极精明的老子。 搁在平常,一块破地溢价这么高出手,他做梦都能笑醒。 但是,今天这个送上门的便宜,他愣是不敢占。 “你卖不卖?我钱多我乐意这么花,谁让你替我着想了?”不悦的睨视着地产商,路鸣语气蛮横。 被路鸣凶巴巴的瞪着,地产商暗自叫苦:这咋还强买强卖上了。 地产商进退两难,踟蹰不定,在一边抱手看笑话的池锦程,心里平衡不少。 “路少,价格方面您是不是再斟酌斟酌?或者您先跟路老爷知会一声吧?” 眼见买方和卖方角色对调般滑稽,池锦程心里愈发舒坦。 回想起自己在地产商身上耗了那么久,对方一直不肯给个准话,到路鸣这里却低三下四,便觉得解气。 不自觉的瞥了眼路鸣,池锦程心说:这路鸣确定是来给他添堵的? “你特么怎么那么多废话?不卖是吧?不卖你就砸手里吧,但要是让我知道你卖给了别人,你就玩儿完了!” 起身,懒得啰嗦的路鸣威胁过后,作势要离开。 当路鸣即将迈出包房时,地产商豁出去一般改了口,“路少且慢!是我不识抬举,我卖!” 再三权衡利弊,地产商只盼着路鸣的父亲不会找他麻烦,反正是路鸣硬要这个价买的,又不是他诓路鸣的。 与其砸手里还得罪了路鸣,不如博一博,万一真有单车变摩托这种好事呢。 点头哈腰恭维了路鸣老长时间,直到路鸣耳朵要听起茧子,一脸厌烦,地产商这才满心欢喜的走人。 倚着门框,路鸣目送地产商远去,嘴边荡起一抹难以捉摸的坏笑。 望着背对自己的路鸣,池锦程终于有机会发问:“路少爷,花两亿针对我,太破费了吧?不晓得路老爷听闻你把钱当纸撒的壮举,会不会动怒……” 回过头,路鸣不屑一顾的讽刺道:“咸吃萝卜淡操心。” “那我能问问,你半道上杀出来坏我的事,是突发奇想,还是另有缘由?酒会上是我们初次见面,这之前我并未和你结过仇,如果是因为我维护我前妻就招惹到你,那路少爷的心眼,还没针尖儿大呢。”直视着路鸣那张拽上天的脸,池锦程的眼睛眨都不眨,像是要把路鸣洞穿般眸光犀利。 转过身来,路鸣正对池锦程,不怒反笑,“你脑子不笨嘛,就是眼睛不太好使。” “眼睛不好使?路少爷是说我碍着你泡妞了?不管你怎么报复我,我还是要告诉你——依云不是你想的那种女人,请路少爷离她远点。” 没料到聂清奇说过的话,会从池锦程嘴里吐出,可聂清奇有资格护食,池锦程是凭什么。 冷哼一声,路鸣吊儿郎当的还击道:“这话你还是留给自己吧,好马不吃回头草,池锦程,你心里想什么,我可看得一清二楚!” 池锦程一愣,久久没能从惊悸中回过神:路鸣竟然能窥探到他的心思。 抬起头,他刚要否认,却已经看不到那个桀骜不驯的身影…… 次日,地产商按照路鸣给的地址去签合同,结果接待他的却是路荣的秘书,也就是路鸣父亲的秘书。 秘书得知是路鸣擅自做主要花两亿买一块根本不值这个价的地后,面上是习以为常的淡定,只告诉对方稍等片刻。 没多久,秘书回到接待室,含笑在地产商身侧耳语了几句。 “三千万?这……这我亏了呀!” “何老板,我们少爷年轻不懂事,您作为长辈,诱他以高价买一块荒地,我们路董没跟你算这笔账,还愿意应下来,已经很给你面子了。” 秘书“动之以情晓之以理”,何老板再不情愿,也不敢挑战路荣的威严。 “行吧,亏损部分就当我孝敬路董了,以后有什么好项目,还望路董多关照。” 何老板松口,秘书再度扬起笑脸,“好说。” 于是,路鸣许诺的两个亿的成交价,被路荣以三千万拿下。 可见,小狐狸终归斗不过老狐狸。 第八十章 泡温泉 自那次喝醉酒跑去找依云哭诉,聂蕊回家后,冷静了好几天。 今天,她终于可以鼓起勇气给池锦程发送一条简讯,简讯内容便是她自我反省的结论。大致的意思,便是她会努力改掉缺点,池锦程忙的时候,她会找别的事情充实自己,希望池锦程原谅她以往的任性,期待她今后的表现。 发送成功,聂蕊如释重负。 思及很长时间没去看望依云,也不知道依云的身体状况如何了,她拨通依云的手机号。 电话刚一接通,依云怨妇般的声音便幽幽的传进她耳里,“小没良心的,我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嘿嘿,你可是我最最爱的嫂子,当然不会忘!” “光会说好听的,你什么时候来看我呀,我都快长蜘蛛网了。” “哈哈,嫂子,要不我请你去泡温泉吧!对身体好!带你去其他地方的话,我哥又该说我不懂事了。” “行啊!我太想出门透透气了!对了,能不能把托尼也叫上,我欠他两次人情了,都没好好感谢过他呢!” “可以!今天都听你的!” 约好时间地点,聂蕊挂掉电话时,发现池锦程回她消息了。 一个简简单单的“好”字,便让她满足得心花怒放,阴沉多日的心,也彻底放晴。 两点,聂蕊和依云一前一后抵达温泉度假山庄。 见保镖想跟着依云进去,聂蕊不乐意了,“哎呀,我们女孩子泡温泉,你们跟过来干嘛?自己找地方待着吧!” 两个保镖被聂蕊说得有点难为情了,就算不放心,也不好意思跟进去,便留在了车里。 短暂的得到自由,不用再被贴身保护,依云暗暗朝聂蕊竖起大拇指。 冲依云挤挤眼,聂蕊一副“我当然懂你”的表情。 两人并肩走进古色古风的山庄,刚要进大堂,就听到托尼肉麻的呼喊。 “亲爱的!哈尼!等等我!” 闻声,依云和聂蕊对视一眼,不约而同揉了揉胳膊上的鸡皮疙瘩,然后放声大笑。 赶到依云和聂蕊身边,托尼娇滴滴的说:“累死老娘了,这地方真不错!难怪不对外开放,只招待内部会员,可惜朵朵以前不肯带我来,亲爱的,这次真是托你的福!” “不用跟我客气啦,我也是借花献佛,这地方的确让人有种身处世外桃源的错觉,但规格好像不大,居然不对外开放,太可惜了。” “亲爱的,这你就不懂了吧,普通的有钱人呢,住钢筋水泥筑起的高楼大厦,这不普通的有钱人啊,才能在钢筋水泥扎堆的地方享受世外桃源。这地方规格不大,是因为寸土寸金,你想想光是外面那些假山、石子路所占据的面积,要是盖成楼,那得卖多少钱啊!” 通过托尼的解说,依云这才理解这么好的地方为何不对外开放。 “还有啊,你看看这里没多少客人吧,因为他们限制名额,要保证每个来山庄体验的会员有最顶级的待遇,要提前预约的!不过以朵朵的身份嘛,应该不用预约!” 想到邀请托尼是自己临时提出的,依云点点头,更不敢轻视这次泡温泉的机会了,“那我可要泡个尽兴,不能浪费!” 贼兮兮的一笑,托尼将依云拽到他旁边,压低了声音撺掇道:“这种好地方,朵朵还知道很多呢!你可不能放过她,顺便带上我哦,我也想知道豪门的乐趣,是不是无穷尽也!” 被托尼逗得咯咯直笑,依云连连捣头,虚心受教。 发觉托尼跟依云的关系愈发亲近,聂蕊眼珠一转,坏笑着提高声调,“我这算什么呀,我嫂子有黑卡,我哥唯一没有限额的那张,给我嫂子了!” 眼瞳一颤,托尼难以置信般看看依云又看看聂蕊,接着便脸蛋通红的尖叫道:“聂蕊!我要杀了你!你个缺德挨千刀的!为什么不早说她是我情敌!” 望着聂蕊和托尼追逐打闹,依云愣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原来托尼喜欢聂清奇是真的! 可她不是托尼的情敌啊,还有托尼怎么一下就猜出黑卡是聂清奇给的呢。 “我不这么说,怎么骗着你帮她呀!略略略!我嫂子都怀孕了,你就别垂死挣扎了,认命吧!哈哈……”聂蕊一边逃窜,一边打击托尼已经碎成玻璃渣的心,笑声比银铃还脆。 眼见聂蕊如此调皮,依云无奈又宠溺,只等着两人消停了再跟托尼解释。 “怀孕?聂蕊!亏我拿你当闺蜜!你居然把我蒙在鼓里还套路我!你看我逮到你不抓花你的妆!” 托尼气急败坏的神态和动作比女性还媚气,惹得依云哭笑不得。 没多大会儿工夫,托尼追不动了,弯着腰直喘气。 见状,依云上前拉住还要去逗托尼的聂蕊嗔笑道:“好了朵朵,别闹了,当心托尼跟你绝交啊。” “嘿嘿,放心吧嫂子,他没那么小气,而且他本来就是单相思嘛,会想开的。” 聂蕊说得很轻巧,气得托尼直翻白眼。 “你这丫头,站着说话不腰疼,前几天恋情不顺,为爱买醉的人也不知道是谁?” “嘘嘘嘘!嫂子,不要说出来呀!托尼会笑话我的!” “噗!就准你笑话他,他不要面子的呀?就要揭你的短,让你知道伤口撒盐是什么滋味。” “我错了,我不说了嘛。” 依云仗义的为托尼教育起聂蕊,聂蕊吐了吐舌头,拉着依云的手开始撒娇。 托尼将这一切看在眼里后,脸上是释然和欣赏,“亲爱的,有你这样的情敌,我输得心服口服!” 托尼本以为依云是那种很有心机的女生,尽管几次接触下来,他并不这样认为,可依云隐瞒和聂清奇的关系,还对他表现出友好,并请求他的帮助。 但就在刚刚,依云的温柔、善良,依云的大度、体贴,让他打消了心中的疑虑。最重要的是——依云尊重他的感情,且不嘲笑他的倾向。 扪心自问,他都做不到对情敌感同身受,且为了避免对方伤心而不说实话。 这样的人,他讨厌不起来,哪怕有聂清奇的存在,他还是想继续跟依云做朋友。 “托尼你别当真,朵朵是跟你开玩笑的!” 以为依云还在顾及他的感受从而不肯坦白,托尼摆摆手,示意依云不要在纠结这件事了,“好啦好啦,我信啦,我们不是来泡温泉的吗?话题怎么能一直围绕臭男人呢!” “呃……好。”不确定托尼是真的没事了,还是假装坚强,依云便只能打住。 “嫂子你看吧,我就说托尼能挺过来的。” 使劲拉了拉聂蕊的胳膊,依云尴尬的小声埋怨道:“还不是你干的好事,第一次见托尼的时候你不叫我嫂子,他就不会误会了。” “那不行,我得帮你清除潜在情敌!做我嫂子的人只能是你,换别人?来一个我除一个!” 无言以对,依云服了聂蕊似的兀自摇摇头,只警告对方不准再戳托尼的痛处。 来到前台,听服务人员介绍山庄不仅有温泉泡,还可以蒸桑拿,采耳,按摩,足浴,依云两眼放光,想统统体验一遍。 三个人讨论过后,决定先去泡温泉。 由于温泉是露天的,不分男女浴池,所以要穿泳衣,可依云没有带。 好在山庄有全新的泳衣可供依云穿,但款式全是比基尼,依云换上后,害羞的根本不敢往出走。 “哇塞!嫂子,你这身材也太有料了吧!哪里看得出是个孕妇!” “还不满三个月,肚子都没隆起来,当然看不出啦。朵朵,我这泳衣是不是太漏了?” 瞧着朵朵身上的泳衣是偏可爱风格的,至少肚子部分是遮住的,依云便暗暗寻思着:她如今是个孕妇,穿三点式,似乎有点过分。 “没事的啦嫂子,这儿没几个人,说不定去泡温泉的只有我们三个,至于托尼,你压根不用把他当男的。” “朵朵,要不你跟我换换吧?我保守惯了,就算要尝试大胆点的,也得有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吧?”面容忸怩的依云,迈不过心里这道坎,便打起聂蕊的主意。 一把遮住心口,聂蕊表示拒绝,“嫂子你想都别想,我这豆芽菜一样的身材,驾驭不了你身上那套。” 两人在试衣间磨蹭的时间太长,等的有些着急的托尼便在外面催起来,“我说两位姑奶奶,就泳衣那点面料,你们还没换好呢?” 握了握拳头,依云不想因为自己的腼腆,害得聂蕊和托尼陪着她一起浪费时间,便克服了心理障碍,拉着聂蕊一起走了出去。 “哇哦!”两个穿泳衣的美人,且是不一样的类型,画面很养眼,托尼便发出由衷的赞叹。 不喜欢女人,不代表不会欣赏女人,一想到依云和聂蕊都是他的闺蜜,托尼就更得瑟了。 “来来来,让朕体验一下左拥右抱是什么感觉!” 噗嗤一笑,有了托尼这个活宝,依云不那么紧张了,便举止自如的走到托尼身边,配合的让对方揽住肩。 而天性好玩的聂蕊更是几步冲到托尼怀里,“皇上,本宫来啦!” 第八十一章 偷拍 山庄里的温泉浴池皆在室外,顺着青石板铺就的小路往前走,就能看到分布在景色怡人、鸟语花香的环境中的大大小小的浴池。 浴池中的泉水清澈透亮,还发出咕嘟咕嘟的响声,池子上方雾气缭绕,宛若仙境。 “哈尼,你是不是包场了?这里好像除了工作人员就没有其他客人了!” 听到托尼的询问,聂蕊摇摇头,“这里不让包场的好吧,没有陌生人难道不好吗?多清净啊!” 转过脸,聂蕊又笑嘻嘻的看向依云,“嫂子,这下不害臊了吧?来,我扶着你下水,池底都是石头,当心滑倒。” 走进池中,被热乎乎的浴汤浸润全身,依云感到心旷神怡。 萦绕在周围湿湿暖暖的气流,一会儿就染红了她的脸蛋,那由内之外晕开的胭脂色,更衬出她的清丽娇艳。 好动的聂蕊就连泡温泉也没法安静的待着,她撩起一捧泉水,目光狡黠的洒向依云,“嫂子,看招!” 水珠顺着依云细腻洁白的皮肤缓缓淌下,她嫣然一笑,不甘示弱的浇了回去,“敢偷袭我?” 被聂蕊影响,依云难得展现出她的孩子心性,在浴池中和聂蕊放肆嬉戏,无拘无束。 见依云和聂蕊玩得开怀,托尼也忍不住加入了这场因地制宜的游戏,“你俩太淑女了,看我的!” 无比放松的三个人尽情在水中玩闹,不时放声大笑,画面好不欢乐。 十来米开外,一处被樱树挡住的温泉池里,扶着池边闭目养神的,不是路鸣还能是谁。 当然,路鸣极少有落单的时候,便是连泡温泉,身边也总跟着几个游手好闲的富家子。 “路哥,不叫几个妹子吗?咱们几个大男人共浴,感觉怪怪的。” 闻声,路鸣眼睛都懒得睁开,语气尽显嫌弃,“我求你跟着我来了?想找女人自己去,劳资没心情。” 见路鸣对何事都提不起兴致,男人自讨没趣的挠挠头,继而看向唯一站在岸边的人,“你怎么一天到晚都在捣腾你那个破相机,有劲吗?哥儿几个都下水了,就你不下。” “我这台是最新上市的好吧?当然要趁着那帮明明是穷屌丝却自称艺术家的人摸不到它时,把它给研究透了,好去他们面前显摆啊!” 言毕,男人一边走一边拍风景,踱步到樱树附近时,他隐约听到前方有女人的笑声,便停下脚步仔细辨认。 由于进来的时候,他未曾发现这里还有其他人,在好奇心的驱使下,他继续前行。 不一会儿,他兴奋的跑回路鸣他们身边,还得意的晃了晃手里的相机,“说我捣腾这玩意没意思?告诉你们吧,有意思的很!美人沐浴图要不要看?极品哟!” “真的假的?我还以为这里就我们几个呢!忽悠人的话,你家明天就破产,敢吗?” “去你的吧!爱看不看!不看我留着当收藏品!” 男人话音刚落,小虎等人便跳出浴池去抢相机,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没见过女人,实则只是路鸣这阵子仿佛得了厌女症,他们便跟着一起修身养性了。 第一个抢到相机的人,正是嘲讽自己哥们儿只知道摆弄相机的那个,此刻窥得相机捕捉到的画面,他打了鸡血般心潮澎湃,立刻就踮起脚朝远处张望,“光看相片哪能过瘾,你在哪儿拍的?我要去搭讪!” 一把夺过男人手里的相机,见过依云的小虎不禁惊呼出声:“我靠!这不是大嫂吗?” 一直不为所动的路鸣瞬间睁开眼,“相机拿过来!” 接过小虎乖乖奉上的相机,路鸣认认真真一一过目。 偷拍的照片拢共有三张,前两张,画面里还有聂蕊和托尼,瞅见依云和托尼那么亲密,路鸣脸色阴沉。 第三张,镜头里只有依云,抓拍的角度也很好,比特写还精美。 依云穿着令男人血脉喷张的泳衣,冰肌玉骨,出水芙蓉,巧笑倩兮、美目盼兮,好一副活色生香的图画。 路鸣的眼瞳有了别样的光彩,仿佛整个人都活过来了。 趁着路鸣的注意力都在照片上,小虎将拍照片的男人拉到一旁,“你废了。” “哈?不至于吧?不就是路哥看上的女人吗?我又没干什么,只是偷拍几张照片。” 目光同情的摇摇头,小虎神色警惕的瞥了眼路鸣的方向,见对方依然沉浸在独自欣赏照片的世界里,才敢解释说:“不不不,这个新大嫂对路哥来说跟以前那些女人不一样,她能把路哥吃得死死的。还有,你以为路哥最近反常到有些可怕是因为什么,是因为他搞不定新大嫂,你敢拍新大嫂的单人泳装照,证明你也被迷得不要不要的,所以你废了。” “我靠!你特么不早说!” “我怎么知道你是去拍大嫂的?” “我完了呀……” 小虎和拍照的男人交头接耳、鬼鬼祟祟,先前说要去搭讪依云的那个男人便上去凑热闹,且故意拔高嗓门吓唬对方,“干啥呢你俩!” 拍照的男人被吓得脸都白了,便没好气的骂道:“你死期就要到了,还有心情咋咋呼呼呢?” 俗话说,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拍照的哥们儿一个人兜不住那么大的压力,便将这份焦虑分给了自己的同伴。 经拍照的男人一提,小虎忙点头附和道:“对喔,他比你更过分,他刚刚想泡大嫂!” “夸张了啊,我又不知道那是路哥的女人,再说了,路哥的女人多得都数不过来,他才没那么小家子气呢!” 男人满不在乎的白了小虎他们一眼,刚要回到浴池,就觉得背后一道寒光射过来。 “阿健,听说你要去搭讪啊?”路鸣“核善”的笑着,皮动肉不动,只以喜怒难辨的目光锁定对方。 “老大,你知道的,我平常嘴贱惯了,真不是有意对大嫂不敬的,我这就掌嘴!” 目视阿健自己教训完自己,路鸣又看向拍照的男人,“正泰,这相机能直接传照片到手机里吗?” “能啊老大!这是最新款的,不用再连电脑,要我帮你弄吗?”正泰的觉悟比阿健高多了,他笑容谄媚的取来路鸣的手机,恭候着路鸣的进一步指示。 收回视线,路鸣淡淡说了句“不用”,然后单拎出依云的那张照片进行设备间的输送。 传完后,他很刻意的松开握着相机的手指,只听“噗通”一声,那台崭新的相机垂直落入水中。 “哎呀,手滑了。”路鸣说着遗憾的话,脸上却没有相应的歉意。 并且,手滑的正常反应应该是捞出来,可他就那么看着,完全没有要抢救相机的意思。 眼瞅着自己还没捂热的相机就这样惨遭毒手,光荣牺牲,正泰心疼得嘴直抽抽。 倒不是心疼钱,而是这机子国内买不到,国外也抢手得很,他应当是国内第一个体验新机子的人,可这份超前的优越感被路鸣断送了。 巴巴望着快要沉入池底的相机,正泰不敢有怨言,也不理解他只是拍了几张照片,怎么比出言不敬的阿健下场还惨。 “老大,嫂子就在那边,咱们不过去吗?”瞧着路鸣只拿到照片就作罢,小虎有些纳闷。 “咱们?” 没觉得小虎这话哪里有问题,阿健和正泰一脸疑惑,不懂路鸣为何要挑理。 “口误口误!您!只有您!” 听小虎改了口,阿健和正泰这才明白路鸣介意的点是什么,原来是不想让任何人看到依云穿泳装的样子。 此前他们从未见识过路鸣吃醋,领教过后,阿健只庆幸他没来得及找依云搭讪,正泰则暗骂自己活该,就他一个人看到了穿泳装的依云不说,还拍下照片分享传阅,难怪路鸣对他的宝贝相机恶意那么大,非要“毁尸灭迹”。 “不去。”神色黯淡的否决了小虎的提议,路鸣居然不打算去骚扰依云。 要知道前阵子他寻找依云的时候恨不得无孔不入,纠缠依云的时候更是比狗皮膏药还黏人,如今依云就在不远处,他却变了个人似的并不主动出击。 “老大,真不去吗?嫂子旁边还有个男人呢!” “对啊路哥,我们在不知情的情况下看到嫂子的泳装照你都要吃醋,那个男的可是跟嫂子泡在一个池子里诶!” “对啊路哥,你就算跟嫂子生闷气也不能便宜别人吧?” 深深拧眉,路鸣眼神复杂,小虎等人以为路鸣被说动了,却见对方无精打采的阖上眼皮,还用毛巾盖住头,一副不愿听他们聒噪的抗拒表现。 见此,阿健他们三个稍稍交换过眼神,便围聚到一起低声议论。 “小虎,路哥咋回事啊?明明这么在意大嫂,居然不去找那个男人麻烦?” “你俩不知道,大嫂就没给过路哥好脸色,他估计是怕把大嫂给惹毛了,自己就更没机会了!” “稀奇了,以前都是女人拿路哥没办法,新大嫂有点东西啊!不过,路哥不敢贸然过去打探情况,咱们可以帮他去啊!” 第八十二章 好看 “你找死别拉上我俩,我可不想被路哥戳眼珠子!” 代替路鸣去监视依云的办法行不通,小虎等人只能另想对策。 窃窃私语商讨了半天,最后他们一致决定找个女服务生去查探消息。 恰巧一位服务生来送饮料,他们将小姑娘拉到樱树旁,指了指依云等人所在的方位,又给了小费打点妥当,才回到路鸣身边等消息。 十几分钟后,小姑娘顺利凯旋,也不知都听到了些什么,一直捂着嘴笑。 小虎给阿健使了使眼色,阿健心领神会,故意清了清嗓子高声问道:“怎么样?那男的跟她们什么关系?” 洁白的毛巾之下,路鸣眼睑颤动,表面上装作没所谓的他,实则竖起了耳朵在听。 “阿健少爷放心吧,那位男客人只是两位小姐的闺蜜,据我观察,那位男客人言行举止都比较女性化,应该不喜欢女生的。” “噗!哈哈哈!我说照片上那家伙怎么娘里娘气的呢!” 将阿健和服务生的对话听得清清楚楚,路鸣眉头舒展,不再那么烦躁。 “行了,这儿没你的事儿了,你下去吧。” “好的。” 服务生走后,阿健和小虎他们又爆发出一长串狂笑,吵得路鸣想骂人。 可此刻他在装睡,要是露馅岂不是很没面子,便只能忍了。 “既然不是情敌,路哥就该安心了吧?” “安心什么?小虎不是说了吗?路哥还没搞定大嫂呢,现在有竞争对手和没有竞争对手难度一样。” “也是哦,要我说路哥可以跟那个男的学啊,装作对女人不感兴趣,降低大嫂的防备心,先混成闺蜜,再……” 阿健话还没说完,脸比锅底还黑的路鸣就一把扯掉毛巾砸到阿健脸上。 小虎和正泰忍俊不禁,又不敢当场笑出声,憋得脸都暴起青筋。 “再特么瞎说,劳资这就阉了你!” 面对路鸣恶狠狠的恐吓,阿健条件反射般捂住重要部位,“哥我错了!我不想跟女人当闺蜜!” 闻言,小虎和正泰再也憋不住了,爽朗的笑声响彻空旷的温泉场,氛围比依云他们那边还热闹…… 下午三点,聂清奇终于回国了。 飞机一落地,他就一刻不停歇的驱车赶往城堡,且通知秘书将今天的一应安排推到明天。 抵达城堡,聂清奇一进门就搜寻依云的身影。 “少爷回来啦!出差这么久累坏了吧?要不要先睡一觉调整时差?我这就命人给您放洗澡水。”刘管家一见到聂清奇就嘘寒问暖,像对待亲儿子一般关切。 “不必了刘叔,依云呢?在楼上吗?” “您不知道吗?依云小姐和朵朵小姐去泡温泉了,应该没这么早回来的。” 皱皱眉,聂清奇当然不知道,在国外这些天,他连听一听依云的声音都成了奢望,更不可能清楚对方的行踪。 每次他让依云接电话,依云都有各种理由推脱,不是懒得动,就是要睡觉,结果却有力气去泡温泉? “知道是哪里的温泉吗?” “这个依云小姐没说,但她说就在市里。” 市里有温泉?不会是路家的那个温泉山庄吧?想到这里,聂清奇的眼珠猛地一沉。 “少爷,您要是想知道确切的地址,我给保镖打一通电话吧?他们跟着依云小姐呢,不会出事的。” 摆摆手,聂清奇快速掏出手机,拨通保镖的联系方式。 从保镖嘴里得知,依云的确是去路家的那个温泉山庄了,他二话不说就出门去找依云了。 半小时后,他抵达目的地,发现保镖等在山庄门口,不由得面带怒气的质问道:“你们就是这么糊弄差事的?不懂贴身保护什么意思?” “老板,小姐毕竟是去泡温泉的,我们跟着,不合适吧?” 保镖言之有理,聂清奇没有反驳,扭脸就跨上阶梯。 聂清奇不开腔,两个保镖便紧随其后,因为聂清奇没有言明他们丢下依云是不是失职了。 听到身后传来的脚步声,聂清奇转过头,口气无奈的说:“知道不合适,还跟上来干嘛。” 于是,保镖乖乖待在原地,尽管聂清奇善变到让他们摸不着头脑。 在服务生的指引下,聂清奇成功走进依云和聂蕊的视线中。 不知为何,此时池中已经没有了托尼的身影。 比依云先一步发现聂清奇,聂蕊眉开眼笑的冲对方招手,“哥!” 闻声,拨弄水花的依云抬起头,嘴角的笑容逐渐消失,取而代之的是心虚,“呃,你这么快就回国啦?” 挑眉,聂清奇完全忽略了聂蕊,他直直凝着依云的眼睛,语气低落而恼火,“快?那你觉得我应该什么时候回来,才合你的意?” 聂清奇一现身就跟她抬杠,依云有种不祥的预感,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小,“我不是那个意思……” “哦?”停在池子边缘,聂清奇自上而下俯视依云那张不安的脸。 同时,好风景尽收眼底,他的喉结微微蠕动,目光愈发深邃。 感知到依云和聂清奇之间的氛围不太对,聂蕊灵机一动,拉着依云站了起来,“哥,我嫂子这身泳装好看吧?” 脸颊通红,依云这才想起害羞,忙不迭用手遮挡。 并不期待聂清奇会对聂蕊的话表示赞同,她本就没被聂清奇夸过,对方不打击她,都算口下留情了。 孰料,聂清奇欣然颔首,“嗯,好看,不过……” 聂清奇一顿,依云莫名感到紧张,聂蕊也急急追问道:“不过什么啊?” 望向十分好奇的聂蕊,聂清奇眸中的迷离褪去,转而冷着脸严厉发话:“不过以后不准再来这里泡温泉,尤其是穿成这样。” 撅起嘴,聂蕊气闷不已,“为什么?泡温泉对身体有好处,嫂子她也可喜欢了!哥你太霸道了!” 不想跟聂蕊争执,聂清奇没有回嘴,只看向一直埋头不语的依云,“喜欢泡温泉?” 回过神,依云愣愣的“嗯”了一声。 依云呆滞的模样煞是可爱,聂清奇眉眼一软,目光怜爱,“改天带你去别的地方泡,这里就不要来了。” 木木的说了句“好”,依云无所适从的别过脸。 她总觉得聂清奇这次回来变温柔了,便没有过问为何不能来这里泡温泉,只努力适应着聂清奇古怪的转变。 “哥,你是时差没倒过来脑子不清醒吗?一会儿不让泡,一会儿又说能去别的地方泡。” 聂清奇的时差确实还没调整好,因为白天在国外忙碌一天,回国还是白天,他想见依云,就顾不上补觉。 “我不清醒还是你不清醒?我出国期间你都干了什么,别以为我不知道。” 面色惶恐的瞪大眼,聂蕊不敢再多说一个字,只可怜兮兮的躲到依云的身后寻求庇护。 降服了聂蕊,聂清奇这才柔声询问依云说:“这几天还反胃吗?” “偶尔。” 上前一步,近距离端详依云的脸,聂清奇发现依云清瘦了几分,不禁蹙起眉头,脸上是掩饰不住的心疼,“我不是叮嘱过让你好好照顾自己,别人怀孕都是日渐丰腴,你却越来越清减。” 以为聂清奇在责怪她吃得太少,肚子里的孩子汲取不到足够的养分,依云苦着脸解释道:“不是我不想吃,实在是吃的没有吐的多,我已经尽量在勉强我自己了,对不起。” 聂清奇一怔,差点当着聂蕊拥住依云,极力克制这股强烈的冲动,他伸出去的手只好往上抬了抬,帮依云理了理打湿的鬓发,“下次不用勉强自己,也不用道歉。泡得差不多了就起来吧,我带你去医院检查一下,顺便问问医生有没有缓解孕吐的办法。” 聂清奇字里行间都透着对依云的疼惜爱护,聂蕊便欣慰扬唇:她哥总算知道争取了,她这个电灯泡,是时候撤退了。 “嫂子,我忽然记起来我晚上有个重要的约会,得先走一步。” “现在就要走吗?不是说好还要一起按摩什么的吗?”依云担心聂蕊一走,聂清奇就要追究她上头条的事,便目光幽怨的疯狂暗示,口气也依依不舍。 披上浴巾,聂蕊对依云的挽留充耳不闻,她一边走一边左顾右盼,佯装在寻找托尼,“这个托尼,怎么接个电话这么久都不回来,去哪了呢?奇了怪了。” 聂蕊演技太差,依云十分无语,只能在心里埋怨道:这个小没良心的,也太不仗义了,竟然见死不救。 聂蕊走了,托尼也不见了,聂清奇还在边上等着,依云只得败兴而归。 藏在暗处的聂蕊目送依云被聂清奇带走后,正准备回到池子里,一转身就遇到了托尼。 “托尼!吓死我了你,你跑去哪里了你?” “还能跑去哪儿,接电话的时候远远就看见你哥了,只好躲起来咯。” “躲起来干嘛?大大方方的不好吗?” 聂蕊本想开导托尼,话一出口就发现自己笨嘴拙舌,词不达意。 “我有病啊?上赶着去吃狗粮?放心啦,其实我很肤浅的,帅的我都爱。比起你哥啊,我现在更在乎依云宝贝好不啦?我是怕她不自在才躲起来的。” 第八十三章 招蜂引蝶 不管托尼是在嘴硬还是在逞强,聂蕊都觉得对方很棒,至少托尼不会因为聂清奇而对依云心生芥蒂,比女孩子的心胸宽广多了。 既然托尼不需要她安慰,她便提出带托尼去个帅哥很多的地方换换心情。 聂蕊如此体贴,托尼如何能不答应,两人便有说有笑的走出了温泉场。 待聂蕊和托尼走远,先前被小虎他们派去打探消息的服务生从盆景后探出脑袋。 由于小虎等人给她的小费太多,她却只是帮了个小忙,她心里过意不去,便主动待在依云她们周围暗中观察。 加上小虎等人经常来,路鸣又是山庄的少东家,她就更上心了,目睹依云被聂清奇领走,聂蕊和托尼也离开了,她不必再蹲守,就去找路鸣他们复命。 小姑娘去而复返,阿健等人不解,小虎率先问道:“怎么回来了?” 路鸣心情不佳的时候,一个外人都不想看到,小虎便好心提醒:“这里不需要人伺候,快下去吧,别怪我没告诉你,惹到了你们家少爷,你可担待不起。” “不是的小虎少爷,刚刚你们让我盯着的那两位小姐,有点新情况,我想着你们可能会感兴趣,就过来说一声。” 小姑娘道明了来意,小虎等人的态度立马就变得友好。 “可以啊!挺会办事的嘛,快说。” 绞着手指,小姑娘回想聂清奇的长相,不自觉的面露羞赧,“刚才来了个男人,把穿着比基尼泳装的那位小姐带走了,我打量着她们关系蛮亲近的。” 小姑娘带来的消息让小虎他们瞬时间炸开了锅,都争先恐后的询问起细节。 “男人?长什么样?” “不会又是个娘炮吧?这大嫂男闺蜜有点多哈?” “关系亲近?有多亲近?怎么个亲近法?” 面对这连珠炮似的问题,小姑娘照单全收,开始一一作答,“长得……挺帅的!” 小姑娘还没回答完,阿健就不乐意了,“帅?有多帅?你没见过世面吧?有我们路哥帅吗?” 脸颊滚烫的瞟了眼在浴池里假寐的路鸣,小姑娘为难的表示:“这……不能比较,是不一样的帅。” “好了你别打断人家说话,就算是个帅哥情敌怎么了,能有我们路哥有钱吗?”正泰白了阿健一眼,怨怪阿健沉不住气。 有正泰帮腔,小姑娘这才敢继续说下去,“不是娘炮,是位气质很高贵很优雅的男士,至于亲近的话,因为我看到那位先生帮那位女士捋头发。” 小姑娘回答完毕,小虎等人面面相觑,一副为路鸣忧虑的表情。 “我才不信那个男人的形象有她描述的那么高大上呢!按她那么说,那男人又帅又温柔,跟嫂子关系暧昧,那咱路哥岂不是岌岌可危、希望渺茫啊?不管了,我要亲自去看看,颜值这块,我还没见路哥输过呢。” 阿健性子急躁,又因着路鸣那张脸的确是上天的恩赐,他便不相信小姑娘的判断。 “你看个鬼啊?你没听人说嫂子被那男的带走啦?” 被正泰拽了回来,阿健拍拍脑门,这才想起依云她们已经离开,便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不用看了,她说的是聂清奇。”路鸣陡然出声,且缓缓睁开眼。 原来路鸣没有睡着,并一下猜出和依云关系亲密的人是谁,小虎等人有点傻眼。 一听路鸣的情敌是聂清奇,阿健哑口无言,脸上再无一丝不服。 示意服务生离开,小虎走到路鸣身边尴尬的笑道:“那个,老大,你怎么不早说你看上的是聂清奇的女人啊?” 挑眉横了小虎一眼,路鸣声音低沉,“不行?” “呃,行,当然行。”怕路鸣发火,小虎只能顺着路鸣说,他了解路鸣的脾气,对方就喜欢有挑战性的事,越劝越起劲。 见小虎不敢出言相劝,耿直的正泰便赔笑道:“老大,这名花有主的女人,也不是不能喜欢,说明咱嫂子是有目共睹的吃香嘛。可是跟聂清奇抢,老大,犯不上吧?” 冷哼一声,路鸣一言不发,径自起身走人。 见状,小虎等人互相看了看,然后摇摇头,没有追上去,只觉得这件事难办了。 原本路鸣对依云的看重就超乎他们的想象,更麻烦的是——从不走心的路鸣这次明显动真格的了,对象却是聂清奇的女人…… 另一边,依云和聂清奇刚从医院回到家里。 路途中,依云如芒在背,和聂清奇没有过多交流,几乎是对方问一句,她才回一句。 “我先上去了。”匆匆丢下这句话,依云快步踏上楼梯。 不想,聂清奇还是寸步不离的跟着,从温泉山庄到医院,哪怕到家了,也不让她走出他的视线。 一进房间,聂清奇就把卧室的门给锁上。 听到“吱呀”一声响,依云忍不住缩了缩脖子,神色警惕的转过头。 聂清奇步步紧逼,依云步步后退,直到后背贴在墙上,她才勉强鼓起勇气,轻声斥道:“你干嘛呀!” “你心里没数吗?”手撑墙壁,聂清奇牢牢将依云框在以他的胳膊围起来的囚笼中,语调平缓,目光幽暗。 就知道聂清奇刚刚在外面装的温文尔雅,心里指不定想着回家怎么收拾她,依云气不过,便梗着脖子回道:“没数!” 伸手钳住依云的下巴,迫使依云无法逃避他的注视,聂清奇直接挑明,“你和路鸣一起登上八卦新闻,不打算解释一下?” 苦着脸瞪了聂清奇一眼,依云委屈的说:“又不是我想遇到他的,甩不掉,我能怎么办?记者要拍我也拦不住。” “这么说,你对路鸣没点别的想法?”很怕在依云眸子里看到不该有的东西,那天和路鸣的对话,让聂清奇的危机感比以往任何时候都大。 这不像他在自己擅长的领域能运筹帷幄、尽在掌控。他抓不住依云,又何来把握跟自信。 他意识到——依云可以依附他,也可以依附别人,他并非不可替代。 一开始他也以为路鸣只是贪图新鲜,可人有很多面,就像他曾经也以为自己不会沦陷于一次交易,如今却情难自控。 路鸣对依云的兴趣要是不会消退,保不齐哪天就打动了依云的芳心。 如路鸣所言,女人这方面,路鸣是老手,他是新手,他怕输,他输不起。 “什么想法?我应该对他有什么想法?” 依云目光澄净,回答得毫不迟疑,且一脸莫名其妙,聂清奇的危机暂且解除,整个人便失重般倒向依云。 枕着依云的颈窝,他牢牢抱住依云,却依旧感觉不到踏实。仿佛一松手,依云就会跟别人走了。 外人面前聂清奇头脑清晰所向披靡,在依云的事情上他却像个无助的孩子,没有安全感。 “喂?喂?”依云动都不敢动,不知道聂清奇在搞什么鬼,前一秒还凶巴巴的质问她,这会儿却好似在对她撒娇一样。 连叫两声,依云见聂清奇没反应,便使力去推。 “别动,我好累。”鼻腔很重的聂清奇发出闷闷的声音,听得依云心生不忍。 不再挣扎,依云耐着性子询问说:“你不会一回国就跑去找我了吧?” “嗯。”懒洋洋的应了声,聂清奇贪恋依云的温度和依云的气息,禁不住在依云的颈窝蹭了又蹭。 聂清奇素日都保持着最好的精神状态,今儿个却累到不想说话,依云不明白对方干嘛要那么折腾自己,口气带了些埋怨的意味,“至于吗?不就被记者拍了张照片,你休息好了再找我算账也不迟吧。” 依云误会了聂清奇急不可耐去找她的原因,聂清奇拧拧眉,并未出言解释。 但依云不小心流露出对他的心疼,让他心中好受不少,就把依云搂得更紧。 “喂,你累你就回自己房间休息,别赖在我身上啊,你这么重,是不是忘记我现在是个孕妇,撑不住你的。”聂清奇压根没有要站起来的迹象,依云不满的皱皱眉。 “你还知道自己是孕妇?哪个孕妇会在自己身体不舒服的情况下,跑出去招蜂引蝶的?” 脸唰的一下变黑,依云气鼓鼓的辩解道:“你用词准确点好不好?我什么时候招蜂引蝶了?我是去帮聂蕊教训池锦程的!” “哦?怎么教训的?说来我听听——” “呃,算了,随你怎么说吧。”说是教训太过夸张,顶多算警告,依云没料到聂清奇会较真,怕对方听到真实情况后,又要胡乱揣测,说出比招蜂引蝶还气人的话,干脆就此打住。 一声叹息,聂清奇也不再执着于这个话题。 他知道依云不会对池锦程说重话,便没必要追问下去,否则郁闷的是他自己。 好像,依云对池锦程永远那么温柔和煦,没说过池锦程哪里不好,也愿意在其他人面前维护池锦程。 是否,三年的光阴已经在依云心中烙下不可磨灭的印记,才让依云对池锦程格外特殊。 假如,他也能将两人相处的时光拉长,依云心里会否给他留下一席之地,至少不舍得轻易离他而去。 第八十四章 唐曼柔 高端茶室,雅座包间,香茗扑鼻,尤正初不时看看表,似乎在等待什么人。 包间的推拉门被人拨开,一位优雅端庄的贵妇人走了进来。 尤正初惊得起立,脸上又怒又心虚,“唐曼柔?怎么会是你?” 唐曼柔淡淡微笑,眼中没有太明显的情绪,“我不谎称是职业理财顾问,你肯见我吗?”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尤正初满脸防备,询问的口气带着打探的意味。 从容落座,唐曼柔慢慢昂起头,直视着尤正初警惕的双目,“你还挺关心我的嘛?” 冷哼一声,尤正初并未被唐曼柔的玩笑话给逗乐,反而是厌恶和鄙夷,“这么多年不见,你还是那么轻浮!” 嘴角的笑容僵住,唐曼柔的眸底也渐渐绽放出恨意,“对啊,我一直都这样啊,怎么?你老婆是个没情趣的女人,就见不得别的女人有风情?” 唐曼柔不知是自嘲还是讽刺的话,让尤正初脸色铁青。 岁月无情,却厚待了唐曼柔,并未在她脸上留下多少沧桑的痕迹。 明明都是上了年纪的人,唐曼柔的身段保持的很好,眼角的细纹也少,只略施粉黛,看上去就比尤正初年轻二十岁,碾压宋芸,更是不在话下。 “不以为耻反以为荣,你怎么好意思?” 环抱双手,唐曼柔随意搭在腿上的脚,悠闲地晃动,举手投足尽显妩媚。 听到尤正初气急败坏的质问,唐曼柔依然能神态自若的笑出来,“呵呵!我不好意思?尤正初,这话你怎么不问问你自己?抛弃自己的青梅竹马,转头跪舔一个根本瞧不上你的女人,这种下贱事,你做得比我自然多了吧?” 昔日恋人久别重逢,没有温情和回味,有的只是怨怼和愤懑。 虽然尤正初和唐曼柔一个暴躁一个沉稳,却都懒得维持表面的和平,该戳破的丑陋就戳破,该暴露的罪恶就暴露,你刺痛我,我中伤你,有来有往不相伯仲。 “我下贱?你不下贱?你不知道被多少个男人玩弄过,那我凭什么放着大家闺秀不要,把你这种不知廉耻的破烂货当宝贝?” 多年过去,尽管唐曼柔早就对她眼前的这个男人一点爱也没有了,这些谩骂和诋毁,却还是让她眸中一痛。 他们始于青梅竹马,止于互相憎恶。她从不想回忆往事,因为她最美好的年纪里,装得全是这个自私又无耻的男人,装得全是这些不堪入耳的话。 所幸,时间是一剂良药,帮她一步步走了出来,她勤恳修炼,让自己的脸皮加厚,让自己的心变硬,却还是不敌尤正初。 也罢,她今次回来的目的,又不在他。 陈年旧怨,早已腐烂生蛆,她只想丢得远远的,还自己一身干净。 见唐曼柔不还口,尤正初打了胜仗般得意,仿佛只要争赢了,那就是唐曼柔先对不起他,而非他背叛了唐曼柔。 “怎么?没话说了?你不是牙尖嘴利得很吗?” 轻蔑冷笑,唐曼柔目光怜悯的望着尤正初,好似在说:看出你这些年过得不如意了,否则也不至于跟我计较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你不就是想证明——你当初的选择是对的? 唐曼柔幽深冷静的眼光,如一道利剑穿透尤正初故作镇定的伪装。 不自觉的错开视线,他恶狠狠的嘲弄道:“你找我做什么?炫耀?示威?靠着勾引男人换来嚣张的资本,就这么值得你骄傲?” 摇摇头,唐曼柔难掩心头的反感。 分别数载,尤正初恶心又浅薄的面目还是一如往日,未曾有一丝长进。 “你怕了是么?收起你的自以为是,不是每个人都像你这么幼稚、可笑。我之所以见你这一面,只是要问问你我女儿的去向。” 不等尤正初做出反应,唐曼柔起身,不苟言笑的面容给人一种没来由的压迫力。 “我去镇子上找过她,知道她还活着,所以你休想骗我!我女儿叫依云对么?她回去看望过她的养父母,后来那对夫妻搬离小镇,我女儿就没有去过小镇了,她成年之后你就把她带走了,你不可能不知道她的下落,她现在在哪儿?” 说着说着,唐曼柔的情绪略显激动,质问的口气甚至有点咄咄逼人。 她掌握的消息有限,叙述出来也很凌乱,可就凭她打听到的那些只言片语,已足够让她心痛。 一时之气,她把仇恨加诸在无辜的婴孩身上,听到村民说依云成年后就被尤正初带走了,她有一瞬的窒息。 她想问,又不敢问,尤正初带走依云是出于血浓于水的怜惜吗? 不,一个能骂孩子母亲人尽可夫的父亲,会疼爱那个孩子吗? 和唐曼柔对视良久,尤正初忽然笑了,笑得让人毛骨悚然,笑得让人不寒而栗,“哈哈,哈哈哈哈!” 猛地敛住笑意,尤正初眯着眼睛奚落到:“女儿?唐曼柔,你别做梦了!你执意要生下她,又抛下她跑了,你觉得,她能怎么看待你这个当母亲的?” 咬咬唇,唐曼柔被尤正初的这番话刺激到眼圈泛红,“不管她是怎么看待我的,我都认!是我对不起她,我愿意忏悔,愿意弥补,愿意赎罪!大人之间的恩怨,不该让她承担,我这次回来,就是想……” 不等唐曼柔说完,尤正初便毫不留情的打断对方的幻想,“想什么?她不会见你的!她早就当你死了!” 唐曼柔沉默不语,目光凄迷。 她没有做到一个母亲应尽的义务,并且冷血残忍,依云恨她,是她活该,她也无可辩驳。 但她希望依云给她一个机会,她现在有能力了,不似以前孤苦无依。 依云想要什么,她都能满足。只要,依云还肯向她索取,还肯让她爱她。 看到唐曼柔伤心难过的样子,尤正初颇有快感。 谁让唐曼柔当初不听他的话,乖乖把孩子打掉,非要生下这个拖油瓶来恶心他。 如今拖油瓶长大了,不仅不服他的管束,还忤逆他,算计他,跟唐曼柔一样蛇蝎心肠,都见不得他好,是老天派来克他的灾星。 这母女俩想修复裂痕,合伙儿给他添堵?简直痴心妄想。 若他让唐曼柔称心如意了,他岂不是白白受了这么多年的窝囊气。 “唐曼柔,错就是错,这是你的报应!你凭什么觉得你可以推翻一切重来一次?你是多长了眼睛还是多长了鼻子?想让我帮你们母女团聚,你死了这条心吧!” 说罢,尤正初抬腿就走。 “尤正初!她也是你的女儿!你就不可怜她吗?没有哪个孩子不想念自己的母亲,你有自己的家庭,果然不会善待她!” 脚下一顿,尤正初不屑的扯了扯嘴角,“对,你说的没错,我干嘛要善待她?从来我就没期待过她的出生,她的存在,每天都提醒着我自己当年有多愚蠢,居然会和你这么不守妇道的女人私定终生。把她带出小镇,也只是觉得能用她来讨好商业伙伴罢了!” 尤正初字字诛心,唐曼柔脚一软,扶着桌子才勉强站稳。 撑到尤正初走出茶室,她再也忍不住,身体慢慢下滑,瘫在地上低泣出声。 她不敢面对的事,被尤正初当战利品掀开,血淋淋的展示给她看。 她痛苦又失态,仿佛一夕间回到了尤正初说让她打掉孩子的那个夜晚。 得知依云取名依云的时候,她就有不好的预感。 的确,彼时她故意留下和尤正初相关的讯息,只是为了让襁褓里的那个孩子铭记——依云集团坐拥高位的那个人,不配做父亲,你要恨他,假如你能活下去,弄清自己沦为孤儿的缘由,你要去找他讨债。 可是,她后悔了,在她起念回国时,她就开始不安。 尤正初那么唾弃她,万一知道她把这个孩子生下来了,会不会把孩子当成自己婚姻的隐患,意图除之而后快。 听到尤正初亲口说出找回依云的原因,她近乎崩溃。 是她,给她女儿荆棘丛生的道路挖下这么深的陷阱,她和狠毒的尤正初又有什么区别。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唐曼柔哽咽着骂道:“尤正初,你好卑鄙!你想让我女儿将我视作仇敌!我不会被打倒的,这笔账,我慢慢跟你算!我女儿吃过的苦,我要你一一偿还!” 打起精神,唐曼柔鼓励自己振作起来,她若怯懦退缩,尤正初就得逞了。 哪怕尤正初不想让她见依云,她也不会放弃,再多阻碍,都拦不住她。 是她被两小无猜这句话困了多年,以至于眼瞎心盲,抱着一个人渣不肯撒手,害苦了自己,也害苦了依云。 她必须和依云相认,就算依云不肯原谅她,她也会用后半辈子尽其所能的对依云好,偿还自己的罪孽。 戴上墨镜,唐曼柔回到车里,心情沉重。 唐曼柔不给指示,司机便礼貌询问:“夫人,事情办完了吗?接下来去哪儿?” “办完了,先生那边有交代吗?” “有,先生说晚上要会见一个国内的大人物,姓路,叮嘱您穿隆重些。” “知道了,现在还早,先回去吧。” 第八十五章 路荣 晚上六点,路家府邸,占地极广的宅院里佣人进进出出,忙着打扫、装饰。 听说路荣要在家中宴客,佣人们不敢有丝毫怠慢,便是连盆栽上的叶子沾到一点灰尘,也要一丝不苟的清理干净。 路荣并不轻易在家中宴客,这样兴师动众的准备工作,一年到头也难遇到一次,可见今晚的客人,在路荣心里分量不轻。 金碧辉煌、珠光宝气的现代化建筑物里,从楼梯往上行去,左手边第一间尽是红木家具陈设的屋子,便是路荣的书房。 此刻,路荣正端坐在梨花木椅上,戴着一副金丝边眼镜,细细阅览手中的文件。 路荣虽年过半百,却不似一般中年男子油腻、富态,反倒清瘦儒雅,气质斯文。 若非路鸣有着和路荣极其相似的俊朗眉眼,吊儿郎当的路鸣,还真不像是路荣的儿子。 “路董,小虎已经在楼下等着了,要把他叫进来吗?” 路荣没说话,只是将文件放到桌边,取下眼镜等候,秘书见状,便立即退出去请小虎进来。 将路鸣的跟班小虎带进书房,秘书很自觉地退了出去。 路荣打探路鸣的近况时,她这个跟随路荣多年的首席秘书,也是不可以旁听的。 由于跟自己的儿子关系不睦,路荣只能通过路鸣的朋友来了解路鸣的动向,比如小虎他们。 是以,背着路鸣将小虎他们请到家里来,已经不是路荣第一次这样做。 “路叔叔。”小虎一进门就礼貌的叫人,言行变得拘谨,不似和路鸣在一起时放松。 尽管路荣的长相不是那种威严挂的,却在亲和中,给人以笑面虎的感觉,便更叫人敬重、畏惧。 “小虎来啦,坐吧。” “不用了路叔叔,我站着就好,您是长辈,您训话,我站着听。” 路荣平易近人,待人客气,小虎却不敢大意。 “你这孩子,说什么训话不训话的,你又不是我的下属。在家里,就别那么见外了。” 路荣执意让小虎坐下,小虎也听话,坐得很是板正,手还搭在膝头,全然一副乖学生的样子。 “呵呵,这就对了。我看得出,你们这几个成天陪着我家阿鸣胡闹的,你是最厚道的那个,也是最关心阿鸣的。” “路叔叔您过奖了,路哥他看起来不着调,其实很讲义气的,哥们儿嘛,彼此照顾是应该的。” 点点头,路荣对小虎的回答很满意。小虎为人实在,也够机灵,没那么多花花肠子,和小虎聊路鸣,他才比较放心。 “那我问你一件事,你得说实话哦,可不能瞒着路叔叔。” “路叔叔您尽管问,这段时间路哥很安分的,倒没什么要替他遮掩的。而且,您这么疼他,就算知道了,应该也不会教训他吧?” 闻言,路荣的双眼笑意充盈,面容也更温和。 小虎不敢欺骗他,又担心打小报告会祸及路鸣,便说好听的来哄他,这样的小聪明,他很喜欢,并不抵触。 “说的好,我就是太在乎他,心里才不踏实。不过,有你这样的好小子在他身边,我能省心不少。” 路荣的言下之意,是会经常找小虎探知路鸣的心事,小虎听懂了,便憨笑着挠挠头。 他从没想过自己会被路荣看成是路鸣的真朋友,心里给自己的定位也是路鸣的跟屁虫,便得到认可一般开心。 “前阵子,阿鸣这小子擅自帮我买了块没用的地,这事儿你知道吗?难不成,他终于对做生意感兴趣了?只是,价值几千万的地,他要花两亿买下,我都没弄懂,他这是诚心在气我,还是被那个地产商忽悠了。” 买地的事情小虎知道,可路鸣一出手就要败掉两个亿的事情小虎是真不知道。 想起搅局的事情还是他给路鸣出的主意,小虎一下就慌了,被烫到屁股一般腾地一下站起来,“路叔叔,您骂我吧,这件事怨我!我不知道这快地没用,还花了那么多钱,我错了……” 挑眉,路荣更好奇了,“怨你?” 抱着手低着头,小虎认错的态度十分诚恳,“对,那天路哥心情特别差,嚷嚷着要玩地下赛车,还让我帮他组局,我要是帮了,您不得卸了我呀?可他的脾气您知道,我灵机一动,想起一个他讨厌的人在谈生意,就哄着他去搅局。可我真不知道他买了一块没用的地,他去挑衅的时候,不让我们跟着。” 看了小虎好一会儿,路荣豪爽大笑,且对战战兢兢的小虎摆摆手,“哈哈!原来是这样啊,那我懂了,这事儿不怪你,相反,我还要感谢你。” 小虎一听,眼睛都瞪直了,他难以置信的小声询问说:“路叔叔,您没在开玩笑吧?我害您花了两亿的冤枉钱,您还要感谢我?” “当然,我儿子的安危和那点小钱相比,你认为我更在乎哪个?我儿子要是有个好歹,两亿怎么抵得起?你能拦住他,我当然要感谢你。” 虚惊一场,小虎擦了擦额角的汗,缓缓吐出一口气。 “不过,他又和人有过节了?这次是因为什么?闹得严重吗?如果遇到解决不了的事,你随时可以偷偷联系我,等我出面处理。” 小虎紧忙摆手,一副受宠若惊的样子。 小打小闹还要惊动路荣亲自出马,倒也不至于。 他暗自感叹路鸣的命是真的好,有个这么牛的爹,还这么宠儿子,路鸣却依然不满足,这不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吗。 “因为一个女人,不严重,对方是个小人物,路哥单方面看不惯人家罢了。有您护着,平常谁敢招惹他呀。” 听到路鸣跟人抢地的原因,路荣皱皱眉。 人不风流枉少年,他理解路鸣喜欢流连花丛,毕竟他也年轻过。 而且,路鸣从不付出真感情,这点竟颇像他,他便没那么担忧。 只是这次的情况,似乎跟以往不同。 泡妞花钱很正常,为了挤兑情敌花两亿就太不理智了,这排场一旦摆出来,吸引来的女人,能是为了路鸣吗?那自然是奔着钱来的。 路鸣气他不要紧,可要是被那些女人当成人傻钱多的主儿,受伤的还是路鸣。 “阿鸣以前,不会被女人蒙蔽的呀,那女人什么来头?” 察觉到路荣愁眉紧锁,忧心忡忡,一副怕自家花心儿子会吃亏的模样,小虎又一次羡慕嫉妒恨。 这样的老子到哪里去领,他下辈子投胎的时候提前去排队。 众人都说路鸣不学无术不堪大用,白瞎了太子爷一样的家世背景,可路荣就是把路鸣当宝贝纵容着,闯了货给擦屁股,挥霍无度也不管束。 更重要的是,路鸣出了名的凉薄,视女人如玩物,路荣不仅没觉得路鸣品行不端,还操心自己儿子被女人套路。 这都上哪儿说理去? “那个……路叔叔,您可能多虑了,其实路哥这次是单恋人家,人家根本都不鸟他,他就是因为这个缘故,才郁闷到去找冤大头撒气的。” 匪夷所思的扯了扯嘴角,路荣仿佛发现新大陆一般稀奇,“亏这小子被媒体戏称为情场浪子,居然还有失手的时候?挺好,免得他以为没有他得不到的女人。” “不止如此,麻烦的是,他看上的,好像是聂清奇的女人……”小虎小心翼翼的试探,生怕路荣觉得路鸣太荒唐而发怒。 岂料,路荣愣了愣后,笑得前仰后合,“哈哈!难怪那个女孩看不上他,碰上聂家小子,换成我,我也不选他呀!哈哈……” 小虎呆若木鸡,不懂既然路荣不介意路鸣喜欢有主的女人,那自己儿子受挫受打击,怎么还能乐成这样呢。 这两父子,真让人摸不着头脑。 “路叔叔,容我打断您一下?” 慢慢敛住笑容,路荣欣然问道:“你说。” “您就不怕他惹毛了聂清奇吗?” 抿抿唇,路荣眼中闪动着谋算深远的光泽,语气还透出期待,“这不是有我在吗?我能眼瞅着他和清奇闹到不可开交的地步?就怕,他不敢争取,他就这样算了。他若是真喜欢那个女孩,就该拿出点男人的斗志和朝气,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活着。” 说着说着,路荣面上泛起层层哀愁,这哀愁中,又掺杂着遗憾和内疚。 小虎听得云里雾里,又不好问得太直白,“那路叔叔,他喜欢那个女人的事情,我们是规劝他还是撺掇他呀?” 被小虎憨直的话语逗得眉开眼笑,路荣摆摆手,“都不必,他要是不愿放手,无需别人怂恿,要只是一时兴起,不用阻挠也会作罢。就看,他这次认真到哪种程度,能不能顺从自己的心。” 似懂非懂的点了点下巴,小虎拍起了路荣的马屁,“路叔叔,您对路哥可真是用心良苦,我也觉得吧,要是路哥改掉他玩世不恭的脾性,不比那聂清奇差。” “想追上清奇?他还差得远呢!清奇这小子的抗压能力和责任心,连我都心服口服。我只盼着,阿鸣能通过这次的教训,明白一个道理——他有他的人生,我老了,跟我较劲有什么意义,总有一天我会埋进黄土,这世上有很多值得他追寻的东西需要他努力,而不是缅怀过去……” 惊觉自己说的太多,路荣及时住口,两人又聊了好一会儿,他才差人将小虎送走。 窗边,他负手而立,于心中默念道:尤依云?就是这个女孩,唤醒了他儿子的动力么?很好。 第八十六章 老朋友 临近晚上七点,秘书小姐一脸歉疚的来到路荣跟前,“抱歉路董,我忘了请教您——饭后,要帮您和亨利先生安排娱乐活动吗?” 扫了眼墙上的挂钟,路荣发现时间差不多了,客人快到了,便一边往出走,一边否决了秘书的建议,“不需要,亨利提前打过招呼,会携他的未婚妻一同赴宴,你说的那种消遣,他敢当着他的未婚妻应邀吗?” “亨利先生要结婚了?” 见秘书十分诧异,路荣在楼梯口停下,“没错,我也很意外,亨利是个痴情的人,自他第一任妻子离世,便没有再婚的打算,这次忽然联系我说要结婚了,未婚妻想回母国一趟,他就陪着一起来了。” 听了路荣的解释,秘书小姐更惊讶了,“按路董您这么说的话,咱们今晚要见的这位夫人很厉害呢,不仅让亨利先生动摇了不再婚的念头,看起来两人感情还很甜蜜的样子。” 耐人寻味的笑了笑,路荣别有深意的评价道:“能搞定F国传媒大亨的女人,当然不简单,更难得的是,亨利的家族没有反对,听说他未婚妻姓唐,我也不太了解。” “天呐路董!”秘书惊呼出声,眼中大放异彩,“我知道亨利先生的未婚妻是哪位了!” “是吗?那你说说看,免得待会我对人家一无所知,聊起来容易冷场。” 一惊一乍过后,秘书意识到自己的不专业,压制住内心的兴奋和激动,她尽量用沉稳的语气叙述道:“路董,那位唐女士,在国外可谓是传奇般的人物,您要说亨利先生娶哪个女人外界不会有质疑,那只能是她了。她的历任丈夫非富即贵,每一段婚姻结束,都能获得巨额赡养费。” 才听了一半,路荣就反感的打断秘书,“这样的女人,不是吸血鬼吗?名声很差的吧?亨利怎么会被这种寄生虫迷住。” 大约猜到了路荣会有负面看法,秘书含笑摇摇头,“相反哦路董,她的每一个前夫提起她都赞不绝口,而且她没有孩子,和平分手后大家还是朋友,她就利用手里积累的财富做投资,加上她那些有钱的前夫这么强大的关系网,她现在自己就是实打实的豪门,不需要再借男人上位了。” “外媒有句话是这样形容她的,一个靠着征服男人去征服世界的女人。唐女士如今可是众多海内外女同胞膜拜的偶像,大家都盼着她出本书,教女人怎么让男人乖乖沦为裙下之臣。” 闻言,路荣只觉得这个女人太聪明也太清醒,野心勃勃、步步为营,那些前夫,只能当这个女人的配角。 若换了性别,恐怕大多数男人都不是这个女人的对手。 但恰好是女性,才能将性别优势发挥到极致,毕竟,男人都是自大的,被同性盯上,他们会心生防备和敌意,被异性盯上,他们只会骄傲得意。 这种女人,其本质还是拜金女,区别却在于——目标明确而纯粹。钱以外的东西,都可以不在乎,钱才是她安全感的来源。 虽说这种一步登天的成功存在争议,然而能让每个阅女无数的男人心甘情愿为她的梦想助力,有几个女人能有这样的本事? 故此,亨利的未婚妻,不容小觑。 “老爷,客人到啦!” 听到管家在院子里的呼喊,路荣紧忙下楼去迎接,一说起传说中的唐女士就津津乐道的女秘书,作为陪同紧随其后。 亨利是路荣留学期间结识的好友,尽管两人国籍不同,却十分聊得来,又在各自的领域建树非凡,便惺惺相惜,情谊深厚。 发现挽着亨利的那位唐女士,果真是唐曼柔,秘书小姐难掩眼中的钦佩。 “路,这位就是我在电话里跟你说过的未婚妻,曼柔,唐曼柔。” “哈哈,你的普通话进步不小,一定是你未婚妻的功劳吧?两位快请进。”路荣和亨利寒暄的同时,礼貌而绅士的打量着唐曼柔。 见对方姿色过人,保养得当,很难叫人猜出年纪,视线交汇时,只对着他点头一笑,客气而疏离,目光很快回到亨利身上,他便已经对唐曼柔刮目相看。 许久未见,路荣和亨利用餐期间开怀畅谈,唐曼柔难免被冷落,却并不插话,也不会刻意吸引注意力,很懂分寸。 路荣和亨利聊到有趣的事情时,静静聆听的她便展颜一笑,以示她的关注和投入。 一顿饭吃下来,氛围极其愉快,离席时,唐曼柔开口说了第一句话,“路先生,感谢您如此热情的款待,亨利跟我都很享受。” “唐小姐哪里的话,整个晚上我都霸占着你的未婚夫,对你而言是招待不周了。” “路先生说笑呢,亨利在国外时就常常提起您,如今好不容易相聚,他难得这么高兴,您就算请他留宿,我都不会吃醋的。” “哈哈,唐小姐不仅通情达理,人也幽默,难怪亨利等不及要娶你了。” 越来越能理解唐曼柔为何能拿下亨利,路荣对唐曼柔早无偏见,会讨男人喜欢已然是一门深刻的学问,在不同的场合讨不同的人喜欢,让人和她相处起来如沐晨风,就不止是学问了,还需要天赋和自身的魅力。 瞧着唐曼柔颇得路荣的好感,亨利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了什么,“对了,路,可以不可以拜托你一件事,我的未婚妻有一点困难,也许需要你的帮助。” 侧过脸,唐曼柔难为情的对亨利说,“达令,这样太冒昧了,我跟路先生第一次见面,怎么好麻烦他?” “没事的达令,路是我很好的朋友,他不会介意的。” 见状,路荣笑笑不说话,观察唐曼柔的神情,产生了细微的变化。 亨利请求他帮忙的时机很突兀,像是提前被唐曼柔叮嘱过才猛然记起来的,路荣心里就不太痛快。 亨利鲜少开口求他,他自然会一口应下,交情使然,但前提是这并非唐曼柔的主意。 否则,谁会甘愿被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套路和利用。 “路先生,亨利可能喝醉了,您不要把他刚才的话放在心上。” 唐曼柔没有顺手推舟,反而要结束这个话题,出乎路荣的预料。 可万一唐曼柔是在演戏?想让他更主动的施以援手呢? 为求试探,路荣便说起了场面话,“唐小姐,作为亨利的未婚妻,你要是有难处,我可不能装作没听到。” 路荣把话都递到唐曼柔嘴边了,就看对方接不接,同时暗示唐曼柔——这忙我可以帮,但完全是看亨利的面子。 唐曼柔还来不及回答,亨利便拉住唐曼柔的手,“达令,我没喝醉啊,你为什么要说我喝醉了,你回国不久,路他……” 不等亨利说完,唐曼柔就用眼神示意对方不要再讲了,“达令?” 尽管亨利不理解唐曼柔的想法,却懂得尊重唐曼柔,“好吧,你不愿意,就当我没说过吧。” 回转身,唐曼柔苦笑着对路荣说:“让您见笑了路先生,看来亨利不仅醉了,还醉得不轻,应该早点回去休息。” 唐曼柔阻止了亨利向路荣寻求帮助不说,怕亨利不死心,还准备带亨利走。 路荣本以为唐曼柔是那种看到有点能力的男人就去索要好处的女人,不料,他低估了唐曼柔的气节。 至此,他隐约明白了唐曼柔的历任前夫对唐曼柔很慷慨的原因。 男人都有个通病,你不要,我会主动给你,你要,我反而不愿意给。 “这就要告辞吗?”看轻了唐曼柔,路荣心里有些过意不去。 “时间不早了,总不方便一直打扰您。” 微微颔首,唐曼柔执意要走,路荣便不再挽留,“也好,来日方长嘛。” 亲自送两人出去,路荣假装不经意的问道:“唐小姐,你在国外定居很多年了吗?” 微笑点头,唐曼柔略想了想,便估算道:“是,差不多有二十多年没回来了。” 回想起亨利刚才言下之意是唐曼柔回国不久,对国内环境很生疏,路荣不由得记起,他被丢到国外磨砺时,亨利对他照顾有加。 犹豫数秒,他掏出名片递给唐曼柔,“唐小姐,这是我的名片,既然你刚回国,肯定有不太适应的地方,需要的话,可以联系我。” 唐曼柔一愣,随之双手接过,“那就多谢路先生的好意了。” 唐曼柔和路荣交谈时,亨利在接电话,挂断电话正巧看到唐曼柔拿到了路荣的联系方式,便一副松了口气的样子,“达令,公司出了点事,我明天就得走了,这边有路在,你一个人留下来我也能放心了。” 皱皱眉,路荣心下奇怪,“唐小姐,你要留在国内?” “对,顺利的话,可能就不走了。” 唐曼柔云淡风轻,路荣更纳闷儿了,“不走了?那你跟亨利岂不是要分居两地,你们不急着办婚礼吗?” 和亨利对视一眼,唐曼柔笑得体贴又温柔,“不急,等亨利彻底走出前妻骤然亡故的阴影,我想那才是合适的时候。” 送走亨利和唐曼柔,路荣立在院中良久。 遥望天上的那轮明月,他的脸上涌现出无限的哀思。 唐曼柔属实是个与众不同的女人,和亨利在名利场邂逅,却并不影响彼此信任,感情真挚。 曾经,他也遇到过对他一心一意的女人,只是…… 第八十七章 忘不了的少年 星期日,DY总部大楼,总裁办。 对于财团副主席聂清奇而言,没有节假日之分,今天照常是工作日。 办公室的门被敲响,助理小何探出脑袋说:“聂总,十二点了,您该去吃午饭了。” 经助理提醒,聂清奇瞥了眼手表,随即合上文件,抬手按摩太阳穴的位置。 “对了总裁,刚刚前台帮您签收了一份国际快递,要现在拿过来让您过目吗?” 点点头,聂清奇表示可以。 很快,小何便取来快递放到接待桌上,快递物件儿不小,差不多有一台液晶电视那么大,也不知道里面装着什么。 “总裁,这东西挺大的,要帮您拆开吗?” 睁开眼,聂清奇扫了眼寄件地址,“不用了,你先去吃饭吧。” 小何离开后,聂清奇起身来到桌前,拆开快递包装,里面竟然装着一副写生作品。 他表情平淡,眼神沉静,似乎经常收到这样的东西。 画板上,描绘了一副月光下的向日葵花田,色彩清新淡雅,花瓣随风舞动,栩栩如生。 落款上写着——love you,施妤。 拧拧眉,聂清奇收到这么美的画作却并不开心,且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将画板放回盒子里,他踱步到窗边,想起之前带依云离开温泉山庄时,对方恋恋不舍的样子。 说过要带她去别的地方泡温泉,不如就今天吧? 这么想着,聂清奇打定主意,决定放自己半天假,陪依云出去散散心。 有一个秘密,埋在他心里很久了,也许,今天就能找机会对依云说。 否则,只怕计划赶不上变化,事情要脱离他的控制了。 不管依云听到后会怎么想,至少,他要让她知道,他再也没法把她当成交易对象,一个只是来帮他生孩子的女人。 拨通家里的电话,他交代孙妈让依云做好准备,便拿起车钥匙出发。 另一头,接到电话的孙妈笑逐颜开的来到依云身边,“小姐,少爷刚打来电话,说今天有空带您去泡温泉,您吃完饭,准备一下吧?看看要带什么?我帮您收拾。” “就我跟他吗?朵朵去吗?” “这个啊,少爷在电话里提过,他嫌朵朵小姐太闹腾,特意叮嘱您不要叫上朵朵小姐。” 碗里的排骨瞬间就不香了,依云苦恼的皱起眉,“哦。” 聂清奇干嘛对她这么好?请她一个人去泡温泉? 孤男寡女,聂清奇就不知道避嫌吗?哪怕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她也会害羞、尴尬啊。 而且,聂清奇近来怪怪的,她一想到待会儿要跟聂清奇单独相处,就紧张。 怎么办,不想去,能不能推掉呢? 抬起头,依云讪笑着问孙妈说:“孙妈,聂清奇那么忙,他要是安排好了,我自己去就行,你跟他说一声,不必占用他宝贵的时间。” “噗,小姐这是哪里的话,少爷舍得给自己放假,肯定是想跟您一起去的呀,再说,他已经在回来的路上了。” “好吧……” 盘算落空,依云胃口大减,她快速解决掉碗里的食物,趁着聂清奇还没回来,她躲进自己的卧室研究对策——怎么才能让聂清奇没兴致去泡温泉呢。 要不,还是装身体不舒服吧? 于是,依云故伎重施,脱掉外衣钻进被窝里,还故意拨乱头发,显得很憔悴的样子。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赖在床上的依云极其无聊,便翻出床头柜里保存完好的日记翻阅起来。 这本纸页已然泛黄的日记,是依云高中时期写下的。 之所以如此珍视,源自于上面清楚的记录着她对端诚的全部影像。 那时,她刚被尤正初从小镇接到这个城市,送进贵族学校。 初来乍到,对一切都感到稀奇和新鲜的她,与陌生的环境格格不入。 同学嘲笑她土气,嫌她说话有乡音,嫌她打扮不够新潮,嫌她总是畏畏缩缩,便集体孤立她。 原本在镇上成绩优异的她,到新的学校就变成吊车尾,加上贵族学校对外语十分重视,而镇上的教育资源跟不上,她的外语自然是一塌糊涂。 心理落差和深深的孤独,包括尤正初这个忽然冒出来的父亲,都让她难以适应。 她想回小镇,尤正初不许,且将她骂得狗血淋头,说她不知感恩,不知上贵族学校的花销有多大。 可她不想当什么上流社会的人,也不稀罕被当成名媛培养,那根本不是她想要的,但是尤正初不管。 年少的她不敢反抗,更怕看到尤正初暴躁发怒的模样,便艰难度日,强迫自己去融入。 有一天,班里来了一个名叫端诚的转学生。 明明,同学们对转学生的偏见很多,就如同对她,说她是学校怜悯才收进来的,却把端诚当月亮一样捧着。 凭什么她和端诚的待遇相差这么多呢,就因为端诚是帅气的男生吗?就因为端诚的外语说得像母语一样流利吗?就因为端诚都不拿正眼看人吗? 她很难受,她不服气,她真诚善良的对待大家,没有一个人愿意接纳她;端诚高高在上,大家却抢着亲近端诚关心端诚,哪怕端诚不稀罕。 她的外语成绩越来越差,甚至考了零蛋,老师很头疼,便把在国外长大的端诚,指给她做同桌,请端诚抽空辅导她。 她很听话,从小就是个乖学生,老师怎么安排,她都没有意见,可端诚恰恰相反。 老师的恳请,端诚并未当回事,她们没有一句交流,她却被全班女生针对,一下课,便有各种恶作剧等着她,端诚对此视而不见,即便她沦为众矢之的和端诚有关,因为大家认为她不配和端诚坐一起。 她讨厌端诚,讨厌对方的耀眼,讨厌对方让女生更加敌视她。 又一场外语考试,她对着试卷大眼瞪小眼,看不懂,却还是认真的作答。 端诚忽然将自己的试卷放到她面前,还朝她努努嘴,她不懂端诚要做什么,只生气的用胳膊肘捅了回去,暗示对方不要打扰她答题。 端诚也很生气,生气她不领情,生气她不知好歹。 放学时,她整理课桌,端诚也没走,等到班里只剩下他俩,他问她:你是傻子吗?试卷送给你你都不抄? 她说:抄来的又不是我的,没必要自欺欺人,不会就是不会。 端诚似笑非笑:你还有挺有自知之明,要是再考零蛋,你就不怕她们又笑话你? 她说:我怕,她们就不笑话我了吗? 端诚沉默,过了一会儿又问:你家里不知道你外语跟不上吗?怎么不给你请家教? 她埋头不语,眼圈泛红。 家?家人?这里没有她的家,也没有她的家人,尤正初得知她学习成绩差的话,只会责骂她吧,请家教?肯定得花不少钱,尤正初又要说她是赔钱货了吧。 见她想哭却又忍耐着,端诚无奈的说:没见过比你脾气还古怪的女生,明明不晓得怎么办,却憋着不肯求人。今天起,放学后你留下来,我帮你补习。 她愕然抬头,端诚却提起书包走了,那句多谢,就梗在了她的喉头。 此后,端诚每天帮她补习,她也足够刻苦,小月考,她的外语居然及格了。 她进步飞快,老师当着全班的面夸她学习能力强,是个好苗子。 她很高兴自己被认可,忍不住嘴角上扬,端诚看到愣了一下,调侃说:原来你会笑啊。 她不回答,只转过头大大方方对着端诚笑,不知如何表达自己内心的感谢,端诚却耳根一红,迅速别过脸。 她知道自己能被表扬是端诚的功劳,对方回回年级第一,是个天才,被天才指导,她才能突飞猛进,否则她再怎么勤奋也没用。 下课后,有人疯传她勾引端诚帮她作弊,一个冲动的女生上前撕掉她的试卷,端诚怒了,一脚掀翻课桌,让众人闭嘴,大家被吓到,不敢再为难她。 她很感动,一开始她最讨厌的人,却是这个冷漠的世界给她的第一缕阳光。 端诚当众发飙后,原本狂热迷恋他的人一夕间改变态度,对他敬而远之,她很内疚,认为是自己连累了端诚。 不知为何,流言越传越凶,所有人都说,校草喜欢上一个村姑,两个人早恋了。 外班的女生来看她,像参观动物园里的大猩猩,一拨又一拨。 怕端诚被谣言困扰,她主动疏远,说以后不能留堂补课了,端诚盯了她半晌,最终一言不发的负气离去。 第二天,端诚没来上课,她心慌不已。 第三天,端诚还是没来上课,她丢了魂一样心不在焉。 第四天,老师说端诚转学了,不会再回来了。 下课后,她伏在桌上泣不成声,听到同班女生对她的指责和谩骂,她整个人如坠地狱。 端诚为什么突然转学,真像她们说的那样,是早恋传闻导致的吗? 这个城市唯一一个对她好的人离开了,往后,再也没有人替她辅导功课,帮她撑腰了。她的天,塌了。 端诚怎么能不告而别呢,她还没有正式道谢,至少,给她一个说再见的机会吧…… 看着看着,依云睡着了,眼角挂着泪痕,那本翻开的日记,便静静躺在她手边。 第八十八章 侵犯隐私 由于路上堵车,聂清奇比预期的时间晚了半个多钟头才到家。 以为依云此刻应该满心期待,等着急了,他脚下生风,却没在客厅看到依云的人影。 “孙妈,小姐呢?” “小姐吃完饭就上楼了,要我去叫她吗?” 眉头一蹙,聂清奇抬眼看了看楼上,又问道:“你没告诉她我在电话里跟你讲的事?” “我说了啊,但是小姐好像不怎么想去的样子。” 心一沉,聂清奇不再言语,径自去楼上找依云。 依云不是亲口说过喜欢泡温泉吗?为什么他抽出时间陪她去,她又不情愿了? 来到依云的卧室外,聂清奇一眼就看到睡得正香的依云。 面容无奈,他自说自话般轻声叹道:“有这么困吗?小懒虫。” 小心翼翼走到床边,聂清奇弯腰帮依云盖上薄被,发觉依云入睡前有哭过的痕迹,他不禁瞥向那本可疑的日记。 日记翻开的那一页,一句很打眼的话映入他的眼帘——“他走了,我的世界又变得阴暗无光,此后,我可能再也不会写日记了。” 定定看着那行字,聂清奇很好奇:那个“他”是谁? 不自觉的伸出手,他想拿起日记一探究竟。 可事关依云的隐私?他未经允许擅自偷看,是否太卑鄙了。 犹豫良久,最终,聂清奇没有选择去当个正人君子。 和依云有关的一切,总是能轻易动摇他的原则。 从头至尾阅览完毕,聂清奇紧锁的眉头迟迟不能舒展。 端诚,这个聂清奇并不陌生却重新铭记的名字,占据了整本日记的绝大部分内容。 端诚走后,日记就戛然而止,再无下文,是不是代表着,目前还没有出现能取代端诚的人,使依云重新提起写日记的笔。 难怪,依云要找端诚,因为她珍藏且封存起来的纯情,全都给了端诚。 难怪,依云对感情木讷迟钝,不是她不开窍,是她心里早就住进一个端诚,已然容不下其他人。 那段他不曾参与的时光,依云最孤苦无助的时候,是端诚带给了依云阳光和力量。 这样一个对依云来说意义非凡的人,每每让依云想起,就止不住遗憾心痛的人,他如何能战胜。 他暂且没遇到危机,是因为他还没有帮依云找到那个杳无音信的人,一旦端诚出现,依云眼里还有他吗? 依云是不是打算着,等交易结束,就踏上寻找端诚的旅程? 心里一阵阵泛酸,聂清奇放下日记,转身离去,步伐沉重,背影寂寥。 一个小时后,依云缓缓睁开惺忪的睡眼。 意识到自己居然睡着了,她瞬间清醒,坐起来的时候,碰到了那本被合上的日记。 疑惑的皱皱眉,她想着可能是孙妈的无心之举,便没有太当回事。 没听到楼下有任何动静,她感到奇怪:聂清奇还没回来?是不是被什么事耽搁了去不成? 表面上没有波澜的依云,实则暗自窃喜,刚走出房间,就和抱着杂物的孙妈迎面相遇。 “小姐您睡醒啦?正好,少爷说您要是醒了就去书房找他。” “聂清奇已经回来了?” “对啊,少爷都回来一个多小时了,兴许是看您睡得沉,就自己去书房了。” “哦。” 撇着嘴走到书房门口,依云叩响房门,聂清奇却没有回应,她便只能推门而入。 思绪被打断,聂清奇不悦的转身,见对方是依云,顷刻间收起苛责的目光。 “睡够了?傻呆呆站在那儿干嘛?过来。” 乖乖走到聂清奇面前,依云眨眨眼干笑道:“不小心睡着了,你看时间也不早了,还是改天再去玩吧?” 挑眉,聂清奇面上既无失望也无扫兴,只直言不讳的问:“下次?下次准备用什么借口推辞,你已经想好了?” “呃……”心思被拆穿,依云尴尬到无言以对。 见依云明明不想去,却连句实话都不肯跟他说,聂清奇不由生气,沮丧的眸子染上一层薄怒,“是因为端诚吗?你的初恋情人。” 猛地抬起头,依云直视着聂清奇深不见底的幽邃眼瞳。 回想起日记本被人动过,她不可思议的质问道:“你偷看我的日记?” “没错。”聂清奇一向敢作敢当,便没什么好否认的。 依云勃然变色,聂清奇偷看了她的日记还如此理直气壮,实在令人发指。 她气息粗重,身体微微颤抖,好半天吐不出一个字。 依云情绪激动,反应剧烈,聂清奇很难不吃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其实依云回不回答,聂清奇心里都有答案了,却就是不死心。 匪夷所思的瞪视着聂清奇,依云朱唇紧闭,双目通红。 眼泪在眼眶中打转的她,神色倔强而清冷,那是她受伤时才会有的表情,也从未用这种表情看过聂清奇。 毕竟一直以来,或者说在她心目中,聂清奇都很尊重她,照顾她的感受。 然而就在刚刚,她觉得自己被聂清奇凌辱。 对方看了她的日记,却没有一句道歉,还用戏谑的口气,调侃她内心深处最珍视的人。 种种言行,恕她难以接受也无法原谅。 第一次被依云用带刺的眼神冷冷盯着,聂清奇的心狠狠一揪。 只是谈到端诚,也不行吗?这就触犯了依云的禁忌吗? 理智层层剥离,嫉妒和不甘让他失控。 揽过依云的脑袋,他不顾一切的吻了上去,肆意强取豪夺,仿佛在用这个吻告诫依云:你只能属于我! 依云懵了,回过神后,她抵死挣扎,屈辱的泪水随之淌下。 依云拼命反抗,聂清奇的动作便不敢太野蛮太强硬,他怕伤到她和她肚子里的孩子。 尝到依云咸涩的泪水,他脸色苍白,颓然松手。 “啪!”盛怒之下,依云想也不想就甩了聂清奇一个巴掌。 偏着头,聂清奇一脸心灰意冷,整个人遭遇重挫般意志低迷。 望着不说话也不看她的聂清奇,依云错愕而困惑,任委屈的泪水不停挥洒,“你疯了吗?” 等了许久也等不来聂清奇的回应,依云顿感无力,“聂清奇,你怎么无缘无故就变得这么可怕……” 聂清奇闻言一怔,回过神后,他目睹依云夺门而去,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他的确疯了,但他没有变,他一直都是他,他只是害怕失去依云。 但是他搞砸了吧,依云恐惧他,呵。 和聂清奇闹僵后,依云就把自己锁在房间死活都不肯出去。 孙妈来给她送药膳,叫不开门,便去找聂清奇,岂料聂清奇的状态更恐怖,像是被谁整自闭了一样。 “少爷?”立在门口,孙妈尝试性唤了声。 “关门。”坐在书桌后面的聂清奇,被笔记本电脑挡住了脸,只传出一句冷彻骨髓的命令。 立马带上门退出去,孙妈一个字都没敢啰嗦。 经过依云门前时,孙妈瞧见聂清奇为依云请的胎教老师正试图劝依云按时按点上胎教课,顺手就把人拉走了。 到楼下找到刘管家,孙妈忧心忡忡的说:“刘管家,少爷和小姐好像吵架了!” “我去看看。” 急忙把刘管家拽回来,孙妈神色忌惮的冲对方摇摇头,“你去也没用,小姐闷在屋里头不说话,谁劝也没用,这不,药膳没吃,胎教老师上课也上不成。” “那少爷不管吗?” 瞪大了眼睛摆摆手,孙妈补充道:“可别提了,少爷更吓人,也不知道这两人闹啥别扭了,挺严重的。我刚去找少爷,还没开口说呢,就被他赶出来了,你就别去触他霉头了。” 孙妈不是会夸大其词的人,刘管家也并非不信邪,只是聂清奇交给他的任务完不成,他照样难辞其咎。 于是,哪怕孙妈再三提醒,刘管家还是毅然决然的上楼了。 没多大会儿,刘管家灰溜溜回到孙妈旁边,孙妈一瞧就猜到刘管家去了也无济于事,便忍着笑意打听到:“咋样?讨到好了吗?” “没有,小姐不理人。” “那少爷呢?” “少爷不知道摔了个什么东西到门上,我只听到玻璃碎掉的声音。” “噗,早听我的不就不会碰一鼻子灰了吗?我还是头回见少爷发这么大脾气呢。” 瞅见孙妈忍俊不禁,刘管家臊眉耷眼的说:“你以为我经常见吗?” 晚上,依云仍然没有要出来透透气的迹象,聂清奇那边,则没人敢去探探情况有无好转。 眼瞅着厨房准备了一大桌菜却无人问津,孙妈和刘管家都快愁死了。 “刘管家,少爷身强力壮,少吃一顿没事,小姐还怀着孕呢,咱就这么干杵着啊?” “得,我还是去劝劝少爷哄小姐出来吃饭吧。” 刘管家是管家,职责所在,便认命般硬着头皮又上去一次。 少顷,刘管家回来了,孙妈便迫不及待的问:“咋样?” “还行,少爷肯开口说话了,他说让你务请小姐出来用餐。” 嘴巴一斜,孙妈苦着脸抱怨道:“少爷也太看得起我了,他亲自去请不好吗?我去不管用可咋整?” “没事,少爷帮你想好了,他说反正他在小姐眼里已经是个混蛋了,你就骗小姐说,她不吃的话,少爷罚你工钱。” 第八十九章 追尾 按照聂清奇的吩咐,孙妈再度来到依云的卧房门口,“小姐,睡了吗?” 依云不吭声,孙妈便用聂清奇给她找的理由去劝慰依云,“小姐,气大伤身,你不为自己想,也得为肚子里的孩子想想啊。而且,你要是执意饿着自己,那就是我失职没伺候好你,你也不想我挨罚的,对吗?” 言毕,孙妈将耳朵贴在门上仔细聆听里面的动静,她觉得以依云的善良,不会在听到这些话后还无动于衷。 果然,屋内发出一些窸窣的响动,紧接着便是依云气闷的回应,“孙妈,你别骗我了,聂清奇才不会这么做,是他让你这么说的吧?我不饿,您去休息吧,不用管我。” 依云不上当,孙妈哭笑不得。 一转头,她瞧见刘管家将热好的饭菜用托盘端着送过来,便朝对方做出噤声的手势。 刘管家不明所以的定在原地,等孙妈走到近前才问:“没成功?” “对,还是让小姐一个人静一静吧,别瞎忙活了。” 和孙妈并肩往回走,刘管家纳闷儿的说:“按说小姐不会不体恤你的啊,咋没劝动呢。” “你以为咱小姐傻吗?这两人虽在气头上,却很清楚彼此的为人。就像少爷认定小姐她心地善良,不会不顾及我,小姐又怎会认为少爷是那种苛待佣人的人呢。” 皱皱眉,刘管家还是不懂,“可少爷不是说,他在小姐眼里已经是个混蛋了吗?” 孙妈哑然失笑,“刘管家你也太死心眼了,吵架时候说的话能当真吗?要我说,解铃还须系铃人,少爷亲自去哄,比什么都好使。” 点点头,刘管家将托盘交给孙妈,“那我去和少爷说说。” 行至书房门口,刘管家刚要敲门,聂清奇便听到了他的脚步声,“进来。” “她肯吃饭了吗?” 迎视着聂清奇急切的目光,刘管家摇摇头,“小姐她不相信你会随意处罚孙妈,说明小姐没有真的认为少爷您是混蛋。要不,您去给小姐道个歉吧?” 神色挫败的耷拉下眼皮,坐回椅子上的聂清奇双手撑着额头,语气萎靡不振,“知道了,你出去吧。” 明明聂清奇那么在乎依云,却不肯放低姿态迁就对方,刘管家不理解,又怕说多了僭越,便静悄悄退出书房。 其实聂清奇不去道歉也不去哄哄依云,并非他心高气傲大男子主义。 依云绝食他比谁都心疼,为了让依云消气,他大可以服个软说声对不起,以后一定改正等等诸如此类的话语。 可是他做不到,做不到的事,他如何能许诺。 爱一个人,怎么隐忍?吃醋、情动,怎么控制? 他和依云,早就回不到过去了,就算依云可以,他也不行…… 夜空中星光闪闪,古堡里失眠的两个人思绪万千,各怀心事。 书房的灯,从昨晚一直亮到早晨七点,聂清奇用冷水扑了扑脸,清醒些后,便换好衣服走出房间。 经过依云的卧室,观察到门缝里散发出的灯光,他深深拧眉,抬手想敲门。 面色纠结眼神痛苦,驻足数秒,最终,他的手缓缓落下。 依云应该不想见到他吧,或许,他不在这里,依云就不会怄气,拿自己的身体跟他过不去了。 思及此,聂清奇颓唐转身,大步向外迈去。 隔着一扇门,依云好似猜到那个短暂逗留的人是聂清奇。 她从地上坐起来,揉了揉酸胀的眼睛,长长叹了口气。 扒在窗边,她目视着聂清奇驾车远去,心情复杂而沉重。 默默安慰自己说,总不能因为吵一架,这日子就不过了吧,尽管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聂清奇,但是对方已经走了,她还是别自己折磨自己了。 万一,难过的只有她,聂清奇根本没当回事呢,又或者,肚子里的小不点有个好歹,她没错也有错了。 聂清奇会不会反省她不知道,反正她该负起的责任,她会坚持到底,签了契约,就得有契约精神。 一宿没睡,且饿了一天一夜,精神疲惫的依云总算踏出了房间。 