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华落尽半城殇》 第一章 孽种是谁的? “贱人,你腹中孽种究竟是何人的?!” 随着一声暴怒的质问,长鞭带着冷冽的风砸在了早已血肉模糊的背上。 昏暗的祠堂里,锦绣狼狈的趴伏在地上,从昨日黄昏到今日晌午,她便一直跪在这祠堂中,膝盖早已麻木撑不住她的身子。 “大少爷,求你相信我,孩子真的是你的!”她声音虚弱,冷汗不断从额头滚落。 “你还敢狡辩!”凌溯怒喝,紧眯的黑眸透着令人不寒而栗的杀气,又一鞭子重重的落下来。 “唔……”锦绣疼得一个哆嗦,可背后火辣辣的疼却不及心痛来的尖锐。 她身上不知挨了多少鞭子,一片血肉模糊,皆是凌溯亲自留下的。 凌溯俯下身,狠狠捏着锦绣的下巴,寒声道:“白锦绣,本少两个月不曾碰你,可你腹中的孽种却只有一个月,你竟说孩子是我的?这么大一顶绿帽子,本少可不敢接。” 锦绣脸色惨白,悲戚摇头:“我……我没有……” “没有?到这份上,你还要护着那个奸夫?说,是不是凌然?”凌溯双眸被愤怒遮掩。 “不……你要做什么?”锦绣瞳孔微微一缩,害怕的往后躲去。 “孩子……不!”锦绣绝望的双手抠紧地面的缝隙,竟生生了掀掉了两片指甲也不觉得痛。 凌溯看着她哭红的双眼,心里一阵刺痛,这个该死的女人,竟敢被背叛他! “不是,少爷…求,求你相信我……” 两个月前,凌溯去江南谈生意,归来时却染上时疫,昏迷不醒。 凌家请遍了盐城的大夫,却都说毫无法子,甚至连宫中的御医亦称他没救了。 锦绣听闻雪山洛神医医术高明,便私自出府,在雪山下跪了三个昼夜才求来神药,之后又不眠不休的照顾了他七天,眼看凌溯渐渐好转,有转醒的迹象,她竟被人打昏! 待她醒来。 而后,大夫竟说她已怀有一个月的身孕! 锦绣是凌家的丫头,几年前便被夫人指派给大少爷凌溯做通房丫头,她的身体也只给过凌溯一人,又怎么会怀上别人的孩子! 爬起来拽着他的衣摆苦苦哀求:“大少爷,求您再找个大夫给奴婢诊脉可好?奴婢的孩子真的是你的!” “两月前,奴婢为您去洛神医那里求药,险些丧命,是洛神医救了奴婢。他为奴婢诊脉,证实奴婢已有两个月的身孕,想来便是您离开盐城去江南的那一次!” 锦绣声音哽咽,她痛得近乎昏厥,无人知道要一口气说出这段话,她要承受怎样的痛苦! 可凌溯猛地朝锦绣胸口踢了过去:“简直一派胡言!” “你虽是我的通房丫头,可我不愿孩子出生无名无分,每次与你同房子之后皆会送你避子汤,那次亦不例外,你又如何能有孕?!” 不待她声辩,凌溯又道:“去洛神医那里为我求药的明明封雅,她为此还伤了膝盖,直至此刻尚不能走路,你以为我会信你吗?!” 锦绣猛地瞪大了眼睛:“不……不可能!这么会这样……” “白锦绣,你知我凌家家规森严,通房丫头与人通奸的刑罚是……杖毙!” 白锦绣从痛苦中回神,只看到凌溯那绝情的背影。 第二章 乱棍打胎 “杖……毙?”白锦绣喃喃重复他的话。 自她入凌府至今,整整十六年时间,而今,他竟要听信谗言,将她杖毙? 不,不会的! 白锦绣蓦地站起身,就要冲出去,却见老夫人在丫鬟的搀扶下,拄着拐杖走进祠堂。 老夫人目光狠厉的扫过锦绣衣衫不整的样子,骂道:“你身为凌溯的通房丫头,竟如此不知检点,简直丢尽了凌家的脸面,必须杖毙!” “不!”锦绣全身都在颤抖,她不能死,她要保护她与凌溯的孩子。 