孙妈正巧来叫她,就瞧见她自己走出来了,便如释重负的笑了笑。 “小姐,饿坏了吧?早餐已经准备好了,下去吃吧?” “好。” 依云的声音有气无力,眼底遍布红血丝,一看就是没休息好,孙妈有心开导她,便含笑问道:“小姐,恕我多嘴,你跟少爷指定是有误会,互相解释清楚就好了,可千万别憋在心里想不开。” 回想聂清奇昨天的粗野霸道、轻薄放肆,依云勉为其难的扬唇,“嗯。” 见依云显然不愿提及这个话题,孙妈抿抿唇,不再多言。 吃过早餐,依云本想回房睡觉,可也许是熬过了最困的时候,她亢奋的很,便去院子里散步。 不知道是不是由于一整晚没合眼,她的眼皮莫名跳动,心里也毫无预兆的感到不安。 想起那句“左眼跳财、右眼跳灾”的俗语,她伸手抚摸眼部肌肉异常活跃的右眼皮,不禁用力晃晃脑袋。 九点钟,在院子里摆弄花草的依云被孙妈叫回去喝补品,她拿起勺子刚要往嘴里送,就听到正在接电话的刘管家对着话筒惊呼道:“什么!少爷出车祸了?” 闻声,依云倏地一下起身,没捏住的勺子则应声落地,碎成两截。 两眼发懵的直视着刘管家的方向,她嘴巴微张,整个人被冻住似的定在那里。 聂清奇出车祸了,这样惊悚的事情显然要比依云打翻勺子更加令人重视。 挂掉电话,只见刘管家什么都顾不上就神色恐慌的匆匆出门了,留下一屋子急于探听情况的人。 刘管家极少表现得手足无措,众人便担心焦虑,都没有心思干活了,纷纷围着孙妈问这问那。 可孙妈也不知情啊,瞅见刘管家那个状态,她也乱了阵脚,只能强作镇定安抚大家。 扶着桌角重重落座,依云魂不附体般盯着大门口。 聂清奇出车祸了,怎么会? 早上她亲眼看着聂清奇出门的,那时候聂清奇还好好的。 聂清奇不会有事的,对!一定不会! “小姐,你脸色怎么这么差?你可别吓唬我,少爷那边是不是安然无恙都还不确定呢,你这边可不能也出问题。”把其他人赶回工作岗位,孙妈一转头,就察觉到依云不大对劲。 上前握住依云的手,孙妈发现依云手心冰凉,汤勺也被打翻在地,这才明白对方是担心聂清奇给吓的。 “小姐,别慌,少爷吉人自有天相,咱们别自己吓唬自己。” 被孙妈攥着的手逐渐回温,依云点点头,迫使自己冷静下来。 现在聂清奇是什么情况她还不晓得,不能有任何不吉利的猜想,否则,岂不是在诅咒聂清奇。 况且,聂清奇那么优秀,老天爷怎么舍得动他。 “小姐,你先别着急,等刘管家赶到医院,肯定会第一时间打电话通知咱们的。”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刘管家还没有传回消息,挂心聂清奇安危的依云坐卧难安,一直在孙妈眼前来回踱步。 “叮铃铃……” 电话终于响了,孙妈紧忙拿起话筒。 依云紧张到不敢呼吸,只目不转睛的望着孙妈。 “好好好,我知道了。” 眼瞅着孙妈放下话筒,依云立马抓住她的胳膊,“聂清奇怎么样了?” 回身看着提心吊胆的依云,孙妈的眼珠一转,原本放松的神情变得严肃,“少爷他早上开车的时候走神了,就被后面的车追尾了。” “开车怎么能走神呢!那他人怎么样?”依云一脸埋怨,忿忿谴责的语气中,却透着浓浓的关切。 “少爷头部受创,现在昏迷不醒。” “他在哪个医院啊孙妈?我想去看他!”听到聂清奇的情况很不好,依云鼻头一酸,都快哭出来了。 “行,我去跟司机说一下地址,小姐你随我来。”言毕,孙妈带着依云去找司机。 依云心神不宁,走路都差点跌一跤,孙妈紧忙搀稳了她,“小姐你看着点脚下,你说你这么担心少爷,干嘛还跟他赌气呢。” 吸了吸鼻子,依云哽咽着骂道:“他就是个混蛋!开车怎么能不专心呢!” “少爷他一向沉稳,开车更是心无杂念,从没出过事。你昨天不是跟他闹别扭了吗?估计是因为这个,他才一不留神被追尾了。” 孙妈的这番揣测,顿时让依云陷入无边的内疚和自责当中。 记得聂清奇每次开车载她,都目不斜视,注意力高度集中,确如孙妈所言,她便无法为自己开脱。 去医院的路上,依云神情焦躁,恨不得飞奔到聂清奇面前。 好不容易抵达目的地,刘管家正在病房前等着她。 “小姐,您来了。” “聂清奇醒了吗?” 想起孙妈方才在电话的主意,刘管家摇摇头,“没有,还睡……还昏迷着呢。” 未能察觉到刘管家的不自在,依云径自推开病房的门,一眼就瞧见躺在病床上沉睡的聂清奇,紧紧阖着眼目,头上缠了一圈厚实的纱布。 第九十章 正宫气场 总是强悍到异于常人的聂清奇,总是意气风发、神采飞扬的聂清奇,也只是血肉之躯,不是击不垮的,遭遇车祸,他和普通人一样脆弱。 一时之间,依云竟有些接受不了眼前的画面。 怕自己哭出声,她捂着嘴,快步走到病床前,然后蹲下身子,流出揪心和悔恨的泪水。 早知会发生这种事,她就不那么矫情了。 不就是被偷看日记吗,不就是被强吻了吗?她和聂清奇做过更亲密无间的事,有什么大不了呢。 她不该和聂清奇吵架的,这样聂清奇就不会揣着心事出门。 依云恍然意识到,她对聂清奇的在乎超出她以为的程度,哪怕两人闹得再凶。 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她也不清楚。 她只知道,她好像早就习惯聂清奇带给她的安全感,只要对方好好的站在她面前,即便她只能以仰视的角度望着对方,也非常踏实。 这到底是种怎样的情感她说不出,可以确定的,便是她从未对聂清奇言明的崇拜和依赖。 所以,她不想看到聂清奇有事,纵使以后各奔东西。 依云蹲在聂清奇床前无声落泪的时候,聂清奇仿佛有心理感应般拧动眉头。 撑起眼皮,他转动脑袋往右一探,便找到了让他睡不安稳的诱因。 “哭什么?”伸手揩去依云的泪滴,聂清奇的声音沙哑而低沉。 牢牢握住聂清奇的手腕,依云泪眼朦胧的说:“对不起。” 依云毫无预兆的道歉,搞得聂清奇一头雾水,只凝着依云哭成泪人的脸蛋,心疼又怜惜。 “是不是我吵醒你了?伤口疼吗?有没有觉得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 目视着依云胡乱抹去脸上的泪痕,眼睛眨都不眨的盯着他,且发出一连串的关心,聂清奇终于明白依云为何哭得那么伤心,原来是为了他。 “我没事。”原本空落落的心须臾间被欣慰和喜悦装满,聂清奇看依云的眼神,软得都快融化了。 聂清奇的精神状态还不错,且思维正常,表达能力也没受影响,看起来应该没有大碍,依云暗自庆幸,尽管她忍不住绷着脸训斥对方,“什么叫没事?你撞到的可是头,你这颗脑袋多值钱你自己不清楚吗?以后你不要自己开车了,又不是请不起司机!” “好。”被依云一个劲儿数落,聂清奇却像得到表扬般开心,想也不想就答应了。 聂清奇同意的太快,依云便怀疑对方是随口糊弄她,毕竟连个思考的过程都没有,“你听进去没有啊,我说认真的!” “我也是认真的。”很享受依云为他操心,一副严肃又舍不得凶他的模样,聂清奇含笑注视着依云,眼神陶醉。 “少爷,您醒啦?”怕聂清奇说漏嘴,浪费孙妈的好意,刘管家一听到病房里有动静,就赶紧进来了。 二人世界被打扰,聂清奇一脸不爽,“嗯。” 瞅见聂清奇要坐起来,依云和刘管家同时去扶他的手臂。 眉头一蹙,聂清奇更觉得刘管家碍事了,便轻咳两声暗示道:“刘叔,我不需要人伺候,你出去吧。” 好不容易能得到这样的待遇,被依云无微不至的关怀、呵护,他可不想留个电灯泡在这里。 “这怎么行呢少爷,您伤得这么重,得仔细照料,不能马虎大意!” “就是!” 看着依云和刘管家一唱一和,聂清奇心生困惑。 伤的重?他只是被碎掉的挡风玻璃弄出一些皮外伤,头部受到轻微震荡罢了,不至于生活不能自理吧。 瞧着聂清奇没有领会自己的意思,刘管家不着痕迹的退到依云身后,努力给聂清奇使眼色。 虽然刘管家不擅长挤眉弄眼,可他退后一步的小动作,没有被聂清奇忽略。 刘管家显然怕被依云察觉出什么,只需这一个细节,聂清奇便豁然开朗。 难怪依云会哭,难怪依云跟他道歉,没想到是刘管家小题大做,故意吓唬依云导致的。 “好吧……”难为刘管家那么正派的一个人,为了帮依云跟自己和好,也学起坑蒙拐骗那一套了,聂清奇哪能不配合。 聂清奇反应很快,刘管家不由松了口气,“对了少爷,您那辆车的前挡风玻璃全碎掉了,保险公司和追尾车辆的车主还等着我去处理后续事宜,暂时让依云小姐陪着您,没问题吧?” 既然聂清奇知道该怎么对依云说了,刘管家也不是不懂察言观色,刚刚聂清奇有多不待见他就差写在脑门上了,与其呆在病房里讨嫌,他当然是选择找借口回避。 “没问题。” 刘管家功臣身退后,依云不禁忧心忡忡的看向聂清奇,“前挡风玻璃全撞坏了?” “嗯。”看出依云为何会关注这个,聂清奇心里在偷笑,表面还要装作风平浪静。 见聂清奇气定神闲,一点也不担心会有后遗症什么的,依云气不打一处来。 弯腰,她轻轻揽过聂清奇的脖子,细致的端详着聂清奇头部的伤势,随即俯视着聂清奇的眉眼神色肃然的问道:“你确定没有哪里难受吗?头不晕?也不想吐?” “你这么一说,还真有点晕。”借势搂住依云的腰,聂清奇心满意足,目光狡黠。 闻言,依云被吓得动都不敢动,生怕她一动,聂清奇晕得更厉害,担心聂清奇倚不稳,她甚至环住聂清奇的肩膀,免得聂清奇滑下去。 十分钟过去了,依云忍不住问:“还晕吗?” “晕。”撒娇般赖在依云身上的聂清奇,神情惬意而沉迷,完全不愿意松手。 然而美好的时光大多是短暂的,病房的门在此时被人敲响,刘管家告知说:追尾车辆的车主非要当面来跟聂清奇致歉,顺便探望病情。 没办法,聂清奇的病号福利到此为止,他意犹未尽的松开手,对来探病的车主表现的很不欢迎。 一进门就发现聂清奇摆出一种拒人于千里之外的态度,车主十分尴尬。 他本想着表现的有人情味些,而不是冷漠的把事故全交给交通警察和保险公司处理,便能通过车祸的契机结识聂清奇这样的大人物。 现在看来,他是自作聪明了,聂清奇人中翘楚,想攀关系的不在少数,对方岂能猜不出他特来看望是何居心。 但是来都来了,他总不能转身又走,便硬着头皮虚伪的客套起来。 将带来的花束和果篮强行塞进依云手里,车主九十度鞠躬,“十分抱歉啊聂先生,早上是我太着急了,加上眼花没看清您的车还没动。” “太着急了?你赶着去干什么呢?人命关天的事你怎么可以说得这么轻松?眼花?眼花你还敢开车?” 聂清奇还没吱声,依云便义愤填膺的教育起追尾车辆的车主。 于是,前一秒还用冷漠的目光睨视车主的聂清奇,此刻嘴角竟挂着耐人寻味的笑容。 “呃,对对对,都是我的错,您是聂太太吧?”递果篮的时候车主就留意到依云惊为天人的容貌,那会儿他便想着聂清奇不愧是人尖子,连卧病在床身边都有大美人陪侍。不成想依云美则美已,却这么凶,劈头盖脸就给他一通训。 “你管我是谁太太呢?你开车这么急就是不对,难道只有被你撞上才有资格指责你?” “呃,聂太太,我不是这个意思。”依云气场太强,且完全充当了聂清奇的发言人,车主便认定依云是正宫了,就叫起了聂太太。 原以为依云要否认,不料依云会是这种反应,聂清奇便彻底不打算插嘴了,只噙着笑欣赏依云为他痛斥车主时的威风。 “不是这个意思是什么意思?你不对自己负责,也要对其他人的生命安全负责吧?我难道说错了?” “那个,聂太太,您消消气,我还是改天再来吧。”被依云训得无所适从,头都不敢抬起来,车主觉得依云简直是头母老虎,招架不住就只能匆匆告退。 “不送,记得去配眼镜。” 临了,依云还没忘记车主声称眼花才酿成车祸,聂清奇忍俊不禁,差点笑出声。 送走了美其名曰来探病的车主,依云身上的锐气很快褪去。 实则她也知晓自己有点胡搅蛮缠,得理不饶人,可就是没有克制住当下的暴躁。眼花加心急,足矣造成无法挽回的惨剧,到现在她都有些后怕,也就是聂清奇命大,从死神手里逃过一劫罢了。 “聂清奇,我刚才说得是不是有点过火了?”回转身,依云带着探询的目光望向聂清奇。 “当然不会,为什么要这么想?”皱皱眉,聂清奇敛起笑容。他爱死了依云偏袒他的行为,依云却开始反省,他便高兴不起来了。 “因为你也有错啊。” 原来依云知道自己的一言一行皆在袒护他,聂清奇不以为然的挑眉回道:“他的责任比较大,不是吗?” 一场车祸,让聂清奇认识到自己在依云心里并非无足轻重,他想:这也算因祸得福吧。 “少爷,何助理来了。” 第九十一章 驰名双标 “让他进来吧。” 刚清静片刻,聂清奇正想佯装身体不适和依云温存一会儿,就迎来第二个碍事的人,声音便郁闷至极。 走进病房,何助理一眼瞥见站在病床边的依云,瞧着依云眼生,出于礼貌他又不好对依云视而不见,便恭恭谨谨的询问说:“聂总,这位小姐该怎么称呼?” 由于何助理仅仅是聂清奇工作上的助手,生活方面是刘管家负责的领域,他便觉得没有让何助理认识依云的必要,因为他不喜欢把私人生活跟工作搅在一起。 “有什么事吗?” 见聂清奇不想介绍依云,何助理只能冲着依云微微一笑以示问候,便收回好奇的目光。 “聂总,董事长那边让我传话告诉您——务必要安心休养,工作上的事,他会分派给合适的人做接应。” 何助理口中的董事长,乃是DY财团的主席,也就是聂清奇的爷爷。 许是不想让老人家担心,聂清奇面带薄怒,眸色凌厉的苛责道:“谁让你多嘴的?” 立马低下头,何助理苦着脸解释说:“总裁,您遭遇车祸,我一时乱了方寸,才去请示董事长,还望您见谅。” “我这不是好好的吗?你打个电话转告董事长,不用其他人接替我的职务。” “可是……”被聂清奇用震慑力极强的视线锁定,何助理既不能违背上级的指示,又不敢反驳聂清奇,便一副欲言又止的为难模样。 暂且卸下身上的重担方能调养好身体,聂清奇却表现得十分抗拒,依云理解不了对方何故要逞强到这种地步,又见何助理大气都不敢出,便无法坐视不管。 “聂清奇你疯了吧?工作狂啊你?停一阵子又不会死,再说了,这不是有人帮你解决后顾之忧吗?你瞎操心什么?” 目睹依云如此大胆,何助理脸都白了,虽然他很感谢依云仗义执言,可是聂清奇最讨厌别人帮自己做主,委婉含蓄的建议都听不进去,更别说用依云这种凶悍的表达方式。 望着环抱双臂,脸上气鼓鼓,眼里尽是不乐意的依云,聂清奇愣了一愣,才温柔又宠溺的回道:“有道理,不操心了。” 闻声,何助理震惊的抬起头,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发觉聂清奇和依云对视的眼神暧昧而缠绵,他茅塞顿开,却还是讶异的很。 原来自家总裁在喜欢的人面前,这么没骨气的吗?那以后岂不是要沦为妻管严? “这才对嘛!”聂清奇如此听话,依云始料未及,却还是哄孩子一般夸赞了一句。 欣然扬眉,聂清奇面上淡定,心里却甜丝丝的,甚至暗暗琢磨着:比起强势的男人,依云似乎更喜欢会示弱的? 所以,他想套牢依云的话,要不要三不五时就生场病? “哥——”一声撕心裂肺的哭喊从病房外传来,接着便是聂蕊莽撞冲进来的身影。 被聂蕊穿透力极强的嚎叫声震得头皮发麻,聂清奇揉揉耳朵,表情嫌弃,“这里是医院,你注意点影响,万一附近有心脏病人,你这一嗓子都能把人送走。” 泪汪汪的聂蕊见聂清奇还能像以往那样面不改色的训斥她,竟哭得更大声了,“哥你吓死我了,爷爷给我打电话的时候,我都吓傻了,还好你没事!呜呜……” 聂蕊哭声聒噪,吵得聂清奇脑仁儿疼,只无奈的阖上眼皮。 察觉到聂清奇面露不适,忍俊不禁的依云忙把聂蕊拉到身边安抚,“好了朵朵,你小点声,你哥他需要静养,你再这么嗷嗷的哭下去,医院的工作人员该有意见了。” 用力点点头,有依云劝慰,聂蕊的情绪平复不少,从嚎啕大哭变成小声抽噎。 完全冷静下来后,聂蕊趴在病床边询问说:“哥,你冷不冷?渴不渴?饿不饿?爷爷让我来照顾你,需要我帮你做点什么吗?” 睁开眼,聂清奇认真的答道:“需要。” “真的吗?那你说,让我干什么都可以!” “把嘴闭上就行。” “哥!” 聂蕊不满的一吼,使得聂清奇眉宇间形成川字,还挖苦对方说:“爷爷是让你来照顾我的,不是让你来折磨我的,学不会安静点你就回去。” “哼!”委屈的撇撇嘴,聂蕊嗖的一下站起来,只用她愤怒的眼神直勾勾瞪着聂清奇。 “你这么看着我做什么?能不能消停会儿?” “你不是不让我说话嘛!那我又没有事情可做,不看着你还能干嘛?” “我又丢不了,你就不能老老实实待在一边?”聂清奇彻底服气,只想让聂蕊打哪儿来回哪儿去。 旁观聂蕊和聂清奇斗嘴,依云哭笑不得。 发现聂清奇对聂蕊的态度和对依云的态度简直是天壤之别,何助理忍不住凑近刘管家打趣道:“诶,刘管家,总裁他一直这么双标吗?我记得那位小姐刚才也吼过他。” 刘管家不想议论聂清奇的言行,便回以何助理一枚苦笑。 和聂蕊大眼瞪小眼僵持半天,聂清奇气结的吩咐道:“刘叔,送小姐回去。” 以为自己与何助理窃窃私语被聂清奇发现了,刘管家老脸一红,仓促的点头道好,继而看向依云说,“小姐,我先送你回去吧?” “啊?现在吗?”依云话音刚落,手腕就被聂清奇握住。 刘管家搞错对象,聂清奇脸都绿了,“刘叔,你是不是糊涂了?” 聂清奇很少对刘管家说重话,刘管家心里咯噔一下,一副茫然不知所措的样子。 刘管家没有反应过来,聂蕊却反应过来了,“哥你什么意思?为什么我嫂子都可以留在这里我不能?她大着肚子,根本不方便伺候你。” “少爷,您说的是朵朵小姐啊?我确实老糊涂了!”游离在情况之外的刘管家总算弄明白了,闹出眼前的笑话,他更加难为情,只顾着埋头自我批评。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和滑稽,唯一的局外人何助理,本在强忍笑意,却从聂蕊嘴中获悉惊天猛料,面色错愕至极:什么情况!之前都没见过那位陌生小姐,结果聂总一夕间老婆孩子全有了?效率也忒快了! “不然还能有谁?” “少爷您消消气,我这就送朵朵小姐出去。” “我不走!嫂子你帮我评评理,我哥让我闭嘴我就闭嘴了,我哪里烦到他了?” “聂清奇,朵朵也是关心你,你就让她陪着你嘛。” 当依云不停为聂蕊求情,刘管家一个劲儿劝聂蕊走,聂蕊死活不依的时候,病房里争执不休,热闹极了。 “这间病房也太闹腾了。”途径的护士被噪杂的动静吸引进来,便好言相劝道,“都是病人家属吗?陪护的话不需要这么多家属,一个就够了,在足够安静的环境下,病人才能得到充分的休息,况且你们这样也会打扰到其他病人。” 站得离护士最近的何助理连忙表示:“好的护士小姐,我们知道了。” 护士小姐离开后,聂清奇也是受够了,只见他抬手掩面,语气疲倦,“没听见护士说什么?都出去吧。” 聂清奇连一个陪护的人都不要,恐是被烦到了,依云等人面面相觑,纷纷有些尴尬和不好意思,何助理则带头走了出去。 没办法,纵使不放心聂清奇一个人待着,依云也迈出了步子。 感知到手被拉住,依云疑惑的侧过头,只见聂清奇巴巴的望着她说:“你陪我。” 见状,聂蕊白眼翻上天,一边不甘心的往出走,一边撅着嘴小声嘟囔道:“果然!我有这么不招人待见嘛……” 聂蕊和刘管家相继来到何助理身边,却迟迟不见依云,何助理便随口问了句,“那位小姐不用出来吗?” “对啊,我哥嘴上说都出去,但不包括我嫂子,见识到了吧?你跟了我哥这么久,没看出他重色轻友的本性吗?”何助理哪壶不开提哪壶,聂蕊便疯狂吐槽聂清奇有多双标。 其实她生气的原因并非聂清奇只稀罕依云,而是她想照顾聂清奇,聂清奇却丝毫不给她机会,那她猴年马月才能让聂清奇认同她长大了也懂事了。 “噗!”碍于古板的刘管家在场,何助理不敢搭话,但实在没忍住笑出了声。 瞪了何助理一眼,聂蕊又不满的看向刘管家说:“刘叔,你怎么送我哥来这种医院?条件也太差了,转院去我们自己家开的吧?那里的VIP病房都可以跟酒店的总统套房比了,才不会吵到别人呢。” 聂蕊认为护士不出现,她便不会被赶出来,便对此耿耿于怀。 “小姐,这不是我找的。少爷出事被送医的时候,肇事车主就近选择了这家。不过您说的有道理,换个空间大点的,隔音效果好些的,能让少爷和小姐都舒坦些。” 采纳了聂蕊的建议,刘管家便去打电话联系转院的事情。 何助理瞧着这里没有他的用武之地,跟聂清奇打了声招呼,就回公司继续工作了。 想着转院后聂清奇没借口再撵开她,聂蕊耐心等待,非要帮依云一起照应不可。 第九十二章 人生标杆 亨利走后,唐曼柔独自一人苦苦寻找依云的行踪。 在国外她吃得开,想找个人是再简单不过的事情;可换到国内,她举目无亲,人生地不熟,找人的难度便很大。 这些天,她一直住在酒店里,没见到依云之前,她没心思考虑安顿下来。 花钱请人跟踪了尤正初很长一段时间,结果一无所获,尤正初的周围仿佛没有依云这号人。那依云到底去哪里了,又或者说,依云她是否安然无恙,如果还好好活着,为何像人间蒸发了似的,脑子里冒出不好的揣测,她杀了尤正初的心都有。 好在唐曼柔足够坚强,经历过那么多坎坷挫折,即便会有胡思乱想的时候,她也很快能振作起来。 尤正初不肯告诉她依云的消息,她便决定从尤正初的家人下手。 万一是依云早就不和尤正初来往,那便是她多虑了,就不必再担惊受怕。 调查到尤正初和宋芸有个女儿叫尤雪菲,唐曼柔的心里闪过恶毒而狠戾的念头——但凡依云在那一家三口的手上吃过一丁点苦头,她会让尤雪菲百倍偿还。 从浴室走出来,唐曼柔刚巧收到私家侦探发来的信息。 看完后,她阴恻恻的笑道:“钱,果然是万能的。” 梳妆打扮好,她乘车前往侦探提供的餐厅地址。 抵达目的地,她在车上就瞧见尤雪菲靠窗坐着,和几个姑娘有说有笑。 走进餐厅,她装作不经意的选择了与尤雪菲她们相邻的位置。 落座后,她随便点了些东西,就开始假装玩手机。 “雪菲,你怎么还不找男朋友?你爸没帮你张罗吗?” 听到闺蜜的询问,尤雪菲一脸不自在,似乎想起了什么不愉快的回忆,“急什么?你不也没着落吗?” “我上个月刚整的鼻子,现在还没恢复好呢,怎么见人啊。” 笑容嘲弄的扫了眼与她对话的女孩,尤雪菲重拾自信,且优越感满满的劝道:“你就别折腾你那张脸了,都挨多少刀了?和天生丽质的人站在一起,你马上就现原形了,何苦来哉的?” 被自己的闺蜜打击,整容痕迹明显的女孩脸上笑容一僵,语气也陷入自卑,“是,我跟你比不了。” 尤雪菲不仅不安慰,还一脸的洋洋得意,这样的塑料情谊使氛围异常尴尬。 “雪菲,听说你还有个姐姐,你俩谁漂亮?”看不惯尤雪菲用贬低朋友的方式来抬高自己,一个相貌清秀的女孩笑眯眯发问。 闻言,众人身后的唐曼柔眼睫颤动,握着刀叉的指尖都有点泛白。 许是终于偷听到和依云有关的讯息,她难免感到紧张。 “喂,好端端的你提野种干嘛?她一个小三生的女人,下贱胚子,我犯得上跟她比吗?” 尤雪菲急赤白脸,嫉妒的心态不言而喻,相貌清秀的女孩了然一笑,厚道的她,不欲再刺激对方。 听到尤雪菲对依云的称谓和形容,唐曼柔目眦欲裂、咬牙切齿,死命克制,才没有撕破伪装。 “聊点别的吧?”众人不说话,尤雪菲自知反应过大,主动转移了话题。 “说起来,我什么时候才能找到又帅又多金,还对我一心一意的男人啊?前阵子我爸帮我安排了几场相亲,长相勉强能看的吧,经济实力不行,歪瓜裂枣的吧,我实在将就不了,愁死人了,我现在都有相亲恐惧症了!” 和尤雪菲面对面坐着的女孩打开了话匣子,把其他人逗得哈哈大笑。 “噗,又帅又多金,还要对你一心一意?做梦吧你就!” “哈哈,如果帅成路鸣那样,花心也没关系,晚上记得回家就行!” “妈耶,你还真敢想!路鸣倒是满足你条件,问题愿意被他渣的女人一大把,排队都轮不到你好吗?” “不是还有个人间理想聂清奇吗!他可是一点绯闻都没有!太馋人了!” “行,你这梦越做越离谱,咱先不管你有没有机会,你确定聂清奇喜欢女人吗?” “呜呜,你总扎我心干嘛?做人没有梦想的话,和咸鱼有什么分别?” 女孩们讨论的热火朝天,尤雪菲却沉默不语。 明明,这些人中她最有谈资,聂清奇和路鸣她都有幸接触过,本性酷爱炫耀的她,却并不打算加入。 或许,她是记起了自己倒贴路鸣没有成功还徒留笑柄,又或许,是想到依云同时博得聂清奇和路鸣的青睐,她却不行,只有眼红的份儿,便没有夸夸其谈的心情了。 众所周知,聂清奇和路鸣称得上是每个女孩的终极目标,毕生追求。正因如此,才遥不可及,就算这辈子都够不着也属正常,没人会接受不了。 若把依云换成和聂蕊家世相当的豪门闺秀,相信尤雪菲就不会愤懑不平。 从某种意义上来说,是依云鼓舞了她,拉近了她和聂清奇或者路鸣之间的距离,从前她可能会和自己的朋友一样明白什么是非分之想,如今只觉得自己凭什么不能有一争之力。 在她的认知里,依云除了姿容胜过她,没有能及得上她的地方,故此她比依云更适合站在聂清奇或者路鸣身边。纵使失败过一次,她也不会认输。 “琪琪说的对,我们可不是痴心妄想!麻雀变凤凰的例子还真有!国外那个出了名的女人你们知道吗!特别励志!她可是我的人生标杆!我包里还装着写她的外文杂志呢!” 从皮包掏出杂志,说话的女孩一边翻开书页,一边跟众人讲解,尤雪菲也很感兴趣,好似是想汲取旁人嫁入豪门的经验教训。 “喏,就是她!” “呀!我还以为外国人呢!了不起啊,当得起一声前辈!” “对啊,厉害吧?她现在的未婚夫是国外鼎鼎有名的传媒界大亨!历任前夫也都是各行各业的大佬!最传奇的是,你以为她出身名门吗?并没有!她出国的时候就是个普通人,愣是凭着嫁人镀金,狂刷各大新闻版块,摇身一变就成上流社会的人了!” 女孩的讲解引起姑娘们一片惊呼,纷纷表现出向往和艳羡。 “让我看看!”尤雪菲听得热血沸腾,一把抢过杂志,浏览的间隙她头也不抬的念道:“唐曼柔?” “对!偶像来着,听说她前阵子回国了,要是能见她一面,得到她的真传就好了!” 听到这里,唐曼柔不淡定了,险些一口喷出嘴里的果汁。 原本这帮小丫头在发花痴,她根本没兴趣仔细听,直到尤雪菲念出她的名字。 放下手里的饮料,透过墨镜观察到尤雪菲两眼放光的阅读着那本杂志,唐曼柔诡异一笑。 摘掉墨镜,她稍稍抬起手,服务生很快来到她面前。 “女士,请问有什么可以帮助你的吗?” 微微一笑,唐曼柔用流利的英语告诉对方,她的牛排冷了,咬不动,可不可以加热一下。 挠挠头,服务生听不懂,但还是耐心回道:“抱歉女士,我外语不好,请稍等,我让我的同事来接待您。” “啊,不好意思,我刚回国不久,老是改不掉这个语言习惯。” “原来是这样,没关系的女士,您不用往心里去,可以再重复一遍您的要求吗?” 唐曼柔故意为之的举动,轻易吸引了尤雪菲那一桌的注意力。 “是她!你们快看!”把唐曼柔视作偶像的女孩第一个认出唐曼柔,激动的都快站起来了,还推了推仍然醉心于杂志的尤雪菲。 “谁啊?”尤雪菲不耐烦的昂起脖子,目光落在唐曼柔那张似曾相识的脸上时,她瞳孔放大,忙又扫了眼杂志。 “真是她诶!你这嘴开过光吧?” “哈哈,缘分来了挡都挡不住,我太兴奋了,好想上去搭话,这样会不会不太礼貌?” 同伴跃跃欲试的念头,提醒了还在愣神的尤雪菲:要是能巴结上唐曼柔,向对方讨教讨教怎么跨越阶层搞定男人,经过名师指点,她应该就不会出糗了,还能事半功倍。 打定主意,尤雪菲毫不犹豫的撇下她的闺蜜朝唐曼柔走过去。 “夫人,请问你是唐曼柔女士吗?” 尤雪菲很直接,唐曼柔便故作矜持,不承认也不否认,只回给尤雪菲一枚疏离的笑容。 见唐曼柔一副被冒犯到的样子,尤雪菲低声下气的笑道:“唐夫人,我特别崇拜你,能坐下跟你聊聊吗?” “请便。”皱皱眉,唐曼柔终是没有拒绝,但态度依旧冷淡。 未免尤雪菲起疑,她不能让尤雪菲太快得逞,又不能不给尤雪菲套近乎的机会,就得拿捏好尺度,看上去不情不愿,却为了维持自己的高贵优雅而勉为其难的应下。 “唐夫人,你回国不久,怕是有很多地方不太适应吧?” “见笑了,在异国他乡待久了,都快忘了自己的根在哪里,你似乎很关注我?” “嘻嘻,我不是说了吗?我是你的粉丝啊!” “呵呵,这么说我在国内也蛮有知名度?” 谈话中,唐曼柔刻意引导着尤雪菲,让尤雪菲误以为她慢慢放下了戒备,以至于看不清谁才是鱼,谁才是早有预谋的那个…… 第九十三章 羡慕 中午两点,路氏办公大楼,路荣的接待室,小虎正耐心等待着。 十分钟后,路荣如约而至,小虎立刻起身。 “叔叔。” “坐吧,站起来干什么。” 挠挠头,小虎贼兮兮的笑道:“叔叔,那个,您下次找我,能不能不约在公司。这里人多眼杂的,要被路哥知道我暗中给您当细作,他非拧掉我的头不可!” 被小虎夸张的玩笑逗得捧腹,又见小虎着实很惧怕路鸣发火,路荣点点头,“哈哈!确实是我欠考虑了,那下次就约在家里见吧。” 得到路荣的许诺,小虎放心不少,眼见对方落座,他才跟着坐下。 把秘书泡好的茶推到小虎手边,路荣没急着进入正题,只问:“阿鸣最近似乎老实得很?还是说,他干了什么我不知情?” 明白路荣在试探自己,小虎忙放下茶盏,“叔叔,这不有我在呢嘛,不会有事瞒着您的,路哥他难得安分下来,这不是好事吗?” 收回探究的视线,路荣舒展眉眼,“也是,就是他不惹祸吧,我倒有点不习惯了。” 顿了顿,路荣抿了口茶,才问:“我让你拿的东西,拿到了吗?” “那必须的啊!叔叔您的吩咐,我冒死也要搞到手啊!”说着话,小虎从口袋里掏出手机,打开私密相册,递到路荣眼前。 接过手机,路荣视线下移,仅仅粗略扫了眼,就有些臊得慌。 听小虎说路鸣的手机里有依云的照片,他便想看看他儿子究竟栽到了怎样的女孩手里,岂料小虎帮他偷来一张泳装照。 他毕竟是长辈,依云又毕竟是路鸣心仪的女人,眉头一皱,他忍不住抬眸望向小虎,那无语的眼神仿佛在说:你搞什么名堂?这是我儿子喜欢的女人,你让我看她的泳装照,合适吗? 触到路荣眸底的苛责,小虎被吓得连连摆手,“叔叔您误会了,给我十个胆子我也不敢戏弄您哪!真就这么一张,还是偷拍的。要不我怎么会说是冒着生命危险帮您弄到手的呢?” 听到照片是偷拍的,路荣更感到难堪,便没好气的数落道:“这小子真出息,偷拍人家的泳装照……” “呃,叔叔,这个我倒要为路哥澄清一下,照片不是他拍的,是其他哥们儿拍的,所以被他没收了。” 脸一黑,路荣没吭声,心里却在琢磨:路鸣交的这都是什么朋友。 照片就一张,为了记住依云长什么模样,路荣难为情的又瞄了眼。 见依云的确美得令人心醉,明眸皓齿气质纯净,笑容也极有感染力,路荣对依云的第一印象很不错,至少与路鸣以前撩过的那些妖艳女孩相比,他觉得依云清丽出尘的外貌养眼多了,也难怪路鸣念念不忘。 只是,不晓得内在如何。 顺手删掉照片,路荣才将手机还给小虎。 发现照片没了,小虎嘴角抽搐:这爷俩真是亲父子,人姑娘还不是你家儿媳妇呢,有必要这么严防死守吗。 “小虎啊,你这么帮叔叔的忙,以后要是有什么难处,尽管开口。”许是觉得路鸣真正看女人的眼光并不差,路荣心情愉悦,便暗示小虎帮他关注着路鸣,好处自然少不了。 “叔叔您这是哪里的话,我不是那么物质的人,再说了,要是把这事儿当成交易,我哪还有脸跟路哥称兄道弟?叔叔,没什么事我就先走了,您也挺忙的,我就不赖在这儿了。” 目光欣慰而赞许,路荣起身相送,“好,那我就不留你了,有空常来家里玩。” “好嘞!” 送走了耿直憨厚的小虎,路荣回到办公室继续工作。 不一会儿,路荣的秘书敲门走进来,“路董,听说聂家的孙子出车祸了,好在没有大碍,您和聂家一向走得近,要不要打个电话慰问一下?” 抬起头,路荣神色讶异的追问道:“你说清奇出车祸了?” “是的路董。” 放下签字笔,路荣扶了扶眼镜正色道:“问一下在哪家医院,我得去瞅一眼。” “好的路董。” 半小时后,路荣由秘书陪同,抵达聂清奇所在的病房。 一进门,见聂清奇头上裹着纱布,他拧拧眉,语气关切,“撞到头了?那可得好好休养。” “皮外伤罢了,还麻烦您亲自跑一趟。”见路荣大驾光临,聂清奇本想下床招待,却被对方按住肩膀。 “你好好躺着,又不是外人,我可没你爷爷那么多规矩。” 聂家和路家的父辈交情匪浅、关系亲厚,聂清奇从小便管路荣叫伯父,路荣又特别喜欢聂清奇这位后生,胜过聂家其他小辈,两人相处时便很随意,不会太客气。 许是自家儿子不成器,完全按照反面教材成长,路荣便更羡慕聂家有聂清奇这样优秀、靠谱的继承人。 他是看着聂清奇长大的,期间有多少欣赏,就有多少心疼。因此一听说聂清奇出车祸,他便赶来看望,而非打个电话意思一下。 聂清奇很小的时候,父母就因为一场空难去世,是由聂老爷子一手培养大的,而聂老爷子在管教子女上面有多心狠,反正他做不到那么对路鸣。 聂蕊他们尚且有父母的庇护,能少吃些苦头,聂清奇却不行。 聂家和路家情况不同,聂家枝繁叶茂,不像路家子嗣单薄没得选,兴败看天数,聂老爷子想延续家族辉煌,选拔继承人必得慎之又慎,为了严格公正,即便和聂清奇这个孙子最亲,也不会偏袒。该竞争就竞争,该考核就考核,再苦再难,不能主动放弃资格。 长期顶着高压生活,时时被鞭策,聂清奇竟能扛住,战胜自己的同辈不说,还挤掉了自己的叔父辈,一举成为聂老爷子钦定的继承人,虽暂居聂老爷子之下,却已经代替聂老爷子对DY财团行使绝对领导权。 如此争气有担当的晚辈,应该没有哪位长辈不疼惜,不赏识,尤其是深谙聂家内部情况的路荣。 自己找地方坐下后,路荣笑容慈爱的询问说:“真不打紧吗?你爷爷呢?没来看你?” “爷爷他一直在岛上,年级大了,行动不方便,这点小伤,犯不着劳动他老人家。”聂清奇一直很奇怪,路荣这么一个温文尔雅、风趣随和的长辈,怎么会生出路鸣那样不着调的儿子。 由于父母早逝,路荣对他颇为关切,相处时对方宛如慈父,他心里便很敬重对方。 是以,哪怕他打小和路鸣不对付,也会看在路荣的面儿上忍让一二。 “你这孩子是真体谅你们一家老小,活儿都让你干了,他们倒逍遥快活。我家阿鸣要有你十分之一长进,我也不至于这把年纪都不能喘口气,这人比人气死人,你爷爷福气大,不像我。” 路荣在聂清奇面前谈起路鸣时,从不给路鸣留面子,聂清奇每每莞尔一笑,既不假意安慰,也不会跟着一起贬低路鸣。 见聂清奇但笑不语,路荣无奈的打趣道:“你这小子,就知道笑,从来也不肯说几句好听的哄哄我。” “伯父,好听的我当然会说,关键您信吗。都说知子莫若父,路鸣何时能转变,您心里不比谁都清楚?” 听了聂清奇的解释路荣乐不可支,红光满面,“好好好,你小子通透,我还就喜欢你直言不讳这点,免得被骗多了,期望越高,失望越大,还不如一开始就做好不指望他的准备。” 笑着笑着,路荣难免伤感,他年轻的时候也荒唐过一阵子,但能及时醒悟。可路鸣的执迷不悟,却没有回转的迹象。 很久以前,路家也像聂家一样是个大家族,奈何人丁不兴旺,传到他这一辈儿,路家已经开始走下坡路。 要不是他决定只攻娱乐业,不再仿照聂家肆意扩充版图,路家早就完了。 但现在看来,就算路家没败在他手里,也终将败在路鸣手里。 “可惜啊,我家那小子是个愣头青,不懂三人行必有我师的道理,还有脸看不上你。过去我总盼着你俩能当好兄弟,耳濡目染,他能学到你身上那股自强不息的劲头,男人嘛,你不拼一拼,就把自己当废物,这怎么成?唉,不说了……” 话题陡然变得沉重,聪明的聂清奇轻易勘破路荣的担忧。 他轻启唇齿,语气苦涩而真挚,“伯父,你知道吗?我很羡慕路鸣。” 路荣失笑摇头,不解的看向聂清奇,“别逗伯父了,你羡慕他?他有啥值得你羡慕的?不会是因为他成日花天酒地寻欢作乐吧?” “倒不是这些,您老说我比他好,其实他有一点我永远也比不了。” “嗯?” 直视着路荣的双眼,聂清奇微微一笑,“他有您。” 聂清奇会心一击,路荣鼻头一酸,眼圈都红了。 目光涣散,聂清奇似乎回忆起小时候的事,“我没跟您说过,路鸣讨厌我,其实我也讨厌他。我讨厌他身在福中不知福,讨厌他明明比我幸福,却装作被世界抛弃的样子。” 第九十四章 恩将仇报? 视线重新聚焦,聂清奇接着说道:“我不知道这是什么缘故导致的,但我想:作为父亲,您肯定知道。伯父,我觉得您与其担心未来不可预计的事,不如在有限的时间里,掌控可以掌控的,譬如,有裂痕就去修复,有误会就去解除。” 聂清奇一语中的,路荣久久回不过神。 从来惜字如金的聂清奇,第一回语重心长的给他建议,也是第一回说这么肉麻的话,他便有些反应不过来。 但他再次领略到聂清奇看事的通透,见识的深刻。他居然在一个小辈这里受教了。 聂清奇说的对,路家将来是否会没落,他控制不了。 但他能控制的是——在有限的时间里挽回路鸣这个儿子。 和儿子相比,他并没有多看重别的,否则也不会任由路鸣挥金如土,只要路鸣不伤害自己。 或许,父子矛盾趋于缓和,其他的问题也将迎刃而解。尽管,冰释前嫌可能不那么容易,但也比不去尝试的好。 “你这小子,年纪轻轻说话这么发人深省,我这个当伯父的,都没你看的透彻,白活这么大岁数了。” 同样是失去过一生中尤为重要的人,路荣却需要聂清奇从旁启发,他不禁暗自感叹:这小子,好到让人无话可说,果然,别人家的孩子就是比自己家的顺眼。 不过,那个尤依云到底有什么过人之处,竟然入了这小子的眼。 要是那女孩真这么好,家里那个不成器的怎么就不大胆去追呢。 好儿子他这辈子是没法拥有了,有个好儿媳妇也行啊。 假如聂清奇有读心术,知晓此刻路荣在想什么,恐怕肠子都要悔青。 他好心开解路荣,路荣却打起了依云的主意,简直是恩将仇报嘛。 左顾右盼,路荣发现病房里只有聂清奇一个人,心下一阵纳闷儿。 小虎说尤依云是聂清奇的女朋友,按理说聂清奇出车祸了,尤依云应该衣不解带的守在身边才是,怎么不见人呢。 察觉到路荣仿佛在寻找什么,且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聂清奇疑惑的问道:“伯父,您找什么呢?” “啊,我是奇怪怎么就你一个人,伤到脑袋可不是小事,怎么连个伺候你的人都没有。” 路荣将自己真实的心思掩饰的很深,聂清奇便没有放在心上,只说:“您来之前我让她们去吃饭了,应该一会儿就回来了。” 听到“她们”这个词,路荣不确定里面有没有依云,又不能直接问,就决定再多待一会儿,好歹要见到人。 “这样啊,那伯父再陪陪你,等他们回来我再走,不然你一个人多闷得慌。” 皱皱眉,聂清奇似乎有什么难以启齿的顾虑,但又不好赶路荣走,只能委婉的表示:“不用了伯父,您这么忙,怎么好意思耽误您的时间。” 眸底精光一闪,路荣听出送客的意思,就更要留下了,这证明依云很有可能会出现,纵使他不太明白聂清奇为何要避讳他,“来都来了,不差那一会儿,再者说,我也好久没看见你了。” 路荣话音刚落,病房的门便被推开,从外面依次走进来聂蕊、刘管家、依云。 聂蕊一看到路荣,便笑眯眯的上前问好:“路伯父,您怎么来啦?” 不着痕迹的瞥了眼依云,路荣抬手轻抚聂蕊的头顶,“你哥哥出事了,我这个当伯父的,怎么能不来探望呢。” 听到聂蕊称呼路荣为路伯父,依云有了个大胆的猜测,可路荣斯文款款,儒雅随和,她便兀自摇摇头。 以免自己对依云的好奇表现得太明显,路荣和聂蕊稍作寒暄,就看向刘管家,跟对方打听起聂清奇的身体状况。 路荣不再和聂蕊叙话,依云便把聂蕊拉到身边,低声询问说:“朵朵,这位叔叔是谁啊?” “这是路鸣哥的爸爸呀。” 依云目瞪口呆,实在难以想象,“还真是啊?你确定路鸣是亲生的吗?” “噗!” 由于路荣一直留心着依云,故而依云和聂蕊的对话他听得很清楚。依云匪夷所思的反应和那句质疑,使他的眼角布满笑纹,差点没绷住。 和刘管家交流完毕,路荣回转头,假装此时才注意到依云。 打量着依云从上到下的朴素穿着,他皱皱眉,心想聂清奇也太抠了,就这么对自己女朋友? “朵朵,你旁边这位姑娘,看着有些眼生啊。”合情合理的把话题带到依云身上,路荣的口气非常自然,就像是随口一问。 “叔叔好。”冲路荣颔首示意,依云还是难以置信——眼前这位平易近人又风度翩翩的长辈,会是路鸣那个无赖的父亲。 依云跟路荣问好时,本不该插嘴的聂清奇云淡风轻的说:“她是聂蕊新交的朋友,伯父不用在意。” 聂清奇对依云的介绍,让背对他的路荣愣了愣,想不通聂清奇为何要同他隐瞒与依云的关系。 “哥?”聂蕊不明所以的看向聂清奇,那眼神好似在问:嫂子什么时候成我新交的朋友了?而且为什么要对路伯父撒谎呢? 迎视聂蕊迷茫的目光,聂清奇一脸的讳莫如深,像是在提醒对方:不要拆穿,更不要在路荣面前叫依云嫂子。 见状,聂蕊乖乖闭上嘴,虽然她不理解聂清奇为何如此。 依云倒不觉得聂清奇这样介绍有什么不对,毕竟她身份尴尬,不说实话更方便。 聂蕊喊了声哥就戛然而止,显然是收到聂清奇的暗示,路荣晦涩一笑,便收回端详依云的目光,省得聂清奇紧张。 在他看来——依云和聂清奇肯定是有点什么,但只要聂清奇不敢承认,他儿子就有希望。 于是,心照不宣的他,叮嘱聂清奇好好休养,便心满意足的离开了。 路荣走后,满肚子问号的聂蕊忍不住上前询问:“哥,刚刚你为什么要骗路伯父啊?” “不为什么。”冷着脸,聂清奇心情很糟糕的模样,尤其是看向依云时,眸底映出若有似无的惆怅…… 忙完一天的工作,路荣回到家本该精神疲惫,却迫不及待的打电话联系小虎。 可小虎应当是跟路鸣在一起,不方便接电话,直接给挂断了。 “这熊孩子!竟敢挂我电话!”路荣急于向小虎求证一件事,不料小虎不接电话,气得他拿着手机干瞪眼。 十分钟后,小虎才给路荣打过来。 “叔叔,对不住啊刚才,路哥就在我边上呢,好险被他瞅见来电人是你!我这谎称上厕所就立马给您回过来了。” 小虎胆小如鼠,搞得跟特务接头一样,路荣心里是又好气又好笑。 “罢了罢了,你也是为我着想,担心阿鸣生我的气,还是说正事吧。我记得你告诉我,那个尤依云是清奇的女朋友对吧?” “对啊,怎么了叔叔?” 意味深长的笑了笑,路荣又问:“你们是凭什么断定她们俩是男女朋友关系的?” “这个呀,这是路哥自己跟我们说的,我们也不敢打听的太详细。” 嘴角的笑容更深,路荣目光慈爱的回道:“那你帮我带个好消息给阿鸣。” “好消息?我觉得现在没有什么好消息能让路哥振作起来呢。” 不以为然的摇摇头,路荣胸有成竹,“尤依云是不是很嫌弃他?” “神了!叔叔您是怎么知道的!” “清奇出了点事,我中午去医院瞧了眼,正巧那个尤依云也在。你猜怎么着,人清奇根本没承认尤依云跟他有关系,说是朵朵的朋友。我估摸着,要么是姑娘看不上阿鸣,拉清奇当挡箭牌。要么,就是清奇和尤依云的关系还没有确定下来,既然没落实,阿鸣不用这么早选择放弃。” “牛啊叔叔!还是您出马顶用,路哥这次动了真心,我觉得他不会不敢跟聂清奇抢人。不过叔叔,这里边有您,我要怎么告诉路哥啊?” “那就要看你够不够机灵了。” 电话那头,小虎还想说点什么,路荣就给挂了。 藏在路鸣单身公寓的厕所里,小虎一脸幽怨和犯难。 “小虎!你特么掉马桶里了?” 听到路鸣的吼声,小虎虎躯一震,忙把通话记录给删除,“这就出来!” 从厕所出来后,小虎做贼心虚的干笑两声,“有点便秘。” 双臂平放在沙发扶手上,路鸣懒洋洋坐着,原本不耐烦的脸色转为嫌弃,“便秘?为什么没听到冲水的声音,靠!你特么想恶心死我?” 小虎出来的太急,忘了做戏做全套,便匆匆跑回厕所。 狂按冲水键,他嬉皮笑脸的回到路鸣身边,“嘿嘿,冲过了。” 嘴角抽搐,路鸣黑着脸警告说:“你以后不准进我家洗手间。” 小虎无奈,又怕路鸣起疑,便用公寓装修太普通来掩盖自己的失误,“路哥,这不怨我啊,感应式的马桶用惯了,谁会记得冲水。说起来,路哥你为什么要住公寓?这里条件也太差了,马桶抽个水恨不得惊动整栋楼。” 遥望窗外万家灯火,路鸣的眼神落寞而孤寂,“我喜欢热闹的地方。” 第九十五章 忍一时前程似锦 自从上回在餐厅“邂逅”唐曼柔,尤雪菲便每天跟在唐曼柔身边,各种巴结奉承,鞍前马后,只为让唐曼柔教她怎么笼络住男人。 这天唐曼柔去名品店血拼,尤雪菲便充当起了全职佣人,替唐曼柔拎包拿东西,为唐曼柔开车门,唐曼柔试穿新鞋的时候,她还蹲下来替对方换,简直狗腿子附身。 唐曼柔哪能看不出尤雪菲的意图,本就是她做局引对方上钩的。 因此,尤雪菲像保姆一样伺候她的时候,她被墨镜挡住的眼底尽显鄙夷和蔑视。 逛街期间,尤雪菲问什么她答什么,但一聊到她是如何打入上流社会的,她便开始顾左右而言他,死活不谈重点。 搪塞的多了,尤雪菲自然不乐意,这时候她便假装关心对方,说是跑了一天尤雪菲也累了,改天再约。 尤雪菲一看唐曼柔如此体恤她,证明两人的关系日益熟络,那便不急在这一时,反正以后有的是时间向唐曼柔讨教,便高高兴兴回家了。 尤雪菲接连几天早出晚归,且每次都累得够呛,宋芸难免感到奇怪,趁着尤雪菲在玄关处换鞋的时候,她皱眉问道:“雪菲,你这几天忙什么呢?能累得晚上回来沾床就倒,我要是哪天起的晚了,一整天都看不到你的人。” 巴结唐曼柔初见成效,尤雪菲也不欲藏着掖着,她神秘兮兮的笑了笑,一副傲睨得志的模样,“你猜猜?” “你就别卖关子了,妈怎么可能猜得到。” 拉着宋芸到客厅坐下,尤雪菲自满而得意,“妈,你说你老是不出去交际,身边也没什么阔太朋友,我最近倒是靠自己结识了一位特别有名特别厉害的!怎么样?你女儿棒吧?我这几天不就是忙着讨好人家嘛。” 闻言,没这方面经验的宋芸只觉得尤雪菲很聪明,知道发展自己的人脉,不像她这样老实。 捏了捏尤雪菲的鼻子,宋芸笑容宠溺的说:“棒的不得了,你是我生的嘛,能不棒吗?不过,你说的那种圈子都拜高踩低的,人家真愿意亲近你吗?” 宋芸说话有些扫兴,尤雪菲一副嫌对方什么都不懂的样子,“切!能有多难?会来事儿,会哄人开心,不就可以了。千穿万穿马屁不穿,跟你说了你也不明白。” 见尤雪菲面露不悦,宋芸好脾气的夸赞道:“对对对,是妈太没见识,还是我女儿有本事,比你爸强多了。这几天累坏了吧?” 扭了扭身子,尤雪菲一脸傲娇,“那可不,吃得苦中苦方为人上人,你以为阔太太都那么容易伺候啊?” 听到尤雪菲为了奉承别人很辛苦,宋芸这个当妈的心里有点不是滋味,“来,妈帮你按摩按摩。” 起身给尤雪菲揉捏肩膀,宋芸好奇的打听道:“话说,知名的阔太太,应该有很多人排着队讨好她吧?怎么会轮到你呢?傻女儿,你可别被江湖骗子给骗了。” 咬咬唇,尤雪菲禁不住翻了个白眼,“又不懂了吧?人家刚刚从国外回来,我那天跟琪琪她们一起吃饭,运气好就碰上了,琪琪她们都想上前搭话,结果前怕狼后怕虎,像你一样做什么事都瞻前顾后缩手缩脚,最后只有我攀上关系了,她们这几天都求着我引荐一下呢。” 尤雪菲说话夹枪带棒,宋芸却没往心里去,大约是习惯了。 只要自家女儿没有上当受骗,她便宽心不少,并且,尤雪菲抢在其他女孩前头抓住了机会,她的脸上只有欣慰和骄傲。 “看来是妈太疑神疑鬼了,不愧是我女儿,伶俐得很!琪琪她们气坏了吧,谁叫她们不敢呢,你可别好心帮她们,那是你自己争取来的!” “放心吧,我才没那么蠢呢!” “对了,那个人叫什么?我去网上查查,也好帮你出谋划策啊!” “得了吧,你能帮什么忙,不过告诉你也行,免得你认为是假的,她叫唐曼柔。” 宋芸一怔,身体被冻住般僵直。 发觉宋芸不对劲,尤雪菲扭头去看,“妈?怎么不按了?” 回过神,宋芸咧咧嘴,笑得十分勉强,又继续帮尤雪菲捏肩。 “你尽管去网上查,她在国外比国内更知名,套路男人的手段高着呢!论征服有钱有地位的男人啊,她可是教科书一样的存在!话说回来,我认识她的事情你千万要保密,万一都跑来献殷勤,我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尤雪菲的叮嘱,宋芸根本没听进去,眼神忌讳的她,只默默安慰自己说:没那么巧的事,同名同姓的人多了去了,何况就凭她,怎么可能! “啊!我想起来了,我手机里有我俩的自拍照,给你看看。她保养得可好了,一点也瞧不出年纪,估计在这上面花了不少钱。”尤雪菲叨叨个没完,继而从包里翻出手机,找到那张照片递到宋芸眼前。 定睛望着那张化成灰她都能认出来的脸,宋芸的眼底充斥着汹涌的憎恨。 “啪!”一巴掌拍飞手机,宋芸咬着腮帮子,火气噌噌噌上涨。 照片里,唐曼柔一如往日美丽,笑得优雅从容,宛如一根利剑,狠狠刺穿这些年过得并不如意的宋芸的心,导致她当即就炸了,无法接受眼前的事实。 “妈你疯了吧?你摔我手机干嘛!”眼见手机跌落在茶几下的地毯上,尤雪菲作势要捡起。 “啪!”胸膛剧烈起伏的宋芸,又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尤雪菲脸上。 捂着火辣辣的面颊,尤雪菲呆若木鸡。 平常宋芸骂都不舍得骂她,更别提打她,即使她说话再难听,宋芸也是笑呵呵的。 不明白宋芸这是受了什么刺激,毫无预兆就怒火滔天,连句解释都没有,尤雪菲便不服气的瞪视着宋芸,仿佛在问:我犯什么错了? 手掌被震得发麻,宋芸的眼泪刹那间盈满眼眶,红通通的,看着既委屈,又吓人。 “你知道那个女人是谁吗!你还口口声声拿她当榜样!她就是你爸当年出轨的女人!是那个小贱种的亲妈!” 说出这句话,宋芸好似耗费了全身的力气,浑身颤抖的她,险些站立不住。 得知宋芸出离愤怒的缘由,尤雪菲整个人都傻了,脑子也停止运转。 凝固的氛围中,宋芸逐渐回归理智,面如白纸的她,望着尤雪菲叹了口气,便步伐沉重的上楼了。 兴许,她知道这件事不能怪尤雪菲,尤雪菲不认识唐曼柔,甚至都不知道对方的名字。 老天作弄,安排她的女儿去跪舔仇人,她除了感到深深的讽刺和耻辱,便只剩下无奈。 宋芸走后,尤雪菲愣愣的拾起手机,望着照片里和依云眉眼神似的女人,牙齿都把唇瓣咬出了印子。 “怎么会呢,怎么会这样呢,不应该是这样的啊,啊!”尤雪菲从低语呢喃到厉声尖叫,心情复杂而错乱。 明明,打从一出生,依云就注定不如她,不配和她放在一起比较。 可现在,依云不仅倍受男人喜爱,就连最拿不出手的身世,也有了惊天大逆转。 当初她瞧不起的那个私生女,那个一无所有的可怜虫,母亲竟是在国外名利双收的唐曼柔,准继父则是传媒界大亨。 眨眼之间,依云成了真正的名媛千金,她凭什么跟对方争。 和击垮宋芸的羞辱感相比,尤雪菲的心思却在跟依云的较量上。 不甘和嫉妒使得她心态扭曲,乃至怨怪自己的双亲,不如别人有能耐,有排面。 吸了吸鼻子,尤雪菲想:要跟唐曼柔撕破脸吗?撕破脸后,她是能指望她懦弱无能的妈,还是能指望她不靠谱的爸来达成她的夙愿。 答案显而易见,比起宋芸和尤正初,唐曼柔才能带给她更多益处。 当初她可以为了接近聂清奇而向依云假意示好,那么如今她也可以继续忍辱负重。 上一辈的恩怨情仇和她有什么关系,人都是自私的,她自己的前程才最要紧。 权衡利弊,认清形势,尤雪菲不再纠结。 昂起脖子,她神色警惕的瞄了眼楼上,见宋芸卧室的房门紧紧关闭,便蹑手蹑脚走出家,拨通唐曼柔的手机号。 “阿姨,我有点事想跟你当面说。” “明天再说吧。” “阿姨,你就受累出来见我一面吧,真的是很重要的事!” “嗯……那好吧,老地方等我。” 将手机放回包里,尤雪菲的脸上重新洋溢起笑容,就凭唐曼柔对她的耐心,她便有信心将仇人变成能为她所用的“朋友”。 赶到经常和唐曼柔约定碰头的咖啡厅,尤雪菲等了十分钟左右,唐曼柔才姗姗来迟。 “雪菲呀,什么事非得今天把我叫出来?”询问之际,唐曼柔细细观察尤雪菲的神情。 假装心事重重的样子,尤雪菲低下头,“阿姨,有件事,你可能不知情,我也是刚刚才了解,说出来,也许会让我们的关系变得难堪,但我还是想跟你坦白。” “哦?我倒有点好奇了呢。”嘴角浮起耐人寻味的弧度,唐曼柔似乎预料到尤雪菲要说什么。 第九十六章 干妈 早在尤雪菲兴奋的拉着唐曼柔拍照片,好向别人炫耀的时候,唐曼柔便知道,宋芸不久就会发现她的存在。 以宋芸的脾气,心里一定还记恨着她,从而杜绝尤雪菲和她来往,但她依然选择了配合。 为什么呢,就是因为通过这几天的相处,她看穿了尤雪菲的本性。 她打赌这个被父母宠坏了的女孩,自私且很有主见的女孩,断不会听自己父母的话。 “阿姨,你当年还没有出国的时候,是不是介入过别人的婚姻?” 唐曼柔眸子一冷,但很快就低下头。 原来,宋芸夫妇为了美化那段历史,居然告诉自己的女儿,她才是小三。 好,很好。 观察到唐曼柔躲闪的神情,还有唐曼柔沉默不语的回应,尤雪菲以为对方是无颜面对自己的曾经,便连忙安慰说:“没关系的阿姨,英雄不问出处嘛,我提这个,是为我接下来要说的话做铺垫,你不用太往心里去。” “你到底要说什么?”面色微愠,唐曼柔假作很不自在的样子,仿佛那段不为人知的过往被戳穿,她尴尬又无措。 唐曼柔有些恼了,可这并非尤雪菲想要的效果。 毕竟,她来见对方的意图是代表自己跟唐曼柔和解,而非替宋芸讨公道。 “阿姨你稍安勿躁,先听我说完,不管我说什么,请你相信我没有恶意。” 顿了顿,尤雪菲察觉到唐曼柔脸上的抵触锐减,才接着说道:“我认识你的两位故人,确切的来说,不止是认识。尤正初,宋芸,你还记得她们吧?” 腾地一下站起身,唐曼柔用极度震惊的目光俯视着尤雪菲,满脸的防备和警惕。 面对唐曼柔炉火纯青的演技,逊色太多的尤雪菲自然看不出破绽。 “阿姨,不瞒你说,我是他们的女儿。” “什么?这怎么可能!” 尤雪菲和盘托出,唐曼柔一副难以置信的模样,她牢牢锁定尤雪菲平静的双目,假装花了很长时间才把这件事给消化,继而神色复杂的坠坐回椅子上。 见状,尤雪菲穿过桌子握住唐曼柔的手,脸上是宽容和真诚,“阿姨,我刚知道的时候,也有点接受不了,但现在我想通了。陈年旧怨嘛,何必揪着不放。再说了,你留在国内的女儿,也就是我姐姐,她那么可怜,也算是老天惩罚过你了。” 抬手捂住嘴,唐曼柔眼圈一红,表现的即想哭,又想笑,但很符合当下给予尤雪菲那番话的反馈,就像是被感动到一样。 “雪菲,阿姨没想到,你年纪轻轻,能如此善良、豁达。” “嘻嘻,我自己接触下来,觉得阿姨是个很有魅力的人。那些陈芝麻烂谷子的事,就让它过去吧。” “这么说,你还愿意跟阿姨做朋友咯?” “当然!” 尤雪菲等不及要表忠心的行为,使得唐曼柔乐得合不拢嘴,“太好了,我们俩这么投缘,说实话,你要是远离阿姨,阿姨还真有些舍不得呢。” 唐曼柔如此开心,尤雪菲以为自己的马屁拍到位了,却不知,对方是因何感到可乐。 垂眸扫了眼腕表,唐曼柔佯装歉疚,“不好意思啊雪菲,我跟路氏集团的董事长晚上还有约,现在得走了。” 眼珠一亮,尤雪菲忙打听说:“路氏集团的董事长?您说的是路荣吗?” 触到尤雪菲打鸡血一般的眼神,唐曼柔微微一笑,语气平静而淡然,“对啊,他是我未婚夫的朋友,怎么,你们也认识?” 咧咧嘴,尤雪菲腼腆又难为情的说:“阿姨你太看得起我了,那样的大佬,我只是听说过罢了。” 当唐曼柔忙着补妆准备离开的时候,尤雪菲平放在膝头的手指不停地敲打膝盖,眸色也忽明忽暗。 片刻后,唐曼柔合起镜子放回包包,含笑跟尤雪菲道别:“雪菲,那我先走一步了,改天我们再约。” 起身,尤雪菲鼓起勇气,面容紧张而期待,“阿姨,我能认你当干妈么?” “啊?这是为什么?” 唐曼柔没有一口应下,尤雪菲显然有点沮丧,但并不甘心就此放弃。 “是这样的,依云姐怎么说也是我的亲姐姐,可她的出生终究不光彩,别人面前,我很难光明正大叫她姐姐,会给她带来困扰,如果认你当干妈,我和她就是名正言顺的姐妹了。” 明明,尤雪菲是见唐曼柔刚回国就能搭上国内的大人物,决心要抱紧唐曼柔这棵大树,才临时起意认干妈的。 然而她愣是可以厚着脸皮解释成为依云着想。 “好啊。”粲然一笑,唐曼柔目视着心机深沉的尤雪菲,同样虚情假意的表演着,“难为你能接纳我女儿,你有心了!” 唐曼柔太好哄了,尤雪菲眼睛都快笑没了,“干妈,别这么见外,以后我们都是一家人。” 点点头,唐曼柔表示尤雪菲说的对,少顷,又满脸的难过。 唐曼柔的情绪转变太快,身为干女儿,尤雪菲自然要及时送上关怀,“怎么了干妈?” 抬起头,唐曼柔目光苦涩的跟尤雪菲对视,“其实,我一回国就见过你爸爸了,可他不肯告诉我依云的下落,我到现在都联系不上依云,正想去麻烦路董事长帮帮我呢。” “呀,干妈你怎么不早说呢,依云姐的联系方式我有啊,何必去欠路董事长的人情呢,他又不认识依云姐,找起来怪麻烦的。” 反正凭着路荣的关系,唐曼柔找到依云只是时间问题,思及此,尤雪菲便抢了这个功劳,不仅能巩固她在唐曼柔心里乖巧懂事的形象,还能让唐曼柔觉得没有白认她当干女儿。 “真的吗雪菲,干妈都不知道该怎么谢谢你了!” “干妈你又来了,一家人不说两家话。” 拿到依云的手机号,唐曼柔此行的目的至此才大功告成。 从她编造和路荣有约开始,就是在给尤雪菲设圈套。 她看似不经意间的言行举止,实则都是有计划的,否则,她又怎么配得上尤雪菲口中那个段位极高的人设。 尤雪菲自以为很聪明,却不思量思量——假使唐曼柔那么容易着她的道,活像个上了年纪的傻白甜,又如何能获得今天的成就…… 日上三竿,路鸣的公寓里,厚实的窗帘将窗外的光线挡的严严实实,屋内一片死寂。 小虎解开门上的密码锁,大摇大摆走进来,见路鸣还蒙着被子呼呼大睡,便一把拉开窗帘。 霎时间,卧室里光辉四溢,即使隔着被子,路鸣也不适的皱皱眉。 “老大,都几点了,还睡呢?” “滚——”路鸣眼皮都没撑开,嗓子也沙沙的,大约是被小虎吵醒了,便有些起床气。 见路鸣都颓废这么长时间了,仍旧没有好转的迹象,小虎便摸着下巴歪着头,绞尽脑汁去思考,该怎么完成路荣交给他的任务,也好让路鸣重整旗鼓,不再一天到晚像一滩烂泥似的。 灵机一动,他有主意了,便扯起嗓门,用夸张的语气说道:“对了老大!今早上我碰见你爸秘书了!” 路鸣没有回应,只是嫌小虎聒噪,便抄过枕头盖住耳朵。 为了自然而然引出下面的话,小虎刻意表现的很猥琐,仿佛对路荣的秘书垂涎已久,“老大,你爸秘书是真好看,你咋就没对她下过手呢?那屁股,那腰,绝了!” 路鸣仍旧懒得搭理,但是却循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将手上的枕头向后抛去,好似在示意小虎住嘴。 稳稳接过枕头,不怕死的小虎又继续叽叽歪歪,“对了,你知道聂清奇住院了吗?” 小虎没完没了,路鸣都已经在发飙的边缘了,可听到聂清奇住院,他的确有些好奇,便没有出言制止。 眼见路鸣准备丢第二个枕头,却又把手收回去,小虎知道路鸣并非不感兴趣。 “还有啊,你爸那天去医院看望聂清奇,发现聂清奇身边有个很漂亮的妹子,还以为是聂清奇的女朋友呢,你说那会不会是大嫂啊?” 被子底下,路鸣终于睁开双目,脸上一片怅然。 “不过聂清奇说那是聂蕊新交的朋友,和他没什么关系。我觉得吧,秘书说的那个姑娘就是大嫂,聂清奇不是不喜欢和陌生人走太近嘛,尤其是女人,怎么可能随便让人进他病房。不过他为什么不敢在叔叔面前承认大嫂和他的关系?真奇怪!” 瞳孔猛地收缩,路鸣骤然掀开被子追问道:“你说的是真的?” “你爸的秘书亲口说的,还能有假?” 闻言,路鸣玩味挑唇,胡乱抓了抓头发,就翻身下床,看的小虎眸中一喜。 可路鸣朝洗手间走了几步,就垂着嘴角回到床上,继而蒙上被子保持和刚才一样的状态——丧。 目睹前一秒还精神奕奕的路鸣下一秒就陷入自闭,小虎彻底没招了:咋回事?路哥咋跟个神经病一样喜怒无常的呢,难道不喜欢大嫂了?所以这个消息给不了路哥动力?不应该啊,要是漠不关心的话,刚刚他在床边上絮叨的时候就得挨揍了。 第九十七章 未婚妻 该传的话,小虎已经带到,路鸣的反应却出乎他的意料,搞不懂路鸣是怎么想的,又见路鸣当他不存在,他怕再待下去真把对方惹毛了,就识趣的走了。 听到门锁扣上的声音,路鸣再度掀开被子。 拿起摆放在床头柜的香烟,他起身行至阳台,目光黯然无神。 就算聂清奇否认和依云的关系,依云已经怀上聂清奇的孩子了,小虎带来的消息,又有什么值得他高兴的呢。 不对啊,路鸣墨眉一挑:他没跟依云确认过这件事,万一聂清奇是蒙他的呢?那货也就是表面正派,安防盗网都能做的出来,撒个谎又有什么难的? 况且,就算依云怀孕了,聂清奇为什么只敢对他说,而在他爸面前,连和依云关系暧昧都不敢承认?难道他以前听说的那件事是真的? 靠,这也太狗了吧,瞧不起谁呢,以为他也是那种搞大女人肚子却无所谓的人吗?明明不打算负责,还要吃着碗里的占着锅里的。聂清奇,你等着! 不解决满腹疑惑,路鸣的心就静不下来,便决定当面质问,大不了把话挑破。他倒要看看——到时候聂清奇还能有什么借口让他离依云远远地。 一小时后,路鸣现身聂清奇所在的医院。 进入病房,他东瞅瞅西看看,见屋里没有旁人,才和聂清奇对上视线。 路鸣不请自来,好像回家一般自在,聂清奇当然没有好脸色。 聂清奇脸越臭,路鸣笑的就越灿烂,“看着也不严重啊,太遗憾了,我都准备接盘了,孩子不是我的我也认了。” 路鸣一来就咒聂清奇,还出言挑衅,聂清奇的眼神便像看苍蝇一般厌烦,“你有替别人养孩子的癖好我管不着,但是麻烦别自作多情,因为你肯定死在我前面。” 路鸣嘴巴损,聂清奇也够毒舌,两人一对上就互掐,氛围剑拔弩张。 笑容逐渐消失,路鸣没有耐心的讽刺道:“还演呢?要不要进军演艺圈,角逐一下影帝?” 拧眉斜了眼路鸣,聂清奇不予理睬,那表情好似在说:有病就去精神科治治。 被聂清奇高冷孤傲的态度气个半死,路鸣戏谑一笑,“装蒜是吧?我爸来看过你了吧?依云什么时候成聂蕊新交的朋友了?你不是跟我说——她是你的女人吗?” 眼皮一颤,聂清奇瞳色很深,只绷着脸调侃说:“可喜可贺,某人的叛逆期终于结束了,愿意跟路伯父说话了。” “别特么转移话题!聂清奇,你玩儿我呢?” 路鸣如此在意这件事,聂清奇一脸不痛快,可他并非诓骗路鸣,便问心无愧的抬起头直视着对方的眼睛,“我没演。” 见聂清奇落落大方,坦坦荡荡,路鸣眸底是深深的抵触和排斥,“那施妤呢?你的未婚妻!” 心里咯噔一下,聂清奇的面上稍显诧异,大约是没料到——路鸣竟会知悉这件事。 收回对峙的目光,他面无表情的凝视前方,语气冷冽,“我怎么处理我的事,你好像无权过问,我也没义务跟你汇报。” 从鼻腔里发出一声冷哼,聂清奇的避而不谈,在路鸣看来是心虚。 面色轻蔑的睨视着聂清奇,路鸣嘲弄道:“所以,你跟尤依云只是玩玩而已咯?哪怕她怀孕了?” 心里狠狠一揪,路鸣直白犀利的话语,好似刺到了聂清奇最为敏感脆弱的地方。 扬起头,他怒目而视,以同样刻薄的姿态回击道:“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你是她什么人?有什么资格代表她抨击我?” “哈!”冷笑一声,路鸣无奈又懊恼。 认定聂清奇是个比他还渣的渣男后,他想不通,依云怎么就相中聂清奇了。 “咳咳!”尴尬的清了清嗓子吸引聂清奇和路鸣的注意力,依云无所适从的走进两人的视线中。 原来,半开着的门后边,依云早就藏身于此,她听到路鸣的声音,才犹豫着要不要走进来。 随着聂清奇和路鸣的对话越发离谱,她听着实在别扭,才不得不示意自己的存在。 依云陡然出现,聂清奇和路鸣顿时慌了,刚刚还针锋相对的两个人,此时都表现的局促不安,宛如干坏事被人逮个正着。 气氛变得诡异,三个人不约而同保持沉默,聂清奇蹙起眉头去探查依云的神情,路鸣亦是如此。 “刚才,你都听到了?”率先发话的是路鸣,既然聂清奇无法对依云负责,那么长痛不如短痛,提前得知结果,对依云来说反倒是好事。 “嗯。”点点头,依云没有否认。 闻言,路鸣松了口气,聂清奇则提了口气。 “那……你是怎么想的?” 路鸣继续追问,聂清奇紧张到窒息,只直勾勾注视着依云的双目。 偏着脑袋皱皱眉,依云不解其意的回道:“没怎么想啊。” 不明白路鸣为何这么问,依云心道:你们俩斗嘴关我什么事,话赶话说出来的,难道让我当真? 不可思议的盯着依云,路鸣冷笑连连,怄火至极。 没怎么想?是依云疯了还是他疯了?这女人没有尊严的吗?就那么爱聂清奇? “好样的!” 听着路鸣阴阳怪气的称赞,依云有点懵。 “算我眼瞎看错了,我还以为,你跟那些女人不一样,聂清奇许了你什么好处,值得你这么作践自己?” 由于路鸣不了解怀孕的真相,依云便没把这些话放在心上。 但听到路鸣总算开始嫌弃她,她喜上眉梢,巴不得对方能早日放过她。 于是,她克制着内心的窃喜,不辩驳,反而认了,“对啊,我就是这样的人,你今天才知道?” 见状,路鸣死死抿唇,怒视依云的眼珠一动不动,垂在身侧的双手不知何时攥成了拳头。 很明显,依云不介意甚至乐意倒贴,他来管这种破事完全怪他吃饱了撑的。 而且,依云急于摆脱他,那藏不住的开心,太刺眼。 没人欢迎,还没人领情,他戳在这里真是多余。 目送路鸣一言不发的夺门而出,依云或多或少还是有些许内疚的。 她看的出,被蒙在鼓里的路鸣是想帮她,可事实并非路鸣以为的那样,就只能糟蹋路鸣难得的正义感了。 转过身,依云望向聂清奇,见对方垂着头,面孔匿在阴影里,让人看不清楚表情,她还以为对方不舒服。 依云正要开口询问,聂清奇恰好抬起脸,受挫的眼底是自嘲和不甘,“刚刚,你真的听到了?” 依云从未听过聂清奇如此无力的声音,她愣了愣后,才又一次肯定道:“真听到了,有什么不对吗?” “你不生气?”不愿放弃的聂清奇,执拗的继续追问,宛若被气走之前的路鸣。 “不生气啊。” 眸中一痛,聂清奇不怒反笑,“就算我说只是玩玩而已,你也不生气?” 不管是依云面对路鸣时说的话,还是依云此刻的状态和反应,都在向聂清奇证实一件事:依云从未对他有过一丝他所期许的想法。 故此,他好似赌气般较劲着,说是在跟依云较劲,不如说是在跟自己较劲。 最初依云确实是不生气的,顶多是心里不太舒服。 发生关系本就是为了达成交易,她早就告诫过自己,关于那些事,羞耻心不用太重。 何况,“玩玩”仅仅是路鸣的误会,聂清奇不顺着路鸣说,当初哄骗路鸣就暴露了,她能够理解。 可使人不舒服的话,聂清奇却一直重复,她便没好气的答道:“都说了不生气!怎么着,非得我生气你才满意是吗?明明就是忽悠路鸣的,我不在意还不行了?” 勉强接受依云给的理由,聂清奇纠结、挣扎,犹豫着要不要向依云表白心迹。 否则,依云永远看不懂他在做什么,读不懂他在说什么。并且,这份感情再这么压抑下去,他差不多要魔怔了。 “施妤。” 聂清奇略作停顿,依云蓦然一怔。 “她是我的未婚妻,因为身体缺陷没办法生育,我才找上你。” 听了聂清奇的解释,依云笑容僵硬,强作镇定,“我猜到了。” 其实,聂清奇没必要跟她挑明为何要代孕,那时签订的协议里也要求过,不能探知代孕的原因。 彼时,她觉得这样的约束很好,现在也是。 虽然她很有自知之明,却也自欺欺人的希望,聂清奇对她好,仅仅是因为她值得交易以外的馈赠,而不是源于一个毫不相干,她素未谋面的人。 如此,她想到自己为聂清奇生孩子是在做交易的时候,就不会觉得自己过分可悲了。 然而窗户纸一旦被捅破,粉饰的世界就归于灰白,再也美好不起来。 “你猜到了?”目不转睛的凝视依云,聂清奇明知故问,只盼着依云在说大话。 怕聂清奇看出她的异样,依云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微微颔首,“对啊,不难猜出来吧。你这么优秀,身边也没有乱七八糟的女人,却要代孕生子,再联系你的身份,很容易推测出你不是订过婚就是隐婚人士吧,反正不可能单身,这没什么好意外的啦。” 第九十八章 到此为止 第一次把谎话说得滴水不漏,还是在聂清奇面前,依云强颜欢笑的脸上,是伪装完美的云淡风轻。 眼瞳里的光泽一点点暗沉消散,聂清奇无言以对,无话可说。 依云清醒、冷静又无情,自始至终都没有起色。 他不曾察觉到,依云是何时猜到的,只认定依云从未对他动心过。 和依云在一起的每分每秒,旁人无法瓜分他的心情和关注。 无关喜新厌旧,无关不忠,只是遇到这样一个人,他才发现了不一样的自己。 但是现在一切都不重要了,错不在依云,在他自己。 不该选择依云,不该盲目自信,不该情不自禁,他认了,也想到此为止。 要顾及的人太多,私欲什么的,对他来说果然是妄想,何况依云不肯给他一丁点盼头和动力。 没有抓到过的东西,谈不上失望吧,依云对他无感的托词很充分很正当,他有资格喜欢谁或者爱谁吗,他没有。 但为什么他喉头涩涩的,心脏沉甸甸的,有一种发泄不出的绝望,想呐喊、咆哮出来呢。 良久,依云和聂清奇都没有交流,皆木木的望着不同的方向,眼神里内容相似又略有出入。 病房里的空气宛如凝固一般停止流动,气氛压抑至极。 依云的手机铃声乍然响起,打破了房间里的静谧。 偷瞄聂清奇一眼,依云心不在焉的按下接听键。 “依云?” 话筒那边传来一个陌生女人的声音,对自己的称谓又如此亲近,使得依云不自觉的皱皱眉,“您好,请问您是哪位?” “依云……我是妈妈呀!妈终于联系上你了!”唐曼柔音色凄婉,止不住的哽咽着,简简单单的语句中夹杂了万千伤感。 瞳孔猛然放大,依云没有任何心理准备,震惊而错愕。 静静聆听唐曼柔的啜泣,她心一横,眸子一冷,凛然回道:“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打错了。” 手忙脚乱的挂断电话,依云本就阴沉的心境,被这通令她猝不及防的电话搅的更乱。 未免对方不信而接着打过来,她不放心的把手机关机,随之在病房里来回踱步。 留意到依云的异样,面如死灰的聂清奇总算回过神。 见依云愁眉紧锁,他想问问依云怎么了,却迟迟没能开口。 或许,他想起了这种下意识的关切必须禁止,便及时打住。 感知到聂清奇的注视,怕影响对方休息,依云失魂落魄的说:“太闷了,我出去透透气。” 闻言,聂清奇本想陪着依云,话到嘴边,变成“去吧”,即便依云差劲的脸色使他不安。 快速走出病房,还帮聂清奇关好了门,依云来到走廊的窗台边,大口呼吸着窗外的新鲜空气。 心慌意乱的焦虑感被冷风驱散一些,她镇定不少,便缓缓下蹲,背靠墙壁。 握着手机,她呆呆的凝着屏幕,眼神迷茫、虚无。 妈妈?这个词,又或是这个人,对她来说都太生疏太遥远。 那个从未出现过在她生活轨迹里的人,凭什么不打招呼就擅自闯进她的世界? 生了她,不管她,如今才记起有她这么个女儿? 她需要那个人的时候,对方在哪儿?她被尤正初欺负的时候,对方在哪儿? 她好不容易获得了现在的安定,那个人这时候来干嘛?来诉说抛弃她的苦衷?来看看报仇的目的达到了没有?还是来认回她? 真可笑,她不会原谅,也不稀罕母女团聚。 她尤依云没有亲妈,只有养父母。 依云正警告自己要比那个人心狠、冷酷数倍,才不会为那些不值得的伤痛流眼泪的时候,一对母女途径走廊。 “妈妈,流产是什么意思啊?刚刚那个阿姨为什么要流产?又为什么要哭?” “呃,流产就是不要宝宝的意思,阿姨没办法留下宝宝,所以才哭。” “那阿姨是坏女人咯!她为什么不能留下宝宝?” “笑笑,下次不可以这么说哦,也许阿姨有她的难处,你看她哭的那么伤心,肯定舍不得自己的宝宝。” “那阿姨什么时候能留下宝宝?这样她就不会伤心了。” “呵呵!等阿姨很幸福的时候,就可以了。” “这样啊,那笑笑希望阿姨早点幸福!” 一大一小的身影渐行渐远,依云的眼睛早就被泪水给糊住。 善良温柔的母亲,天真可爱的女儿,两人的对话是那么温暖有爱,让一场残忍的手术,变得不那么血淋淋。 依云不晓得她为何就潸然泪下,且哭得无法自抑。 身体蜷缩,她环抱自己,尽情释放多年来的委屈跟酸楚。 不奢望,不留恋,但她再如何逞强,也终究做不到无动于衷。 那是她妈呀,给她这条命的人。 她多想当面质问那个人:你为什么不要我?你为什么要留下写着“依云”的那张纸条,你到底把我当什么? 还有,你为什么今天才来找我? 恸哭过后,依云难以平复的怨念再度被埋葬,整个人轻松许多,也舒服许多。 抬手触摸红肿的双目,怕被聂清奇看出哭过的痕迹,她打眼一瞧,走廊尽头是公共洗手间,便想去处理一下。 呛人的烟味让她停住脚步,认出路鸣的鞋子,依云不敢抬头,只在心里发问:他怎么还没走。 见依云抬手掩住鼻尖,路鸣神态轻慢的将烟卷拿远了些。 扫了眼依云平坦的小腹,他一脸怀疑的俯视依云的头顶,“你真怀孕了?” 不想跟路鸣过多纠缠,依云毫不犹豫的点头,“对。” 在心底骂了句脏话,路鸣的表情十分精彩,既厌恶、鄙夷,又捎带着不舍,最后不知出于何故捻灭了烟蒂。 以为路鸣没话说了,依云抬腿前往洗手间,却被路鸣修长的手臂拦住去路。 抬眸,依云不解又生气,那张被泪水浇洒过的惹人疼惜的脸,撞进路鸣的眼底,让路鸣顿时心软。 他不由自主的伸手去碰依云红通通的眼角,还未触及,就被依云一巴掌打开。 “你不是说认清我了吗?还缠着我做什么?” 和脾气又倔又硬的依云对视,路鸣强压着火,也想问问自己:对啊,他还留在这里做什么? 可能是脑子被驴踢了吧,也可能中邪了? 但幸好,他鬼使神差绕到这里来抽烟,不然,怎能发现聂清奇对依云不好。 这个女人,假装自己很强似的,老是用带刺的一面对人,原来,也会哭的吗? “怎么回事?你们吵架了?” 路鸣脸虽臭,语气里的关切却不加掩饰,依云很服气:这人是不是有受虐倾向,她都那么对他了,他怎么还能装作没事人一样来关心她呢。 这样的路鸣,很难让人打心里厌烦,甚至,她感到惭愧, 或许路鸣是真的想跟她做朋友,她一而再再而三的拒人于千里之外,是忘记以前孤零零的时候,多希望有人能主动靠近吗。 眼瞅着依云身上的锐气缓缓褪去,好似被感化一般展现出自己柔软的一面,路鸣脱口道:“你要钱?还是别的什么?我给你,把孩子打掉,跟我。” 言毕,路鸣自己都有些意想不到,这番话听着怎么那么卑微呢。 不过说都说了,他并不后悔,大丈夫一言既出驷马难追。 面色惊异,依云偶然发掘出路鸣执着到有些傻气的一面,便哭笑不得。 “路鸣,谢谢你的厚爱,但是我不需要。” 换成其他女人,恐怕都要感动到痛哭流涕了,可依云居然婉言谢绝,路鸣不明白,他已经把自己放得够低了,还是不及聂清奇? “为什么?我比聂清奇差哪儿了?你宁愿跟着他受委屈,也不愿意选择我?他有未婚妻,你们没结果。” “我知道,谢谢你提醒我。” 之所以连说两次谢谢,是今天的路鸣,真的让依云刮目相看。 对方的正义感,对方的耐心,对方的包容,完全就是口嫌体正直。 凝视着满脸笑意的依云,路鸣黑着脸,又发不出火,像个在闹脾气的小孩子,“你到底图什么?谢个屁啊谢,我要的不是谢谢。” 很遗憾不能对路鸣如实相告,依云敛起笑容正色道:“路鸣,你就别寻根究底了,我只能告诉你,有些事说开了,连朋友都没得做。就算对方愿意,我也不愿意。如果可以的话,请你让我有所保留,这样我会很感激你,也愿意拿你当朋友。” 细细品味着依云的那句“有所保留”,直视着依云诚恳的眉眼,路鸣不再固执,“成交。” “现在可以让我去洗手间了吧?” 傲娇扬眉,路鸣挪了挪身子,又乖乖等着依云出来。 “你怎么还没走?我得回去了,出来太长时间,聂清奇该等着急了。” 听到聂清奇三个字路鸣就烦的不行,只说:“我们现在是朋友对吧?” “对啊,怎么了?你不愿意?” 被依云噎的说不出话,路鸣只敢暗暗反驳:不愿意行吗?又没得选。 “你手机呢?” “干嘛?” “当然是把我的手机号从黑名单里拉出来。” “我又没拉黑你。” 路鸣有点傻眼,但也懒得追问依云是怎么让他误以为自己被拉黑的,“你答应我一件事,我立马就走。” “什么事?我要先看看能不能答应。” “既然是朋友,以后不能不接我电话,不能一见到我就跑,就这些。” “没问题。”路鸣的要求如此简单,依云便爽快同意。 得到依云的保证,路鸣说话算话,转身就走,依云无奈的笑笑,随之回到病房。 第九十九章 断舍离 留意到病房的门开着,依云回忆她出来之前明明关好了,便猜测也许是聂蕊或者刘管家他们来了。 等依云走进去,发现聂清奇下床了,正站在窗边打电话,心里一阵惊悸。 聂清奇刚才出去了?那岂不是看到她和路鸣私下交谈了? 聂清奇不喜欢她和路鸣来往,会不会不高兴? 听到身后的动静,聂清奇挂掉电话,深深看了眼依云,仿佛举棋不定的手,终究落子般决绝。 这眼神对依云来说既熟悉又陌生,熟悉是因为充满距离感,就像聂清奇最初见到她时所流露出的淡漠,至于陌生,则源于她们互相信任后,聂清奇再没有这样打量过她。 莫名感到心虚,依云原本要斥责聂清奇不该下床乱跑的胆子也没了。太久没体验过这种畏惧感,她都忘了自己对这个男人有多忌惮。 方才,依云离开的太久,聂清奇不放心还是决定去看一眼,结果就瞧见路鸣和依云在走廊尽头聊了好一会儿,甚至依云去完洗手间,两人又接着聊。 隔得太远,聂清奇当然听不到对话内容,本能告诉他要去驱赶路鸣,理智告诉他依云应付自如,且路鸣在依云面前很规矩,依云也并不那么排斥路鸣。 依云不属于他,不管是未来还是现在,他无权干涉依云的交际。 此后,依云身边不止会有路鸣,还可能出现其他男人,说好要断舍离,就不能再放任自己的冲动,事先习惯习惯也好。 成年人的世界节奏很快,哪有那么多时间容他慢慢调整心态。 不得不说,聂清奇之所以是无人能出其右的聂清奇,完全归功于他对自己足够狠。 他不允许自己彻悟后走不出来,行为和思想背道而驰,乃至于,他用自己超强的执行力加快梦醒的速度,哪怕这要承受加倍的痛苦。 依云和聂清奇相对无言之际,刘管家来了。 纳闷儿的瞟了眼聂清奇,刘管家转向依云说:“小姐,少爷让我送您回去。” “回去?”皱皱眉,依云目光幽怨的望向聂清奇,盼着对方收回成命,却见聂清奇视若无睹的走进里间。 撇撇嘴,依云心道这惩罚未免过分了吧,不就是和路鸣说了几句话嘛,真是个小心眼。 没办法,聂清奇都把她当透明了,她待在这里也只会惹得聂清奇不快,便跟着刘管家走了。 把依云送到车上,刘管家独自折返去办出院手续,而后回到聂清奇身边。 “少爷,都办好了。” 此时,聂清奇已经西装加身,头上缠绕的纱布也换成不太显眼的创口保护贴。 戴上手表,理了理领带,他面无表情的说:“你也回去吧。” “我也回去?少爷,我回去的话,您这伤得并不重,不就在小姐面前露馅了吗?” 转动表腕的动作一顿,聂清奇无所谓的表示:“没关系。” “少爷,真没关系吗?您和小姐是不是又闹别扭了?这才和好没几天,就……” 说着说着,刘管家便收声了,被聂清奇不耐烦的剐了眼,他自知多嘴,只能听令行事。 刘管家走了没两分钟,何助理就来了。 “总裁,您这刚出院,工作量不宜太大。之前各大媒体采访,您一推再推,要不就今天吧?” 聂清奇点头同意,何助理一脸稀奇,毕竟聂清奇有多讨厌跟媒体打交道,他再清楚不过,理由仅仅是媒体总问一些没营养的问题。 “那我现在就安排!您肯松口,估计媒体朋友们要乐疯了。” “边走边说。”投入工作状态的聂清奇,脚步总是停不下来,何助理一边打电话放消息,一边追着聂清奇汇报。 按意愿,聂清奇选了多家专业度比较高,没那么狗仔和八卦的电视台、杂志社、报社,对方一听说他有空了,立即表示随时恭候大驾。 于是,聂清奇刚坐上车,紧密的行程就规划好了,生怕自己有喘息的空间似的,才出院就把日程填充的满满当当。 第一场专访即将圆满结束的时候,年轻漂亮的女主持人出于私心,自己问了一个采访稿中没有的问题,还用饱含仰慕之情的眼睛,期待的看着聂清奇。 “聂先生,非常荣幸能邀请到您这么谈吐不凡、气质超群的嘉宾,我想观众朋友们应该跟我一样好奇,您如此年轻英俊,又如此卓越杰出,您目前,还是单身吗?” 女主持“临场发挥”就罢了,还一个劲暗送秋波,冒昧而大胆,聂清奇明显不快,可面对镜头,他还是保持了笑容,只是笑意不达眼底。 “我从没说过我是单身,并且不久,会好事将近。”不想给自己留有幻想的余地,也不想一直被大众揣度他的个人生活,聂清奇干脆隐晦的公布,他已有婚约。 女主持的笑容不复明媚,心碎一地,等到节目播出,只怕会有更多女人扼腕叹息…… 另一边,依云前脚被司机送回古堡,刘管家后脚就到了。 两个人都回来了,聂清奇岂非无人照料,依云便疑惑的皱起眉,“刘管家,你怎么也回来了?帮聂清奇取东西吗?” 聂清奇都出院了,事情肯定瞒不住,刘管家便如实坦白,“小姐,少爷他其实已经出院了。” “出院了?这怎么行?” “少爷他坚持要出院,拦不住。不过还请小姐放心,我咨询过医生了,医生说少爷已经没事了,出院问题不大,注意劳逸结合就行。” 刘管家也参不透聂清奇为何突然变卦,本来配合的好好的,就只能硬着头皮把谎给圆了。 既然医生都说没关系,依云暂且按下心头的忧虑。 聂清奇对自己严苛惯了,这会儿又不待见她,就算她有心劝阻,对方也未必肯听。 入夜,依云若有所思的靠在窗边,好似在等聂清奇回家。 聂清奇不会还没有消气吧?不然等他回来哄哄他? 直到晚上十点,依云默默等候了两个多小时,也没看到楼下有车辆进入。 预感聂清奇今晚不会回来了,她拿起床上的手机,想给聂清奇打个电话,提醒对方按时吃药和吃饭,别只顾着工作。 开机后,她拨通号码,不料无人接听。 一分钟过去了,她无奈放弃,思量着聂清奇或许在忙,还是不要打扰了。 洗漱完毕,她准备休息,锁门的时候却有些迟疑。 万一聂清奇回来的晚,她听到就能醒过来,便没有关灯,也没有锁门。 回到床边,手机铃响了,依云面上一喜,还以为是聂清奇打来的,结果是聂蕊。 “嫂子,我哥什么时候出院的?” “中午就出院了,医生说他的伤不打紧了,他又闲不住,就开始工作了。” “好吧,难怪我来这里扑了个空。对了嫂子,有件事得告诉你!” “什么事?” “说起来挺奇葩的,就是那个尤雪菲,她打电话让我转告你,你母亲找你找的很辛苦,想见你一面,让你好好考虑,不要急着拒绝。” “尤雪菲?”依云匪夷所思的瞪大眼睛,一时间竟不知该怒还是该笑。 那个人竟然使唤得动尤雪菲,难怪能拿到她的手机号,不止如此,尤雪菲还为了游说她去麻烦聂蕊。 这两人是怎么走到一起的,尤雪菲真够“热心”的呢。 莫非,这是尤雪菲自导自演的骗局,那个给她打电话的人,是尤雪菲请的演员? 反正类似的事情,尤正初又不是没干过,教会尤雪菲有何难。 只是,尤雪菲这么干的企图是什么呢?这对尤雪菲有什么好处? “对啊,我也认为这件事疑点重重,嫂子,假如尤雪菲没有骗人,你最好让你母亲离她远点。” “行,我心里有数,你把她的电话拉黑吧,免得她三天两头来烦你。” “好,我这就拉黑她。” “那我先挂了,拜拜。” 言毕,依云神色清冷的翻出中午的那通通话记录,犹豫着要不要打回去试探对方。 思来想去,她还是点了回拨。 电话很快被接通,还是那耳熟的音色和愧疚的语气,“依云,你先别挂,听我说几句行吗?” “尤雪菲花多少钱请了你这么敬业的演员?” “你怀疑我不是你亲妈?” 亲妈这个称谓,听得依云眉头打结,很是反感,“难道不是吗?拜托,你知道我跟尤雪菲水火不容吗?你知道你自己是破坏别人家庭和睦的小三吗?你们作戏麻烦靠谱点行吗?你通过她来找我,是觉得我跟你们一样没脑子吗?” 依云表面上疾言厉色,实则却没有多少底气。 太不合理,太难以成立,反倒可能性越大。她能想到的,尤雪菲会想不到吗?用这种漏洞百出的把戏来诓她,傻子才会上当吧。 除非,那个人就是她亲妈,再怎么质疑,也是事实。 “妈知道,妈这不是没有其他办法了嘛。依云,妈妈对不起你,尤正初有跟你讲过妈妈的名字吗?妈妈叫唐曼柔,你去网上查查,等你见到我,就会明白我只是在利用尤雪菲,这里边没有圈套,妈妈怎么舍得害你?” 第一百章 无风不起浪 本来禁不起推敲的一件事,却被依云一语成谶。 对方不是冒牌货,那她还如何沉得住气,“你没害过我?你觉得你有资格说这句话吗?妈?你是谁的妈?我不想见你,你也别再做无用功,免得我会更恨你。” 唐曼柔轻飘飘一句对不起,便试图抹除多年来带给依云的阴影和伤害,进而修复母女关系,恕依云无法接受。 依云觉得,若唐曼柔当真想赎罪,最好的方式,是不来打扰她的安宁,而非一意孤行的挤进她的生活,使她已经愈合结痂的伤口又一次崩裂。 更别说,唐曼柔为了找她去求助尤雪菲,利用?尤雪菲也不是省油的灯,谁知道最后会不会闹崩导致一地鸡毛,她只求原生家庭的一切纷扰都离她越远越好,前半辈子她已经受够了,后半辈子她不想悲剧重演。 不知不觉,墙上的挂钟已经指向十一点,依云懊恼不已,大概在埋怨自己为不应该的人虚耗光阴。 躺上床,她翻来覆去,辗转反侧,耳边不停回响唐曼柔的一言一语。 抓了抓头发,她烦躁窝火,暗骂自己没出息。 若不去查查唐曼柔,看来今晚她是睡不着了,便屈从了内心的真实想法。 捡起手机,点进搜索框,她用简拼输入法打了首字母,“唐曼柔”这个看起来很美的名字就自动跳出来了。 涩涩发笑,依云不禁讽刺道:“怪不得她那么自信,似乎还挺出名的……” 细细阅读完汇总在名人介绍里有关唐曼柔的全部信息,依云简直大开眼界,当然,这个“大开眼界”是贬义的。 这就是她的生母?甩掉她这个拖油瓶,人生果然大放异彩呢。 如今不仅有钱有名气,还有那么多前夫,战绩辉煌啊。 依云的嘴角是上扬的,眼泪却溢出眼眶。 所以,尤正初没有冤枉唐曼柔,她的亲妈,就是一个靠着取悦男人上位的,不知廉耻不择手段的女人。 亲妈活的这么成功,能驱使情敌的女儿反过来跪舔,多有成就感啊,她怎么能感到耻辱呢,她该骄傲才对啊。 默默挖苦自己,默默质问自己的依云,后悔去试探唐曼柔,后悔听到唐曼柔报上名字,后悔去网上搜索唐曼柔的风光事迹。 她情愿回到一无所知的时候,甚至不晓得亲妈的名字。 那样,她还可以美化那个不曾给过她母爱的母亲的形象,可以假设唐曼柔抛弃她有迫不得已的苦衷,可以臆测唐曼柔被老天惩罚过得不好。如此她心里还好受一些,至少能宽慰几分,不那么怨恨。 眼下得知实情,叫她情何以堪? 凌晨十二点,依云仍在发呆,脸上的泪痕都干了,也合不上眼。 发现依云的卧室房门大开,灯也亮着,细心的孙妈上楼来瞧,瞅见依云耷拉着眼皮,身体一动不动,便站在门口轻唤一声,“小姐?” “嗯?” 被忽然抬头的依云吓了一跳,孙妈拍了拍心口调侃道:“我说小姐呀,您这是在打盹还是在发愣啊?” “额,我没睡着,可能想事情想的太入神了。” “早点休息吧小姐,很晚了。”说着话,孙妈抬手去帮依云关灯。 “等等孙妈,聂清奇回来了吗?” 由于听刘管家提过一嘴——依云和聂清奇好像又闹别扭了,孙妈就明白依云为何这么晚还不睡了,“没有呢,小姐您是在等少爷吗?” “那他今晚回来吗?” “不知道呀,少爷没告诉我们,我去帮小姐问问?” 思及自己之前打过一通电话,聂清奇没有接,依云失落的摇摇头,“不用了,要是他已经歇下了,吵到他就不好了。孙妈您快去休息吧,我也准备睡了。” “好,小姐晚安。” 帮依云关了灯,掩上门,孙妈有个自作主张的念头。 依云明明很惦记聂清奇,却不好意思说,非得表现的那么懂事,她并不赞成这种做法。 尤其,两人在闹矛盾的时候,只要一方肯低头,另一方一定会服软的。 故此,她决定帮依云一把。 用客厅的座机给聂清奇打去电话,孙妈没等多久,电话便被聂清奇接通,可见聂清奇并未休息,依云多虑了。 “少爷,是我。” “这么晚了,有什么事吗?” “哦,就是小姐她想知道您今晚回来住吗?” “今晚不回去了……她,还没睡?” 聂清奇的前一句话和后一句话,停顿很长,不过好在他问了,孙妈才有理由多啰嗦几句。 “呀,那可惜了,小姐一直在等您呢。” 电话那头又是一阵静默,搞得孙妈都跟着一起紧张了。 平时聂清奇对依云的在乎和例外,她都看在眼里,可聂清奇听到依云盼着他回家,却半天没反应,怎么回事? “孙妈,你让她早点休息,不必等我了,我这几天都回不去。还有,你告诉她,她之前打电话过来的时候,我手机不在身边,没接到。” “好。” 孙妈话音刚落,聂清奇就改主意了,“算了,不用告诉她了。” “少爷,这不好吧?不解释清楚,小姐只怕要误会您故意不理她的。” “孙妈,你今天是不是管太多了?” 聂清奇冷不丁一句敲打,使得孙妈噤若寒蝉,哪还敢再多事。 电话被聂清奇挂断,孙妈摇摇头,忍不住叹了口气。 聂清奇的态度转变如此之大,她爱莫能助,依云只能靠自己了…… 午夜时分,路鸣常去的会所里,小虎和阿健他们正在玩扑克。 “小虎,你不是说老大今天就会起死回生吗?人呢?” “人?人还在公寓里窝着呢,我哪儿知道不管用啊。” “邪门儿了!要不咱豁出去了,帮老大把大嫂抢回来?” “你特么电影看多了吧?瞎特么吹牛!你去动聂清奇的人试试?” 路鸣一推开包间的门,就听到聂清奇的名字,心情瞬间多云转阴,“聊什么呢?” 循声看去,小虎等人喜出望外的丢掉手里的纸牌,纷纷上前招呼路鸣坐过去。 长期和路鸣厮混在一起,路鸣不在的这段时间,他们像丢了主心骨一般,干什么都提不起精神。 “路哥,你可算回光返照了!我还以为你真打算洗心革面,再也不来夜店嗨了!” “我去,你没文化就别说话,来,给路哥满上!” 路鸣重返败家子阵营,阿健等人过于兴奋,便七手八脚的忙活起来,生怕伺候的不好,路鸣一甩脸子,又走了。是以,几个大老爷们倒酒的倒酒,点烟的点烟,比女公关都会来事儿。 “哥,你早上还死气沉沉的,怎么到晚上就想通了?搞定大嫂啦?” 许是看在小虎带去的消息,让他和依云的关系近了一步的份上,路鸣虽垮着脸,却还是回答了小虎的疑问,“哪有那么容易?” 挠挠头,小虎更不解了,可又担心问太多戳到路鸣的痛处,便不再打听。 把玩着手里的烟卷,路鸣脑中闪过依云一闻到烟味就皱眉的脸,从而想起依云肚子里那个让他糟心的玩意儿,便愁得慌。 怎么才能让依云主动放弃聂清奇的种呢?他凝神思考,继而邪魅一笑。 有个很重要的人,他差点给忘了,只是,他没有这个人的联系方式,有点难办啊。 难道要找家里那个人要?还是不了。 “小虎,你跟我家的秘书好像挺熟啊?”路鸣不愿直接跟路荣张口,就想让小虎去套路秘书。 小虎会错了意,惊得连连摆手,“不熟不熟!哥你多心了!” “不熟?不熟也必须给我混熟!” 路鸣霸道的很,小虎一脸苦笑,但只要路鸣没疑心别的,他没暴露就行,“额,我尽量,哥你到底想干嘛?” “我交代你个事儿,你让我家秘书帮我抄个手机号,名字叫施妤。” “你说的是从你爸手机里抄吧?那你直接问你爸要多好啊,兜这么大圈子何必呢?” 小虎嘴太快,忽略了路鸣的禁忌,被路鸣直勾勾瞪着,他才意识到说错话了。 “我现在就去给你家秘书打电话!马上回来!” 逃也似得小虎迅速钻进洗手间,联系的人,自然不是路荣的秘书而是路荣本人。 拿到手机号回到路鸣身边,他笑嘻嘻的讨好道:“哥,刚好你家秘书有你爸通讯录的备份,我这算将功补过了哈!” 一把夺过小虎的手机,路鸣没跟对方计较,只掏出自己的手机拨通施妤的号码。 电话一通,路鸣便扬起他招牌式的玩世不恭的笑脸,“施大美人,别来无恙啊?” “路鸣?你还是那么油嘴滑舌,我可配不上大美人的称号,你有事吗?” “那大才女、大画家总行了吧?肯定有事啊,你跟聂清奇真订婚了?”路鸣明知故问,只为引出重点。 “怎么?你有意见?” 施妤没有否认,路鸣嘴角的笑容更深了,“那倒没有,我就是给你提个醒,把聂清奇看紧一点。” “你什么意思?” “你觉得是什么意思,那就是什么意思,有人不老实呗。” “路鸣!你闲得慌才来干这种挑拨离间的事吧?挂了!” 成功激怒施妤,路鸣的目的就达到了,无风不起浪,他不信施妤会没有危机感。 等到施妤不再潜心钻研艺术,而是守着聂清奇,他倒要看看聂清奇还怎么得意。 第一百零一章 前女婿 见不到依云,唐曼柔必然不会走。 所以,哪怕在电话里被依云指责不配为人母,她失眠了一宿,第二天中午接到尤雪菲的电话,她还是强撑起精神出门赴约了。 原因无他,依云和外界的交集实在太少,她只能通过尤雪菲来获取依云的信息。 西餐厅里,唐曼柔毫无胃口,只心情沉重的拨弄着盘子里的牛排。 “干妈,你什么时候带我见路伯伯啊?” 尤雪菲已经为唐曼柔尽了不少力,便觉得自己应该获得些嘉奖。 依云会不会见唐曼柔她才不关心,她只关心唐曼柔何时能带她一起社交,她何时能获得她梦寐以求的人脉资源。 心猿意马的瞥了眼尤雪菲,唐曼柔皮笑肉不笑的敷衍道:“急什么,有我在,你还怕见不到他吗?” 察觉到唐曼柔语气里的不快,尤雪菲忙恭维道:“当然不是啦,我就是随口一说,干妈你别往心里去。” 注意到唐曼柔手边的餐食没怎么动,尤雪菲又假装关切的询问说:“干妈,你还在想依云姐呢?” 唐曼柔太精明,尤雪菲心知,若她不加把力气,就别想吃到甜头。 “对了干妈!要不咱试试找池锦程帮忙吧?虽然她们已经离婚了,可一日夫妻百日恩,没准儿由池锦程来劝说依云姐,依云姐就听的进去了呢?” “你说的是依云那位前夫?” 依云的婚史,唐曼柔只知道大致情况,池锦程具体是个什么样的人,她不太清楚,两人又为何离婚,谁提的离婚,她也不清楚。 “对,就是他,你认识?” “不认识,也不了解,你确定他愿意帮忙?还有,你确定他去当说客合适?都离婚了,按理说他和依云的关系应该不好吧?” 一脸狐疑的望着认真出主意的尤雪菲,唐曼柔并没有笨到,尤雪菲建议她怎么做她就怎么做。 不过这个姓池的,倒也不是不能打打交道,起码,她能知悉依云的上一段婚姻幸福不幸福。 “干妈,你把心揣进肚子里吧,听我的没错。依云姐几乎没什么朋友,有前夫这个选项,总比其他人管用吧?而且,他对依云姐有愧,不会推辞的。” 尤雪菲说依云没什么朋友,唐曼柔是相信的,否则她也不至于直到今天也打探不到依云的住所,因此心里狠狠一揪。 “他对依云有愧,是怎么回事?”自咎的同时,唐曼柔没有放过另一个重点,有关依云的一切,她都心细如丝,充满求知欲。 依云为何跟池锦程结为连理,两人又为何分道扬镳,尤雪菲其实并不通晓内情,只认为依云肯定是被池锦程抛弃的,毕竟池锦程很快就找到聂蕊这样的下家。 她想表现出的确很关心依云的样子,于是纵使没有依据,也敢信口开河的添油加醋。 “哦,是这样的,池锦程跟依云姐离婚后,很快就交了新女朋友,并且他的新女朋友是个富家千金,他这不是摆明了骑驴找马?不过依云姐居然没跟他计较,可能性子太软,池锦程觉得她比较好打发吧,她们俩现在也有联系,没闹僵。干妈你要是不信的话,随便去打听打听,他女朋友可不是普通的富家千金,多少人在背后骂他不自量力呢。” 只凭着尤雪菲最后一句话,唐曼柔不信也得信了。 面容悲怆,她受不了依云也有遇人不淑的经历,母女的命运何其相似,让她暗暗痛恨老天不公。 还没见到池锦程,她已经对她这位前女婿有了很深的成见,且轻易不会改观,既是众所周知的事实,便没什么好狡辩的。 “怎么样干妈?要我帮你安排一下吗?” “好,麻烦你了雪菲。” 饭局结束,尤雪菲先行离开,去帮唐曼柔牵线搭桥。 她都做好了软磨硬泡的准备,谁料池锦程一听对方是依云的母亲,二话不说就同意了。 下午五点,依云集团附近的咖啡厅,唐曼柔耐心等候,五分钟左右,池锦程如约而至。 “唐夫人是吗?没想到您比照片上看起来还要年轻。” “你也一样一表人才,风度翩翩。” 客套话过后,两人陷入短暂的沉默,池锦程显得有些拘束。 “你当天就能抽出时间来见我,说明我女儿在你心里,还是有些分量的?” 唐曼柔之所以用疑问句,没用肯定句,是想听听池锦程会作何作答。 尤雪菲能这么快搞定这件事,出乎她的意料,她没傻到真觉得这是尤雪菲有能耐,只是池锦程很配合罢了。 但这也印证了尤雪菲所告诉她的——池锦程愧对依云,定然有求必应。 “您客气了,您是依云的母亲,自然不能怠慢了。” 不走心的礼貌一笑,唐曼柔又问:“身为依云的前夫,你应当知道依云和尤家的关系吧?我请尤雪菲当中间人,你竟然不起疑?” “怎么说呢,虽然不合情理,凡事总有个万一,万一您是真的,我却当成假的,岂不是造成误会。就算是尤雪菲耍我,我顶多浪费了时间,又没吃什么亏。” 耐人寻味的笑了笑,唐曼柔意味深长的感慨道:“你年轻有为还真是有原因的,这么一件小事,就能让人看出你的聪明、谨慎,可惜我女儿没福气啊……” 唐曼柔这番话,看似赏识,胜似讽刺,池锦程听出深意后,尴尬的不行,“您过誉了,是我没福气。” “怎么会呢,你福气大着呢,听说你跟我女儿一拍两散,是为了一个富家女?” 眉头一拧,池锦程的神情愈发难堪,但不知者不罪,他没有回嘴也没有打断对方,权当让唐曼柔发泄发泄心里的怨气。 池锦程闷头不语,唐曼柔唱独角戏一般颇觉得没劲,便见好就收。 人各有志,她不能把辜负依云的池锦程怎么着,何况错过的人,一定不是依云的良人。 池锦程想要的助益她也能给,此刻她倒是庆幸池锦程放过了依云,若她早回来一些,池锦程恐怕就不会选择离婚,那依云这辈子都要活在假象之中了。 看在池锦程对她还算尊敬,对依云也顾念旧情的份上,过去的事,就过去吧。 和同样看重名利而轻视感情的尤正初相比,池锦程至少有良知。 “好了,不说玩笑话了,我找你,是想请你帮我劝劝依云,她不肯见我。怎么说,我也是她唯一的亲人,现在我什么都不缺,想尽我所能的弥补她。如果可以,麻烦你帮我转告她,我很自责,也很想她,还有很多话要跟她说,求她给我一个机会,即便只见一面也行。” 一提到依云,唐曼柔身上那股咄咄逼人的劲儿就没了,反而显得无助和可怜,池锦程便不忍心拒绝。 “阿姨,我只能说我可以试试,但无法保证结果是好的。” 此前,池锦程从未听依云主动谈起过唐曼柔,唯一一次,还是股东大会后,尤正初拿唐曼柔的音讯做要挟,依云却不屑一顾,并表示不必团圆。 由此可见,性子刚烈的依云对唐曼柔打心眼里抗拒,不然,唐曼柔也不会求助于外人,甚至去求助尤雪菲。 是以,池锦程深谙这是件吃力不讨好的差事,可还是答应了。 “我懂,你能尽心就行,也不枉你跟我女儿夫妻一场。” 托付完毕,唐曼柔便走了,留下拿着手机的池锦程独自坐在那里。 思及上次见依云还是在酒会上,也不知依云近况如何,不如,借着唐曼柔的委托,把依云约出来叙一叙吧。 打完电话,时间还很宽裕的池锦程没有回公司,而是留在咖啡厅恭候依云的到来。 半小时后,守时的依云赶到咖啡厅,满眼好奇的在池锦程对面坐下,“什么事一定要当面聊啊?” “不着急,你要喝点什么?咖啡?”池锦程好整以暇,仿佛是想跟依云多相处一会儿。 “还是果汁吧。”没忘记自己孕妇的身份,依云选了更健康的饮品。 听到依云的口味变了,池锦程的眸底,隐隐约约透着伤感。 等服务生将饮料送上来,池锦程这才小心翼翼的询问说:“依云,你知道——你母亲在找你的事吗?” 眉头一蹙,依云一脸厌恶的反问道:“她找过你?” 目视着池锦程点头承认,依云暗暗揪住衣摆,眼神清冽,“是尤雪菲撺掇她来找你的吧?” “你怎么知道?”池锦程诧异扬眉,随后又说,“依云,要不你还是见她一面吧,不管你怎么想的,你不见她,她不会善罢甘休的。而且,你应该也不希望尤雪菲和她走太近吧。” 闻声,依云不言语,也不表态,好似是不愿屈服于唐曼柔去骚扰别人逼她相见的招数。 见状,池锦程点到为止,免得徒惹依云不开心。 假装不经意的看了看表,他语气自然的邀请道:“到饭点儿了,一起去吃个饭吧?” 觉得自己单独和池锦程用餐不太合适,依云随便找了个蹩脚的借口,“不了,我减肥,不吃晚饭。” 池锦程没领会出依云是在拒绝他,只皱眉嗔道:“你这样就很好,减什么肥?再减人都能被风吹走了。” 第一百零二章 谁是小三? 池锦程这话说的太亲昵,还带有一丝宠溺的调调,依云怎么听怎么别扭,只感到浑身不自在。 “那个,我还有事,就先走一步了,下次不管尤雪菲找你做什么,你都别搭理她。” “好,你现在住哪儿?我送你。” 脑袋摇成拨浪鼓,依云立马表示:“不用不用,你有空的话,就多陪陪朵朵吧。” 听到聂蕊的名字,池锦程脚下一顿,僵在原地。 步伐轻快的回到车上,依云从车窗里看到池锦程呆呆的杵在那里,一脸怅然若失的表情,只觉得对方今天怪怪的。 “小姐,现在回去吗?” 司机的询问,让依云无暇研究池锦程的种种异样,只吩咐对方前往尤家的地址。 尤雪菲一而再再而三的帮着唐曼柔出谋划策,一个劲儿骚扰跟她相熟的人,她若不给尤雪菲一点颜色看看,怎么对得起尤雪菲如此“乐于助人”。 不论尤雪菲出于何种目的为唐曼柔鞍前马后,又或者两人达成了何种交易,不要把她牵扯进来。 既然招惹到她,那就别怪她扮演一次长舌妇的角色,尤雪菲和唐曼柔串通一气,她就不信尤正初夫妻俩会坐视不理。 “小姐,到了。” “好,你们在车上等我,我一会儿就回来。” 按响门铃,依云故作怒不可遏的样子。 开门的人是宋芸,她一看不请自来的人是依云,脸上写满憎恶和嫌弃,“你来这里做什么?” “来让你管好你女儿!别到处丢人现眼!”摆出一副找茬儿的架势,依云环抱双手。 冷哼一声,宋芸根本没把依云告状的话放在心上,当即就替被骂的尤雪菲反击,“我女儿丢人现眼?那你这个小孽种算什么?” 闻言,依云不怒反笑。 宋芸袒护尤雪菲越紧,得知她的来意后,就会伤得越厉害。 尤雪菲变成今天这副德行,宋芸并不无辜,可以说是自食其果,依云便不会嘴下留情。 “我是不算什么,可我还没下贱到来取悦你吧?你女儿就不同了,唐曼柔你认识吧?那真是唐曼柔放个屁,她都恨不得当圣旨听,你这个当妈的,可真是宽怀大度呢!” 依云横眉怒目将尤雪菲好一通唾弃,虽说有点添油加醋的成分,可只要能引爆宋芸的火气,她不介意浮夸一些。 宋芸愣了愣后,第一反应是拒绝相信,“你少血口喷人了!我家雪菲才不会去讨好唐曼柔那个贱人!” 望着宋芸几乎快鼓出来的眼睛,依云轻蔑挑唇,“是吗?你确定?” 被依云用嗤之以鼻的笑脸看着,宋芸莫名没了底气,错开和依云对峙的视线,她的眼珠不安的转动着,焦虑而心虚。 “不说话了?你女儿贪图名利的时候,什么事情做不出来啊,这一点,你应该比谁都心知肚明吧?” 目光狰狞的怒视着依云,宋芸脸红脖子粗的骂道:“你放屁!” “拜托,我是不是放屁,你自己去看看呗!记得告诉她一声,那是我妈,不是她妈,让她要点儿脸!唐曼柔不过是觉得她蠢,逗她玩罢了,她还真以为自己能捞到什么好处?可笑!” 眼见宋芸恨得咬牙,双腮肌肉凸起,满面屈辱,依云不紧不慢的转身离开。 她已经在火上淋了足够的油,便不怕宋芸烧不起来。 依云走后,宋芸哐的一声关上大门,在屋里走走停停的她,完全没办法平静下来。 半小时后,尤雪菲回家了,宋芸堵在玄关板着脸质问道:“去哪儿了?” “和琪琪她们去逛街了啊。” 瞧着尤雪菲一脸坦然,不似在撒谎,宋芸审犯人一般接着问道:“你和唐曼柔,还有联系吗?” 心里咯噔一下,尤雪菲的神色没有先前淡定,怕宋芸察觉到端倪,她的理直气壮显得过分刻意,“你瞎说什么呢!当然没有!你别疑神疑鬼的行吗!” 言毕,尤雪菲不等宋芸作出反应,就假装气冲冲的上楼了。 无法再安慰自己依云找上门是无事生非,宋芸如鲠在喉般心塞。 尤雪菲是她的女儿,她怎会看不出自己的女儿有没有和自己说实话,对方扯谎时会眨几下眼睛,她都了然于心。 从玄关走到客厅就那么短短几步路,宋芸的双腿却像灌了铅一样沉。 没有亲眼见证,她始终无法相信她捧在掌心疼爱的尤雪菲,会瞒着她去恭维她的仇人,践踏她的自尊。 她明白尤雪菲有好高骛远的毛病,可那个人是唐曼柔啊,尤雪菲再怎么没出息,也不会去向唐曼柔摇尾乞怜吧? 用这种自欺欺人的念头熬过漫长的夜晚,第二天尤雪菲刚出门,宋芸便紧随其后。 戴着头巾和墨镜,即使宋芸开着尤雪菲眼熟的车,也没让尤雪菲留心。 或许,宋芸一向软弱无能,尤雪菲便不会把宋芸和跟踪的行为联系到一起。 街角,尤雪菲和宋芸一前一后停下车,恰好唐曼柔从美容院走出来。 “干妈!”靠在车边用力招手,尤雪菲喜笑颜开。 听到尤雪菲对唐曼柔亲切的称呼,宋芸都快气炸了,脸也变成茄子色。 一把扯掉头上的伪装,她三步并作两步来到尤雪菲身后,狠狠扳过对方的肩膀。 和突然出现的宋芸四目相对,尤雪菲吓得舌头打结,“妈?你、你、你怎么来了?” “你不是说,你和她没联系了吗!”稳稳指着唐曼柔所处的方向,宋芸眼含泪光,声音凄厉。 谎话被当场戳穿,尤雪菲手足无措,垂着头不敢吭声。 “你刚刚叫她什么?” 听着宋芸阴恻恻的斥问,尤雪菲哪有胆子回答。 “说话!” 被宋芸的吼声震得一哆嗦,尤雪菲的脑袋一片空白,不知该如何解决眼前的麻烦。 照理说,唐曼柔作为造成这幅场景的罪魁祸首,理应趁机溜走。 反正她只是把尤雪菲当棋子,何必要管尤雪菲的烂摊子。 可她非但不走,还迎了上去,笑呵呵的跟宋芸打招呼,“老朋友,好久不见。” 在宋芸看来,唐曼柔不躲开她还故意凑上来,无异于挑衅,整个人怒火中烧,“谁是你的老朋友!你要不要脸!多年前你勾引我老公就算了!现在又故意接近我女儿!你真当我好欺负吗!” 宋芸龇牙咧嘴,唐曼柔端庄优雅,段位高下立判。 而宋芸旧事重提,又是如此劲爆的话题,很快就引来不少看热闹的人。 “你的脾气一点都没变,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就炸,不过,当初咱俩谁是小三,你心里跟明镜似的,怎么好意思反咬我一口?” 这个说法,尤雪菲还是头一次听到,不免有些诧异。 她抬起头,这才察觉到自己和宋芸沦为笑柄,被路人指指点点。 “哈!你真够无耻的你!我老公都说是你勾引的他!你还能否认不成!” 尤正初的话,到底可信不可信,其实宋芸很明白。 可彼时,她已然深陷尤正初的甜蜜陷阱中,再加上,高傲的她无论如何都接受不了自己才是小三的真相,便对唐曼柔恨之入骨。 情爱方面,其实宋芸很单纯也很专一,认定了一个人,就是一辈子。 若后悔,那就是承认自己当初眼瞎。 要知道,她嫁给尤正初乃是下嫁,选了一个原本配不上自己的人,还错付了,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她也要保全最后一丝颜面。难道,她要认同自己半生的时光都喂了狗,这岂非笑话?没人会同情她,只会说她活该。 “你太可悲了,宋芸,你到现在都相信那个畜生的鬼话?我跟他的女儿,比你跟他的女儿大,这是事实吧?我和他青梅竹马,这也是事实吧?我和他未婚先孕,他不娶我,我能怎么办?但我跟你谁才是后来的那一个,还用分辨吗?你们夫妻俩多年来对着我的女儿骂我是小三,你们配当人吗?” 和只会龇牙咧嘴叫骂的宋芸相比,冷静而克制的唐曼柔,能列举事实论证的唐曼柔,看上去才像是有理有据问心无愧的那一个。 故此,围观群众的天枰理所当然朝唐曼柔倾斜,而唐曼柔的遭遇,也的确更能博取大众的同情。 于是,有好心的路人开始充当正义使者,站出来评判是非对错。 “喂!你们娘俩太欺负人了!” “这年头什么人都有,自己是小三还舔着脸骂人家原配,没结婚怎么了,没结婚也是你插足的人家!” “就是!小三还没人家原配年轻漂亮,怪不得她敢当街倒打一耙,太有心机了!” 路人一个接一个的为唐曼柔打抱不平,尤雪菲觉得自己的脸被宋芸丢尽了,便试图将宋芸拽走。 “你拉我干嘛!我不怕她!她就是狐狸精!会蛊惑人心!你们都被她骗了!” 面对群起攻之的处境,宋芸彻底化身泼妇,歇斯底里,面容扭曲。 尤雪菲死命拉扯才控制住宋芸,若对方不是她亲妈,她恨不得丢下宋芸不管了。 面朝即将被塞进车里的宋芸挥手道别,唐曼柔丝毫不掩饰脸上的得意。 被唐曼柔生动的笑容深深刺激到,宋芸的承受力不堪重负,竟两眼一抹黑晕了过去。 第一百零三章 下不为例 医院的急诊室里,处在昏睡中的宋芸正在输液,陪在一边的尤雪菲则不住的回想着唐曼柔适才所说的那些话。 越寻思,尤雪菲的面容越懊恼,心情越烦躁,只因唐曼柔比宋芸更能让人信服。 假如唐曼柔陈述的都是事实,那宋芸岂不成了第三者,她才是小三生的孩子? 不,不可能的!她天生就比尤依云高贵,尤依云才该是下贱的那个,一定是这样! “妈?妈?”急于向宋芸求证,尤雪菲不惜将休息中的宋芸给唤醒。 缓缓睁开眼,宋芸发现自己身处医院,便一脸恨铁不成钢的看向尤雪菲。 “妈,唐曼柔说的是真的还是假的?” “什么真的假的?” “你说呢?你们俩当初的恩怨到底是怎么回事?你和她究竟谁才是第三者?” 宋芸刚刚苏醒,脑袋还昏昏沉沉的,她都来不及跟尤雪菲算账,尤雪菲反倒先对她兴师问罪起来。 感觉白养了尤雪菲这么多年,她连同晕厥之前的恼恨,一起发泄出来。 指着尤雪菲的鼻子,宋芸急赤白脸的呵斥道:“你还是不是我生的?外人容易被唐曼柔那个贱人糊弄也就算了,你的耳根子也这么软?你是不是想气死我!” 自消失多年的唐曼柔重新回到宋芸的视线里,宋芸的脾气一天天大起来,对待不听话的尤雪菲,也不再温柔有耐心。 可尤雪菲早就在宋芸日复一日的溺爱中变得有恃无恐,如今宋芸才开始严厉,才想起树立做母亲的威慑力,已是回天乏术。 “你吼什么吼啊!我问问也不行?你不说清楚我怎么知道?至于这么激动吗!” 尤雪菲没好气的跟宋芸抬杠,宋芸一片愕然的脸上,掺杂着苦痛和无奈。 自己的女儿有错也不知悔改,一味地骄纵任性,却都是她惯出来的,她能怪谁。 “有什么值得说清楚的,我不反驳她和你爸先认识,也不反驳尤依云那个小孽种比你先出生,可那又怎么样?她明明在颠倒黑白混淆视听!你爸爸认识我之后就跟她分手了,是她厚颜无耻非要纠缠,孩子也是她执意要生的。她上赶着自取其辱,扯什么先来后到!” “原来是这样啊,那我就放心了!”其实尤雪菲并不关心真相,也没什么所谓的道德洁癖,她只在乎她是不是名正言顺的那个。毕竟,她能永远压依云一头的,就只剩名分了,这一点不会被更改,她便不再自寻烦恼,如释重负般松了口气。 摸不透尤雪菲的脑子里都在想什么,宋芸面色铁青的训斥道:“放心什么你放心?别想打马虎眼,你瞒着我跟那个贱人来往的事,准备什么时候跟我交代?” “有什么好交代的……”尤雪菲神色厌烦的小声犟嘴,并不打算作出回应。 “你这是什么态度?我是你妈,我能害你?要不是小孽种找上门来告状!我还不知道你有这么大能耐!如今,你是越发不把我放在眼里了是不是?苦口婆心你就是不听!你以为你那点心思唐曼柔看不出吗?” 得知是依云暗中挑唆,宋芸今天才会突发奇想的跟踪她,惹得她被路人笑话,回头还得跟唐曼柔致歉,尤雪菲的逆反心理更重。 “都说让你别管了!什么都不懂只会对我指手画脚,懒得跟你说!”一气之下,尤雪菲摔门而去,余下目瞪口呆的宋芸泪洒当场。 从医院出来,尤雪菲一眼就注意到对面大楼的广告屏上,在播放聂清奇前几日的个人专访。 情不自禁的驻足聆听,尤雪菲的脸上堆满了仰慕和迷恋。 当记者询问聂清奇是否还是单身时,尤雪菲的脑子里闪过依云被聂清奇送黑卡的画面,妒恨在她脸上显现,她紧张而专注,不料聂清奇自曝“好事将近”。 心情无法言说,尤雪菲喜忧参半,喜的是,依云再会取悦男人,也是竹篮打水一场空,人聂清奇有未婚妻。 忧的是,依云没机会,她也没机会,聂清奇是何时订婚的,怎么从未听说过? 沮丧、失望、沉闷一一在她眼底飘过,最终,她安慰自己说:订婚而已,又没结婚,结了也能离啊,唐曼柔数次的婚史不就是最好的例子吗。 能笑到最后才最好,这消息也没那么坏,至少,能帮她一解心头之恨。 邪佞挑唇,尤雪菲心道:尤依云,让你去我妈面前煽风点火,报应来了吧!私生女就是私生女,逃不过被人玩完就扔的命运…… 古堡,依云猛地打了个喷嚏,揉揉鼻子,她自娱自乐般调侃说:“谁又在背地里骂我呢。” “嫂子!” 聂蕊永远人还没到,声音先到,依云一听是她,立马欢欢喜喜的去迎。 将礼盒装的糕点送到依云手上,聂蕊最近表现得极好,总惦记着依云想吃什么,顺路就给带过来,甚至跑腿帮依云去买,倒比聂清奇这个当孩子爹的,体贴入微多了。 “嫂子,听孙妈说你最近爱吃酸的,今天碧芳斋新研发出几款酸甜口的点心,我就捎来一些,你尝尝看喜不喜欢。” 拆开盒子,依云迫不及待的将新出炉的糕点送进嘴里,香喷喷的饼皮和馅料入口即化,绵密丝滑,“嗯!好吃!” 见依云吃得享受和满足,聂蕊欣慰之余,不由抱怨起聂清奇,“嘻嘻,你喜欢就好!总不能亏待了我的小侄子呀!话说,你好不容易从看到什么都想吐变成看到什么都想吃,我哥却忙得四脚朝天,怕是忘了家里还有个孕妇呢吧!” 听聂蕊提起聂清奇,依云眉宇间掠过稍纵即逝的落寞,“哎呀,他忙嘛,再说了,不是有你这个大闲人在吗?我和你侄子不会被馋到的啦,而且害口是小事,哪用得着惊动他。” 见依云总是袒护聂清奇,聂蕊撇撇嘴,“你这话说的,仿佛孩子不是他的,再忙,问问你想吃什么的空闲总挤得出吧。对了嫂子,除了酸的,你还有其他特别想吃的东西吗?” 重重点头,依云吞咽糕点的同时,不耽误她情绪高涨的回答道:“火锅!” 望着依云亮晶晶的双眼,聂蕊忍俊不禁,“噗,瞧你这馋样,火锅是吧?不对啊,你这又爱吃辣的,又爱吃酸的,你肚子里怀的是男是女啊?” 闻言,依云认真思考了几秒,才忧心忡忡的说:“我倒是不担心这个,我担心我这么吃下去,长胖的速度可能比吹气球还快!” “哈哈,嫂子你太可爱啦!别怕,就你这体格,再怎么吃都过分不到哪里去,况且有专业人士盯着,她们会帮你控制在最佳体重范围内的。” 有了聂蕊的安慰,原本打算收手的依云又拿起一块糕点,逗得聂蕊咯咯直笑。 “孙妈,你去帮我嫂子沏壶茶,她这样吃会腻的。” “好的。” 趁着孙妈不在,依云压低了声音可怜巴巴的对聂蕊说:“朵朵,其实我最想吃路边摊,可是孙妈她们都说路边摊没营养还不干净。” 依云这孕妇当的属实憋屈,一天到晚被拘着不说,连在吃的方面都不能随心所欲,聂蕊便不忿的皱皱眉,“行,我想想办法!” “有了!嫂子,等会你跟孙妈说,你今晚去我那里住。” “这行吗?” “不行也得行,不把你领走,怎么带你去吃路边摊?” 抵不住食物的诱惑,依云舔舔唇,“好,我试试看,万一他们不答应怎么办?” “他们说了不算,我哥说了算,我哥那里,你说了算,你怕什么?” 聂蕊绕口令一般的逻辑,和迷之自信的表情,让依云心里十分没底,觉得这路边摊,十有八九是吃不到了。 “小姐,喝茶。” 孙妈回来了,聂蕊疯狂给依云使眼色。 依云会意后,含笑看向孙妈询问道:“那个,孙妈,我今晚想去朵朵那里睡,可以吗?” “这个……小姐您稍等,我得问问少爷的意思。” 带着犯难的面色来到电话旁,孙妈拨通聂清奇的手机,等了好一阵儿,电话才被接通。 “什么事?” 聂清奇的声音不冷不热,语气也没什么波动,孙妈犹豫片刻,如实告知,“少爷,小姐说她今天想去朵朵小姐那里住,我做不了主,只能问过您以后再给答复。” “去朵朵那里住?为什么?” “啊,我忘记问了。” “现在去问。” 乖乖回到依云和聂蕊身边,孙妈耐心的转达聂清奇的疑虑,“小姐,少爷问你为什么要去朵朵小姐那里住。” 生怕依云关键时候掉链子,聂蕊将双手合十贴在脸庞,给依云比划睡觉的手势。 依云倒也聪慧,很快读懂聂蕊的意思,就是说话不太利索,“嗯,我那个,就是,我这几天睡觉吧,老是做噩梦,害怕。” 听完依云结结巴巴的表述,孙妈半信半疑,但还是过去回话了。 “少爷,小姐说她这几天老做噩梦,一个人睡觉害怕。” “……” “少爷,您还在吗?” “跟她说下不为例。” 第一百零四章 升级版历史重现? 不等孙妈撂下电话,聂蕊便急不可耐的打听道:“怎么样孙妈,我哥同意吗?” “少爷说下不为例。” “耶!”得到聂清奇的许可,聂蕊按捺不住欢呼出声,还伸出手跟依云击掌以示庆贺。 终于能出去放放风,依云也开心的有点忘乎所以,眼中满是期待和窃喜。 “既然我哥已经答应了,那咱们现在就过去吧?” “好。”聂蕊不愿耽搁,依云恨不得举双手赞成,难得恢复短暂的自由,时间怎能浪费在到处都是聂清奇眼线的地方。 “小姐,要不要带上洗漱用品和睡衣什么的?我去帮您收拾一下。” 依云正要感谢孙妈的周到,聂蕊便抢先一步回答道:“不必啦孙妈,我那里什么都有,要是我嫂子不习惯,我叫家里的阿姨去买她习惯的那种就可以啦。” “也行,那要不吃了晚饭再过去吧?反正只是去睡觉嘛。” “哎呀孙妈,有我在还能饿到我嫂子不成吗?您就别操心这么多啦。” 怕孙妈絮叨起来没完,事无巨细都得问一遍或者叮嘱一遍,聂蕊最怕麻烦,拉起依云便走。 “诶!小姐,保镖带上吧?” 孙妈一边撵一边喊,聂蕊一个头两个大,瞥见依云求助的目光,便假装生气的停下步子,“我说孙妈,依云姐不过是去我家住一晚,带什么保镖啊?防谁?防我?怕我把她卖了?” “当然不是,只是带上保镖稳妥些嘛。” “这样,明天我把人还回来的时候,但凡少根头发,我自己去找我哥领罪,行了吧?” 聂蕊的话都说到这个份儿上了,孙妈哪儿好意思再紧追不舍,只能闭上嘴目送两人离开。 成功摆脱孙妈坐进聂蕊的车,依云禁不住竖起大拇指,“朵朵,我太爱你了,出门总算不用被保镖跟着了!” “哈哈,你没听过一句话吗?山中无老虎,猴子称霸王,我哥不在,谁管的了我?咱们晚饭吃火锅,宵夜路边摊,好不好?” “好!特别好!”对聂蕊的安排十分满意,没出息的依云已经开始分泌口水。 不是孕妇的时候,依云对食物的兴趣并未如此强烈,可害口这阵子,她真的是有千百种想吃的东西,吃不到就魂牵梦萦,念念不忘。 悲催的是,让她在孕期垂涎欲滴的食物大多不是健康食品,孙妈等人不会帮她买来,营养师不准她去外面吃,厨房也做不出原汁原味的。 好在,今天有聂蕊这个小天使帮她打掩护,不然恐怕等到孩子降生,她都吃不上想吃的东西。 可惜这是她第一次放肆也是最后一次放肆,因为聂清奇说下不为例…… 高级养生会所,唐曼柔正在做足疗,按摩师技法高超,帮她疏通穴位和筋骨后,她整个人感到无比惬意和放松,半躺在沙发上都快睡着了。 “干妈?” 抬眼瞥了瞥尤雪菲,唐曼柔朝旁边的位子努努嘴,仿佛懒得说话一般。 瞧唐曼柔待她不复以往热情,看上去有些敷衍和冷淡,尤雪菲心知肚明的赔笑道:“干妈,上次在美容院门口,实在对不住啊,我没想到我妈她会跟踪我,也没想到她对前仇旧恨那么耿耿于怀。” 扯了扯唇角,唐曼柔似笑非笑的安慰说:“没关系,我理解,大人的事跟你们小孩子无关,你不用往心里去。” 唐曼柔表示不会斤斤计较,尤雪菲如获大赦,笑逐颜开,“还是干妈你大气,不像我妈小肚鸡肠的。” 为了讨好唐曼柔,尤雪菲竟能用贬低宋芸的方式来恭维宋芸眼里的仇人,简直忘记了自己的亲妈是谁,说是认贼作父也不为过。 听到尤雪菲如此豁得出去,唐曼柔颇觉好笑,心道宋芸两口子能培养出这么个狼心狗肺的女儿,也算是老天对她们的惩罚吧。 终于把唐曼柔给哄开心了,尤雪菲觉得是时候进入正题了,便故作吞吞吐吐的模样,“干妈,有件事,我不知道该不该跟你说。” “说呗。” 唐曼柔漫不经心,并未给予重视,尤雪菲便不紧不慢的补了句,“和依云姐有关的。” 半张半合的眼皮全部打开,唐曼柔一听和依云有关,想不集中精神都难。 “那你还磨蹭什么,快说啊。” 唐曼柔极少表现出急躁,尤雪菲也不欲吊她胃口,只是考虑到按摩师还在场,她要是全无顾忌,以前说过拿依云当亲姐妹的话,就成放屁了。 毕竟,她今天是来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的。依云能去找宋芸打小报告,她也能找唐曼柔打小报告。 可她不能像依云那般明目张胆的报复,还得伪饰成替依云着想的模样,否则她何必介意按摩师的存在。 注意到惺惺作态的尤雪菲,眼睛一个劲往按摩师身上瞟,唐曼柔很配合的将人支走。 待按摩师离开,唐曼柔虚情假意的笑道:“看不出你还挺谨慎,现在可以说了吧?” 唐曼柔明明在讽刺,尤雪菲却听成了夸奖,还洋洋自得,“事关依云姐的名誉,自然要小心再小心。” 眉头微微耸起,唐曼柔这下才琢磨出尤雪菲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但并未显露出她心中的抵触和警惕,“这么严重?” “干妈,是这样的,这件事呢,埋在我心里很久了,之所以没有坦白,是怕你接受不了。” “什么大风大浪我没见过,还有能吓到我的事?” 唐曼柔不以为意的语气,分明藏着护短的意思,尤雪菲一心告状,哪里品味的出,只问:“如果我说,依云姐被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包养了呢?” 猛地看向尤雪菲,唐曼柔的眼神即刻变得凶戾和充满敌意,那表情仿佛在说:你疯了? 尤雪菲铺垫了这么久,唐曼柔猜到对方要说的是不利于依云的话,但没料到尤雪菲如此大胆,当着她的面儿,辱她女儿清白。 她不相信尤雪菲的一面之词,却想不通有求于她的尤雪菲为何要在这个时候惹怒她,还没捞到好处,就要跟她撕破脸? 于是,她百思不得其解的盯着尤雪菲,几乎是瞪视。 “干妈,你是不是误会我了?还是说,你认为我在胡说八道?”尤雪菲的本意是挑起依云和唐曼柔的矛盾,而非挑起她和唐曼柔的矛盾,眼见引火烧身,她赶紧表态。 见尤雪菲不是来挑衅的,唐曼柔意识到自己反应过激,只收回视线正色道:“雪菲,饭可以乱吃,话不可以乱讲,你要是没有确凿的证据,还是不要信口雌黄了。” 唐曼柔冷静下来摆正了心态,尤雪菲才敢为自己证实她并非污蔑依云,“干妈,我可没有听风就是雨,我自己亲眼看到过,我爸我妈也知道的。” 尤雪菲说的有鼻子有眼,还拉出尤正初和宋芸增加可信度,可唐曼柔稍稍缓和的脸色却变得更差,“你爸你妈?哼。” 一家子都是阴奉阳违睁眼说瞎话的,唐曼柔没笑出来都算给尤雪菲留面子,也不怪尤雪菲的证人只能换来她一声戏谑的冷哼。 依云都不愿和唐曼柔相见,唐曼柔却雷打不动的坚持力挺依云,自己说的都是真的,却被报以嗤之以鼻的待遇,尤雪菲忍了又忍,才管理好面部表情。 同时,她也看穿了一件事:化敌为友,哪有那么简单。有些人一开始是仇人,这辈子都只能是仇人,成见这种东西,是不会轻易摒除的。 觉得唐曼柔不见棺材不落泪,尤雪菲便不服输一般继续发力,“干妈,你可以不相信我的所见所闻,但听听也无妨吧,反正你能自己判断,也能自己调查,到时候你就知道,我有没有在骗你。” 见尤雪菲底气十足把握满满,唐曼柔顿感不妙,凝神忖度片刻,她没有拒绝对方的提议,“好。” 捕捉到唐曼柔眼底的害怕和担忧,尤雪菲挺起胸膛,神色从容而坦荡,“那个男人叫聂清奇,DY财团的继承人,干妈你常年在国外应该略有耳闻吧。这种身份的人,你知道我没胆子帮他编故事的。他帮依云姐和我爸打过官司,还当着我和我妈的面给过依云姐一张黑卡,能给黑卡的关系,想必不用我多说吧?” “若干妈你还是怀疑,可以去查有没有那场官司,查查依云姐的代理律师,是不是她能结交的上或者请的动的人。” 听到这里,唐曼柔已然没勇气再让尤雪菲接着说下去,“够了!” 打断对方后,她撑着沙发扶手的臂肘都在颤抖,却要用力挤出一丝笑容,“雪菲,看来刚刚是我错怪你了,你先回去吧,你说的这些,我会一一核实,也不枉费你一片好意。” 尤雪菲走后,唐曼柔四肢瘫软,仰面向上的她,怔怔的凝着天花板,面上是了无生趣的绝望。 老天让历史重演,还是升级版,同样的苦,为什么要让她深深愧对的依云再尝一遍? 她不能眼睁睁看着她的依云踏进命运轮回的陷阱,她必须拯救她,不惜一切代价! 第一百零五章 她知道吗? 下午六点,依云如愿吃上火锅,又麻又辣的涮菜使她的口腔和舌尖即刻被点燃,对长期清淡饮食的她来说即过瘾又折磨。 目睹依云一口接一口,不停的哈气又舍不得停下,聂蕊忍俊不禁,“哈哈,嫂子你慢点,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哥虐待你,舍不得让你吃饭呢。” “呼,不能慢,机会仅此一次,我要吃个够,然后牢牢记住这个味道。他就是在虐待我,你见过哪个孕妇想吃顿火锅有这么难的?” 依云抱怨的时候,活像个受气的小媳妇,逗得聂蕊哭笑不得,“我哥也是为了你和宝宝好嘛,辛辣的东西过于刺激,少吃是有道理的。” 扫了眼自己的肚皮,依云没好气的回道:“这东西什么时候才能生出来啊,我都快愁死了,聂清奇为了孩子好不假,委屈的是我啊。” 依云酸溜溜的表情,让聂蕊禁不住拿她打趣,“噗,嫂子,你不会要跟一个没出世的小家伙争风吃醋吧?放心,不会委屈到你的,下次还带你出来。” “哪还有下次啊,你忘了你哥说下不为例?这证明他看出我在扯淡,只不过这次睁只眼闭只眼罢了。” “慌什么,实在不行就撒娇耍赖,一哭二闹三上吊!” 聂蕊出的主意太凶悍,依云可不敢采纳,便苦笑着摆摆手,“别了,为了口吃的那么拼,聂清奇会以为我疯了。” 觉得依云就是太理智太懂事,不会利用女生任性不讲道理的特权,才导致跟聂清奇的关系毫无进展,聂蕊便托腮思考着,怎么才能让依云开窍。 毕竟,都这么多天过去了,她是没看出依云有什么长进。 “对了朵朵,你今天的时间都要用来陪我了,池锦程那边没关系吗?” 说起池锦程,聂蕊的情绪就变得低落,帮依云夹菜的筷子也放下了,“他啊,他才不在意呢,他都好长时间没空陪我了。” “不对啊,前几天我……”脱口而出的当下,依云又忽然住口,且暗暗怨怪自己多嘴。 难道池锦程跟聂蕊还没和好吗?她不敢问聂蕊,也不知该如何开导对方。 依云明明要反驳,却又及时打住,聂蕊怎会察觉不到,便紧盯着依云追问道:“嫂子,前几天你什么?我希望你跟我说实话。” 聂蕊一脸恳切,依云也不想隐瞒,便颦眉坦白,“是这样的,尤雪菲不是因为我母亲的事找过你吗,前几天她又找到池锦程那里去了。池锦程约我见面聊这件事,后来又说要不要一起吃顿饭,我想着他没那么忙,怎么会抽不出工夫陪你,才一时嘴快的。” 眼见聂蕊面露伤心之色,依云更加自责,“朵朵,你别多想,万一池锦程那么说只是出于礼貌和客套,我岂不是造成了你们之间的误会。” 依云帮池锦程开脱,并未让聂蕊好受多少,反而使她更加确信——池锦程是故意冷着她的。 当时池锦程的表现肯定不止是客气一下,否则依云也不会下意识的发出疑惑。 心乱如麻,聂蕊不懂池锦程为何如此,明明有闲暇却不肯联系她,是心里的疙瘩还没解开吗? 她已经在往成熟懂事的方向努力,否则她早就忍不住去找对方了,可是池锦程似乎并未对她改观。 “嫂子,我去打个电话,你先吃,我马上回来。”状似无恙的聂蕊,不想被依云发现她的难过,从而跟着忧心。 其实她很感谢依云无意中透露出的讯息,不然她还被蒙在鼓里。 有问题就得解决,不说清楚她怎么知道池锦程在想什么呢。 “好。”见聂蕊的心情没有受到影响,依然笑呵呵的,依云这才放松下来。 离开餐桌来到洗手间,聂蕊径直拨通池锦程的手机号。 很久,电话都没被池锦程接听,她焦虑无措,想找上门去。 然而依云还在这里,她不能撇下对方,唯有将这件事留到明天解决。 回到依云身边,聂蕊像什么都没发生过似的从容而镇定。 “嫂子,喝点牛奶解解辣。” “好。” “嫂子,留着点肚子,晚上还有宵夜呢。” “好。” 不知不觉中,其实聂蕊改变了不少,变得会照顾人,也能分得清轻重,得益于和池锦程的这段恋情,她被迷茫和孤独逼着成长,见效奇快。 落地窗外,小虎搂着一名年轻靓丽的女孩路过火锅店,不经意间一个回眸,喜逢靠窗而坐的依云和聂蕊。 咧了咧嘴角,他拉着女伴走到行道树旁,一边暗中观察,一边给路鸣打电话。 “老大,怎么这么久才接电话?” “周围太吵没听到。” “老大,你现在在哪儿?来心悦湖附近一趟呗?” “不去。” 路鸣连原因都不问就拒绝了,小虎假装失望的说:“那算了,我看到大嫂在这边吃火锅呢,身边就一个妹子,好像是聂蕊。” “马上到!” 路鸣反悔的太快,小虎都乐了,“老大,店名叫天府火锅,就在心悦湖对面,你快点哈,我瞧着她们都快结束了。” “你先帮我盯着,要是我还没赶到人就走了,你死定了!” “别啊老大,我这儿泡妞呢!” “关劳资屁事,挂了!” 看了看手边的妹子,小虎一副怀疑人生的苦瓜脸,且默默质问自己:为什么要通知路鸣,为什么要手贱的掏出手机…… 没多久,风驰电掣的路鸣就抵达小虎身边。 路鸣一来,小虎身边的女孩魂儿都没了,眼睛也快长在路鸣身上了。 “路鸣哥,我是阿美,小虎的朋友。” 对女孩自我介绍的话语置若罔闻,路鸣一眼锁定依云的位置。 “阿美,刚刚你不是都答应做我女朋友了吗?” 回过头,路鸣目光嘲弄的斜了女孩一眼,又面色倨傲的问小虎:“这就是你相中的妞?眼睛长屁股上了?” 抬手擦了擦鼻尖,小虎瓮声瓮气的解释道:“你没来之前,她不是这样的……” 将车钥匙扔给小虎,路鸣一脸嫌弃,“行了,滚吧,这儿没你什么事了。” 拿到路鸣限量版豪车的驾驶权,小虎何愁把不到更正点的妹子,“谢谢哥!我开走了你怎么办?” 不耐烦的拧拧眉,路鸣潇洒转身,懒得搭腔。 习惯了路鸣的面冷心热,小虎憨笑着握紧车钥匙,随之不屑一顾的看了眼阿美,就独自驾车而去。 于是,妄图捡西瓜却连芝麻也丢了的阿美,就这样被晾在街上,悔得肠子都青了。 刚要踏进火锅店,路鸣的手机就响了,一看是施妤打来的,他挑挑唇,笑得不怀好意。 转身朝反方向行去,他找了个能看清依云一举一动的位置,才滑动屏幕接听。 “施大画家,今天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对啊,路大废物,我就是特意打电话告诉你一声——别再玩那种小孩子把戏,没意思。” 施妤仿照路鸣打招呼的方式言辞刻薄,却并非带着不悦的情绪,反而很开心的样子。 事情没有按照脑海里预演的剧情上演,路鸣失望透顶,“什么小孩子把戏,听不懂。” “啧啧,还演呢?不是你在我面前搬弄是非,暗示我清奇他变心了吗?” “所以呢?” “所以?我直接发你链接,你自己去看吧。路鸣,哪个朝三暮四的男人会宣告自己有未婚妻?清奇他给了我足够的安全感,你自作主张帮我看着他,我谢谢你的好意,但以后就大可不必了。” 面对施妤阴阳怪气的“感激”,路鸣满不在乎的笑道:“我无所谓啊,将来一把鼻涕一把泪的人又不是我。施妤,家里红旗不倒外面彩旗飘飘的例子数不胜数,我只能说,你太自信,也高估聂清奇了。” 言毕,不给对方回呛的机会,路鸣便挂断电话,顺手点进施妤发给他的链接。 链接里是一小段有关聂清奇的采访,重点是聂清奇的那句“好事将近”。 原来,聂清奇已有步入婚姻的打算,难怪施妤把心放回了肚子,选择坚定不移的相信聂清奇。 收起手机,路鸣悲悯的目光穿透明亮的玻璃窗,稳稳落到依云头上。 她,应该还不知道聂清奇就要结婚了吧? 要告诉她吗?会不会太残忍,可是这样她才能下定决心送走那个不该来到这个世界的小生命。 徘徊良久,最终,路鸣抬腿走进火锅店,大摇大摆来到依云和聂蕊眼前。 “好巧。” 偶然遇到路鸣,依云神色如常,聂蕊则满眼防备的讪笑道:“路鸣哥,你来这儿干嘛?” “来火锅店不吃火锅还能干嘛?砸场子?你不请我坐下吗?”发觉聂蕊看自己的眼神跟聂清奇一模一样,不愧是亲兄妹,路鸣不爽的挑眉。 “呃……你坐别的地方可以吗?”婉转含蓄的表示自己的不欢迎,聂蕊誓死要护着被路鸣觊觎的依云。 “你说呢?” 被路鸣直勾勾瞪着,聂蕊不由缩了缩脖子,骨子里的惧怕,果然不是仅凭勇气就可以驱散的。 “没事的朵朵,一块吃嘛,人多热闹。”指了指对面的空座,依云大方又热情,还调侃聂蕊说,“你怎么那么怕他,他又不吃人。” 第一百零六章 阉了做姐妹? 依云主动邀请路鸣,聂蕊心中纳闷儿,可当着路鸣的面,她又不方便问,就只能按下不表。 眼见路鸣吊儿郎当的拉开椅子坐下,聂蕊不情不愿的别过脸,依云的眼睛又只盯着咕嘟咕嘟冒气泡的锅底,路鸣便无人搭理。 好在路鸣身处何处都不会跟人客气,也从来不把脸皮当回事,没人招待他,他便自己招待自己,没有餐具,就高声嚷嚷着加餐具。 不一会儿,服务生小妹就取来一套未拆封的全新碗碟送到路鸣眼前,“先生,你的餐具。” 侧过头,路鸣笑得又帅又痞,“谢啦。” 和路鸣四目相对,女孩的脸立马变成红透的虾子,“不客气,应该的,先生请慢用,还有其他需要的话我会随叫随到!” 女孩忸怩的离开后,聂蕊语重心长的对依云说:“啧啧,嫂子,你看见了吗,路鸣哥连服务员都不放过,走到哪儿撩到哪儿。” “嗯?你关注的点是这个吗?我其实想吐槽的是,他居然会说谢谢!” “哈哈,嫂子,你比我还损呢,看来路鸣哥在你心里的形象有够差劲的。” 眼见依云和聂蕊旁若无人的拿他开涮,路鸣不乐意的用筷子敲了敲桌面,“喂,我还在这里呢,你们俩当我死的啊。” 听到路鸣不满的抗议,依云和聂蕊笑得更大声了。 “朵朵,羊肉好了,来!”吃出了门道的依云已经能精准掌握涮菜的时间,便掐着点捞出挂满红油的涮羊肉。 “谢谢嫂子!”聂蕊忙把碟子递过去接菜,却被路鸣送来的碗给活生生挤开。 于是,聂蕊眼睁睁看着羊肉落入路鸣的碗里,气的鼓起腮帮子,“路鸣哥,你不会自己涮吗?这是我嫂子给我下的肉,你还回来!” “你的肉?你叫它一声它答应吗?”路鸣气死人不偿命的夹着肉片在聂蕊面前晃了晃,笑得十分欠扁。 “你!”被路鸣噎的说不出话,聂蕊咬牙切齿,像头发怒的小兽。 旁观孩子气十足的聂蕊和路鸣为了块羊肉挑起争斗,依云含笑嗔道:“你们俩多大的人了,幼稚不幼稚啊,还有这么多呢,再煮就好啦。朵朵,不用跟他置气,我再帮你下。” 其实聂蕊根本就没胃口,路鸣来之前,她都没怎么动筷子。 若非她深知路鸣对依云的心思,一心要替聂清奇看紧了路鸣,她才没那么无聊要跟路鸣抢肉吃。 发觉依云对路鸣的排斥大不如前,聂蕊的忧患意识不断加重。 “朵朵,这片也好了,来。” 依云话音未落,路鸣就自觉地把碗伸过去了。 聂蕊没有路鸣眼明手快,便尝试用路鸣挤她的法子挤走路鸣,奈何对方纹丝不动,稳如泰山。 “嫂子你看他!” 完全无视气急败坏的聂蕊,路鸣只催促着依云把肉盛到他碗里,“你倒是放啊。” “你没手啊,要吃自己煮,我又不是你佣人,碗拿开!” 见依云凶巴巴的呵斥路鸣,聂蕊幸灾乐祸的对路鸣吐舌头,且扬起胜利的笑容,那得意的小眼神好似在说:活该,让你没有自知之明。 被聂蕊挑衅,路鸣不服气的反驳道:“那你还帮她煮呢,你也不是她的佣人啊。” 似乎猜到路鸣会这么说,依云大气的笑了笑,“你跟她能一样吗?她是我妹妹,怎么,你也想跟我们做姐妹?” 依云太机智,逗得聂蕊粲然一笑,还大胆的帮腔说:“嫂子,路鸣哥要是想变成咱们的姐们儿,那得先去医院做个阉割手术!” 依云和聂蕊你一言我一语的调笑,堵得路鸣一脸郁闷,吃瘪的他,只得老老实实收回夺食的碗。 路鸣安分以后,聂蕊这才吃上依云帮她涮的肉。 发现依云对路鸣比对聂清奇更直女,她暗暗在心里偷笑,提前解除了依云可能会被路鸣抢走的警报。 毕竟,在依云面前,长得帅没用,有钱没用,能说会道也没用,而除去这几点,路鸣就没有可以跟聂清奇匹敌的优势了,她还担心个什么呢。 连对聂清奇都无动于衷的依云,总不会心仪路鸣这一款吧。 确认路鸣对聂清奇构不成威胁了,聂蕊的心又飞到池锦程那边了,留意到窗外天色渐暗,她已经开始苦恼怎么熬过这漫长的夜晚。 不搞清楚池锦程为何这般冷淡的话,她今天肯定是睡不着了,要不要,趁着路鸣赖在这里的时候,依云有人陪,她去去就回? “朵朵,发什么愣呢?” 聂蕊还在彷徨的时候,依云注意到她的魂不守舍。 抿抿唇,聂蕊看了眼路鸣,才试探般询问说:“嫂子,我想去见个人,你能在这里等我吗?用不了一个小时我就回来了。” 从刚刚起,聂蕊就显得精神恍惚,依云猜到了她要去见谁,便叮嘱道:“好,路上当心,别着急,我多等会没关系。” 听到聂蕊要把依云一个人丢在这里,路鸣嘴角上扬,面上是不加掩饰的欢喜。 聂蕊一口一个“嫂子”,实在烦人得很,又防狼一般防着他,他早就在盘算着怎么把聂蕊这个闪瞎眼的电灯泡给弄走了,没成想聂蕊这么贴心,倒省得他使坏了。 “路鸣哥,你晚上没事吧,我回来之前,你留在这里陪着我嫂子呗?” 这样的请求,路鸣乐意之至,可聂蕊方才一个劲跟他作对,他便想吓吓对方。 “晚上啊?”摸了摸下巴做思考状,路鸣邪魅一笑,“晚上我没事啊,不过你也知道的,我这个人吧,一到晚上就特别‘兴奋’,而且控制不住自己……” 听了路鸣的自白,聂蕊惶恐之极,一屁股扎回座椅,“我不去了!” 见路鸣又开始恶作剧,依云脸一黑,目不斜视的瞪着对方。 被依云瞪得浑身不自在,路鸣挫败的皱起眉,“得得得,我开玩笑的行了吧?” 收回震慑路鸣的目光,依云的视线转移到聂蕊身上,语气极尽柔和,“朵朵,他油嘴滑舌惯了逗你玩的,你还真信他跟畜生没区别啊?” “不是,你有事说事,不带人身攻击的啊。” “闭嘴!” 依云娇喝一声,路鸣当即住口,一副敢怒不敢言的样子。 “噗,路鸣哥,没想到你也有怕的人?该!让你忽悠我!原来我嫂子能把你治的服服帖帖,那我就没什么可不放心的了。”展颜一笑,聂蕊不再介怀路鸣有关兽性大发的暗示,总算能安心走人。 目送聂蕊离开,依云转过脸没好气的教育起路鸣,“你知道朵朵有多忌惮你,还那么捉弄她?她跟你有仇啊?” “谁让她总觉得我就该是她想的那样呢?” “明明是你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明明是她太好骗。” “你走吧,我才不要你陪!” “我错了!” 路鸣用最硬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使依云感到不解和迷惑,便赏了对方一记白眼。 十分钟后,依云吃得差不多了,思及路鸣来的晚,便耐心的询问说:“吃饱了吗?” “饱了。”路鸣本就不是来吃饭的,且他不太能吃辣,大多时候,他都在观赏依云专心致志的进食,一边笑,一边想:怎么能有人在他面前吃饭吃得这么认真呢,还是个女人。 “朵朵一时半会儿恐怕回不来,我吃太饱了,想出去走走,你呢?” 面对依云的时候,路鸣的眼里好像看不到别人,虽然他此刻的状态颇像个痴汉,依云也见怪不怪了,只当他惯于泡妞,才老是改不了这幅深情的样子。 “不如去我家等?聂蕊是去见那个姓池的了吧?你忍心打搅她和她男朋友温存吗?” “你怎么知道她是去见池锦程?” 不甘心的拧拧眉,路鸣发现他和依云交流时,依云总是会自动过滤掉他最重要的一句话,“我问你要不要去我家等,你老扯聂蕊她们做什么?这重要吗?” “呵、呵。”浮夸的假笑两声,依云径直起身。 “呵、呵是什么意思?”路鸣摸不着头脑般问了句,就急忙从钱包掏出一叠大钞摆在桌上,才紧跟上依云的步伐。 行至店外,依云停下脚步鄙视的看着路鸣,“呵、呵你都不知道?朵朵说呵、呵是无语的意思,你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别以为我看不透你让我跟你回家在打什么主意!” “我怎么就每天带不同的女人回家了?你都从哪儿听说的?谁特么在背地里这么冤枉我!”从未带任何女人去过公寓的路鸣,恨不得把背地里在依云面前嚼舌根的人揪出来五马分尸。 路鸣的辩驳,依云自是不信的,花心滥情的名声在那里摆着,又哪来的说服力。 至于是谁告诉她的,当然是见到路鸣就像老鼠见到猫的聂蕊,可听到路鸣恨不得把对方大卸八块的语气,依云的眼睛骨碌碌转动,“你别管我是怎么知道的,反正我不会去你家,你死了这条心吧。” 怕路鸣继续追问,依云想引开路鸣的注意力,便手指马路对岸的心悦湖,“诶?我们去湖边等吧?既能吹风还能散步。” 第一百零七章 路见不平一声吼 不得不说,吃完火锅去湖边漫步是很不错的消食办法,凉风徐徐,湖面荡起层层涟漪,衣裳沾染到的浓郁的香料气息被拂去,身心都不再燥热,整个人清爽不少。 依云在前面走,路鸣在后面踱步,两个人的间距大约有一米。 因为手插在裤兜是路鸣惯常的走路姿势,他的指尖时不时碰到手机,便会想起施妤发给他的那个视频。 凝视依云款款前行的背影,他几度握住手机,而后又松开。 “路鸣,你跟你爸爸怎么都一点都不像?”许是无聊所致,依云就随便找了个话题打破沉寂。 脚下一顿,路鸣幽深的眸底映出清晰可见的讥讽,少顷又慢慢淡去。 听不到路鸣的回应,依云转身去探,才察觉到路鸣满脸的抗拒,用沉默回避着她的问题。 皱皱眉,她接着往前走,很快,又突发奇想般询问道:“路鸣,你这名字谁帮你取的?” “应该是我妈吧?怎么了?” 扶着湖边的围栏,依云一百八十度旋转身体,正对着路鸣一边后退一边玩笑说:“这样啊,那你妈妈可真会取名,路鸣路鸣,路见不平一声吼?” 路鸣还是第一次听到别人对他名字的释义,愣了愣后,轻笑出声,“路见不平一声吼?还真是路鸣。” 见路鸣笑了,依云也跟着笑了,总觉得路鸣还是笑起来令人心安,纨绔子弟就有该纨绔子弟的觉悟,怎么能露出刚刚那种让人心疼的表情呢。 感知到依云是有意逗他开心,路鸣凭栏远眺,投放在湖面的视线好似没有尽头般辽远,“我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如果她还在的话,我一定帮你问问她,她是不是这么想的。” 路鸣的语气并不沉重,却还是让依云娟秀的眉眼猛地一跳。 站在路鸣身边,她内疚又无措的望着对方,没料到自己随口说起的两个人,都在哪壶不开提哪壶。 虽说不知者无罪,路鸣也没有怪她,可她还是很自责。 “对不起,我不知道你……” “对不起什么?我妈又不是你害死的。” 连安慰人都别出心裁的路鸣,让依云嘴角抽搐,都不知该怎么接话了。 依云半天没搭腔,路鸣偏过头去看,只望见一张巧笑嫣然的脸。 “你这么没心没肺,你妈妈在天上肯定很放心你。”没有在路鸣的脸上找到难过的神色,依云如释重负,由衷的发出无奈的感叹。 其实提起已逝的母亲,路鸣每每表面没事,内里还是会经受一次万箭穿心的痛,毕竟这世上最爱他的人,也是他最爱的人,乃是含恨而终的。 奇怪的是,望着依云暖暖柔柔的笑容,他一点也不觉得孤独,一点也不觉得围绕他的只有残忍和冷酷。 脑子里冒出一个念头——眼前这个女人,只不过对着他笑一笑,就比任何活血化瘀的药还要神奇,据为己有,他是不是就有救了,至少,折磨他多年的“顽疾”,下次复发时就没那么疼了。 下定决心,路鸣从口袋里掏出手机,“给你看个东西。” “什么啊?” 依云带着好奇看向路鸣点进的视频画面里,听到聂清奇说出好事将近时,她的笑容有一瞬的凝固,然后恢复看不出情绪的神情。 瞧着依云没反应,路鸣蹙起眉头,生怕依云看不懂一般解释道:“聂清奇要结婚了。” 无语般斜了路鸣一眼,依云的声音不曾产生波动,语气也毫无改变,“我知道啊,他的未婚妻叫施妤,对吧?” 依云竟然知道,连施妤的名字都晓得,路鸣困惑而懊恼,“你这个女人是没有心吗?” 依云一怔,陡然发笑。 脸色铁青,路鸣用一种看怪物的眼神俯视着依云,仿佛在说:你不仅没有心,还是个疯子,这种时候你居然能笑出来? 深谙路鸣错愕不解的原因,依云及时收声,“干嘛看神经病一样看着我?我笑是因为你和聂清奇说了一模一样的话。” “哪句?” “没有心咯,连口气都像是出自一个人的,你别是聂清奇失散多年的亲兄弟吧?” 依云脑洞大开,路鸣一阵恶寒,“巧合罢了,我可不想跟他扯上关系!” “好吧,你们俩还真是合拍,彼此都那么讨厌对方。” 依云没事人一样把话题扯到太平洋去了,路鸣彻底服了,“他还有脸讨厌我?我起码不会搞大女人的肚子又舔着脸和另一个女人结婚。” 闻言,依云这才明白路鸣在气什么,原来对方始终惦记着她跟聂清奇的秘密。 “妈呀,看不出你还挺讲原则的。” “你这话什么意思?瞧不起谁呢你?在你心里聂清奇就那么高高在上?我就那么卑鄙下流吗?” “噗,我不是瞧不起你,我是夸你,你这人怎么听不懂好赖话?” 用充满怀疑的目光看了依云好一会儿,很明显路鸣不认同依云在夸他。 认输般低声骂了句脏话,他也不懂他何必替依云不值,依云自己都没往心里去,反而挖苦他找乐子。 被依云气得够呛,自尊严重受辱的路鸣一言不发的甩脸子给依云看。 “真生气了?” 虽然路鸣很容易炸毛,可没有一次舍得对依云发火,且屡屡炸毛都是因误会聂清奇而起,依云便觉得真实的路鸣根本不像传言中那么妖魔化。 否则,她留给对方的印象是个知道聂清奇有未婚妻还执意要给聂清奇生孩子的女人,换成旁人指不定要怎么羞辱她,路鸣却没有,还总想劝她悬崖勒马。 也许路鸣这么做有私念,可不论如何,依云都相信路鸣有特别善良的一面,就像她在医院里听到那位母亲告诉自己女儿的一个道理——出生就注定有缺失的孩子,让他们晚点来到这世上,未尝不是一种仁慈。 “喂,不就调侃你几句吗?你满世界风流的事人尽皆知哎,难道要我昧着良心夸你是绝世好男人?” “谁说我气这个了?我交往过的女人多我认,你和聂清奇没结果你认吗?”像和大人闹别扭的小孩子般吐露怨气,路鸣自己都不曾察觉,在依云面前,他套路女人的那些本事都失效了,只会直来直去,懒得伪装,亦不会拐弯抹角。 收起笑容,依云面容恬淡,目光平和,“我从没说过,我想跟他有结果啊。” 依云终于愿意认真看待这件事,路鸣大为振奋,“那你为什么还要维持现状,什么都不肯做?” 见路鸣根本没听进去她之前的恳求,依云轻声叹气,“因为我必须这样。路鸣,我不是说过请你让我有所保留的吗?你就别再追究也别再问了行不行?” 深深凝望依云的眼睛,路鸣清澈明亮的目光好似要照到对方心里去,看看那些角落里到底藏了什么。 他无法答应依云,便言不由衷的撂下一句“随你便”。 月色浓稠,依云和路鸣良久无话,弹指间,时至晚上九点。 湖边的风越来越凉,依云禁不住打了个喷嚏,“阿切!” 见依云衣着单薄,路鸣垂眸扫了眼手表,“聂蕊这丫头不会把你忘了吧,让你去我家你还不去,冻死你。” 口嫌体正直的路鸣解开外套直接丢到依云怀里,凛凛夜风袭过他洁白的衬衫和发丝,他却感觉不到冷似的脊背笔直,高挑俊朗的身影颇具男人味。 打量着路鸣穿的也不多,依云本想把衣服还回去,但考虑到孕期最好不要生病吃药,未免感冒,她便欣然领受路鸣的好意。 依云刚披上路鸣宽大的衣服,便被人从后面一把抱住。 “嫂子……”不知何时出现的聂蕊,带着哭腔行为反常,似在极力压制某种委屈。 “朵朵,你怎么了?”被聂蕊牢牢箍住腰,依云动弹不得,便给路鸣使眼色。 聂蕊的脑袋紧贴着依云的后背,路鸣看不到聂蕊的脸,便冲依云摇摇头。 “朵朵,你先松开我好吗?” “嫂子你别动,我难受,就想抱你一会儿。”聂蕊微微颤动的身体幅度变大,说话间还有抽噎。 聂蕊不对劲,依云很心急,便试图掰开聂蕊环住她的手,“朵朵,是池锦程欺负你了吗?” 听到池锦程的名字,聂蕊实在绷不住了,哇的一下痛痛快快的哭了出来,“呜哇……嫂子,池锦程要跟我分手,呜呜……” 聂蕊哭得上气不接下气,哭得竭尽全力,依云趁机挣脱,反过来揽住她娇小的身躯,一边轻抚对方的后背,一边心疼的安慰道:“你们俩是不是又吵架了,吵架说的话不要当真,不伤心了哈,乖。” 扬起脸,聂蕊的妆全花了,混着五颜六色的液体淌下来,“没有,他特别冷静,说跟我不合适,嫂子,我不信,当初他那么喜欢我,怎么就不合适了,呜呜……” 回想起前几天在池锦程面前说起聂蕊时对方的反应,依云后知后觉的发现池锦程和聂蕊出了问题有迹可循,搂着泣不成声的聂蕊,她揪心不已,更愤慨不平。 第一百零八章 男人都是大猪蹄子 记得聂蕊第一次跟池锦程吵架,为池锦程喝得酩酊大醉时,她已经在酒会上告诫过池锦程,要懂得知足和珍惜。 聂蕊或许不那么完美,却对池锦程死心塌地而且痴情。 不合适?这算什么狗屁不通的理由,不合适干嘛不早点说,等到聂蕊泥足深陷,一句不合适就把人打发了,还否定了当初苦苦追求聂蕊时所做的努力,这是拿自己的感情和聂蕊的真心当儿戏吗? “池锦程这王八蛋,我去找他!”一怒之下,依云将嚎啕大哭的聂蕊推给路鸣,就预备去找池锦程算账。 她要当面问问对方,脑子里装的什么,究竟在想些什么。 依云没走几步,就被路鸣揪着后脖领拉了回来,“你去算怎么回事,他甩的又不是你,我早就跟聂蕊说了池锦程这货靠不住,现在信了吧。” “少说风凉话了你!”怕聂蕊受不了言语刺激,依云气得跳脚。 泪眼婆娑的望着被路鸣阻拦的依云,聂蕊呜咽着哀求道:“嫂子你别去,路鸣哥说的没错,分手是两个人的事,他本来就嫌我幼稚,你去替我出头,他会更看不起我。” 聂蕊所言不无道理,就算依云去到池锦程面前痛骂对方一顿,也改变不了池锦程要和聂蕊分手的结局。 该说的话,早在酒会上,依云就说过一遍了,池锦程如果有所觉悟,也不会决意跟聂蕊分手。 故此,束手无策的依云只能作罢,她咬咬唇回到聂蕊身边,安静的陪着对方面对现实。 许久,聂蕊止住哭声,悲伤的心绪缓缓趋于平静。 瞧着聂蕊振作起来,依云抬手帮她抹干泪痕,“心里舒服点了吗?” 定定点头,聂蕊的脸上重拾朝气,眼睛也恢复了光彩。 倾泻完被分手的无奈和遗憾,她看开了,也想通了,“我为自己争取过,以后也问心无愧。不管他说不合适是不是借口,我都不想深究了,我们俩那么久没联系,相信这是他深思熟虑过的结果。既然不爱了,我也不会没骨气的去纠缠他。” 深吸一口气,聂蕊笑着握住依云的手,“嫂子,你不必为了我而怨恨他,我和他的事是我和他的事,我不想被他看轻。他不稀罕我,我还不稀罕他呢。” “好,朵朵是个大人了,能这样想就对了。”刮刮聂蕊的鼻子,依云笑容宠溺,眼神欣慰。 见聂蕊还算大气,路鸣也刮目相看的夸赞道:“就是,分手又死不了人。” 顿了顿,路鸣大拇指一点,拿依云给聂蕊举例子,“你看她多坚挺,你哥都给她判死刑了,她不照样好好的嘛。” “什么判死刑?路鸣哥,你在说什么呢?”看看依云又看看路鸣,聂蕊一头雾水。 想着聂蕊早晚都会知道,依云便没有管束路鸣的多嘴。 她打心眼里把聂蕊当妹妹,可她终归不是聂蕊的嫂子。 再者,以免给聂清奇或者聂清奇未来的妻子造成困扰,聂蕊着实应该改掉对她的称呼。 “你不知道?你哥要结婚了你不知道?” “我哥要结婚了?你听谁说的?”聂蕊难掩震惊和质疑,直勾勾盯着语出惊人的路鸣。 见聂蕊完全不知情,路鸣一副活见鬼的表情,“你哥自己说的咯,你真不知道?” 反被路鸣怀疑,聂蕊急得直跺脚,“他什么时候说的?在哪儿说的?我真不知道!” “哈,难怪你叫她嫂子叫的那么起劲。” “路鸣哥你真烦人,你倒是把话给我说清楚啊,什么叫我哥自己说的?先别把我嫂子扯进来!” 由于聂蕊这个聂家人都不了解内幕,还认定依云是她嫂子,路鸣难得善良一次。 没忙着透露实情的他,怕聂蕊一晚连着遭遇两次打击会承受不住,就带着探询的目光望向一旁的依云。 “朵朵,是真的,路鸣没骗你,聂清奇自己在采访里说的,不信的话你让路鸣给你看看那段视频。” 听到依云也跟着附和,聂蕊一下就傻了,她原以为路鸣在戏弄她,没想到这次她冤枉路鸣了。 “怎么全世界都知道就我不知道,路鸣哥,快让我看看,我不相信!” 聂蕊不到黄河心不死,依云便哭笑不得的示意路鸣赶紧证实。 看完了那段剪辑出重磅消息的采访,聂蕊足足懵了有一分钟才回过神,“我哥瞎说什么呢?他跟谁好事将近?” 见聂蕊情绪激动,依云温言细语的解释说:“朵朵,这件事你哥亲口跟我说过的,他说他的未婚妻叫施妤,你不认识吗?” “施妤?不!怎么会是她啊!我讨厌死她了!”崩溃的聂蕊,几乎是尖叫着表达自己的不满和错愕。 “你哥喜欢不就成了,话说我也蛮讨厌她的,跟你哥一个德行,假正经。”闻听聂蕊接受不了自己的未来嫂子是施妤,路鸣落井下石的表示施妤的确不招人喜欢,生怕聂清奇家庭和睦一般。 “你也认识?”听着聂蕊和路鸣皆对施妤没好感,依云十分好奇。 聂蕊没空跟依云解答施妤为何招人厌烦,只气闷的自言自语道:“这是什么时候定下的?我怎么一点都不清楚,也没听爷爷说过啊……” 听到聂蕊的碎碎念,路鸣轻咳两声吸引注意力,继续给施妤拉仇恨,“应该老早之前就定下了,施妤跟我说过,当时我还以为她开玩笑,没想到是真的。” “这么说,我哥一直瞒着我咯?好!特别好!”咬牙切齿的聂蕊,消化不了这样的“惊喜”,憋得脸红脖子粗。 一直以来,她都以为聂清奇是单身,加上她认定了依云这个嫂子,两人酒后乱性怀上了孩子,她觉得撮合依云和聂清奇乃是顺理成章、顺手推舟的事。 哪曾想,聂清奇有未婚妻,她以前做的那些,无异于教唆依云去当第三者。 而这一切,归咎于聂清奇什么都不告诉她。 注意到聂蕊的眼神变幻莫测,脸上一阵青一阵白,路鸣稍稍侧过身子,笑得肩膀直抖。 “嫂子,你是不是一直都知道我哥他有未婚妻?” 闻言,依云瞪大眼睛急忙摆手,这件事她还真没把聂蕊蒙在鼓里,“这可没有哈,我只是猜到过,你哥住院的时候,才向我说起施妤。” “所以,你才排斥我撮合你跟我哥,才不许我叫你嫂子,原来是这样……”聂蕊自说自话的嘀咕了几句,再看向依云时,眼中满是自责和惋惜。 自责源于依云没跟她计较过她冒冒失失充当红娘的行径,惋惜则是她真的想跟依云成为真正的亲人,可惜聂清奇把这个可能性给堵死了。 “嫂子!不!依云姐,你放心,我以后再也不做让你难堪的事了,也再也不会叫你嫂子了,毕竟我哥他不配!”着重强调聂清奇不配的聂蕊,就差把口水喷出来了。 “呃……”由于很多隐情不能跟聂蕊坦白,依云就只好缄口不言,尴尬的听着对方谴责聂清奇。 “你们连孩子都有了,我还以为我哥会对你负责,谁知道他跟那些渣男是一丘之貉,我呸!” 聂蕊痛心疾首批判聂清奇的时候,路鸣得意的不行,尾巴都快翘上天了,且频频点头以示对聂蕊观点的赞同。 “路鸣哥,你笑容那么灿烂很碍眼知道吗!我跟我嫂子,呸!我跟我依云姐遇人不淑的事有那么值得你高兴吗?还有,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对我依云姐有什么企图,聂清奇和池锦程渣,你比他们更渣,男人都是大猪蹄子,没一个好东西!” 路鸣无辜躺枪,当即就笑不出来,“我靠!这里边有我什么事儿?你骂他们带我干嘛?我跟那俩混蛋可不是一路人!” 本来连累聂清奇无缘无故被聂蕊好一顿骂,依云心里有点过意不去,此刻瞧着路鸣被聂蕊无差别攻击,她怎么就那么想笑,“噗,对,男人没一个好东西!” 听到依云笑眯眯的认同起聂蕊的话,路鸣更委屈了,“别啊,干嘛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啊!我好心陪着你们俩还陪出错来了?” “切!”目光鄙夷的睨了路鸣一眼,聂蕊拉起依云的手,“依云姐,你不是还要吃宵夜吗?前面就是小吃城,我们走,别理他。” “行,今晚我们要玩个尽兴哦,把那些不开心的都忘掉好不好?”果真不再搭理路鸣的依云,和聂蕊并肩朝小吃城走去。 见聂蕊和依云过河拆桥,用完人就扔,路鸣自然不答应,“我也要去!” “路鸣哥你烦不烦,我现在不想看到任何异性,你就不能配合点自动消失?” 聂蕊不乐意路鸣跟着,宠爱聂蕊的依云便开始帮腔,“路鸣,看在聂蕊失恋的份上,你就顺着她点吧。” 心知搞不定聂蕊这位姑奶奶就搞不定依云,为了能跟依云多待一会儿,路鸣只能态度卑微的讨好聂蕊,“聂蕊,小吃城那地方人多杂啊,你就当身边多了个保镖?还有,你们逛你们的,我帮你们买单拿东西总行吧?” 昂起下巴,聂蕊装作不耐烦的瞥了路鸣一眼,实则心里暗爽,长久以来都畏惧路鸣的她,今天也算借依云的威风扬眉吐气了一把,“那就看你表现的怎么样咯!” “成交!” 第一百零九章 喜当爹?没毛病! 虽然天色已经很晚了,可位于心悦湖周边最繁华地带的不夜城小吃街,却是灯火通明,热闹非凡。 有美食和夜景相伴,聂蕊又变成那个开朗的小精灵,和依云说说笑笑,一路吃一路嬉闹。 路鸣言而有信的跟在两人身后,用他标准的找茬脸吓退一切想要搭讪依云和聂蕊的男士,期间还要接过两人吃不完又拿不下的东西,且一刻不停歇的掏钱买单,出色的履行着他全职保镖兼保姆的职责。 “路鸣,付钱。” “路鸣,前面是卖什么的,你挤进去瞅一眼。” “路鸣,这个不好吃,给你。” 依云和聂蕊乐此不疲的将路鸣呼来喝去,导致被别人伺候惯了的路大少爷手忙脚乱之余还不敢有一丝的怠慢。 手机铃声响起,路鸣身上都挂满了,被依云和聂蕊当成移动的人形垃圾桶,他费了很大工夫才勉强腾出一只手。 “喂?” “路哥,你在哪儿呢,我去接你啊。” 尽管路鸣很想让小虎过来当他的接班人,可讲义气的他,并未提出来,“我还在心悦湖,你不用车了?” “是啊,没劲,那些女人都和阿美一个德行,一听这车不是我的,拍完照就溜了,真有意思,要换成是路哥你,她们才舍不得走呢!” 路鸣没心情听那些女人有多势利眼,既然小虎撩妹并不顺利,那还不如过来给他打下手,“那你赶紧过来,劳资都快累死了,小吃街这边,别搞错了。” “小吃街?路哥你跑那里干啥?” 小虎话音未落,找不着纸巾的依云便回头冲路鸣喊道:“路鸣,我要纸巾。” “来了!”没工夫跟小虎废话的路鸣只厉声催促着小虎快点,就匆匆把手机塞回口袋,然后翻出纸巾送到依云手上。 解决了依云的需求,路鸣继续当他的透明工具人,从不觉得伺候人有多难的他,今天是实打实体验到了服务行业的不易,尤其当聂蕊和依云齐齐唤他的时候,他只恨自己不是三头六臂。 “路鸣,今天辛苦你啦,这个糖葫芦特别甜,一点都不酸,给你尝一口。” 一直在照顾聂蕊心情的依云,终于想起体谅体谅路鸣,瞧见路鸣的双手都被占着,她贴心的将竹签递到路鸣嘴边,水汪汪的眸子饱含期待。 心花怒放的路鸣紧忙就着依云的手咬了一颗山楂果,还未咀嚼几口,就给予肯定的回应,“嗯,甜!” 眼见路鸣惊喜而满足,依云有种自己的品味得到认同的成就感,露出孩子般骄傲的神情。 望着依云娇媚的笑容,路鸣只觉得今天值了,再多来几位小祖宗他也招架的住。 二十分钟后,小虎赶到路鸣身边,周围人头攒动,拥挤不堪,他都不太适应,没想到路鸣竟然不排斥这种环境。 “路哥,大半夜的你不在会所泡着,跑这种地方来干嘛?” 路鸣还来不及作答,就听到聂蕊在呼唤他,小虎适才注意到依云跟聂蕊的存在,同时也明白了路鸣会出现在这种地方的原因。 眼瞅着路鸣为依云和聂蕊鞍前马后,小虎惊得半天合不拢嘴,从他认识路鸣的那天起,就没见过有人敢这样使唤路鸣,路鸣还一副乐在其中的样子。 “小虎!你特么瞎啊,我拿不下了,快过来帮我分担点儿!” 路鸣一吼,小虎立马回魂,急忙上前接过路鸣丢给他的大包小包。 瞧见“逛吃逛吃”的队伍多了一人,聂蕊笑开了花,“路鸣哥,你这还带叫帮手的呢?” 听到聂蕊的调侃,依云的视线从摊位上的棉花糖转移到小虎身上。 瞧着小虎有点眼熟,她略略颔首跟对方打招呼。 见依云主动向自己点头问好,小虎嬉皮笑脸的问:“大嫂!你还记得我吗?” 小虎一声大嫂,让聂蕊的脸拉到地上,雨过天晴的心,又有了要崩坏的迹象。 “大嫂?路鸣哥,你是故意把他叫过来气我的吗?我现在听不得大嫂这这两个字!” 一把捂住小虎的嘴,路鸣辛苦了一晚上的成果,差点就被小虎给断送了,“了解!你当他在放屁就成!” 冷哼一声,聂蕊知道路鸣肯看她脸色,屈尊降贵的给她当狗腿,都是冲着依云,便没有揪着不放。 “懒得搭理你们!” 撂下这句话,聂蕊便去和依云研究棉花糖了,路鸣见状松了口气,放开小虎后忍不住瞪了对方一眼。 小虎一脸迷茫,不知道自己哪里得罪聂蕊了,想问吧,又不敢开口,便郁闷的掏出香烟。 不等小虎点着,路鸣就夺过香烟扔到地上,还恶狠狠的命令道:“憋着!” 小虎瞠目结舌,“不是吧哥,抽烟也不行?” “你以为我不想抽?”当了一晚上的狗腿子,聂蕊连句谢谢都没说,路鸣的郁闷不比小虎少,“依云怀孕了,闻不了烟味儿。” “啥!”