她忍着痛匍匐到老夫人跟前,额头重重磕在地上,声泪俱下的哀求:“老夫人,奴婢求您开恩,让奴婢生下腹中的孩子吧,求您了……” “不可能!这个孽种留不得!”老夫人跺了跺拐杖,高声怒喝:“还等什么?还不速将这贱人拉走?!” 很快,两个小厮将锦绣架起往外拖。 “老夫人,奴婢求求您,奴婢肚子里的孩子是大少爷的,求您让奴婢生下孩子,奴婢什么都听您的!” “拉下去!” 老夫人厉喝一声,狠狠踹开锦绣。 那一脚正踢在锦绣的小腹,她瞬间觉得腹中一阵绞痛,额头上更是沁出一层冷汗。 身下的暖流让她的恐惧到达了极点:“孩子,我的孩子!” “老妇人,且慢!” 一道柔柔的声音响起,穿着鹅黄色裙珊的封雅在丫鬟搀扶下缓步走来。 之后“扑通”一声跪在地上。 老夫人大惊,急着去扶她:“雅儿!你的腿伤还未好,快起来!” 封雅摇头:“老妇人,雅儿无碍。只是,锦绣到底是凌溯表哥的通房丫头,若将她杖毙,表哥必然难过。” “雅儿斗胆,求老妇人饶了她的性命,只将她腹中的孩儿打掉,可好?” 老夫人皱眉片刻,露出慈祥的笑容:“雅儿宽宏大量,有仁德之心,好,那便依你的话处置这贱丫头。” 白锦绣被小厮压着,听到封雅的话,面色大变,满目惶恐绝望。 “来人,将白锦绣绑到木桩上,以乱棍打掉她腹中的胎儿!” 五雷轰顶,锦绣猛烈挣扎起来,若没有了孩子,那她还活着有何意义? “不要碰我……不要……大少爷,救救我的孩子!” 白锦绣已经一天一夜没有进食,前一刻还被凌溯折腾了一番,此刻手脚无力,怎么挣扎都于事无补。 木桩重重的落在肚子上的一瞬,白锦绣看到了凌溯,他负手站在那里,幽深冷冽的双眸毫无感情的盯着白锦绣。 她只是麻木的看着他,悲伤又绝望,直到鲜血染浸湿了她的裤子,有什么东西彻底从身体里流失,才终于眼前一黑,失去了意识。 第三章 卖到青楼 “孩子,我的孩子!”锦绣从噩梦中惊醒,随即被人握住了手。 “哎呦,我的好闺女,你昏迷了三日,总算是醒了。” “你是何人?”凌溯呢? 锦绣茫然的看着床边花枝招展的女人,这是完全陌生的一张脸。 “我们这里呀,是清澜院。” 锦绣悚然一惊,再看这周围,入眼的是全然陌生的环境,空气中弥漫着脂粉香,这……这竟是青楼! 女人笑道:“我是这里的鸨母,姑娘们都称我为‘妈妈’,日后你也如此称呼我。” 锦绣做梦的想不到,她竟会被丢进青楼,她用生命去爱凌溯,他怎可如此残忍绝情?! 她猛的抽回自己的手,想要撑着身子坐起来,却立刻跌回去。 身子一阵酸软无力,锦绣咸涩的泪水更加肆虐,她失了孩子,如今已然一无所有,只是一个行尸走肉。 妈妈用手帕替她拭泪,柔声劝说:“为男人哭坏了身子,不值。日后你便在清澜院自由快活,只要你伺候好客人,妈妈不会亏待你。” 锦绣惊恐摇头,“不!我是大少爷的通房丫头,我不能……” 啪! 一个巴掌狠狠甩在她脸上,锦绣被打得脸偏向一边,嘴角当即渗出一抹腥红。 方才还笑脸盈盈的妈妈忽的换了一个人似的,疾言厉色的道:“在我这清澜院,没人敢说个‘不’字!” “甭管你先前是何身份,只要到了清澜院,那便是供男人玩乐的婊.子!大家闺秀尚且如此,更何况你只是凌家的一个下人?!” “你记得自己是凌溯的人,可人家却已不要你了,否则又岂会亲自将你送到清澜院来?!” “来人啊,把这小贱人给我拖到柴房好生伺候着,我就不信她不接客!” 锦绣被人拖出了房间,因为恐惧,身体一直在瑟瑟发抖。 碰! 她被摔到了柴堆上,那些坚硬的劈柴瞬间咯得她惊呼一声,原本就血肉模糊的背此刻再次撕心裂肺的疼。 