小虎当场石化,反应过来后又小声追问说,“哥,是你的不?” 白了小虎一眼,路鸣轻描淡写的说:“不是。” 目瞪口呆的小虎下巴都快掉地上了:不是路鸣的,那不就是聂清奇的咯,可路鸣还追着依云不放,难道打算“喜当爹”? 眉头紧锁,小虎不懂,凭路鸣的条件,何必要当接盘侠,就算依云再好,也不至于。 退一万步讲,路鸣不介意,路荣会同意吗? 要把这件事告诉路荣吗?小虎不确定,因为路鸣对依云有多特别,他是最清楚的。 作为好哥们儿,他既不想让路鸣吃亏,也不想路鸣爱而不得,便愁肠百结。 趁着依云和聂蕊在前面逛,注意力并不会放到他们俩身上,小虎大着胆子去探知路鸣的心意,“哥,大嫂有了别人的孩子,你真不觉得膈应吗?” “有什么好膈应的,我也不是什么纯情少男,凭什么要求她一尘不染?” 被路鸣的这句话给深深震撼,小虎半晌没吭声。 这样的路鸣,他不知该说对方傻还是该感到敬服。 觉得路鸣傻是因为——路鸣有资格无限拉高对女人的要求,并降低对自己的要求,社会就是如此现实,没人会说路鸣不配那么挑剔和苛刻。但路鸣不曾这样做。 觉得敬服是因为——外人眼中既不会忠于肉体也不会认真对待感情的路鸣,一旦遇到认定的那个人,可以抛开一切,把对方捧在心中最高的位置,纯粹到没有一丝污秽跟障碍,只要是对的那个人,就值得,其他都不必计较。 小虎迟迟不说话,路鸣以为小虎有异议,不由得横了对方一眼,“怎么?你有意见?” 被路鸣赏了一记眼刀,小虎赔笑道:“没没没,孩子是谁的无所谓,老婆是你的就行,没毛病!” 小虎耍贫嘴的时候,决定暂且不告知路荣。 万一,路鸣追求依云成功,依云愿意斩断和聂清奇的前缘,岂不皆大欢喜。 可他怕路鸣太迁就依云,便暗搓搓的引导路鸣说:“可是啊,这老婆现在还不是你的呢,你真准备帮聂清奇养儿砸?” “他想得美!” 捕捉到路鸣眼底的嫌恶和抗拒,小虎放心不少,“老大,要不要,动点歪脑筋帮大嫂除掉那个拖油瓶?” 领会了小虎的暗示,路鸣脚下一顿,眸子、脸色和语气纷纷冷得能杀人,“你动一个试试?” 被路鸣充满警惕和威胁的目光吓得汗毛倒竖,小虎连连摆手,“不是啊哥,你误会我的意思了,我是说,如果大嫂能心甘情愿割舍肚子里那个拖油瓶,你追大嫂的阻力就会小许多。” 周身的寒气缓缓褪去,路鸣压低眉毛,声音低沉,“你以为我没想过啊,试过一招没起作用,看来得加把力。” 言毕,路鸣边走边思忖:要想让依云放弃孩子的话,还是得从施妤这边下手,可聂清奇精的很,恰好在他算计的时候,通过采访传递给施妤安全感。 施妤肯定不会再相信他,他也不知道两人何时完婚,施妤何时回到聂清奇身边。施妤一天不现身,他的心病就要多拖一天。 聂清奇口风那么紧,连聂蕊都不晓得聂清奇订婚的事,他去试探,估计也试探不出施妤的归期。 要不,就直接告诉施妤,依云怀了聂清奇的孩子?可施妤能信他吗? “路鸣哥!你离那么远干嘛?我刚刚买的奶茶呢,渴了。” 思路被聂蕊打断,路鸣抬起头,看着正在朝他招手,天真无邪的聂蕊,本来焦灼的脸上,渐渐有了笑意。 对啊,他差点把聂蕊给忘了,聂蕊和聂清奇一同回国,感情深厚,他说的话,施妤不信,聂蕊说的,施妤总该信了吧。 不过,聂蕊虽好骗,但也不是任他摆布的,何况这丫头鬼机灵的,仗着现在有依云撑腰,早就不怵他了。 该怎么套路聂蕊把施妤逼回来,他得好好揣摩揣摩…… “路鸣哥!奶茶!要说几遍啊,你还想不想跟着我们啦?” “小虎!听到没?奶茶呢?” 瞅着聂蕊、路鸣和小虎三个人,形成了一物降一物的局面,依云很不厚道的笑出声。 不在古堡度过的夜晚,是如此吵闹又如此快乐,依云默默祈祷着,时间过得慢点,再慢点…… 第一百一十章 路母之死 酒店的豪华套房里,唐曼柔于噩梦中惊醒,便起身倒了杯红酒。 可是几杯酒下肚,她还是没有困意,甚至不敢睡去,怕梦里那可怕的画面,重复上演,只是女主角从她,变成了她女儿而已。 从尤雪菲口中得知依云和一个有未婚妻的男人暧昧不清,对方还是聂家众望所归的继承人后,她没有一刻能静下心来。 她迫切的想见依云,多耽误一秒,都会令她心惊肉跳。 从衣橱里找到路荣给她的名片,想起国内盛传的路家跟聂家是通家之好,到了这万不得已的时候,她只能厚着脸皮去求助路荣了。 电话接通,唐曼柔难为情的表示:“路董,很抱歉这么晚还打扰您休息。” “没关系,亨利回国前托我照顾你,你要是遇到什么解决不了的麻烦,就别跟我客气了。” “那就太感谢您了!实不相瞒,路董,我年轻的时候,做过一件错事,留下一个女儿在国内,我这次回来,就是为了她。所以,我想拜托您安排我和一个人见一面,如果可以的话。” “这点小忙我还是能帮上的,但是你想见的人是谁?叫什么,这你总知道吧?” “聂清奇,他和我女儿……总之,路董,我恳请您尽量帮我安排一下,我知道他不是普通人,也知道国内或许只有您能办到了,请原谅我的失礼,这对我来说真的很重要!” “这……你女儿,该不会叫尤依云吧?”路荣的口气很惊讶,似乎是觉得太巧了。 “路董认识?”唐曼柔的惊讶程度不比路荣小。 “有幸见过一面,你女儿很漂亮,跟我儿子年纪相仿。”忽略了唐曼柔急迫的心情,路荣扯起了题外话,也不知是何用意。 “是吗,路董过奖了,只可惜,我回来这么久,她也不肯见我一面。” 唐曼柔声音酸楚,路荣尴尬的笑了笑,这才回归正题,“你想见聂清奇是吗?其他人都好说,偏偏还就是这小子比较棘手。先不说他比我还忙,愿不愿意给我这个面子,让他去见一个陌生人,他也未必会答应。” “这我能理解,路董,您看这样行吗,您能力范围之内能帮我点什么,我就很感激不尽了,我找他,其实主要还是想通过他找到我女儿,您知道他的具体住址吗?只要您能给我一个地址,剩下的我自己想办法。” “地址的话,这小子每天都忙得团团转,固定的居所我还真不知道,恐怕要先找人问问。” “行!不管您有没有打听到,还请您不忘告诉我一声。” “应该的。” 挂断电话,唐曼柔心里踏实多了,既然路荣并不避讳跟聂家关系好,想必不会太为难。 不过,路荣因何会认识依云呢,她方才倒忘了问。 按理说,依云小门小户出身,没理由能进入会结识路荣这种人物的场合。 难道,是通过聂清奇认识的?否则她为何只提到聂清奇,对方就能那么准确的说出她女儿姓甚名谁。 可聂清奇没道理介绍依云给路荣认识,唯一的可能性,就是依云和聂清奇的事,已经传得满城风雨,连路荣都有所耳闻了,这可如何是好…… 第二天一早,路荣就吩咐秘书说,中午提醒他去路鸣的公寓。 有关聂清奇的地址,他并不好当面问聂清奇,毕竟他前脚打听,唐曼柔后脚就找过去,聂清奇自然而然会想到是他干的。 能不能从路鸣口里问出答案是其次,关键是父子俩很久没见面了,路鸣也从不会接他电话,他就琢磨着正好借着这个由头去看看路鸣,若路鸣不晓得,再去问旁人。 12点一到,不必秘书提醒,路荣就放下了手头的工作。 离开办公大楼前,他怕路鸣不在家里,还跟小虎打电话确认过,免得扑个空。 二十分钟后,路荣已经站在路鸣独居的公寓门口。 按了许久门铃,也没人来给路荣开门,他不免皱皱眉,心道路鸣老这样日夜颠倒的过日子,太不像话。 好在,门锁的密码他是知道的,不存在进不去。 路鸣还没起床,路荣只能擅自闯入,一推开公寓大门,浓烈的烟味混合着酒味就窜进他的鼻孔,使他不适的掩住鼻子。 打开客厅里的所有窗户,好让空气流通,注意到茶几上的外卖盒子,路荣无奈的摇摇头,似在埋怨路鸣不会照顾自己。 来到路鸣的卧室,路荣见自己的儿子仍在蒙头大睡,脸色越发难看。 他虽疼爱路鸣,却并不代表能忍受路鸣醉生梦死的混日子。 何况,路鸣执意不在家里住,却搬来这种地方,吃饭也糊弄,叫他如何省心。 “哗啦”一声拉开挡住光线的窗帘,路荣又掀开盖在路鸣脑袋上的被子。 “谁啊?找死呢!”赤膊的路鸣抬手遮住眼睛,脑子还昏昏沉沉的,都不忘发泄被吵醒的恼怒。 “我。”路荣立在路鸣床边,就那么自上而下俯视着路鸣,语气平静,面容严肃。 听到来客是路荣,路鸣原本窝火的表情不见,取而代之的是淡漠、疏离。 “你来这里干嘛?”弹起身子坐起来,路鸣单腿屈膝,一手撑在膝头抓了抓头发,整个过程都没看路荣一眼。 路荣并不急于道明来意,只直视着路鸣问:“你非要自己住,结果就是这么过日子的?几点了你知道吗?” 扯起嘴角一声冷笑,路鸣斜睨着路荣,玩世不恭的问道:“几点了?我还真不知道。” 路鸣故意气路荣,路荣也像习惯了一般于鼻腔里发出一声重重的叹息。 窗外阳光明媚,窗内氛围压抑,路荣又看了吊儿郎当的路鸣一眼,才沉着脸发话说:“要么,你给我回家住,要么,你就活得像个人。” 闻言,路鸣面色戏谑的冷哼一声,“回家?这就是我家,我回哪里去?我怎么活着,是我的事,你看不惯?我又没拦着你找女人重新再给你生个儿子。” 路鸣越长大,对路荣就越忤逆、不敬,甚至还时不时挑衅,不是他幼稚或者叛逆期太长,而是随着心智成熟,他年幼懵懂时不理解的事情,变得日益清晰,对路荣的恨,就越深。 路荣也知晓路鸣的心结是什么,可一失足成千古恨,他的确亏欠路鸣的母亲太多,解释也无用。 见路鸣始终无法原谅他,始终无法揭开过去的伤疤,路荣有气无力的说:“你这么说又是何必,你再怎么自甘堕落,我也不会不认你。阿鸣,你怨我,我都明白,可你犯不着把自己的人生搭进去。” 路荣第一次没有逃避问题,而是选择正面回应,路鸣始料不及,眼眶猩红。 “如果你真的在乎我这个儿子,那你当年为什么要逼死我妈!” 路鸣一声低吼,震得路荣微微一怔,他嘴唇轻启,却又如鲠在喉。 当年的事,的确怪他糊涂,也怪他醒悟的不够及时。 瞧着路荣无言以对,路鸣心如刀绞。 很多时候,路鸣都看不懂路荣。要当坏人,就当个彻头彻尾的坏人,为何要表现出一副痛改前非的样子,一味纵容他的胡闹,宽容他的反抗,搞得好像真的很珍惜他似的。 路荣难道不明白?他的命,是他可怜的母亲给的,没有他母亲,就没有他。若路荣无底线的讨好他,不过是源自对子嗣的重视,就像当年和他母亲争抢他那般不遗余力,那他不稀罕路家的万贯家财,更不稀罕当路荣的儿子。 和路荣相比,他母亲才是最在乎他的人,无关他是谁的儿子,他只是她身上的一块肉,不能割舍,路荣抢走他,无异于抢了他母亲的命,仅仅是因为,他是路家的种。 这样的好,令他恶心,令他无法接受。 是以,他作天作地,可直到今天,路荣也不曾放弃。 “你还是不稀罕给我个说法?给我妈一个说法?她当年一无所有,只有我;她爱你,你不屑;她走投无路,给你的律师下跪,你依然没有手软。为什么?你明明可以有很多孩子,为什么非得抢她的?你是怕她利用我勒索你吗?结果她跳河自尽了,你配让我叫你爸?” 路鸣每质问一句,路荣的视线就会低一寸,直到无处放置,只能凝着鞋尖。 “要是你真想知道来龙去脉,我可以告诉你,但是……” 但是真相只能带来两个结果,要么释怀,要么更痛苦,这就是路荣不敢冒险的缘由。 路鸣从未站在路荣的角度体谅过路荣,真相里,路荣的公事公办,路荣的自私自利,无异于对路鸣的二次处决。 路鸣没吭声,眼睛却紧盯着路荣,明显在等待对方如实道来。 见状,路荣心一横,终于决定坦白。 “我必须和你妈妈争夺你的抚养权,是因为医生告诉我,我很可能无法再拥有自己的孩子。恰好,你妈妈瞒着我偷偷生下你的事,被当时万念俱灰的我,查到了。因此,我哪里是怕她勒索,我就怕她不这么做。” 第一百一十一章 爱屋及乌 路荣道出不得不争夺抚养权的苦衷后,路鸣脸色惨白,黯淡无光的眸中浮起一层浓浓的讥讽。 如此看来,说路荣非要逼死他母亲有些言过其实了,他母亲是死在对他的不舍和执着当中。 路荣无需再讲下去,他都能猜到后面发生了什么。 无非是路荣发现他母亲无法被收买,从而打官司,理法大于情面,从双方的经济实力上看,他被判给路家才能衣食无忧,故此,他母亲一蹶不振,倍受打击,绝望之下挥别人世。 小心翼翼观察着路鸣的神色变化,路荣给了路鸣足够的缓冲时间和心理准备,才接着道:“我承认我当时表现得太冷血,但我绝对没有容不下你母亲,也没有仗势欺人,我只是想要回你。你知道没几率生育对一个男人来说意味着什么,我太害怕了,得知你的存在时,我甚至感激你母亲瞒着我生下了你,这才让我有了当父亲的机会。” 路荣回溯往日的心境,真情实意的讲述自己彼时的心声,引得路鸣无声嗤笑。 “你说这些,是想让我同情你?谅解你?抱歉,我做不到。我妈可以为我去死,你呢?你不过是担心子嗣的繁衍断在你这里,担心路家的家业无人传承。我身上流着路家的血,才是你珍惜我的根本原因,和我母亲对我的爱比起来,你的那点感情,未免太微不足道!” 路荣有预料到让路鸣知晓他曾被医生诊断为无法再生育,路鸣会看不起他,鄙视他。 果然,他话还没说完,路鸣就不想再听。 对方一定是以为,他害怕失去他,只是不想让路家断了香火。 没关系,日久见人心,反正这么多年都过来了,循序渐进,持之以恒,慢慢来,他等得起。 爱上你,我不后悔,好好抚养我们的儿子长大——回想起这句话,路荣涩涩抿唇,转身离去。 看情况路鸣今天已经不能再承受更多,那就以后再说。 本来,他也没指望仅凭告知实情,就能换回父子和睦,行动终归比言语更有说服力。 回到车上,路荣寻思着,既然唐曼柔打听聂清奇的住址是为了逼依云相见,他何不直接找依云呢。 而且,以路鸣对依云的心思,他早点接触依云也好。 只是,单独将依云约到家里,怕是不太合适,要不想办法让路鸣来作陪? 决定就这么安排后,路荣拨通小虎的手机号。 “小虎,问你个事儿,阿鸣和那个尤依云算不算熟?” “可以说是朋友关系吧,怎么啦叔叔?” “那叔叔可要麻烦你帮个忙了,你听我说啊——你出面,以我的名义,把尤依云约到我的办公室来,我想跟她谈谈。” “啥?叔叔,我出面?我怎么找她啊,我统共没跟她说过几句话。” “那我管不着,记住,这件事不能被阿鸣知道。” “叔叔,您净给我出难题了,我又得冒死碰路哥的手机……” “哈哈,谁让你办事靠谱,要尽快办好哦,挂啦。” 晚上,一直在会所等待的小虎,见路鸣迟迟没现身,只能去公寓找人。 被路荣扣了个办事牢靠的大帽子,小虎有苦说不出,天知道他每次背着路鸣干亏心事时,压力有多大。 本来在会所这种喧嚷吵闹的环境,他去偷路鸣的手机,十拿九稳。 换到路鸣的家里,他就不确定能不能成功了,但路荣嘱咐他尽快,他便不敢拖沓。 来公寓的次数多了,小虎轻车熟路直接输密码,既不按门铃也不喊路鸣。 门一打开,他就看到路鸣举着棒球棍凶神恶煞的堵在门口,吓得他一动不动的定在原地,说话都结巴起来,“老、老、老大,咱们之间是不是有什么误会?” 见开门的人是小虎,路鸣没好气的丢掉棒球棍,眼中的警惕和凶戾也瞬间褪去,“你们一个两个的把我这里当菜市场呢?是眼瞎瞅不见门铃,还是被人毒哑了?” “我去!哥你把我当成入室抢劫的了?谁敢抢你呀,好家伙棒球棍都拎出来了!” 小虎一面拍心口一面往里走,在路鸣不爽的目光注视下,他嬉皮笑脸的解释道:“这不是每次来都叫不醒你,我干脆就不劳驾你给我开门了嘛,话说一个两个的,另一个是谁啊?” 不愿提及路荣,路鸣拧拧眉,不满的抱怨道:“没事别特么老往这儿跑,自己没家么?还有,你特么进来的时候能不能换双拖鞋?都特么跟你说多少回了?” 见路鸣对这公寓宝贝的很,仿佛得了洁癖般讲究,小虎立即表示:“我这就换!” 其实小虎不懂,在外面的时候,各种脏乱差路鸣都可以忍受,唯独公寓里不行,用一次洗手间,路鸣都一副自己的净土被人玷污的嫌弃模样。 换上拖鞋,小虎生怕被路鸣看出他是特意过来的,便极其自然的去冰箱里拿了罐可乐,就回到沙发上看电视。 拿起抱枕扔到小虎脸上,路鸣郁郁寡欢的问:“大半夜的,你来我家干嘛?” “我瞧着你没去夜店玩,以为你又被大嫂打击了,不放心,就来看看你。” 闻声,路鸣面容僵硬的骂道:“你特么能不能盼我点好?” 为了套出路鸣有无依云的联系方式,小虎作死般耸耸肩,“这怎么能怪我呢哥,这不是怪你不给力吗?我都怀疑你有没有大嫂的手机号,你俩的缘分恐怕全靠偶遇吧?” “放你爹的狗屁!”险些被小虎气死,路鸣忍不住蹦出一句脏话。 眼珠一亮,小虎秒变八卦脸,“这么说,哥你是有咯?” “废话!” 不确定路鸣在通讯录里给依云的备注是什么,小虎担心就算他偷到手机,也不晓得哪个是依云,便壮起胆子质疑道:“真的假的?就大嫂对你那态度?哥你别是在吹牛吧?” 路鸣平日里虽狂狷放纵,却从不夸口,于是轻易就中了小虎的激将法。 他黑着脸拿起手机,点开通讯录里一个名为“她”的联系人,然后怼到小虎脸上为自己证实。 机不可失,小虎快速默读那串号码,反复记忆,上学时都没这么刻苦用功过。 三秒后,路鸣收回手机,小虎已经将那串数字背了下来。 “服了吗?” “服了服了!” 心里偷着乐的小虎,又假装无所事事的陪路鸣看了好一会儿电视,才起身告别。保险起见,他一出公寓就把默背下的号码抄到了手机上,才踏踏实实的走人…… 第二天,古堡,依云刚吃完午饭,就接到一通陌生来电。 “大嫂,我是路鸣哥身边的小虎,就是那天陪你们逛夜市的那个。” “是你啊,你为什么会有我的号码?” “是这样的,路鸣哥的父亲想见你一面,就拜托我转告你,但他不想这件事被路鸣哥知道。号码是我从路鸣哥那里偷的,你可千万要帮我保密,否则路鸣哥会废了我的!” “噗,真是难为你了,但是路鸣的爸爸——路伯父,他为什么要见我?” “这个我就不知道了,路叔叔说他会在路氏大楼等你,你要是今天有空,方便去一趟吗?” 考虑到对方是长辈,又是路鸣的父亲,且两人在医院有过一面之缘,依云不好拒绝,“行吧,我有空。” “太好了,我的任务完成了,谢谢大嫂了!” “不准叫大嫂!”依云抗议的话还没说完,功成身退的小虎就把电话给挂了。 无奈,她苦笑着放下手机,就去跟孙妈说自己要出去一趟。 因为要见的人是赫赫有名的大人物,依云觉得带保镖很没有必要,还显得不够尊重人,可孙妈不允。 想起在医院的时候,聂清奇很忌讳被路荣看出她们俩之间不可告人的关系,依云便提出会跟聂清奇打电话报备,且发誓聂清奇定会同意,孙妈才肯让步。 坐上车,依云发觉她把手机落在了房间里,思量着应该很快就能回来,她便没有下车去取。 到地方以后,依云向前台告知来意,随即被领到会客室。 等了约有两分钟,依云听到门把手被人转动的声音,忙站起来面带微笑。 “路伯父。” “快坐。” 虽然这不是依云第一次见路荣,可路荣对她来说到底是陌生的,且身份不一般,她的心情就难免紧张、不安。 察觉到依云的拘谨和腼腆,路荣以为自己给人的感觉太威严,为使依云放松下来,他的腮帮子都快笑酸了。 也不知为何会对依云颇有好感,他想:这大约是爱屋及乌的缘故。 “渴不渴?想喝点什么?” “不用了伯父,我不渴。” 短暂的对话后,依云和路荣同时陷入无话可说的尴尬中。 路荣想打破僵局,又不知该和依云聊些什么。聊路鸣?目的太明显;聊唐曼柔?那是自讨没趣;聊聂清奇?那是他儿子的情敌,他是夸啊还是损啊? 正当路荣犯难的时候,正襟危坐的依云率先发话,“路伯父,您找我,是有什么事吗?” 第一百一十二章 善良可爱? “也没什么特别的事,说出来也不怕你笑话,我家路鸣啊,跟我的关系不太好,平常我要是想了解他的情况,只能问问他周围的人。” “原来是这样。”搞清楚路荣的意图后,依云便没那么如坐针毡了,“路伯父,虽然我和路鸣是朋友没错,可互相还不太熟悉,假如没帮上您,还请您别太失望。” 路荣用心良苦,让依云很是羡慕路鸣有这么一位细腻又慈爱的父亲,但有一说一,她对路鸣,知之甚少。 回想起那天在湖边,她不小心在路鸣面前提到路荣,路鸣那一副抗拒的神情,再结合路荣对路鸣的关怀,要如此谨慎的借助于外人,她便颇为不解。 唯一能推断出的,便是这父子俩的确有着不可化解的矛盾。不过这是别人的家事,她再怎么好奇,也不能唐突僭越。 “怎么会呢,你能来见我,就说明你是看重路鸣这个朋友的,单凭这一点,我就要感谢你了。” 一般人和路鸣不熟,都要想方设法的夸大其词,而依云曾被路鸣纠缠不休,却没有说出来,既为路鸣保全了颜面,也无意谄媚、攀附,路荣渐渐明白:依云是凭什么吸引到他儿子和聂清奇的。 再者,就是依云很有分寸感,没有去追问他为何跟路鸣关系不好,仅仅是几分钟的相处时间,路荣就愈发欣赏和喜欢依云。 聪明却不显山露水,漂亮却不张扬,最难得的是那股淡然和不卑不亢,与他平等交流,却不失礼貌、谦和。 “我这个儿子啊,打小被我惯坏了,性子桀骜不驯,只跟随自己的喜好来,还没人镇得住他,要是他说过让你不舒服的话,做过太出格的事,还请你多担待。” 路荣对路鸣的形容太贴切了,知子莫若父,诚不欺人,依云似乎想到了什么,眉眼一弯,“伯父言重了,路鸣有时候是不着调,不过也有可爱的一面,善良的一面,其实还蛮像小孩子的。” 听了依云对路鸣的评价,路荣都愣了,“你确定你说的是路鸣吗?” “那个,伯父,我是不是说错话了,为什么你的反应很吃惊?” 路荣没料到,他的难以置信,换来依云莫名其妙的表情,那眼神仿佛在说:路鸣就是善良可爱的啊,难道其他人不这么看? “哈哈!”爽朗大笑,路荣从未如此开心过,“没错没错,我只是还没听过有人这样夸他,哈哈……” 拿路鸣拍路荣马屁的人不少,告状的人更多,两者皆会露出恐惧、忌惮的神情,区别就是前者不明显,后者很明显。 然而当着路荣面不改色的说他家的混世魔王善良可爱的,依云是头一个。 被依云戳到了笑点,路荣乐得停不下来,依云摸不着头脑,也跟着干笑两声。 见依云勉为其难觉得好笑,路荣开怀的同时,鼻头一酸,便用手扶了扶眼镜。 若依云在拍马屁,他不相信两人第一次见面,这姑娘就有如此出神入化的演技和钻研人心的本事。 他相信依云是真的认为路鸣善良可爱,所以才由喜生悲。 天底下有哪个当父母的愿意听到自己的孩子被贬低被唾骂,他也一样。路鸣再不成器,也是他眼中的宝。 当每个人都在说路鸣一无是处,路鸣也确实表现得无可救药后,久而久之,他已经认命。 但依云给了他惊喜,让他看到了曙光。 “孩子,谢谢你能这么看待路鸣,我有点激动过头了,你别见怪。” “没关系的伯父。” 越打量依云越顺眼,路荣一脸的和蔼可亲,好似对面坐着的是自家闺女。 铺垫的差不多了,也该进入正题了,路荣还未开口,就感到过意不去,因为他请依云来,是要套路对方跟唐曼柔见上一面。 只凭在依云眼里,路鸣是个善良可爱的人,哪怕以后依云的归属不是路鸣,他也会对依云保有一辈子的好感。 没办法,答应唐曼柔在前,他便暗暗告诉自己:这是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对依云干这么损的事。 “丫头,我有个不情之请,不晓得你愿不愿意圆我一个心愿?” 路荣这声丫头,叫的很是自然,依云心里一暖,不由得思念起养父母。 “路伯父但说无妨,只要我能做到就不会推托。”许是路荣亲和力太强,依云并未想过回绝对方。 况且,以路荣的地位和情商,应当不会刚认识就为难她。 见依云直率而爽快,路荣喜上眉梢,“是这样的,路鸣他呢,一直都住在外面不肯回家,我都忘了有多久没跟他一起吃过饭。不麻烦的话,能不能请你配合我演出戏,骗他回家陪我吃顿饭?” 略微思忖,依云便点点头,“不麻烦的。” “那就太感谢你了,你可能也听说过,成天和路鸣待在一起的,都是一帮不着四六的家伙,我看了就来气,这最近才听说他有你这么一位朋友,你这孩子面善,又文静,想必能稳住他的臭脾气,也免得我们父子俩闹太僵。” 路荣编织的幌子滴水不漏,先把依云套进去,再让路鸣主动钻进来,简直是工于心计的高手。 依云社会阅历尚浅,哪儿知道老江湖的厉害,自然嗅不出阴谋的味道。 “举手之劳,路伯父不必言谢。路鸣不是不讲道理的人,相信有朝一日,他能体会到伯父对他的良苦用心。” 依云这话说到了路荣心坎儿里,搞得他都不好意思忽悠依云了,“那就借你吉言,但愿吧。” “那请问伯父,我该怎么配合您呢?” 闻言,路荣面有愧色的将自己的计划讲给依云听,“我是这样打算的,假装请你来家里吃饭,然后故意被他发现,他对我意见很大,一定不放心让你一个人面对我。至于请你吃饭的理由嘛,我会哄他说有其他人想见你,让我引荐一下。你看看这么安排有没有你不太方便的地方?” 摇摇头,依云表示没问题,闲着也是闲着,成人之美也算做好事了。 由于要作为客人把路鸣引到路家还要留下吃饭,估计很晚才能回家,依云便到楼下跟司机说,让司机先回去。 司机回去的路上,许久都不曾在古堡露面的聂清奇先到一步。 他一如往日忙碌,却不改从容不迫,好像身负千斤,也影响不到他沉稳前进的步调。 “少爷回来啦?今晚要留下住吗?” “不了,我一会儿就走。”回答了孙妈的询问,聂清奇清幽的目光在屋内环视一圈,才道,“小姐呢?” “少爷回来的不巧,小姐出去了。” 眉头轻轻拢起,聂清奇又问:“去哪了?” “这……小姐没说,我也不知道。”这段时间聂清奇忙得看不见人,孙妈并不知道他会回来,心说早知如此,依云出门时,她该多问一句的。 “算了。”睫毛扇动间,聂清奇眸底的失落很快散去,“小姐这几天睡得还好吗?前阵子,她不是说她会做噩梦。” 见聂清奇特意回来一趟,是记挂着依云睡不安稳的事,孙妈展颜笑道:“少爷放心,这几天倒没听小姐说睡不好,夜里也没有异样。” 那天依云说自己做噩梦,才想去聂蕊那里住一晚,聂清奇并非不信,而是听进耳里放在心上,却不能做点什么的无力,让他煎熬受挫。 得知依云的睡眠没有问题了,他略一颔首,抬腿就走,却在即将跨出大门时停住步子,“小姐要是回来了,你电话通知我一声,但不必让她知道我回来过。” “呃,好的少爷。”孙妈想不通聂清奇为何关心依云却不敢表露,还要刻意隐瞒,作为佣人,她只能听令行事。 不料,聂清奇刚离开十分钟,司机便回来了,孙妈摇头叹气,面上盛满遗憾,有种目睹两个有情人擦肩而过的既视感。 孙妈正准备去打电话,却看到车里只有司机一个人,惊慌失措的她,忙上前责问。 “小姐呢?怎么就你一个人回来了?” “小姐说她要办点事,约摸要晚上才能结束,就让我先回来了。” 听闻依云没回来是事出有因,孙妈还是免不了担心,“下次你可别这么听话了,这保镖也没带上,小姐走到哪里你理应跟到哪里,少爷刚刚回来还问她呢,看来我只能等小姐回来再给少爷回电话了。” “啊?少爷回来过啊?那少爷会不会怪罪我?” “现在知道厉害了?虽说小姐是个让人省心的人,你也不能图省事啊,这不怕一万就怕万一,她肚子里还有一个小的呢,但凡有个好歹,你我都担当不起。” “明白了孙妈,我会长记性的。” 司机太过草率,孙妈只能盼着依云能安然无恙,早点回来。 训诫完毕,她转身回到屋内,嘴边陡然扬起一丝笑容。 说来也怪,依云很少单独行动,就这么一次,聂清奇也并不知情,却像感应到什么似的,嘱咐她等依云到家了知会一声。 这两人,莫不是心有灵犀…… 第一百一十三章 小妈? 富丽堂皇的奢华休闲会所,小虎等人在玩骰子拼酒,路鸣则意兴阑珊的倚在沙发上看着。 无聊至极,他很想知道依云在做什么,便拿起手机翻号码。 干净白皙的手指停在聂蕊的联系方式上,他想起了一件重要的事。 聂蕊应该已经从失恋的阴影中走出来了吧?聂蕊今天的心情怎么样? 胡乱猜测中,他脑子里灵光一闪,有了让聂蕊帮他逼施妤现身的绝佳主意。 聂蕊不待见施妤,这一点跟他不谋而合,若他在聂蕊讨厌施妤的基础上再添把柴,加把火,天真的聂蕊岂不轻易上当,觉得谁都可以当她嫂子,唯独施妤不行。 那么为了气跑施妤,聂蕊定会同意帮他作证——表明依云怀上聂清奇孩子的事确凿不移。 “劳资真特么是个天才,不过这办法会不会有点缺德呢,毕竟小聂蕊可是心心念念想让依云当她嫂子的……”路鸣自言自语般反省着自己是否不厚道时,包间的门被人慌慌张张推开。 “老大!不好了!你爸正往这里赶呢!” 姿势都没变的路鸣无动于衷,倒是小虎等人吓得不轻,恨不得把路荣看不得的东西统统毁尸灭迹。 瞥见阿健抓起骰子就往嘴里藏,路鸣的脸稍微有点抽筋,随后才看向门口打听道:“你听谁说的?他来这里干嘛?” “你家会所经理说的咯,他接到消息就让我赶紧来给你传个信儿。老大,你爸讨厌什么你也知道,你暂且忍一忍做做样子,等他走了你们再接着乐呵。” 小跟班友善的建议换来路鸣不屑一顾的冷哼,小虎等人却十分赞同。 平常路荣虽对路鸣花天酒地、不务正业睁只眼闭只眼,可当真看到了还是会大动肝火,路鸣是不怕他老子,可其他人就惨了,要被指着鼻子骂什么近墨者黑、臭味相投。 当小虎他们着急忙慌的收拾着散落在地上的酒瓶、烟头时,路鸣眼睛都不眨的制止道:“都别动,谁让你们打扫了?” 众人停下手里的动作,均用不明所以的目光望向路鸣。 缓缓抬起腿搁在茶几上,路鸣冷着脸吩咐道:“酒没了,上酒。” 目测路鸣要犯浑,小虎有心劝阻,“老大,你……” “闭嘴!你去把顺子他们叫来,顺便出去宣扬一下,就说想找我的妞都来这里集合。” “哥,这不好吧?叔叔他最讨厌顺子他们了,要不是看在你的面子上,你家会所门上都得挂着‘顺子与狗,不得入内’。” 听说路荣要来,路鸣不仅不收敛,还意图憋个大招,给路荣来个狠的,生怕刺激不到对方似的。 “废话那么多呢你!他越讨厌,我越喜欢,怎么了?你想做我的主?” 小虎当然不敢做路鸣的主,也了解路鸣在面对路荣时,整个人会变得多别扭,明明自己也不喜欢顺子他们,却硬往一起凑,就为了给自家老爷子添堵。 “哥你别生气,我照办就是。”在路鸣说一不二的淫威压制下,小虎被迫妥协,他劝不动路鸣,便想着假如路荣被气得够呛,事后他会告诉路荣这是路鸣的叛逆劲儿上来了,故意为之。 “这还差不多,你跟阿健他们都出去吧。” 看上去混蛋又任性的路鸣,对自己真正在乎的人,却是很讲义气的。 预见路荣会雷霆大怒,未免小虎他们无辜受牵连,路鸣和缓了语气将人赶走。 小虎等人面面相觑逐一离开后,路鸣优哉游哉严阵以待。 没多久,顺子便带着他的狐朋狗友一窝蜂涌进来,紧随其后的是环肥燕瘦企图拿下路鸣的女人。 于是,刚刚还比较清净的包厢,转眼间就变成狂欢的派对。 在刺耳的音乐律动中,男男女女举着酒杯群魔乱舞,可谓是醉生梦死、乌烟瘴气。 路鸣左拥右抱,和顺子推杯换盏,吞云吐雾之际,他放纵的笑脸上,镶嵌着两颗空虚到极点的眸子。 “路少!董事长来了!”会所经理推开门预先提醒,险些被眼前的画面惊得背过气去。 战战兢兢的侧转身体面向路荣,会所经理苦着脸不知作何解释,眼下就算他关上门替路鸣抵挡片刻,也是纸包不住火。 偌大的包厢吵翻了天,会所经理的叫喊根本无人听见,站在门边上的路荣脸都快拉到地上了,若非依云跟在身旁,他已经克制不住要发作了。 “愣着干嘛!里面那么闹腾,不想办法解决一下吗?” “路董您息怒!我这就去!”挨了路荣的训斥,经理欲哭无泪,只默默祈祷这父子俩斗法,莫要误伤到他。 屋子里人太多,几乎无处下脚,路荣的下属好不容易来到音响跟前按掉开关,这才让众人安静下来。 “谁把音乐关了?有病啊!” 音乐突然停了,有人不满的发出叫嚣,会所经理也来了气,若非这帮不长眼的兔崽子,他也不至于犯在顶头上司手里,便扯起嗓子大吼道:“董事长!音乐关了,您进来吧!” 众人一听路荣大驾光临,顿时乱作一团,宛如热锅上的蚂蚁,在拥堵的空间里不安的蠕动,当中最忌惮的,非顺子莫属,“卧槽!咋整!” 路荣有多烦顺子,顺子就有多怕路荣,他第一时间站起来,朝路鸣投去求助的眼神,却见路鸣甩都不甩他。 在所有人屏息以待的注视下,路荣铁青着脸步入众人的视线,面上是不怒自威的震慑力。 “顺子,又是你呀?”路荣皮笑肉不笑的看向顺子,后槽牙都快咬碎了。 见状,顺子如芒在背,大气都不敢出,只深深的埋着头,手上拈着的烟卷,也自觉移到了屁股后头。 “核善”的目光并未在顺子身上停留多久,路荣就望向路鸣。 和顺子不同,路鸣早知道路荣要来,因此他左手夹着烟卷,右手握着酒瓶,两边的肩胛骨下,还分别环着两个女人。 路荣冷厉的眼光扫过来的时候,被路鸣环住的两个女人头都没好意思抬,想起身吧,肩膀又被路鸣压得死死的。 和路荣用眼神对峙,路鸣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姿态。 面对嚣张的路鸣,路荣不气反笑,只回头唤道:“丫头,进来吧。” 之前老听小虎谈起路鸣在依云面前有多老实,他倒要看看,小虎所说是否属实。 疑惑挑眉,路鸣目不转睛的盯着门口,和依云四目相对的刹那,他当即陷入宕机的状态,五官和四肢都静止不动。 屋内是依云从未见识过的场面,注意到路鸣美人在怀,美酒香烟在手,要多骄奢淫逸有多骄奢淫逸,依云也傻了。 之前她只是耳闻过路鸣的生活那叫一个纸醉金迷,还不曾亲眼目睹,一时半会就转换不过来对路鸣的认知,毕竟她所熟悉的那个路鸣,顶多算个没正事干的纨绔无赖罢了。 容貌淡雅天成,气质清纯可人的依云,显然跟路鸣一手打造出的堕落环境格格不入,就像是天使迷了路,误入恶魔扎堆的地狱。 回过神后,路鸣瞧着依云仍在发愣,竟鬼使神差般感到心虚,像被捉奸一样局促难堪。 一下从沙发上弹起来,他再也不跟周围的任何女人有一点肢体接触,又连忙扔了烟卷和酒瓶,路鸣也不晓得他为何会如此心慌意乱,甚至眉眼躲闪,举止不自然,明明依云没出现之前,他是那么的临危不惧有底气。 路鸣这一连串反应很有趣,路荣的表情便十分精彩,从乍舌到憋笑,他特想问问:若路鸣知道依云要来,还会不会摆这么大的“排场”迎接他。 都说耳听为虚眼见为实,路荣的喜悦之情溢于言表,他儿子终于有人能治了,他怎么没早点发现依云呢。 在场的人眼睁睁看着路鸣连路荣都不怵,却被一句话没说的依云给降服,须臾间判若两人,点穴都没这么灵,便无一不感到讶异。 “路哥,你爸什么时候给你找的小妈,看着也不凶啊,你为什么这么怕她?” 直到顺子误解了依云和路鸣的关系,或者说误解了依云和路荣的关系,路鸣才恢复镇静。 嘴欠的顺子随口一句揣测,轻轻松松得罪了三个人,依云和路荣脸都绿了,路鸣则是一副要吃人的模样。 被路鸣恶狠狠瞪着,又接连招致依云和路荣的怒视,顺子自知说错话,恨不得咬断舌头。 几步走到依云面前,路鸣染墨般俊俏的眉毛拧成结,“你怎么来了?” 依云并不适合这种地方,并且,若有人听信了顺子的胡言乱语,以为依云是他“小妈”,路鸣能疯,便想尽快带依云离开。 “来找你的呀。” 别过脸,路鸣浑身不自在,只希望依云将刚才看见的一切都从脑袋里抹除,“你来这里找我干嘛?你打个电话我不就去了吗?” 路鸣面对依云时,即便连嗔怪都透着宠溺,路荣看破不说破,笑得嘴都合不拢。 “我忘带手机了,你怎么一脸不乐意,是不是打扰你了?” “你别瞎想,我跟这些人不熟!” 第一百一十四章 被驯服的“野马” 瞟了眼方才在沙发上和路鸣亲密无间的那两个女人,又看向大言不惭睁眼说瞎话的路鸣,依云十分无语,那满脸的不信任,好似在对路鸣说:你拿我当傻子呢…… 被依云用充满质疑的眼神端详着,路鸣尴尬的轻咳两声,而后径自牵起依云的手,“走。” “走哪儿去,路伯父邀请我去你家吃饭,我才来找你的。”甩开路鸣的胳膊,依云耐心的跟路鸣解释。 “他带你来的?”指了指路荣,路鸣的口气憋屈又不爽。 难怪依云会出现在这里,难怪路荣好端端的要来会所,路鸣不禁怀疑:路荣是不是故意给他放消息,好让依云一睹他“败家子”的风采。 觉得自己被路荣设计戏弄,路鸣忿忿的斜了眼他老子,没理会路荣为何要请依云吃饭,他只认为路荣不安好心,就仍要拉走依云。 被路鸣拽到走廊上,依云情急之下扒住墙壁,路荣也跟了出来。 “路鸣你放手,我不走!” 依云倔强得很,路鸣怕伤到她只得停下步子。 没好气的望着依云,当着路荣的面儿,路鸣毫无顾忌的说:“为什么不走?你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吗?” 眉头紧锁,依云只觉得路鸣不讲道理,便小声嘟囔道:“跟路伯父比,你看起来更不像好人吧……” 父子俩都听清了依云的嘀咕,这意有所指的话,赢得路荣的赞同,路鸣的懊恼。 留意到路荣露出得意的笑容,路鸣极度烦躁的拨了拨头发。 “他请的饭,有那么好吃吗?你就非得去?” 路鸣开始闹情绪,依云也无心激化父子俩的矛盾,便和颜悦色的答道:“路伯父怎么说也是我的长辈,最起码的礼貌我总得有吧?路鸣,咱俩还是不是朋友了?我去你家吃饭,你居然这么不欢迎。” 依云撅着嘴表示自己仅仅出于对长辈的尊重才答应路荣的邀请,路鸣该理解她才是,又见依云巴巴地望着,好像很期待作为主人的路鸣给出热情好客的回应,路鸣冷硬的面孔,就一点点被融化。 拿依云没办法,又不放心依云和路荣单独相处,路鸣硬着头皮回道:“行吧行吧,服了你了,待会要是消化不良,可别怪我没事先警告你。” 路鸣外冷内热,依云笑靥如花,“才不会呢。” 见依云不费吹灰之力使路鸣妥协,路荣忍俊不禁。 依云对路鸣的把控,完全超出他的预期,顺利把路鸣拉上贼船,他一箭双雕的计划进展的很成功。 坐上路荣的加长林肯前往路家豪宅的路上,路鸣和依云并排,路荣坐在副驾驶透过倒后镜观察两人。 路鸣一直摆着张臭脸,还患上多动症一般不停变换坐姿,足以见得他有多反感和路荣同处一个空间。 “你身上长刺了?”察觉到路鸣的不适应,依云训小孩一般斥了对方一句。 闻言,路鸣生生逼着自己放松一些,免得惹依云厌烦,哪怕他被憋得连出气都变的粗重。 依云和路鸣的互动着实逗趣,路荣也明白了依云为何会说路鸣可爱,见到自己儿子驯服的一面,他也颇喜欢如此“可爱”的路鸣,不掩饰真性情的路鸣。 到地方后,路鸣猛然意识到他遗漏了一个很重要的问题,那就是路荣何时认识依云的,又为何无缘无故要请依云吃饭。 “路鸣,你家好气派啊。” 听到依云的赞叹,路鸣漫不经心的“切”了一声,接着便伸手拦住妄图参观一番的依云。 眸色警惕的睨视着走在最前面的路荣,路鸣不客气的质问道:“喂,你为什么要请她吃饭?” 知道路鸣是在跟自己说话,路荣回过身,面色和语气都显得波澜不惊,“有人想认识这姑娘,托我当中间人。” “谁?” “等人来了你不就知道了嘛。” 言毕,路荣不再理会刨根问底的路鸣,转而对迎接他的管家吩咐着什么。 扥了扥路鸣的袖子,依云仰起脸,面色为难的问:“你对你爸的态度能不能不这么恶劣?” “不能。”凝着依云的眉眼,路鸣一口否决,若是其他事情,他可以无条件顺着依云,这一点,恕难从命。 然而依云并非想多管闲事,也无意插手路鸣跟路荣之间的恩怨,只是她一个外人,在这种僵硬的氛围里会感到无所适从。 “你这人,一点都不替别人着想。我是你的朋友,也是路伯父请来的客人,你老是说话这么冲,弄得我都不知道要怎么办才好。” 不想依云是为了这个缘由才恳请他收敛些,路鸣哑口无言。 和依云大眼瞪小眼对视半天,他才目光颓败的做出让步,“我尽量吧……” “这才对嘛。”舒展眉目,依云一脸的欣慰。 被依云用幼稚的语气夸奖,路鸣傲娇的歪过头,耳朵微微泛红。 老狐狸路荣虽在跟管家交流,可依云和路鸣的对话他是一字不落的送进了耳里。 依云的识大体,依云对付路鸣只有真诚没有套路,却把路鸣吃得死死的,皆让他满意和惊喜。 “少爷回来啦,这位小姐是?”管家许久没见到路鸣,面上难掩激动,打量依云时,却更为好奇。 路鸣正要介绍,路荣便抢先一步,“称呼为尤小姐就好。” “好的,尤小姐、少爷,里面请,前菜准备好了,边吃边聊吧。” 管家抬手作请状,依云点头道谢的同时,不忘对路荣说:“伯父您先请。” “好。” 一行人和和气气移步到餐桌边,很听依云话的路鸣,难得没有兴风作浪去破坏气氛。 前菜都呈上来后,路荣小声吩咐管家取来他珍藏在酒窖的佳酿,管家闻言很是意外,且对依云投去另眼相看的目光。 一般情况下,若非路荣极为重视的贵客到访,路荣是舍不得拿出他那些收藏品待客的。 依云一个小辈,却受到路荣此等礼遇,管家如何能不高看依云一眼。 醒上酒,管家回到路荣身边伺候,眼见路鸣一个劲儿把贵重的食材往依云的餐盘里丢,他活见鬼一般呆若木鸡。 心想着自家少爷何时变得这么体贴会照顾人了,以前可是从不对女孩子献殷勤的,本来路荣会请一个年轻女孩回家吃饭就让他始料未及,眼前的这幅画面更让他摸不着头脑了。 望着一言不发只顾给自己夹菜的路鸣,依云什么也没说,以为对方被迫和路荣用餐既没胃口又无聊,她便很讲义气的充当了路鸣宣泄、解闷的垃圾桶,毕竟路鸣都肯为她忍气吞声乖乖坐在这里了,帮路鸣消灭点食物又算得了什么呢。 可是没多大会儿,她盘子里的食物便堆积如山,她再能吃,也架不住路鸣喂猪似的投食。 况且,好东西都跑到她的碟子里了,让路荣怎么下筷子。 偏过头,依云用眼神示意路鸣别再给她夹菜,那严厉的表情好似在说:你就不能消停会儿吗? 没领会依云的意思,路鸣挑眉问道:“怎么不吃了?” 顾虑到路荣和管家还在,依云咬咬牙,努力心平气和的说:“我们能不能自己吃自己的?” 捕捉到依云眸底的愠怒,路鸣不乐意的问:“我给你夹菜还夹出错了?” 觉得路鸣没事找事,还那么蛮横,依云气不打一处来,哪还管的了路荣会如何看待她,“我让你给我夹了吗?你喂猪呢?我吃得完吗?” “上次在火锅店你不是挺能吃的吗?再说了,你不就是来吃饭的?” “哦?你们还一起吃过火锅?”终于有机会插一句的路荣,旁观依云和路鸣连斗嘴都那么滑稽,便笑得止不住。 忽闻路荣加入话题,路鸣下意识就想回一句“管得着吗”,可他的“吗”字还来不及说出口,便猝不及防被依云踩了一脚。 “啊!”吃痛的叫出声,路鸣面容扭曲,怒不可遏的望着依云质问道,“你踩我干嘛?” 毫不畏惧的直视着路鸣的眼睛,依云一字一顿的提醒道:“你、说、呢!” 路鸣这才记起他答应过依云什么,便握了握拳头不甘心的回归沉默。 眼见不可一世的路鸣被依云收拾得服服帖帖,路荣有种被儿媳妇维护了威严的感觉,回想多年来在路鸣那里受的气,他心里别提有多舒坦了。 看到这里,管家豁然开朗,顷刻间就理解依云为何受到路荣的厚爱了。 路鸣自小就野,宛如脱缰的马,自由生长,谁都不服,依云是目前唯一一个能让路鸣变乖的存在。 若他有路鸣这样的儿子,他也会把依云当神仙一样供起来。 “老爷,酒醒的差不多了。” “酒?路伯父,我不会喝酒。” “不会喝没事,小酌一点无伤大雅,葡萄酒能美容养颜,很适合女孩子喝。” 依云很感谢路荣的盛情款待,也不想扫兴,可她是孕妇,不能沾酒,便用眼神暗示路鸣帮她解围。 路鸣虽爱答不理,却及时用手掌护住依云的杯口,阻止管家往里注酒。 管家举着醒酒器不知该如何是好时,恰巧门外有人喊道:“老爷,唐小姐到了!” 第一百一十五章 下跪 依云并不知晓唐曼柔跟路荣的关系,当然就没把那声“唐小姐”往唐曼柔身上联想。 但路荣用有人想见她的借口骗路鸣回家,恰逢真有客人到访,她只担心事情会穿帮,便不自觉的看向路荣。 谁料路荣气定神闲,一点也不紧张,好似来客不是巧合,依云才觉出蹊跷。 面带狐疑的凝望门口,目视着施施然走进来的贵妇人,依云瞳孔一颤,脸色煞白。 唐曼柔本人比她在网上看过的照片更加漂亮,也更有气场,那华丽的衣服,珠光宝气的打扮,都彰显着唐曼柔今非昔比的身份,衬托出唐曼柔活得有多滋润。 一进门就和依云对上视线,唐曼柔也没做好心理准备。 她手上为数不多的依云的几张相片,是她通过各种渠道获取的,她曾无数次细细端看,可当见到真人,她还是会惊异于基因的奥妙和血缘的强大,让她不必辨认,只凭母亲的本能,就知道眼前这个女孩,正是被她抛弃的女儿。 “依云。”红着眼圈,唐曼柔微微张嘴,叫出依云的名字时,连嘴唇都在哆嗦。 这么多年了,她回国这么多天了,她终于见到了她朝思暮想的孩子。 愕然多时,依云这才回神,她迅速又果决的错开视线,且噌的一下站起来。 深深低着头,依云的指尖死死掐着自己的掌心,她不怪路荣设了个局中局,只怪唐曼柔不死心,非要将她逼到如此狼狈又痛苦的境地。 唐曼柔能请到路荣这么重量级的帮手,也不知代价几何,哦,她倒忘了,现在的唐曼柔乃是人上人,和路荣有交情也没什么说不过去的。 呵呵,依云似笑似哭,眼中映着自嘲也透着痛恨。 “怎么了?她是谁?”不明白依云是受了什么刺激,突然就表现得很不妙,路鸣也跟着站了起来,且对不速之客唐曼柔竖起敌意。 见依云失态,却硬撑着没有愤然离席,或对自己投来怨愤的眼神,路荣歉疚的想:这丫头教养真好,只期望她不要记恨我…… “我是她的妈妈。”唐曼柔不认识路鸣,但还是回答了对方的问题,瞧着依云埋头不语,她怕下一秒依云就要拔腿逃离,便试探性的朝对方走去。 路鸣调查过依云的背景,便知道唐曼柔是个抛弃亲生骨肉,不管孩子是死是活的狠毒女人。 是以,他嗤之以鼻的冷哼一声,并不会因为对方是依云的母亲,就减少对唐曼柔的鄙夷。 弄懂依云为何反常后,路鸣再度看向依云,眼中盛着担忧。 依云的脸蛋被垂落的头发完全挡住,他观察不到依云的表情,却注意到依云攥在一起的手指,指骨关节分明,便厉声喝止唐曼柔说:“她不想见你,看不出来吗!” 及时反应过来唐曼柔的出现不在依云的意料之中,那一定是路荣搞的鬼,路鸣又把愤怒转移到路荣身上。 他目光阴郁,面如寒冰,胸腔囤聚的火气由内至外的散发出来,“你骗她?” 路荣理亏,不欲狡辩,可依云和唐曼柔之间的纠葛,还轮不到路鸣帮依云做主,“阿鸣,别这么不懂事,让依云自己处理。” 言毕,路荣面色复杂的对唐曼柔客气道:“这是我儿子,性子一向毛躁,他说的话,你不用往心里去。你姑娘我给你找来了,其他的,我就无能为力了。” 路荣是见惯了大场面的人,自然不会被眼前的境况给难住。 麻烦是他一手制造的,便该由他收拾和说明。 制止了冲动的路鸣,安抚了不知所措的唐曼柔,他才抱以愧色的看向依云,“丫头,原谅我受人之托忠人之事,接下来你是要跟唐夫人聊聊,还是要走,我都不会再干预,你也不用考虑是否会失礼。” 闻言,依云本该卸下顾虑,只凭意愿行事,毕竟路荣只是提供给唐曼柔一个见到她的机会,不是要充当和事佬,那她怎么做,都不存在得罪路荣,对方并非不通情达理,大约是碍于人情才接受唐曼柔的委托。 冷静思考,反复衡量,依云深吸一口气,终是坐回了椅子上。 见状,唐曼柔面上一喜,忙来到餐桌边。 “阿鸣,我们出去吧。” 唐曼柔和依云要解决私人问题,路荣和路鸣不便旁听,绅士的路荣主动离席,顺带提醒路鸣。 路鸣尊重依云的选择,可还是不放心,于是一步三回头,只退到门口就不愿再挪动一步。 拉开椅子,唐曼柔想挨着依云坐下,却见依云触电般起身,且退到离她很远的地方。 “麻烦你有点自知之明,我之所以没有立刻走人,是想跟你当面谈清楚,免得你不肯善罢甘休,为了见我而不择手段,影响我的生活不说,还要给我周围的人添麻烦!” 依云扭过脸,连一个眼神都不肯施舍给唐曼柔,言辞还冷酷无情,唐曼柔吸了吸鼻子,强忍着没有哭出来,无奈之下,只好跟依云保持距离。 “你恨我,我理解。” “难道不应该?” 被依云用讽刺的语气反问,唐曼柔心里针扎似的疼,“应该的,谁叫我活该呢。” 唐曼柔毫无预兆的自嘲,引来依云更愤怒的回应,“你说这话给谁听?博同情?装可怜?还是觉得摆出忏悔的姿态,我就能原谅你了?二十多年,你都心安理得的过来了,如今是哪根筋没搭对,突然发现自己应该赎罪?” 不等唐曼柔解答,依云便猜测道:“你这迟来的母爱,是因为牵挂我,放不下我吗?不是!你只是怕自己死了以后下地狱,你求的是你一个人的心安!你当初生下我,抑或是抛弃我,到现在回来找我,说要弥补过错,有一次问过我的意见吗?你给了我一条烂命,就想让我感念你的伟大?从而容忍你一切自私自利的行为,你不觉得自己可耻吗?” 依云说到激愤处,用词愈发刻薄,言语愈发犀利,根本控制不住自己。 她眸子通红,歇斯底里,每吐出一次怨气,都像要耗光全身的力气。 被依云谴责到羞愧难当,唐曼柔滚烫的泪水滑落眼眶。 她一边抽泣,一边点头,“对,你说的对,我确实罄竹难书,也确实不可饶恕。我把对大人的不满,施加在一个小小的婴孩身上,你怎么骂我都不过分,我也没脸面辩解。可是等你发泄完了,能不能听妈妈说两句?” “错了就是错了,还有什么好说的?”闭上眼睛,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顺着依云的睫毛淌下来,她声音疲惫,但态度明确。 伤害已经造成,施暴者帮她涂点药,她就可以跟捅她一刀的人尽释前嫌,好似什么都没发生吗?这不可能。 她们母女二人,没有修复关系的必要,彼此放过,不再互相折磨,就是最好的结果。 唐曼柔硬要纠缠,无异于把她早已埋葬的死掉的那副躯壳再掘出来鞭尸,何苦?何必?唐曼柔或许能好受一些,可她呢? “就是因为错了,才要改正。依云,你别推开妈妈好不好?我发誓,我从来没有忘记过你,我承认我不配当母亲,我也没有生过第二个孩子,我以为你很可能活不下来,因此我……” 神情麻木的瞥了唐曼柔一眼,依云冷声打断,“你现在当我死了,也不晚。并且,这样最好。” “你活生生站在我面前,我怎么能当你死了?依云,你别说气话好不好?妈妈真的知道错了,妈给你跪下行吗?”唐曼柔急得哭出声,且真的膝盖一弯,就那么跪在地上了。 唐曼柔不知要怎么做,才能挽回依云,便用极端的方式来恳求对方,可这样的办法无异于强迫。 望着跪地不起脸上涕泪涟涟的唐曼柔,依云没有一丝心软的迹象,反而倍感厌恶。 做母亲的给孩子下跪,她恐怕要遭到天打雷劈的惩罚了吧,唐曼柔连请求宽恕都这么强势,咄咄逼人,可有一秒站在她的角度为她想过? 该说唐曼柔卑鄙还是愚蠢呢?依云不知,只是更加确信不能给唐曼柔留有希望,她下半生,还是下辈子,都排斥和这个女人产生联系。 “随便你,要说的我都说完了,你爱跪多久跪多久,跟我没关系!” 唐曼柔自以为是的卑微,没有赢得依云的妥协,依云丢下一句铁石心肠的话,就从她身边走过。 一把拉住依云的手,唐曼柔使出浑身解数也没让依云回心转意,便有些束手无策了,但即便如此,她还是不放弃。 目光凄迷的仰视着依云,她嗓音嘶哑的商量道:“那你来提要求好吗?你想让妈妈怎么做,妈妈就怎么做,做什么都可以,只要能让你解气!你爸对你不好是吗?我会跟他算账的!还有尤雪菲,还有宋芸,我会让她们一家人都付出代价的!” 唐曼柔执迷不悟,依云气到整个人都在发抖,“让我受苦受难的罪魁祸首是你!你怎么好意思推卸责任!我提要求?我要求你和从前一样音讯全无,对我不闻不问!我要求你消失,你做的到吗!” 第一百一十六章 有人疼,有人爱 唐曼柔没料到依云会如此绝情,也没料到依云对她的恨,会比对尤正初等人更深。 她提出报复,并不是要把自己摘干净,可依云只要她滚,她办不到。 她不懂,尤正初到底做了什么,能让依云死活都不肯接纳她,且视她如洪水猛兽,避之不及。 比起尤正初那个畜生,她至少是爱依云的,疼惜依云的,不是吗?不然她也不会回来,如此低声下气的恳求依云的原谅了。 依云懒得再跟唐曼柔磨嘴皮,她的耐性已消耗殆尽,她试图甩开唐曼柔的手,可唐曼柔执意不松开,也不答应她的要求。 这算什么?死缠烂打?软磨硬泡,逼到她开口说原谅为止? 若不是自己身怀有孕,依云真恨不得一把推开唐曼柔,就像唐曼柔当年对弱小无助的她那样,说丢就丢,毫无愧疚。 如此僵持下去不是办法,触到唐曼柔眸底的困惑、委屈,依云笑了,眼含泪花的笑了。 “你这是什么表情?是觉得我不讲道理,宽容尤正初而苛责你,是吗?” “我……”唐曼柔欲言又止,不敢承认。 “你什么你?你觉得自己很冤枉吗?是,尤正初也不是什么好东西,可他再不是人,也没你恶毒,因为他本来就不希望我出世,是你,执意要生下我来恶心他;是你,留下线索向世人宣告我是他不要的野种!他凭什么对我好,我又凭什么不恨你?你的所作所为,却要我来承受,你哪来的勇气要我跟你相认!” 没法心平气和的依云,质问的时候几乎是咆哮出来的,怕情绪过于失控,会伤到肚子里的胎儿,她稍作停歇,呼吸粗重。 “你自己做过什么,心里没数吗?当小三,破坏别人的家庭!尤家为什么对我不好,你清清楚楚明明白白!报仇?报尤正初没把你扶正的仇?” 猛烈的晃动脑袋,唐曼柔泣不成声,“不是这样的!依云,尤正初他污蔑我,你不能听信他的一面之词!我跟他青梅竹马,他贪图宋家的钱财,结婚的前一天才告诉我,那时候我已经怀上你了!我不是第三者啊呜呜……” 尤正初不可信,依云知道,唐曼柔哭得这么痛彻心扉,那就权当唐曼柔的陈述才是事实吧,可唐曼柔还是把她当成了报复的工具,这一点,没有争议。 “重要吗?跟他结婚的是你吗?他背叛你,你就要用我的存在来膈应她们一家,试问我做错了什么?错在投生在你的肚子里?你不会以为我要感激你没有打掉我吧?尤正初对你的憎恶,全施加在我身上,你在国外逍遥快活的时候,有想过我被他践踏到没有一丝自尊吗?” 深吸一口气,依云迫不得已要回忆过往,只为让唐曼柔认清——她们母女俩,没有握手言和的可能性。 “他养我,在我身上花钱,是为了把我当礼物送给男人,好帮他拓展人脉,换取利益。你知道他曾经用刀抵着我养父母的脖子,逼我嫁人吗?知道他伪装绑架我养父母的假象,骗我出卖色相,帮他取悦有钱有地位的人吗?知道我有多少次生不如死,知道我差点走投无路去跳楼吗?知道我为了摆脱当他的傀儡,付出了什么吗?” 依云哀婉的讲述,是那么平静,仿佛在诉说别人的经历,唐曼柔听得心惊肉跳,听得震惊错愕,听得心都碎了。 “是,尤正初坏事做尽,你只是抛弃了我,你要跟他一较高低,比比谁更恶劣,更对不起我,那我只能告诉你——我是你身上掉下来的肉,你十月怀胎,就为了把我送给仇人,让无所依傍的我,在畜生手上苟且偷生,换成你自己,你会释怀吗?” 依云言尽于此,不管唐曼柔会否清醒,她都不想再多说一个字。 见对方怔怔的,她不假犹豫的抽回手,任唐曼柔颓然倒地,她大步向前。 不知是太累的缘故还是太难受的缘故,依云眼神涣散,途径路荣和路鸣,却像没看到似的,连句道别的话语都没有,只顾着往出走。 “还不追上?”瞧着路鸣傻站在原地,路荣疑惑发问。 回过神,路鸣面色怪异的扫了路荣一眼,才赶忙跟上依云的步伐。 由于路鸣一直守在门口,唐曼柔和依云的交流,他便没有错过一句。 路荣为防止路鸣进去搅合,隔得离路鸣并不远,也就不小心听到了很多对话内容。 父子俩对依云的遭遇,无疑是同情且心疼的,路荣甚至后悔,帮了唐曼柔这个不该帮的忙。 虽说可怜天下父母心,同样为人父母,他和路鸣的同样关系不睦,他对唐曼柔理应感同身受才对。 可唐曼柔一错再错,只怕任何人,都无法支持她迟到的悔悟。 很难想象,依云一个女孩儿,是怎么熬到今天的。他也很不解:二十多年里,唐曼柔明明有无数次赎过的机会,却非要挑最晚的时候才出现,岂非多余、徒劳。 良久,唐曼柔才从屋里走出来,脸上的妆哭花了,衣服也满是褶子,哪还有之前贵太太的范儿。 路荣尴尬的扶了扶眼镜,不知该说些什么,好在唐曼柔已重拾理智,想起要道谢的事。 “路董,今天多谢你了,也让你见笑了。” “无妨,谁还没点难以启齿的秘密呢。” 言毕,路荣犹豫了片刻,还是不由得多嘴道:“依云这孩子,很不容易,真比我那儿子有出息多了。既然孩子的想法是过去的已经过去了,要不你就别再勉强她了吧?” 低着头,唐曼柔沉默了一会儿,才认命般回答说:“你的意思我懂,我也很庆幸我女儿足够坚强,靠自己挺过来了。你放心,只要我能确认她未来都会好好的,我就永远不再踏足她的人生。” 唐曼柔想通了,也看开了,前提是依云当真不再需要她。 是故,没调查清楚聂清奇和依云到底是怎么回事时,她还不能走。 以前的她毫无作为,这一次,她必须要发挥她作为母亲的作用…… 夜幕降临,依云漫无目的的前行,对路鸣的呼唤充耳不闻。 “依云?” “你说句话好吗?别吓我。” “你要去哪儿?” 宽阔的大马路上,两人一前一后步行了很长时间,期间无论路鸣说什么,依云都不予回应,好似听不到一般。 依云的状态很差,路鸣不擅长开导或安慰人,只能小心翼翼的追随在她身后。 忽然,依云停下步子,抬头环顾左右,她双目空洞,神色茫然,就像是心智出走,灵魂也被抽离,就那么无措的迷失在原地。 这样痴痴傻傻的依云,看得路鸣揪心不已,他绕到依云的前面,语气温柔的不像他,“怎么了?你在找什么?” 一直以来,依云给路鸣的印象都是独来独往、生人勿进的清冷、淡漠。 哪怕是随着依云肯让他接近,两人逐渐熟悉,依云都不太会展现软弱的一面,总是孤勇、强悍的。 他起初是被依云的神秘感所吸引,而后又眷恋依云神奇的治愈能力,宛若一缕颜色浅淡的光,悄无声息就照进他心里。 但通过今天的偷听,依云身上覆盖的那层神秘面纱被揭开,面纱下血淋淋的创口和伤疤看得他是触目惊心。 这女孩的生命力怎么能这么顽强呢,她是如何在对抗宿命的挣扎中,还能保留心底的这份善良和温暖。 怎么办,他好惭愧。 怎么办,他好像有了去保护一个人的念头,尽管他自己也支离破碎。 “路鸣。”依云终于张嘴说话了,眼珠也跟着动了动,“这是哪儿?” 环视周遭,路鸣困惑的拧拧眉,他只能确定她们还在路家附近,毕竟徒步走不远,可具体处于什么位置,他还真不清楚,这地方他又不常来,哪知道哪条路叫什么,“我也不知道。” “你也不知道?完了。”依云讷讷的,“我要怎么回家呀,我找不到回家的路了。” 路鸣的心猛地一沉,这才意识到依云并未恢复正常,“依云……” 没有理会路鸣疼惜的声音,依云陷入自我臆想中的焦虑和恐慌,她像无头苍蝇似的团团转,且用哭腔喃喃自语道:“我回不了家了,我回不了家了……” “依云!”一手拉住依云的手腕,一手搭在依云的肩头,路鸣被行迹疯癫的依云吓得不轻,却强行保持镇定,硬挤出笑容哄劝道,“对不起,我刚刚说错了,我认识路,我带你回家!” 闻声,依云的眼泪夺眶而出,她一把抓住路鸣的衣领,脑袋摇的像拨浪鼓,“不是的,我没有家了,我回不去了!呜……” 在唐曼柔面前没有崩溃的依云,撑到此刻才释放出来。 说到底,她仅仅是个普通女孩,她不会嘤嘤撒娇,也不会示弱服软,可不代表她真的就强大到变态的地步,无需怜惜和疼爱,没有脆弱和被瓦解的时候。 依云哭得上气不接下气,路鸣心里乱作一团,他强势的将依云拥入怀里,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表达他的在乎和紧张,让依云感受到——她有人疼,有人爱,她不是孤零零的…… 第一百一十七章 捡便宜 “聂总,晚上的饭局,差不多是时候出发了。” 在何助理的提醒下,伏案工作许久的聂清奇从文件堆里抬起头,“知道了,你先去备车。” 何助理走后,聂清奇扭了扭脖子站起身,看窗外月色朦胧,他估摸着依云应该已经到家了,但是孙妈怎么还不给他回电,莫不是忘了? 皱皱眉,聂清奇面上稍显不快,且拿起手机拨通古堡的电话。 “孙妈,小姐回来了吗?” 沉默片刻,孙妈才忐忑不安的回道:“少爷,小姐她,还没回来呢。” 眉眼一沉,聂清奇语气愠怒的追问道:“还没回来?怎么回事?她去哪了?” 聂清奇一个接一个的疑问,孙妈根本答不上来,“少爷你忘了?这我不知道……” 许是疲惫所致,聂清奇还真忘了,便捏捏眉心又问:“司机呢?联系了没有?” 聂清奇越盘问,孙妈越战战兢兢,“司机,司机一早就回来了,是小姐说有事要办,就让司机先回来了。” 听了孙妈的解释,聂清奇淡定的眼神瞬间变得阴沉。 他不过是这阵子没怎么回去,家里就乱了套,司机擅离职守,依云也变得任性,是把他定的规矩都当成耳旁风了吗。 念在孙妈上了年纪,聂清奇强忍着没有发火,只继续追问说:“保镖呢?” “保镖,保镖没跟着小姐,小姐她执意不带,还说你一定会同意的。” 聂清奇薄唇紧抿,脸色铁青,被气得说不出话。 是他这阵子的存在感太低,依云才这么肆无忌惮吗?好,非常好。 “少爷,小姐没带保镖的事情,您不知道吗?她跟我说,会在路上打电话向您说明情况,我才同意的。” 聂清奇一下午都在办公室,手机就放在旁边,并未漏接一通电话。 所以,依云不仅肆无忌惮,还学会撒谎骗人了? “我并没有接到她的电话。” “啊?小姐她骗我?少爷息怒!小姐她一向都很配合我们的工作,哪知道她没告诉您,都怪我太疏忽大意!” 眸子冰寒,神色清冽,聂清奇没心情听孙妈反省。 依云独自外出,没人知道她去哪儿了,也没人知道她什么时候回来。 最可笑的是,他今天去过古堡,可孙妈并没有提这茬儿。 挂心依云的安危,聂清奇无法不迁怒于做事不谨慎的孙妈等人,于是什么也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 现在最紧要的是找到依云,而非追究过错。 聂清奇不想浪费时间,迅速拨通依云的手机,接电话的却是孙妈。 “少爷,小姐她把手机忘在家里了!” 抬手扶额,聂清奇鼻息很重,已然被气得没脾气了,“她手机落下了,你现在才发现?” “少爷,我也没想到会这样啊,要不是小姐说跟您打过招呼,我也不敢干等着不催她。早知道,我说什么也要打个电话问问,起码也能发觉她手机忘带了!” “算了。” 再次挂断电话,聂清奇思来想去,拨通聂蕊的联系方式。 依云去向不明,连个线索都没有,聂蕊和依云往来密切,关系亲近,没准儿知道依云干什么去了,又为什么到现在都没回去。 “渣男,有事啊?” 聂蕊一声“渣男”,把聂清奇给叫懵了,可他心急如焚,就懒得询问原因。 “你跟依云在一起吗?” “没有啊,我嫂,我依云姐怎么了?” 聂蕊改了对依云的称呼,聂清奇更感到奇怪了,以为聂蕊在抽风,他还是没有放在心上,“那你今天联系过她吗?” “没有,出什么事了吗?” 想到依云人际关系简单,聂蕊可以帮忙向池锦程打听打听,聂清奇便没有隐瞒,“她一个出去了,到现在还没回去,手机也没有带。” “那你还有空打电话?你快去找啊!” 就猜到聂蕊会这么说,聂清奇没好气的问:“去哪儿找?你倒是给我指条明路。” “呃……也是哦。” 聂清奇没时间跟聂蕊耍贫嘴,便直截了当的命令道:“你问问池锦程,依云认识的人不多,就那么几个。” “这个,我不方便,你自己问嘛。” 聂清奇并不知道聂蕊跟池锦程分手了,便觉得聂蕊用这么离谱的借口搪塞他,完全是在拿依云的安全开玩笑。 上次依云就险些被醉鬼侵犯,如今依云肚子里还有一个,遇到危险更没有自保的能力,聂清奇又怎能沉住气,“什么叫不方便?你想害死她吗!” “你冲我凶什么?你当真在意依云姐和她肚子里的宝宝的话,干嘛还要娶施妤!还有,池锦程刚跟我分手没多久,你让我找他,是怕我不够难堪吗!” 聂清奇一愣,随后无奈的叹了口气。 这段时间他拼命用工作填充自己,的确不够关心聂蕊。 聂蕊跟池锦程散了,是喜事;他跟依云,迟早也会散,聂蕊把他当渣男也好,至少不会再想方设法去促成不可能的事了。 “那你早点休息吧。” 言毕,聂清奇刚挂掉电话,孙妈就打进来了。 “是小姐回家了吗?” “不是的少爷,我是想告诉您,司机是和小姐在路氏大楼下分开的,司机有看到小姐进路氏。” “好,我知道了。” 依云仍然没回家,聂清奇明显失望,但幸好获得了重要的信息。 路氏?依云去路氏见谁?路鸣?不对,路鸣连家都不回更不会去公司。 不是路鸣,就只能是路荣了,难道路荣上次在医院里察觉到了什么。 可路荣不是多管闲事的人,要打去路家确认一下吗? 但万一搞错了…… 慎重起见,聂清奇决定亲赴路家去探探,刚推开门,就跟何助理撞了个满怀。 “聂总,您的手机一直占线,车已经备好……” 不等何助理说完,聂清奇便匆匆打断,“我临时有事,应酬交给你了。” 争分夺秒赶去路家的途中,聂清奇又怒又忧。 二十分钟后,车窗外一闪而过的画面,把他的担心吹走,只剩下双倍的愤怒。 一个急刹车,他的身体本该由于惯性往前倾斜,却僵直、笔挺,愣是没有晃动分毫。 那个被路鸣紧紧搂在怀里的女人,没有反抗和排斥的女人,令他牵肠挂肚无法冷静的女人,不是依云还能是谁。 聂清奇扣着方向盘的手指不断收紧,指骨根根泛白,脸上没有一丝血色。 他的眼瞳是一片惨淡的灰色,从淡到浓,最后变成漆黑的,没有丁点光泽的深深的漩涡。 要走吗?聂清奇问自己:不是说好要提前适应?仅仅是拥抱这样的肢体接触,他就受不了了吗? 打横的车就那么拦在马路上,聂清奇的视角牢牢锁住斜侧方。 他面上浮起自嘲,嘴角扯出冷笑,作为不请自来的观众,他仿佛要看看——依云和路鸣,究竟能抱多久。 这种扭曲到像是在找虐的心态,让他看不起自己,可他就是挪不开视线,也发动不了车子。 不知过了多久,依云和路鸣终于松开彼此,聂清奇如获大赦,像熬过了一个凛冽的寒冬。 但紧接着,路鸣牵起依云的手,依云也自然而然被引导着,好似失去行为意识那样乖巧。 两人朝着聂清奇的方向行进,也未曾发现熄了车灯的他。 就在依云和路鸣要略过聂清奇,聂清奇面如枯槁,也打算离去时,他瞥见依云那布满泪痕、半死不活的正脸。 下颚骨紧绷,聂清奇低了低头,神色复杂而晦暗。 他终是无法对这样的依云视而不见,弃之不顾,一分钟后,他还是拉开了车门。 疾步追上两人,聂清奇一把夺过依云的手腕,不由分说要带走依云。 依云依旧保持着那副死气沉沉的表情,任由聂清奇拉着她。 被突如其来的入侵者抢了人,路鸣当然不干,回身就堵住聂清奇的去路,且用挑衅和不屑的眼神逼视着对方。 “让开。” “不让!” 扫了眼身边的依云,聂清奇本不想跟路鸣废话,可路鸣实在不长眼,他便不介意拿路鸣泄泄火,“你是癞皮狗吗?看不出她不对劲吗?趁人之危很光荣?” 牵动唇角嗤笑出声,路鸣不甘示弱的回呛道:“那也比你假仁假义的强啊,聂清奇,你别以为我不知道你跟依云是什么关系!但是我告诉你,有我在,我不会让你得逞的!想要孩子,让施妤给你生啊,你不就是欺负依云爹不疼、娘不爱,穷途末路只好投靠你吗!” 路鸣一直不懂,依云为什么要跟聂清奇不清不楚,在知道对方有未婚妻的情况下,还敢留着聂清奇的种,明明依云不是那种为了钱可以出卖一切的人。 但就在不久前,就在依云和唐曼柔同处一室时,他的这个疑问被解开了。 犹记得依云有气无力的问:你知道我为了摆脱尤正初,付出了什么代价吗。 路鸣有理由推断:依云被聂清奇金屋藏娇,还有依云肚子里的孩子,就是依云所付出的代价。 故此,依云才一而再、再而三拒绝他的帮助而选择聂清奇,因为他出现的太迟,被聂清奇捡了个大大的便宜。 第一百一十八章 禁足 眼中寒光闪动,聂清奇满不在乎的脸上,尽显对路鸣不自量力的藐视,“你知道了又如何,我欺负她又如何,凭你也想干涉我的事?” 聂清奇并不关心路鸣如何看待他,也没义务跟路鸣解释他和依云的交易是你情我愿的。 路鸣之所以摆出一副锄强扶弱的正义使者姿态,不过是懊悔认识依云太晚,被他抢占先机罢了。 都有私心,还要分哪个更高贵? 望着盛气凌人、目中无人的聂清奇,路鸣邪笑着挑唇,“走着瞧!” 要说以前的路鸣有多讨厌聂清奇,还真不是。 论身世,聂清奇其实比他惨,打小就父母双亡,还要被聂家那变态的老爷子捶打磨炼。 他看不惯的,是不管发生什么聂清奇都可以快速接受并消化,像一个没有感情没有痛觉的人。 要说,这样的人,他该是佩服的,可他不想承认,男人嘛,谁服过谁? 加上周围的长辈总拿聂清奇举例,让他朝聂清奇看齐,他就更不爽了。 于是,他经常故意跟聂清奇争抢,并非出于喜欢,而是想看看,这小子能在意一个东西或一个人到什么地步,当真没有委屈或失意的时候吗? 可聂清奇屡屡让他失望,久而久之,他自己也觉得没劲,便不再研究这个带有恶趣味的实验。 但这一次,他恐怕要“重操旧业”了。依云——他不会放手的。 说来可笑,他抢了那么多次,唯独这次,是他真正想要的,也依然是聂清奇不稀罕的。 原来,当自己的心头好被别人拿捏着却不爱惜的时候,滋味儿的确不好受。 听到耳熟和久违的“走着瞧”,聂清奇和以往任何一次一样,丝毫没把路鸣的宣战放在眼里。 用肩膀撞开路鸣,聂清奇面庞冷厉的牵走了依云。 目送聂清奇把依云推上车,路鸣的脑子里冒出一个很阴损的念头。 依云的生母——唐曼柔,似乎混得很不错,都能跟路荣打上交道了。 对方要是知晓依云迫不得已被聂清奇掣肘,会不会有所行动呢。 既是来赎罪的,便该拿出点魄力吧? 聂清奇,等我折断你的傲骨,挫掉你的自信,我看你还能嚣张到几时…… 将路鸣甩开了三条街,聂清奇猛地停车,车身一个颠簸,依云的脸都快砸到车玻璃上了。 偏过脸望着木木的依云,聂清奇的嘴唇微微蠕动,眼中是沸腾的恼火。 收回视线,他毫无预兆的出拳,“咚”的一声,挡风玻璃应声碎裂,绽出网状纹路。 他暴起青筋的拳头被玻璃碎片割裂,浓稠的红色血液顺着他洁白的袖口一注注流淌,画面骇人而压抑。 “血……”浑浑噩噩的依云如梦初醒,唇瓣张合,她惊惧的看向聂清奇,“聂清奇?血!你流血了!” 依云离家出走的神志终于附体,聂清奇闻声缓缓转过头,目光苦郁的望着这个让他又爱又恨的女人一脸惊慌失措的样子。 发觉聂清奇对手上的伤势视若无睹,依云困惑不解,不知道对方是什么时候来的,也不知道她是什么时候坐进车里的,更不知道挡风玻璃上的裂痕是怎么出现的。 她后知后觉的感到内疚和无措,下意识伸手去抓聂清奇受伤的手掌,聂清奇却顺势握住她的手腕,用力往前一带,“你到底在干什么?” “我……对不起。”依云耷拉下眼睑,不敢跟聂清奇对视,对方眼底磅礴的怒气,令她胆寒而羞愧。 指缝间湿湿粘粘的触感,让依云的头埋得更低,聂清奇滴血的手,和她的交缠在一起时,她便明白聂清奇为何要拿挡风玻璃出气了。 她沉浸在对唐曼柔的埋怨中,全然忘记天色已暗,忘记古堡里一堆人等着她回家,忘记聂清奇或许会担心怀孕的她。 认识到自己闯了货,认识到自己不该犯这种错,依云无可辩驳,只等着聂清奇的训斥。 “对不起?呵!”聂清奇讽刺一笑,伸手钳住依云的下巴,迫使依云看着他,“作为交易方,我是不是太好说话了,才让你产生一种可以任意糊弄我的错觉?” 闻听路鸣知道了他跟依云的交易,聂清奇怎么可能不为所动,为了镇住路鸣,他才不好露出马脚。 他想不到路鸣是如何推断出依云跟他的真实关系的,而答案明显指向依云。 依云为何要跟路鸣坦白,无非是不想再受制于他,要换个交易人选了。 又或者,被路鸣蛊惑,以为路鸣是那种同情心泛滥还不求回报的人吧。 她怎么能这么天真,怎么能如此轻信别人而置他于不义。 等她生下孩子,他就会还她自由,即使那时她们两不相欠,只要她有需要,不论什么时候,他都愿意无条件庇护她。 路鸣呢?新鲜劲儿一过,还认得她是谁吗?她怎么会认为路鸣可靠,敢把宝压在路鸣身上,是看不到那些前仆后继粉身碎骨的女孩,在路鸣那里跌得有多惨吗? “我没有……” 眸中一痛,依云语气酸涩。 自聂清奇告诉她施妤的存在后,对方提起交易这两个字眼的次数,也愈发频繁,或许是她太敏感太小心眼了吧,她总觉得,聂清奇正在一点点收回对她的耐心跟宽容,划清以前不够分明的界限,警告她别忘本。 聂清奇这么做,也没什么不对,交易本来就是不近人情的。 只是,以前的聂清奇,可能会问问她今天经历了什么,为什么表现得很反常,会用聂清奇式的温柔安慰她,带给她踏实的安全感。 没关系,她会适应的,平行的两条线,也该回到各自的位置了。 此刻依云心中所想,正是聂清奇心中所思。 既然依云否认了,那该跟他讲讲究竟是怎么回事吧,他静静地等,依云却没了下文。 车内一阵死寂,聂清奇不再抱有期待和幻想,他松开依云,坐正身子,目视前方,用从未有过的严酷语气通知说:“你被禁足了。” 蓦地一下抬起头,依云难以置信般低声问道:“一定要这样吗?” 拧拧眉,聂清奇狠狠心反问依云:“不然呢?放任你折腾?我的孩子还能保住吗?” 失望、心塞,依云仓促的别过脸,眼泪滑落眼角。 是她今天太作了吧,踩到聂清奇的底线了吧,以前令她无限惊喜和感动的面孔,终究变得疏远和强硬了。 到家后,聂清奇像往常一样帮依云打开车门,却避免跟依云有眼神交流,他怕在对方脸上捕捉到令他心软的东西,从而收回成命。 记挂着聂清奇手上的伤,依云在路上的时候,就几度欲语还休,注意到聂清奇看都不愿看她一眼,她以为她今天的大意,已经招致聂清奇的厌恶,便将那惹人嫌的关切,吞回了肚子。 见依云被聂清奇找回来了,孙妈如释重负,“小姐,好在你平安无事,可吓死我了!” 猜测自己的草率也许连累孙妈等人受到聂清奇的责备,依云过意不去的说:“对不住啊孙妈,我今天……” “没关系的,你安全回家就好!” 安慰了依云,孙妈神色忌惮的瞟了眼聂清奇,“呀!少爷,这是怎么了?您手上怎么全是血,我去拿医药箱!” 孙妈一眼察觉到聂清奇的伤势,且咋咋呼呼引来了刘管家。 刘管家神色凝重的执起聂清奇的手端详了片刻,以为依云和聂清奇遇到了什么意外,又回过身打量依云,“小姐,您没伤到吧?” 刘管家心很细,可依云却深感愧对刘管家的关怀,“我没事。” 言毕,依云厚着脸皮杵在一边,就算聂清奇不待见,她也要亲眼瞧见聂清奇的伤口包扎好,才能放心上楼。 聂清奇自回家就沉着脸,且一句话都没说过,坐在中央的他,被三个站着的人围着,四张脸面色各异。 看出聂清奇和依云的不对劲,孙妈跟刘管家很好奇聂清奇在哪里找到依云的,中途发生了什么,聂清奇为什么弄伤手,依云为什么垂头丧气。但好奇归好奇,两人都了解聂清奇的脾气,便不敢擅自过问。 刘管家帮聂清奇上药的时候,依云遗落在家的手机接到了聂蕊打来的电话。 “是依云姐吗?” “朵朵,我已经回来了,害你担心了。” “回来就好!下次可一定要记住带手机哦!” “放心,不敢再犯了。”说这句话时,依云不由自主瞄了眼聂清奇,希望聂清奇听到她隐晦的歉意,可聂清奇面无表情,她便无奈的转回脸。 “我哥没训你吧?他脾气越来越大了,烦人!” “呃,没有。”得亏聂蕊在电话里的吐槽,聂清奇是听不见的——依云想。 “对了依云姐,你不是喜欢吃辣吗?明天咱们去吃水煮鱼吧?我听朋友推荐的,说是又香又辣哦,正对你的口味!” 撇撇嘴,依云愁眉苦脸的回道:“可是我去不了诶。” “那后天呢?” “哪天都不行,朵朵,谢谢你这么想着我。” 第一百一十九章 破例 “哪天都不行?为什么呀?你不馋外面那么多好吃的了?你这变得也太快了吧?” 依云怎么不馋,她当然馋,她一想到以后的日子要老老实实待在家里,就开始唉声叹气。 “依云姐?你是不是骗我了?我哥凶你了对不对?他找不着你的时候电话打到我那里去,我不想帮他联系池锦程,他就吼我来着,可见他当时有多着急,肯定没那么容易消气!” 今天的事,说一千道一万都是依云理亏,于是她捂着手机,用气声告诉聂蕊原因。 “对,我今天太过分了,他怕我以后还乱来,就不许我外出了。” “凭什么啊!” 隔着手机依云都能感受到聂蕊的愤怒,那分贝,简直了,“嘘!姑奶奶,你小点声,我都耳鸣了。” “依云姐,你这么怂干嘛?我哥这是人身监禁,你怎么那么听他的话,你反抗啊!” 嘴角抽搐,依云心道聂蕊站着说话不腰疼,也就敢在电话里耍横,怎么不来聂清奇眼前试试呢。 “你这么厉害,我开免提,你帮我跟他提意见吧?” “……” 聂蕊不吱声了,依云哭笑不得,“我还没开呢,你倒是说话呀。” “呼——依云姐,不带你这样的哈,我帮你提那叫多管闲事,我哥能乐意吗?你自己提才叫合理诉求,你是孕妇,要是关在家里关出心理疾病怎么办?” 压着嗓子交流实属不方便,又怕聂蕊听不清,依云走远了些才道:“哪有你说的那么吓人,你哥就是想让我安心养胎而已。” “切!孩子又不是他一个人的,他算老几啊,你不给他生,他还当不了爸爸呢,真不明白我哥为什么这么霸道。” 垂眸扫了眼自己的肚子,依云在心里回道:讲道理,这孩子还真就是聂清奇一个人的…… 可依云不能跟聂蕊说实话,若聂蕊知道她用生孩子跟聂清奇做交易,不晓得会怎么看待她,大概,她会失去聂蕊这个可爱的妹妹吧。 背负谎言的感觉太折磨人了,聂蕊屡屡触怒聂清奇而维护她,她却不能真诚相待。 撒了一个谎,就要用无数个谎来圆。 “朵朵,别这么说,他很看重这个孩子,也有能力给孩子最好的一切,我尽力配合,才对得起这条小生命,难道不是吗?” “可是依云姐,施妤她……会接受这个孩子吗?” 眼瞳一颤,依云笑容僵硬的回道:“放心吧,你哥既然决定留下孩子,当然是深思熟虑过的,这个不用我们操心,他会处理的。” 若非聂蕊提醒,依云还真的从未考虑过这个问题。 不过,聂清奇找上她的时候,应该已经和施妤订婚了吧。 没准儿,施妤是知道她的存在和孩子的存在的,毕竟,很多有钱人想要抚育后代又不想承受生孩子的病痛,而借助五花八门的代孕方法,早就不是什么新鲜传闻了。 假如她猜对了,那聂清奇,一定很爱施妤吧。 莫名觉得心里闷闷的,不舒服,依云出神的想:她两次身不由己,一次是嫁给池锦程,一次是给聂清奇生孩子,明明都是重要角色,却扮演着孤独的旁观者,目睹一个人对另一个人的爱,那么浓烈炽热。 施妤很幸福,聂蕊也曾幸福过,却都与她无关呢。 或许,她注定不会被人垂怜吧,即便对方是亲爹亲妈。 “那好吧,我也懒得管他的破事,依云姐,我哥不让你出去大约是气头上的话,兴许过几天心情好了就不会困住你了,这几天我一有空就来陪你,不会让你孤单的。” “朵朵,你对我真好!”吸了吸鼻子,刚刚还环绕着依云的寂寥和落寞,被聂蕊暖心的话语给驱散。 还好,她还有聂蕊,男人或者爱情那些难以捉摸又遥远的东西,没有也无所谓了。 让聂蕊早点去睡后,依云挂掉电话,一回头发现聂清奇的伤已然包扎好,身边又有孙妈跟刘管家照料着,想必是没有大碍的,便孤零零往楼上走。 眼角的余光扫到依云,孙妈上前几步,“小姐,今天不吃宵夜了?前几天你入睡前总会饿,这几天厨房都备着呢。” 将袖子捋下来的聂清奇听到孙妈的话,也朝依云看过去。 转过身,对上聂清奇幽深、晦涩的目光,依云哪还吃得下宵夜,光看聂清奇的脸色就饱了。 摆摆手,她讪笑着回道:“我今天不饿,就不吃了。” 言毕,依云迅速扭过头,脚刚抬起来,就听到聂清奇不悦的命令,“下来。” 嘴角下垂,依云十分无语:聂清奇是有多怕她饿到肚子里的小肉球,她当真不饿啊。先是不准外出,现在连吃饭都要管,工具人就不配有自己的想法吗。 没办法,她不敢违抗聂清奇,怕对方一怒之下,变本加厉。 不情不愿的来到餐桌边,依云憋屈的垮着脸。 孙妈将小馄饨呈上来后,顺带询问聂清奇说:“少爷,您晚上吃过了吗?要不要陪着小姐一起吃点?” 拿筷子的手一顿,依云念咒般暗暗祈祷:不要不要不要。 “好。” 咒语没起作用,依云哀怨的看了孙妈一眼。 若孙妈没有问那一句,聂清奇早就回房了,她便能随便扒拉两口敷衍了事。 这下好了,有聂清奇这个“监工”在,她岂非要吃到聂清奇满意为止。 因为在聂清奇心里,孩子才是第一位的,她有没有人权不打紧。 对自己的定位有清楚认知的依云,误以为聂清奇留下的用意就是监督她,便毫不含糊的一个接一个的往嘴里塞馄饨。 她琢磨着自己主动多吃些,总比聂清奇强迫她来的好,又为了早吃完早走人,速度稍稍快了些。 见依云吃的很急,聂清奇皱皱眉,正想说什么的时候,孙妈怕依云噎着,便笑眯眯的提醒道:“小姐,您慢点,晚上没吃东西吗?不够的话,后厨还有呢!” 孙妈的“贴心”,让依云的努力得到了适得其反的效果,她想哭的心都有了,便弱弱的表示拒绝,“不用了孙妈,我够了,再吃要撑死了……” “噗!那您慢点吃。” 松了口气,依云看都不敢看聂清奇一眼,生怕聂清奇指责她狼吞虎咽。 黑着脸抽走依云打算继续捞馄饨的筷子,聂清奇没好气的问:“都要撑死了,还吃?” 面上一喜,提前被释放的依云立马起身,忙不迭逃离聂清奇的视线。 回房洗了个澡,依云只裹了层浴巾,还来不及擦头发,就听到有人敲响她的房门。 以为对方是孙妈,她赶着开门,就没有换衣服,心里还纳闷儿孙妈何时有了敲门的习惯。 “孙妈,这么晚了还有事……”没想到来的是聂清奇,依云说话的声音戛然而止,且仓皇低头,连对方是什么表情都没看清。 凝视一头湿发的依云,聂清奇蹙起眉头,又见依云的手紧紧护着前胸,好似担心浴巾会掉下去,他眸底的不爽更重。 “你都不问问敲门的是谁,就穿成这样给人开门?” 脸一红,依云不禁对着地面翻白眼:也不知道是谁大半夜来敲她的门,怎么反倒成她的不是了,不懂男女授受不亲吗。 “我以为是孙妈来着。” 闻言,聂清奇舒展眉眼,既不进去,也没有离开的意思,就那么堵在门口,一直盯着依云的头顶。 等的不耐烦了,依云又羞于自己的着装不便,这才昂首看聂清奇,“有事吗?” 依云终于肯正视他,聂清奇不慌不忙的道明来意,“你去路氏做什么?见谁?” 还以为聂清奇不会问了,依云百感交杂。 要不要告诉聂清奇唐曼柔的事呢,她心中犹疑不定。 该帮她办到的,聂清奇已经办完了,不该帮的,聂清奇也帮了。 若她总有麻烦缠身,会让聂清奇反感的吧。 是以,还是不要坦白了,免得给对方增添负担,她也无力偿还。 她现在该做的,就是吃好喝好,安心待产,如此才对得起聂清奇在她走投无路之际施予援手。 依云迟迟不言语,明显是有顾虑,聂清奇按捺不住要催问的时候,依云总算作出回应。 “去见路荣了,他以为我和路鸣是很好的朋友,说自己跟路鸣的关系不太融洽,就想通过我了解路鸣的情况。” 仅仅是这样,无法解释依云为何被他遇到的时候一副倍受打击的模样,聂清奇断定依云没有告诉他全部的事实,“还有呢?” “没、没有了。”心虚的依云,缓缓耷拉下眼皮。 “是吗?”扑朔迷离的目光,在依云脸上徘徊,聂清奇没有挑破,只一句奚落。 既然依云不想告诉他,他何必要舔着脸送上对方并不领情的关心。 心突突地跳,依云忐忑不安,强作镇定,“没有其他事,我就先睡了。” 说着话,依云准备关门,却被聂清奇用手挡回来。 “我再问你一遍,还有呢?”不死心的聂清奇,还想给依云一次机会,在明知被骗的情况下破例,此前绝无仅有,依云是头一个。 第一百二十章 接电话废手机 在聂清奇面前睁眼说瞎话,实在太考验人的心理素质,依云顶着巨大的压力,把之前的答案重复了一遍,“真没有了。” 依云话音刚落,聂清奇便失望透顶的转开脸,再一再二没有再三,何况他的原则,对依云来说,不值一钱。 侥幸蒙混过关,依云松了口气,面容灰暗。 房门即将被她合上的时候,聂清奇的脚步声一顿,远远丢来一句,“记得把头发吹干。” 依云一怔,聂清奇还愿意关心她,大约是没有生气的吧。 她知道自己拙劣的演技并未打消聂清奇的疑虑,可她必须隐瞒,她不能养成何事都指望聂清奇的坏习惯,因为她和聂清奇终归要一拍两散。 带着心事入睡,依云不曾好眠,第二天晨起,气色就不太好。 拿起手机下楼吃早餐,依云刚扒了两口粥,就接到路鸣打来的电话。 回想路鸣昨天的陪伴,她很是感激,便快速按下接听。 “想我了吗?” 路鸣一开口,就是一副死性不改的腔调,依云苦笑着回道:“我吃东西呢,别恶心我了。” “我哪里恶心了?昨天人家还是你的小乖乖,今天就翻脸不认人了?” 听到路鸣自称“小乖乖”,依云的鸡皮疙瘩都被腻出来了,“你再这么说话,我就挂了。” “别别别,我错了,一点幽默感都没有!” “说起昨天的事,我还欠你一句谢谢呢。”路鸣回归正经,依云也不再玩笑。 “真想谢我的话,拿出点实际行动,以身相许好了!” “我看我还是挂了吧。” 路鸣动不动就爱占嘴上便宜,调戏依云,依云属实不是对手,主动投降。 “姑奶奶,咱别老用挂电话威胁人好吗?我招你惹你了?” 路鸣郁闷又哀怨的语气,逗得依云眉开眼笑,和活宝一样的人斗斗嘴,似乎连心情都变好了,“耍贫嘴我耍不过你喽,只能认输。” “看来你已经没事了,那我就放心了。” 依云闻言一愣,随后才反应过来,路鸣一大早打来电话,只为确认她是否还像昨天那样难受。 被路鸣别具一格的温柔给暖到,依云甜甜一笑,“你这么不着调的人,忽然变得细致又贴心,倒叫人怪不习惯的。” “慢慢你就习惯了,爷可不是对谁都舍得用心的。” 事实证明,路鸣是个禁不起表扬的人,才表扬了一句,就飘上天了,导致依云直砸吧嘴,嫌弃的不行,“啧啧,又来了。” “没没没,别冤枉我,有件事问你,我听聂蕊说,你被聂清奇禁足了?” 秀眉一皱,依云心道聂蕊这丫头怎么连这都跟路鸣说。 路鸣和聂清奇本就不对付,若要是不明就里的为她打抱不平,她岂非给聂清奇惹来难题。 故此,她挠挠鼻头,语气十分淡定,颇有些小事一桩的意思,“不是啦,是我自己决定要安心养胎的,免得孩子出意外,跟聂清奇没关系。” 电话那边一阵静默,依云忐忑不安,屏住呼吸,生怕路鸣觉出蹊跷。 “你少来,你跟聂清奇是怎么一回事,我已经弄清楚了,包括你住在聂清奇那里,我也知道。” 瞳孔放大,依云傻了,慢半拍站起身的她,匪夷所思的拿着手机追问道:“你知道?你怎么知道的?” 路鸣得意一笑,“昨天你精神恍惚,聂清奇来找你的时候,我诈他诈出来的,一开始我只是推测,没想到他那么痛快就认了。” 路鸣有没有诈过聂清奇,依云没印象了,只觉得头疼。 万一路鸣没有说大话,对方行事张扬,又讨厌聂清奇,她的秘密,恐要保不住了。 好似猜到了依云在担心什么,路鸣柔声安慰道:“放心吧,除了我,没人知道,你的苦衷,我来守护,我看谁敢对你指指点点。” 路鸣轻言细语的承诺,让依云紧绷的神经缓缓舒展。 她曾恳求过路鸣别对她的事刨根问底,可对方到底没听进去。 但路鸣得知真相后,并不打算揭露,还扬言守护她,她都不晓得该生气还是该感动了。毕竟事情被捅破后,没有安全感是肯定的。 “怎么不说话了?怕我用异样的眼光看待你?尤依云,咱能不能别瞧不起人?” “没有,你多心了,我是觉得纸包不住火,等朵朵知道了,估计她不会再和我来往了……” 听依云只在乎聂蕊一个人的看法,路鸣的语气变得酸溜溜的,“不来往就不来往呗,她哥又不是什么好东西,离得越远越好。” “路鸣!” “逗逗你也不行?聂蕊不是不通情达理的人,会体谅你的,搁谁摊上你爸妈都没辙,不脱层皮怎么甩得掉她门?” 想到聂蕊从初见她就表现得友善、热情,依云宽心不少。 同时,依云相信路鸣是真的知情了,否则不可能那么准确的说出她迫不得已和聂清奇交易的原因。 “路鸣,你当真会帮我保密吗?” “你信不过我?” 用笑声掩盖尴尬,依云连连否认,“当然不是啦。” 嘴上说不是的依云,并非真的把心放回肚子了。 路鸣性子多变,要是哪天她把路鸣惹毛了,路鸣用这件事报复她怎么办。 再者言,被尤正初要挟的过往还历历在目,她真的不想被人拿捏把柄加以利用,多一个人知道她的秘密,她就多一份危机,又怎么可能有底气。 “那个……” 路鸣欲言又止,依云难免恐慌,“你不会要变卦吧?” 依云的紧张暴露了她的真实想法,路鸣没好气的问:“你不是说信得过我,这就叫信得过?” 抬手掩面,依云窘迫至极,“呃,我被骗怕了,习惯性多疑,你别往心里去。” “算了算了,不跟你这个小心眼儿一般见识。”路鸣顿了顿,才认真严肃的问:“依云,其实你可以有其他选择,并不是非要投靠聂清奇不可,我说过的话永远算数,你愿意吗?” 明白路鸣在暗示什么,依云讶异之余会心一笑。 不管路鸣是冲着跟聂清奇作对还是真的想帮她,她都领了路鸣的这份好心。只是让她中途毁约,她办不到。 是,聂清奇有能力帮她,路鸣也有。但做人要讲诚信,要厚道,切不可忘本。 若不是聂清奇当初主动找上她,她不可能和聂蕊有更深的交际,从而就不会结识路鸣。 假设她背信弃义投奔路鸣,先不说路鸣对她是否有要求,她能否满足的了,她和聂清奇的交易已经进行到一半,她又放弃,岂不是失了智?假设路鸣没有要求,她更不可能答应。 她和聂清奇以各取所需的前提做交易,事成之后她还是她,不会碍于心理负担而受制于人,这才是她所向往并甘愿为之付出代价的,从头至脚一身轻的自由。 因此:她目前的现状就挺好,势必要拒绝路鸣的美意,但要怎么说,才能显得不那么伤人呢。 从未丢失过理智和骨气,理智和骨气之下,又不乏柔软的依云,正绞尽脑汁组织着措辞,一个抬眸,就赫然看到不知何时伫立于门口的聂清奇。 “和谁打电话?早饭都不吃了?” 目光惊恐,依云僵硬的站在原地,被吓到话都不会说了。 聂清奇为什么没去上班?又是什么时候出现的?听没听到跟她讲电话的人是路鸣? 觉得自己死定了,依云脊背发凉,目视着眸色狐疑的聂清奇一步步朝她逼近。 不出所料的,手机被聂清奇一把抢去,依云下意识的伸手,想夺回手机,聂清奇只一记凌厉的眼神,便叫她不敢再放肆。 “喂?” “靠!” 听到路鸣骂脏话,眼见聂清奇的脸黑如锅底,依云只想装死,同时默默祈求路鸣别再帮她得罪记仇的聂清奇。 聂清奇倒也没有留给路鸣继续刺激他的机会,言简意赅的交流过后,他径直挂断电话,且举起手机朝后一扔,便往书房的方向行去,没有多看依云一眼。 追着被抛出的手机来到院子里,好脾气的依云仅仅撅了撅嘴,便自认倒霉的捡起一地零件。 “这么贵的手机,修一修应该还能凑合用吧?” 依云还记得这款手机是聂蕊帮她挑的,账单却是寄到聂清奇公司的,于是理论上来说,这本来就是聂清奇的东西,恰巧被聂清奇拿来撒气了。 依云不怪自己的手机成了聂清奇的出气筒,对方有多烦路鸣,她心知肚明,聂清奇数次警告她远离路鸣,她没有听,聂清奇发火便是情理之中的事,只可惜这部手机她还没用多久。 好在她联系人不多,使用手机的频率也不高,只是下部手机她一定要挑便宜的,免得摔坏了她肉疼。 “呀,小姐,手机摔了?这都碎成这样了,怕是报废了吧?” 仰起脸看向路过的刘管家,依云无精打采的问:“刘叔,聂清奇什么时候回来的,怎么没人告诉我呀……” 假使有人能知会一声,她就不至于接一通路鸣的电话搭进去一部手机了。 “少爷就没出去过呀,何来回来呢。少爷的手不是伤了吗,他说这几天都在家办公,暂且不去公司了。” 第一百二十一章 色胆包天 要不是聂清奇的确伤了手,依云都要以为:对方是为了看着她,才把办公地点改到家里的。毕竟财团规模极大,足不出户还得统筹全局,并不那么方便。 不想在聂清奇眼皮子底下待着,依云回到卧室,百无聊赖的趴在窗口。 除了发呆,她无事可干,画地为牢般拘束。 许是室外阳光明媚,聂清奇也讨厌在屋里闷着,便从书房转移到了庭院。 从上俯瞰,依云留意到聂清奇带着蓝牙耳麦,全身贯注的聆听或说话,时而点头、皱眉,时而翻看手边的文件,像是在开会。 “还挺会享受。”眼红聂清奇沐浴在暖洋洋的日光底下,同时不耽误主持视频会议,依云幽幽的嘟囔了一句。 过了一会儿,也不知聂清奇在寻找什么,他抬头环顾四周,然后冲不远处的刘管家招招手。 躲在楼上暗中观察,依云并未在意这一幕,只苦恼着聂清奇何时回公司,否则抬头不见低头见,她要畏畏缩缩到什么时候。 “小姐?”依云没有关卧室的房门,刘管家便站在门口唤了声。 回过头,依云萎靡不振的问道:“怎么了刘叔?” “少爷说外面天气很好,让您出去晒晒太阳。” 心道聂清奇管的也太宽了,她不去对方跟前碍眼不是更好吗,依云便试探性的跟刘管家打商量,“不去可以吗?我在屋里待着就挺好。” 闻言,刘管家明显有点作难,大约是聂清奇吩咐他的时候口气比较强硬,他便耐着性子好言相劝道:“小姐,您也看出少爷这几天心情不佳了吧,您姑且去他眼前晃一晃,好歹也算是照办了。” 人在屋檐下,不得不低头,尤其主人还是聂清奇那么强势又深沉的人,依云敢说不吗,“行吧。” 跟着刘管家来到院子里,依云脸上愁云惨淡,对照这晴朗的蓝天,完全两幅景象。 被逼着散步的她,像是和聂清奇划分了领地般隔得远远的。 聂清奇在庭院左边,她就只在右边的区域停停走走,赏赏花,揪揪草。 不晓得要逛到什么时候才能解放,依云为了不那么度日如年,努力分散着自己的注意力。 恰逢一只五彩斑斓的蝴蝶从她面前振翅而过,依云眼瞳一亮,不自觉的潜行跟随,小时候扑蝴蝶的记忆勾起了她的童心,第一次探手,她将蝴蝶给惊走,便笑得天真烂漫。 抱着花盆经过的佣人被依云的举止给吸引,便放下手里的活计兴致勃勃的加入了捕虫阵营,“小姐,我来帮你,抓蝴蝶我可是一把好手!” “好呀,快来!它又要飞走了!” 专心开会的聂清奇偶然一瞥,便捕捉到依云和蝴蝶嬉戏的画面。 依云的眉目间流露出难得的自在跟开心,他看的入迷,都忘了电脑里还一堆人等着他的意见。 “总裁?” 耳机里传出小心翼翼的呼唤,聂清奇这才恋恋不舍的收回视线。 此后,他便有点心猿意马了,情不自禁去关注依云的动向,且每次转头,都目光欣然。 所有参与会议的员工,都从视频里察觉到聂清奇的怪异,无一不好奇聂清奇在看什么,让一个在工作中心无旁骛、不苟言笑的人,频繁开小差不说,还表现出藏不住的愉快。 发现几个高层员工面色反常时,聂清奇这才意识到:他多像一个对香烟上瘾的人,安慰自己抽完这根就戒掉…… 将古堡围得严严实实的铁栅栏外,两个高挑的身影鬼鬼祟祟的在附近盘桓,不是路鸣和小虎还能是谁。 “老大,你叫我跟你一起来这里究竟想干嘛呀,这可是聂清奇的地盘,我还不想英年早逝呢,这也就是咱国内,换了国外咱这叫私闯民宅,聂清奇一枪崩了我都不犯法。” 扫了眼穿着连帽衫还戴着口罩的小虎,堂而皇之的路鸣胆子要大得多,“瞅你那点出息吧,聂清奇敢动你,我给你抵命,行吗?” “老大,这不是行不行的问题,这是值不值的问题,找刺激也不带你这么玩的啊。你喜欢大嫂可以,跟聂清奇公平竞争嘛,别搞这些偷鸡摸狗的把戏啊,传出去,你让聂清奇的脸往哪儿搁,你都找上门来绿他了,他能放过你?” 小虎苦口婆心,可路鸣压根儿没听进去,只不耐烦的问:“东西呢?” 变魔术一般从衣服底下掏出一只蓝眼睛,呆头呆脑的阿拉斯加,小虎这才想起打听路鸣为啥让他带条狗来,“话说老大,你让我买只这玩意带过来干嘛?” 从小虎手里接过憨头憨脑的小奶狗,路鸣不怎么温柔的撸了撸狗头,“依云出不来,送给她解闷儿。” 听路鸣说的理直气壮,一点都不觉得自己这么干有些猖狂,小虎都快哭了,“老大,咱别作死了,回头是岸吧,大嫂出不来,你怎么送?你不会要翻墙吧?万一里面有打手镇宅呢?” “你老这么提心吊胆的干嘛,在太岁头上动土的是我又不是你,再说了,谁特么告诉你我要翻墙了?你当这防盗网是摆设啊?” 路鸣不打算进去,小虎松了口气,“难道不是摆设吗?谁还真给这东西通高压电呀,吓唬吓唬有贼心没贼胆的人罢了。” 说着话,小虎伸手去捅防盗网,被眼明手快的路鸣及时拽了回来。 小虎一个踉跄,刚站稳身子,就遭到路鸣劈头盖脸的责备。 “你找死啊?聂清奇那孙子就是为了防我安的防盗网,以前没有,你还觉得这是摆设吗?” 听了路鸣的训斥,小虎心有余悸的咽了咽口水,并一头黑线的吐槽道:“所以老大,你已经不是第一次背着聂清奇来找大嫂?好家伙,真有你的……” 佩服路鸣色胆包天,也佩服聂清奇有先见之明,望着面前的一人一狗,小虎心生感慨:比起这条光会卖萌的阿拉斯加,路鸣显然更狗一些,在依云面前是舔狗,在聂清奇面前是不做人的狗。 当然,这些话他是绝不敢当着路鸣的面说的。 琢磨着该怎么把狗送进去,路鸣瞧着小虎武装的很到位,几乎没人能认出来,就把狗又塞还给小虎,“你直接到正门那里,让狗崽子自己摸索进去。” 面临如此“艰巨”的任务,小虎悔得肠子都青了——他就不该太讲究哥们义气,明知山有“虎”,还陪着路鸣偏向“虎”山行。 小虎磨磨蹭蹭,一步三回头,路鸣禁不住催促道:“你倒是去呀!” 路鸣这么一吼,小虎咬咬牙,抱着一种舍生取义的心理拼了。 好一阵子,小虎才回来,且是反方向逃也似得飞奔到路鸣面前的。 “你怎么从那边跑过来了?狗呢?” 气喘吁吁的小虎,魂儿都快吓没了,他目光惊恐的指了指宅院里,磕磕巴巴的说:“聂清奇,聂清奇在里边!老大,咱快走吧?” 适才,小虎抱着狗来到古堡大门口,悄悄蹲在大门斜侧方的他,正要推着狗狗往里走,就远远望见端坐在庭院里的聂清奇。 结果他狗也顾不上了,撒丫子就跑,一路往前冲,最后只能绕了一大圈回到路鸣身边,而非原路折返。 被胆小如鼠的小虎气得够呛,路鸣拉着脸又问:“我特么问你狗呢?” “狗一放下我就跑了,没敢回头,不知道它进去没有。” 都要被小虎气笑了,路鸣轻轻踹了脚小虎的屁股,“再去看看狗进去没有?如果周围没有那肯定是进去了。” “还去?老大你饶了我吧!”不知道聂清奇在里边的时候,小虎都战战兢兢,知道聂清奇在里边后,小虎的抗拒程度直线上涨。 “你去不去?” 被路鸣不善的眼神注视着,小虎心里打鼓。 前有“狼”后有“虎”,形容他现在进退两难的处境最为贴切。 “我去还不行吗,死就死,谁让你是我哥呢!” “这还差不多!” 这一次,小虎没那么怯了,一回生二回熟,他脸皮也厚了,大不了就是被聂清奇抓住,当成形迹可疑的人,对方又不认识他这个小喽啰,还能把他啃一口不成? 很快,小虎就回来了,且喜滋滋的告诉路鸣说:“老大,这狗还挺争气,进去了,在门卫怀里搂着呢!” 淡淡的点点头,路鸣并没有多高兴,只从口袋里掏出香烟。 “老大,狗都进去了,咱们可以走了吧?” 摇摇头,路鸣一边点烟一边表示:“你不是说聂清奇在里面,狗不一定能被留下。” “这个就没法强求了,和我们守在这里有什么关系?” 缓缓吐出烟圈,路鸣斜了眼小虎才说:“狗要是被赶出来,这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你想饿死它?” 小虎一愣,没想到路鸣这么有爱心,“老大,你对狗,比对人还好呢。” 放荡不羁的扯了扯嘴角,路鸣意味深长的说:“狗永远是狗,人不一定是人。” “老大,你后半句话是在说你自己吗?” 话一出口,小虎就傻了,他连忙退后,却来不及了。 只见路鸣扔掉烟头追上小虎就是一记鞭腿,小虎上蹿下跳捂着被路鸣攻击的屁股连声哀嚎。 第一百二十二章 求求你 路鸣和小虎打打闹闹的时候,门卫大哥正抱着那只阿拉斯加爱不释手,那毛茸茸的触感和憨憨的小眼神,简直能把人萌化了。 只是,这小狗这么干净,身上还有股奶香味,并不像是无主的流浪狗,又怎么会进到院子里来呢。 顾及到聂清奇在家,他不敢擅离职守,就不好去附近寻找失主,便抱着小狗干着急。 “小姐你看!天呐!太可爱了吧!” 循着和自己扑蝴蝶的女孩的手指看过去,依云也一眼发现了那只被门卫兜在怀里的小狗狗。 和小狗无辜的视线交汇,依云一下就被击中心脏,满脸都写着惊喜。 从小到大,她都很喜欢小动物,几乎对萌宠之类的毫无抵抗力。 和养父母一起生活的时候,她很少有机会看到这些所谓的“宠物”,也就不会产生喂养宠物的念头,且以养父母家的条件,即便白捡一只,怕也喂不起。 被尤正初接到城市里,没有家人、朋友在身边的她,曾奢望用自己优异的学习成绩,换取有一只小狗狗陪伴的奖励,答案当然是不可以。 此后,依云便把这个遗憾深埋心底,从未同人提及。 随着年岁渐长,她学会了习惯孤独,适应孤独,她微不足道的梦想,便在荏苒时光中被她淡忘。 见到这只看起来笨笨的小狗狗,她才猛然记起——当时年少的她,多么渴望有人能实现她小小的愿望。 兴高采烈的来到门卫身边,依云激动到搓手,“可以让我抱抱吗?” 小狗的存在博得了依云的关注,寻找狗主人的事,或许能通融一二,门卫自然很乐意,“当然可以!” 将那团肉嘟嘟的小东西抱进怀里仔细感受,依云的满足,无以言表。 原来小家伙的毛发比棉花糖还软,轻轻抚摸,温度是热乎乎的。 “它的小爪子和鼻子都是粉粉的,真好看!” 依云话音未落,小狗便吐出舌头舔了舔她的手背,还用水汪汪的蓝眼睛打量着她,好奇且充满善意。 一人一狗对视,依云的眸底尽显怜惜,语气也温柔至极,“你怎么跑到这里来啦,你的主人呢?” 小狗听不懂依云在说什么,便歪着脑袋傻傻的,依云彻底被俘获,忍不住在小狗的头顶亲了一口。 小狗魅力四射,人见人爱,很快拿下了依云,见依云对这狗崽儿稀罕得很,门卫便趁机说道:“小姐,我也觉得这小狗不像是流浪狗,大约是和狗主人走散了,我能去外面看看吗?” “去吧去吧,你注意一下周围有没有什么车子停着,这荒郊野外的,应该没人徒步来遛狗吧?” 没多久,门卫便回来了,依云第一时间朝他投去探询的目光,对方则面带失望的摇摇头。 “奇了怪了,难道这狗真的是自己找来的,它这么大点儿,也走不远呐。” 门卫纳闷儿的嘀咕时,依云却难掩欣喜。 虽说君子不夺人所爱,可暂时找不着狗主人的话,就意味着她能和小狗多相处一段时间,岂不美哉? 天降萌物,大家伙儿都赶来围观。 有同样喜爱狗狗的,羡慕的盯着依云逗狗;也有怕狗,但想试着摸一摸,却不敢靠太近的。 “咦?这狗狗是哪里来的啊?” “好小一只哦,不知道能长多大?” “这是阿拉斯加吧?听说比较顽皮和淘气,人送外号撕家,撕家具的撕家,哈哈!” 众人热烈的讨论着,对这只不请自来的特殊客人,表现出莫大的新鲜感和欢迎。 “都聚在这里做什么?不干活了?少爷还在呢,你们就敢明着偷懒,像话吗?” 不知何时悄然而至的刘管家,板起脸一通训斥,赶跑了前来看热闹的佣人。 佣人作鸟兽散后,他才发现依云怀抱着一只狗。 “小姐,这狗哪里来的?” 依云正要作答,便被门卫抢先一步,“刘管家,这狗是自己溜进来的,我出去找过了,它的主人好像跟它走散了,我正愁这狗怎么处理呢。” 怎么处理,刘管家也说不好,刚巧孙妈过来了,他便指了指狗,跟孙妈说明情况。 孙妈觉得这件事得让聂清奇做主,依云不确定聂清奇对来历不明的狗会是什么态度,便巴巴的望着孙妈恳求道:“孙妈,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就不用劳驾聂清奇了吧?我不能养它吗?” 从依云一直抱着狗,孙妈就预感到依云会有养狗的想法。 可她从事家庭内务工作多年,深知猫狗之类的宠物,并不适合孕妇饲养,便为难的笑道:“小姐,这恐怕不行啊。” 蹙起眉头,依云面露不解,“为什么不行呢,难道您忍心将它赶出去?它还这么小,牙都没长齐呢,不管它它会死的。” 见依云误解了自己的意思,孙妈哭笑不得,“小姐,你看你把我想的也太没同情心了,我没说不管它,只是少爷不会同意留下它的,大概率会把它送到别的去处。” 孙妈神色笃定,依云就慌了,以为聂清奇真的讨厌狗。 “他说不能留就不能留吗?我偏要留!” 将狗狗托起来蹭蹭额头,依云一副铁了心要留下狗的坚定模样。 许是动物通人性,能用人解读不了的方式辨别出谁在乎它,谁对它好,就一个劲冲着依云摇尾巴,还舔了舔依云的脸颊。 被狗狗热情的撒娇方式逗得咯吱咯吱笑,依云更舍不得这个会主动讨好她的小东西了。 依云和狗的互动太亲密,孙妈忙劝阻道:“小姐,你快别和它凑得这么近,之所以说少爷不可能答应留下这只狗,是因为猫狗的粪便里都有弓形虫,孕妇要是接触到,对胎儿危害很大的!这狗看着是干净,可我们也不清楚它打哪儿来,身上有没有携带病菌,还是小心为妙!” 孙妈的谨慎负责是有目共睹的,依云相信对方的忠告并非危言耸听,当即就有些心灰意冷了。 拥有一只小狗对她来说就那么难吗,仿佛被人从头至尾浇了盆冷水,她一副受打击的委屈神情,眼圈都红了,却依然不愿意撒开抱着小狗的手。 认识依云以来,刘管家还不曾见过有哪种事物能让依云倾心至此。 和诸多女孩不同,那些漂亮的衣服、配饰包括化妆品,都不在依云感兴趣甚至会迷恋的范围内。 孕妇的禁忌,他不太懂,不过依云一直以来都配合、尊重他们的工作,他便想帮依云问一问,宠物对孕妇的威胁有没有那么大。 万一没有,依云想留下一只狗的请求,真不算过分。 未免结果是令人惋惜的,刘管家独自退到一旁,打了通电话咨询。 了解完毕,他面带喜色的回到依云身边,告知道:“小姐,我向专业人士请教过了,孕妇要是注意些,摸过狗勤洗手,不参与给狗清理粪便的工作,倒是可以养。当然,前提是狗是健康的,定期注射疫苗,没有其他隐患才行。” 刘管家奉上的好消息,让依云近乎绝望的脸上重新绽放笑容,可她还来不及表达感谢,就见刘管家朝聂清奇的位置看去。 “不过小姐,您别高兴的太早,要想留下狗,得少爷点头才行。” 能不能搞定聂清奇,依云没把握,可只要讲清楚弓形虫并不那么可怕,她就还有为自己争取的机会不是? “行,我自己去跟他说。” 于是,依云在孙妈和刘管家的陪同下,不得不去打扰正在工作的聂清奇。 依云等人还未走近,聂清奇便率先抬起头,见依云抱着只狗,他困惑的拧拧眉。 聂清奇的眼神不冷不热,依云有点没信心,便轻拍狗狗的脑袋,似在暗示狗狗赶紧卖萌。 狗狗稀里糊涂的扬起头,迟钝而迷茫,依云见状失笑出声。 眸底划过一抹异色,聂清奇合上电脑起身,看看狗,又看看依云,“哪来的狗?” “回少爷,门卫说这狗是自己进来的,也去周边找过了,按理说,这么小的狗,不该没有主人跟着。” “你的意思是——这是流浪狗?”上前一步,聂清奇伸出手,似乎要检查一下这狗身上干净与否。 熟料,小狗对他很畏惧,头一扭,钻到依云的臂弯里。 依云忍俊不禁,又怕狗狗的“不懂事”,惹得聂清奇更不喜欢它,便主动将狗抱起来递到聂清奇眼前,“怎么样?是不是很可爱?” 聂清奇面无表情,反应寻常,依云猜不到他的喜恶,就极力引导狗狗向聂清奇献媚,“他对你这么冷淡,你得加油哇!” 听到依云娇滴滴的嗔怪,聂清奇眨眨眼。 狗狗忽然“开窍”,对着聂清奇摇尾乞怜。 依云欣慰之余颇觉有趣,便模仿着狗狗歪脑袋、吐舌头,一举一动柔媚俏皮,惹人怜爱。 托狗的福,聂清奇目光深邃且移不开视线,依云撒娇卖萌的样子,让他迷失在这不可自控的怦然心动中。 “聂清奇,我可以养它吗?求求你!”楚楚可怜的依云,眸子亮晶晶的,声音也软的挠人。 这犯规的撩拨,让聂清奇如何受得住,他不动声色的忖度片刻,竟严词拒绝道:“不可以。” 第一百二十三章 磨人的小妖精 聂清奇一口给否了,那说什么都白搭,刘管家便对依云投去爱莫能助的眼神。 “为什么不可以?”聂清奇连个理由都懒得给,依云岂能死心。 “猫狗的粪便中有弓形虫,不利于胎儿发育。”聂清奇云淡风轻,有理有据。 “少爷您连这个都知道啊,比小姐本人更上心呢,一定没少做功课吧?”孙妈一脸惊讶,对聂清奇赞赏有加。 听了孙妈的猜测,依云觉得:聂清奇知识面广不稀奇,可对方既然知道弓形虫是什么,那不可能不知道这种危险是有办法避免的,便心情急切的表示:“不是有防护措施嘛,你担忧的事情不会发生,真的,我向你保证行吗?” 挑眉,聂清奇不以为然的回道:“要想担心的事情永不发生,一开始就要杜绝所有可能。” 言毕,聂清奇不再理会恳切又执着的依云,而是对刘管家吩咐道:“把狗送给门卫让他看着,容我想想怎么安置比较妥当。” “好的少爷。” 刘管家不由分说把狗抱走,依云怀里一空,紧追了几步又无奈的退回来。 “聂清奇,我不过想养条狗,你非要掐断我的念想吗?”撇撇嘴,依云不时回头看看,听着小狗冲她汪汪的叫,她甚至在想只要聂清奇能同意,让她干什么都行。 凝视着依云渴望又无助的双眼,聂清奇强压心头的不忍,只装着不留情面的样子指责道:“你对孩子的心思要是有对狗的一半,我也不会不同意。” 说完,聂清奇也朝门卫那边走去,留依云一人原地反省。 望着聂清奇冷酷的背影,依云想骂人的心都有了。 她承认她对这个孩子没什么感情,也从未代入过母亲的角色,可这难道不对吗? 这孩子虽然会从她肚子里出生,却跟她一点关系都没有啊,她若因怀孕就母性爆发,把孩子当成自己的,聂清奇才该不满才该指出来吧。 聂清奇明明很清楚这孩子是交易物品,还要强求她对这孩子有多在乎有多爱,她保持清醒,反倒错了?这不是自相矛盾,神经病吗? “神经病!”想着想着,依云一不留神把心里话给说出来了。 “呃,小姐,您在骂少爷吗?为了条狗?”孙妈就在依云身边,“神经病”三个字她可听得清清楚楚,依云没得狡辩。 撅着嘴,依云不承认也不否认,大有一种“我就骂他了你去告状吧”的无所谓的态度。 依云难得任性,孙妈便笑了,“小姐,原来你也有使小性子的时候,看来你真的很喜欢那条狗。对了,你可别连带着生我的气哈,我就料到少爷不会同意,想让你提前有个心理准备,才打击你的。” 依云闻声不语,闷闷不乐的样子看得孙妈怪心疼的,“小姐,你不会就这么算了吧?这狗不是还没送走呢嘛。” 孙妈言下之意是这事儿还有回旋的余地,依云眸子一亮,迅速拉起孙妈的手讨好道:“孙妈,你最好了,你给我出出主意吧,聂清奇也太不近人情了,他自己不喜欢,就不理解别人能有多喜欢。” “哈哈,好好好,孙妈还能同你卖关子不成?” 依云和孙妈交头接耳商量战术时,聂清奇则在盘问门卫——有关狗狗忽然闯入的细节。 “狗进来以后,你有发现什么可疑的人或车辆吗?” “少爷,要是不在门口徘徊,就不算可疑吧?” 眼中寒光一闪,聂清奇无缘无故扫视起围住院子的铁栅栏和防盗网,随即询问说:“防盗网通电了吗?” “没呢少爷,您不是说,关键时候才能通电吗?免得造成意外。” 勾了勾唇角,聂清奇高深莫测的眼底俱是敌意,“现在就是关键时候,还等什么?” “是的少爷!” 门卫短暂离去后,刘管家不太确定的问:“少爷,您是怀疑这狗是有人故意引进来的?” 冷哼一声,聂清奇不假思索的回道:“我不是怀疑,我是确定。” 点点头,刘管家附和道:“也对,这么小这么漂亮的狗,越没人跟着越可疑。” 顿了顿,刘管家又请示道:“那少爷,要是有心人刻意弄过来的,这狗身上,会不会有什么猫腻?要不要送去检查一下?小姐打从看见它就一直抱着呢!” 聂清奇洞察力强,心细如针,刘管家面色羞愧,觉得自己的工作做得不太到位,若非聂清奇在家,岂非要被坏人得逞? 想起依云对这只狗的宠爱,聂清奇的脸色又变得幽怨,仿佛在吃狗狗的醋,“你要是不放心,就按你说的办吧,孩子他妈和孩子不能有一丁点闪失,万事多留个心眼,别再像今天一样麻痹大意。” 刘管家自知失职,不敢言语,恰逢门卫回来了。 “少爷,通上电了,还有您刚才不是问我有没有什么可疑的人,路过的行人,倒是有一个,脸跟头发都被衣物挡住了,也看不清什么,不过他没有进来的意思,我就没放在心上。” 门卫描述的人,除了小虎还能有谁,被门卫留意到的那次,该是他来帮路鸣确认,小狗会不会被赶出来。 当时狗不在门卫怀里,正被依云抱着去找聂清奇,小虎便理所当然的认为,路鸣的辛苦没有白费,此时两人已经不在这里,早就溜之大吉。 听了门卫的叙述,聂清奇一声冷笑,眸子忽明忽暗,不知在思索什么。 少顷,他凛然交代道:“今天起,你要格外留心外面的动静,别又让家里多出来什么。” 转身,聂清奇见依云仍赖在他办公的地方不肯走,且遥遥望着他,像是在等他的样子,不由加快了脚步。 没等聂清奇离得更近些,依云便急不可耐的迎上去摊出手,“我能用一下你的手机吗?你把我的手机摔坏了。” 掏出手机放到依云的掌心,聂清奇并未松手,只目光警惕的问:“你要打给谁?” “打给朵朵啊。” 直视着依云水灵灵的眸子,聂清奇收回手,语气平和但不容反驳,“就在这里打。” 嘴角抽搐,依云忍不住腹诽道:打个电话都不信任我,我是犯人吗? 坐到电脑前继续工作,聂清奇虽然不让依云离开,却也没有监视的意思。 依云点开通讯录翻了半天,眼睛都瞅花了,也没找到聂蕊的联系方式,只能去求助聂清奇,“你手机里的联系人太多了,我找不到朵朵的号码……” 依云猛然探过来的脑袋,让聂清奇猝不及防,两人挨得太紧,他只要稍稍偏一些,鼻尖就能碰到依云的头发。 细数依云主动贴近他的次数,无异于上天的恩赐,少得可怜。 因此,他抿抿唇,在过于亲密的氛围里,不太淡定的帮依云拨通聂蕊的号码。 电话一通,依云便拿着手机走开,而不被留恋的聂清奇似乎也习惯了,只是眉宇间还流淌着一些怅然若失。 “有事吗渣男?” “是我呀朵朵,我的手机报废了。” “哈?怎么报废的?” “这不是重点,我有急事要跟你讨教!” 聂蕊一听就来了精神,却故意使坏说:“依云姐,我只能在感情方面当你的老师哈,其他的你可指望不上我。” “你这丫头,嘴这么贫,我的忙要是你都帮不了,那其他人更没辙。” 没错,孙妈指点依云的悄悄话,就是同聂蕊打听能让聂清奇妥协的办法。 聂清奇是个说一不二的人不假,可也有被折磨到头疼的时候,比如从小跟他撒泼耍赖的聂蕊,就堂堂正正赢过几次。 “嘻嘻!开玩笑的啦,不过我有你形容的这么厉害吗?到底是什么事啊?” 压低声音,依云苦恼的说:“家里来了一只小狗,我想收养,聂清奇不让,这不就找你出谋划策来了嘛。” “多大点事儿啊,依云姐,你不用愁,这个简单!我哥啥都不怕,就怕别人烦他,磨人的小妖精你懂吧?你就照这个模式来,死命的缠他,缠到他不得不松口为止!” “磨人的小妖精?这不是什么好话吧?烦他就行吗?惹急了不会有反效果吗?” “能有什么反效果?外人当然不敢这么干,你又不是外人,你肚子里的那个,他敢动吗?你就仗着有他的崽为所欲为可劲儿作呗,怕什么?” 聂蕊话糙理不糙,依云眼珠一亮,豁然开朗,“对呀,我怎么没想到挟天子以令诸侯的道理!” “噗!依云姐,说实话我都想象不出你这性格怎么化身磨人的小妖精,我还是详细指导你吧,免得你又自己创新。” “那朵朵老师还不赶快赐教?” “ok!接下来你就黏着我哥献殷勤,直接把你的企图摆明了,他走哪儿你跟哪,眼睛要会说话,时不时再利用你肚子里的大宝贝威逼利诱,十有八九就成了!” 聂蕊的指导让依云醍醐灌顶、受益良多,她自己总结下来就是聂清奇不吃软也不吃硬,吃贱贱的那一套?那模仿路鸣那身死缠烂打的绝学不就妥了? “懂了!等我的好消息吧!” 第一百二十四章 地位不如狗 重新回到聂清奇身边,经过聂蕊的悉心调教,依云不再把苦大仇深挂在脸上,取而代之的是软萌又无辜的表情。 见聂清奇正在专心致志的编辑邮件,依云将手机放到桌上,而后来到聂清奇对面,不出声也不打扰,只蹲在和电脑持平的位置,下巴倚着桌面,眼睛一眨不眨的目视前方。 敲打键盘的动作乍然停止,聂清奇抬起头,眉眼柔软,声音温和,“怎么了?” 什么都没做就能吸引聂清奇的注意,依云目光欣喜,心道朵朵的法子还挺好使,“你懂的!” 眼神迷惑又好笑,聂清奇弯了弯嘴角,“我不懂。” 聂清奇揣着明白装糊涂,依云也不生气,只可怜巴巴的恳求道:“你就让我留下那只狗吧?” 合着依云还没死心,突然变了个人一样是为了狗,聂清奇顿时收起笑容,再次重申道:“说了不可以。” 闻言,依云并未气馁,表现得非常有耐心,“没关系,我不急,我等你改主意。” 微微颔首,聂清奇不知是揶揄还是讽刺的肯定道:“那你加油。” 聂清奇居然鼓励她,依云禁不住挠挠头:这个人精是不是看出她请了聂蕊当军师啊?一副敷衍和搪塞的腔调,压根没把她放在眼里,是觉得她纠缠不了多久就会放弃吗?太伤自尊了! 深吸一口气,依云决定豁出去了,不就是脸嘛,她不要了。 既然聂清奇小瞧她,那一定是她没有聂蕊磨人,为了狗,她拼了,才不管对方是否还有一大堆工作要处理。 从桌底伸出手通透白皙的手指,依云拽着聂清奇的衣袖,开启疯狂骚扰模式。 她一边晃手,一边不厌其烦的重复自己的诉求,“我要养狗,我要养狗,我要养狗……” 望着依云的嘴唇一张一合,聂清奇无奈莞尔,郁闷之余,又颇为受用。 当然,若依云此时的任性、刁蛮不是因为那只狗,就更完美了。 本来,他只是不想那么快就答应依云,好让依云明白——他也有脾气,也有不容触及的底线,不会再一味的惯着她。 但是推断出狗是路鸣送来的以后,他便不准备食言了。 可现在看来,似乎也不是不能食言,得看依云的诚意有多少了。 打定主意“以权谋私”,非常沉得住气的聂清奇径自起身,“你慢慢念,我先进去了。” 魔音贯耳对聂清奇不起作用,口干舌燥的依云打算换一招。 紧随聂清奇身后,依云又扮演起跟屁虫的角色,聂清奇走到哪儿,她追到哪儿,聂清奇停下,她也停下。 眼底笑意充盈,聂清奇乐在其中表情微妙,又怎会嫌依云烦人。 跟着聂清奇来到聂清奇的卧室后,依云都忘记有多久没走进这间房了。耳根发烫的她,每每故地重游,还是会感到羞耻。 只是眼下狗狗的去留都要靠她了,她便不能太害羞。 身后多了个“尾巴”,聂清奇却没有受到什么影响,该干嘛干嘛,行为举止超级自然,甚至去方便的时候还会提醒依云说:“我去厕所,你也要跟吗?” 惊恐抬眸,依云连连摆手,可下一秒,她又显出犹豫。 面上划过一抹促狭,聂清奇并不觉得依云有胆子跟进来。 正当他推开卫生间的门,依云却做出一个令他意想不到的举动,那就是拉住门把手。 误解了依云的意思,聂清奇愣了愣后,一副觉得依云勇气可嘉,他刮目相看的神情。 给依云腾出位置,他那似笑非笑的双眼好似在说:进来了可别后悔。 再度摆手,依云面红耳赤,急得差点咬到舌头,“我我我不是要进去,我是怕你躲在里面不出来,我在外面盯着,你快去吧。” “哦,原来如此……” 聂清奇饱含深意的回答,既表露了自己的失望,也嘲笑了依云的腼腆,使依云愤愤咬唇:这剧情怎么跟聂蕊说的不太一样呢?不该是聂清奇忌惮她嘛?怎么反过来了? 依云哪里知道,就在聂清奇对媒体公布自己并非单身前,有多巴不得依云能在他面前有恃无恐,仗着他的宠爱横行霸道。 尽管现在有点迟了,可对聂清奇来说,不懂事的依云实在太难得了,他抵抗不了。 戒瘾,终归是个循序渐进的过程,就让他再复吸一次,一次就好。 让身边每个人都称心如意是件很累的事,偶尔,他也需要嘉奖,比如像今天这样全心全意赖着他的依云…… 在依云的监督下,聂清奇镇定自若的解决了生理需求,一出来,就对上依云不停放电的大眼睛。 “聂清奇,你的手该上药了吧?我帮你上药?” 抿唇浅笑,聂清奇不置可否,依云便直接上手,强行拉着他坐到床头,然后屁颠屁颠的去找来药箱。 拆掉沾染了血污和药水的纱布,依云眉头紧锁,神色认真而专注,生怕一个不留神,弄疼了聂清奇。 安静的房间,安静的人,聂清奇任由依云摆弄着他的手掌,直至上好药重新包扎完毕,他才问:“为什么那么想养狗?” 拢了拢耳边的头发,依云一边收拾药箱一边说:“以前刚来到这个城市的时候,觉得太寂寞了,那时候就想养了,奈何尤正初不同意,后来我好像习惯自己一个人了,就忘了当初多想有个小猫小狗之类的陪陪我。” 心疼的皱起眉,聂清奇动了动嘴唇,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依云扬起头,用自己俏生生的眼睛望着他,“聂清奇,你看你不准我出门我都没说什么,你不能总是为了孩子委屈我吧,我要是不开心,他(她)也能感受到的,我就这么一点小小的需求,真的不能满足我吗?” 说话间,依云幽幽的扫了眼自己的小腹,那无意识的娇嗲,就像在乞求聂清奇的爱怜。 “好。”聂清奇到底没能扛住,依云同他诉苦抱怨时,他心神一震,恨不得告诉对方——傻瓜,孩子再重要,都不能跟你相提并论。 “真的吗?” 半信半疑的依云,目不转睛的盯着聂清奇的嘴唇。 “嗯。” “啊!聂清奇我爱你!我终于有小狗了!” 欣喜若狂的依云,欢呼雀跃着去找她的小狗了,便不曾留意到她那句高兴过头的表白,导致聂清奇瞳孔放大,半天回不过神。 花了很长时间,聂清奇才让自己剧烈亢奋的心归于平静,扬唇苦笑的他,面色复杂的暗暗感慨道:他活得真是失败啊,竟敌不过一只狗的福气。 赢得养狗的许可后,依云便将聂清奇晾在一旁,再不耗费力气去讨好,妥妥的卸磨杀驴。 晚饭时间到,依云还在院子里陪狗撒欢,率先来到餐桌边的聂清奇找不见依云的人,便询问刘管家说:“小姐呢?” “还在外面,孙妈已经去叫了。” 刘管家话音刚落,依云便抱着小狗跟在孙妈身后进来了。 注意到依云鬓角的汗珠,聂清奇看狗的眼神不禁多了几分怨气。 “有那么喜欢吗?吃饭都要抱着它?” 聂清奇的口气明显不满,依云便不敢太得意忘形,只讪笑着解释道:“它也饿着呢。” 眉梢一挑,地位不如狗的聂清奇不乐意的问:“所以呢?你想让它跟我在一个桌上吃饭?” 聂清奇的眼神有些吓人,被针对的不明所以的狗狗便发出嗷呜嗷呜的胆怯的叫声。 聂清奇不着痕迹的欺压狗狗,依云见状便想将狗带出聂清奇的视线,免得对方总是看狗不顺眼,一个不爽就不让她养了,“没有没有,怎么敢,我这就带它出去。” “回来。” 聂清奇一声令下,依云不知所措的转过头。 捏捏眉心,聂清奇一副挫败的神情,“把狗交给刘管家,去洗手,坐下来吃饭。” “可是……”依云垂眸看了眼怀里的狗,想说又不敢说。 “会有人帮它准备适合它吃的东西,不用你费心。” 听到聂清奇这么说,依云就踏实了,她放心的把狗送给刘管家,然后乖乖听聂清奇的吩咐去洗手。 旁观依云像个玩心重的孩子,聂清奇则像个操碎心的家长,孙妈一脸的姨母笑。 吃饭的时候,聂清奇越寻思越来气:路鸣这混蛋挺会送东西啊,一条狗,就把依云哄得团团转,完全记不得自己是个当妈的人,万事以狗为先。 “狗取名了吗?”假作随口一问的聂清奇,暂停用餐,那沉静如水的面容,很难让人看出他在盘算什么。 “对耶!你不说我都没想起来它该有个名字,叫什么好呢?”仰头望着天花板,依云陷入苦思冥想中。 “叫小路吧。”聂清奇淡定的提出建议。 “小鹿?它长得一点也不像小鹿啊?” 放下刀叉,聂清奇平视着依云一本正经的解答道:“我说的是马路的路,路边跑进来的狗,叫小路,简单又好记。” 张着嘴点点头,依云恍然大悟,“奥哦,有道理!小路?行,它以后就叫小路了!” 恰逢刘管家回到聂清奇身边伺候,听到依云给狗取名叫小路,便神色古怪的插了句嘴,“小姐,这名字……” “这名字怎么了?”目光凌厉的打断刘管家出于善意的提醒,聂清奇的暗示再明显不过。 瞬间领会聂清奇的用意,刘管家哪敢披露这名字暗藏玄机,只能昧着良心夸道:“哦,我是想说这名字朗朗上口,非常好呢。” 第一百二十五章 撒娇女人最好命 家里多了只狗,依云变得有活力多了,即便只能闭门不出,整个人也神清气爽。 吃了早餐,依云陪着小狗在院子里晒太阳,聂清奇照旧在老地方工作。 看到小狗笨拙奔跑的样子,依云忽然想起,能够留下小狗,多亏了聂蕊献策,她还没告诉聂蕊她这个徒弟没有愧对师傅的指教呢。 回到屋内,依云用座机拨通聂蕊的电话。 “朵朵,要不要来玩啊?” “我哥在吗?” “在的,怎么了?” “那我不去了,看到他就烦。” “这样啊,我还想叫你来瞧瞧小狗呢,它可好玩了,你一定会喜欢的。” “嗯?你这么快就搞定我哥了?不错嘛!” 被朵朵浮夸的赞美逗得笑靥如花,依云一脸骄傲的恭维道:“那是,也不看我师傅是谁?” “噗,依云姐,我可没你效率高,你这是青出于蓝胜于蓝啊!不过,你平常确实应该多撒撒娇,不然白瞎你这张漂亮脸蛋了。这女人呀,学会撒娇命才好呢,你这样独立自强的,男人都没有施展的机会,无从下手啊。” 聂蕊越扯越远,诲人不倦的给依云灌输着她的歪理邪说,许是昨天的尝试印证了聂蕊这番话还是有道理的,依云便没有提出质疑,反而表示赞同,“对对对,师傅说的都对,我以后的幸福,就指望师傅给我指点迷津了!” “哈哈!那等哪天我哥不在了我就上门教学,顺便看看你捡的那只小家伙有没有你说的那么招人喜欢!” “好,随时恭候大驾!” 撂下电话,依云正准备回到院子,恰好碰到厨房的采买人员提进来一条新鲜的鱼。 眼睛一亮,她不禁想到聂蕊跟她说过的她再也吃不到的水煮鱼,便拉住对方询问道:“这条鱼是午饭的食材吗?” “对啊小姐,怎么了?” “那厨房准备怎么烹饪啊?” “当然是清蒸啦,这样做出来的鱼才会又鲜又有营养。” 又是清蒸?依云一点食欲都没有了,老是清汤寡味,厨房做不腻,她也吃腻了,她就想吃点重口的东西。 “不能做成水煮鱼吗?” “啊?小姐,这可是鲥鱼,一大早空运过来的,用水煮鱼的做法太浪费食材啦。” 期待幻灭,依云郁闷的说了句“好吧”,就回到小狗身边了。 蹲在草坪上,依云一面帮小狗挠痒痒,一面朝远处的聂清奇看去。 回忆起聂蕊跟她讲的“撒娇女人最好命”,她琢磨着:要不要再故伎重施一次,万一行得通,她就不用被肚子里的馋虫折磨了。 打定主意,依云一步步靠近,停在离聂清奇不到一米的地方。 眼角的余光捕获到依云,聂清奇很快偏过头,“怎么了?” 眨眨眼,依云脸不红心不跳的提要求,“我想吃水煮鱼。” 皱皱眉,聂清奇眼神迷茫,不明白依云想吃水煮鱼为何要上报他,却还是点头回道:“好,等会我让刘叔跟厨房打个招呼。” 不可思议的望着毫无反应的聂清奇,依云的表情愣愣的,“呃……” 见依云没走,聂清奇蹙眉又问:“还有事?” 瞧着聂清奇神色如常,不像在开玩笑,依云很难不产生怀疑,“你是不是没吃过水煮鱼?” “嗯,我不爱吃鱼。”不觉得没吃过水煮鱼有什么好稀奇的,聂清奇便没有否认。 莫名笑得很狡猾的依云,继续确认道:“所以,你不知道水煮鱼是什么样的咯?” “算是吧。”虽然依云抓住不放的点很是奇怪,聂清奇却表现得非常有耐心,可耐心之余,他又不免感到困惑,便用他极具穿透力的目光,牢牢盯着依云。 “这样啊,那没事了,我自己去跟刘管家说就可以。” 眼瞅着依云松了口气,且笑得古灵精怪,聂清奇这才觉出不对,立马叫住依云,“等等,水煮鱼长什么样?” 脚下一顿,依云转过身,心虚又仓促的糊弄道:“就白水煮的啊。” 看穿依云的把戏后,聂清奇并未拆穿,只不急不恼的问:“你确定?如果我得到不一样的说法……” 惶恐不安的依云不想因小失大,便及时打断聂清奇后面的话,“哎呀!就是重油重辣的汤底煮出来的,还有很多麻椒,行了吧!” 依云终于坦白,聂清奇的眸底染上一层薄怒,脸色也不太好看。 依云不仅欺瞒他,还想给他下套,亏他恨不得连心肺都掏给她。 幸而他眼力够好,否则,他对她一点戒心也没有,她此时怕是要去假传圣旨、为所欲为了。 没法不生气的聂清奇,很想问问依云:何时才会主动保护自己和孩子,而不是靠他监督,即便是为了履行合同,也该有些责任感。 依云又何时能感受到——他在乎孩子,是源于那是他们俩的孩子,他对孩子有多看重,对孩子的母亲就多看重,且只多不少。 不然,他何必要留下那条狗,永绝后患不是省事的多吗? 罢了,反正这些话,他死都不会说出口了,警告她一下就好。 “不行,这种料理不健康,你是不是永远不记得自己是个孕妇?” 许是猜到聂清奇会严厉拒绝,依云老早就准备好一大堆牢骚。 “你才是忘记的那个,孕妇会害喜,会想吃各种稀奇古怪的东西,吃不到连做梦都会流口水。你只知道让我吃健康的食物,也不问问我肚子里的这个愿意不愿意。别人家孕妇想吃什么都可以吃到,我想吃什么都得忍着。” 害喜这件事,的确被聂清奇给忽略了,依云哀怨的羡慕别家的孕妇时,他眼底明显涌现自责。 可他并非故意刻薄她,不过是为她好,要知道仅仅在吃食上,他对她们娘俩花的心思可不少,单单是厨房的预算没有上限这条,哪家的孕妇能跟她比? 她可以不理解他对她的好,若说他对她不好,那就是冤枉他了。 于是,聂清奇刚刚硬起来的心肠,没坚持多久,就变软。只为了依云没吃好,他却不知道。 “说的好像我虐待了你一样……” 聂清奇着实无奈,轻松败下阵来,依云看到成效,胆子更大了,“让不让吃吧?不让吃我就绝食,反正我饿两顿饿不死,你儿子或者女儿就不一定了!” 望着手叉腰杆凶巴巴放狠话的依云,聂清奇都被逗笑了,“哈,都学会威胁我了?” “好好跟你说你也不答应啊。”挺起胸膛,依云愈发嚣张。 依云明明蛮不讲理,聂清奇却怎么看怎么可爱,怎么看怎么喜欢。 自己惯出来的,怨谁?只能宠着咯。 “吃就吃吧,一顿两顿问题应该不大,我这就让厨房给你做?” 聂蕊的法子不要太好用,依云心里乐开了花,却装作不太满意的样子说:“那个,厨房做的不地道,如果能去外面吃就更好了!” 熟能生巧的依云,已将脸皮这种东西置之度外。特殊的事情,对待特殊的人,还是像路鸣一样无耻些才能得逞。 既然她好不容易才说服了聂清奇,干嘛不加把劲,为自己争取到更正宗的水煮鱼。 “得寸进尺?” “看吧,给你生孩子还不如给普通人家生孩子呢,吃口喜欢的东西都成天大的罪过了。” 脸一黑,聂清奇寻思着让都让了,也不差这一步,“以后不准再说这种话,去换衣服,现在就带你去。” “耶!” 不必再掩饰欣喜的依云,开心的像个三岁小孩,而聂清奇眸色宠溺,似乎在满足依云的过程中,获得了更大的满足。 聂清奇载着依云去吃水煮鱼的途中,路鸣今天也没闲着。 成功把聂蕊约到路家经营的高端会所,他独自在包间恭候多时。 “路鸣哥,你到底找我干嘛呀,还非让人出来见你。” 见聂蕊不乐意的提着包包站在那里,似乎随时就要走,路鸣便克制不住他损人的本性了,“坐呀,跟我还装什么,你刚被踹,肯定闲出屁了都,我好心叫你出来玩,你还不领情?” 路鸣哪壶不开提哪壶,一点都不给聂蕊留面子,使得聂蕊脸都绿了,且狠狠瞪了路鸣一眼,“路鸣哥,你说话能积点口德吗?我是女孩子,你懂不懂什么叫怜香惜玉?” 怜香惜玉这个词特别好,路鸣正愁该怎么绕到他想聊的话题上,聂蕊就开了个好头。 于是,他懒洋洋的往后一仰,摆出一副大爷款儿,“说到怜香惜玉啊,我跟你哥比,还差点火候吧?你啥时候见我搞大过女人肚子,还舔着脸公布自己有未婚妻的?” 聂蕊越讨厌听什么,路鸣就专挑什么说,气得她咬牙切齿。 要知道自打听说聂清奇要娶施妤,而非依云,她连聂清奇的家都不去了,足以见得她对聂清奇的感情偏重已经大不过依云了。 是以,她此时没有拿起包包打路鸣都算是淑女了。 “你把我叫出来是诚心想气我的话,那你赢了,幼稚鬼!” 言毕,聂蕊转头就走,差点玩砸了的路鸣赶紧起身把人拉回来。 “你这丫头,听不懂好赖话呀,我那是针对聂清奇,又不是你。我也为依云肚子里的孩子可惜啊,我也讨厌施妤啊,不过咱俩再讨厌,也没什么用,她还不是要成为你嫂子?” 路鸣真假各半的话,骗取了聂蕊无尽的共鸣,“呸呸呸,订婚而已,没完婚就不一定!就算完婚了我哥也能变心!” 第一百二十六章 一拳打在棉花上 聂蕊对施妤的抵触,超乎路鸣的想象,而猴精的路鸣,自然不能表露出一丁点喜悦,必得装得震惊和难以理解才行。 “哇,果然得罪什么都别得罪女人,你这是单纯见不得施妤,跟她是不是你嫂子没关系吧?这还没结婚呢你就盼着你哥变心了?” 路鸣大惊小怪,隐隐还有怜悯施妤的意思,遭到聂蕊一记不忿的白眼。 一屁股坐到沙发上,她环抱着双手,理直气壮的昂起下巴,“都有,不可以吗?她跟我哥就是不般配啊,你没见过她那副不食人间烟火的清高样?搞得好像天底下所有女人都没资格跟她混为一谈似的,都世俗,都不独立,都不成熟,恶心死了!” 虽说聂蕊对施妤的敌意有点出于同性相斥的道理,天生看不惯,但女人看女人的眼光的确精准而毒辣,回想跟施妤仅有的几次接触,路鸣也是差不多的感受。 “绝了,你别说你对她的总结还挺到位的!既然你这么不愿意让她嫁进来,干嘛不把这事儿给搅黄了?” 漫不经心提了一嘴的路鸣,眼睛却时刻关注着聂蕊的表情,就看聂蕊上不上道。 眼珠滴溜乱转,聂蕊肯定是动心的,但迫于对聂清奇的婚姻大事没有话语权,她才没考虑过这个问题。 由于身边没有旁人,聂蕊的视线只能落到路鸣身上,想起路鸣历来只干坏事不做好事的恶劣兴趣,她一拍脑门儿,“咦?对呀!我都忘了你最擅长干缺德事了!路鸣哥,看在我们都讨厌施妤的份上,你帮我想个点子呗?” 路鸣都没怎么诱导,单纯的聂蕊就主动请他帮忙,搞得他好没有成就感。 “你这是夸人的话吗?” 佯装不满的斜了聂蕊的一眼,路鸣才不以为意的说:“这么简单的事还用想,你直接跟她说你哥出轨了呗,依云的肚子不就是最好的证据?我就不信她知道这件事以后能忍得了。” 路鸣的计策确实简单可行,但聂蕊思来想去却是眉心打结,并不赞同。 摇摇头,她目光坚决的回道:“不行!不能把依云姐牵扯进来,她对我哥没那方面的心思,她肚子里的孩子,也不是你想的那么回事,万一施妤真把她当第三者,找她麻烦怎么办?” 聂蕊还记得,依云不担心施妤知道孩子的存在,也相信聂清奇会处理好的。 故此,依云是不愿和施妤打交道的,只负责让孩子平安降生。 所以,她再想赶走施妤,也不能连累依云。 聂蕊非常讲义气,路鸣抬手擦了擦鼻尖,心里暗暗过意不去。 但同样是为了依云,总要有人去当这个坏人,他便不再迟疑。 “施妤早晚会知道的,你只是把这件事提前,让你哥没法自证清白而已,要想拆散她们,必须要人为制造误会!至于你担心依云被施妤欺负,你放心,我帮你出的主意,我能不管她?再说了,不是还有你呢嘛!” 路鸣看起来不着调,分析事情却很有头脑,聂蕊不由心中摇摆。 正如路鸣所说,施妤迟早会知道聂清奇跟依云的事,若是从别人嘴里知道,她不确定施妤会否原谅聂清奇一时的意乱情迷。若从她嘴里知道,她能保证把施妤给气死。 要放弃这么好的机会吗?她有点不确定了,“真的没有其他办法吗?” 摇摇头,路鸣继续用他的三寸不烂之舌,扫除聂蕊的担忧,“你想一击制胜,就不能瞻前顾后的,施妤要真的像她表现出的那么孤傲,也许都碰不到依云,就主动跟你哥散了。” 深吸一口气,心里已经做出抉择的聂蕊,慢慢握紧拳头,“有道理!那就让我来验验——她是真清高还是假清高!” 但是问题来了,熟悉她的人都知道她和施妤不对付,上次见面都是一年前了,她也不可能留着施妤的联系方式,那要怎么去施妤面前搬弄是非? 找聂清奇?聂清奇用脚指头想都能猜到她要干什么。 注意到聂蕊面露难色,路鸣心里一紧:这丫头不是下定决心了吗?又要反悔了? “想什么呢?愁眉苦脸的?” “我在想,我跟施妤八百年都见不到一次,我该去哪儿找她?听说她满世界跑……” 聂蕊话还没说完,就被笑得贼兮兮的路鸣给打断,“巧了,我有她电话。” 虚眯着眼,聂蕊眸色警惕的打量起路鸣,口气也变得阴阳怪气,“是吗?这么巧的吗?你不是讨厌施妤吗?怎么会有她的手机号?难道你暗恋她?” 重要关头聂蕊把智商给捡回来了,路鸣眼瞳一跳,吓得够呛。 以为就要前功尽弃时,他沉心静气听完聂蕊的质疑,差点没忍住笑出来。 这丫头真是傻得可爱,不关心事情为何这么巧,仿佛他早有准备,而关心他是否对施妤有好感。 “姑奶奶,你可别瞎说,就她那寡妇长相?我又不是你哥,品味没那么独特!其实几年前我偶然听到她说会嫁给你哥,电视上看到你哥的采访时,我才知道她没有骗人,一时兴起,我就弄来她的号码确认一下咯。” 路鸣将施妤好一通奚落,又合情合理的解释了他为何会有施妤的联系方式,并且,听上去很符合他的行事作风,聂蕊便不再疑神疑鬼。 不过,由于未婚妻是施妤那种不算美艳的类型,导致聂清奇的品味被路鸣嘲笑,她还是有点介意的。 “你说她的时候能不能别带上我哥,假如不是我哥心甘情愿,是我爷爷安排的呢?” “啧啧,看不出你还挺护短。” 因为聂清奇跟施妤订婚,聂蕊是对聂清奇有怨气,可再怎么样,那都是她从小又爱又怕的人,她说可以,别人说聂清奇一句不好都不行。 扫了眼无论何时都不忘在人前维护聂清奇的聂蕊,路鸣的眼神那叫一个酸啊,以前他总逗聂蕊,并非出于恶意,而是羡慕。若孤独的他,也有聂蕊这样的兄弟姐妹一起成长,他的童年就不会那么别扭和煎熬了吧。 幸好,他以后会有依云相伴,再也无需眼红聂清奇。 思及此,路鸣利索的掏出手机,帮聂蕊找到施妤的手机号。 按路鸣给的号码拨过去,电话很长时间才被施妤接听,聂蕊不耐烦的想:这女人架子真大,接个电话这么磨蹭。 “喂?” “找谁?” 许久没有来往,施妤还是那么不礼貌,还是那么高高在上,聂蕊强压心头的反感,硬挤出笑容寒暄道:“施妤姐,是我呀,聂蕊。” 手臂勾在聂蕊的肩头,路鸣凑近了脑袋去偷听,目视着聂蕊虚伪的跟施妤客套,他不禁打了个寒颤,心道女人真可怕,都这么表面笑嘻嘻,心里MMP吗? 这样一看,还是依云最真实最不做作。 “哦,有事吗?” 被施妤漠然的口气噎得喉头一堵,聂蕊无处泄愤,便掐了路鸣一把。 路鸣吃痛皱眉,懊恼之余,只能自认倒霉。谁让他利用聂蕊去对付施妤呢,掐就掐吧。 “听说你跟我哥订婚了,什么时候的事啊,我怎么一点都不知情。” “这个呀,大人的事,你一个小孩子就别打听那么多了。” 咬咬唇,聂蕊的火气噌噌噌往上冒,和施妤的对话都有点进行不下去了。 也不怪聂蕊如此讨厌施妤,路鸣在一旁听着,都替聂蕊难受的慌。 按理说,聂蕊是施妤的小姑子,施妤再不通人情世故,也没必要一副居高临下的姿态。不讨好可以,惹人厌就不对了。 再者,聂蕊一个成年人,大约并不喜欢被这么糊弄和搪塞,真正的家人可以说她是小孩子,施妤目前还不算自家人呢,却仿照聂清奇的做派,谢绝聂蕊的关怀。 施妤三两句话,就体现出她一方面不屑和聂蕊过于亲密,一方面又以聂蕊嫂子的身份自居,情商低不说,还迷之高傲。 “我当然要弄清楚了,不然我怎么知道我哥跟另一个女人是怎么回事,两人连孩子都有了!” 许是施妤忽冷忽热的态度,把聂蕊惹急了,聂蕊一不做二不休,直接进入正题。 路鸣屏息以待,聂蕊也十分紧张,两人都在等待施妤的回应。 “哦,这件事你不必多虑,你哥之前就跟我打过招呼。有人帮我给他生孩子,我乐得轻松,干嘛要管呢。” 施妤的回答出乎路鸣和聂蕊的意料,任他们怎么设想,也没猜到施妤能这么淡定、大度。 两人面面相觑,一个神情复杂,一个心有不甘。 “还有事吗?没事我就挂了。” 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实在糟糕透了,聂蕊不想放弃,便挑衅一般追问道:“我哥酒后乱性?你不生气?” 瞥了聂蕊一眼,路鸣嘴角抽搐:原来依云是用酒后乱性的借口忽悠聂蕊的,聂清奇和依云酒后乱性?也只有聂蕊会信了。 “呵呵,聂蕊,你今天好奇怪啊,以前你可没这么关心我的感受。不管你是真情还是假意,我都谢谢你了,但你还是管好你自己,少让你哥操心吧,挂了。” 第一百二十七章 避而不谈 女人这种生物很神奇,聂蕊对施妤没有好感,施妤凭直觉就能心知肚明。 显然,聂蕊这种藏不住真实情绪的性子,在施妤面前还太嫩,根本不够看,便轻松被气到抓狂的境地。 施妤话里带话说聂蕊目的不纯便罢了,还暗示聂蕊不要多管闲事。 “路鸣哥,我想杀人……”握着手机的指尖用力到泛白,聂蕊那双平时看起来人畜无害的眼珠子,也在幽幽的冒蓝光。 “呃……” 诱拐聂蕊来刺激施妤的计策没有成功,其实路鸣也很头疼。 暗暗骂了聂清奇一百遍奸诈小人的他,猜测聂清奇跟施妤中间夹了个依云,却能相安无事,答案只能是聂清奇一早就给施妤打了预防针。 这对狗男女,想的挺开啊,一个只在乎名分,一个脚踏两条船还站得挺稳,难搞! “她以为她是谁啊!一点都不把我依云姐放在眼里是吗?我依云姐生孩子,她想捡现成的?拿我依云姐当什么?代孕妈妈么?做梦!” 聂蕊不解气的跺脚发泄时,正心烦的路鸣瞳色一暗。 代孕妈妈?依云扮演的还就是这么一个让人哀其不幸的角色,否则施妤为何能如此镇定和坦然。 当然,施妤这种不介意有人插足的婚恋观固然可耻,但对方是聂清奇啊,就算他不忠贞,梦想成为聂太太的女人也不会减少一个。 半天听不到路鸣发表意见,聂蕊疑惑的瞅了瞅他。 刚刚路鸣还话多的不行,这会儿怎么哑巴了似的。 “路鸣哥!怎么办,我依云姐的孩子要是落到施妤这么个后妈手里,会被教育成什么德行啊!” 墨染的眉毛下压,路鸣语态不善的问:“你还真想让依云给你们聂家生孩子,让施妤坐享其成?” 听着路鸣指责的话语有连坐的意思,聂蕊瞪大眼,“什么叫我想?跟依云姐酒后乱性的人又不是我,说来说去都怪我哥!” 叹了口气,聂蕊愁眉不展的抓了抓头发,“唉,其实我问过依云姐,要是施妤对她生的孩子有芥蒂怎么办,她说她相信我哥会处理好的。是,我哥自己的孩子,我哥不可能不爱,问题是我不信任施妤啊!” 盯着聂蕊忧心忡忡的面庞看了一会儿,路鸣换了条腿搭在茶几上,玩世不恭的外表下,是他伪装过的不经意,“别让她那么轴不就行了,孩子打掉,皆大欢喜。” 聂蕊一愣,不由自主的偏过头,见路鸣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她只觉得对方残忍,便没有吭声。 聂蕊不予回应,路鸣不用看都知道对方在寻思什么,怪他冷酷无情?杀人不眨眼? 既然聂蕊不敢苟同,他也不会勉强聂蕊去劝说依云放弃孩子。此刻他该操心的是——施妤感受不到威胁,他要怎么挑起施妤的妒火。 很好奇聂清奇是如何跟施妤交代有关依云的一切的,施妤从聂清奇嘴里听到的依云又是什么样的,才能自大到高枕无忧的地步…… 市中心最繁华的地带最高的一栋楼,有一家远近闻名的屋顶餐厅,人均消费参考价六位数。 屋顶餐厅光是顶楼露天的享受,就让人心旷神怡,加上摆放的餐桌并不多,足够清幽雅致,便很适合极少在外就餐的聂清奇。 只是,依云觉得来这种地方吃水煮鱼太奢侈,也亏得聂清奇能找到。 虽然很怀疑这种高档餐厅做出来的水煮鱼是不是她垂涎已久的那个味儿,不过能被聂清奇带出来解馋,她就已经很满足了,也不好太挑剔。 “除了水煮鱼,还想吃什么?” 舔舔唇,依云既期待又兴奋的说:“只要是辣的都可以!酸的也行!” 依云嗜辣又嗜酸,这口味颇为诡异,聂清奇扫了眼她的肚子后,禁不住莞尔,“好。” 专注的翻阅菜单,聂清奇帮依云挑选可以尝试一下的料理时,依云被高空的景色吸引,忍不住来到护栏旁,俯瞰这一览无遗的城市。 点好菜,聂清奇稍稍后倾靠着椅背,身体舒展,目光牢牢追随依云。 察觉到依云脸上的惬意和放松,连步履都那么轻快,他想:其实带她出来吃也没什么不好。 “先生,精品水煮鱼请慢用。” 由于此时不算饭点,餐厅里的客人并不多,上菜的速度极快,不等聂清奇招手,依云便兴冲冲回到座位。 依云没什么淑女包袱,捞起鱼片就往嘴里送,不想这家店尽管洋气,做地方菜的味道却不差。 麻辣的味觉刺激伴随着鱼肉爽滑的口感,好吃到依云眯起眼,情不自禁发出一声“嗯”的长吟。 没有一句评价,依云一门心思的品尝着美味的鱼肉,用她生动的表情诠释出对这道菜的喜欢。 见依云吃的尽兴,聂清奇满眼的宠溺,只轻声嗔道:“慢点儿吃,待会别的菜还没上,你就饱了。” “嗯嗯!”乖巧点头的依云,吃到心心念念的食物时,是最听话的。 聂清奇不喜吃鱼,也不太能吃辣,便没怎么动筷子,仿佛看着依云吃,他就能感受到那份开心一般,不自觉的扬起嘴角。 注意到聂清奇一片鱼肉都没夹,依云不好意思的咬着筷子头,“你不想尝尝吗?很好吃的!” 听依云发出邀请,聂清奇瞥了眼飘在鱼肉上的红油,想尝试的心又退缩了,且略略皱眉,“我吃不了太辣。” 原来聂清奇怕辣,依云夹起一片鲜嫩的鱼肉,递到聂清奇眼前,本意是想让对方嗅嗅这辣味并不浓,“你试试就知道了,这上面的辣油看着红彤彤的,其实是偏香的,你闻……” 依云话说了一半,聂清奇就不再拒绝她诚心诚意的分享,只是没有自己去夹,而是顺着依云送来的筷子将鱼肉叼进嘴里。 气氛突然暧昧,依云的手僵在空中,直到聂清奇将鱼肉咽下去,她才想起把手收回来。 “嗯,偶尔换换口味的确不错。” 依云干笑两声算作附和,继而眼观鼻鼻观心,用认真进食的方式来掩盖心里泛起的层层涟漪。 尝了一口鱼肉后,聂清奇不再抗拒,且主动在盛鱼的器皿中翻找,找到他所熟知的鱼身上最精华的部位——鱼眼珠。 “这个吃吗?据说可以明目。” “你也信吃什么补什么?” “不信。” “呃,你不会是讨厌这玩意,所以才让给我吧。” 依云的阴谋论,成功让聂清奇笑弯了眉眼:在她心里,我就那么腹黑吗?只是想把好东西都给她,哪有那么复杂。 当然,聂清奇不会去解释——他不信吃什么补什么,是因为没有科学依据,而不信的前提下,还要让依云吃下去,是因为但凡对依云有益处,什么都可以试试,并不需要太权威。 “所以你吃不吃?” “吃啊,为什么不吃?你不信我信,没听说过谁吃鱼眼珠吃出问题的,这吃的东西啊,你不能看它长的丑,就对它有偏见。” 聂清奇微微颔首,表示依云说的都对,他挑食是他的错,便径直将鱼眼珠送到依云嘴边。 依云一愣,没好气的白了聂清奇一眼,抱着吃给聂清奇看一看的态度,她恶狠狠的咬过这颗她以为聂清奇很嫌弃的东西。 吞下去以后,她还张嘴让聂清奇检查,那抬杠似的表情就像在说:不识货,鱼眼睛好吃着呢。 聂清奇笑笑不说话,只用点头的动作来表扬依云,接着又挑出另一颗鱼眼睛,“这个也吃了。” 依旧由聂清奇喂到嘴里,依旧没好气的消灭掉,依云未曾察觉,她和聂清奇像普通情侣约会般,已经完成了互相喂食的亲密互动。 气氛最自然最和谐的时候,聂清奇的手机铃声响起。 漫不经心的扫了眼来电人显示,他皱皱眉,眼眸晦暗,继而站起身朝远处走。 以为是聂清奇的工作电话,依云浑不在意,也并不介意对方避开她。 停下脚步,确认距离够远依云听不到什么,聂清奇这才将手机放在耳边。 “清奇。” “嗯。” “你在忙吧?” 和施妤通话时,聂清奇并没有不关注依云,视线时刻都放在依云身上,听到施妤问他是否在工作,他拧眉纠结了一秒,才说:“对。” 和聂清奇对话时,施妤态度很好,不似面对路鸣和聂蕊那般高冷,甚至是低聂清奇一等的,“我知道不该打扰你工作,那是人格不独立的女人才会做的蠢事,但我有些想你了。” “嗯。”聂清奇的语气仍然淡淡的,没什么起伏,哪怕电话那头是他的未婚妻,在诉说对他的思念。 “对了清奇,你找的那个女孩儿,一切都好吧?” 施妤从来不打听依云,今天却刻意提及,聂清奇察觉到异样,选择避而不谈,“孩子很好。” 安静良久,施妤才笑着说:“我没有问孩子啊,我问的是孩子的妈妈。” 眼神逐渐变冷,聂清奇意味深长的叫了声施妤的名字,“施妤?” “对不起,我不该不相信你的,你就当我什么都没说。” 脸上的不快缓慢褪去,聂清奇声音疲惫,“我说过会娶你,就一定会娶你。” 有了这一剂定心针,施妤的心情明显好转,“嗯!爱你,那我不闹你了,你忙吧。” 第一百二十八章 她不该那么活着 星期六晚,唐曼柔独自躺在酒店的榻榻米上,手里举着一杯红酒,脸上是浓的化不去的哀愁。 透过落地窗遥望万家灯火,想到自己茕茕孑立,这世上唯一同她血脉相连的人——她的女儿依云,又恨她入骨,她便仰起头,将杯中的红酒一饮而尽。 这段时间,她一直在避着尤雪菲,倒不是准备弃了这颗棋子,只是关于她想见聂清奇一面的事,对方起不到任何作用罢了。 国内能帮她和聂清奇打上照面的人,仅剩路荣,但上次她和依云在路荣家里闹得那么难看,路荣已暗示过不会再干涉这件事。所以,这条路也走不通。 至于请私家侦探提供点线索,她也试过了,可聂清奇对隐私的保护极为看重,曾把暗中跟踪和偷拍他的人送到牢狱中,侦探圈没人敢招惹这位主,连大手笔的赏金都诱惑不了,就跟她说这活不敢接。 于是,她现在处于砸钱都没处砸的窘境中。 “叮铃铃……” 酒店的座机铃声清脆响亮,打断了唐曼柔的思绪。 回过神,她缓步挪动,以为是前台有什么事。 “喂?” “唐夫人对吧?” “对,请问找我什么事?”听着男人的嗓音很年轻又很陌生,唐曼柔皱皱眉,感觉对方不像是酒店的工作人员,毕竟语气不算客气,甚至有点倨傲。 “有兴趣见一面吗?” “你是谁,我为什么要见你?” “你前不久才来过我家,不记得了?” 眼瞳一颤,唐曼柔的神色喜忧难辨,“你是路董的儿子?” 似乎是对这个身份不满意,路鸣不爽的补充道:“也是尤依云的朋友。” 由于上次在路荣家里堵依云的时候,唐曼柔的注意力都在依云身上,所以对路鸣的印象不深。 但是她的确记得,路鸣曾当她的面替依云打抱不平,还被路荣斥责了一句,便逐渐有了笑颜,“没错,你找我有什么事吗?” “想跟你谈谈。”言简意赅的路鸣,似乎觉得这样说不够明确,便加了一句,“有关依云的。” 毫不犹豫,唐曼柔便一口应下,“好。” 皇天不负有心人,她正心焦呢,路鸣就主动找上了她:对方是依云的朋友,定然比尤雪菲了解依云的真实状况。 “那你下来一趟吧,我就在大堂等你。” “行。” 挂了电话,唐曼柔怕怠慢了路鸣,手忙脚乱换好了衣服,就匆匆去往一楼。 远远地一眼,唐曼柔便认出了长相优越的路鸣。 同样的,路鸣也第一时间注意到她,见她素面朝天,眉目憔悴,还略显意外的抬了抬眉。 虽然路鸣对长辈不怎么尊重,唐曼柔却很喜欢路鸣不爱拐弯抹角的性子,对她的厌恶都写在脸上。 能看出路鸣很关心依云,她作为依云的母亲,如何能不动容。 两个没什么干系的人聚到一起,且隔着那么大的年龄差距,氛围本该尴尬,路鸣却神色自然,唐曼柔也泰然处之。 许是不想让路鸣感到不自在,唐曼柔较为热情的主导起话题,“那个,我知道依云朋友很少,你能联系我,我还挺诧异的。” 不以为然的压低眉毛,路鸣大大方方的回道:“有什么好意外的,我看上尤依云了,不对,确切的说,我喜欢她。” 唐曼柔闻言一愣,继而轻笑出声,“你这小伙子还挺直接,你是路董的儿子,不缺女人的吧?不过我女儿能被你喜欢,也是她的福气。但是,你喜欢她,特地来告诉我,我好像——帮不上你吧?那天你也看到她不想认我。” 路鸣率性耿直,唐曼柔也坦诚以待,两人交流起来竟然毫无障碍。 “我没说让你帮我呀,她都不认你,我讨好你有什么用?” 路鸣说话能把人噎死,换作常人估计有些下不来台,可唐曼柔常年在国外都戴着面具跟人相处,虚与委蛇的日子过久了,便觉得路鸣这样有什么说什么的人挺可爱的。 “那你找我是为什么呢?” “那我就直说了。我呢,没那个本事调剂你和尤依云的关系,也不想这么干。作为母亲,你确实对不起她,所以你说过要弥补,要赎罪,算数吗?” 路鸣先掐灭唐曼柔或许会萌生的念头,表示别指望让他去干得罪依云的事,才提出,眼下有个机会,唐曼柔能履行一下当母亲的义务。 唐曼柔又是一愣,然后浅浅扬唇,“当然算数。” 见唐曼柔态度良好,路鸣淡淡点头,眸色却越来越深,“你知道——依云和聂清奇的事吗?” 从路鸣的嘴里听到聂清奇的名字,唐曼柔心里咯噔一下,面色复杂。 出于母亲对女儿的保护心态,她不确定该不该去遮掩和防备。 “你不用有顾虑,你知道的没我多,我不会因为那些就改变对尤依云的看法,更不容许别人诋毁她。” 闻言,唐曼柔震惊又纳闷儿,不相信路鸣真的不介意。 看穿唐曼柔强烈的警惕是出于何故,路鸣不悦的斜扯嘴角,“你跟你女儿这方面还挺像。” “啊?”唐曼柔听得一头雾水,便不晓得路鸣是在讽刺她。 “瞧不起人呗,你们是对富家子有误解,还是单纯对我有偏见?我看起来就那么坏?都跟你说了我知道的比你多,还能不清楚她本性如何吗?” 其实,若按照尤雪菲的说法,依云和聂清奇的事已经闹得满城风雨的话,唐曼柔就算装作不知情,或者闭口不提,也无济于事。 挣扎数秒,她索性摊牌,若路鸣没那么善良,她也能提前替依云排雷。 “我……听尤雪菲提过一些,但我不太相信她。” “尤雪菲?她嘴里能吐出什么好话,既然你都知情,不打算做点什么?” 眉头一蹙,唐曼柔谨慎又小心,且怀揣对路鸣的试探,“我连聂清奇的人都见不到,你觉得我应该做什么?” “依云怀孕了。” “什么!”猛地一下站起来,唐曼柔难以置信的望着兀自掏出香烟的路鸣,“你说的是真的吗?” 唐曼柔情绪激动,路鸣倒不疾不徐的点燃香烟,“我拿这事儿开玩笑,有什么好处?” 忍着那熏人的烟草味,唐曼柔牵强的笑道:“那倒不是,只是……” 挑眉,路鸣不耐烦的弹了弹烟灰,“不是什么不是?你女儿在我家说的话,你要装作没听到吗?她是怎么摆脱尤正初的,你有想过吗?尤正初在她身上投资,如今却不敢骚扰她,你打听过这是为什么吗?” 不知是嫌唐曼柔迟钝,还是嫌唐曼柔对依云所受的苦感触不深,路鸣脾气一上来,语气更恶劣。 经由路鸣点拨,唐曼柔不再质疑依云是否怀孕,她面色蜡黄,身体轻微颤抖,像是要站不住的样子。 察觉到唐曼柔不堪承受,路鸣于鼻腔发出一声闷哼,生硬的面孔稍稍柔和,“假如你真觉得愧对尤依云,就不该让她那么活着,她配的上更好的人生,而不是走投无路仰人鼻息。” 心头一震,唐曼柔定定看着路鸣,眼中既有感激又有酸楚。 她很谢谢路鸣能来找她且告诉她一切,也相信路鸣对依云是真心的。 扶着桌面慢慢坐回椅子上,她好似在问自己,又好似在求助于路鸣,“那我要怎么救我女儿呢,她不理我,我也见不到聂清奇。聂清奇要结婚了,她不能留下这个孩子,不能犯和我当初一样的错……” 听到唐曼柔的喃喃自语,路鸣心道:算你还有点觉悟。 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张纸,纸的边缘有撕裂的痕迹,上面用签字笔记着一个地址。递给唐曼柔,他努努嘴,“喏,聂清奇在市里落脚的地方,也是尤依云被禁足的地方。” “被禁足?”没有立即接过她费尽周折也拿不到的东西,唐曼柔只关心依云的处境是否很不好。 “为了保胎,不让她乱跑呗。” 搭在桌面的手指渐渐收紧,唐曼柔听了路鸣的回答,对聂清奇如此对待依云的做法,反应不轻。 而假作不经意提起依云现状的路鸣,在捕捉到唐曼柔对聂清奇的敌意后,嘴角几不可查的翘了翘。 “唐夫人,未免你弄巧成拙,容我说两句难听的话。” 抿抿唇,唐曼柔宽容的做出请的手势。 见状,翘着二郎腿的路鸣这才直白的警告道:“尤依云不想让你干扰她的生活,是因为她觉得她已经靠自己解决了难处,殊不知她是从一个坑跳到另一个坑。你怎么和聂清奇较量我不管,但你最好做什么都别让尤依云知道,否则会得到什么效果,你懂的,她可能会帮着聂清奇与你对抗,你明白我的意思吗?” 路鸣不提醒的话,唐曼柔还真的没考虑到这点,可路鸣如此替她着想,图什么? “我明白,纵使我更该说谢谢,但我还是想问你一句,你对我女儿这么尽心尽力,不惜跟聂清奇作对,给你父亲添麻烦,为了什么?” 耸耸肩,路鸣扬起他的招牌式坏笑,点漆似的明亮眼珠映出不可一世的自信,“一开始我就说了,我喜欢尤依云,这辈子赖定她了!她和别人纠缠不清的话,我岂不是永远没有出场的机会?” 言毕,路鸣迈着长腿起身,只留给唐曼柔一个潇洒不羁的背影。 第一百二十九章 困扰 那天吃完水煮鱼,聂清奇给依云买了新的手机,依云坚持要自己付钱,聂清奇却说,他摔坏的就该他赔,且不一定什么时候听到讨厌的声音就又要犯病摔她手机,依云咋舌,只能作罢,聂清奇喜欢花钱买痛快,她才供应不起。 手上的伤好的差不多了,聂清奇也回公司办公了,但只要方便的话,他都会回来过夜,有时候还会主动询问依云有没有什么想吃,厨房却不能满足的东西。 说来奇怪,聂清奇无暇顾及依云的时候,依云的日子过得并不快活,反而是聂清奇现在陪她的时间多了,她的生活比较惬意,当然,这其中也有聂蕊教她胡搅蛮缠的功劳在。 今天晨起时,依云发现她的小腹微微隆起,可算是有了点孕味,她的心情就更好了。 毕竟,这孩子越早降生,她欠聂清奇的,就能越早结清,所以她希望日子过得快些,再快些。 吃过午饭,依云在院子里教小路捡飞盘。 聂清奇虽不太喜欢小路,可依云喜欢,于是小路的吃喝用度包括玩具,那全都是豪门宠物狗的待遇。 望着吃的膘肥体壮的小路,一蹦一跳的在草坪上撒欢,身上的肉肉和茸毛跟着一颤一颤,依云笑弯了腰。 “小姐,你的手机响了。” 经由孙妈提醒,依云收回放在小路身上的视线,走到客厅的沙发上拿起手机,见电话是池锦程打来的,她眉头一皱。 不知道池锦程联系她干嘛,她慢腾腾的将手机放在耳边,声音略显冷淡,大约是还在气对方把聂蕊甩了的事,“喂?” “依云,方便出来见一面吗?” “不太方便呢。” “那你现在住哪里,我去接你?” 池锦程非要面谈,依云满腹疑惑,“有什么事不能在电话里说吗,我身体不太舒服,不想出去。” “哪儿不舒服?看医生了吗?吃药了吗?你把你家的地址发给我,你一个人怎么照顾自己?” 依云只是找个借口不去见面,却引来池锦程一连串的关心和问候,她感觉对方怪怪的,又怕是自己多心了。 “我没什么大事,休息休息就好。” 清晰的感受到依云的疏远和避嫌,池锦程试探般询问对方:“依云,你是不是在怪我没听进去你的劝告,还是跟聂蕊分开了。” 本来依云没打算提这个,可池锦程主动挑起话头,她确实想说两句。 “说实话池锦程,我不太理解你为什么那么做。但是朵朵说,感情是两个人的事,我一个外人,没有资格指责你,若你真的觉得离开朵朵是对的选择,作为朋友,我同样祝福你。” 依云犹记得,当初她混进欢迎聂蕊回国的派对上,去找池锦程的时候,也说过祝对方幸福。 一眨眼,池锦程跟她离婚已然过去数月,跟聂蕊的恋情也无疾而终,让人恍如隔世。 “依云,如果我说,我现在才看清自己的幸福在哪里,你支持我去争取吗?” 眼仁晃动,依云一脸匪夷所思的表情:短短的时间,池锦程又变心了? 不对啊,她和池锦程形婚那三年,只知道对方的白月光是聂蕊,难不成还有其他人? “呃,我们是朋友,假如你这次真的确定无疑的认为自己找到了对的人,我也还是支持的。”尴尬的依云,十分艰涩的送上鼓励的话语,并非不发自真心,主要是池锦程对待感情像在盲人摸象似的,当初那么喜欢聂蕊,如今不还是头也不回的放手了。 因此,依云觉得池锦程老这么头脑发热,激情来的快去的也快,新一段的感情未必能善果,有没有她的祝福,都不重要。 “那好,本来我是想当面告诉你的,但你今天身体不舒服,我就只能在电话里说了。” 略作停顿,池锦程深吸一口气,让依云心里升起不好的预感。 “依云,能不能给我一个机会,让我们重新开始?” “重新开始”这种蕴意颇深的话,打了依云一个措手不及,她呼吸一滞,呆呆的握着手机,不知该怎么回应,也忘了阻止池锦程接下来的话语。 猜测到依云没有声音是出自错愕,池锦程放慢语速,真情流露。 “依云,当年我们结为夫妻,你有你的不情愿,我有我的不得已,但三年的时光,我们相处的很舒服。你的懂事,大方,淡然,都在我心里留下了不可磨灭的痕迹。” “的确,那段婚姻里,我一直把你当成我必须去尊重的朋友,没想过越界,没想过会对你产生感情。那时候,聂蕊是我向上爬的动力,却忘记作为我名正言顺的妻子的你,再苦再难,都没想过给我添麻烦,拖后腿。” “聂蕊回国了,我一心念着奔赴到她身边,对你毫无眷恋,你也慷慨成全。自我们分开,自我达成所愿真的跟聂蕊在一起后,我才发觉,有你的那段日子,你默默陪着我追梦的期间,多令人怀念。” “乱花渐欲迷人眼,人往往喜欢追逐看不真切的,等认清自己,才后悔没有珍惜当下。依云,你能原谅我,能给我一个重新认识你,了解你,照顾你的机会吗?” 等待答复的时间是漫长的,池锦程没有催促。 良久,冷静下来后的依云匆匆道了句“对不起”,便把电话给挂了。 重重呼出一口气,她心里乱糟糟的,一时半会儿理不清头绪。 池锦程是何时后悔跟她离婚的,她不清楚,也不想知道。 她只晓得,不论是过去还是从前,她对池锦程都没有过那方面的期盼。 那三年,对池锦程来说或许充实,干劲满满,值得回忆。 于她而言,却是暗无天日,漫漫无期。 要不是池锦程主动提离婚,她以为她这辈子就要这么浑浑噩噩的过下去了。 被命运强行裹挟在一起的那些岁月,她感激池锦程的善良正直,让她们能和平共处相安无事;也感激池锦程的离开,导致她不得不和尤正初撕破脸,最终柳暗花明又一村,她走出了困局。 故而,她对池锦程仅有情义,绝无情意。 短信提示音响起,依云暂时从困扰中抽离,一瞅信息是池锦程发来的,便没有点开的勇气。 她拒绝的够明朗了,池锦程应该能领会吧。 不管了,怎么说对方都是聂蕊的前男友,她摆明态度,断绝来往就好。 于是,依云将手机锁屏,便不再过问。 若池锦程没搞这么一出,她俩还能是朋友,可现在看来,把对方当陌生人最好。 挠挠头发,依云烦的不行,因为从池锦程刚刚的心声中可以得出一个隐晦的结论——她是池锦程和聂蕊分手的导火索,尽管是在不知不觉中。 回想聂蕊失恋时,死活都不相信池锦程变心。 结果,池锦程不止变心,变心的对象还是她。 深深的负罪感让依云心事重重,郁郁寡欢,她不确定能不能把这件事告诉聂蕊,是坦白带来的伤害大,还是隐瞒不说带来的伤害大。 晚饭时,依云味同嚼蜡,也懒得说话,没吃多少就回房了。 两小时后,聂清奇到家了,孙妈便提了一嘴依云心情不好。 见依云卧室的门开着,灯也亮着,聂清奇二话不说上楼去找她。 站在门口,他瞧着依云坐在床头发呆,便轻轻叩门。 “你回来啦。” 依云回过神,聂清奇这才迈步进去,他行至依云面前,低头俯视对方,眉眼温润平和,“孙妈说,你晚饭没吃几口,怎么了?是想吃点别的吗?我不是跟你说了直接告诉我就好,这样我顺路就带回来了。” 见聂清奇似嗔非嗔,依云的唇边染上笑意,“原来你不是说着玩,还真让我随便吃啊?早知道晚饭我就不吃了,把想吃的东西列个单子发给你。” 挑眉,聂清奇的声线极富磁性,语气很宠也很无奈,“不然呢?家里做的你不爱吃,那还不如让你吃点爱吃的,至少能多长些肉。” 不认同的站起身,依云把米白色的针织衫上衣稍稍往上拉,露出她光滑白嫩的肚皮,“长了,你看!是不是显怀了?” 愣了愣后,聂清奇眸色灼热,喉结微微蠕动,却抬手把依云的衣服拽了下去,“嗯,也该长了,显摆给我看就罢了,别人面前你敢这么撩衣服,我就把你的狗——剃秃。” 依云目瞪口呆,“撂一下衣服怎么了?关小路什么事?” 拧拧眉,聂清奇脸不红心不跳的说:“撩衣服会着凉,你敢冻到我的种,我就让狗也试试。” 闻言,依云咬了咬后槽牙,用最冲的语气说最怂的话,“不撩就不撩!” “你的脾气好像越来越大了。” “不是我脾气大,是你们聂家人脾气大,他(她)住在我肚子里,间接影响我,不服也请你忍着!” 耐心听完依云一本正经的胡说八道,聂清奇嘴角上扬,目光狡黠,“该帮你买衣服了。” 挑眉,依云纳闷儿的问:“买什么衣服?” “孕妇装,免得勒到我们聂家人,你脾气不是更差?” 第一百三十章 亿万家产都给你花 依云无话可说,聂清奇心满意足的挑唇,“早点休息吧。” 见聂清奇要走,依云上前一步,“等等。” 扭头,聂清奇含笑逗她,“怎么?别的地方也长了?” 说完这句带有挑逗意味的话语,聂清奇还故意朝依云锁骨下方扫了眼。 反应过来聂清奇在调侃什么后,依云恼羞成怒的捂住心口,“流氓!” 把依云的斥骂当做夸奖,聂清奇欣然领受,“过奖。” 被聂清奇一脸坦然的无耻模样气得说不出话,依云涨红了脸,凶巴巴瞪着对方。 往回走了几步,聂清奇眸色促狭的伸出手指放在依云的嘴唇前方,“喏。” 皱眉,依云垂眸瞥了眼聂清奇递过来的手指头,黑着脸怒问:“干嘛?” “我看你像是被惹急了要咬人,这不主动送上来配合你嘛。” 听了聂清奇的解释,依云气沉丹田,恨不得真的咬上一口,“你才是狗!” 聂清奇笑而不语,并不觉得这是骂人的话,毕竟依云还挺喜欢狗的。 见聂清奇不再玩笑,依云抿抿唇,正色道:“池锦程今天给我打电话。” “然后呢?”脸上的笑容不复存在,聂清奇紧紧注视着依云的眼睛。 叹了口气,依云才接着道:“他说,他想跟我重新开始。” 眼睑逐渐收紧,聂清奇对此并不感到惊异,有的只是对池锦程深不见底的敌意。 抬手钳住依云的下巴,迫使依云看着他,聂清奇幽幽问道:“你呢,你怎么回答他的?” “我当然是拒绝啦!”扯掉聂清奇的手,依云掷地有声的表明态度。 眉宇舒展,聂清奇神色欣慰,还来不及说些什么,就听依云又道:“不过,我可能拒绝的不够狠,挂了电话之后,他给我发短信了,我还不敢点开看。” 既无奈又气闷的从鼻腔里喷出一股重重的气息,聂清奇霸道的摊开手,“手机拿来。” 瞪大眼,依云脑袋摇成拨浪鼓,眼神防备而警惕,“你想做什么?我这手机还没揣热乎呢!” “我有说我要摔你手机?你不是不敢看?拿来我帮你看。” “哦。”误会了聂清奇,依云不好意思的吐了吐舌头。 接过手机,点开那条未读短信,聂清奇过目以后,脸比刚才还臭,“你确定你拒绝他了?” 被聂清奇怀疑,依云当即不乐意了,“废话,我明明白白说了对不起,这他还能不懂吗?” 举起手机贴近依云不忿的双眼,聂清奇面色阴沉的讽刺道:“那你倒是分析分析,从这条短信来看,哪一点可以表明他知道自己被拒绝了?” 懒得跟聂清奇分辨,依云不信邪的将目光移至屏幕上。 ——依云,我是不是吓到你了,原谅我今天的唐突,但这些话,已经埋在我心里很多天了,不吐不快。我不奢望你能马上接受我,只求你不要碍于聂蕊而逃避,我愿意等,等多久都可以。 读完这段话,依云傻眼了:她什么时候逃避了?她不是已经给了答案了嘛?难倒拒绝人还得长篇大论说出理由?言简意赅不行?或者语气、方式都是有讲究的?问题她又不擅长处理这种事,这也不能赖她吧。 抬眸就撞见聂清奇嘲弄的视线,依云无辜的撇嘴,“你别这么看着我呀,是池锦程会错意了!” “你就只说了个对不起?” “不然呢?对不起不够吗?还要说的多充分多具体呀?我又没被人表白过,哪里知道拒绝的时候怎么做,他突然跟我说这个,我一点心理准备都没有……” 本来聂清奇气不打一处来,可听到依云说自己从没被表白过,他又莫名感到开心,“这么说,你还挺期待别人跟你表白的?” “你有意思吗?我拿你当朋友才愿意跟你聊心事的,你倒好,一个劲儿挖苦我!知道你从小异性缘爆棚,应付这种事游刃有余,你厉害行了吧!” 眉尾下垂,聂清奇苦笑着问:“生气了?” 他根本没有挖苦依云的意思,只是在探知依云被表白的感受。 见依云别过脸不言语,他故作不正经的哄道:“不然我也跟你表白一次?” 难以置信的斜了聂清奇一眼,依云禁不住自嘲道:“我脑袋被驴踢了才把这件事告诉你!” 依云青涩而懵懂,完全品味不出他的用意,聂清奇只好言归正传,“是我不好,不过下次遇到类似的情况,你还是得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笑的哼了一声,依云白了聂清奇一眼。 告诉聂清奇,然后听对方挤兑她吗?她才没那么傻。 “凭什么,你算老几啊?这是我的个人隐私!” 见依云炸毛,聂清奇丝毫不慌,且振振有词,“是你的隐私没错,可你现在是我孩子的妈,不方便谈情说爱。等孩子呱呱落地,我就管不着了。” 依云无力反驳,便怄气般呛声:“不谈就不谈,男人要都跟你一个德行,我宁愿孤独终老!” 嘴角悬着一抹戏谑的笑容,聂清奇耐人寻味的回道:“是吗?但愿你说到做到……” 听不懂聂清奇在暗示什么,依云只能理解为怪声怪气的揶揄,于是拉长脸斥道:“能不能别东拉西扯,说点有用的行吗?” “有用的是指?” 话题终于拉回正轨,依云便没那么烦躁了,而是满脸的愁绪,“当然是指该怎么跟朵朵交代,池锦程突然把我扯进来,我都觉得没脸见朵朵了,怎么办?我不想因为池锦程跟朵朵产生隔阂。” 池锦程对依云的情意,分毫敌不过聂蕊和依云的友谊,聂清奇眉梢上扬,面上一派春风得意。 聂蕊平日虽然只会闯祸和胡闹,倒是把依云抓得挺牢。 池锦程惨就惨在想吃回头草,两个女人都给得罪了。 幸灾乐祸的同时,聂清奇都有点同情池锦程了。 “不必告诉聂蕊,也不用搭理池锦程,若有一天聂蕊知道了,你表现出心里已经有了喜欢的人,这问题不就迎刃而解?” 聂清奇的建议不可谓不高明,依云茅塞顿开,转忧为喜,“还是你聪明!果然,从小被表白到大的人,情商就是高!” 这次,依云是发自内心的夸赞,却换来聂清奇抵触的拧眉,“并没有。” “切!谁信呐。” 聂清奇欲言又止很是无语,心道这女人也太双标了,他都信她从未被人追求过了,怎么换成他就不值得被信了,非得是个身经百战的人才行? “好了我没事了,你去休息吧。” 用不上聂清奇了,依云不等聂清奇自己走人,就开始赶客,导致聂清奇哭笑不得。 “那你早点睡,明天带你去做产检。” “明天?不是离下次产检还有一周吗?” 深褐色的眼瞳暗藏慧光,聂清奇轻描淡写的说:“提前或延后一周都不打紧,定期检查就行,主要是我下周可能会忙,不能陪你去。” “好吧。” 眼瞅着依云乖乖点头,聂清奇这才转身离去。 隔天一早,坐进聂清奇的车里,依云一副没睡够的恹恹的表情。 前往医院的路上,聂清奇从倒后镜里瞅见依云呵欠连天,便声音温润的说:“困了就在车上睡会儿,到了我会叫你。” 靠着座椅后背歪头瞄了聂清奇一眼,依云毫无预兆的问:“聂清奇,你不累吗?” 开车的间隙,聂清奇抽空和依云对视一眼,浅笑着不予回应。 聂清奇不说话,依云就自顾自懒洋洋的念叨说:“你每次陪我去做产检,之后又要送我回去,然后就赶着去公司,像个连轴转的陀螺,却从没听你说过累。其实我可以自己去的,哪怕让孙妈她们陪着都行,你没必要把自己搞得多睡一会儿的工夫都没有。” 眼神软的像要融化,聂清奇故作轻松的调笑道:“怎么?心疼我?” 又瞟了聂清奇一眼,依云才认真严肃的答道:“有点。” 心头一震,聂清奇不动声色的笑了,耀眼至极,宛如晨间的朝晖。 “你是孕妇,辛苦的是你,我有什么好被心疼的。” 不认同聂清奇的说法,依云眉头一蹙,“哪有,你请了那么多人照顾我,我才不辛苦。倒是你,不回家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食宿的呢?” 攥着方向盘的手掌猛力收拢,聂清奇真怕依云再问下去,会控制不住去吻她。 不回家的时候,你都是怎么解决食宿的? 对依云来说,那是他们的家吗?她是不是常常盼着他早点回家? 这种久违的温馨,他都忘了有多久没有感觉到了。 不论是家人还是外人,都把他的自律当成与生俱来的优秀品质,只有依云怕他累,会关心他回不去的时候在哪里吃饭、睡觉。 发现车速慢慢降下来,最后停靠在马路边,依云不解的望着看似平静的聂清奇,“怎么了?” 侧过头,聂清奇眨眨眼,目光缱绻,像在对依云撒娇似的,“累了,休息会儿。” “对嘛,人不能总是逞强,再能干的人也有抱怨的权利,该停下来歇歇的时候就得停下来,否则你要是垮了,你这亿万家产,也没人花呀。” “嗯,有道理。要不你让我靠着你歇会儿,我的亿万家产都给你花?”聂清奇深情的双眼直勾勾盯着依云的眼睛,仿佛他不是在开玩笑,是真有这个打算。 第一百三十一章 专人保护伞 这样不可思议的话,依云自然不会当真,否则,她的肩膀也太值钱了。 见依云根本没往心里去,且一副看神经病的表情,聂清奇自嘲一笑,心想他要是告诉依云他神志清醒,没有疯,不知依云会是什么反应。 “不对啊聂清奇,这条路是去医院的路吗?怎么开到这里来了?”发觉聂清奇竟载着她来到了依云集团附近,依云十分纳闷儿。 环顾左右,聂清奇淡定的附和道:“嗯,好像是走偏了。” 嘴角抽搐,依云忍不住吐槽说:“你该不是累傻了吧,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了……” 聂清奇没说话,只东张西望起来,似是不相信自己开错了,又像在寻找什么。 聂清奇还有犯迷糊的时候?瞧他这状态着实令人不安,依云便不敢出声打扰,只默默看着他。 好在聂清奇很快就收回视线,且顺手解开安全带,身子向依云倾斜。 被聂清奇突然凑上前的脑袋吓了一跳,依云下意识的往后倒,却被聂清奇宽大的手掌勾住脖子无法动弹。 “你、你干嘛?”两人离得太近,连温热的呼吸都交缠在一起,依云的眼睛睁得大大的,说话都结巴了。 唇边浮现促狭的笑意,聂清奇一手捧着依云的脸蛋,一手托着依云的后颈,细细端详之下,说:“你脸上有脏东西。” 脸颊红润,心跳又快又沉,望着聂清奇清晰无比的深邃眉眼,依云无法正常思考,只仓促的表示:“有就有吧,你离远点我自己擦掉就好了。” “你看不到,我帮你擦。”专断又霸道的聂清奇不容依云再说什么,就用指腹摩擦着依云明明一尘不染且白嫩透亮的肌肤。 感觉聂清奇的手指像个点火器,碰到哪里,哪里就灼烧发烫,依云无所适从的任由对方摆弄着,纤长浓密的睫毛止不住的扑闪。 “还没好吗?”依云心慌意乱的问。 “马上。”聂清奇不疾不徐的答。 仗着依云羞于抬眸,聂清奇的目光何曾放在依云脸上,而是平视前方,眼神挑衅、轻狂。 从依云背后的视角来看,她和聂清奇像在车内拥吻般画面旖旎,加上聂清奇还稍稍偏着脑袋,只有眉目没被依云的头挡住,以至于造成一种两人吻得还挺激烈的效果。 而将这幅少儿不宜的风景尽收眼底的人,正是昨天才跟依云表白过的池锦程。此刻他的神色有多精彩,想必无需赘述。 因此,聂清奇根本没有走错路,他是特地开到这里来的。 甚至掐着池锦程上班的点,把车停在对方的必经之地上。 这样的小算计,都不必精心设计,他临时起念,就决定这么干了。 虽然他教过依云怎么让池锦程死心,可只是不搭理对方的话,他认为依云还是会被池锦程惦记。 池锦程踹了聂蕊又回头找依云,证明这男人会被自己得不到的事物深深吸引,又怎会轻易罢休。 “好了。” 聂清奇终于放开手坐正,依云几不可闻的松了口气。 远处,面色灰暗的池锦程掏出手机拨打依云的电话,然后亲眼看到依云拿出手机扫了眼,就不假思索的挂掉…… 聂清奇陪同依云在医院做定期检查的时候,古堡迎来一位不速之客——唐曼柔。 尽管路鸣提醒过让她不要露面,以免刺激到依云,可为了探探虚实,她还是来了。 “等等夫人,这里是私人住宅,不能随便进。” 瞧见宅子里有门卫站岗,唐曼柔便不再往前,只优雅的面向门卫道明来意,“我是来找人的。” 打量着唐曼柔衣着华贵,气质不凡,门卫也客客气气道:“请问您找谁,有提前跟主人家打过招呼吗?” 眼珠一转,唐曼柔很聪明的回答说:“我找尤依云,她是我女儿,当妈的找自己女儿,也要预约吗?不至于吧?” 门卫一听面露难色,且半信半疑。 若唐曼柔真是依云的母亲,他要是把人拦着,岂非怠慢了贵客。 但聂清奇曾下过严令,除聂蕊以外,任何人都不能放进去。 “夫人,您真是我家小姐的亲人?” 一听依云确实住这里,唐曼柔喜上眉梢,更相信路鸣的为人了,“那还有假?你觉得我这种身份,有必要乱认亲戚吗?” 见唐曼柔看上去来头是不小,门卫歉疚的赔笑,“夫人您别这么说,我也只是按吩咐办事,要不您稍待片刻,我问问我们管家的意思?” “可以。” 唐曼柔答应了,门卫立马拿起岗亭的内线电话,让人请刘管家来门口一趟。 刘管家来了以后,唐曼柔还是那副从容不迫的样子,举手投足尽显逼人的贵气,“你是管事的对吧?我来找我女儿尤依云。” 皱皱眉,刘管家哪里认识依云的妈妈长什么模样,考虑到依云和聂清奇还未回来,他灵机一动,只说:“抱歉啊夫人,我们少爷和尤小姐外出了,要不,您给小姐打个电话确认一下关系,这样我才好请您进去等不是?” 刘管家提的办法唐曼柔定是不能采纳的,怕对方看出她的心虚,她便转移了话题,“外出了是吗?去哪儿了?” “抱歉夫人,事关主人家的隐私,在您还未证明身份的情况下,不便告知。” 刘管家口风很紧,且警惕性很强,套不出话的唐曼柔便有些着急。 “那我就在这里等,不进去总行吧?” 言毕,唐曼柔自觉的退到门口,既然没进来,刘管家也无权干涉别人的自由,“您请便。” 回身朝院子里走的时候,刘管家被门卫给叫住。 “刘管家,真不让她进来?我看她穿戴不像普通人,要是把人得罪了……” “没事,得罪了有我担着呢。不认识的人,还是不要随便放进来的好。” “可她到底是小姐的亲人,不如您打个电话问问少爷?” 闻言,刘管家垂头睇了眼手表,而后面色防备的望向门口,“没这个必要,少爷他们就快回来了,那个女人是不是胡乱攀亲戚,待会儿就能见分晓。” 在刘管家看来,衣着再不简单的人,也跟聂家没法比。 依云和聂清奇的关系不一般,整栋宅子的人都心知肚明。 所以不论唐曼柔是招摇撞骗企图讹点钱花,还是真的沾亲带故来求聂清奇办事的,依聂清奇的脾气也只能得到拒之门外的结果。 豪门是非多,心眼就得多。 半小时后,聂清奇的车匀速朝古堡的方向行驶。 坐在副驾驶的依云,打眼一瞧,发现在前方徘徊的身影像极了唐曼柔,不由得捏紧手心。 直到聂清奇在门口停下车,依云确认对方就是唐曼柔的时候,她面容僵硬,半天挪不开腿。 “还不下车?舍不得跟我分开?” 聂清奇调侃的话音刚落,唐曼柔便快步来到车子一侧。 “依云,你真的在给他当情妇?你下车好吗,妈想跟你谈谈。” 冷冷看着唐曼柔用力的拍打车窗,依云扭过头,冲聂清奇挤出一个勉强的笑容,“送人送到底,我不想走进去。” 望着笑得比哭还难看的依云,聂清奇眉头紧锁,最终什么也没问,就听话的再次启动车子。 聂清奇看都没看唐曼柔一眼,比依云还要冷漠,唐曼柔的不满和恼火,便驱使着她挡在车子的前方。 若让依云进去了,她哪还有机会跟依云说上话,何况聂清奇一点都不把她放在眼里,侧面反映了依云在聂清奇面前没有地位,她若不做点什么,岂不被聂清奇看扁,就更帮不到她苦命的女儿了。 目睹唐曼柔不依不饶,还拦住了去路,依云咬着唇瓣,气的脸色发青。 看样子,不下去应付唐曼柔是不行了,她伸手要去开车门,却被聂清奇出声制止,“既然不想见,就别出去了。” 依云还来不及说什么,就见聂清奇递给她一记安心的眼色,随之走出驾驶座。 不知为何,有聂清奇在,依云失了方寸的那种心慌稍纵即逝,仿佛头顶着专人保护伞。 大约是源于无条件的信任,又或是源于聂清奇一眼就看穿她不想面对唐曼柔,依云老老实实坐在那儿,全权交给聂清奇帮她处理。 “聂公子是吗?你没权利阻止我们母女见面吧?” 唐曼柔一开口就带着攻击性,把聂清奇想象成私生活混乱的公子哥,聂清奇虽然心里反感,却没有计较。 他淡淡的睨视着唐曼柔,喜怒不形于色,给人一种深沉、难以捉摸的压迫感,“我没那么大的威风,是依云不想见你。” 暗暗将路鸣和聂清奇,包括依云的前夫池锦程放在一起作比较,可以说,最让唐曼柔感到不舒服的,就是聂清奇。那种天生的自信和稳健,让她心里没底。 哪怕她是靠着征服男人获得今天的一切的,却从未碰上过这种厉害角色。 “没关系,跟你谈也行。” 审视的目光在唐曼柔脸上停留片刻,联系依云的身世,聂清奇已经能猜到,唐曼柔要跟他谈什么。 “你对我来说仅仅是陌生人,我们之间更没什么好谈的,恕不奉陪。” 第一百三十二章 催婚? “陌生人?你说这话未免有点掩耳盗铃了吧?你跟我女儿是什么关系,我清楚得很!包括我女儿肚子里还怀着你的孩子!” 见唐曼柔对这些事了如指掌,聂清奇也并不放在心上,还是一副轻松自在的神情,且不愿跟唐曼柔周旋。 “所以呢?” “所以?”被聂清奇给问住,唐曼柔愣了愣后,气得浑身发抖。 在她看来,聂清奇仗着自己有钱有势就把依云当玩物,且气焰嚣张傲慢跋扈,她作为依云的母亲找上门,虽然态度不算友善,可她本着解决问题的诚意而来,却遭到如此轻视,如何能不生气? 动动嘴唇扯出冷笑,唐曼柔很难再维持理智,更不介意把话说的再难听些,“你有未婚妻,还玩弄我女儿的感情,竟然好意思反问我?” 被唐曼柔恶语中伤,聂清奇不怒反笑,刀砍斧削的眉目映出嘲弄的意味。 被聂清奇明显鄙夷的目光给刺痛,唐曼柔厉声质问:“你笑什么?” 嘴角慢慢收拢,聂清奇云淡风轻的看向唐曼柔,口气不重,却字字锥心刺骨,“你女儿水深火热的时候你在哪儿?现在才冒出来对我进行道德审判?你谨代表你自己谴责我的时候,有没有反思过你根本没这个资格?” 唐曼柔哑口无言之际,聂清奇回身看了眼车里的依云,又说:“还有,你女儿是成年人,知道自己在做什么,她都不愿见你,想必我跟她的事,也就不劳你费心。” 明明白白给出他为何懒得跟唐曼柔交涉的理由,聂清奇望了望自己的车,又望了望堵在车前不肯走的唐曼柔,“现在,你要是还想用碰瓷的方式纠缠我呢,我就只能联系警方来处理,或者,你自己走?” 聂清奇三言两语就反转了局势,把唐曼柔置于理亏的位置上不说,还态度强硬的送客。 饶是阅人无数的唐曼柔,也有些露怯,聂清奇临危不惧的镇定,和他思维敏捷的头脑,都在向唐曼柔表明:他可没那么好惹,不信就来试试。 于是,唐曼柔面色纠结,内心挣扎,又瞧着依云完全没有要下车的意思,便咬咬牙,心一横。 来都来了,她至少得争取一下,赶在聂清奇失去耐性前,把话说完吧。 “我是回来的太迟,可也总比不出现强吧?既然我什么都知道了,又怎么可能眼睁睁看着我女儿的人生被毁掉?” 深吸一口气,唐曼柔掷地有声的问:“不论你为我女儿付出过什么,我都能拿钱赎回来!你说个数目吧,要多少你才能放过她?” 见唐曼柔大有一副要掏空家底来换回依云的架势,聂清奇好笑的扬唇,“那恐怕要让你失望了,我聂家,还不缺那三瓜两枣。” 唐曼柔已经浪费了聂清奇很多时间,聂清奇也不欲再跟她废话,转身就要回车上,却被唐曼柔一把拉住胳膊。 了解聂清奇的人都知道他有多讨厌肢体接触,尤其是来自陌生人的。 即便对方是依云的母亲,他眼中射出的两道寒光,也冷的瘆人。 被聂清奇可怕的目光锁定,唐曼柔鬼使神差的缩回手,调整好不自在的面部表情,她才不屈不挠的问:“那你到底要什么,才能放了依云!” 拉开跟唐曼柔的距离,聂清奇不紧不慢的掸了掸袖子,才不抬眼皮的说:“我什么都不要,就要她。” 没有商量的余地,聂清奇的语气很平,却透着不容置疑的力度,导致唐曼柔绝望的杵在原地。 目送聂清奇将车子驶入宅子里,唐曼柔死死攥着拳头,眼睛因痛恨而充血,理智也被极端和疯狂的念头侵蚀和占据。 她什么都做不了吗?不,她能做的有很多!只要能让依云及时止损,但凡有一线希望她都不能放过…… 直到安然无恙的走下车,依云才相信聂清奇真的摆平了难缠的唐曼柔。 注意到依云朝门口张望,像在担心唐曼柔随时都会闯进来,聂清奇没有即刻离开,而是寻找着刘管家的身影。 恰好刘管家从宅子里迎出来,不等聂清奇开口,他便率先说道:“少爷,刚才有个自称是小姐母亲的人……” 刘管家还没说完,聂清奇便抬手打断,“知道了,规矩还和以前一样,除了朵朵,谁都别放进来。” 点点头,刘管家偷偷观察依云的脸色,见依云面上没有异样,才庆幸自己拦住了唐曼柔。 “另外,这几天将家里看紧些,遇到拿不定主意的情况,第一时间通知我。” “好的少爷。” 垂眸扫了眼腕表,聂清奇该走了,可唐曼柔的出现,难免让他放心不下依云。 两人四目交汇,依云也怀揣心事,她犹豫着是否要跟聂清奇聊聊唐曼柔,眼底尽是忧郁的色彩。 捕捉到依云额间的忧伤,聂清奇轻声叮咛道:“在家好好呆着别乱跑,晚上我尽早赶回来,嗯?” “好,你快去忙吧。” 重新坐进车里,聂清奇驶出院子时,发现唐曼柔已不见踪迹,眉头便稍稍舒展。 依云不开心的模样,在他的脑子里挥之不去,但对方不想说的话,他觉得还是缓一缓再打听依云是怎么想的。 快到公司的时候,聂清奇接到一通电话,来电地址是聂家的私人岛屿。 “爷爷。” “清奇啊,最近怎么样啊,一切都还好吧?” “您是问财团在国内的运作还是问我?” “臭小子,越来越像你爸了,这次单单是问你。” 短暂的失神后,聂清奇笑着回道:“我很好,爷爷您身体怎么样?” “我还是老样子,死不了也活不长。这不昨天施家老爷子来岛上看我,冷不丁跟我提起你和施丫头的婚事,我听他话里话外啊,是盼着你们两个小辈早点完婚呢。” 蹙起眉头,聂清奇的眸中是若隐若现的不快跟反感。 “不过他操心的也在理,施丫头天南海北的跑,你呢,比施丫头还忙,两个人都不提这茬儿。我们老啦,不懂你们年轻人的想法。不过清奇啊,你可要记住,当初跟施丫头订婚是你自己要求的,爷爷从没干涉过你的感情自由,今后也没这打算,你心里要有数才行。” 聂穹这人有个习惯,说话喜欢大喘气,且不喜小辈随意插嘴,聂清奇便一直听着。 “你从小就有主见,爷爷相信你的眼光和判断力,你和施丫头有没有沟通好我也不想打探,可施家那边要是没什么安全感,责任肯定在你们两个小的身上。别的我也不求,施家那边来探口风的时候,你总得让我有话跟人说才行。或者,你做做施丫头的思想工作,别闹到我面前来。” 从聂穹疑似发牢骚的话语来看,他对施妤称不上多喜欢,也称不上多讨厌。对聂清奇呢,则是无条件的信任和支持,万事放手,让聂清奇自己看着办。 “行,我就说这么多,再啰嗦下去你也烦我也累。” “是孙子的不是,给您添堵了。”和聂穹一样,聂清奇对施家催婚的行为也感到不满,且疑心是施妤引起的,脸色就不太好看。 前些天,施妤突然对依云萌生好奇,没隔多久,施家就去岛上探望,这也太巧了。 “一家人不说两家话,你知道的,我从来都不担心你,倒是朵朵那个不省心的小东西,她父母都准备给她张罗相亲了,我反而觉得姑娘家家的,多在家里待两年没什么不好。” 明白聂穹在暗示什么,聂清奇莞尔一笑,“您是想朵朵了吧?我让她回去陪陪您?” “我才没想那个野丫头呢,小没良心的,谈到她就来气,挂啦。” 通话结束,聂清奇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 在通讯录里找到施妤的联系方式,他的指尖有节奏的敲打着方向盘,目光幽深晦涩,似乎是在迟疑要不要问问对方催婚是怎么一回事…… 桌球俱乐部,小虎等人玩的很嗨,路鸣却在一旁抱头枕着沙发,兴致寥寥。 “正泰,上次你追的那个身材火辣的妞儿,到手了没?” “别提了,那娘们说我喜欢的只是她的身材,都没有触碰到她有趣的灵魂!” 正泰话音一落,小虎等人爆发出一阵哄笑,连路鸣也跟着说了句“靠”。 “你们就笑吧,现在的妞儿一点都不实在!还灵魂呢,就她那脸蛋,化了妆五分,不化妆三分,也就是身材拔高了综合水平,否则爷都不惜的跟她浪费时间!” 正泰苦着脸抱怨了女孩一通,博得了小虎跟阿健的赞同,三个人便围绕着男人更喜欢好看的皮囊还是有趣的灵魂展开讨论。 “没错,女人有几个懂男人啊,男人是什么物种,感情和身体可以分开的高级生物好嘛!有趣的灵魂,你连张留得住人的脸蛋都没有,谁有闲情逸致跟你耗啊?” “话糙理不糙,最烦人的倒不是这帮没有B数的女人,是一些不敢承认男人本性就他么颜狗的男同胞好吗!也不是说内在就不重要了,关键人是视觉动物,你再脱俗还能逃过大自然的法则,动物求偶都知道梳理毛发呢,对吧老大?” 第一百三十三章 不过如此 大家都为妹子难泡而烦恼,便巴巴的看向路鸣这个撩遍天下无敌手的大师级人物,想听听路鸣的高见时,却见路鸣爱答不理的把玩着打火机。 “都瞅我干嘛?我没感想,不难看就行。” 路鸣虽然撩妹无数吧,却很少对女人的外貌评头论足,毕竟不管是主动送上门的还是他觉得不错的,都没有不漂亮的。 路鸣的回答极其敷衍,且拽的跟二五八万似的,颇有装B的嫌疑,便惹来阿健等人的白眼。 “路哥,你说这话有点亏良心吧?你交往过的女人,有长的难看的吗?还有啊,你说的不难看标准是啥?给个参照物,我就不信只要女人不难看,你就能下手!” 见阿健较真,路鸣邪魅一笑,“就尤依云那样的呗。” 路鸣气死人不偿命,阿健直呼“好家伙”,且连连鼓掌,语气又酸又嫉妒,“你管大嫂那样的叫不难看?可以,这B让你装的,给你打九分吧,扣一分是怕你骄傲!” 阿健化身柠檬精的模样,逗得众人哈哈大笑,正泰便一脸同情的打趣道:“你小子又不是不了解咱老大,还怕他骄傲?他哪天没飘在天上?不过这事儿咱老大确实没有发言权,就他这长相和身家,凑上来的妹子要是长的不尽如人意,我都怀疑那女的疯了!” 勉强被正泰说服,阿健认命的回道:“行吧,算我自找没趣,的确是没咱路哥把不到的妹。” 路鸣在阿健和正泰的彩虹屁里一脸享受的时候,唯有小虎一副哭笑不得的样子,大约是有不同的意见。 那个被路鸣形容成长得不难看的依云,可不就是路鸣撩不动的女人嘛。 不仅如此,路鸣还倒贴上头了,十头牛都拉不回来的那种。 懒得拆穿路鸣,男人好面子是天性,小虎便没有说什么。 也不知是从刚才的话题中获取了什么灵感,路鸣若有所思的弯了弯嘴角,继而摆弄起手机。 翻出施妤的联系方式,他欠儿欠儿的编辑了一条短信给对方发过去。 短信内容是:你想知道跟聂清奇暧昧不清的那个女孩长什么样吗? 很快,施妤就回消息了,文字简短,情绪波动也不太大的样子。 ——不想,路鸣你是不是吃饱了撑的? 施妤嫌路鸣多管闲事,路鸣无所谓的牵动嘴角,更欠扁的是,哪怕施妤不想看,他也还是把他存在手机里的偷拍依云的那张泳装照给发过去了。 这一次,施妤回消息就没那么及时了,不晓得是把路鸣拉黑了,还是根本没看路鸣发的照片,从而避免路鸣不停地骚扰。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路鸣百无聊赖的等着,脑中头绪万千,时不时就要点亮手机屏幕检查短信收件箱。 当他即将放弃,当他失望的以为施妤真的不认为依云是个威胁时,短信来了。 ——不过如此。你怎么会有种照片?你喜欢她?一个只会卖弄皮相的女人,也就能吸引你这种肤浅的人罢了,清奇跟你不一样,别再烦我! 盯着施妤发来的这段文字,路鸣一边想象着施妤在手机屏幕后的表情,一边意味深长的笑道:“不过如此?” 他能理解施妤为何把依云当成卖弄皮相的女人,因为发的是泳装照嘛,不过他肤浅聂清奇就不肤浅了吗?这女人拿聂清奇当圣人呢? 骨节分明的白皙手指在屏幕上飞快舞动,路鸣怎么会那么听话的不回消息了呢,即便不太明显,他也读出了那么一丝丝的危机感,当然得加把劲刺激施妤啦。 ——对对对,聂清奇比出家的和尚都清心寡欲,长了一双肉眼CT,忽略外表直击灵魂,所以才跟这么肤白貌美大长腿的女人发生了关系!我喜欢她啊,天底下哪个男人不喜欢漂亮女人?这么跟你说吧,我眼里只分三种人,男人、人、美女,懂了吧? 路鸣这番反讽的话送到施妤那边后,那么清高冷傲的施妤,居然真的被激怒了,可见她说了什么不重要,做了什么才值得考究。嘴上让路鸣别烦她,实则还是按捺不住跟路鸣争辩。 ——你到底想干什么?你怎么区分世人告诉我干嘛?跟我有关系吗?就算清奇跟她发生了关系,也不代表清奇对她动心了,你自己迷恋那种空有皮囊的女人别带上清奇!还有,你喜欢你上啊,谁拦着你了?神经病! 施妤急眼了,路鸣笑得又坏又灿烂,心道这不食人间烟火的才女人设也没立住啊,口是心非还嘴硬,便乐此不疲的接着跟施妤作对。 ——聂清奇拦着我了呗,不然我干嘛总是找你打小报告,你不是他正儿八经的未婚妻吗?能不能告诉他做人要厚道,别吃着碗里的惦记锅里的!我还就相中那女人的皮囊了,你以为聂清奇不馋? 路鸣最后一句话,要多毒有多毒,暗暗拿施妤最不屑的外表,贬低施妤抬高依云,并讥讽聂清奇跟他属于一丘之貉,按理来说这条信息威力无穷。 可路鸣等了两分钟,都有些不耐烦了,施妤那边都没传回动静,他就忍不住纳闷儿:这女人该不是精神分裂吧?一会儿激动一会儿冷静的。 “滋滋滋——” 随着手机来电的振动提示响起,路鸣人都要乐疯了,施妤的心态终于被他整崩了。 早知这女人的心性没那么坚不可摧,他就不用费尽心思和唐曼柔内外联手了。 “有何指教啊施大才女?” 路鸣装的若无其事,仿佛刚才捅施妤心窝子的人不是他一样,施妤气得吐字很重,“你明知故问?” “哪有啊,我就跟你抱怨抱怨你未婚夫,你真不用多想。” 路鸣无辜的口气,和虚伪的善良口吻,都让施妤咬牙切齿,“我是不会多想!架不住你不懂什么叫见好就收!那个女人怎么样我一点都不在乎,请你不要再开这种低级玩笑,很恶心很幼稚你知道吗!” 咂巴着嘴,路鸣不以为然的感慨说:“啧啧,你们女人是不是都把言不由衷和自欺欺人当优点呀?” “你什么意思?路鸣我告诉你,要不是看在你爸的面子上我不想跟你撕破脸,你以为我会把你当回事吗?” 冷哼一声,路鸣眸色一暗,“哎哟可别,你那么给他面子干啥,你是谁啊,施妤啊,你施妤怎么能跟我一般见识呢?” 施妤不客气,路鸣也不是省油的灯。 他干的这些事虽然损,可结果是施妤得利,他便没觉得自己对不起施妤。 深吸一口气,施妤似笑非笑道:“没错,你说的对,你不配被人尊重!别再挑拨离间了,我不会中你的计!你跟那个没有尊严的女人,还挺适合凑一对!” 自始至终路鸣都有意保护依云的信息,便是连依云的名字也用“那个女人”给代替,就是怕施妤表面嗤之以鼻,背地里却去找依云算账。 施妤怎么说他都行,反正他脸皮厚禁得住骂,但迁怒依云就不行。 何况施妤已经几次在提到依云时透露她内心的阴暗和丑陋,长的好看点就没有内涵?谁规定的? 收敛笑意,路鸣面如寒冰,“借你吉言,我特别想跟她白头偕老呢。随你看不看吧,反正我一旦拍到有意思的东西,还是会发过去,你不看,拉黑我就完了,不用费口舌彰显你的大度。” 言毕,路鸣直接挂了电话,心情也没之前好了。 犹记得,他也骂过依云没尊严,现在一回想起来,都觉得自己可笑。 他们这种人,包括施妤,看上去倒是体面,又有谁没点藏污纳垢的东西呢。 施妤明知聂清奇不老实,却不敢管,还拼命给自己洗脑,这就叫有尊严的活着? 表面上光鲜亮丽的他们啊,哪有资格去指责一个努力改变命运的女人没尊严? 思及上次给依云打电话,聊到一半聂清奇横插一杠子,他就没能打通依云的电话,便再度拿起手机。 令他惊喜的是,电话居然接通了。 不过这次他学聪明了,没有先开口,万一聂清奇又在附近,他就白瞎了跟依云说说话的机会。 “路鸣?” 听到依云偷偷摸摸用气声讲电话,路鸣先是想笑,一秒后又面露悲伤。 “想我了吗?” “你是不是只会这一句开场白?还说呢,上次被聂清奇逮到,他把我手机摔得稀巴烂,那还是朵朵送我的礼物!” 得知是聂清奇把手机给摔了,才导致他联系不上依云,路鸣脸都气歪了。 “我赔给你,一箱够吗?再不行一卡车?我就不信我还能让聂清奇那孙子给我难住了!” “拉倒吧你,你不心疼钱我还心疼钱呢!你知道我以前住的小镇上有多少小孩梦想拥有一部自己的手机吗?以后别这么败家了,太浪费了,你爸爸的钱又不是大风刮来的。” 依云无意间谈到路荣,但没有让路鸣生出丁点不适,甚至还笑得很开心,“你怎么还替他说上话了,忘记他骗你的事了?没有手机你怎么接的电话?要不要我送一部过去?” 第一百三十四章 就这? “不用,聂清奇给我买新的了,而且你敢来找我?你活够了我还没活腻呢,下次他要是哪根筋没搭对,我感觉碎的就不是手机,而是我了。” 路鸣的双眼本就如狼般狭长聚光,微微眯起的时候,更显森然阴冷的气场,听依云如此忌惮聂清奇,他不爽的奚落道:“摔了又给你买新的?他这叫PUA你懂吗?” 依云不解其意,“什么PUA,能不能别老整这么稀奇古怪的新潮词汇?” 抬手扶额,路鸣倒忘了,依云都快直成钢筋了,哪里明白这些男女之间的套路,他再想抹黑聂清奇,也得挑个依云能理解的事物出来做类比。 “不懂就不懂吧,你怕他我又不怕他,何况我都送了只狗过去,送个手机还不是轻而易举。” “哈?狗?小路是你故意放进来的?” “啥?小路?你叫谁?” 依云不知道的是,所有跟路荣交好的人,也就是与路家关系亲厚的路鸣的长辈,都将路鸣称呼为小路,且不约而同。 可路鸣极其讨厌这个称呼,于是从依云嘴里听到这无比熟悉的小名时,他脸都有些抽筋,浑身上下都别扭。 “呃……你不说我还没注意,你也姓路哈,不过我说的小路是那条狗……” 依云哪里想得到她无意中把路鸣给骂了,虽然她的小路很可爱,但任谁跟狗同名都不会觉得那是夸赞吧,因此她声音越来越小。 “这破名谁特么取的?”板着脸,路鸣禁不住爆粗。 “这个,聂清奇取的。” “我就知道是那孙子干的!他八成猜到狗是我带过去的。” 听路鸣恼怒的很,依云忙解释说:“没有没有,他说狗是从路边跑来的,又那么小,叫小路简单、好记。” 牙齿磨得咯吱响,路鸣最气的不是聂清奇蔫坏儿,而是依云不站在他这边却站在聂清奇那边,便开始闹脾气。 “你有没有良心?我送狗过去给你解闷儿,你和聂清奇一起拿我开涮?你不给狗改名字的话,把狗还我!” “可是小路已经认领它的名字了,突然改名字它怎么适应的过来?”感到为难的依云,试图和路鸣打商量。 “那你把狗还我。”路鸣不想让聂清奇有羞辱他的机会,态度就异常坚决,不肯在这件事情上退让。 依云哪舍得把狗还给路鸣,便良久没吭声,像是在思考如何安抚炸毛的路鸣,让对方放弃追究,从而留下狗狗。 “说话呀?”依云突然没声了,路鸣催问时,稍显不安。 “送出去的东西,你怎么好意思往回要啊,不然你也养只狗,就叫小尤?我们俩算扯平,行吗?” 被依云鬼精鬼精的想法给萌到,路鸣真是既好气又好笑,同时又特别欣慰,因为依云舍不得把狗还给他,甚至提出这种办法做交换,那证明对方很喜欢他送的狗。 但依云没搞明白他生气的点,就算按照依云的法子求个心理平衡,那也得叫“小聂”才解气吧。 “想的美,你还是把狗还给我吧!”路鸣依旧不松口,目的自然是逼着依云提出“小聂”的解决方案。 可依云不开窍啊,死活都没想到那上面去,被逼的没主意了,就一不做二不休——不认账了。 “就不还!咋地吧,你说那是你的狗,你叫它它理你吗?反正这院子你又进不来,休想抢走我的小路!” 愣了愣,路鸣笑得分外迷人,在听到依云说休想抢走她的小路时,他觉得,其实小路这名字也挺可爱的,“尤依云,你在跟我耍赖吗?” “不可以吗?你送出去的狗还能收回去呢,你反悔在先,就别怪我耍赖!” 捏捏眉心,路鸣挫败的脸上满是无奈,怎么办,在不讲道理的依云面前,他凶不起来,也横不起来。 “那这样吧,你答应我一件事,狗就是你的了!” “真的吗?说话算话?” “当然。” “什么事?要是难度大的话我可答应不了。” 依云护狗心切都不忘谨慎行之,路鸣服气的扬眉,“姑奶奶,那狗是我的,我提条件还得顾着你?讲不讲理?放心吧,特别简单,就是你找个时间告诉聂清奇,你要给小路洗澡,原话告诉他,懂?” “你不是在诓我吧?就这?” “嫌少?行啊,再加一个吧,就说你要陪小路一起睡觉。” 为了避免依云脑袋灵光琢磨出深意,路鸣语气平静。 大约是真不认为路鸣和小路有联系,凭依云纯净的心,也不会想歪,便一口应下了,“好!说定了,不可以再加了!” 强忍笑意,路鸣轻咳两声正色道:“成交。” “那我不跟你聊了,我这样鬼鬼祟祟的背着聂清奇跟你联系感觉怪怪的。” 依云自我反省的严肃感,实在让路鸣忍不住去逗逗她,“是不是有种在和我偷情的感觉?贼刺激?” “下流!” 依云听不懂PUA什么意思,可还不至于听不懂偷情是多让人脸红的话。 怕依云发飙,路鸣没有得寸进尺,“一点幽默感都没有,我提的条件,你做到了以后,要跟我汇报,才算你完成任务。” “行吧,挂了!” 不等路鸣道别,依云就把电话给撂了。 没了依云在耳边说话,路鸣心里空落落的,在一片热闹的桌球室里,他孤独的格外醒目…… 入夜,聂清奇披星戴月独自驱车回家,面上有些疲态的他,一手操纵方向盘,一手松了松领带。 “滴答”一声,他随意地撇过脸扫了眼放在一旁的手机,接着便身躯一震,猛地将车给刹住。 拾起手机,他如画的眉眼定在依云的那张泳装照上,发件人是施妤,配文也很简单,大致意思是说路鸣发给她的,不晓得路鸣为什么这么做。 沉吟片刻,他回给施妤三个字——不用管,便再无其他内容。 他记得依云这身露骨的比基尼是路家私人温泉山庄提供的,也记得当时依云身边只有聂蕊,并不见路鸣的踪影。 所以,路鸣那会儿也在现场,可这张照片是怎么来的? 难道那天他去之前,依云和路鸣就已经碰上过? 迟迟没有将手机放下,聂清奇目光幽暗,脸色也难看至极。 一想到依云穿成这样被路鸣看了个够,还留了照片做纪念,他心里这股无名火,就烧的他烦躁发狂。 依云屡次不听他的劝告,依旧保持跟路鸣的来往,心中对路鸣,是否有不一样的感觉?不排斥?有好感?还是喜欢? 眼底遍布一层又一层的阴霾,所有的可能性皆让聂清奇如临大敌。 丢下手机,他以更高的马力全速往家的方向行进,仿佛迟一点,依云就会被抢走。 到家后,聂清奇一进门,依云便笑容温婉的迎上来,以至于他顿时清醒过来,告诫自己一切都是他单方面的揣测,要稍安勿躁。 “回来啦,晚饭吃了吗?” “没呢。” 都这么晚了,聂清奇还没有进餐,依云皱皱眉,忙让孙妈去吩咐厨房给聂清奇热菜,举止自然到,很像是家里的女主人。 眉眼一软,聂清奇抿抿唇,想说的话没说出口,而是跟随依云来到餐桌边等着。 单人份晚餐很快被呈上来,聂清奇吃的斯文,依云便耐心的陪着。 两人虽没有交流,气氛却安静而温馨,还夹杂着一丝甜蜜,聂清奇不想破坏这难得的惬意,却克制不住去试探依云。 “你还记得……上次你跟朵朵去泡温泉吗?” 点点头,依云以为聂清奇只是闷得慌,才随便找个话题,便没太当回事,“记得啊,怎么了?” 直视着依云清澈如水的眸子,聂清奇又问:“当时就你们俩?” 摇摇头,依云如实回答说:“不是啊,还有一个人,朵朵的闺蜜。” 像在观察依云有没有说实话,不管依云的视线落到哪里,聂清奇都紧追不舍,“谁?” “托尼,你认识吗?” 蹙了蹙眉,聂清奇的脸上一片迷茫,“不认识。” 因为对托尼没有一点印象,聂清奇有些怀疑,这名字是不是依云胡诌的,可观察依云的神情很是坦然,他便不确定的问:“没了?就你们三个?” 莫名其妙的凝了聂清奇一眼,依云才说:“就我们三个啊,而且你来的时候托尼已经走了,有问题吗?” “没有。”口气变冷的聂清奇,心头的狐疑显然不曾褪去,反而还加重了。 这托尼怎么听都像是一个男人的名字,却是聂蕊的闺蜜?刚好又那么巧的没撞上他,这是不是又是路鸣搞得鬼? 要不要直接把照片拿出来?聂清奇在犹豫。 聂清奇心不在焉,依云又不看穿他,心里记挂着路鸣交代的任务,她便嫌聂清奇吃的太优雅。 撑着脑袋,依云捂着嘴打了个哈欠,“聂清奇,你吃饭都快赶上蜗牛了。” 这才察觉到依云是有话想跟他说,聂清奇便立即放下餐具,“我吃好了,撤下去吧。” 聂清奇终于吃完了,依云揉揉眼睛精神抖擞,“聂清奇,我想给小路洗澡。” 第一百三十五章 绝交 大晚上的,依云突发奇想要给狗洗澡,洗就洗吧,说的那么难听干嘛呢。 送到嘴边的水愣是喝不下去了,聂清奇勉为其难的“嗯”了一声。 本来他这会儿就听不得和路鸣有关的东西,偏偏狗是路鸣送来的,依云还喜欢的不得了,这狗名又是他取的,他总不能挑剔依云那句话说的有问题。 见聂清奇爽快点头,依云便打铁趁热,“还有还有,我今天晚上想跟小路一起睡觉。” 嘴角轻轻颤动,聂清奇抬起眼皮看向依云熠熠生辉的双目,一种想打人的冲动在他心头盘旋,“不行。” 考虑要不要给狗换个名字的时候,聂清奇只恨自己草率了,却不晓得这是路鸣暗中搞鬼报复他。 瞅见聂清奇毫无预兆翻脸了,周身都萦绕戾气,依云不由得挠挠头,不懂得给狗洗澡和跟狗一起睡觉差别在哪里。 “为什么不行?”注视着聂清奇阴晴不定的脸,依云小声的询问对方。 起身,聂清奇只丢下一句“跟我来”,就径自朝书房走去。 咬咬唇,依云心里惴惴不安,聂清奇的口气有点凶,她着实忌惮。 慢吞吞跟在聂清奇身后,依云思索着她这几天也没干什么过分的事,怎么就把聂清奇给惹恼了。 难道是——没跟对方坦白有关唐曼柔的问题? 可她并不准备让唐曼柔参与她的人生,便想着等唐曼柔多碰壁几次,自然就会知难而退,才觉得没有谈的必要。 两人一前一后进入书房,依云前脚刚踏进来,就听到聂清奇让她关上门。 刚刚还很轻松的氛围,转移到书房就变得严峻,依云百思不得其解,只能乖乖关好门。 从西装口袋掏出手机,聂清奇翻出那张照片,放大到全屏,然后转身面向依云,好让对方看得一清二楚。 从头到尾都不知道有这张相片存在的依云,看清的一刹那就羞红了脸,两颊娇艳欲滴。 粉拳一握,她气鼓鼓的质问道:“你什么时候拍的这种照片!” 聂清奇还没质问依云,依云反倒先质问起他,端详了依云好一会儿,他才略显懊恼的问:“我还想问问你,这张照片是怎么回事呢?” 目瞪口呆的看看照片又看看聂清奇,依云这才意识到——都过去那么久的事情,聂清奇为何要打听细节。 “我哪儿知道!你刚刚问我的问题,我说的都是实话!不信你去问朵朵,我又没干什么坏事,有必要骗你吗?” 理直气壮叫屈的依云,顿了顿后,才想起追查照片的来源,“这照片从哪里来的?肯定是偷拍的!让我知道是谁干的他死定了!” 发现依云毫不知情,甚至摩拳擦掌一副要杀人的表情,聂清奇一扫之前的不快,心情立马变好。 抬手碰了碰鼻尖,聂清奇的嘴角不着痕迹的翘起。 想趁这个机会,教育依云要提高防狼意识,他继续伪装生气。 “现在人面兽心的流氓那么多,你穿这么少,被偷拍很奇怪?” 瞠目结舌的依云,险些没被聂清奇这话给噎死,“聂清奇你什么意思啊,这怎么成我的错了?难道不是偷拍的人没道德?我去泡温泉,我不穿泳装,难道穿潜水服吗!” 依云面红耳赤可爱的紧,不服气的模样更是娇蛮可人,聂清奇却不以为然的轻哼一声。 非要把一部分责任赖到依云头上的确是不公平的,架不住他不想再有其他男人大饱眼福的情况发生,何况那个托尼又是什么鬼他都没问,万一真是个男人,依云穿比基尼和一个男人在同一个池子里泡温泉?单是用文字描述不需要画面他的肺都能气炸。 “泳装有很多,谁让你选了套比基尼?你都是当妈的人了,穿衣风格上面就不能保守些?” 肩膀上下起伏,被聂清奇数落到没有还嘴的地步,依云真的要气死了。 她又不能未卜先知,早知道有人偷拍她肯定不穿那套比基尼。 “那你倒是告诉我照片是谁拍的?那天我根本没看到周围还有别的客人!” “你先告诉我你以后还穿不穿这种省布料的衣服,万一这照片被很多人传阅过,我该怎么跟我未来的孩子解释她亲生母亲其实没那么放得开?” 和假装困扰的聂清奇用眼神对峙半晌,依云终是不敌,尽管她暗暗骂了句混蛋,妥协也是心不甘情不愿。 合着她给聂清奇生个孩子,还得负责管理自己在外人眼中的形象,哪怕不是她的错也要防患于未然,她当初还觉得这笔买卖划算,怕是中了邪? “打死都不穿了!满意了吧!” 聂清奇当然满意,即便他知道这样的要求对依云来说有些过分,依云应该拥有穿衣自由,可他约束不了那些猥琐的目光,和那些目光之后下流的欲望,那就只能约束依云了。 说他占有欲强,控制欲强,他都认,依云安全,他也放心,这没什么不好。因为没人能保证那些男人只是看看不起歹念,就像上次吓哭依云的几个醉鬼。 “这还差不多。” 打量着聂清奇一副本应如此的神色,依云忍了又忍,才暴躁的追问道:“照片从哪儿来的,现在可以说了吧?” 看样子,都不用他出马,依云自己就会将路鸣骂个狗血淋头——聂清奇腹黑的寻思着。 最好,依云能彻底跟路鸣划清界限。 于是,聂清奇酝酿了好一会儿,才意味深长的回道:“还能是谁,路鸣咯。” “路鸣?”盯着聂清奇坦荡荡的面孔,依云难以置信的皱眉。 瞧依云对路鸣的人品有自己的判断,聂清奇又不开心了,“怎么?你信不过我,觉得我在冤枉他?” 睁大眼,依云无语的辩解道:“不是,我什么都没说呢。” 无声冷笑,聂清奇醋劲很大的讽刺道:“哦?但是你的眼神出卖了你的心思。” 指了指自己的鼻子,依云没好气的回道:“喂!我那天都没见过他,你说照片是从他那里来的,我当然想不通!” 依云实事求是的提出质疑,聂清奇闻言脸都快拉到地上了。 “有什么好奇怪的?你不知道那家温泉山庄是路家开的?不知道路鸣是那里的常客?没听过路鸣见一个爱一个?你对他,就这么有信心?” 聂清奇越问火越大,若非紧要关头他喉头一紧,恐怕那句“你是不是喜欢他”已经脱口而出。 注意到依云的眼珠来回转动,显然是仍有疑虑,聂清奇面色铁青。 “要么,你自己去问,反正你们私下也有联系,看他敢否认吗?不过我要奉劝你一句,他如果不承认,那还真是愧对你的信任呢。” 言毕,聂清奇不再啰嗦,转身就出去了。 “哐当”一声,依云被聂清奇摔门的巨大动静震得一哆嗦,忍不住小声嘀咕道:“至于吗,我又没说不相信你……” 聂清奇离开书房没多久,依云也气势汹汹的出来了。 说来说去,都是那张照片惹的祸,以她对聂清奇的了解,对方没必要污蔑路鸣。 故此,她不找路鸣算账,就得憋屈死。 回到卧室,依云锁上房门,迅速拨通路鸣的手机号。 电话很快被接通,话筒里传来的声音,依旧那么逍遥自在。 “哟,某个人不是说,背着聂清奇跟我联系不好吗?这大半夜的,想我了?” 深吸一口气,依云没心情跟路鸣调侃,只开门见山的问:“照片是怎么回事?” 电话那边的路鸣一头雾水,任他怎么想,也想不到施妤会直接把依云的泳装照发给聂清奇,“什么照片?” “你还装?我在温泉山庄穿泳衣的照片!你偷拍我?” 路鸣始料未及,像是受到惊吓的样子,“卧槽!发你那里去了?我看看昂!” 路鸣以为自己失手发错了,便想去短信箱检查一番。 可不等他确认,依云这边已然火冒三丈,“路!鸣!” 事出突然,路鸣倒也没慌,紧忙连声哄劝道:“消消气消消气,我能解释的!” “解释?解释什么解释!亏我把你当朋友,你拍那种照片想干嘛?绝交吧!” 依云一怒之下要跟路鸣断交,路鸣急的只能告饶,“姑奶奶!祖宗!你不能这么冲动你知道吗?你都没调查清楚就给我判死刑?” 虽然路鸣没有矢口否认,态度也算端正良好,可依云一想到她为了路鸣让聂清奇流露出心寒的眼神,就觉得自己瞎了眼。 “有什么好调查的!照片是你的吗?” “是我的!这个我承认,但不是我拍的啊!拍你的是我一哥们儿,发现的时候我就把他的相机整报废了,我这不是瞅着这张照片挺养眼,觉得好看才留了一张嘛,真没想干别的。” “行!我姑且相信照片不是你拍的,但你说你没想干别的对吧?” 路鸣没时间思考依云为什么会看到照片,只能先稳住对方,“对呀!” “那你发给聂清奇什么意思!你知道我刚才被他说的抬不起头吗!亏我还为了你跟他起争执,算我看错你了!” 第一百三十六章 看够了吗? 搞清楚来龙去脉,路鸣愣了一会才说:“聂清奇?照片怎么会到聂清奇手里的?我不是发给……” 意识到自己差点把施妤的名字说出来,路鸣及时住口,可还是被依云听出了古怪。 “发给谁?” “没没没,口误!”说多错多的路鸣,都有些不敢张嘴了,但有一点他能确定,那就是依云不知道施妤也看过照片,不知道聂清奇手上的照片是施妤发的。 虽然他不懂聂清奇为何也要遮遮掩掩,没把施妤供出来,可幸好聂清奇没说实话,否则依云要是知道他暗中捣鬼,那才是真的没救了。 “姑奶奶,别生气了呗,我可能是不小心点到相册发出去了,不是故意的啊。”既然依云也是一知半解的,路鸣便试图蒙混过关。 “我管你是不是有意的!你留着这种照片就是居心叵测!路鸣,你一点也不懂尊重别人,什么事情都可以拿来开玩笑,我再也不理你了!” 被依云挂了电话,远在公寓里的路鸣,既心塞又心慌。 握着手机在家里来回踱步,他抓耳挠腮,脑中不停回想依云不再理他的誓言。 就这么被施妤摆了一道,路鸣那个窝火啊,看家里的家具都不顺眼。 忐忑不安的尝试给依云再打一通电话,依云果然没接,他继续打,依云那边就关机了。 攒手抵着下颚,他思量了一会儿,转而拨通小虎的电话。 “在哪儿呢?” “在老地方呀,怎么了老大?你不是说你晚上不出来了吗?” “正泰在不在?” “在的。” 点点头,路鸣骤然对着电话咆哮道:“让那个王八羔子带上他的宝贝相机等着我!敢跑他就完了!” 没等小虎问一句为什么,路鸣便提上外套杀过去了。 到地方以后,路鸣沉着脸踹开包厢的门,只见正泰面色煞白的躲到小虎和阿健的身后。 见状,小虎和阿健很仗义的帮正泰说好话,尽管他们都不知道正泰怎么招惹路鸣了。 “老大,有话好好说!君子动手不动口,呸!说错了,君子动口不动手!” “哥,正泰做错什么了?就算你想教训他,也得让他死个明白嘛!” 眼神阴冷的笑了笑,路鸣转了转手腕,然后对正泰勾勾手指,“过来!站那么远干嘛?” 路鸣打架前的标准热身动作就是转手腕,阿健和小虎咽了咽口水后,只觉得事态严重管不了,面面相觑之下,居然一下把瑟缩在墙角的正泰给推了出去,免得路鸣打红了眼连他俩一起揍。 没办法,正泰只能在阿健和小虎同情的目光中一步步朝路鸣靠近。 预感正泰的下场很惨,阿健和小虎不约而同扭过头,选择眼不见心不烦。 哪知凶神恶煞的路鸣仅仅将正泰的脖子勾了过去,“相机带了吗?” 没等到预想中的拳头,正泰松了口气点点头,“带了!” “那行,跟我去上面的露天泳池。” 不懂路鸣这是要干嘛,正泰动都不敢动,且苦着脸央求道:“哥,就在这里打吧,泳池那边那么多妞,你就给兄弟我留点面子吧!” 挑眉白了正泰一眼,路鸣不耐烦的勒了勒对方的脖子,“谁特么说要打你了?晚上泳池人很多?” 一听路鸣不是要打人,正泰的脸才渐渐有了血色,小虎和阿健也敢把脑袋转回来了。 “挺多的,老大,你从来不去其他楼层,来这里消遣要么喝酒要么打球,其实泳池是妹子最常去的地儿。” 眉头一蹙,路鸣像是猜到了泳池女人多的原因,无非是炫耀身材方便钓凯子。 思及他待会儿要干的事,并不想被人围观,尤其是女人,便对小虎吩咐道:“小虎,你去跟经理说让他清场。” “好的老大!不过老大你要干嘛啊?去泳池还清场,不就没有泳装妹子可以欣赏了吗?” 小虎表示遗憾,路鸣却满不在乎的催促道:“问那么多干嘛?你去不去?” “去去去!” 五分钟后,会所经理不辱使命,路鸣一行人便乘坐电梯朝泳池行去。 进入空无一人的游泳馆,路鸣一边解开上衣扣子一边对正泰说:“帮我拍几张照。” 正泰脚下一顿,傻眼了,“啊?” 小虎和阿健也怀疑自己听错了,毕竟路鸣最烦拍照。 当三个人都齐刷刷的看向路鸣时,路鸣没好气的对正泰说:“啊什么啊?我让你帮我拍照!不然我让你带相机是干什么使的?” 确定路鸣是真的想拍照,不是在耍他,正泰心有余悸的呼出一口气,“我去,老大你早说啊,我还以为你拐着弯儿要整我,都快给我吓尿了。” “瞅你那点出息!”嫌弃的撞了撞正泰的肩膀,小虎好奇的望向路鸣,“不过老大,你怎么忽然有兴致拍照了?还非得是现在拍,还要来泳池拍?” 小虎打听的时候,路鸣已经剥掉上身的所有束缚,那健硕的腰身,线条分明的人鱼线,两臂的肌肉,加上他偏白的皮肤,说这身材比男模还漂亮也不过分。 “还不都是这孙子都惹的祸,他拍尤依云的那张相片,被尤依云看到了,尤依云以为猥琐的是我,那我只能也拍几张湿身照让尤依云解解气了。” 听路鸣怨怪正泰,阿健不解的追问道:“但是老大,大嫂怎么看到那张照片的?相机都被你毁了,那照片只有你有啊。” 想起路荣也看过依云的泳装照,小虎没插话,只心虚的观察着路鸣的表情。 “这个……就一不小心让她瞄到了。” “呃,老大,那这不怪正泰吧?猥琐的的确是你啊,你当初不留照片不就屁事没有,或者你藏得隐蔽些也就不至于把大嫂惹生气啊?” 阿健是个老实人,他一语道出路鸣把屎盆子往正泰头上扣后,引得路鸣狠狠剜了他一眼,便再不敢言语了。 “老大,你想拍什么样的?”为了帮阿健转移路鸣的火力,正泰忙端起相机,且把镜头对准路鸣。 “你怎么拍尤依云的,就怎么拍我。” 言毕,脱得只剩底裤的路鸣一头扎进泳池。 浮出水面时,他自下而上用指尖梳理头发,俊逸的面庞在水滴的衬托下更显英俊、清新。 晶莹剔透的水珠顺着他的发丝往下淌,每一块紧实有力的肌肉在灯光的照耀下都闪闪发亮。 拍照这方面,正泰算半个专业的,他抓拍的每个角度,每一帧画面,都足以令看到这些相片的少女血脉喷张、脸红尖叫…… 第二天,依云还因为照片的事情跟路鸣赌气,手机也没有开机。 至于聂清奇,也隐隐在责怪她不识好歹,两人同桌用餐,气氛却如死一般沉寂。 “我吃好了。”感到压抑,依云便想提前离席。 “回来。”聂清奇目光深沉的叫住依云,眉宇间映出浅浅的无奈。 不明所以的回到座位上,依云神色局促的盯着自己的鞋尖。 她要不要跟聂清奇道歉,说自己昨天不该猜忌对方呢。 可聂清奇昨天的语气也不好啊,仿佛她自愿让人拍下泳装照似的。 依云正踟蹰不定的时候,聂清奇轻启唇齿,“照片的事。” 依云一怔,很意外聂清奇会主动打破尴尬,便鼓起勇气平视着对方喜怒不明的面庞。 “你问过了吗?” 抿唇,依云艰涩的颔首。 锁眉,聂清奇继续去撬依云不肯吱声的嘴,“所以?” 放在腿上的手指慢慢收紧,依云面露不适,有种被人按头认错的感觉。 就算聂清奇是对的,有必要这样咄咄逼人吗。 于是,她较劲般扬眉,“所以你是对的,行了吧?” 见依云这么反叛,活像他在害她似的,聂清奇也来脾气了,“那你该怎么做?” 人在斗气的时候,没办法好好沟通,此时的依云跟聂清奇,便是如此,明明都想翻篇,却适得其反。 “你想让我怎么做,我就怎么做,不然你总能鸡蛋里挑骨头!” 依云怄气般暗示聂清奇没事找事,聂清奇凛然一笑,“行,那你就跟路鸣划清界限吧,当着我的面,做吧——” “没问题,你是老大嘛,我哪敢不照办?” 两个人都在违背自己的本性和对方置气,一个那么睿智,却选择强迫,一个那么讨厌被干涉自由,却乖乖听命,结果只能是双方都不舒服。 取来手机,站到聂清奇旁边,依云按下开机键,整个过程都是怒而不快的。 开机画面播放完毕,依云刚要点开通讯录,就收到路鸣发来的信息。 依云准备忽略这些短信,却操作失误点了进去。 手机屏幕上,便是赫然被放大的路鸣的湿身照,尺度之大,跟依云的相比只赢不输。 瞳孔放大,依云呆呆盯着照片反应迟钝,既在疑惑路鸣发这个给她干什么,又有些不知所措。 而从聂清奇的视角来看——依云看照片都看入迷了。 “看够了吗?” 不等依云回答,忍无可忍的聂清奇便夺过手机走出客厅,良久,他都没回来,当然,依云的手机也回不来了。 第一百三十七章 大事不好 不晓得聂清奇拿着手机去了哪里,去干嘛了,依云坐立难安,只默默咒骂路鸣是个王八蛋,总在人意想不到的时候做出让人意想不到的行为,生怕她过得太舒服似的。 十分钟后,刘管家来到依云身边,告知说:“小姐,少爷让我转告您一下,新手机明天就会送到您手上,这几天都不用等他吃晚饭了。” 抬手掩面,依云心力交瘁的发出一声长叹。 回到卧室,依云靠在窗边往下看,院子里早已没有聂清奇的座驾。 “他一定很生气吧……”喃喃自语的依云,非常后悔没有拉黑路鸣的联系方式,导致由照片引发的一连串事端,剪不断,理还乱。 聂清奇会怎么想?路鸣给她发那种照片,聂清奇怕是把她当成拎不清的女人了吧,明知该远离可恶的路鸣,结果却收到会让人浮想联翩的东西。 和聂清奇起争执的时候,她是很有底气的,但现在就是再给她十张嘴,都说不清了。 聂清奇临走时那震怒又自嘲的表情,在依云的脑海挥之不去,若非被禁足,她一定要去路鸣面前问问对方是不是想害死她。 没来由的感到心烦意乱,本该是睡觉的时间,依云却完全静不下来。 想到上次被聂清奇摔了手机,她为了避免再发生这样的事,有把通讯录的联系方式都抄到笔记本上,反正她认识的人不多,有号码在,任聂清奇怎么拿她的手机出气都不影响。 下楼借来孙妈的手机,依云闷了一肚子火拨通路鸣的电话。 “谁啊?哪里搞到我手机号的!” 调整呼吸,依云怕自己控制不好情绪直接开骂,“是我。” 认出依云的声音,路鸣迅速改变语气,“姑奶奶,你终于肯理我了?你的手机呢?” 路鸣问到了点子上,依云皮笑肉不笑的说:“你猜猜?” “猜?我哪儿猜得到啊,我只想知道我发给你赔罪的东西你有没有看到。” 路鸣自称那些照片是用来赔罪的,依云可是一点都没看出来。 “看到啦,聂清奇也看到啦,你猜怎么着,我手机又没了。” “呃……” 不等路鸣消化掉她刚刚那句话所传达的信息,依云就劈头盖脸的斥道:“路鸣!你脑子是不是有坑!你嫌我被聂清奇误会的不够狠是不是!你给我发那种照片是什么目的?你把我当什么人了!” 不给路鸣狡辩的机会,依云不解恨般补充道:“我究竟跟你什么仇什么怨!你要是无聊,麻烦你换个人捉弄可以吗!我没那么多精力陪你这样幼稚的大少爷玩游戏!” 电话那边短暂的沉默后,传出路鸣又轻又缓的声音,“祖宗,咱能一码归一码么?你生气,我不知道该怎么哄你,只能让拍照那小子也给我拍一组相同的照片,好换你开心。至于聂清奇看到了,他怎么想,你很在乎?” 唇瓣微张,却说不出话,依云只觉得头疼。 路鸣如此卑微又认真,仿佛换了个人,倒叫她发不出火了。 至于她是否很在乎聂清奇会胡思乱想,她好像,是很在乎,至少是这样表现的,由不得她不认。 为什么那么在乎,她也看不清,像被一团云雾迷住。 “路鸣,假如你真的看重我这个朋友,请你理解我一些,我只想做完自己该做的事,然后轻轻松松去过自己想过的生活。这期间,求求你不要再一时兴起搞出什么幺蛾子,不然我会觉得跟你当朋友,很困难。” “好。但是依云,我不想只做……” “嗯?” “算了,没什么。” “那你早点休息吧,拜拜。” 放下手机,依云复杂而纷乱的心情不仅没有丝毫缓解,反而还加重了。 她不确定路鸣有没有听进去她说的话,也不确定对于路鸣发来的照片,她有没有向聂清奇澄清的必要。 按理说,她是她,聂清奇是聂清奇,她们彼此并不算对方的什么人,她跟谁打交道,无需聂清奇过问,她也没道理去说明,可她心里却像结了疙瘩一样难受…… 弹指之间,两天过去了,聂清奇自拿着手机出门,就没有再现身。 连路鸣也停止兴风作浪,日子回归清净,依云反倒不太适应了。 晚上开饭时,依云照例问了句聂清奇今天回不回来,得到刘管家否定的答案时,她落寞的垂眸。 吃完饭,依云准备洗漱一下就上床休息,听到卧室的淋浴间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她上前一看,才发现有人在帮她打扫卫生。 不知是小姑娘太腼腆还是刚来这里不久,撞见依云时竟一脸局促不安。 被小姑娘窘迫的反应给逗笑,依云温柔的说:“没关系,你收拾吧,等你收拾完我再进来。” 匆忙低头,小姑娘飘忽不定的眼神都不敢在依云身上过多停留,看起来异常怕生和胆小,“小、小姐,我整理好了!” 体谅小姑娘性子内向,依云忙笑着说道:“行,那你出去吧,我要洗澡了。” “是!” 目送小姑娘逃也似得退出房间,依云忍俊不禁,顺手锁上卧室的门。 褪去衣衫走进淋浴间,依云打开花洒喷头,只不过往前迈了一步,便脚底一滑,整个人直直下坠,一屁股摔坐到地上。 这一摔,把依云整个人都摔懵了,她僵滞几秒,才意识到大事不好。 第一时间捂住肚子,不知是心理作用还是真的被颠到,她隐隐感到不适,便不敢动弹,任由花洒的水浇在身上,打湿头发,狼狈又无措。 冷静一些后,她接受了自己被摔的事实,惶恐和害怕随之涌上心头。 怎么办?肚子里的小家伙不会出问题吧?千万别有事啊,不然她怎么面对聂清奇,怎么跟聂清奇交代? 埋怨自己马虎大意,在家洗个澡都能制造危险,依云急得眼圈发红,恰好就发现水面流淌的浴室地面,掺进去一抹刺眼的红色。 她惊恐到失声,心里也咯噔一下,大脑更是一片空白,完全想不到应急的对策,只保持着最初的坐姿,被水滴浇的浑身发抖。 失神片刻,依云还是不敢冒险站起来,既然不能随意挪动,就只有高声呼救。 找回理智,依云近乎透明的脸上没有一丝血色,只心急如焚、撕心裂肺的呼唤道:“孙妈!孙妈!有人吗!” 听到动静的孙妈很快赶到依云的卧室门口,许是察觉到依云不对劲,她还尝试过推开门,但门被依云从里面锁上了,她只能徒劳的拍打着,“小姐!我在!是出什么事了吗!” 眼泪在眼眶里打转,依云奋力扯着脖子,对门口的方向解释道:“我在浴室摔倒了,还流血了,我现在不敢动,身上也没穿衣服,孙妈你快帮我想想办法!” 别说依云被吓傻了,孙妈听完依云呼救的原因,也有一瞬的慌神。 “小姐别着急,我这就想办法!” 门内,依云焦心的等待着救援,门外,孙妈火急火燎去搬救兵。 她行色匆匆下楼时,被刘管家一把拉住,“孙妈,出什么事了这么慌里慌张的?” “刘管家,你来的正好!小姐在浴室摔倒了,恐怕要流产!” “什么!好端端的怎么会摔跤呢!” “哎呀,都什么时候了你还有时间追究这些,去想想办法把门打开吧,小姐洗澡前上了锁,她现在动都不敢动,抓紧时间,快点!” 眼见刘管家神色凝重的一个劲点头,瞧这样子也是被突发状况弄得六神无主了,孙妈也没空再跟他多说,只想赶紧通知聂清奇。 许是聂清奇正在忙,电话一直没人接听,孙妈便急得原地打转。 “我在开会呢,长话短说。” 聂清奇的语气明显不快,可情况紧急,孙妈哪还管得了这些,“少爷您可算接电话了!小姐摔跤了,怕是要不好,您方便的话快回来一趟吧!” 孙妈话音刚落,通话就中断了,以至于孙妈愣了愣,才把电话放下。 摸不准聂清奇不等她说清楚就把电话给挂了是什么意思,孙妈没时间琢磨那么多,反正聂清奇知情了就行。 回到楼上,孙妈瞅见刘管家还没把门弄开,不禁立眉瞪眼催促道:“我说刘管家你怎么这么磨蹭啊,小姐这情形指定要去医院了,进门后我还得给她穿上衣服,这中间得耽搁不少时间呢!” 刘管家何尝不知道时间紧迫,所以才没请人来开锁,而是想强行撬开,可他都汗流浃背了,都没把锁给砸坏。 屋内的依云听到刘管家跟孙妈的对话,忍不住自责的说:“孙妈,不然我去开门吧?这摔都摔了,我……” 孙妈闻言大惊失色,忙劝阻道:“小姐你千万别动!流血不一定会流产的,可你要是乱动没准就保不住了!听话知道吗?你没动是对的,别太内疚,你又不是故意摔倒的。” 孙妈的安慰让依云踏实不少,就算孩子最后还是保不住,至少她没有提前放弃,“好,我不动,孙妈,聂清奇回来了吗?” 第一百三十八章 值得吗? 不敢告诉依云聂清奇什么都没说就把电话给挂了,孙妈只心虚的回道:“啊,放心吧小姐,少爷在回来的路上了。” 刘管家动作太慢,跟这头锁硬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儿,孙妈灵机一动,想到可以从窗户进去,“对了刘管家,不然你找个年轻力壮的从外面窗户爬进来吧?” 绷着脸,刘管家仍没放下手上的撬锁工具,“这可是二楼,家里没那么高的梯子,再说,小姐她不是没穿……” 刘管家没好意思把话说完,孙妈也明白对方的顾虑,却提出了不同的看法,“你做事也太死板了,万一你一直弄不开这锁,我们就在这里干看着?事急从权,小姐跟少爷不会介意的,你先找人从外面试试,要是行的通,警告他们别瞎看,只帮我把门打开就行!” 门锁坚如磐石,刘管家累得直喘粗气,他瞥了孙妈一眼,才丧气的停下手里的活儿,起身把工具交给对方后,决定按孙妈提出的双管齐下的主意两边同时进行。 “你继续砸,我这就去找人。” 掂量着手里沉甸甸的榔头,孙妈怀疑刘管家是否上了年纪使不上力气,才不能将这锁撼动分毫,于是非常自信的瞄准锁芯猛力敲打。 等她哼哧哼哧锤了半天,那锁一点都没有松动的迹象,她才满头大汗的嘀咕道:“嗯,确实不怪刘管家……” 院子外,依云卧室窗户垂直向下的地方,家里的佣人几乎都围聚在此。 由于梯子的高度不够,刘管家跟依云的两个保镖商量好,需得借助他们矫捷的身手打配合,大约才能碰到窗沿。 但这样攀爬太危险,且没有防护措施,其他佣人便负责搬来大大小小的床垫,以免保镖中途坠落。 就这样,时间一分一秒的流逝,差不多十五分钟过去了,聂清奇将车驶进院子的时候,便看到让人心惊肉跳的一幕——一个保镖踩着梯子,另一个保镖试图将搭档当人肉梯子使用。 熄火,聂清奇车钥匙都没来得及拔就一跃而下,“你们在干什么!” 聂清奇厉声喝止,吓得两个保镖均是一颤,梯子也跟着晃啊晃。 佣人们惊呼出声,生怕上面的人摔下来,刘管家则急忙跑到聂清奇跟前解释:“少爷您回来了!小姐房间的门打不开,我是想让他们从窗户爬进去。” “胡闹!”面色铁青的丢下这句训斥,聂清奇不由分说冲进屋内。 楼梯上传来一阵迅猛的脚步声,孙妈筋疲力尽的转过脸,见对方是聂清奇,她才稍稍流露松懈的神态,“少爷你终于回来了,这锁我也弄不开,刘管家他们搞定了没呀?” “让开。” 拿着榔头配合的退后几步,孙妈吃惊的望着聂清奇发疯般踹门。 “哐!哐!哐!” 只听三声巨响,厚实的门板被聂清奇穿着鳄鱼皮的鞋子踹出一个大窟窿。 孙妈的眼睛都看直了,同时预感到她和刘管家难逃一罚,他们大费周章的折腾了半天,还不及聂清奇踢几脚来得快。 从洞里探出手臂去开锁,聂清奇一言不发,唯有紊乱的鼻息凸显着他此刻的紧迫感。 打开门,聂清奇薄唇紧抿,面如缟素。 卧室的门正对着卧室的窗户,而浴室则处在门的右手边,且距离窗户很近。 哗哗的流水声让聂清奇三步并作两步,他刚看清背对着他坐在地上的依云被浇成落汤鸡,吹弹可破的娇躯不仅无一物遮挡还瑟瑟发抖,窗口就赫然出现成功爬上来的保镖的身影。 空气宛如凝固,聂清奇阴鸷的目光让保镖不敢再上前。 当保镖和聂清奇大眼瞪小眼的时候,依云努力的偏过头,想看看身后是什么情况。 “聂清奇?”大颗的泪珠从依云的眼角滑落,漫长的救援时间一点点啃噬着她的勇敢和坚强,预测孩子十有八九是没了,她愧疚难当,且恐惧绝望。 “我在!”目睹依云苍白的脸蛋混着泪水和花洒喷落的水,聂清奇心疼到想骂人,眉也拧成了结。 “滚——”没有多余的字眼,面对帮不上忙的保镖,聂清奇不想浪费时间。 “是!”听刘管家说起过依云不方便见人,保镖理解聂清奇的心情,既然门已经打开,他也的确不用再进来了。 可下一秒,他才意识到他滚不了,他站在他搭档的肩上,若不进去,也没法下去,便苦着脸央求道:“聂总,我下不去呀,能让我从这里过去吗? 倒吸一口气,聂清奇没吭声,但从他隐隐抽搐的嘴角来看,他的情绪已接近暴走。 “聂清奇,你帮我把浴室门关上,快让他过去吧?” 听到依云带着哭腔的催促,聂清奇的心狠狠一揪,“好。” 关门的时候,聂清奇往里迈了一步,顺手关上淋浴开关,似是不忍心往下看,又克制不住去观察依云的状况,发现依云微微蜷缩,唇齿打颤,他握着拳头立马退出去。 在聂清奇让人不寒而栗的注目礼中,保镖目不斜视直奔门口,一秒都不敢拖沓。 “孙妈!在门口守着,不准任何人进来!” “是!” 重新打开浴室的门,聂清奇面容焦虑的将依云打横抱起。 靠在聂清奇身上,依云主动贴着他去汲取他身上的温度。 顾不上害羞或难堪,淋浴开的太久,后面流的都是凉水,依云被冻坏了,直往聂清奇怀里钻。 将依云放在床头,聂清奇想取来毛巾帮依云擦干身体,却发现依云搂着他的脖子舍不得撒手。 聂清奇既疼惜又着急,只能狠狠心拿开依云的爪子。 以为聂清奇在责怪她,只是憋着没说出来罢了,依云弓着身子抱住自己,嘴角一撇忍不住哭了。 拿来浴巾瞅见依云低声抽泣,聂清奇眉头一蹙,什么也不说,只忙着帮依云擦身子,套衣服,整个过程温柔到像在摆弄棉花。 觉得吹头太浪费时间,聂清奇只擦了个大概就抱着依云走出房间。 “少爷,你动作还蛮快的,我正犹豫着要不要进去帮忙呢。” 孙妈惊异于聂清奇的效率,又见聂清奇抱着依云行动如风,她都有点跟不上,便觉得自己真是大惊小怪。 来到院子,注意到刘管家正在指挥大家把床垫撤走,聂清奇脸色难看的吩咐道:“刘叔,去开车。” 闻言,刘管家神色忌惮的钻进驾驶座,聂清奇则抱着依云坐到了后排。 趴在聂清奇的胸膛上,依云羞愧到不敢抬头,也不知该说些什么,聂清奇亦保持沉默。 赶往医院的路程不算近,没人说话的氛围,让人觉得压迫,刘管家心知他办事不力难辞其咎,便率先认错。 “少爷,我听保镖说,是您把门踹开的,抱歉,我这次急昏头了,没有处理好。” 本来聂清奇现在没心情追责,可一想到一屋子的人拿摔倒的依云束手无策,他就觉得可笑,“一扇门把你们给难住了,我也真是没什么可说的,就算她崴了脚不能动,难道没人想到把水阀给关了?你们就让她在冷水下面淋着等?” 聂清奇并不知道依云下体出血,淋浴间的水淌了那么久,早把那点血迹给冲走了,他一回来看到一帮人费力去开门,只猜到了依云不能动。 聂清奇还不晓得事情的严重性,就已然怒不可遏——刘管家大气都不敢出。 扯了扯聂清奇的衣领,依云摇摇头,泪汪汪的说:“我没有崴脚……” 依云声若蚊蝇,聂清奇还是听清了,便更感到匪夷所思,“没有崴脚?” 点点头,依云哽咽着回道:“我……流血了,才不敢动,对不起……” 眼睛骤然下沉,聂清奇心口一紧,有那么一瞬忘了呼吸。 回想刚刚的画面——依云怕肚子里的孩子有闪失就那么呆呆的顶着冰冷刺骨的水流一动不动,他的眸子染上一片浅浅的猩红色。 她干嘛要那么傻呢,是怕他责骂,怕他怪罪?怕履行不了对他的承诺?是觉得他在乎孩子多过她?觉得他把孩子的安危放在她的前面? 怎么会。 抬手,聂清奇用他温热的手掌包裹住依云的手,并送到唇边给她哈气取暖。 痴痴望着聂清奇的一举一动,依云依偎在聂清奇怀里的身体略显僵硬。 看不懂聂清奇此时在想什么,依云目不转睛的凝视着对方深邃的眉眼,如果聂清奇能骂出来,能不留余地的苛责她,她也能放松一些,好受一些,因为这是她应得的。 最怕,聂清奇什么都不说,什么都埋在心里。 等到依云冰凉的手心逐渐回温,聂清奇才轻声嗔道:“摔就摔了,有什么大不了,白白挨冻,值得吗?” 再怎么生气,我都舍不得让你受苦,你就这么不爱惜自己。 这句话,聂清奇是在心里说的,可他的态度和他的宽慰,已足够让依云错愕、感动。 鼻头一酸,依云紧绷的神经得以释放,软绵绵瘫在聂清奇怀里。 她想:假如孩子没保住,聂清奇愿意的话,她可以再还他一个。 第一百三十九章 无限期愿意 把依云交到医生手里,聂清奇在病房外等待检查结果时,心情异常煎熬。 他即将面对的,也是极有可能发生的,便是依云流产。 如此一来,依云那么努力的想要保住孩子,却没起作用,他当然舍不得埋怨对方,有的只是遗憾。可他还能打着交易的名头把依云捆在身边吗。 流产是意外,交易被迫中止,依云还愿意继续吗。 不确定的心理,使聂清奇神色沉重,眼底映出若隐若现的惆怅。 思及前阵子他还怪罪依云这个妈妈当得没有责任心,他多想抽自己一巴掌。 若依云想走,他要不要,就放手呢。 依云有多渴望自由,他比谁都清楚,既然早晚他都会满足依云的心愿,莫不如,顺应天意吧。 牵动唇角,聂清奇眸色凄痛的苦笑,这一天来得太快,他还没做好准备,就要跟依云分别。 十几分钟后,病房的门被从里至外推开,聂清奇坦然等待着命运的宣告,其实连主动去问的勇气都没有。 “聂先生,您还好吗?我看您脸色很差。” “我没事,你说吧。” “那就行,您不用担心的,尤小姐体制强健,没那么容易滑胎,出点血问题不大,这几天先留院观察吧,权当卧床保胎。而且她感冒了,也不好再来回折腾免得感冒加重。” 万幸依云和孩子都没有大碍,聂清奇如释重负,心情像坐过山车一般刺激,好在终点是失而复得的喜悦。 长长吐出一口气,聂清奇的感激都写在了脸上,“好!多谢,辛苦了。” 医生受宠若惊,连忙表示:“不辛苦,这是我应该做的。自家医院嘛,尤小姐的妊娠期产检又一直是我负责,出了问题您来找我就对了。” 诚如医生所言,哪怕路程远些,聂清奇也一定要将依云送来这里,就是认为眼前这位医生熟悉依云的身体状况,对保胎的把握会大些。 再一个,就算孩子保不住,依云身体受损,后续的调养还是住聂家投资建设的私立医院条件更好。 “对了,尤小姐可能紧张过头,一放松下来就睡着了,不过她的头发好像是湿的,我去找风筒让护士帮她吹干。” “那麻烦你了。” 医生走后,刘管家上前询问道:“少爷,你不进去看看小姐吗?小姐还不知道孩子没事,早点告诉她,早点让她安心。” “不着急,让她好好睡会儿吧。” 依云休息的时候,聂清奇也没闲着,而是多方咨询如何避免孕妇跌倒,毕竟他养了一宅子的人,却照料不好一个孕妇,属实让他心有余悸,忌惮的很。 国内外的电话打了一圈,也去找刚刚的医生问过,对方都是安抚他不要过分紧张,除了当心些,在浴室做好防滑措施,便只能尽人事听天命,偶然事件是不可预知的,有些小孩注定跟父母无缘。 见聂清奇焦头烂额伤神的很,不敢靠太近的刘管家还以为他在忙工作,出于将功赎罪的想法,他再度上前,“少爷,小姐这边您可以放心了,有我呢,您有事就去忙吧?” 没好气的看向刘管家,聂清奇放下手机,“就是有你,我才不放心。” 本想等依云出院在追究过失,可刘管家这话说的不中听,仿佛聂清奇眼里只有孩子,孩子保住了就万事大吉,他便没给刘管家留面子。 虽说刘管家鲜少被聂清奇讽刺,可今天这事儿他的确处理得一塌糊涂,就没觉得诧异。 “我倒忘了问问你,让保安爬窗户是几个意思?你不晓得依云在里面是什么情形吗?” 老脸一红,刘管家臊眉耷眼的回道:“我知道,但是孙妈说送小姐去医院要紧,事急从权,您和小姐不会介意的。而且让保镖进去只为开门,好让孙妈帮小姐穿上衣服,我就没考虑那么多。” 冷哼一声,聂清奇面色阴沉的质问道:“孙妈?孙妈是管家还是你是管家?我把家里大小事情交给你,你就这点应变能力?我和小姐不会介意?所以依云不知道会有人从窗户进去,吓到她怎么办?而且你能保证保镖进去的时候眼睛不乱瞟?” 被聂清奇训得抬不起头,刘管家除了惭愧还是惭愧,“不是这样的,我跟孙妈在门口说话,小姐能听到,但她没有不同意。至于保镖会不会乱瞟,我思量着以您的威慑力,他是不敢不老实的,就……” 不等刘管家讲完,聂清奇便不耐烦的打断,“她当然不会不同意,你看不到她有多怕吗?为了保住孩子你让她挨一刀她也不会动!她心里膈应她敢讲吗?你们就不能哄哄她动一下没事?” 聂清奇额角青筋暴起,声音也越来越大,刘管家懊悔的说:“少爷,我也不懂女人怀孕时摔跤了是不是不能动,可孙妈也劝小姐别动,我才觉得真有那么邪乎。您说这要是因为动一下出了问题,这责任我跟孙妈哪担待得起,为求稳妥只好委屈小姐了。” 听了刘管家的解释,聂清奇只觉得离谱,“又是孙妈?孙妈什么时候成你主心骨了?你没有独立思考的能力了?” “我……” “假如我一时半会儿回不去,保镖帮孙妈打开了门,然后呢?你们认为依云不能动,那不管是换衣服还是送上车,孙妈一个人办得到吗?又得找人帮忙?要几个女孩去抬?还是又要保镖代劳?把依云换成你,你难堪吗?” 被聂清奇这么一分析,刘管家无地自容的盯着鞋尖,“对不起少爷,是我太愚钝了!” 无奈的捏捏眉心,聂清奇缓和了语气,“我从没有说过万事以孩子为主,不要妄自揣测我的心思。今后别再用担待不起这种理由给尤依云施加压力,让她提心吊胆担惊受怕。我请你们来是帮忙的,不是添乱的,懂了吗?” “明白了少爷!” 收回不满的视线,看在依云和孩子安然无恙的份上,聂清奇决定既往不咎,虽然他并不觉得没伤到胎气是依云坚持纹丝不动的功劳,而是老天眷顾没摔到要害罢了。 不过老天的眷顾也算他的福气和依云的运气,这颇为难得的奇迹才是令他息怒的原因。 “聂先生,尤小姐醒了,正找您呢。” 拿着吹风机走出病房的小护士向聂清奇转达依云的需求,聂清奇闻言立马回到病房。 留意到依云的头发已经被护士吹干,聂清奇舒展眉眼,弯腰之际柔声问道:“还冷吗?” 摇摇头,依云的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聂清奇,小鹿一般纯净迷人。 “这么看着我干嘛?”弯了弯嘴角,聂清奇伸出手,想帮依云撩开挡在脸上的头发。 一把握住聂清奇递过来的手掌,依云定定的说:“聂清奇,孩子没了对不对?你愿意让我再还你一个吗?” 聂清奇走进病房不到两分钟,还来不及提孩子的事,依云误以为聂清奇是刻意回避,就不再抱有期望。 眼瞳猛烈震颤,聂清奇反应过来后难以置信般追问道:“你说什么?” 拉着聂清奇的手摸了摸自己的额头,依云理智而坚定,“我没有发烧,我是认真的!只要你愿意,我可以无条件配合你!” 该怎么形容他此时的心情呢,聂清奇也组织不出言语,只觉得他宝贝的那颗心,那个人,不是摔傻了就是不想再装傻了。 依云是感觉到了什么吗?还是学会读心术了?在病房外等待检查结果时,他还在苦恼这场交易要不要进行下去,这一秒,依云就给出无比肯定的回应,且是在他不曾试探的前提下。 没急着告诉依云真相,聂清奇莞尔一笑,只问:“还我一个是吗?为什么?” 抿抿唇,依云耷拉下眼皮看向自己小腹的方向。 凝视着依云每一个细微的动作和神情变化,聂清奇既期待,又怕失望。他深沉的眼眸看似风平浪静,其实暗潮涌动,波澜壮阔。 “因为……因为我就是想这么做。” 又一次始料未及,聂清奇的设想被推翻,他以为依云会自责一番,说有欠有还,然而依云没有。 惊喜于依云让他捉摸不透的改变,他脸上闪过藏不住的心动。 “为什么想这么做?” 凝神思考片刻,依云并没有总结出个所以然,只回:“没有为什么,非说有的话,那就是你在车上跟我说,摔一跤没什么大不了的时候,我就这么打算了。” 顿了顿,依云又说:“聂清奇,我不知道我这么说合不合适,你会不会不喜欢,但是我想还你一个孩子,和咱俩的交易没关系,咦?没关系就不该说还,完了,我不知道该怎么说了。” 眼底情意缠绕,满到快要溢出来,聂清奇笑容宠溺的用指腹熨平依云发愁的眉心,“不,我很喜欢,没关系,等你知道怎么说的时候,在说给我听?” “也行,但是你还没说你愿不愿意?” “这需要问吗?” “当然,你的意愿很重要啊。” 被依云的认真劲给逗笑,聂清奇也郑重其事的回道:“那你听好,是你,我就愿意,无限期愿意。” 第一百四十章 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聂清奇同意了,依云笑靥如花,摔跤的阴影似乎已经被她抹去,她甚至都有心情玩笑了,“无限期?你是不是合同签太多啦。” 见依云笑得甜美,脸蛋也红扑扑的,聂清奇灼热的目光,几乎能把人融化。 瞧着聂清奇并不介意被她调侃,依云疏忽觉得,她好像在聂清奇面前越来越放肆,而聂清奇也似乎习惯了一般由着她开涮,此前未曾察觉到的这个小细节,使她心里一暖。 收敛笑容,依云也不知自己是怎么了,就很乐于跟聂清奇分享她的心理变化,大约是摔跤后的所见所闻,跟她以往的揣测有出入,她觉得自己冤枉了聂清奇,便该为对方平反。 “聂清奇,你真是个怪人。” “嗯?哪里怪。” “就是,你总在无足轻重的事情上对我要求很严,让我觉得自己是为了给你生孩子而存在的。可到了关键时刻,你的言行又让我发现,原来我也蛮重要的。” 聂清奇但笑不语,那神态自若的模样,仿佛在说:傻女人,你才看出来? 尽管依云醒悟的较迟,可并未削减聂清奇的欣慰,原来心意不被辜负,不论何时,都能带给人莫大的满足感。 “你怎么不说话?不承认自己很别扭吗?你不承认,我也不会改变想法的!” 依云撅起嘴表示不满,聂清奇面色赞许的颔首,“很好,那就永远不要动摇。” 依云一怔,品味出聂清奇是拐着弯承认了以后,耳朵不禁发烫。 “阿嚏!” 病房里一片浓情蜜意时,依云的一个喷嚏破坏了气氛。 微微皱眉,聂清奇记起医生的叮嘱,便一面帮依云掖好被子,一面轻声探询道:“要再睡会吗?” 摇摇头,依云急切的语气透出不舍,“你要走了吗?不能再陪我一会吗?” 聂清奇一愣,忙道:“我哪儿都不去,放心。” “那就好。” 踏实的将脑袋枕回去,依云牢牢盯着聂清奇,仿若她一旦移开视线,聂清奇便会不见。 被依云看得心痒难耐,聂清奇动了动喉结,失笑调侃:“奇怪,你陡然之间变得黏人了呢。” “你嫌烦了?我怕你骗我……” 可怜巴巴的依云,面露担忧,聂清奇似笑非笑,既得意又欢喜,“哦?怕我骗你什么?” 眼睫交错,依云吸了吸鼻子,“怕你说不走只是在哄我,怕你不想再跟我浪费时间,能帮你生孩子的女人有很多,你可以有更省心的选择,怕你不告而别……” 不过脑子的吐露了心声,依云后知后觉的意识到,她这番话听上去怪怪的。 呼吸一滞,聂清奇猝然俯身,手臂抵着床头,逼视着依云的同时,他好似在压抑着什么,嗓音沙哑,眼神晦暗不明,“尤依云,你知道你这话听上去像在跟我表白吗?” 心跳加速,依云仓促的转过脸,她要表达的意思不是聂清奇所理解的那种,可又很相近,便吞吞吐吐道:“我……不是……” 修长的食指堵住依云微微开阖的唇齿,聂清奇示意她噤声,“尤依云,那么离不开我的话,就证明给我看!” 瞳孔逐渐放大,依云失神的呢喃出声,“我离不开你?” 牵起依云的手放在心口,聂清奇挑眉,“难道不是吗?” 依云莫名感到自己很没出息,因为她反驳不了,便有些懊恼。 没有告诉聂清奇的是,当她预感这孩子没了的时候,比自责更多的竟是害怕聂清奇抛弃她,像当初的端诚一样。 带着万丈光芒闯进她的生活,给她温暖和希望,又悄无声息的走人。 让她还没抱紧的安全感,生生被夺走,让她刚开始依赖,就要学会独立。 大概是被聂清奇养废了吧,孩子出事的时候,她什么都做不了,只会掉眼泪,聂清奇一出现,哪怕不说话,哪怕就站在那,她都相信有他在,天塌下来也没事。 “是又怎么样?还不都怪你?” 依云居然说“是”,聂清奇笑,“嗯,怪我。” 聂清奇不按套路出牌,依云编好的借口没有用武之地,这怎么行,“你都不问为什么怪你?” 聂清奇还是笑,“那为什么怪我?” “因为,因为每次遇到危险的时候,只有你能及时解救我,你非要显摆自己有多厉害,那就怨不得我依赖你。” “有道理。”依云没说实话,聂清奇却不戳穿,心里还乐开了花。 出于撒谎的心虚,依云不再讲话,嘴巴闭的紧紧的,生怕被聂清奇看穿心思。 见状,聂清奇也直起了身子,反正来日方长,有的是时间调教依云。 不过,老天爷是不是故意整他,现在看起来——孩子保住了,反而没那么让人庆幸了。 也罢,依云能有巨大的转变,他该知足了,不能太贪。 所以,是时候跟依云坦白了。 “忘了跟你说,这几天你要留院观察,卧床保胎。” 恍惚间以为自己听错了,依云眉头一蹙,“卧床保胎?” 眸底划过一抹促狭,聂清奇简单重复重点,“对,保胎。” 依云大喜过望,激动到差点坐起来,“孩子没事?我白担心了?太好了!” 聂清奇可不觉得两人刚刚的对话是多此一举。 当他在某些事情上故步自封时,依云向他证实了一个道理:量变积累的够多就能产生质变,念念不忘,必有回响。 因此,依云很难再把他逼到放弃的份上,除非他死了。 短暂的高兴过后,双倍的压力向依云袭来,使她愁眉紧锁,无法释怀,“但是再有下次,没这么幸运该怎么办?” 聂清奇就怕依云给自己施压,即便他也有同样的忧虑,也装作云淡风轻的模样没有表现出来。 作为男人,怎么能让自己的女人每天活在焦躁不安的情绪中。 “没事,你不是说过没了再还我一个?我随时奉陪。” 面色羞愤的瞪了聂清奇一眼,依云不由斥道:“我跟你说认真的,你能不能正经点?” “我也是说认真的,哪里不正经?” “行,就算你说的没错,那这孩子不是能保住吗?你能不能重视点?” 闻言,聂清奇假作思考状,随即蹦出更不正经的话,“不然,以后我来帮你洗澡?” “才不要!” “那你自己选,是我来帮你洗,还是让孙妈她们帮你洗,只有这样才能避免跌倒,没有更好的解决方式了。” 聂清奇给的两个方案里,依云居然羞耻的觉得,让聂清奇帮她洗,尴尬程度会更小一些,也更保险。毕竟有聂清奇在,是绝不会让她摔到的。 苦着脸对上聂清奇玩味的视线,依云这才发觉聂清奇并非真的如此打算,便气鼓鼓的回道:“我不选!摔了就摔了,大不了再怀一次!” 成功让依云停止纠结,聂清奇笑得好不狡猾,“那你刚才还说我不正经,你自己不也是这么想?” “懒得理你!”拽了拽被子,依云翻过身背对聂清奇,惹得聂清奇哭笑不得,只默默在心里叹道:真是个难伺候的主,顺着说反着说都要生气。 忍了不到一分钟,依云又转过来了,但脸上怒气未消。 和聂清奇四目相对,她凶巴巴的解释说:“看什么看?我怕你跑!” 聂清奇无奈苦笑,“我干嘛要跑?你在这里,我能跑去哪儿?” “我不管,我不信你!” “这怎么摔一跤,不仅变得黏人了,还开始闹小孩子脾气?”看似挫败而幽怨的聂清奇,实则有多受用,只有他自己知道。 不在乎聂清奇怎么说,依云就是不想让聂清奇离开,便理直气壮的回道:“怀孕的人多愁善感,易怒易悲,你要是受不了,有本事别要这孩子?” “没本事。”彻底缴械投降,聂清奇千依百顺的应道。 安静的病房,不说话的依云和聂清奇互相对望,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东西在慢慢升温。 身体脆弱眼神依恋的依云,对聂清奇来说无疑是个销魂的折磨,他舔舔唇,胸腔燥热,却什么都不能做。 觉得病房里越来越闷,空气也变的稀薄,聂清奇粗粗的呼出一口气,落在依云脸上的视线滚烫、炽烈。 眼瞅着聂清奇解开了一颗衬衣扣子,还松了松领带,依云疑惑地问道:“你不舒服吗?” 罪魁祸首一脸的迷茫,一副欠教训的懵懂模样,聂清奇更难受了,“有点。” “哪里不舒服?要不要叫医生过来看看?” 摇头,聂清奇已经关押不住那头蠢蠢欲动的困兽,任由情欲的色彩在他眼中蔓延、滋长,“医生帮不了我,你倒是能帮我缓解。” “真的假的?怎么帮?” 依云水汪汪的眼珠盛满绵密的关切,简直是火上浇油,聂清奇欺身上前,扼住依云随意放在枕边的两只手。 “这样帮——” 言毕,聂清奇一低头,精准吻上依云的唇,急不可耐的开启进攻和索取。 “唔……”脸蛋绯红的依云都来不及抗议,声音就被忘情的聂清奇给吞没。 良久,紧密相贴的两张面孔适才分开,一个大口喘气,一个意犹未尽…… 第一百四十一章 落魄富少有颜有料 因为照片的事情被依云讨厌了后,路鸣这几天几乎都泡在会所里,连睡觉也是。 中午两点,无精打采的他才从沙发上醒过来,懒洋洋撑起眼皮,他看见满地的空酒瓶和烟蒂,才想起自己身在何处。 一阵尿意来袭,他揉着朦胧睡眼朝包间里的卫生间走去,岂料门打不开。 “哐!”以为门坏了,起床气很大的他,不耐烦的一脚蹬上去。 “老大?”正在上厕所的小虎被吓得嗓子都变尖了,又想起阿健等人都回家了,包间里只有路鸣,那踹门的人只能是刚睡醒还迷迷糊糊的路鸣了。 “靠!你还没走?赶紧出来让我进去撒泡尿!”路鸣暴躁的催促。 “老大,你能去外面上吗?我五分钟之内应该出不去。” “五分钟?你特么是准备在里面下蛋?”路鸣烦的不行,又不愿跑那么远,便站在门外不肯走。 “老大,我这不是经常便秘嘛,你懂的。” 嫌弃到眉眼都扭曲变形,路鸣不想懂,也无话可说,只能选择去用公共卫生间。 由于娱乐场所都是晚上热闹白日里萧条,即使是行业里经营的最好的路家也不例外。因此路鸣出去的时候并没有遇到多少来消费的客人,可奇怪的是,每个跟他打照面的人都一副意味深长的表情。 哪怕连会所里的工作人员,都在他途径以后,跟自己的同事交头接耳。 以为是刚睡醒神志不清,有人议论他仅仅是他的错觉,要知道这可是路家的地盘,此前还没人敢在这里对他指指点点,他便没太往心里去。 方便完毕,路鸣用凉水浇了把脸,水珠沾在他的眉毛和眼睫上,更显清新俊逸。 回去的路上,路鸣接连碰到三个人对他投来异样的眼光,便无法再说服自己是看错了或者是他多心。 酒吧的服务生擦拭杯子的时候偷瞄路鸣,被路鸣逮个正着。 正好路鸣想找个人问问原因,他勾起不善的嘴角,直冲冲朝服务生行去,很纳闷儿的问道:“我脸上有东西?” “没、没、没有!”不敢直视路鸣愠怒的双眼,服务生一边否认一边摇头。 冷声一笑,路鸣这人向来不啰嗦,只威胁般逼问道:“你说不说?” “说!”服务生本就对眼前这位传说中的混世魔王忌惮的很,哪有胆子不招呢。 见服务生还算识相,路鸣在高脚凳上坐下来,巡视了一圈才问:“今天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你刚才也在偷窥我,怎么回事?” “少爷,你真不知道啊?” 鼓起眼睛,路鸣没耐性的吼道:“我要是知道我还用跟你打听?” 察言观色赔笑脸这一套路鸣不吃,服务生只好硬着头皮挑明,尽管这话会得罪东家,也是路鸣逼他说的,不算他大逆不道,“少爷,您别动火哈,其实大家在讨论路家是不是要破产了。” “啥玩意儿?破产了?” 路鸣很懵:路荣要破产了?他怎么一点都不知情?最近也没听到类似的风声啊,这消息从哪来的?还是说,路荣怕他放鞭炮庆祝被气死,就想方设法的瞒着他? “你听谁说的?” 打量路鸣听到破产这样的消息都波澜不惊,服务生还小小的惊讶了一下,心道有钱人就是不一般,哪怕是富二代里最堕落的,心理素质也比常人过硬。 “不是听谁说,就是大家这两天都在这么传,不过好像没有确切的报道报出来,少爷您也不用太担心。” “都这么传?”路鸣更纳闷儿了:哪些人这么大胆子,敢传没有依据的东西,当路荣在家吃干饭呢? 瞅着路鸣云里雾里搞不清状况的样子,服务生又说:“少爷,大家就是因为你才这么传的呀,你不是很缺钱吗?” 呆了一秒,路鸣掩面发笑,他缺钱?这是他至今以来听过的最好笑的笑话。 “你的意思是——有人认为我缺钱,于是造谣路家要破产了?来,把那个人的名字报上来,我正愁没什么新鲜玩法找乐子呢!” “少爷您就别逞强了,您卖照片的事,连我们经理都知道了,我们经理念在他的业绩能名列前茅都是仰仗您常常光临,凭一己之力给他拱上去的,这两天您的消费都是记在他的账上的。您大手大脚惯了,以后还是悠着点摆阔吧,虽说瘦死的骆驼比马大,可终归比不上往日的辉煌啊。” 路鸣之所以没有打断服务生的话,是因为他陷入了自我怀疑中——他这几天虽然酒不离手,可就凭他独孤求败的酒量,他确信他没断过片儿,是以,他什么时候去卖照片了?况且就算他缺钱,卖照片赚钱?他脑子被驴踢了吧? “你把话给我说清楚了,你在哪儿看见我卖照片了?我这也没失忆啊,究竟错过什么事了?” 见路鸣似乎真的对此一无所知,服务生半信半疑的拿出手机,“您真不知情吗?可是那照片……连经理看见照片都没再怀疑了,还规定我们大伙儿必须买,说是您平常打赏小费那么大方,要懂得报恩。” 重点是照片的话,路鸣想起一件事,但又觉得不可能,便冲服务生摊开手掌,“照片呢?拿来我看看!” 映入眼帘的是路鸣并不陌生的东西,他当场石化,回过神后眼中隐隐泛着绿光,且咬牙切齿道:“这特么不是我发给尤依云的吗?你们上哪儿买的?” 听路鸣提及一个女人的名字,服务生同情的问:“少爷,您是泡妞发出去的呀?那肯定是那个女人在利用您的名气和色相赚钱呢!她在一个社交软件上创了个公众号自己编写了一个小程序,付款后可以自动获取照片,不过可能因为转账数目太多,号被封了几个,但总有最新的发出来。” 想都不想,路鸣便一口否定道:“她才不会干那么无聊的事!” “啊?那还能有谁?少爷您那组照片不会是群发的吧?” 没有理会服务生八卦的问题,路鸣在心里骂道:能干出这种缺德事的还能有谁,当然是聂清奇那个玩不起的小气鬼。 难怪依云说自己的手机又没了,难怪大家都用怜悯的目光看待他。别说,聂清奇阴人都能阴出花样来,也是没谁了,把他的照片拿去卖钱,真特么不愧是聂家培养出来的“栋梁之才”! “少爷,您是不是猜到是谁在暗中搞鬼了?那您可不能放过他!要不是那些照片比较私密,也没人敢相信真的是您自己在筹钱。而且帮忙传播消息的人还打广告呢,广告语是落魄富少,有颜有料,买到就是赚到。三张照片要三百呢,怕是骗了不少女孩的钱!” 弄清楚怎么回事后,路鸣骂骂咧咧的回到包厢。 小虎一看以为谁不长眼招惹了路鸣,听路鸣道清原委后禁不住捧腹大笑。 “落魄富少,有颜有料?哈哈哈!聂清奇真特么是做生意的鬼才啊!” 幽幽看向笑得上气不接下气的小虎,路鸣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你这是当着我的面夸他?” 连忙收声,乐得忘形的小虎惊恐的甩头,“不不不,我是觉得吧,聂清奇虽然利用你赚钱,但也算肯定了老大你的颜值和身材,对吧?” “我用他肯定吗?” “噗!”小虎憋得脸都青了,努力控制好面部表情后,才帮着路鸣打抱不平,“老大,你这被情敌摆了一道,不能忍!得报复回去!” “废话!”白了小虎一眼,路鸣懊恼的抓了抓头发,聂清奇都把他包装成鸭子了,他自然是咽不下这口气的。 思量着他都这么惨了,依云知道后应该会消气了吧,说不定还能为了他义愤填膺,指责聂清奇不厚道。 感觉心情没那么糟了,路鸣心道:聂清奇,这可是你主动送给我向尤依云卖惨的机会,我一定不辜负你的“美意”。 打定主意,路鸣向刚才的服务生要来证据,便拨通依云的电话,响了半天无人接听,他酝酿已久的诉苦说辞都快给忘了,就想通过聂蕊帮她劝依云接电话。 聂蕊接的倒是很快,只是似乎有急事一般语气焦灼,“干嘛呀?” “这么凶做什么?你帮我给尤依云说一声,让她接我的电话呗?” “依云姐在医院呢,估计没带手机吧,你等她出院再联系她吧?没有其他事我就挂啦?” 听到依云在医院,路鸣心里一慌,“等等!她在医院干嘛?出什么事了?” “她洗澡的时候摔了一跤,我也是才知道,这会儿正要去医院看她呢!” 路鸣闻言,喜忧参半,至于为何,当然是他希望依云没事而孩子有事,“不严重吧?” “不严重,孩子和大人都没事,你还挺关心我依云姐的嘛。” 失望的皱皱眉,路鸣心想:聂清奇的种,命还挺硬…… “路鸣哥?你到底有事没事,我马上进电梯了!” “你这丫头一点人情味都没有,尤依云好歹也是我朋友,你把医院地址发给我,我要去探病!” 第一百四十二章 拉偏架 半小时后,聂蕊已经身处依云的病房,拉着依云的手问长问短。 确认依云只需静养几天便可出院,她这才把心放回肚子。 由于来的时候没碰到聂清奇,她便不乐意的问:“依云姐,我哥呢?” “他去处理点事情,马上就回来了。” 不满的环抱双臂,聂蕊不禁埋怨道:“真有他的!你出了这么大的事,他还一心扑在工作上!” 被聂蕊的苦瓜脸逗笑,依云忙帮聂清奇辩解道:“你冤枉他了,他昨天一直守着我,你来之前他才离开一会儿。” 虽然让聂清奇寸步不离,是依云摔跤后没有安全感自己争取来的,但依云想:要是聂清奇不愿意的话,谁也留不住吧。 见依云总是为聂清奇开脱,聂蕊撇撇嘴,没再说什么,可这并不代表聂清奇在她眼里就不是渣男了。 什么时候聂清奇能跟施妤撇清关系,一心一意照护依云和依云肚子里的孩子,她就承认聂清奇还算个好男人。 “对了依云姐,一会儿路鸣哥要过来看你。” 嘴角抽搐,目光担忧,路鸣还未出现,依云便可预见聂清奇看到路鸣来医院探望她会是什么反应。 “你让他过来的?你不知道你哥跟他不对付啊,这两人一见面就掐,真让人头疼。而且前几天路鸣跟我闹了点小误会,你哥正烦他呢。” 听到聂清奇这几天见不得路鸣,聂蕊贼兮兮的坏笑道:“这样啊,那不是挺好的嘛!路鸣哥是你的朋友,我哥凭啥不让别人探病,看不惯忍着呗!” 发现聂蕊还记恨着聂清奇有未婚妻的事,依云哭笑不得,“小祖宗,你就看在我要卧床保胎的份上少添乱吧,万一待会儿路鸣和聂清奇吵起来,你帮我拦着点,好不好?” 嘟着嘴,聂蕊不情不愿的回道:“行吧!谁让你是老大呢,今天我就不跟我哥作对了,当和事佬总行了吧?” 聂蕊话音刚落,聂清奇就回来了。 兄妹俩视线交汇,前一秒还很嚣张的聂蕊立马往依云跟前凑了凑,像是害怕聂清奇听到她刚才说的那些话,从而找她麻烦一般畏惧。 瞧着聂蕊永远是言语上的巨人,行动上的矮子,依云忍俊不禁。 走到聂蕊面前,聂清奇的脸色略显不快。 聂蕊一直跟他闹别扭,要不是依云住院了他都见不到这丫头的面。 “你这几天跑哪儿去了?我打你电话你怎么不接?” 遭到聂清奇的质问,聂蕊不自觉的往后退了一步,“没接到呗。” 听聂蕊嘴硬的语气有赌气的成分,聂清奇盯着聂蕊看了好一会儿,才无奈的命令道:“这几天你回岛上一趟。” 仰起脑袋,聂蕊不服气的表示:“不就是没接你电话嘛,至于要把我送回去吗?我不回!打死都不回!” 猜到聂蕊没那么听话,聂清奇也不恼,只挑眉戏谑道:“打死都不回?行,那你就等着你爸妈把你抓回去跟人相亲吧。” “什么?哥!我不想相亲,我错了!” 没骨气的聂蕊,都没坚持到一分钟便缴械投降,依云想笑又觉得不合适,毕竟聂清奇一脸的严肃。 聂清奇沉着脸不说话,聂蕊是真怂了,不由上前一步拉起聂清奇的手撒娇,“哥?你救救我!爷爷最听你的了!我不要相亲,哥?” 斜睨聂蕊一眼,聂清奇不冷不热的问:“你不是翅膀硬了吗?这就服软了?” “哎呀哥,当哥的哪能跟自己妹妹计较呢你说是不是?” 手插裤兜,聂清奇仍然不为所动,“是不是得问你自己吧?我刚才进门的时候,似乎听到某人放话要跟我作对?” “你听错了!真的!骗人是小狗!”聂蕊为了不被抓回去也是拼了,竟举起手指向聂清奇发誓。 “噗!”依云实在绷不住了,白里透红的脸蛋泛着诱人的光泽,眼睛也笑弯了。 注意力被依云吸引过去,聂清奇看似清冷的眸子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依云姐,你快帮我作证!我哪有胆子说那种话?对吧?” 见聂蕊一个劲儿给自己使眼色,依云被迫狼狈为奸,“对,聂清奇你听错了!” 有了依云违心的附和,聂蕊底气十足的对聂清奇说:“你看吧?你不相信我,还能不信我依云姐?” 好笑的凝了依云一眼,明知道依云和聂蕊在睁眼说瞎话,聂清奇却真的不再端着了,“嗯,姑且信你了。” 顿了顿,聂清奇又说:“爷爷那边的意思也是不想让你太早嫁人,就看你懂不懂事要不要回去尽几天孝心。” “这样啊,那你早说呀,回!当然得回!” 聂蕊如获大赦,又听做主的人是聂穹,用不着再指望聂清奇,便立马收起讨好的态度,翻脸比翻书还快。 回到依云身侧陪依云聊天,聂蕊故意无视聂清奇,像在报复聂清奇刚才害她干着急。 站在落地窗边的聂清奇无事可做,只能看着两个女人有说有笑,自己却插不上话。 看穿聂蕊孤立聂清奇的小心思,依云也是宠着聂蕊的,没有对聂清奇投来丝毫关注,导致聂清奇郁闷得很。 昨天依云还离不开他,聂蕊一来就对他视若无睹了,这待遇下降的也太快了些。 掀开被子,依云想去上厕所,聂清奇终于有机会刷存在感,忙几步跨到依云面前。 谁料聂蕊防狼一般盯住他,还伸手拦住他企图靠近的身体,“干嘛?男女授受不亲不知道吗?我陪着就好了!你一边凉快去吧!” 脸一黑,和自家的白眼狼用眼神对峙半晌,聂清奇咬字很重的送给聂蕊三个字——“好样的”,就默默退到了一边。 “朵朵,你对你哥是不是有点过分了呀?” “过分什么呀,依云姐,这孕妇也是女人,你可别觉得怀了宝宝就无所谓了,你上厕所他凭什么跟着?我哥这是拿我侄子当幌子占你便宜,知道吗!” 许是回想起昨天被聂清奇强吻,而依云怕伤到孩子就不曾反抗,事后也只是骂几句了事。经聂蕊这么一提醒,她才认识到聂清奇昨天的行为有趁火打劫的嫌疑,“知道了,以后我会注意些。” “这才对嘛,我是为你好!” 洗手间传出依云和聂蕊的悄悄话,竖起耳朵偷听的聂清奇一个字也没落下。 听到聂蕊教依云警惕他时,聂清奇的脸那叫一个臭。 从洗手间走出来,依云目光躲闪,聂蕊则挑衅般瞥了聂清奇一眼。 拧拧眉,聂清奇不爽的看向聂蕊问:“你什么时候走?” 见聂清奇嫌她碍事,聂蕊反而得意的叉腰,“我干嘛要走?我是来看我依云姐的,又不是来看你的!” 闻声,依云也赞同的点头,“对!” 依云摆出一副和聂蕊同仇敌忾的气势,聂清奇怄的要死又不能发作。 “依云宝贝儿!我来看你了!” 浮夸的路鸣抱着花束推门而入,聂清奇眉心一跳,在心里骂了句脏话。 昨天他还在美梦中沉沦不愿清醒,今天就要面临噩梦的考验,老天爷还真是吝啬,一点多余的甜头都不肯给他。 “肉麻死了!别乱说话好不好?”路鸣来探病依云本该心怀感激,可对方一开口就能让她无语。 “怎么?还生气呢?我这不是负荆请罪来了嘛!笑一个呗?” 路鸣旁若无人的撩拨依云,聂清奇自不能坐视不理。 行至依云的床尾,他高大挺拔的身躯把路鸣的视线挡得死死的,脸上也写满了不欢迎,“谁让你来的?” 面对依云时,路鸣嬉皮笑脸的用眼睛放电,对面的人换成聂清奇,他也瞬间板起脸,一副聂清奇欠他钱的表情,“哟,聂总好大的口气哦,我来看尤依云,你管得着吗?怎么?你家开的医院不让人探病?” 瞅着聂清奇和路鸣之间的气氛火药味十足,依云忙暗示聂蕊去圆场,别让大家太难堪。 见状,聂蕊了然的点点头,还拍拍胸脯示意包在她身上。 “哥,这就是你的不对了,路鸣哥怎么说也是来探病的,你态度那么冲干嘛,说话就不能客气点吗?” 聂蕊明目张胆的拉偏架,依云下巴都快掉地上了。 “瞅瞅,你妹妹都比你会做人。”没想到聂蕊胳膊肘往外拐,路鸣幸灾乐祸的奚落起聂清奇。 冷哼一声,聂清奇并未被路鸣刺激到,只不以为意的还击说:“她要是真会做人,就不会跟你这种人沆瀣一气。” 清楚的捕捉到聂蕊和路鸣对视一眼,似乎要对聂清奇展开更激烈的批斗。 这一对二不是欺负聂清奇嘛,依云有点看不过眼,便及时开口制止:“够了!都好好说话,不然全都出去!” 吐了吐舌头,聂蕊率先举白旗,乖乖回到依云身边待着,她火上浇油只为过过嘴瘾,并不想惹依云生气。 聂蕊滑头,路鸣也不蠢,他又不是奔着跟聂清奇干架才来的,并不想被依云赶出去,便收起针锋相对的戾气。 聂蕊和路鸣晓得见好就收,精明的聂清奇又怎会输给他们,否则对比之下,依云岂不是认为就他一个斤斤计较,便跟路鸣拉开了距离。 第一百四十三章 被黑? 没想到自己说话这么好使,聂清奇他们三个还真变老实了,依云可耻的觉得,当病号还蛮好的,至少能被大家迁就着,动动嘴就可以平息一场蓄势待发的干戈。 不过,房间里的气氛依旧让人不自在,聂清奇和路鸣虽然不再逞口舌之快,却没停止过用眼神互搏,一个拽上天,一个凉彻骨。 “依云姐,刚刚陪你去厕所我才发现,你这肚子好像鼓了一些,之前压根都看不出呢。” 聂蕊当着两个大男人的面谈论依云的身材,依云总觉得:这丫头有时候说话是不是脑子缺根弦,刚才不还叮嘱她男女有别,不要因为怀有身孕就百无禁忌嘛,便干笑着搪塞道:“额,是吗。” “对呀,已经过了头三个月了吧?我听我朋友说,安然无恙度过头三个月,这胎就算是坐稳了,真希望早点见到我的小侄子!” 顺着聂蕊满眼的期待,依云也垂眸扫了眼肚子,然后快速瞄了眼聂清奇,见对方还在跟路鸣横眉冷对,她莫名放宽了心。 直到今天她都没问过,聂清奇是更想要男孩还是更想要女孩,她估摸着应该是男孩,长大能帮聂清奇分担财团的担子。 可如果孩子的性别不是聂清奇所期望的,她有点怕对方会失望。 因此,当她观察到聂清奇似乎对孩子的性别不甚在意,就没那么忧虑了。 聂蕊聊起路鸣最抵触的话题,他便暂停跟聂清奇用意念互呛,好腾出视线发表见解,也不知聂清奇怎么就那么变态,他瞪得眼睛都干涩酸胀,对方却没事人一样眨都不眨一下。 “聂蕊,你就那么确定尤依云肚子里是个兔崽子?看不出你年纪轻轻,还有重男轻女这种思想?” 路鸣吊儿郎当的插话,聂蕊不爱听一般别过脸,“你懂个屁!懒得跟你解释,我依云姐知道我为什么更喜欢小侄子就行了!” “切,你喜欢你自己怎么不生一个?再说了,这孩子能不能顺利降生两说呢,别开心的太早。” 路鸣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不仅惹恼了聂蕊,也触怒了聂清奇。 “依云姐,路鸣这算好好说话吗?他分明是咒你!” 聂蕊总算跟聂清奇统一战线,说了聂清奇想说的话,他便沉住气看向依云。 路鸣一张嘴就能挑起纷争,依云也是服了,即使她清楚路鸣嘴坏心不坏,也不能不顾及聂清奇和聂蕊的感受,“路鸣!你不说话没人拿你当哑巴!” 不甘心的闭上嘴,路鸣那哀怨的目光仿佛在对依云说:你就会向着他们兄妹俩。 白了眼看起来很委屈的路鸣,依云坦然的面色好似在回应对方:还不是你自找的? 没胆子再招惹依云心里的宠儿——聂蕊,否则就要被赶出去,路鸣竟然主动朝聂清奇走去,只是他嘴角悬着的邪笑,明显没憋好屁。 趁着依云的注意力都在喋喋不休的聂蕊身上,路鸣停在落地窗边,与聂清奇比肩而立,压低了声音道:“聂清奇,你觉得我要是告诉尤依云——你拿着我向她赔罪的照片去卖钱,她会怎么看待你?” 面不改色的瞟了路鸣一眼,聂清奇有洁癖一般移开一步,才从容应对说:“那你觉得我要是告诉她——你把她的照片发给施妤,她会认为你安得什么心?” 路鸣吓唬聂清奇不成,反被聂清奇给将了一军,当即就傻了。 他光想着来找依云告状了,倒忘了他自己也心怀鬼胎。 不过,聂清奇为何瞒着依云,照片是从施妤那里得来的?讲道理,凭聂清奇睚眦必报的性子,他才不信对方有意替他遮掩,只能是,聂清奇心里有顾虑,可聂清奇在顾忌什么呢? 路鸣陷入沉思,聂清奇以为路鸣吃瘪才不再挑事。 本就不想跟路鸣废话的他,只盼着路鸣早点走,别厚着脸皮硬赖在这里惹人嫌。 “聂清奇,你为什么不敢告诉尤依云,她的照片是施妤发给你的?该不会,你是怕尤依云心里不舒服吧?” 路鸣的揣测,引得聂清奇侧过脸瞟了他一眼,眸底既有不屑,也有厌烦。 聂清奇不予回应,路鸣眸色轻蔑的讥讽道:“你可别跟我说——虽然你要娶施妤,但你喜欢的人是尤依云,这也太好笑了。” 路鸣没完没了,聂清奇看他的眼神,就像在看一只追着人撕咬纠缠的疯狗,“我喜欢谁,要娶谁,跟你有关系吗?路鸣,你幼稚的把戏还没玩够?以前我不跟你计较,是因为你以为我在乎的人也好,物品也罢,其实对我来说无关痛痒,可有可无。但是这次,死性不改的你,真的让我有点火大了呢……” 耸耸肩,路鸣无惧无畏的笑道:“啊,你这是承认尤依云对你来说不同以往、十分重要了是吗?不过你也搞错了,以前一时兴起抢的那些乱七八糟的东西,我还真不感兴趣。至于尤依云嘛,碰巧被你我同时看上了而已,我呢,准备死磕到底,谁来碍手碍脚,都不好使……” 路鸣没把聂清奇的警告听进去,聂清奇也没把路鸣的威胁放在眼里,两人均表现出一种势在必得的固执。 既然话说开了,又都不打算退缩,那就各凭本事了。 可俗话说的好——不怕贼偷就怕贼惦记,聂清奇和路鸣皆有优势和劣势,互相竞争,谁都没有绝对的自信。最好的解决办法是其中一方能认清形势知难而退,于是就产生了下面这样的对话。 “认命吧,你留得住尤依云一时,留不住她一世。” “那又怎样?她永远是我孩子的母亲。” “那施妤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呢?你不是也很担心尤依云介意自己的处境?” “不劳你费心,我们之间有孩子维系。” “你能不提那个生都没生出来的玩意吗?” “不能。” “友好”的交流到此结束,被聂清奇来来回回用一句话噎死的路鸣,郁闷得不行,得去病房外抽烟才能排解愤恨。 路鸣去抽烟时,聂蕊接到一通电话,没说两句就神色严峻的走出病房,聂清奇这才有机会跟依云独处片刻。 “累不累?要是嫌人多太吵,我去把他们赶走。” 摇摇头,依云笑容温婉的回道:“不会呀,我这一天到晚要卧在床上也挺无聊的,有人陪我说说话很好啦。” 依云没有送客的意思,聂清奇眼睫一垂,有点沮丧,聂蕊留在这里倒没什么,主要是那个路鸣,他是真的想把对方丢出去,“嗯,听你的。” 抿抿唇,端详着聂清奇深沉的眼眸,依云不安的发问:“你是不是,还在生路鸣的气?我也没想到他会发那种照片给我,他这个人做事就是这样无厘头的风格,你别跟他一般见识。” 扬眉,聂清奇的脸上闪过一抹诧异,随即挑唇一笑,“你这是在向我解释?” 脸颊微微发红,依云也不知道她这突如其来的害羞是怎么回事,只不自然的低下头,“对,你不是说,不想孩子的母亲会被人当成随便的女人,我……知道分寸的。” 依云说这话时,乖巧又腼腆,犹如一只招人疼的小猫咪,看得聂清奇移不开眼,忍不住抬手揉揉依云的头顶,“我也有错,不该说那么难听的话。” 眼瞳一震,依云释然的弯了弯嘴唇,“那我们,都不要再为这件事生气了?” “好。” 被依云这么一哄,聂清奇想:就算路鸣要待在这里一整天,他也没那么心烦气躁了。 “依云姐!”慌里慌张回到病房的聂蕊,气势汹汹的冲到依云面前,好像出了什么了不得的大事。 “怎么了?” “刚刚托尼给我打电话,说有人黑你!” 眉头一皱,不等依云这个当事人作出反应,聂清奇就抢先追问道:“怎么回事?” 转头面向眉眼凌厉的聂清奇,聂蕊愤愤不平的解释说:“哥你还记得我跟依云姐一起去泡温泉的那次吧,不知道哪个猥琐男拍了照片,还挂到专门扒小三的网站上,编造了一大堆无中生有的诋毁依云姐的东西!喏,这就是托尼发给我的帖子!” 接过手机的时候,聂清奇不由得看了眼依云,原来那天还真有托尼这么个人,是他太小心眼误会依云了。 但现在他顾不上追究托尼是谁,为何能跟依云和聂蕊的关系如此亲近,只快速浏览着那篇黑依云的帖子。 看完后,他注意到帖子右下角惊人的转发量,紧绷的面容就越来越冷。 只有一张照片,连依云的底细都不清楚,却能有居高不下的热度,说幕后没有推手是不可能的。 照片是路鸣那里流出来的,难道是路鸣干的? 把手机递给依云,聂清奇的眼神晦暗不明,语气也耐人寻味,“是路鸣发出来的那张照片,你自己看看。” 聂清奇并没有不分青红皂白就想把矛头指向路鸣,可不管背后造谣的人是谁,照片总跟路鸣脱不了干系。除了发给施妤,路鸣还发给了谁? 第一百四十四章 敢做就敢刚 “什么?哥,你说照片是路鸣哥拍的?怎么会?那天我和依云姐没遇到他啊,而且就算是他拍到的,他也不会干这种事吧?” “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信任他了?知人知面不知心,谁知道他又在耍什么花样!” 聂清奇给聂蕊上思想教育课的时候,依云已经把那篇凭空捏造的帖子给看完了。 发帖人没有指名道姓,但她的照片的确被挂上去了。 对方很聪明,是以被害者朋友的口吻叙述了事件经过,哪怕对她一无所知,手里就只有一张照片,也能用不便透露朋友隐私的名义糊弄过去,进而脑洞大开的编故事,对她进行莫须有的人格侮辱和道德谴责。 虽然全篇没有一个字是真的,但胜在文笔细腻,情节狗血引人入胜,转发量和评论的人都很多。 许是出于好奇,依云想看看大众是否真的这么容易被愚弄,便点开了评论区。 高赞评论无一例外都是骂她的,污言秽语,不堪入目,让她觉得好笑又无奈。 发觉依云神色如常,一点生气的迹象都没有,聂蕊颇觉奇怪,“依云姐,你怎么这么淡定呀?” 闻言,依云这才退出帖子,将手机还给聂蕊,“这么假的东西,理它做什么,反正又没有透露我的真实信息,骂我的人连我叫什么都说不出,随它去吧。” “那怎么行!这种键盘侠最可恨了,你睁只眼闭只眼,他会觉得你好欺负。再说了,无脑的吃瓜群众已经被带节奏了,万一路上有人认出你给他们提供线索,影响就会从网上扩大到现实,不能放任这种歪风邪气的,得给他们点厉害瞧瞧!” 无所谓的笑了笑,依云还是没当回事,“没那么严重吧,就算我要找那个人的麻烦,我连他是谁都不知道,怎么警告他不要污蔑我呢?而且你看这转发量,我总不能每个人都找一遍,跟他们澄清这篇文章是假的吧?” 依云言之有理,聂蕊便一脸苦恼的用胳膊肘捅了捅聂清奇,“哥,你说呢?你不会也是这么想的吧?人家都欺负到依云姐头上来了,咱们真的要视而不见?那岂不是太窝囊了!” “就这么算了?”聂清奇凛然一笑,“我可没那个度量!” 聂清奇话音刚落,路鸣便回来了。 发现聂蕊和聂清奇面色不善的盯着他,他第一时间朝依云望去,“他们干嘛看仇人一样看着我?怪瘆人的!” 悄无声息叹了口气,依云也不知道该不该问,她相信路鸣不是那种两面三刀的人,可照片的确是路鸣的,还是对方亲口跟她承认的。 “你还有脸回来!”依云和聂清奇默不作声,聂蕊便充当了发言人。 依云眼神复杂,聂蕊态度恶劣,至于聂清奇,都快把他瞪成筛子了,路鸣摸不着头脑,便不明所以的摊摊手,“我为什么没脸回来?我做什么了?” 不似聂清奇和依云性子沉稳,聂蕊心直口快,一刻也等不了,“你自己做了什么,你自己心里不清楚?当着我哥和我依云姐的面,你就主动招了吧,免得等事实摆在你眼前的时候,大家都难堪!” “不是,我到底做什么啦?”路鸣依旧茫然不解。 冷哼一声,聂蕊气冲冲走到路鸣面前,“行,装蒜是吧?来!你自己看!” 拿过手机上下滑动,路鸣终于明白这审犯人的气氛是怎么回事了。 懊恼又急躁的看向依云,路鸣生怕被对方误会,“依云,这不是我干的!” “不是你干的还能是谁,就算不是你发的帖子,这照片总是你给的吧?路鸣哥,真没想到你是这种人,我依云姐怎么你了,你要这么害她!” 经聂蕊提醒,路鸣拍了下后脑勺,牙齿都要咬裂了,“施妤这娘们想把屎盆子往我头上扣!” “施妤?”聂蕊和依云异口同声,不明白这里边有施妤什么事,唯独聂清奇没有言语。 瞧见聂清奇不说话,路鸣当即就懂了,看对方的眸子,也变的鄙夷和恼恨。 于是,他一不做二不休,来到依云跟前,举出三根手指发毒誓,“依云,这事儿要是我干的,我路鸣死全家!” 路鸣的誓言太狠,把依云和聂蕊震得不轻,连聂清奇的眼睛都跟着一沉。 “路鸣,我没说是你干的,你不用……”依云一脸的过意不去,她本就没多在意这件事,更无心把路鸣逼到发毒誓的份上。 抬手打断依云的安慰,路鸣剜了眼一旁的聂清奇,才道:“你先别急,我有件事要跟你坦白,是我做的,我认;不是我做的,谁都别想冤枉我!” 点点头,依云心平气和的回道:“好,你说。” 没料到路鸣这么刚,聂清奇拧拧眉,一副若有所思的表情,大约在衡量,路鸣和施妤谁的嫌疑更大。 凭他多年来对两人的了解,说实话,他心里的天枰,没法倾向路鸣。 可路鸣对依云的心意,又是毋庸置疑的,否则也不必死缠烂打这么久,纵使依云肚子里怀着他的孩子都不放弃。 故此,那么喜欢依云的话,又怎么忍心去诋毁。 聂清奇便觉得,这件事蹊跷太多,或许没他以为的那么简单。 “那张照片是怎么来的,我跟你说过的,确实只有我一个人有,这我也没骗你。但是……” 路鸣顿了顿,着重强调后面的话才是关键,且在此间隙意有所指的看了眼聂清奇,“我唯一发送过照片的人,是施妤!聂清奇那照片,就是施妤发给他的!除此之外,我没再发给任何人,有一句假话,我出门就被车撞死!” 信息量太大,依云都有点转不过弯了,脑子乱糟糟的,眉宇间疑雾重重。 而对施妤极度敏感的聂蕊,则一副恍然大悟的样子,马上就转移了敌对的目标,“好嘛!真相大白了!施妤心机可够深的呀!想栽赃路鸣哥!我就说路鸣哥没道理这么做的嘛!” 被聂蕊力挺,路鸣立即回道:“够意思!” 聂蕊抬了抬下巴表示不客气,“那当然,施妤什么德行我们俩不是心知肚明嘛!” 路鸣和聂蕊之间似乎有什么心照不宣的秘密,依云只当施妤是两人共同的朋友,某些看法能达成一致便不奇怪。 只是,她对施妤全无了解,便不能妄下结论。况且,施妤是聂清奇的未婚妻,按道理来说人品不会差到哪里去,可能其中有什么误解吧。 究竟是谁这么无聊,依云理不出头绪,而且箭头指向施妤和路鸣这两个她不想去怀疑的人,她便觉得这件事到此为止比较好。 “聂清奇,你哑巴了?” 施妤本人不在场,又和聂清奇关系亲密,那最能代表施妤的人,就只有聂清奇了,路鸣便不客气的提醒他。 聂蕊也很想这么问,主要是想暗示聂清奇,施妤并非良配,奈何她没这个胆子。 不想让聂清奇为难,依云犹豫着要不要阻止路鸣逼问聂清奇时,只听聂清奇不假思索的回答说:“她不会做这种事。” 喉头一梗,依云没来由的感到心里发堵,且不敢去看聂清奇说这话时神色有多肯定。 她虽不想去质疑施妤,可也不是一点猜忌也没有,她相信路鸣真的只把照片发给了施妤,那么施妤做了什么,没人能说得清。 算了吧,毕竟这件事也没给她带来实质性的伤害,加上聂清奇无条件的维护施妤,她何必要自讨没趣。 “哥,刚你还说知人知面不知心呢,你自己不也没经过调查就站在施妤那边了嘛,真双标!” 察觉到依云面色忧郁的凝着被子,像是在努力置身于纷扰之外,聂清奇心里一揪,他仅仅觉得施妤没必要那么做,但依云似乎会错意了。 同样留意到依云面露不适的还有路鸣,看不穿依云在想什么,他便试探性的跟聂蕊唱双簧,“聂蕊,这你就不懂了,未婚妻嘛,你哥肯定要护短嘛,尤依云她又不算什么,受点委屈怎么了?” 路鸣话糙理不糙,聂清奇刚才这话给人的感觉的确如此。 “呵!某人前一秒还说度量没这么小,这一秒就失忆了?未婚妻又怎么了?睁眼瞎!”被路鸣给刺激到,聂蕊讽刺完毕就夺门而去。 “朵朵!” 唤不回被气走的聂蕊,依云眸色愠怒的看向热衷起哄的路鸣。 被依云盯得心虚,路鸣的眼睛都不知该往哪里放,便嘴硬的狡辩道:“我说的是实话嘛,谁知道她的反应比你还大呀,真是个傻丫头……” “谁让你把我的照片发给施妤的?谁让你自以为是的帮我诉苦的?我没觉得委屈!你是不是一天不找事就心里不痛快,非得把大家都弄得不开心你才满意吗?” 难以置信的望着依云,路鸣急赤白脸的自嘲道:“对!我就是自作多情又犯贱!我这就走,不在这里碍你的眼!” 目送路鸣也踏出病房,依云松了口气般收回愧疚的目光。 她想清净一会儿,也想路鸣消停下来,便只能用难听的话语激走路鸣。 “依云,我……” “我累了,想睡会。” “……” 第一百四十五章 你赢了 眼见依云把脑袋缩进被子里,明显不想搭理人,无奈的聂清奇只好缄口不言。 在病房里静静站了一会儿,眉头打结的他,终是拿出手机走出病房。 沉吟数秒,他还是拨通了施妤的手机号。 聂清奇几乎没有主动联系过施妤,接到电话的施妤便喜出望外。 “清奇!” “嗯。” 施妤很激动,聂清奇很平静,对比之下,则显出这对未婚夫妻的古怪。 “今天怎么有空打给我?想我了?” 在聂清奇面前,施妤似乎很乐于表现她外露的情感,而聂清奇面上竟风平浪静,对这份强烈、灼热的喜欢,无动于衷。 “其实,是有件事想跟你打听。” 大约被聂清奇冷淡的语气打击到积极性,施妤的声音不再那么雀跃,缓缓归于平寂,“嗯,你说。” 仿佛还在踟蹰不定,聂清奇说话鲜少这样小心翼翼,也不知是碍于何故,“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是什么意思?” 照片已经发来很久了,聂清奇今天才想起问,施妤难免会觉得:聂清奇并不看重照片里的人,便耐心的做出解释。 “是这样的,不知道路鸣最近抽什么风,经常来骚扰我,还说些危言耸听的话,我想着你应该不知道他干的这些事,就提醒你一下。” 早就推断出路鸣意欲何为,聂清奇听到这些就并不意外。 顿了顿,施妤满心欢喜的补充道:“不过清奇,我不会听他搬弄是非的,你不用担心啦。你在我心里,比任何男人都要可靠,我永远不会随便怀疑你的。” 面容僵硬的聂清奇,没有搭茬,许是问心有愧,又许是觉得——他和施妤跟他和依云,乃是两码事,便没必要向施妤交代。 “咦?怎么不吭声了?不习惯我说这样肉麻的话吗?” 聂清奇想回答是,但又不忍心那么直白,就换了种比较委婉的说法,“你还是像以前那样跟我相处会让我比较自在。” 电话那头有短暂的沉默,随后才传出施妤迁就的话语,“这样啊,我也觉得说情话什么的不太适合我,以后不会再做作了,你不喜欢做作的女人我知道的。” 施妤卑微又一味去讨好他的态度,让聂清奇不知该说什么好,倒不是感到负疚,而是有压力。 他一直以为有些事就算不讲出来施妤也能心领神会,可事实看来并非如此。 “施妤,你知道我答应娶你,是……” “清奇!”突然变得恐慌和抵触的施妤急忙打断,“你不用说,我明白。可我注定会是你的妻子,你就不能配合我装装傻嘛,别让我太尴尬,行吗?” 既然施妤心里有数,聂清奇也不想太残忍,“好。” “嗯,清奇,我要去写生了,你还有其他事情吗?” 明明很开心接到聂清奇电话的施妤,此时却不想再聊下去了。 大概是源于,以前为了照顾她的感受,聂清奇刻意不去提及的东西,如今却不再隐晦的想要挑明。 “还有一件事,你发给我的那张照片,被人挂到网上大肆辱骂,你知道这是怎么回事吗?或者说,你有把照片发给别人吗?” 用试探性的口气,吐出按捺已久的疑问,聂清奇也不想去怀疑一个他一直都很信任的人,架不住事关依云,他必须说出来。 这一次,施妤比之前沉默的时间要长了许多,好一会儿,她才哽咽着反问道:“你怀疑是我干的?” 就是不想出现这样的情况,聂清奇才纠结了那么久,捏捏眉心,他伤神的回道:“你误会了,我只是想向你确认一下,你真的没有把照片发给别人?” “发给别人?当然没有,你说过那女孩为你生孩子,你理所应当要保护她的隐私,我也认同这一点。事到如今我连她的名字都不知道,也从没问过你。清奇,我是什么样的人你还不了解吗?但凡我有多余的心思和精力,都只会奉献给我的画。再说了,就算是我干的,我那么对她能得到什么好处?” 施妤和路鸣的说辞都具有一定的说服力,导致聂清奇也分不清,哪一个在撒谎,那照片总不可能长了翅膀,是自己飞出去的。 故此,回想路鸣之前的毒誓,他暂时还寻不出漏洞,但施妤好像忘了一件事。 “你问过的——前阵子。”未免产生分歧,缜密而严谨的聂清奇,善意的提醒施妤。 “抱歉我刚想起来!那天路鸣激怒了我,导致我情绪有点失控,可这也不能代表,我在说假话呀。” 施妤回答的很快,理由也充分,聂清奇揣度顷刻,眼中是一片困惑,“我没这个意思,因为路鸣说照片只发给你了,我才来问你。” 闻言,施妤震惊又伤心,“你信他不信我?清奇,你认真的吗?” 面色烦扰,略显苦恼的聂清奇,准备就此打住。 既然路鸣和施妤各执一词,谁都不承认,那就等查出来以后,让证据来说话吧。 他希望,背地里搞鬼的那个人不会是觉得委屈和冤枉的施妤,也不会是赌上家人性命的路鸣。否则,他今天的为难多像个笑话…… 医院外的花坛边,路鸣仍逗留于此,并未离去。 回眸,他远远望向住院部那栋楼,想到依云被一个并不值得的男人攥在掌心,就有些懊悔于自己的意气用事。 他干嘛一怒之下摔门而出,不就是被骂几句嘛,好男不跟女斗。 把依云一个人丢在那里,岂非正合了聂清奇那孙子的心意。 现在好了,硬气的出来,哪儿还好意思再回去,说不准还要被聂清奇嘲笑。 说来说去,都是施妤那个女人搞得鬼,聂清奇也瞎,敢特么为那样的货色打包票,还有脸说依云是他孩子的妈,真能扯犊子。 咽不下这口气,路鸣一个电话打给施妤,却不知施妤才刚和聂清奇通过电话,心情正发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电话一接通,路鸣便大发雷霆,“施妤!你挺会玩的呀!我还以为你没胆子接我电话,早把我拉黑了呢!你自己干的那点见不得人的事,想一股脑扣在我头上?我路鸣再窝囊,也不至于去耍女人才会耍的手段!” 任路鸣发泄完毕,施妤才百感交杂的回道:“路鸣,你赢了。” 以为施妤在装傻转移话题,路鸣没好气的咆哮道:“什么赢了输了的,你敢做不敢当?施妤我告诉你,黑锅甩给我,你找错人了,看我办不办你就完事儿了!” 不知是当真忌惮路鸣的威胁,还是心不在焉正思考别的事,施妤居然好脾气的说:“路鸣,我们和解吧?” 被施妤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给气笑了,路鸣疾言厉色的讽刺道:“和解?想忽悠老子帮你背锅?做你的春秋大梦去吧!你要有点姿色,这事儿还能商量商量,但你没有啊,你不会以为我特么跟聂清奇一样不挑食,是个女人就行吧?” 对待讨厌的女人,尤其是心眼多的女人,路鸣这嘴是能有多毒就有多损,不会给彼此留余地。 “路鸣,你骂够了吧?可以听我说了吗?” 施妤不急不恼,极为反常,路鸣冷哼一声,暂时也摸不透对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稳定了激愤难平的情绪,他高度警惕的打探道:“你陷害我,这事儿还有什么好说的?” “当然有,你不是喜欢那个女的吗?真喜欢吗?” 从始至终,施妤都未曾正面回应她是否给路鸣下套。 单凭这一点,路鸣就门儿清,且加重了对她的防范心理。 在路鸣看来,施妤不仅不是那种与世无争、遗世独立的女人,反而和聂清奇同属道貌岸然那一类,难怪能凑成一对。 “没错,怎么了?我喜欢她你嫉妒啊?你也没人那姿色呀。” 没计较路鸣不放过任何一个揶揄她的机会,施妤只平心静气且郑重其事的向路鸣发出邀请,“那我们合作吧!” 嗤笑一声,路鸣假装糊涂,“合作?我跟你有什么好合作的?” 估计施妤是真心要跟路鸣合作,便耐着性子道明缘由,以示诚意。 “你还记得我第一句话说的是什么吗?我说你赢了,清奇的确对不该动心的女人动心了。” 嘴角一勾,路鸣一脸玩味的笑容,又怕施妤在诓他,“骗,接着骗,你是当我傻还是以为自己聪明绝顶?之前你不是死都不信吗?怎么突然之间就转变想法了?要说这里边没诈,换成你你信吗?何况你已经利用过我一次了!” “你以为我愿意接受这个事实吗?那个女人的照片被挂到网上,清奇他……竟然怀疑是我。” “本来就是你!演给谁看呢?” “我们讨论的不是这个,所以你愿不愿意跟我合作?” 说实话,聂清奇为了依云去质问施妤,有些出乎路鸣的意料。 暗暗骂了声“该死的”,他这个情敌,还真是难搞,本来他还庆幸聂清奇拎不清,结果聂清奇的心,还真是海底的针,这么容易就变卦,这不是给他添堵吗? 第一百四十六章 芳草 路鸣半天不给答复,让施妤忍不住催促道:“需要考虑那么久吗?合作共赢不好吗?你一直骚扰我,为的不就是这个?” 施妤自以为是的念头,惹得路鸣对着空气啐了一口,且在心里回答说:你也太看得起你自己了,爷只是单纯的想利用你,合作?美得你! 原本路鸣是要一口回绝施妤的,他才不需要依靠女人来成事,何况还是那么阴险狡诈、诡计多端的女人。 可转念一想,他觉得听一听施妤的计划也没什么不好,便摆出模棱两可的态度,且偷偷打开了电话录音,“合作是吧?你想怎么合作?” “路鸣,别在我面前耍滑头了,你没答应之前,很难从我嘴里听到真话哦。” 不料施妤的戒备心很重,路鸣的盘算落空。 但他没有心浮气躁,一计不成,他又生一计,“你疑心这么重,又时刻提防着我,让我怎么能放心跟你合作?这样吧,你承认照片的事情是你干的,我立马不再犹豫!” 言毕,路鸣屏息以待,就等着施妤往坑里跳了。 谁知施妤依旧不上当,嘴巴比保险箱还严,“哈?这还没合作呢,你就让我替你顶包,不合适吧?路鸣,做人要厚道,我没干过的事,你非逼着我认,你这不是欺负人吗?” 路鸣自认他已经够不要脸了,不成想女人抵赖的时候,更豁得出去。 “别特么跟我飙演技,有能耐你就整点实在的!我做的我死全家!这毒誓你就说你敢不敢发吧?” “噗,路鸣,你都多大人了,还发誓?看来你这脑子也不太够用,找你合作不是个明智之举,拜拜。” 憋了一肚子话要骂的路鸣,生生被挂断电话的施妤给堵在那里。 被气得七窍生烟的他,没见过比施妤还精明的女人。口口声声说要跟他合作,却一点亏都不肯吃。 “靠!我一个大老爷们,当然没你那么多弯弯绕绕的花花肠子!”握着手机狂怒的路鸣,面子掉了一地,便给自己找台阶下,不过施妤已经听不到了。 “走着瞧!我就不信你没有翻船的时候!” 把手机装回兜里,面色铁青的路鸣再次朝住院部的方向遥遥望了眼,才愤然离场。 与此同时,聂清奇接过刘管家送来的参汤,重新回到病房。 注意到依云埋在被子下的身体动了动,他语气柔缓的说:“醒了?起来把参汤喝了。” 依云本来就没睡着,便不好再装下去了,只能掀开被子坐起来。 因着刚才发生过的闹剧,两人之间的气氛有些僵化,但和不自在的依云相比,聂清奇似乎没受到什么影响。 将保温壶的汤倒进分装碗里,又用手背试了试温度,聂清奇皱皱眉,“有点烫,晾一晾再喝。” 神情木讷的点点头,依云乖乖答道:“哦。” “现在想说话了吗?”聂清奇又问,紧凝着依云的眼睛。 依云一愣,随之诧异的抬起头,“啊?” 不经同意坐到依云的床边,聂清奇浅笑着道:“啊什么?还是不想跟我说话?” 摇摇头,依云无所适从的解释道:“也不是,就是刚才烦的慌,所以……” 依云有点说不下去了,便默默低下头。 “看着我。” 又是一愣,依云勉为其难的抬眸注视着聂清奇。 “我没有因为事关施妤就不打算追究了,我说施妤不会做那种事,是说给路鸣听的,免得他以为,他在我眼里就没有嫌疑了。但是我也承认,在没有明确的证据指向任何人的前提下,路鸣和施妤放在一起,我会更相信施妤,希望你理解这一点。但不管是她们俩谁做的,我都会给你一个交代。” 定定的望着聂清奇,依云傻在当场,好一会儿才回过神,且不住的点头,“我理解!就算你不说,其实我也不想追究的,本来就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我不想你难做。” 莞尔一笑,聂清奇温柔至极的否定道:“不,你不理解。” “不是啊,我真的理解,施妤是你的未婚妻,她不在场,你……” 挑眉,聂清奇坏笑着打断依云,“未婚妻怎么了?” 被聂清奇漫不经心的一句反问给整懵了,依云眉心一蹙,一脸的迷惑不解,“哈?” 聂清奇那句话什么意思?未婚妻不是很重要吗,他为什么要说她不理解呢? 一开始她的确有点不舒服,觉得聂清奇也会偏私不公正,可后来她想通了,哪有人不护短的呢?就连她自己也是如此。加上聂清奇还愿意特意跟她说明,她心里早就没疙瘩了。 盯看依云良久,聂清奇最终没有捅破那层窗户纸,尽管他这股冲动无数次涌上来。 可他不会不去尝试,只是目前为时尚早,万一依云不接受,或是被他大胆而叛离世俗的观念吓到,那就覆水难收了。 “没什么,喝汤吧。” 聂清奇没事人一样转移了话题,让疑问得不到解答的依云很是无语。 奈何她没有聂清奇那样神奇的读心术,否则就能看懂聂清奇在想什么了。 闻到扑面而来的中药味,依云的脸皱成一团,捏着汤匙的手半天没动。 “怎么了?” “一股药味儿,不想喝……”撇嘴看向聂清奇,依云满眼的抗拒。 目光宠溺的笑了笑,聂清奇拿过依云手上的勺子,“那我帮你尝尝。” 发觉汤汁的味道确实混杂着很重的药材味,大约是温补的食材放太多的缘故,聂清奇便通情达理的说:“是不好喝,会降低人的食欲,那就不喝了。” 目睹聂清奇二话不说把汤碗拿开,依云面上一喜,“那明天呢?” 一眼看穿依云心里的小九九,聂清奇并未让她如愿,只说:“明天我会让他们煲汤的时候少放些补品。” 不乐意的撅起嘴,依云撒娇般控诉道:“我说过很多次了他们都不听,还逼着我喝完。” “不会的,除非他们不想干了。” “那你明天还帮我尝吗?” “尝。” “那等我出院了能奖励我一顿火锅吗?” “奖。” 得寸进尺又得到满足的感觉简直不要太爽,依云没注意到的是,她兴致勃勃不停提要求的时候,聂清奇眼底的深情,有多浓,恐怕她此刻说要他的命,他都不会迟疑…… 三天后,依云终于出院了,住院期间一直陪同的聂清奇,也终于能放心去打理搁置多天的财团事务。 把依云送到家,聂清奇并未忘记先前的约定,“在家当心些,有事打电话,晚上带你去吃火锅。” “好!” 见依云喜笑颜开,聂清奇这才心满意足的出发去公司。 经过客厅要上楼的时候,依云发现平素脾气很好的孙妈居然在教训人,不禁驻足观望。 “你说说你,做事又慢又不细致,还那么粗心大意,真不知道谁把你雇来的!” “对不起,孙妈。” “光会说对不起有什么用!让你收拾个书房,你能连着打碎两样东西,我都不知道怎么跟少爷开口!” “那……那从我工资里扣?” “你倒不傻,还有承担损失的觉悟,可就你那点工资,得扣到什么时候?” 瞧着挨训的小姑娘背影纤瘦,声音细弱,依云心生怜悯,不由得走上前去。 “孙妈,她犯了很严重的错吗?” 听到依云的询问,孙妈和小姑娘第一时间朝她看过来。 “可不是嘛小姐,这小丫头笨手笨脚的很,弄坏了书房里的摆件儿,我正发愁呢。” 随着小姑娘慢慢抬起头,那楚楚可怜的模样让依云一眼认出了她,“咦?你不是我摔跤那天帮我打扫浴室的女孩吗?” “什么?小姐,你说你摔跤那天是她帮你打扫的浴室?” 微微颔首,孙妈的一惊一乍搞得依云摸不着头脑,“对,怎么了?” “那就难怪了呀!你都不知道她做事有多马虎,我都怀疑她有没有被培训过,肯定是她没打扫干净,才害你滑倒的!” 孙妈的猜测吓得小姑娘浑身哆嗦,且急忙看向依云为自己辩解,“小姐,不是的,我认认真真打扫的,我还检查过了,我……” 许是不敢说依云摔跤也可能是依云自己不当心,小姑娘咬咬唇,一副认命的表情。 见小姑娘委屈的要掉眼泪,纵使是她打扫浴室不细致,依云也会原谅她的无心之失,何况当时并没有什么痕迹证明这一定是小姑娘的错,依云自然不忍心怪罪。 “孙妈,别这样,得饶人处且饶人,她摔坏了东西是吧?我帮你跟聂清奇说。至于你说是她害我滑倒,这种话以后不要乱讲,那天浴室挺干净的,没有问题。” 既有依云帮着说情,孙妈便不再为难小姑娘,“还不谢谢小姐?我们小姐心善,要换到别家去伺候,哪有你的好果子吃。你以后做事,可不敢这么三心二意了。” “谢谢小姐,谢谢孙妈,我以后会注意的!” 见小姑娘紧绷的面容变得轻松,看自己的眼神也充满了感激,依云轻笑着问:“你叫什么名字?” “小姐,我叫芳草,芳草碧连天的芳草。” 第一百四十七章 不普通的女人 下午五点,DY总部大楼,处理完紧要事务的聂清奇合上电脑,准备下班。 恰好有人敲门,他一边吩咐对方进来,一边拿起手机预定餐厅。 “总裁,今天这么早就结束了?”瞧着聂清奇已经放下手头的工作,在座位上摆弄手机,何助理颇觉稀奇。 头也不抬的点点头,聂清奇心情很好的样子,“嗯,有约会。” “约会?”何助理眼瞳一亮,八卦的欲望更强了。 没有理会大惊小怪的何助理,聂清奇收起手机径自起身,免得家里的那只小馋猫等急了。 被聂清奇无视的何助理,直到聂清奇经过他身边,才想起自己进来是有事要汇报,“总裁留步!” 脚下一顿,聂清奇不悦的转过头,“还有事?” “对,就是有关尤小姐的照片被人配文造谣的事,律师函已经全部发出去了,现在网上几乎搜不到那张照片了。” “很好,还有呢?”聂清奇目光清冽,显然不够满意。 “还有就是,您说不管用什么手段都要找到原贴发起人,已经找到了,是个专门在网上博眼球变现的无业游民,给钱就能黑人,并且他有长期合作的水军团队帮他造势。” 挑眉,聂清奇皮笑肉不笑的扯了扯嘴角,便有了下一步的指示,“告诉陈律师,如果那个人不交代照片的出处,选择一个人承担后果的话,那就让他赔到倾家荡产,不得不供出幕后主使。顺便,赚黑心钱的那家水军公司,也别放过。” “好的总裁,容我多嘴问一句——您是去跟尤小姐约会吗?” 眼中的阴霾缓缓褪去,聂清奇没说是也没说不是,“知道多嘴还敢打听?” 目送聂清奇快步走进电梯,何助理耸耸肩,含笑揣测道:“所以就是尤小姐咯!” 走出大楼,聂清奇低头看表,见没耽误几分钟,便又掏出车钥匙,紧赶着去接依云。 扬起头的当下,发现站在他正前方五米开外的施妤,他略显惊讶的眸底,闪过一抹短促的措手不及。 “清奇,见到我惊喜吧?”挥挥手,施妤眉开眼笑的迎上去。 长相寡淡不出众的施妤,就像路鸣和聂蕊对她的评价一样,确实不算美人,也并不惊艳,但路鸣和聂蕊不客观的是,忽略了施妤出挑的气质。 她披一头顺直及腰的黑发,身材单薄,套一条垂感流畅的连衣裙,外罩短开衫,高级的莫兰迪色系给人以婉约优雅、复古神秘的观感,不明艳,却很独特,很符合她画家的身份。 “回来怎么不提前打个招呼?”声音很平的聂清奇,并未流露出丝毫的惊喜。 见聂清奇对她淡淡的,施妤强颜欢笑道:“这有什么好说的,就是突然想偷偷懒了,你不高兴啊?” “没有。” 嘴上说没有的聂清奇,依旧不肯给施妤一枚笑容,哪怕是装出来的,施妤倒没往心里去,像是习惯了聂清奇的疏离和淡漠,“那就好,不打算帮我接风吗?我一下飞机就直奔这里了,还没吃东西呢。” 眉头一蹙,聂清奇惦记着依云还等在家里,可又不好撇下施妤不管,便思量着晚点回去,依云应该不会介意。 “想吃什么?” 聂清奇问的很不走心,施妤便一脸哀怨的说:“我喜欢吃什么,你清楚的啊。” 被施妤提醒,聂清奇想起来后微微颔首,“走吧。” 欢欢喜喜坐进副驾驶,望着聂清奇专心开车的侧脸,施妤满眼的爱慕和想念,可不知碍于何故没有吐露,仅仅是静静地端详对方。 两人一路无言抵达目的地,点完菜后,聂清奇一副心不在焉的模样,一会儿查看时间,一会儿观察天色。 察觉到聂清奇的心猿意马,施妤的眼中映出浅浅的失落。 两人久别重逢,聂清奇的视线,却很少在她身上停留。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要像过去许多次一样违心的表现她的大方懂事,“怎么神不守舍的?你晚上有应酬?” 闻言,聂清奇也不怕扫了施妤的兴致,坦白道:“算是吧。” 施妤一怔,用玩笑的语气来掩饰她的难过,“算是?那就没那么重要咯,不过你要实在坐不住,就走吧?” 施妤很擅长用明事理来换取聂清奇的不忍,这一次也明显奏效了。 只见聂清奇皱皱眉,略带歉意的表示:“倒也没那么急。” 抿唇一笑,施妤放心多了,正好服务生来为他们上菜,她灵机一动,又点了瓶酒。 怕吃到一半聂清奇就离她而去,以前也不是没发生过类似的事,可今天的日子比较特殊,她便想任性一下。 “这么久不见,陪我喝点儿?” 施妤点酒的时候,聂清奇就想阻拦了,却又找不到合适的借口,实在不知该怎么回绝,他便闷闷的“嗯”了一声。 亲自为聂清奇斟上酒,施妤伸出手主动跟聂清奇碰杯,“庆祝我回来。” 慢吞吞吮了一口以示敬意,聂清奇便把酒杯放下了。 发现聂清奇不动筷子,就像是一具被绑着来陪她的躯壳,施妤又开始不安,“怎么不吃啊?不合胃口?” 摇摇头,聂清奇敷衍道:“没有,我不饿。” 施妤去蹲聂清奇的时候,刚到饭点,根据聂清奇以往的习惯,他那时候还没吃晚饭,却不饿,心思敏感又细致的施妤,知道聂清奇没说真话,却不去拆穿,只说:“可是空腹喝酒会伤胃,多少吃点吧?” 盛情难却,聂清奇不得不执起筷子。 施妤喜欢清淡的餐食,且常年吃素,聂清奇带她来的这家餐厅,分子料理是一绝,费时费力的把素菜做成肉菜的形状,其实不沾一点荤腥,外观精致,又别出心裁。 施妤很喜欢,又见聂清奇肯陪着她吃了,便食欲大增。 “嘶!好辣!”尝了一块用茄盒做成东坡肉的菜品,施妤被辣的直吸气。 “辣?”不知为何,聂清奇听到辣这个字竟然很感兴趣,且在施妤目瞪口呆的注视下,也夹了一块茄盒放入嘴中。 意外的发觉味道不错,聂清奇暗暗寻思着:依云一定喜欢,有空得带她来尝尝。 眼瞅着聂清奇面不改色的把茄盒咽下去了,施妤难以置信的问:“清奇,你不是不能吃辣吗?” “以前不能,现在还行。”说着话,聂清奇的筷子又朝茄子伸过去了。 聂清奇的重大改变,让施妤陡然陷入怅然若失的伤感中:短短一年不见面,她就错过了这么多吗? 并且,刚刚还声称自己不饿的聂清奇,被这道很辣的菜,吊起了胃口,还真是让她——猜不透。 注意到施妤在发愣,聂清奇疑惑的问道:“怎么了?” 回过神,施妤放下筷子,不苟言笑的说:“清奇,我这次回来,就不走了。” 聂清奇也放下了筷子,用探究的眼神打量着施妤,仿佛在揣度对方告诉他这个决定的意图。 施妤是想尽快完婚吗?可他跟依云还没走到那一步,成败未定之前,他不能答应施妤。 聂清奇的神情肉眼可见的变得沉重,施妤的心就像被人狠狠扎了一刀,隐隐作痛,却要挤出笑容安抚对方,“清奇,你别怕呀,我没有催你的意思。” 紧绷的神经瞬间放松,聂清奇一言未发,只耐心听着。 “我这个年纪的画家,能拿到的奖,我都拿到了,想再有突破,就算闷头创作,十年八载也不一定有进展。接下来我就不把自己逼得那么紧了,阅历和见闻也很重要,否则我的画只会越来越粗浅,光有技巧没有内容。” 听完施妤想给自己放长假的原因,聂清奇赞同的说:“你已经很优秀了,歇一歇也好。” 施妤多想告诉聂清奇:你那么优秀,我怎么能放任自己泯然众人,之所以奋力向前,是因为一想到你在前方等我,就一点不觉得枯燥乏味。 作为潜力无穷的青年新锐画家,施妤不仅有天赋,且非常自律,不然也做不到芳龄二十几,就享誉全球。 追求艺术的道路上,天赋很重要,更难得的就是持之以恒的毅力,而施妤这份毅力的动力,全部归功于聂清奇。 在普罗大众的认知里,她很普通,无论是相貌还是家世。沾了祖辈是书香门第的光,她才能跟聂清奇有交集。 故此,她必须至少在某一个领域里成为不普通的人,才能有配得上聂清奇的底气,于是她废寝忘食的钻研创作,才获得了今天这样的成绩。 “还说我呢,你不也是?” 施妤顺势举起酒杯,聂清奇很快把杯子递过去,这次他是由衷的为对方庆祝,却见施妤昂起脖子,将被子里的酒一饮而尽。 抬手抹了抹唇边的酒渍,施妤原本清澈的眼睛渐渐迷离,“清奇,你还记得今天是什么日子吗?” 脸上一片茫然的聂清奇,看出施妤有些醉了,只如实回道:“不记得。” 聂清奇话音刚落,施妤便轻笑出声,但笑得凄苦又哀伤,“今天是我们的订婚纪念日啊,你的记性不差,怎么就忘得一干二净呢……” 第一百四十八章 后来者居上 聂清奇从未觉得订婚对他而言意义重大,甚至能淡化到,好比他在日常工作中签署了一份合同,他知道自己签过这份合同,但绝不会深刻铭记签合同的日期。 可施妤似乎不这么想,明明当初他们说好的…… 算了,施妤对他有期待,他能理解,可他回应不了,以前是,现在更是,只希望施妤能明白——他可以给她归属,但他不是她的归属。 “施妤,别喝了。” 面容微醺的施妤不听劝阻,又给自己倒了一杯,“清奇,我好不容易看到你,我开心,你就让我喝吧。” 聂清奇站起身正要阻止,施妤却眼明手快的把满满一杯红色液体灌入喉中。 聂清奇无奈,只得让服务生把酒撤掉,可不胜酒力的施妤,已经两颊发红,双眼朦朦胧胧,然后晕晕乎乎的倒在餐桌上。 见状,聂清奇轻声叹了口气,眸中盛满不悦和烦躁。 今天的施妤有些反常,胡言乱语不说,居然还把自己灌醉了。 看这醉得不省人事的状态,他一时半会儿是回不去了,未免依云饿坏了,他恐怕要放依云鸽子了。 “施妤?” 双目紧闭的施妤没有回应,聂清奇确认她短时间醒不过来后,便掏出手机给依云打电话。 电话一接通,依云埋怨的话语就不客气的朝聂清奇砸来,只是她声音绵绵的,一点威力都没有,“聂清奇,都几点了,你怎么还不回来?” 被依云又凶又软的语气给逗笑,笑过以后,聂清奇自己也很失望,“今天去不了,明天再去,好吗?” “啊?为什么去不了?你说话不算话!”馋了一天的火锅就这么没了,依云难免郁闷和生气。 眼神柔软的聂清奇,听到依云沮丧的很,心里愧疚的不行,“被一些小事耽误了,这次是我不好,没能守约,再额外补偿你一顿?我新发现一家能把素菜做得很辣很有滋味的餐厅,你绝对会喜欢的。” 依云倒是好哄,一顿变两顿在她看来很划算,而且聂清奇口中的新菜品对她的诱惑力蛮大的,“真的?再骗人是小狗!” 聂清奇哭笑不得,“我什么时候骗过你?” “你今天不就骗我了吗?” 话题又绕到聂清奇理亏的事情上,他便宠溺的认输,“好,再骗人是小狗。” “这还差不多,那你忙吧,我去吃饭啦。” 聂清奇还想说点什么,依云就给挂了,天底下唯一一个怕他啰嗦的人,估计就只有依云了。 思及此,他的嘴角在不知不觉中又一次上扬。 聂清奇在和依云通话时,施妤的眼皮轻微颤动,被被覆盖的眼珠也转来转去,仿佛是极力忍着才没有睁开眼。 她枕着自己的手臂,头发也凌乱的铺散开,以至于不去细看的话,无人能关注到她睫毛上挂着一颗晶莹剔透的泪珠。 假醉期间,她见识到了让她惊愕和恐慌的聂清奇,对方不仅会妥协,会发自真心的笑,还会说幼稚的话,会因为某个人喜欢吃辣而改变口味,且热衷去搜寻和尝试。 这——还是她熟悉的那个深沉冷傲的聂清奇吗? 为何,聂清奇跟她相处的时候,从不曾如此。 那个女人,比她预期中对她的威胁要大得多,她如今才敢借着休息的名义待在聂清奇身边,却叫别人有机可乘,后来者居上。 她真傻,如果人都抓不住,她再怎么拼命站得高一些,又有什么意义…… 等了约有半小时,聂清奇又试着唤了施妤的名字,“施妤?” 对方还是没有应答,聂清奇想着这么干等下去不是办法,总不能陪施妤坐到餐厅打烊吧。 是以,他起身结了账,又来到施妤身旁,拧眉站了好一会儿,才下手把人抱起来。 脑袋贴着聂清奇滚烫的胸膛,施妤心里一阵悲凉,悲凉到想要哭。 她也有她自己的骄傲,她也不想这么没有尊严的用心眼去骗取渴望已久的怀抱。 可她能怎么办呢?她不想让他走,即使用可耻的办法去挽留对方片刻,片刻也好。 把施妤塞进车里,系好安全带,回忆施妤说一下飞机就去找他了,聂清奇忖度着对方应该还没有落脚的地方,便预备就近选择一家酒店,让施妤歇息一晚,其他的容后再议。 车子开到酒店门口,聂清奇依然叫不醒施妤,没办法,他订好房间,又折返回来把施妤抱上去,安顿好后,便没有分毫眷恋的关门走人。 随着“叮”一声房门自动上锁,施妤终于不用再装睡,眼睛红彤彤的她,痴痴地凝着天花板,眼泪止不住的流。 躺在没有温度的大床上,身处豪华但空荡的房间,她为了聂清奇而来,可陪伴她的,却是一如既往的漫长寂寞…… 华灯初上,聂清奇归心似箭,到家后见依云不在楼下,他便先回卧室洗漱,免得依云闻到酒味会不舒服,纵使他只喝了几口。 温热的水浇在身上,他一天的疲乏和劳累都被洗去,掬起一捧扑在脸上,他的精神重归饱满。 “小路,快出来,这里不能进。” 身在浴室的聂清奇,隐约听到依云的声音,不禁勾了勾嘴角。 “天呐小路,不能在这里尿,当心聂清奇知道把你给炖了!”瞅见小路堂而皇之的在聂清奇的床边撒了一泡,依云无法阻止,急得干瞪眼。 “我有那么吓人吗?”浴室的门被打开,只用浴巾包裹了下身的聂清奇笑容玩味的盯着依云。 聂清奇赤膊走出浴室,上身的风景一览无遗,那健硕明朗的线条,烧红了依云的脸,使她忙别过头,“你怎么不穿衣服就出来?” 最喜欢欣赏依云娇羞无措的模样,聂清奇款款上前,一点不觉得自己以这种形象出现在依云面前有何好别扭的,“哦?你见过有人洗澡穿衣服?” 听聂清奇不晓得害臊,依云轻哼一声,索性大大方方去看,她就不信对方不介意。 和聂清奇“刮目相看”的眼神撞上,强作镇定去观赏聂清奇妖孽的长相和身材,依云的心突突直跳,却鬼使神差来了句,“你这样的行为叫色诱……” 话一出口,依云就恨不得咬断自己的舌头,她在说什么呀!脑子抽筋了吗! 捕捉到依云眼底的后悔跟懊恼,聂清奇哪里肯放过她,那么让人浮想联翩的调侃,可不是他教她说的。 聂清奇步步紧逼,依云接连后退。 直到依云的后背贴到墙上,聂清奇的手掌“啪”的一声抵在她的耳侧,且故意倾身与她近距离对视,唇边还荡漾着不怀好意的笑,“只是站在那里就叫色诱的话,现在这样叫什么?” 两人的呼吸交织,依云面若桃花,灵动的眼珠滴溜乱转。 聂清奇匀匀吐息,已经被身体吸收的葡萄酒在空气中散发弥漫,那淡淡的醉人的芬芳,使得他看依云的双瞳,染上意乱情迷的色彩。 就在聂清奇要低头一亲芳泽之际,及时转移话题的依云成功破坏了这暧昧缱绻的气氛,“你喝酒了?” 聂清奇一愣,然后苦笑着看了眼身后懵懂而好奇的小路,“你的鼻子怎么比它还灵?我都洗过澡了,还能闻出来?” “当然啦,酒精会被人吸收到身体里啊,洗不掉的。”回答的时候,依云又凑到聂清奇颈间嗅了嗅,确认自己没有冤枉对方。 依云这个无意识的小动作,撩得聂清奇心神荡漾,奈何依云不喜酒味,他只得收回手臂拉开距离,颇为遗憾的说:“就喝了一点点,闻到不舒服吗?” “还好,味道不重。” 言毕,依云忽然想到一件事,竟秒变怨妇脸,“好啊!你放我鸽子,原来自己跑去吃香喝辣!” 聂清奇闻言忍俊不禁,心道依云该去当侦探的,不然真是屈才了,只凭一点酒气就能推断出自己被放鸽子的原因,神奇的是,还猜得蛮准的。 见聂清奇但笑不语,依云的机灵劲一上来,便想为自己多谋点福利,“我不管,聂清奇,你还没有朵朵对我跟宝宝上心呢,她都知道带我们娘俩吃好吃的,你呢?两顿收买不了我,你看着办吧!” 依云为了吃真是什么话都讲得出来,聂清奇抬手扶额,笑得挫败又怜爱,“那你说怎么办,都依你。” 暗暗窃喜的依云,忙伸出白嫩的手掌在聂清奇眼前晃了晃,“起码要五顿!” 依云摆出不准讨价还价的骄横态度,实在是可爱,聂清奇又哪里舍得不满足她,“成,五顿就五顿。” 聂清奇这会儿好说话的很,依云想起芳草的事,便笑眯眯的说:“还有。” “说。” 聂清奇倒是痛快,依云便认真请求道:“有个叫芳草的小姑娘,今天帮你收拾书房的时候,不小心打坏了两样东西,孙妈已经训过她了,你不要再罚她了好不好?” 此等小事,还有依云帮着求情,聂清奇必然不会追究,“好。” 发觉时间不早了,依云弯腰抱起脚底下的小路,“那我去休息了,晚安!” “晚安。” 目送一人一狗离开,聂清奇走向窗边,瞥见小路留下的那滩尿,都不知道该说自己什么好。 他是深陷美人计出不来了吧,依云的狗,依云护着的人,都让他的忍耐度,越来越高了呢…… 第一百四十九章 初次见面 隔天,聂清奇刚到公司就接到施妤打来的电话,明明一夜无眠的施妤,却要装作宿醉后意识混乱的样子。 “清奇,我怎么跑到酒店来了?” 一边翻阅着助理放在桌上的行程表,聂清奇一边应付道:“昨天你喝醉了。” “啊!我想起来了,对不起,给你添麻烦了。” 聂清奇轻嗯一声,脑中只在思考,怎么合理安排今天的时间。 他希望尽早结束工作,好腾出空来陪依云,以此弥补昨天的失约。 可施妤是故意跟他客套,只想听他说一句不必见外的话,结果依旧扎心。 两人都是未婚夫妻了,却比普通朋友还要生分,施妤如鲠在喉。 施妤那边半天没动静,聂清奇蹙起眉头暗示道:“施妤,我还有个早会。” 听聂清奇的意思是他现在很忙,没工夫闲聊,施妤忙道:“好,你别急,我就是想问问你有没有合适的地方让我住下来,既然不准备走了,我总不能长期住酒店吧?而且我的行李还搁在机场没有取呢。” 闻言,聂清奇回答的很快,不知是不想浪费一分一秒,还是早就替施妤考虑到这点了,“今天之内帮你解决,晚点我让人去酒店接你,顺便把行李也搬过去,这些你不用操心。还有,需要钱的话,随时开口。” 聂清奇对施妤一直都很大方,以前的施妤或许会很欣慰,会觉得能花到聂清奇钞票的女人也就只有她了,她是独一无二的,可如今她只觉得曾经的自己过于天真。 去验证一个财务不自由的男人是否愿意为你倾尽一切,要看他舍不舍得为你花钱;可对一个不缺钱的人来说,再愿意为你花钱,也是图省事不走心。 故此,这次回来之前施妤就决定不再花聂清奇一分钱,她要让他看到她在自己的领域也算是佼佼者,她经济独立,他给她再多钱她也不稀罕,她要的是钱买不了的东西。 “不用,这些年我的画也不少卖钱,怎么能一直伸手朝你要呢。” 顿了顿,施妤小心翼翼的提出自己的想法,“清奇,我还没见过那个女孩呢,她还有多久待产?不然我住到她那里吧?反正我闲着也是闲着……” 不等施妤说完,聂清奇便冷声打断,“不必,照顾她的人手足够。” 许是没料到聂清奇如此抗拒,施妤干笑着问:“可是她生出来的孩子,不是终归由我们俩来抚育吗?我早点……” 又一次打断施妤,聂清奇的语气甚至掺杂了一些怒意,“你想多了,孩子的事我没计划让你参与,我的孩子自有我来做主,无需你过问。施妤,到底要我说得多直白你才能知道界限。” “不是的清奇,我没有要干涉你,我只是想做点什么,免得你一个人去背负所有的压力。” 施妤顾不上尴尬的辩解,并未铲除聂清奇心底的不适。 于是,他匆匆用开会的借口打发了对方,就把电话给挂了。 否则,施妤总是失忆一样说梦话,他怕自己一气之下去掀开那些尘封已久、心照不宣的秘密。 但他不想做到那个份上,秘密之所以成为秘密,是因为一旦暴露在阳光底下,没人能够直视它,连他自己也不例外。 发现自己对依云动情之前,他只不过有大致的规划,并不详细,是否要让施妤成为孩子名义上的母亲,彼时还排不进他优先去定夺的权衡中。 而今,他的规划仍然不够周全,算是静观其变,见机行事,但他无比确定的是——他和依云的孩子,不会认施妤当妈。 午休时间,聂清奇派了信得过的人去帮他安顿施妤,随即给依云打电话,说是下班后就去接她。 六点,聂清奇如约而至,他刚停好车,就看到一身孔雀蓝衣裙的依云欢欣鼓舞的奔他而来,那千娇百媚的笑脸,那窈窕婀娜的身段,还有那随风舞动的头发,都像从最美的画作里活灵活现走出来的人儿一样,使他心向往之、渴慕至极。 走近后,依云发觉聂清奇痴痴望着她,不禁低头去检查自己的穿着,“怎么了?这衣服不好看吗?” 目不转睛的盯着依云,聂清奇的眼神不胜喜爱,“没有,很好看。” 难得聂清奇没有打击她,而是给出褒奖,依云开心的笑:“那就好,这可是我所有的衣服里最好看的一套了。” 挑眉,聂清奇既惊喜又诧异,女为悦己者容,依云突然在意起以前不在意的外表,是不是代表了什么? “为了跟我出去共进晚餐,特意换的?” 点点头,依云理所当然的回道:“没错,你总带我去消费很高的地方,我现在是孕妇又不能化妆,就只能稍微打扮下啦,不然走在一起你不是很丢脸?” 聂清奇轻笑出声,心情更好,虽然依云的这个理由没有他以为的那么令他受用,却也没那么糟。 再者,他眼里的依云,穿什么都好看,只是今天比平常更好看些,丢脸?哪有这回事。 今天有心捯饬自己的依云,的确格外妩媚,即使不施粉黛,那孔雀蓝的衣衫也将她的皮肤衬得白皙透亮。虽然裙子是到膝盖的长度,遮住了她的诸多优点,却因为贴身显出性感魅惑的线条,针织的面料又不失温柔、知性,总而言之,这样的风格非常适合依云。 “聂清奇,赶紧出发吧,我都饿了。” “好。” 坐上车,依云显得兴奋又雀跃,“是去吃火锅吗?” “火锅就放到下次吧,你昨天不是埋怨我一个人吃香喝辣,抛下你们娘俩不管?” “我知道了!是去吃你说的那家能把素菜做得很辣的馆子!” 专心开车的同时,聂清奇眼角的余光关注着依云的一举一动,瞥见依云期待的直搓手,他宠溺扬唇,“对。” 来到昨天和施妤吃过的那家餐厅,除了那道茄子,聂清奇又让服务生推荐了很多口味偏辣偏酸的料理。 第一道菜上来以后,依云就被这家店新颖独特的烹饪方式给惊艳到,还想去夹第二口的时候,却遭到聂清奇的阻止。 “别吃的太快,还有很多呢,慢慢尝,看看哪个最好吃。” 不满足的舔舔唇,依云皱眉抱怨道:“那也不至于一道菜就让我尝一口吧?” 莞尔一笑,聂清奇颔首表示赞同,“差不多,辣的、酸的、酸辣的,能点的我都点了,你不是喜欢吗?” 依云瞠目结舌,“我们总共就两个人,哪里吃得下那么多?聂清奇,浪费是罪知道吗,尤其是浪费粮食。” 佯装苦恼的聂清奇,找了个异常充分的借口,“没办法,我不确定哪道菜好吃哪道菜不好吃,总得一一尝过才有结论。” 嘴角轻微抽搐,依云无力反驳,毕竟聂清奇的本意是投她所好,虽然用的是夸张奢靡的排除法。 既然菜已经点了,任务艰巨的依云便挽起袖子,摆出一副严阵以待即将上战场的架势。 为了“雨露均沾”,且不辜负聂清奇豪掷千金的美意,依云当真很克制的一道菜只尝一口,哪怕她特别中意某一道,也打算等全部尝完再敞开了吃。 “聂清奇,你也多吃点。” “好。” “聂清奇,我猜其他客人一定在想:我上辈子是不是饿死的……”抬手挡了半张脸的依云,生平第一次在吃饭时体验到无地自容是什么感受。虽然这家菜做得很精致,可满满当当一大桌,视觉效果还是挺震撼的,并且新出炉的菜还在不停的上。 依云羞愧难当,聂清奇倒很自在,在他看来,他的钱怎么花,他怎么宠依云,那是他的事,旁人还无权置喙,“我点的,谁有胆指手画脚我顶着,安心吃,就当他们不存在。” 聂清奇用最平常的口气说出最目中无人的话,依云想:这是不是就是聂蕊跟她说的男人Man爆了的时刻。 不由自主放下手臂,她微微一笑,变得和聂清奇一样心无旁骛,安之若素。 餐厅入口,来碰运气的施妤根据聂清奇昨天的电话内容推测聂清奇有可能会再度光临,不想这一趟果真没白跑。 她晦涩的视线牢牢锁定着依云的背影,接着便深吸一口气,就大方自信的走上前去假装偶遇。 “清奇!好巧啊!” 看到施妤的刹那聂清奇的面上闪过一丝讶异,但很快就恢复镇定,拧拧眉,他并不想邀请施妤入座,便反应冷淡的轻嗯一声。 眼瞅着聂清奇跟她打了个招呼就没有下文了,施妤脸上的笑容有一瞬的僵硬,“昨天你带我来吃的时候我就记下地址了,这家店真的蛮不错的。” 得知自己被放鸽子的原因,依云礼貌的对施妤投去好奇的目光。 感知到依云的注视,施妤自然而然的看向对方,且伸出手主动做自我介绍,“你好,初次见面,我叫施妤。” 依云傻眼,愣了一会才站起身,握住施妤送过来的手,她友好的笑道:“你好,我叫尤依云。” 第一百五十章 难舍难分 瞟了眼面无表情的聂清奇,依云暗自纳闷儿:他们三个人的关系如此错综复杂,可尴尬的似乎只有她。 从未设想过自己跟施妤会有碰头的一天,依云也不知该如何拿捏跟对方相处的尺度,这场景多少有些诡异,氛围也让人感到局促。 不过瞧着聂清奇不怎么困扰的样子,依云心道:还是交给聂清奇处理吧,谁让对方当初找上她的时候,并未告知过施妤的存在,她也不想发生眼下这样的情况。 “我知道你,虽然今天才知道你的名字。”牵动唇角,施妤收回手的时候,似是有目的的表露自己清楚依云的身份 早在之前,依云就猜到施妤知悉她和聂清奇的交易,于是她如释重负,“我也是,但我知道你的名字,聂清奇跟我说过他的未婚妻叫施妤。” 大概从依云这句话里揣摩出别的意思,类似于挑衅?示威?明知故犯?施妤的眸底划过一抹稍纵即逝的不舒服。 拉开聂清奇身旁的椅子,施妤宣示主权般兀自坐到聂清奇身边,继而用一种带着审视和探究的目光端详着对面的依云。 犹记得聂清奇当初通知她——生孩子的人选他已经找到了,是个苦命的女人,多余的一个字都没透露。 可打量着比照片上还要赏心悦目的依云,她是看不出——对方哪里命苦。 在如今这个看脸的社会,依云有这副出色的姿容,怎么混都不会活得很差。 故此,施妤有理由相信,聂清奇是被依云看似清纯的双眼蒙蔽了而已,实际上手段恐怕高深着呢。 若以外貌论输赢,她的确没有胜算,可徒有其表的女人多的是,花瓶的本质是什么,是肤浅无脑,她只需帮聂清奇认清这一点就可以。 当施妤在心里给依云打分,默默开始了她脑补中的较量之际,依云看到聂清奇和施妤坐一起,心头也涌上一些令她歉疚的感想。 这是她第一次见施妤,说实话和她想象中差距有些大。 施妤,这名字不管是听上去还是寓意,都美不胜收,但对方生得并不出众,尤其是放在聂清奇边上,甚至可以称之为普通。 但以貌取人终归是不对的,作为聂清奇的未婚妻,施妤一定有她的过人之处,也许相处的时间长了,了解的多了,她就会发现,天作之合,并不是非得看上去登对。 毕竟,聂清奇未来的另一半怎么可能是个平平无奇的人。 忽视聂清奇那张冷硬的面孔,不被欢迎的施妤假装不经意的望向桌面,而后就一脸不喜的对依云说:“依云,虽然你怀孕了,清奇也不是吝啬的人,可是点这么多菜,你吃得完吗?” 俏脸一红,依云窘迫的垂下头,被施妤女主人般的口吻指责的下不来台。 “我给她点的,有问题吗?”侧过头,聂清奇不快的直视着施妤,眸色晦暗。 听到聂清奇不由分说维护依云,施妤的态度转变极快,从刻薄到赞同只在须臾间,“当然没问题,你这么体恤她,也是为了她肚子里的孩子嘛。” 施妤强调的重点,聂清奇和依云都品味出来了。 依云松了口气,应当是认为施妤不怪罪就行;可聂清奇的脸色却异常难看。 “不过依云,你这都几个月了,怎么还穿得这么苗条,光顾着自己漂亮可不行,要是挤到孩子就不好啦,你可别忘了清奇花钱养着你是为什么……” 气氛稍稍有所缓和,施妤又开始发难,且言下之意是批评依云不守本分、不知轻重。 很难不被施妤攻击性极强的话语给影响到,依云险些握不住筷子。 勉力维持住笑容,她安慰自己说:只是凑巧她今天心血来潮穿得不那么休闲,估计施妤为她平常都这么穿,才会有所误解,还是解释一下吧。 “不会的施小姐,我的衣服有松紧,不勒的。”说话的同时,依云捏住袖子往上拽了拽,向对方验证这衣服伤害不了她腹中的胎儿。 “那就行,我看你喜欢吃的都是辣的,常言道酸儿辣女,这怀的应该是个儿子吧,难怪清奇这么看重你的肚子。但是我听说孕妇不能吃得过于辛辣,你且为了孩子忍一忍吧。” 衣服的毛病挑完了,施妤又开始挑别的错处。 抿抿唇,依云放下筷子,好脾气的回道:“好,我记着了。” 听到这里,聂清奇着实忍无可忍,他绷着脸,没好气的质问依云说:“你记着什么了?尤依云,怎么不见你那么听我的话?” 不等依云回答,聂清奇又面色铁青的望向没事找事的施妤,“施妤,你有完没完?” 遭到聂清奇的训斥,施妤茫然而错愕的睁大眼,表情既委屈又无辜,“我怎么了?清奇,干嘛发这么大的脾气呀,我也是为了孩子好啊,你要是觉得我说得过分了,我跟她道歉行吗?” “别……”依云闻言立马站起来,莫名其妙成了罪人,她很小声的表示不用。 施妤见状也跟着站起来,还朝依云鞠了一躬,且带着负气的情绪说:“尤小姐,对不起,我给你赔个不是,希望你不要跟我一般见识。” 埋着头,依云无言以对,做错事一般杵在那里。 场面已然如此难堪,施妤却嫌不够似的,转过脸,又楚楚可怜的询问聂清奇说:“这样总可以了吧?” 言行无状的施妤,活像个犯病的人,以至于聂清奇冷冷盯了她有一分钟左右,才把视线移开。 “你先出去等我,我跟她谈谈,马上就来。” 听出聂清奇这句话是对她说的,早就待不下去的依云,犹如被释放一般解脱,“好。” 等在车边,依云满怀心事,目光沉重,一回想刚才的局面,她就头疼。 没多久,聂清奇就出来了,依云见他面色不佳,便什么也没问。 行驶的途中,沉着脸久不吭声的聂清奇突然说:“施妤刚才对你讲的,一个字也不准往心里去。” 偏过头看了聂清奇一眼,依云忧心忡忡的回道:“但是,她好像没有不介意我,我能感觉到她讨厌我。聂清奇,当初你找我的时候,不该瞒着我你有未婚妻的,这样我就不会那么草率地答应你了,现在闹得这么难看,我总觉得我没脸面对她……” 一个急刹车,聂清奇扭过头凝视依云,认认真真阐述道:“尤依云你给我听清楚——跟你做交易的是我,你只用对得起我,只要我满意,就没人有权利说你不好。” 眉头打结的依云,自顾自的摇摇头,“可这说不通,你们是要结婚的,她明明对这件事有怨言,我怎么可能视而不见?而且我更不理解的是,她不愿意,又为什么放任你这么做。” “我告诉你为什么,我娶她,不是因为我愿意,而是我必须那么做,就像你当初嫁给池锦程,不是因为你愿意,而是你必须那么做。还有,她生不了孩子。” 瞳孔逐渐放大,依云猛地抬起头,却见聂清奇没有再盯着她,而是目视前方,仿佛在回避她的注视。 咬咬唇,依云说不出的心疼,强大到令她崇拜的聂清奇,也曾像她一样绝望和无助吗?如果连聂清奇都没有对策,而是选择妥协和接受,对方面临的难题,该是不可估量的大吧。 聂清奇的条件举世无双,却要娶一个没有感情天生不孕的女人为妻,任谁都会觉得匪夷所思吧。 难怪聂清奇和施妤之间有那么多的不合理。 怎么办,她不仅可以谅解聂清奇了,她还想不遗余力的帮他完成对所谓定数的抵抗。 因此,施妤再怎么不待见她,她都不会动摇了…… “聂清奇,你要是心里难受的话,我们不聊这个了。” 聂清奇一怔:依云还是那么有分寸,那么善良,从来没变过,“好。” 到家后,两人刚走进客厅,聂清奇便接到一通急电。 垂下手臂,他不放心的叫住依云,“依云,我临时要飞一趟国外,现在就得出发,大概后天才能回来。” “行,你快去吧,注意身体,别太累。” “今晚吃饱了吗?” “吃饱了。” “没吃饱的话,让厨房做点你喜欢的,就说是我批准的。” “好,我能照顾好自己,你放心走吧。” “嗯。” 两人边走边说,依云把聂清奇送上车,互相透过车玻璃对视。 聂清奇的每一句啰嗦,都体现着他的不舍,依云的每一句搪塞,都体现着她多想让聂清奇安心。 奇怪的是,施妤的登场,并未让她们产生隔阂,反倒促使她们离彼此更近一步,相惜相知。 目视着聂清奇的车子驶出院落,依云这才转身回屋。 上楼的时候,她发现芳草蹲坐在她卧室前,不禁笑着问:“芳草,坐地上多凉啊,你在等我吗?” “小姐,我是来谢谢你帮我向少爷求情的,孙妈说损失不用我赔。” “没事,举手之劳,你以后工作的时候小心点就行啦。” “小姐,我能问你个问题吗?” “可以呀,问吧。” “就是,你跟少爷,到底算什么关系啊?” 第一百五十一章 我只听他的 没料到芳草要问的是这个,依云面露难色。 见依云一副难以启齿的表情,芳草忙解释说:“小姐你别误会,我就是有点好奇,因为孙妈说我这样的搁以前早就被开了,要不是看在您的面子上,少爷断不会通融的。” 依云只是不方便回答,倒没觉得被冒犯,或认为芳草不守规矩。 反而,芳草的口无遮拦,更显出她的率真和单纯,毕竟整栋宅子的人都不敢去探知的事,包括孙妈和刘叔也是如此,芳草却能大大方方的问出来。 “没关系,我没有介意,但是——我自己也说不清呢。” 依云这话既是在逃避问题,也是她的心里话。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她和聂清奇从明确的交易关系变得不清晰,变得没有边界了。 是朋友?是互相帮助的知己?是未来某个小孩儿的父亲和母亲?好像都是,又好像更复杂。 “那我懂了。” 依云懵了一下,继而忍俊不禁的打趣道:“你这丫头,什么你就懂了,我自己都不懂呢。” 脸蛋一红,芳草不好意思的望着依云的美目,“不是啦小姐,我是看您提起少爷的时候一脸忧伤,我就不忍心打听了。” 芳草的话让人心里暖暖的,依云会心一笑,“还有事吗?没事就早点去休息吧?” 并未挪动脚步的芳草,快速了扫了眼依云的小腹,迟疑数秒,她才目光关切的问:“小姐,那少爷会娶你吗?” 依云一愣,随即肯定的摇摇头,“不会。” 芳草惊诧的张大嘴,最后只安慰道:“嗯,小姐是个有福的人,不要伤心。” “好,借你吉言,快去休息吧。” 目送芳草转身离开,依云觉得这姑娘蛮有意思的,笨嘴拙舌间,却给人一种历经沧桑的感觉,淡定到不像是这个年纪的人。 第二天中午,聂蕊来了,依云高兴坏了。 像个被抛弃的小媳妇,她一脸哀怨的拉着聂蕊嗔道:“你呀你,气性这么大,叫都叫不回来,也不来看我,我还以为你把我忘了呢。” “怎么会,我那不是瞧着我哥来气,干脆就回家探望爷爷了嘛,免得我爸妈给我安排相亲还没个人拦着。知道你想我了,一下飞机我不就赶过来了嘛!” 想到聂清奇明明身不由己却什么都不能说,被聂蕊误会至此,搞得兄妹关系也不似以往友爱,依云多想告诉聂蕊——聂清奇其实有苦衷。 可聂清奇都束手无策的事,聂蕊知道了也帮不上什么忙,依云便欲言又止。 估计聂清奇也不想让聂蕊看到——什么都难不倒的他,也会有听天由命的时候吧。 “原来你回家探亲了?那你心情好点了吗?” 撇撇嘴,聂蕊无精打采的耸耸肩,“就那样吧,不好不坏,你呢?” 依云可以诉说心事的人,就只有聂蕊了,于是她叹了口气,才道:“昨天我和聂清奇出去吃饭,碰到……施妤了。” “什么!”情绪激动地聂蕊一把握住依云的手,“施妤回国了?” “应该是吧,聂清奇也没跟我打过招呼,就挺偶然的撞上了。” 意味深长的“哦”了一声,聂蕊满目鄙夷的讽刺道:“她不是不担心嘛,我就说她在装吧!” “啥?”依云疑惑不解的盯着聂蕊。 眼神躲闪,聂蕊心虚的摆摆手,“没什么没什么,那施妤欺负你没有?我哥就不怕玩儿砸了?真够可以的,我爷爷也不管管他!” 聂蕊话锋一转又把矛头对准聂清奇,依云哭笑不得,“谈不上欺负,不过她确实给我提了点小意见。” 眼睛瞪得比灯泡还大,聂蕊不乐意的问:“给你提意见?她算老几啊?她还没嫁进来呢!那我哥呢,算了,我哥指定站在施妤那边,烦死我了!” 聂蕊对施妤成见极深,还没听完呢先把自己气个半死,依云无奈的否定道:“没像你想的那样,但昨天闹得有点不愉快,饭没吃完就散场了。” “稀奇了!你跟我哥都是遇事沉着的人,施妤又特别会伪装,你们仨凑一起能闹僵?你快详细说给我听听,是怎么个不愉快!” 点点头,依云耐心的向聂蕊讲述了昨天发生的一切,过程中,聂蕊又极其关注聂清奇的表现,接连问了好几个问题,比如聂清奇当时的表情、语气、眼神。 依云一一作答后,聂蕊竟捧腹大笑,且怎么都止不住。 “呃,朵朵,这么严肃的一件事,究竟哪里戳到你的笑点了?” 笑得眼泪都流出来的聂蕊,捂着肚子直摇头,表示她现在讲不了话。 花了好一会儿工夫,聂蕊才控制住自己的面部表情,“你不懂,她底气那么足,我还以为我哥多稀罕她呢,结果就这?哈哈!妈呀,光是想想我都能乐疯!” 说着说着又开始笑的聂蕊,忽然察觉到哪里不对,“咦?等等!” 神叨叨的聂蕊看得依云是一愣一愣的,完全摸不着头脑,“怎么了?” 面上疑窦丛生的聂蕊好像在怀疑什么,可她又觉得依云不是那么不客观的人。 是故,她哥和施妤的婚约是否真有蹊跷? “依云姐,我听你的描述,怎么感觉我哥不太情愿娶施妤,是施妤单方面倒贴他一样?不然,他为什么不让施妤插手你生孩子的事,施妤还不敢违抗,还摆出一副被你欺负的样子给我哥看?他们俩这婚事——有点奇怪吧……” 聂蕊埋头沉思的时候,依云不安的撇开脸。 早知如此,她就不把昨天的事情和盘托出了。 若被聂蕊发现了蛛丝马迹,以对方讨厌施妤的程度,定然会揪着不放,那她岂不是在给聂清奇添乱。 “依云姐,你怎么看?我觉得我哥对施妤还不如对你热乎呢,说他是因为喜欢施妤才要娶施妤,打死我都不信!看来我的直觉没错嘛!我哥干嘛要娶一个自己不喜欢的人啊!” 望着聂蕊百思不得其解的天真模样,依云思来想去,决定给聂蕊一点启发,她希望聂蕊能多体谅体谅聂清奇,不要总跟聂清奇作对,尤其不要为了施妤让聂清奇难上加难。 “我?我觉得世上不如意之事十之八九,你哥在别人眼中应当是事事如意的那种,已经够厉害了吧?可我觉得他越是厉害才越不容易。朵朵,你能不能不要再和聂清奇闹矛盾了,他那么忙,忙到连喘息的空隙都没有,和家人相处的时间,如果烦恼多过开心,那他不是很可怜吗?” 鼻头一酸,聂蕊虽然没能领悟依云这番话的深意,却感受到了依云对她以及对聂清奇的在乎和珍惜。 她也觉得她哥很棒,也正是因为她哥是独一无二的,她才认为她哥拥有的全部都该是最好的,所以她才那么别扭,那么气恼。 “好!我答应你,不再使小性子,做个善解人意的妹妹!” “这才乖嘛!”神情宠溺的揉揉聂蕊的脸蛋,依云想:聂蕊并非不懂事,只是有人愿意替她负重前行,她的心思和想法才如此简单,但她一定比任何人,都企盼聂清奇活得幸福。 “依云姐,看样子施妤对你意见不小,第一次见面她就作妖,我真怕她哪天把你挤兑走了……” 歪着脑袋,依云笑得豁达又坚定,“不会的,你哥说过让我相信他,让我只听他的,施妤对我的存在要是感到膈应,我也理解,忍让一下就过去了,大事化小,小事化了嘛。” 眼圈一红,说不出话的聂蕊紧紧抱住依云。 感动的同时,她很惊喜,惊喜的同时,又遗憾到心塞。 过去那么长的时间里,她那么努力的撮合依云和聂清奇,都没起什么效果,然而就在刚刚,就在依云柔情百转的眼珠里,她发现依云对聂清奇的感情终于产生了一些微妙的变化。 只是可惜,她的愿景终将化为泡影。 其实她这次回去见聂穹,做了一件很不好的事,可她没胆和依云坦白。 意气用事的她,向聂穹打小报告说聂清奇弄大了别人的肚子,如今胎都坐稳了,却不负责的要娶施妤。 熟料聂穹不但没有插手的打算,还很高兴聂清奇给他整出个小重孙,并对她委以重任——让她盯紧了小重孙,万一小重孙有闪失,聂穹不会坐视不管,但其他的就爱莫能助…… 聂清奇帮施妤安排的住处,是一套占地不小的独立的园林建筑,亭台水榭齐全,环境古典雅致,非常的修身养性。 虽然施妤很喜欢这里,可她回来的目的并非闭门锁户潜心创作,住在这么一种努力营造出远离尘世喧嚣的房子里,她总觉得讽刺。 拿起手机,无时无刻不在患得患失的施妤思量着聂清奇应该已经消气了,便拨通对方的电话。 提示音响了半天都没人接听,她煎熬又恐惧,只觉得五脏六腑爬满了在啃噬她理智的蚂蚁。 聂清奇为什么不理她?是嫌她烦,还是跟那个女人在一起? 当施妤的脑子里闪过千百幅她一想到就会抓狂的画面后,聂清奇那边总算有了回音,却是一条略显敷衍的短消息:出差中,勿扰。 第一百五十二章 不可以 心里的石头落了地,施妤默默开解自己:他在工作,别想太多。 可瞅着屏幕上那不近人情的冰冷字眼,她还是不可抑止的感到心痛。 这么多年了,他对她,还是像在经营一段普通的社交关系,不肯多寒暄一句,不肯掺进去一丝的特别,哪怕就一点点,让她能感觉到,她区别于旁人,她是他的未婚妻,她与他很亲厚。 罢了,她会是他唯一的妻子,只凭这一点,就值得她等下去,她们还有一辈子的时间,那个尤依云,不过是暂时迷了他的眼。 思及此,施妤不再郁郁寡欢,重新打起精神的她,又打了一通电话,但这次,她是打给她的爷爷——施睿才。 “囡囡,这才想起给爷爷打电话,果真是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呢。” 听到施睿才的嗔骂,施妤笑得尤为开心,一直被施睿才当做心肝宝贝的她,也只有在施睿才面前,才会展露小女儿的姿态。 至于聂清奇,她也很想对方能像自己的爷爷一样宠爱她,也试过对聂清奇撒娇发嗲,可事实证明理想很丰满,现实很骨感,聂清奇一句不习惯,就让她的美梦幻灭。 昨天那一出,已经是她摸索着聂清奇的底线去向依云宣战的隐晦表现,后果当然是被聂清奇警告了一番,她精神分裂一样在依云离席后及时认错,才勉强抚平聂清奇的怒气。 “回国这几天新鲜劲还没过去,当然就想不起您老人家啦。” “小没良心的,见到清奇了吧?怎么样,你们俩相处的还顺利吗?” 施睿才问到了施妤的痛处,施妤眉头一皱,没急着说真话,而是探知起催婚的进度,“先不说这个,爷爷,您上次去聂家探口风,怎么样啦?我和清奇,到底什么时候能完婚呀。” “唉,别提了,一说这个我就来气,聂家那只老狐狸跟我打太极呢,说是尊重你们年轻人的想法,等定下日子,他配合着张罗就可以,你说哪有这样的长辈,一点都不操心自己孙子的终身大事。” 闻言,施妤的眉头上锁一般舒展不开,聂穹不催的话,聂清奇还会把谁的话放在眼里?这什么时候是个头,她什么时候才能彻底安心。 “囡囡呀,这事儿还得你自己跟清奇张口啊,脸皮不要那么薄,听爷爷的,别端着了,反正都是迟早的事,举行了婚礼,你踏实了,爷爷也踏实了。” 施妤倒是想,可她根本没把握,在亲近的人面前,她也无需隐藏自己脾气很坏的一面,便怄气的对施睿才抱怨道:“还不是怪你,当初非得答应清奇,可以找别的女人给聂家生孩子,这下好了,他的魂儿都被那个女人给勾走了!我上赶着去催,岂不是更要把他逼到别人那里去!” 电话那头传来一声长长的叹息,施睿才的声音既有无奈也有心疼,“囡囡,爷爷明白你的委屈,可你要嫁给清奇,就必须忍受这一点。当年你不是跟爷爷保证过的吗?” 死死握着拳头,施妤的眼睛瞬间变红,说话也带着哭腔,“可是爷爷,我后悔了!他是我的,只能是我一个人的!我不想跟任何人分享他,我受不了他当着我的面关心爱护其他女人!我傻透了!呜呜……” 施妤的眼泪扑簌簌滚落,且泣不成声。 若聂清奇能掩饰掩饰,能心如止水,能像对待她一样对待那个女人,她也不会嫉妒到发狂,心慌到崩溃。 但偏偏,老天不让她如愿,她甚至都发过毒誓:假若聂清奇一辈子都是这种态度,她也是可以的,只要她得不到的,别人也得不到,她便能忍受一切。 和别人上床,生孩子,那又怎样,对方只是为聂家孕育子嗣的工具,她却是聂清奇将要明媒正娶的妻,这点心胸、魄力她还是有的。 但现在,她不可以了,她怕,怕到一闭上眼就看到聂清奇和那个女人在缠绵,而她跪在一旁哭着求他看她一眼,那么卑微,那么扭曲。 “囡囡别哭,你一哭,爷爷的心脏病都要犯了。你听爷爷说,忍一时之气,笑到最后才是笑得最好的。你的身体你自己清楚,他聂穹怎么可能让一个生不了孩子的女人过门呢?何况在那种商人眼里,你是高攀的一方。这清奇解决了孩子的问题,你该欣慰才是,这说明他不会食言,他做好了充分的准备。” 自嘲般苦笑一声,施妤瘦弱的身体随着抽噎的动作不停颤抖,“呵呵!我该欣慰?那难道不是清奇被逼无奈,想给聂家一个交代?想给自己留个出路?” “囡囡,做人不能太贪,清奇他为何承诺娶你,你心里明镜似的,这搁谁,也不可能因为一份责任而甘愿被剥夺生儿育女的权利不是?再说这聂家家大业大,就算他答应,他家老爷子能答应吗?他能把婚姻许给你,咱们该知足啦。” 听不到施妤的回答,施睿才又说:“囡囡,爷爷不会害你的,摆在你前面的,只有两条路,要么让步,要么放弃。让步就必须打碎牙往肚子里咽,可这是你自己想要的,求仁得仁;放弃,痛苦一时,轻松一世。” 指甲深深陷入肉里,纵使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施妤也吐字清晰的说:“我不放弃!” 第一眼就喜欢上的人,还差一步就圆满的结局,要她放弃?想都别想。 她对这个世界的痛恨、怨怼,都因可以拥有那个人,而不去计较。放弃,她暗无天日的生命里,就永远看不到光了。 既然她才是聂清奇要携手一生的女人,既然聂清奇也会动情,那凭什么不能是对她,所以:她亦不会让步。 “这就对了囡囡,凡事看开一点,大家都满意。甭说是清奇那么出类拔萃的小子,就是比他次些的,面对的诱惑也不少,即便你能为他生儿育女,也难保他一辈子不出轨、不偷腥。” 根本听不进施睿才的劝慰,施妤也不想让施睿才过分担心。 她自己选的路,她自己想主意,爬,她也要爬到终点。 “好了爷爷,我没事了,您孙女不是那么容易被打垮的人,就是发发牢骚罢了。您在那边注意身体,清奇这边我会看着办的。” “好,你能想通比什么都好。得空我再去聂穹那边转转,反正我这张老脸,早在多年前就为你豁出去了。” 放下手机,施妤脸上的泪痕也干了,眸色阴郁的她,环视着周围的一花一草,心道:住在这里可不是长久之计,尤依云不待在她的眼皮子底下,叫她如何能高枕无忧…… 第二天下午,聂清奇出国回来了,本来他还要去公司召开一个紧急会议,可惦念依云的他,方向盘一打,就直奔家里行去。 停好车,脚步轻快的他刚要进门,就听到聂蕊嘻嘻哈哈的笑声。 忍不住拧拧眉,他思量着聂蕊该是不愿意看到他的,且碍于他的缘故,也不常来这里陪依云了,要不,他还是别露面了。 聂清奇驻足片刻正要离开的时候,眼尖的孙妈发现了他的诡异,“少爷!怎么还没进来就要走啊?” 循着孙妈的视线望过去,依云不禁给聂蕊使眼色,那表情仿佛在说:看吧,你哥在躲你呢。 发现聂清奇并非不在乎她的感受,聂蕊咬咬唇,然后精神奕奕的迎上去,假装没心没肺的样子,“哥,进来呀!进来瞧瞧我帮依云姐选的孕妇装好不好看,我挑了很多呢。” 聂清奇半是惊讶半是欣慰的脸上逐渐扬起笑容,被聂蕊牵起手,他暗暗感慨道:对方真的长大了,成熟懂事多了,都知道给他台阶下了,还知道帮他照顾依云。 眼见聂清奇跟聂蕊不需要多余的言语便默默握手言和,依云既羡慕又感动,眼底是一片温馨。 “怎么样,哥,好看吗?”聂蕊邀功般把那些套着防尘袋的孕妇装搁在身前比划,一举一动还是那么的孩子气。 没有再数落聂蕊幼稚,聂清奇认真欣赏了几套后,手托下巴给出中肯的评价,“好看是好看,不过这粉粉嫩嫩的颜色,更像是你为自己买的。” 聂蕊不认同的白了聂清奇一眼,仍旧爱不释手的把衣服拿在身上比划,“切!你不喜欢可爱的,不代表依云姐也不喜欢,你说呢依云姐?” “当然喜欢,朵朵的眼光最好了!”聂蕊能听她的话主动跟聂清奇求和,依云必然要奉承两句。 “嘿嘿!还是依云姐说话中听!我哥就喜欢打击人!” 依云跟聂蕊一唱一和,聂清奇无奈的笑看两人,只疑惑的问道:“怎么突然想起来要帮依云买孕妇装,以前可没见你这么仔细,这次倒做到我前面去了,不错,确实该夸。” 聂清奇肯表扬聂蕊,聂蕊更得意了,“还不是某个人嫌我依云姐的衣服不好,我……” 聂蕊话没说完,就被依云捅了一肘子,疼得龇牙咧嘴的聂蕊,这才想起她和依云的约法三章。 第一百五十三章 失宠的聂蕊? 探究的视线在聂蕊和依云之间来回转换,聂清奇心照不宣的笑了笑。 难怪聂蕊不再厌烦他,难怪聂蕊舍得对施妤口下留情,他该早点想到的——能劝得动聂蕊的人,可不就只有依云了嘛。 垂眸扫了眼腕表,聂清奇和颜悦色的看向聂蕊说:“我还得回公司一趟,聂蕊,晚上留下来吃饭。” 瞧着聂清奇没把她那句意有所指的话放在心上,聂蕊一口应下,“好呀!” 望着聂清奇步履从容的背影,聂蕊贼兮兮的凑到依云脸蛋旁,小声嘀咕道:“依云姐,我怎么觉着,你跟我哥才是两口子?那施妤不是回来了嘛,我哥不跟她住一起,倒把这里当家。” 聂清奇还没走远,聂蕊胡言乱语的毛病就止不住了,惊得依云一把捂住她的嘴,“嘘!小祖宗你别瞎说了!” 偷听到依云和聂蕊的对话,聂清奇耐人寻味的眼底,尽是笑意:他这个妹妹脑袋不怎么灵光,看事情还挺通透。 车子刚驶出院子,聂清奇便接到医院打来的电话。 “聂先生,关于尤小姐的身孕,有件事您一直没问,尤小姐也是,我就想着要不要提醒您一下。” 闻言,聂清奇面上的不安迅速褪去,他还以为是依云的身体出了问题,“你指的是孩子的性别?” “可以这么说,上次做检查就已经能够分辨出来了,但那会儿尤小姐受了惊吓,情绪不稳定,我就想着缓缓再提。按理说呢作为医生是不该透露胎儿性别的,不过眼下这情况您事先有个心理准备比较妥当。” “不必,我喜欢惊喜。” “那尤小姐要是问起来?” “你就说医院有规定,糊弄过去就行。” “呃……好吧。” 挂了电话,聂清奇的脸上闪过憧憬和向往,起初他也知道性别的事情是不可控的,是男是女他也没多看重。毕竟他当初找上依云仅仅是因为他的未婚妻施妤不能生育,他要娶对方,就得给聂穹一个交代。 现在一切都变了,但他依旧不看重性别,只要是依云所出,他能不爱么? 之所以叮嘱医生守口如瓶,连依云也不必告知,是担心依云思虑的太多,从而有压力。 他不要依云胡思乱想,他只要她平安健康,只要她们的孩子平安健康,这便很美满了。 入夜,古堡的用餐时间由于有聂蕊的加入,比平常热闹多了。 自打搬进来,大多数日子依云都是一个人吃饭,难得有聂清奇兄妹俩陪着,光是看这两人斗嘴,她都能多吃两碗。 “哥,你这请的什么厨子,怪不得我依云姐馋得老想去外面吃,这做的也太清淡了吧?怀孕可真遭罪,反正我以后坚决不生孩子,否则人生岂不是没乐趣了?” 瞥了眼挑剔的聂蕊,聂清奇懒懒回道:“吃饭都堵不上你的嘴。” 不满的放下筷子,聂蕊振振有词的反击道:“我这叫性格活泼,哪像你啊,从小就跟个闷油瓶似的,又不是在爷爷面前,还讲究食不言、寝不语吗?真希望我依云姐生的孩子一点都不像你!不然得多招人烦?” 依云正喝汤呢,听了聂蕊奇奇怪怪的话,差点没一口喷出来。 她生的孩子要是不像聂清奇,那她的麻烦就大了吧。 同样认为聂蕊这话有歧义的,自然是孩子的父亲聂清奇,脸都有点发绿的他,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敢不像我,就别出生了。” 瞬间领会聂清奇的暗示,觉得后脖子凉飕飕的依云,不由朝稀里糊涂的聂蕊投去哀怨的目光,那表情好似在说:姑奶奶,聊天就好好聊天,别波及无辜行吗? 仍然一脸懵的聂蕊,明显处于反应不过来的状态,不过这丝毫不妨碍她继续话唠,“对了哥,我还没问过你呢,你希望我依云姐生的是儿子还是女儿啊?” 这个问题,依云也好奇很久了,只是怕自己不能让聂清奇如愿,才没有勇气去探听。 于是,她屏住呼吸等待着聂清奇的回答,虽没有看向对方,却紧张到一动不动。 抬眸,察觉到依云身体僵硬,整个人仿佛静止了,聂清奇云淡风轻的回道:“无所谓。” 无所谓?聂清奇说无所谓?真的吗? 依云半信半疑的望向聂清奇时,恰巧撞进对方坦然无惧的眼瞳里,她这才确信:聂清奇没有骗人。 既然聂清奇二者皆可,她便不必自寻烦恼了,不着痕迹的吁出一口气,依云心里轻松多了。 聂清奇的答案让依云满意,却不能让聂蕊满意,她翻了个白眼,只觉得聂清奇在敷衍她,“切!没劲,不想说就不说咯。” 转过脸,聂蕊又饶有兴致的询问依云:“依云姐,那你希望宝宝是男孩儿还是女孩?” 认真思考的依云,在得知聂清奇没那么在意孩子的性别后,就无所顾忌的如实答道:“我自己的话可能更喜欢小姑娘,但我希望是个小男孩儿。” 依云的回答比聂清奇的有意思多了,聂蕊便面色困惑的追问道:“为什么呀?” 明媚一笑,依云刮了下聂蕊的鼻子才说:“因为某个长不大的丫头告诉我,不能失去家里的团宠地位,而且……” 不等依云讲完,聂蕊便感动不已的捧着依云的面颊吧唧一口,“依云姐,你是天使吧?我那么不讲道理的一句话你竟然记了这么久!你放心,不管你生了个啥,我都可劲儿疼它!” 被聂蕊献吻的举动逗得哭笑不得,依云打趣道:“你的唇膏全蹭我脸上了。” “哎呀,人家太激动了一不小心亲得太猛了,来我帮你擦掉。” 聂蕊一直打岔,导致聂清奇迟迟没等到依云的后半句话,觉得自己再不出声,依云恐怕都要忘记本来想说什么,被当成透明的他,便径直询问依云:“而且什么?” 停止和聂蕊嬉闹,在聂清奇的催促下,依云不疾不徐的补充道:“而且你每天都好辛苦,等儿子长大了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 依云一本正经的语气,听得聂蕊和聂清奇皆是一怔。 聂清奇目光灼灼,被依云暖暖的理由烘得胸腔炽热;聂蕊则只感到缺憾和惋惜。 “依云姐,其实你不用老为别人考虑,有的人他不懂珍惜。” 听出来聂蕊这话又在内涵聂清奇,依云便不得不在桌底制止聂蕊继续感慨。 被内涵的本尊也不乐意了,刚想说点什么,放在桌边的手机就响了。 来电人是施妤,聂清奇不自觉的拧拧眉。 不经意的一瞥,聂蕊看到了那个令她生理性厌恶的名字,顷刻间就垮下脸。 注视着不苟言笑的聂清奇拿起手机走远了些,聂蕊更是气不打一处来,灵机一动,她转怒为喜,然后扯起嗓子对依云说:“依云姐!你看我哥多扫兴啊!” 聂蕊的声音可谓是震耳欲聋,三米开外的聂清奇嘴角微微抽搐,却还是滑动屏幕接了电话。 聂清奇走远一些是怕施妤又像在饭店一样对依云指手画脚,依云离太近的话听到难免不舒服,而非是不想让施妤知道他此刻正跟谁在一起,可聂蕊又非他肚子里的蛔虫,便容易误解。 “很晚了,有事?”第一句话就强调时间的聂清奇,足以证明他有多不耐烦被施妤打扰。 “嗯,你出差回来了吗?” 施妤话音刚落,餐桌那边就传来聂蕊和依云的放声大笑。 所以,都不必聂清奇出声,施妤便知道对方已经回来了,和自己的妹妹还有依云在一起,有说有笑格外开怀,比起孤零零的她,这边才像是其乐融融的一家人该有的动静。 施妤的心情如何自不必说,可不知为何,她装作充耳不闻。 “回来了,什么事?” “哈哈哈哈……” 施妤还没来得及张口,聂蕊夸张地笑声便响彻整个大厅,成功惹恼了聂清奇。 尴尬的是,这次没有依云作陪,因为聂蕊第一个笑话好笑,第二个笑话太干了,可聂蕊依然笑到不能自已,笑到声嘶力竭,依云也看呆了。 若施妤再装听不到,就太刻意了,因此她只好说:“清奇,你那边好吵……” 注意到聂清奇愠怒的目光落在聂蕊的头顶,依云急忙拉了拉聂蕊的袖子。 “聂蕊,你再不安静下来,信不信我这就用胶带把你的嘴封上?” 不确定施妤有没有听到依云的声音,虽然聂蕊看出聂清奇真的要发飙了,可为了恶心施妤,她决定无所畏惧的往前冲,“依云姐也笑了,你怎么不封她的嘴?” 难以置信的望着要拉自己下水的聂蕊,依云抬手挡住脸,努力降低存在感。 “依云笑了吗?我没听到。”脸不红心不跳偏袒依云的聂清奇,还没意识到自己被聂蕊套路了。 “哦,没听到就算了,我不笑就是了。”假装气鼓鼓坐下的聂蕊,实际都要乐疯了,心道:臭老哥,我看你怎么跟施妤解释,哼! 聂蕊哪里知道,就算她没有多此一举,目的也达到了。 且她更不会知道,她多此一举的行为达到了画龙点睛的效果,她让施妤亲口听到哪怕是她这个倍受疼爱的妹妹,遇上依云也要失宠。 第一百五十四章 你拿我当什么? 聂蕊很快就变得老实,聂清奇莫名其妙的看了她一眼,方才对着手机重复道:“有什么事吗?” “就是家里突然停电了,到处都黑漆漆的,我害怕。” 施妤说话怯怯的,听上去的确很恐惧的样子,聂清奇却并不觉得这是什么危急情况,便理性的建议道:“可能是总开关跳闸了,你先去检查一下。” 若换做以前,施妤定会听话的自己解决,以此彰显她的独立,不喜欢给人添麻烦。 但这次,她却表现得极其胆小,仿佛非得聂清奇现身帮她处理才可以,“我搬进来没几天,对这儿的环境还不熟,不知道总开关安在哪里,而且……我不敢去。” 头疼的捏捏眉心,聂清奇还是想让施妤自己先检查一下,万一仅仅是跳闸,还得他大老远跑一趟,岂非多余,“这没什么敢不敢的,你用手机的光线去找一下总开关,才好确认问题出在哪里。 许是聂清奇的口气有些不耐烦,施妤竟敏感到低声呜咽,“清奇,你是不是嫌弃我太没用了?事太多了?对不起,我一个人在这边,无亲无故的,我不找你的话,不知道还能找谁。大概我真的被爷爷惯坏了吧,从小到大就只需要研究画画,没什么生活常识,自理能力也差,我也不想这样的……” 聂清奇并未说什么,脆弱的施妤玻璃心便碎了一地,开始自我反省,自我唾弃,搞得聂清奇像个不近人情的混蛋一样。 眉眼烦躁的于鼻腔里发出一声闷哼,聂清奇无奈的回道:“行了别哭了,我马上过去。” 挂了电话,聂清奇回到餐桌边,直言不讳的告诉依云说:“施妤住的地方出了点问题,我要出去一趟。” 点点头,依云毫不犹豫的回道:“好,那你快去吧。” 饭都没吃完,聂清奇就要去找施妤,聂蕊才不像依云那般深明大义,态度也不怎么客气,“出了什么问题?该不是她编瞎话吧?” 依云问都不问就识大体的催他去,聂清奇很郁闷,好在聂蕊问了,他便借此机会解释清楚,“好像是断电了。” 冷哼一声,聂蕊轻蔑的讽刺道:“切,多大点事啊,真矫情,断电了找你做什么,你又不是发电机,真会挑时候!这大晚上的折腾傻子呢?” 聂蕊又忘记和依云的约定,对施妤好一通阴阳怪气,依云便不悦的警告道:“朵朵?” 不甘心的闭上嘴,聂蕊一吐为快的时候很有种,说完了就没种了,都不敢去看聂清奇的眼睛。 然而聂清奇居然没有责备聂蕊,且神色如常,大约是连他自己都觉得断电这种小事真没必要惊慌失色,可施妤却吓哭了,导致他若不亲自去瞧一眼仿佛不是人。 “聂清奇,你赶紧去吧,夜里停电挺不方便的,路上当心些。” 依云总是能设身处地的体谅别人,这点连聂清奇都自愧不如,说实话他也是今天才知道施妤有怕黑的弱点,“好。” 半小时后,聂清奇抵达施妤住的这套古色古香的宅院,握住大门上铜狮子样式的手环叩了叩。 “清奇?是你吗?” “对。” 随着门被打开,映入聂清奇眼底的,是黑洞洞的一片,随风摇曳的竹子在地面映出斑驳的阴影,竹叶摩擦发出沙沙的声响,站在暗处的施妤,只有模糊的轮廓,完美的与这种阴森可怖的环境融为一体。 掏出手机来照明,聂清奇这才看清施妤的面孔和表情,见对方眼角挂着泪珠,脸色煞白,他二话不说就抬腿去寻找电闸。 见状,施妤急忙跟上,一言不发,却寸步不离,像是怕极了独自去面对未知而神秘的黑暗。 没多大会儿,聂清奇便找到了总开关,只见他伸出手指拨动一下,屋里屋外瞬时间笼罩在犹如白昼的耀眼灯光下。 “好了。”转过脸,聂清奇示意施妤可以安心了。 顿时放松下来的施妤,面上终于有了笑容,仰视聂清奇的眸子里,也盛满了崇拜和依赖,“原来这么简单,都怪我太笨了。” 眼中没有太多情绪的聂清奇,只神色疲惫的叮嘱道:“如果下次再有类似的情况发生,你就先打开这个地方看看是不是跳闸了。” “嗯!知道了。”施妤觉得,聂清奇还是很关心她的,殊不知,聂清奇只是在避免麻烦。 “那没什么事,我先回去了。” 聂清奇刚来几分钟就要走,施妤心里一揪,“清奇,就不能多陪我一会儿吗?就一会儿。” 迎接着施妤楚楚可怜的目光,回想施妤之前面无血色的恐慌,聂清奇不忍的妥协说:“行吧。” 聂清奇同意了,施妤喜不自胜的把他迎到屋内,且热情又殷切的问道:“我回国的时候带了你喜欢的咖啡,要喝吗?” 摇摇头,聂清奇不感兴趣的婉拒了施妤的好意,“不必了,我坐坐就走。” 藏不住失落的施妤,只好放弃忙碌,转而坐到聂清奇对面。 两人间隔很近,施妤却看得出——心里眼里都没有她的聂清奇,哪怕就坐在她身边,也离她很远。 “清奇,你好像——很不愿意跟我同处一室?”施妤悲苦发问,笑得勉强又凄凉。 聂清奇一愣,为了不那么伤人,他借口道:“没有,我就是累了,想早点回家休息。” 听了聂清奇搪塞她的话语,施妤笑得更惨痛,“是吗?原来有尤依云的地方,才是你的家呀。” 施妤明知故问,聂清奇也不想否认,便什么都没说。 聂清奇连骗骗她,哄哄她,都不肯,施妤如何能忍。 她的未婚夫,和另一个女人有孩子,有爱巢,她这个名正言顺的未婚妻,在对比之下,形同于外人,让她情何以堪? “清奇,看你这深陷其中的态势,是真打算——和尤依云无名无分的过一辈子咯?哪怕千夫所指,哪怕把我束之高阁?” 深深皱眉,聂清奇忖度数秒,还是选择正视这个问题,不躲闪,不欺瞒,“没错。” 施妤哑然,就那么呆呆的注视着残忍又果敢的聂清奇,半天无法接受现实。 她不过是试一试,没想到对方真的已经做好了决断,真的已经做好了不顾一切的准备。 那她呢?他把她置于何地? 她不答应,决不答应!她守了他那么多年,现在让她拱手让给那个半道上杀出来的尤依云,凭什么?她有什么资格得到他的偏爱和真心?就因为比她美上几分?那尤依云赢得也太轻松了? 没有付出过血泪就唾手可得的东西,尤依云会珍惜?不会的!明明她才是最爱他的人,他怎么可以和别人长相厮守? 良久,施妤才轻启唇齿,带着自欺欺人的抗拒和抵触,“不会的,清奇,你在说气话对不对?你气我擅自揣测你的心思,才故意那么说的对不对?” 望着卑微讨好他的施妤,聂清奇的眼神很陌生,他看不透:施妤是早就对他萌生了感情,还是从他们的命运被缠在一起以后,才对他有如此沉重的寄托。 但不论是哪一种,他都承受不起,故此便不会改口,“施妤,你冷静一点,既然你猜对了,我没理由不承认。早点说开,对你我都好。” 噌的一下站起来,施妤用力甩甩头,“不!我不好!我一点也不好!清奇,你是不是疯了?她只是为聂家生孩子的工具,你居然对一个工具产生感情?你太糊涂了!” 施妤激动之下口不择言,以至于原本心平气和的聂清奇微微愠怒,“我没疯,她也不是工具。” 聂清奇话音刚落,施妤便扑到他怀里,死死搂住他精瘦健硕的腰身,泪流满面的脸蛋,也一个劲去靠拢他宽大的胸膛。 聂清奇排斥的蹙起眉头,他下意识就要挣脱,可抓住施妤不足一握的手臂时,又怕反抗的力道把握不好弄伤了对方。 清奇,以后我们囡囡就指望你了——想起施睿才这句重复了百遍的托付,聂清奇最终抬起手臂,没有把施妤怎么样。 他觉得自己很窝囊,窝囊到不想被任何人看到他这幅窘困的模样。 “施妤,你闹够了没有!”无可奈何的怒气只能从唇齿间发泄,聂清奇的忍耐力濒临极限。 仰起头,施妤泪眼婆娑的凝望着厌烦至极的聂清奇,“清奇,我们换个人选吧?” 聂清奇正疑惑不解时,只听施妤又说:“你让尤依云把孩子打掉行不行?我们重新找个女孩,找个比尤依云还好看的,这样你是不是就能忘记她了?我不介意你跟别的女人生孩子的,谁让我办不到呢!但是清奇,咱们玩玩就好,别认真,算我求求你了!” 感到屈辱的聂清奇面容凝固,眼神凛然,揪住施妤的衣服一把拉开了对方,“你拿我当什么?播种机器?你给我听清楚:就算没有尤依云,我对你也只有责任!” 言毕,聂清奇看都没看不可理喻的施妤一眼,便头也不回的走了,徒留深受打击的施妤,难以置信般杵在原地。 第一百五十五章 他醉了,别当真 凌晨,将将入睡的依云被一阵噪杂的动静吵醒。 由于聂清奇外出后迟迟没回来,她无缘无故老惦记着,竟熬到十一二点才合上眼。 撑起眼皮,她琢磨着会不会是聂清奇回来了,便掀开被子起身去看。 蹑手蹑脚的行至门边,她探出一个脑袋,居然瞧见聂清奇在走廊跌跌撞撞的身影。 那歪歪倒倒的样子,一看就是喝醉了,依云忍不住在心里斥道:什么事值得喝成这样,原来他也会借酒消愁? 埋怨归埋怨,依云不假思索的走出房间,快步来到聂清奇身侧去搀扶对方。 谁料,她的手一碰到聂清奇,对方都没看清来人是谁,就触电般甩开。 撅起嘴,依云没好气的数落道:“真是喝大了?你不让我碰,我怎么扶你回房间?你准备靠着墙壁睡一晚吗?” 头痛欲裂的聂清奇晃晃脑袋仔细辨认,看清唠叨他的人是依云的刹那,脸上的防备和警惕光速消失,取而代之的是深深地依恋和信任,“依云?” 亏得聂清奇浑浑噩噩还认得她,依云当即心软,也舍不得去责备对方了,只柔声哄道:“小点声,这么晚了,大家伙都睡着了,把手臂给我。” 聂清奇乖乖伸出手,听话的像个三岁小朋友,依云好气又好笑,顺势把聂清奇递来的手臂搭在自己的肩上。 依云身上那软软的触感,暖暖的体温,让神志不清的聂清奇像个没骨头的人一样,直往依云身上靠。 聂清奇那一米八几的大高个,又重又实在的朝依云压过来,依云哪里接得住,急得直喊:“喂,你自己使点力气,我扛不动你,我肚子里还有一个呢,你也不怕我带着你一起摔一跤?” 即便四肢不听使唤,脑子也嗡嗡的像要炸开一样,聂清奇却听懂了依云在说什么。 只见他不满的又往墙上靠过去,明明都要站不住了,却倔强地抽走被依云握住的手,嘴里还含糊不清的念叨着:“你别动我。” 喝醉的人着实不讲理,依云气得干瞪眼,“怎么又不让我动了?不动你怎么把你弄回房间?” 抬起手臂倚着额头,聂清奇俊逸非凡的五官难受的挤在一起,“我怕你摔。” 依云一怔,不知道该说聂清奇什么好,自己都走不动道了,还想着她不能摔倒,怎么就那么喜欢逞强。 “我不会摔倒的,这样,你扶着墙,我扶着你,好不好?” 抵在额头的手臂迟迟没有放下,聂清奇恹恹的回道:“我想睡觉。” 好脾气的依云耐心的说:“那也要回床上睡呀,很快就到了,乖。” 许是依云这个“乖”字有什么魔力吧,聂清奇竟没有反对,也不再拖沓,而是撑着墙壁直起身子,慢慢跟随依云的牵引往自己的卧室移动。 还有几步就挪到床边的时候,聂清奇不能再借助墙壁稳住身形,依云咬咬牙,一手箍住聂清奇的腰,一手拉住聂清奇懒懒搭在她肩上的臂膀,想着走快一些,三两下就能把聂清奇送到床上。 可依云还是高估了自己的力量,差一米左右就到床边的时候,聂清奇的身体不可控的往前倾斜,她若赶紧松手便能保证自己屹立不倒,只是护不住聂清奇了,可她没有,她紧闭着眼,认命般跟着聂清奇一起往地上塌下去。 让人意想不到的是,即便醉得一塌糊涂,聂清奇的潜意识里也始终铭记着要保护依云,他及时将依云拉入怀里转动身躯,以自己的背部去承接两个人跌到地上的重量。 聂清奇出于本能的动作太快,快到依云都没反应过来刚刚是怎么回事,就已经四平八稳的落到地上,确切的说,是落到聂清奇身上。 依云自然是毫发无伤,甚至连预想中的坠落感都没有,至于聂清奇有没有伤到,估计喝醉的他也答不出。 “唔——” 听到聂清奇吃痛的发出一声低呼,依云急忙从他身上爬起来,既感动又生气,眼睛都有点泛红,“你是不是傻啊,你管我做什么,痛不痛?” 半张着眼,躺在地上的聂清奇表情扭曲,“痛。” 闻声,依云心疼的吸了吸鼻子,继而奋力将聂清奇架起来靠床坐着,一边替对方揉背一边问:“是不是这里痛?” 似乎是困得很,不想说话,聂清奇没吱声,只慢慢将头垂到依云的颈窝,面上的不适才稍有削减。 跪坐在聂清奇对面揉了好一会儿,直到聂清奇发出匀而慢的浅鼾,依云无奈的长叹一声。 她跟聂清奇一直坐在地上也不是个事儿,看来只得将刘管家请来帮忙,好让聂清奇早点上床睡觉。 怕把聂清奇惊醒,依云伸出手轻轻托起对方的下巴,然后试着一点点挺起身子,可聂清奇仿佛感知到她要离开,忙不迭搂住她的脖子,如梦初醒般唤道:“别走!” 依云哭笑不得,感觉聂清奇醉酒时,还蛮好玩的。 “你行行好,我不走的话,怎么叫人把你抬上床,我们俩怎么休息啊?” 费力的支起头,聂清奇打了会儿盹,整个人好似清醒不少,能完全张开眼睛了,眼瞳也不再浑浊。 两人仅隔着一掌的距离,他痴痴凝着依云,像在说梦话一样,“别离开我。” 被聂清奇这句没头没尾的话弄得不明所以,依云只当对方喝多了,便苦笑着回道:“你这是喝了多少啊,孩子还没生出来,我能上哪去?” 宛如被擦亮的玻璃,聂清奇的眼神愈发明净,让人分不清他此刻到底是理智的,还是不理智的,“那孩子出生以后呢?你就要离开我?” 聂清奇眷念的目光,不舍的语气,让依云陡然进入低落的情绪里。 她抿抿唇,似是说给自己听,又像在回答聂清奇,“是啊,等孩子出生,我们的交易就结束了,怎么可能赖着不走呢?” 细细端详依云的眉眼,聂清奇呓语般呢喃道:“尤依云,我后悔了,我不想跟你做交易了。” 依云错愕不解,接着便轻笑出声,“那你这买卖岂不是要赔本了,你答应我的,老早就办到了,甚至还超出范围了,可我答应你的,还没办到呢。” 摇摇头,聂清奇的神态游离在醉和醒之间,如同处在幻觉中的人,“我不在乎。” 依云还是笑,温柔的就像在和小孩子沟通,“怎么能不在乎呢?你不是很想拥有自己的孩子吗?不然,你当初也不会找上我,对不对?” 聂清奇未来的妻子,施妤,不能生育,这才有了她们俩之间的交易,她彼时有很多顾虑和不安,现在,她只庆幸那时的自己能放手一搏,否则,她这辈子都再难认识第二个聂清奇了。 既然知道了聂清奇为何会有如此荒唐的需求,依云的心态也发生了悄无声息的改变,从把生孩子当任务,到把生孩子当成帮聂清奇达成心愿,这两种心境,截然不同。 依云比以前更坚定,更清楚自己该做什么,宛如迷途的旅人终于找到前进的目标和意义。 因为,她眼里的天之骄子,就是让她犯得上为之如此。 她能力有限,可以赠予他的,也就这么多。 “当初和现在,不一样,这里,变了。”醉醺醺的聂清奇霸道的抓住依云的手,放在他的胸膛,眼中写满真诚和渴望。 呼吸一滞,依云不淡定的干笑道:“什么变了?” 眉头打结,聂清奇不高兴的质问说:“我喜欢你,你看不出来?就算看不出,也感觉不到?” 言毕,聂清奇扣着依云的手去敲打他心脏的位置,固执而急迫。 瞳孔放大,依云傻傻的盯着举止幼稚的聂清奇,慌乱无措的外表下,是难以平静的惊悸。 不同于被池锦程表白时的那种迟钝,依云此刻的僵硬和局促,是出自于她不知该作何回应。 他……喜欢她?不,他喝醉了,不能当真。 仓促的错开视线,依云装作没听到,长而密的睫毛却止不住的颤动。 “尤依云,你愿意做的我情人吗?” 聂清奇语出惊人,还一句更比一句猛,不停搅乱依云的心池。 最可恨的是,聂清奇胡言乱语时,深情又真挚,让依云辨不清真假。 “聂清奇!你说什么浑话呢!” 抬手抚摸依云发红发烫的面颊,聂清奇倔强地表示:“我说的都是心里话,你不敢听?尤依云,我不能不管施妤,可是我不想失去你,真的不可以。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换你留在我身边,我,一点都不强的,你丢下我试试,就知道了……” 在依云落荒而逃之前,聂清奇完整的抒发了压抑已久的情意,然后彻底失去意识,沉沉睡去。 聂清奇能撑到现在才断片儿实属不易,就像他自己讲得那样,精神透支后依偎在依云身上睡着的他,一点都不强大,那么不堪一击,那么惹人怜惜。 “聂清奇,假如我没被你吵醒,假如我没来扶你,该多好。等明天你酒醒,还记不记得今晚发生过什么,记不记得自己对我说了什么……” 第一百五十六章 不后悔 第二天,眼中遍布红血丝的依云正在楼下吃午饭,听到身后传来男士皮鞋踩在木质地板的哒哒声,她不必转头去看,就知道对方是聂清奇。 看样子聂清奇才刚醒,她明明已经做好了装傻的准备,却还是紧张到眉心一动。 拉开椅子落座,聂清奇抬手按了按酸胀的太阳穴,这才望向不说话也不看他的依云,“昨天没休息好?” 心虚的摇摇头,反应过来聂清奇之所以这么问是不懂她为何有黑眼圈,依云放心许多,便又点点头。 瞅着依云一会儿摇头一会儿点头,聂清奇眸色狐疑的挑了挑眉。 注意到依云避免跟他有视线接触,他更加肯定依云是有心事了。 拿起杯子抿了口牛奶,聂清奇的目光一直停放在依云身上,且主动提到:“昨天我喝多了,吵到你了?” 聂清奇这是在试探她还是真忘得一干二净?依云不确定,决定先否认再说,“没有啊。” 放下杯子,聂清奇半信半疑的补充道:“是吗?我怎么听刘管家说——是你去叫他把我抬上床的?” 眼珠一跳,依云牵动唇角尴尬的笑了笑,心里却是一阵懊恼:她怎么把这茬儿给忘了,聂清奇那么精明睿智,她越遮掩,岂不是越显得此地无银三百两。 抬起头,依云这才大大方方的看向聂清奇,脸不红心不跳的撒谎道:“你回来的时候,是吵醒我了,不过就那么一会儿,我跟出来一看,见你踉踉跄跄的,打眼一瞧就是喝多了,我想着我又搬不动你,就去找刘管家了,后面就没听到有什么动静了。” 言毕,依云都想夸自己机智过人了,毕竟这番话听上去严丝合缝,一点漏洞都没有,聂清奇绝对挑不出毛病。 听了依云合情合理的解释,聂清奇只得打消疑虑,他昨天的确灌了不少酒,否则也不会醒来后脑子一片空白,盯着天花板看了半天才回忆起昨天他从施妤那里离开后,就直接去酒吧了。 眼见聂清奇眉宇间的疑团快速散去,依云松懈下来后,关心的话语脱口而出,“你的背还痛不痛?” 意识到自己多嘴问这一句,依云慌得急忙垂下头。 “背?”聂清奇神色迷茫,不禁揣测起依云到底在掩饰什么。 没有回答聂清奇的问题,依云一鼓作气喝掉自己碗里的汤,然后就起身指向院子,“我吃饱了,去陪小路晒太阳了,你慢慢吃。” 目送依云匆匆奔向屋外,聂清奇百思不得其解。 不弄清楚依云欲盖弥彰的缘由,他一点胃口都没有,于是他放下刀叉,让人叫来刘管家。 两分钟后,刘管家躬身站到聂清奇身侧,“少爷,有什么吩咐?” 转过脸,聂清奇直视着刘管家的眼睛询问道:“我的背怎么了?” 刘管家闻言一脸迷惑,寻思半天只能反问回去,“少爷,您的背,怎么啦?” 打量着刘管家一副什么都不知道的样子,聂清奇沉吟片刻,又问:“昨晚你被依云叫过去的时候,她在我旁边吗?” “哦,您是说昨晚的事啊,昨晚小姐让我去照顾您后,就说自己很困要睡了,之后我来到您房间,小姐是不在的。” 既如此,刘管家来之前,依云有没有靠近过他,只有依云自己清楚咯——聂清奇的指尖轻轻敲打桌面,眼瞳忽明忽暗。 摆摆手,他示意刘管家退下,随即动了动臂肘,许是幅度不够大,背部的肌肉没有受到拉扯,他继续试验着,当他真的感到肩胛骨靠近脊柱的位置又疼又麻时,他满意的勾起唇角。 果真他的直觉没出差错,依云就是对他隐瞒了什么。 不紧不慢的用完午餐,聂清奇并不急着出门,而是回到了卧室。 打开电脑,他调出了房间里的监控。 整栋宅子,只有他的书房和卧室有监控,平时也派不上什么用场,只是以防万一,免得一些重要文件不翼而飞。 卧室有监控的事,他没敢告诉依云,不过依云知道了也无妨,拍到依云的那些画面,哪一帧没有他?何况操纵监控的电脑,需要他的指纹才能解锁,很安全。 大致推算出昨天回家的时间,聂清奇专注的盯着电脑屏幕,同时手扶鼠标一点点快进。 当他看到依云搀着他走进来,他的脸上没有多少意外,只是眉头紧锁,点击暂停播放,暗自疑惑着依云为何不说实话。 并未迟疑多久,聂清奇便戴上耳机,监控设备内置采集声音的装置,卧室这么安静的地方,一定录到了些什么。 花了一个钟头,从依云进门后,聂清奇没有放过她任何一处细微的表情,期间不停地放大,以便探究依云当下的心情和想法。 摘掉耳机,合上电脑,他十指交叉,托腮沉思,眼神深沉而晦涩。 原来,依云打算糊弄过去,当没听过他讲的那些话。 若非他捕捉到依云的不对劲,从而来监控里找线索,岂非还被蒙在鼓里? 醉酒的情况下摊牌,虽然不算很好的时机,可他的每一个字,都发自肺腑,依云不想面对,也必须面对。 他,要依云准确明了的答复他,是愿意还是不愿意,就在今天。 打定主意求个痛快,不想再等的聂清奇,在院子里找到和小路玩耍的依云,牵起对方就走,一句话都没说。 “聂清奇,你要拉我去哪儿?” 面容沉静的聂清奇不予回应,把依云带到他的卧室后,立马锁上门。 转身对上依云纳闷儿的目光,聂清奇这才开口,“我的背,没事了。” 心里咯噔一下,依云猝不及防的瞪大眼,且直往门边退,“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于鼻腔里发出一声粗重的闷哼,聂清奇手指安装的很隐蔽的摄像头,“尤依云,你要嘴硬到什么时候?” 看向那台正三百六十度旋转拍摄的玩意儿,依云傻眼,回过神后她面红耳赤的骂道:“聂清奇!你变态呀!” 明白依云在暗示什么,聂清奇受挫的苦笑道:“所以你第一时间关心的只是那件事吗?放心,我特别在乎隐私,拍到你的同时不也拍到我了吗?” 被聂清奇的宽慰堵得没话说,转移不了话题的依云,就那么硬着头皮干站着,心脏剧烈跳动,视线无处安放。 依云采用沉默战术,聂清奇并不买账,“尤依云,我当初捡你回来的时候,你可不像现在一样,是个胆小鬼。” 上前一步,聂清奇伸手捏着依云的下巴,轻轻抬起来,迫使对方跟他对视,“说话。” 触到聂清奇眼底炽热的光,还有那深切的期待,依云弱弱的问:“你想听我说什么……” 见依云一副被逼迫的模样,聂清奇嘴角下垂,眉眼阴郁,“尤依云,你是真迟钝还是装的?什么叫我想听你说什么?怎么?你喜欢强迫的吗?” 自己磨蹭又逃避的态度把聂清奇给激怒了,依云忙否认道:“不是!” “那你就告诉我——要不要做我的女人!回答这么简单的问题,很难吗?”聂清奇强势出击,面色肃然,中气十足、铿锵有力。 贝齿啃噬着唇瓣,依云不知该如何是好,这问题简单吗?昨晚她几乎一夜未眠,都没有得出答案。 因为对方是聂清奇,她崇拜、钦佩、依赖、信任的人,因此她不认为聂清奇想让她当他的地下情人是无耻、不道德的。 也因为知道聂清奇要娶施妤是有苦衷的,她也很疼惜,很同情,很替他悲哀。 可这些,好像不足以促使她说出“我愿意”。 两个人在一起,至少得两情相悦、堂堂正正吧,她感情经历等于零,但最起码的认知还是有的。 她连她喜不喜欢他都不清楚,如何能有勇气陪他去违抗世俗,忍受白眼和谩骂。 最重要的是,她这辈子都想活在阳光底下,可聂清奇却邀请她,一起走向无边的黑暗。 聂清奇对她的喜欢,令她惊讶又感动,可不让聂清奇失望的代价太重,她接不住…… 凝视着依云逐渐明朗、清晰的眼珠,聂清奇屏住呼吸,知道审判就要来临。 “对不起……”望着聂清奇棱角分明的眼鼻口,依云艰涩而缓慢地道了声歉。 犹记得池锦程向依云表白时,也是被一句对不起打发掉的,聂清奇伤痛的脸上,写满不甘,“我不要听对不起!” 眼眶湿热,依云不知自己为何想哭,大概是不想太绝情,太残酷,聂清奇怎么就那么犟,非要听。 深吸一口气,她忍住泪,声音轻而凉,又透着一丝悲伤,“我不愿意。” 依云话音刚落,聂清奇便松开了手,一腔热忱,被依云轻飘飘一句拒绝击打得支离破碎。 那心情该怎么形容,宛如退潮后死寂的海平面,不论扔进去多少石头,都不能激起一丝风浪。 下颚骨紧绷,聂清奇攒着拳头,趁着心底的希冀还没有燃烧殆尽,“你想清楚了?不后悔?” 低着头,依云不敢去看聂清奇此刻的神情,可当断不断反受其乱,“不后悔。” 第一百五十七章 眼中钉 描绘不出自己是以何种心情走出聂清奇卧室的,依云脑海里挥之不去的画面,是聂清奇在她说出不后悔的下一秒,就旋过去背对着她,无力又无望的幽幽说道:我懂了,你出去吧。 甚至,聂清奇都没有为难她给个不愿意的理由。 他可是聂清奇啊,当他的情妇纵使见不得光也风头无限吧,加上他是迫不得已才包养外室,这样的诱惑,就算不心动,那推辞的借口也得令人信服不是?可聂清奇却没追究。 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依云的心情重如千钧,抑郁难舒。 从无意间得知聂清奇对她的心意,到拒收聂清奇的这份心意,还不满二十四小时。 这么快解决了萦绕在心头的烦恼,她本该如释重负的,怎么会这么难受? 池锦程对她表白时,她可不似现在这般,尴尬和讶异过后,她立即就能回到风平浪静的镇定中。 可聂清奇对她来说,似乎是特别的,但究竟是哪一点特别,她又说不上来。 她只知道,经过刚刚发生的事,她们回不到过去那种自然相处的状态了。 接下来该以什么样的姿态和心态面对聂清奇,于她而言也是个未知数。 会回到起点吗?像最初走进彼此的人生,两个互不了解的陌生人保持着距离,可她们已经如此熟悉对方。 会像之前无数次闹过别扭后又在无形中和好吗?可这次她们没有产生争执或摩擦。 是以,不一样了就是不一样了,不论是聂清奇对她,抑或是她对聂清奇…… 不知不觉,两个小时过去了,出神的望着窗外的依云,被楼下的一阵骚动给惊扰,这才收回漫游的思绪。 起身行至门边,她想去外面瞧瞧是怎么回事,开门的手却停在半空。 聂清奇应该已经出门了吧,毕竟他是个雷打不动的工作狂,她这点毛毛雨,应该不会给他带去多少影响。 这么寻思着,依云适才转动门把手,却听到楼下的客人好像是何助理。 何助理很少会来家里,她疑惑之际收回了手,侧耳去听楼下的动静。 “刘管家,怎么回事?总裁这不去公司露面,发邮件不回打手机也不接,是生病了还是失联了?” “少爷昨天喝了不少酒,估计今天身体不舒服吧?你且在客厅等一等,我去帮你问一问。” “那麻烦你了,我也是找不到他的人,只能来这里叨扰。” “不碍事的,你先喝盏茶。” 面色不安的依云,听到这里就没再听下去了,像在内疚又像在逃避,她快步回到窗边。 以前常听人说,别以为自己多厉害,这世界离了你照样转。 这话旨在教导人谦逊低调,不要骄傲自满,可不能套用在聂清奇身上。因为围绕聂清奇的世界,一旦聂清奇罢工,还真就没人主持大局了。 她拒绝他,对他的打击很大吗?依云默默问自己。 他那么闪耀夺目的一个人,却在渺小又无足轻重的她这里遭受挫折,会不会无法释怀? 他会不会收回对她的好,会不会不再倾注温柔和关怀,会不会再次站到她面前时,变成她起初见到他的模样,眉眼冷峻不屑,面孔疏离漠然。 他是个商人,还是商人里的天才,既得不到回报,便不会再付出了吧,及时止损,合情合理。 大概是被心事挤破了头,肚子里的小家伙有所感应,便向她发出不满的讯号,腹部突如其来的抽搐疼得她秀眉一揪,不敢再胡思乱想下去。 努力使自己归于平静,可当依云听到刘管家下楼的脚步声,还是忍不住凑到门边去偷听。 “何助理,少爷说他今天没精力处理公事,让您帮他盯着点,重要的是——别来烦他,天塌下来也等到明天再说。” “呃……刘管家,总裁没事吧?” “没事,就是脾气不大好,我劝你还是别去触霉头了。” “你放心,我可没那个胆子,总裁气不顺的时候,我都恨不得休年假躲远点,主要他叮嘱我办的事,说是一有进展就跟他汇报,可眼下这情形,我哪敢往他跟前凑啊?刘管家,要不你帮我带句话,给我几分钟时间就行。” “不瞒你说何助理,我现在也……那啥,我去让小姐试试,她出面比我好使。” “对啊!我倒忘了,尤小姐说话指定管用,那劳烦您帮我跑个腿,我就在这儿等着。” 不出一分钟,刘管家便来到了依云的卧室门口。 而心知肚明刘管家来干嘛的依云,极为抗拒的退到窗边。 不是她没有热心肠不肯帮忙,只是没有人知道此刻的聂清奇最不愿看到的人就是她了,先不说她自己都没那个心理素质若无其事的去找聂清奇,她若真大大咧咧去了,怕也会适得其反,还不如有点自知之明,老老实实待在房间,别去聂清奇眼前添堵。 “小姐,方便跟您说点事吗?” 刘管家门都没敲就直接道明来意,想必是很在意聂清奇的状态好不好的。 思及聂清奇无心工作,她是罪魁祸首,依云不是个没担当的人,她深吸一口气,还是上前打开了房门。 “小姐,少爷他……” 不等刘管家说完,依云便率先表示:“实话跟你说吧刘管家,你跟何助理在楼下说什么我都听到了,可聂清奇会那样原因在我身上,我还是别去惹他心烦的好。” 没想到依云这么坦诚,刘管家一愣,“这样啊,那我明白了,小姐您休息吧,我去转告何助理一声就是。” 点头作为回应,郁郁寡欢的依云掩上房门,结果不知那何助理跟刘管家打了什么商量,片刻后两人一起来找依云。 再度拉开房门,依云不明所以的挑眉。 见状,何助理赔着笑脸饱含歉意的说:“请您见谅啊尤小姐,总裁的吩咐我实在不敢怠慢,又因为事情恰好和您有关,我想着跟您说也是一样的,万一晚上总裁他心情好了,您再受累帮我转达一下,我就不算延误了总裁的交代。” 尽管依云不觉得聂清奇晚上就能释怀,可平视着何助理诚恳的双眼,她便不忍心回绝一个对工作尽心尽力的人,何况对方是为聂清奇办事,若当真误了聂清奇的事,她的罪过就更大了。 于是,她思虑再三只能同意,“好吧。” 依云答应后,何助理便朝刘管家瞥了眼,好似在暗示刘管家不便在场。 刘管家领会后立即退下,依云注意到何助理的谨慎,便抬手把人请到屋里说话。 “尤小姐,是这样的,前阵子总裁让我着手调查网上铺天盖地抹黑您的帖子是谁的手笔,我们查到是一个收钱办事的黑心营销号发动水军干的。” 何助理道明缘由,依云心神一震:聂清奇说不会姑息,竟不止是动动嘴安慰她而已。 说起来,聂清奇但凡承诺过她什么,从来都言而有信。 他这么护着她,她却不能回馈万分之一,他不觉得不值吗…… 察觉到依云在开小差,何助理轻咳两声提醒道:“咳咳,尤小姐,你在听我说吗?” “在听的,你接着说。” “就是我们委托律师团队把营销号主人给告了,索赔金额不是一笔小数目,总裁的意图是逼他供出幕后主使,可根据他提供的线索,根本查不到任何真实有效的信息。指使他策划这件事的人思维周密,没有留下一点痕迹,发照片的邮箱已经废弃,且未曾通过实名认证。转账也是通过线上进行,是由买方提供一个准备好钱的社交账号,营销号主人登上去把钱拿走后,账号就被改密收回。总之幕后主使很会利用网络的匿名保护去钻漏洞,即便费时费力的挖下去,我们掌握的证据也不足以对其进行指控,没有意义。” 闻言,依云都替污蔑她的那个人头疼,就为了过一过骂她的瘾,又要避免惹上嫌疑,居然不惜耗费这么多脑细胞来隐藏马脚,真够用心的。 扪心自问,依云觉得这么怕引火烧身,以至于要这般小心翼翼,基本可以确定这事儿是施妤干的无疑。 若路鸣真想骂她,哪里会选这么曲折迂回的方式。 并且,施妤和她的初次见面已经对她展露敌意,她并非感觉不到。 扬起脸,依云的面上一派平和,只淡淡的说:“辛苦你和陈律师他们为了一点小事奔波,晚点我找机会告诉聂清奇,既然没有追查下去的意义,就别让你们瞎忙活了。” 依云知书达理,又那么客气,何助理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尤小姐这话折煞我们了,总裁在乎的事,怎么能是小事呢。那我就不打扰您休息了。” 何助理走后,依云独自在房中踱步。 施妤没和她见面前,对她就有如此芥蒂,说明施妤心里是有聂清奇的,也真的将聂清奇视作携手一生的伴侣,那么容不下威胁和隐患,把她当成了眼中钉,也不足为奇。 虽然聂清奇说施妤只是责任,可聂清奇知道施妤心里怎么想吗? 第一百五十八章 有所谓 时间一滴滴流逝,聂清奇未曾踏出过卧室。 浓烈的墨色以晕染的方式在原本湛蓝的天空上铺开,黑压压一片,宛如此刻人心悲欢的写照。 “小姐,开饭啦。” 听到孙妈的呼唤,依云慢吞吞走出房间,先在楼梯口向下探了眼,才迈着沉甸甸的步子下楼。 落座后,依云还未拿起餐具,就瞥见孙妈推了推刘管家,低声道:“你还愣着干嘛,去请少爷出来吃饭啊。” 刘管家不动弹,只冲孙妈摇摇头。 孙妈是个会察言观色的,当即就瞄了眼依云,意识到依云躲闪的很快,她才发觉聂清奇和依云之间不大对,便不好再说什么,只招呼厨房先上菜,总不能饿着依云和依云肚子里的小家伙。 味同嚼蜡的吞咽着食物,餐桌周围的环境,安静到只能听见依云细细咀嚼的声音,除此之外再无其他。 依云想:要不她吃快点好回房间,再叫孙妈去请聂清奇下来,两人撞不见,兴许聂清奇就愿意来吃饭了。 随着“咔”一声门锁启开的声音,在异常静谧的宅子里显得格外清晰,依云的脊背一绷。 孙妈和刘管家的视线齐齐往上,依云也加快了吃饭的速度。 脚步声越来越近,依云的心都快跳出嗓子眼了。 直到那徐徐前行的声音在她的身后停下,她都不敢转头去看一眼。 “少爷,给您添饭吧?” 孙妈一声探询,聂清奇没吭声,依云看不见他的表情和动作,只觉得如坐针毡,压抑又窒息。 好在椅子转动了一下,聂清奇在依云的对面坐下,依云暗自庆幸:他尚能跟我一起吃饭,想必是可以对我视而不见的,这样就好,这样就可以了。 诚如依云自己揣测的那般,聂清奇确实没有看她一眼,若不是那双被阴霾覆盖的眸子叫人望而生畏,面孔也生硬刻板,好像真的无事发生。 扒完碗里最后两口米饭,依云迫不及待的站起来,仍是不敢面朝聂清奇,那垂直的角度仿佛在对桌底说话,“我吃饱了,你慢慢吃。” 聂清奇不做声,优雅进餐的节奏没有丝毫变化,似乎把依云当成了空气。 见聂清奇对她,既不像初识时冷眼相待,也不像闹别扭时赌气阴沉,而是视她于无形,这样从未有过的态度,叫依云心里不是滋味,神情僵硬不自然。 走了没几步,依云脚下一顿。 她和聂清奇闹成这幅情形,晚上的自由空间还是留给聂清奇吧,她就窝在卧室别出来了。 于是,她的目光掠过聂清奇的头顶,放到刘管家脸上,“刘叔,明早你能送我去医院找一下王大夫吗?” 下午肚子那一阵抽搐,让依云稍感不安,她虽不能将自己许给聂清奇,可肚子里这个,总要圆圆满满交给聂清奇的,不会食言。 “没问题的小姐。” “找王大夫做什么?”刘管家话音刚落,聂清奇便放下筷子,眼神如利剑般射过来,带着怀疑和隐怒,慌得依云都来不及去避开。 聂清奇的口气过于威严,甚至像审问,依云无从防备,垂下头结结巴巴道:“我肚子……肚子有点不舒服……想检查一下……” 闻言,聂清奇眼底的凌厉融掉了一些,盯了依云几秒,才转回头接着吃饭。 聂清奇插话后,刘管家不禁苦恼,他看了看自顾自发窘的依云,又看看情绪低迷的聂清奇,试探般打听道:“少爷,那明儿个,我还载小姐去吗?” 刘管家征求聂清奇的同意时,聂清奇才刚把一口菜送进嘴里,“不必了。” 心猛地下沉,站在原地的依云目光迷惘的凝视地面:孩子,聂清奇不打算要了吗? 也对,她拒绝了聂清奇,聂清奇何其骄傲的一个人,何必还要稀罕她生的孩子…… 喉结滑动,咽下口中的食物,聂清奇才不喜不怒的补充道:“我带她去就行。” 抬起头,依云长舒一口气,嘴角微微翘起。 聂清奇说话就不能连贯一些吗?吓死她了。 所以,关于孩子,她们的约定还是照旧? 瞧着依云迟迟没走,又见聂清奇还和往常一样喜欢亲力亲为的照顾依云,不假人手,刘管家便觉得情况没有依云猜测的那么严重,便大着胆子为两人制造缓和气氛的机会。 “小姐,您不是有事要跟少爷说吗?就是何助理请您帮他带话。” “啊?” 依云不自觉的懵了一下,并非她忘记了何助理的嘱托,只是现在让她去跟聂清奇搭话,对她来说有点困难。 聂清奇显而易见的要无视她,她总得有点眼力才是。 可刘管家哪知道她心里这些小九九,只扽了扥孙妈的衣袖,又给其他离得近的佣人使眼色。 聂清奇喝了口汤的工夫,偌大的厅堂便只剩他跟依云两人。 赶鸭子上架,就是依云此时的处境,无奈刘管家已经帮她开了口,她只得硬着头皮上前一步。 “那个……何助理他……” 依云声若蚊蝇,听得聂清奇直皱眉,“听不到。” 聂清奇又冷又不快的语气,使得依云更忌惮他,却又不得不再走近些,“我说,何助理……” 依云话说了一半,便目睹聂清奇重重放下筷子,吓得她立马噤声。 待聂清奇转过脸来看她,她又不敢与之对视,只仓促的低下脑袋。 端详着如此忸怩的依云,聂清奇气得发笑,“尤依云?” 抓紧了衣角,依云底气不足的应道:“嗯?” “示爱失败的人是我,你尴尬什么?” 聂清奇这话说的不错,依云涨红了脸无力反驳。 绵长又轻悠的叹息过后,聂清奇望着像在面壁思过的依云问:“不是说不后悔吗?” 聂清奇旧事重提,依云不知他的用意,默了半晌才回:“是。” 纵使已然接受现实,接受自己全面崩盘,原有的计划和展望都被击得粉碎的现实,可听到依云重复的肯定,不假思索的肯定,聂清奇还是免不了眸中一痛。 他不问依云为什么,是他没勇气去听,他怕他唯一给不了的,恰好是依云在意的,那么何须多此一举。 他把自己关在卧房半日,是他也需要时间调整,感情放出去简单,收回来谈何容易,哪怕他聂清奇不该有做不到的事,他也要承认他做不到。 “是就不要顾忌我的感受,心安理得的做你自己,以前什么样,以后还是什么样。我喜欢你,是我的事,只要你不接受,就和你无关,懂?” 掀起眼帘,依云这才去看聂清奇。 说她在乎聂清奇的感受不假,可被照顾更多的那个人,却是她。 对方被她拒绝,却心平气和的教导她怎么面对这种事,暗示她不要自寻烦恼。 心底荡起微妙的涟漪,依云怔怔的点点头,完全移不开眼睛,如同受教的乖学生。 感知到依云的注视,聂清奇也望向依云,望向这个呆头呆脑却很难骗到手的女人,只觉得自己可悲又可笑。 他怎么就对她着迷成这样,以至于她不肯给他一点盼头,他都不忍令她不自在。 被依云痴痴地凝着,聂清奇没好气的警告道:“你再这样看着我,当心你想走的时候,我可不放手。” 经聂清奇提醒,依云这才反应过来,习惯性害羞的她,想到聂清奇方才告诉她的那些,吸收得极快,眨眨眼就变得镇定自若了,“我就是有点意外,本以为你要讨厌我了。” 闻声,聂清奇非常无语,表白失败就要翻脸,他有这么小心眼没风度吗? 察觉到聂清奇脸上一闪而过的浮躁,依云忙转移话题,“呃,不说这个了,你让何助理查的事,差不多可以结束了。” 挑眉,聂清奇面色严正的说:“结束?事情水落石出了?” 摇摇头,依云耐心解释道:“不是的,是再查下去也查不到什么眉目,就算查出来了也没法指证,还不如到此为止。” 冷笑一声,聂清奇不痛快的又问:“到此为止是何助理跟你说的?” 品味出聂清奇这话似在怪罪何助理,依云惊得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是我说的!” 一听这是依云的主意,聂清奇心头的火还没烧起来就灭掉了,只沉着脸否决掉,“我说过了,我没那个肚量。” “可她骂的人不是我嘛,我总能发表一些自己的意见吧……”观察聂清奇脸色的同时,依云小声的提出抗议。 看白眼狼似的看了依云一眼,聂清奇无法理解的问:“我帮你出头还帮出埋怨来了?” 聂清奇老是会错意,依云急得都快咬到舌头,“我不是这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跟没跟你说过我怎么对你不归你管,你领情也好,不领情也好,我都无所谓!” 聂清奇也是气昏头了,才会说自己无所谓,若真无所谓,大可放任依云被污蔑,依云又怎会不明白,“可是我有所谓!” 聂清奇一愣,不解的望着固执又倔强地依云。 回想依云刚刚说——她骂的人是她,其实聂清奇心里也有答案了,“你说的她,是施妤?” 第一百五十九章 不单靠脸蛋和身体 短暂的纠结了一会儿,依云直视着聂清奇深邃的眼瞳,她透彻明亮的双眸不掺丝毫杂质,这是对聂清奇绝对的坦诚和信任,即便施妤才是跟聂清奇关系更为亲近的那个人,“对。” 这一次,聂清奇没有再帮施妤力证清白,只凭着施妤哀求他带依云打掉孩子,他便不会再用之前的标准去衡量施妤的为人。 他以为他对施妤很了解,哪知施妤这次现身,仿佛性情大变,换了个人,行迹疯魔,不受控制。 致使施妤这般恐慌且敌视依云的根源,不必研究,他知道问题出在哪里。 不过是他懒得遮掩对依云的感情,施妤觉得受到威胁,怕他不娶她。 早在订婚前双方就说好,他只能给施妤一个令施家满意的身份,不会真的将施妤视作终生的爱人,除却妻子的空壳,还想索要别的,那抱歉他可能连娶她都不会答应,他讨厌得寸进尺贪得无厌。 他本就是被无妄之灾逼到这个境地,若不是想活得问心无愧些,他大可以推卸责任,对一个从未动情的女人许诺终生,无异于给自己套上隐形的枷锁。 施家也算见好就收,没再要求更多,只要他能给施妤后半生体面和安稳。 彼时他的确没有考虑过——假如在未来这漫漫长路中,他当真爱上了某个女人,岂不是提前给自己设置了无法逾越的路障。 不料他还真的栽到了依云手里,且不知何时能全身而退。 没有去探知依云的意愿前,同时在他确定对依云的心意时,他理智而冷静的想好了对策,只是结果没能让他如愿。 故此,施妤多虑了,依云没想跟她争,又何谈威胁。 别说争,依云甚至害怕被施妤误会成对手吧,否则为何对照片的事既往不咎。 想到他昨天还当着施妤的面扬言要和依云厮守终生,聂清奇不禁自嘲般牵动唇角。 “施妤跟你很熟吗?为什么要到此为止,你是个以德报怨的人,我竟不知?” 聂清奇句句都是讽刺,听得依云耳边一阵阵刺痛,只有气无力的问:“你都不问问我为什么怀疑她?” 聂清奇一愣,许是没预测到依云会反问他,便如实说道:“有什么好问的,她知道我对你是什么心思后,求我跟你断清楚,求我让你打掉孩子,求我重新找个女人,背地里搞点小把戏,不奇怪。” “她知道?你跟她说的?”依云目瞪口呆。 望着一脸吃惊的依云,聂清奇的眉峰都快搭成小山了,“没错,我跟她说了,可说之前,她已经看出来了,或许其中还有路鸣‘帮忙’,才让她人还没到你面前,就把你当成假想敌。” 顿了顿,聂清奇似是恼火得很,便又气结的补了句,“尤依云,全世界只有你看不出我喜欢你,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没心没肺。” “我怎么就没心没肺了……”依云不满的瞪了聂清奇一眼,“你都告诉施妤了,照片的事我就更不能追究了。” 眼神困惑的拧拧眉,聂清奇无法苟同,“这是什么歪道理?我和她说什么,跟她需要向你道歉有什么关系?你欠她钱?还是欠她人情?” 莫名其妙一直在挨训的依云忍不住撇撇嘴,“聂清奇,你能不能好好说话。” 见依云委屈巴巴的站在那儿,聂清奇这才发现自己好像从提到路鸣开始,就一发不可收拾的表现得很“记仇”。 一时语塞,聂清奇面色挫败的压低眉尾,态度回归友好,还做了个愿闻其详的手势。 聂清奇终于肯闭上嘴安静的听,依云一副谢天谢地感激配合的表情,逗得聂清奇笑也不是,气恼也不是。 “不管你是怎么想的,施妤跟你有婚约,这没错吧?” “没错。” 聂清奇从善如流的点点头,依云欣慰之余又问:“不管你们俩为什么要结婚,施妤很重视你,怕有人觊觎,这你不能否认吧?” 眼中划过稍纵即逝的别扭,聂清奇仍旧点头,“不能。” 摊摊手,依云的耳朵悄悄变红,但神情还算自若,“这不就得了?虽然我之前不知道你有未婚妻,可我把你睡了,还怀了你的孩子……” “等等。” 依云还没说完,聂清奇便一脸严肃的打断她,让她下意识去反思自己刚才说错了什么,“怎么了?哪里不对吗?” “更正一下,是我把你睡了。”面上庄重的聂清奇,嘴角也没有可疑的拉扯,只是眼角的戏谑,出卖他此刻是故意纠错,只为了逗逗依云。 眼看依云的脸蛋也染上绯色,他只恨这孩子来得太快,万一感情能睡出来,他很乐意在这上面卖卖力气。 被聂清奇一打岔,挑出的错误又这么无关紧要,依云藏不住的难为情,全都化作怨气变成一句,“用得着这么较真吗?有区别吗?” 在某些事情上脸皮格外厚的聂清奇,愣是坚持到现在都没有破功,“当然有区别,主动和被动的区别,在上面和在下面的区别。” 目视着聂清奇一本正经的说着没羞没臊的话,依云吃瘪的敷衍道:“都一样!” 依云自己挑起来的争执,想让聂清奇放过她,聂清奇才不呢。 感情不能强求,他不会小心眼,没风度,可架不住依云刚拒绝他,就勾他回忆那些蚀骨销魂、抵死缠绵的过往,是考验他心理和生理健不健康?看他听不听得了自己的喜欢的女人聊床事? 他不小惩大诫一番,岂不是事事输给她? 至少在床上,或者和床沾边的,她对他是心服口服的,他就不算输得太难看。 “不一样。” 聂清奇面不改色的进行着依云不想再继续的话题,惹得依云咬牙切齿,“怎么不一样!” 聂清奇眉梢一扬,笑得颠倒众生又无耻之极,“你真想知道?” 终于反应过来聂清奇纠结这些无足轻重的细节,是有意捉弄,依云恶狠狠的斥道:“不想!我说的是施妤,你扯这些做什么?” 无辜的耸耸肩,聂清奇有理有据的问:“我?分明是你起的头。” 被聂清奇噎得词穷,依云窘了好一会儿才能把没说完的话给说完,“总而言之,我或多或少是对不住施妤的,你也说了她是不敢违抗你,并非不介意我们之间的交易。而且,照片的事情性质也没那么恶劣,对我又没什么影响,她如果觉得这样能好受些,就叫她发泄一下吧。” 起身,聂清奇两步跨到依云面前,俯视着她略显惭愧的脸,声音清冽的问:“你哪里对不住她了?” 被迫仰视着聂清奇俊朗慑人的面庞,依云的眼珠止不住的转动。 聂清奇气场太强,饶是她再无惧无畏也缩了缩脖子。 要回答聂清奇的质问,就得绕回去,回到那个会被聂清奇使坏的话题上去,她才不上这个当。 聂清奇穿透力极强的目光,在依云脸上盘桓,大约勘破了依云缄口不言的缘故,他耐人寻味的苦涩一笑,“是我没跟你透露施妤的存在,是我一厢情愿的喜欢你,你又没有爱上我,依然那么清醒,永远把交易挂在嘴上,对她生的是哪门子的愧疚?” 听到聂清奇口气失落的陈述事实,依云的心,鬼使神差的狠狠一揪。 浓密的睫毛羽扇般耷拉下来,遮住她眼中纷杂凌乱的内容,几不可闻的呼出口气,她又轻又缓的回道:“聂清奇,但凡我的脸皮再薄一点,我跟你都不会有故事发生。怎么说,施妤都是你名义上的未婚妻,你们没有达成共识,我就做不到那么心安理得,何况你还……” 不言而喻的话用沉默过渡,依云快速瞥了眼聂清奇,见对方脸上没有波动,才放心的说下去,“我这么说没有别的意思,答应过你什么,我也一定会办到。那时候我别无他法,干的是没有尊严的事,但我的心是光明磊落的。我只希望自己能堂堂正正的来,堂堂正正的离开,对的起当初的自己,对得起你,对得起一路走来我所相信和坚守的东西。” 言毕,依云微微一笑,和当初一样简单、干净,并且坚定。 她希望聂清奇能理解,她是以什么身份待在聂清奇身边,一天不摆脱这个身份,她和他,甚至和施妤,所居的位置始终是不对等的。 别说在施妤面前抬不起头,她若以这个身份接受了聂清奇的情意,她连自己那关都过不去。 彼时身陷绝境,她虽要向聂清奇借势,可她付出了相应的代价。 无论何时,遭逢何种变故,她得清醒,她得有自知之明,聂清奇再好,她也不能昏头,沦为真正的可怜虫。 以前她不允许自己仰人鼻息,以后也不会。 何时她能跟聂清奇等人平起平坐的对话,她才有资格正视那些她目前不能正视的东西。 目不转睛的凝视着依云,聂清奇好像没有那么难过了。 他懂她的坚韧,懂她的避让,懂她的底线在哪里。 因为懂,所以尊重,所以体谅,所以珍惜。 “好,我尽量不让你困扰,但我不能保证。” “够了!谢谢你聂清奇!” 莞尔一笑,聂清奇只在心里说:能有什么办法,那么吸引我的你,原就不单单是靠脸蛋和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