第四章 咬舌自尽 “锦绣姑娘,我劝你还是老实配合,否则我们哥俩可就不客气了!” 锦绣死死的咬住牙齿,却因害怕,止不住的牙齿打颤。 她忍痛将手上的镯子递给那两人,卑微的哭求:“两位大哥,求你们行行好,放我走好不好?” 男人一把夺过镯子,揣到怀里之后淫笑:“既然姑娘这么不配合,那我们哥俩就不客气了。” 锦绣慌了,“不要!” 她顾不上那些劈柴上面布满木刺,抓起来便扔向那两人,尖声大叫:“走开!走开!” “臭婊子!” 一个男人扯着她的头发便将她拎起来,之后狠狠摔在草席上,一把撕碎了她身上的衣服。 “啊……”锦绣嘶声尖叫,紧紧的捂住胸口,大声哭求:“求求你们不要这般对我,求求你们!” 男人在她身上乱摸,让她陷入无尽的绝望无助中。 为何命运要这般对她?! 大少爷不要她了,孩子没了,如今又被人如此凌辱,她活着还有何意义?! 思及此,锦绣心一横,狠狠咬住自己的舌头,鲜血瞬间从她嘴角溢出。 “不好!她要咬舌自尽!” 一个男人大喝一声,立刻捏住她的下巴,“你若死了,我们兄弟可没办法跟凌大少爷交代!” 锦绣一心求死,不肯松口,那人便狠狠击在她小腹,她闷哼两声终究是疼得松了口。 那人立刻用布条将她的嘴勒住,“臭婊子,看你这次如何死,你认命吧!” 锦绣绝望的痛哭,而便在此时,门外忽的传来妈妈的声音:“锦绣,凌家二少爷指名要你,你可愿接客?!” 锦绣空洞的双眼骤然一缩,立刻含糊不清的哭吼:“妈妈,我接!” 又回到先前的房间,妈妈亲自为她梳妆打扮,随后笑盈盈的说:“你且在此候着,二少爷很快便会来此。” 锦绣双手握在一起,眼眶蓄满了热泪。 凌然来了便好,如今凌然是唯一能将她救出火海的人了。 “吱嘎”一声,房门被人推开,锦绣尚未看清楚来人便踉跄迎过去,激动的叫道:“凌……” 她所有的话皆被堵在了喉咙里,不是凌然,是大少爷凌溯! 凌溯冷冷一笑,“怎么?很失望?!” 失望?! 不,她岂会失望?! 乍见大少爷那一瞬,她心中有一股狂喜涌上,她下意识的以为他是来救她的。 可他的冷笑浇灭了她所有的希望,之后便是涌入四肢百骸的、漫无边际的痛。 他亲手打掉了她腹中的孩子,又将她送到了清澜院,如此残忍绝情,又岂会来救她?! 凌溯越过锦绣,坐在椅子上,给自己倒了一杯茶却并未喝。 “听闻你先前如何都不肯接客,可一听说凌然的名字便妥协了。白锦绣,你告诉我,你与凌然何时好到这般程度?!” 听出他话中的指责与嘲讽,锦绣的脸色“唰”的一白,她想告诉他她与凌然是清白的,可舌头先前被她险些咬断,不说话尚且疼得浑身发虚,更莫说说话。 她红着眼眶看着他,眼里蓄满沉痛的泪水,大少爷专门来这清澜院,只是为了羞辱她吗?! 她一言不发,只是看着他落泪,眼里的委屈、悲痛似能化为千言万语,直戳凌溯的心窝子! 他心中一怒,分明是她有凌然有染,还怀上了孽种,她何来资格委屈?! 凌溯豁然起身,抓着锦绣的脖子将她整个人扔到床上。 第五章 锦绣,我来接你回家 他一边愤怒的撕扯她的衣衫,一边努喝:“白锦绣,你这个水性杨花的荡妇!” “你与凌然之事他已全都招了,你还想狡辩吗?” “我凌溯从未如此痛恨厌恶一个女人,那人便是你。我恨不能杀了你,可我怕脏了我的手!” “我要让你知道,我曾将你当做星辰一般捧在掌心,那是因我爱你。可如今你背叛我,我便要亲手将你葬入万丈深渊,要你生不如死!” 锦绣拼命挣扎,柴房里的阴影依旧留在她脑中,她哭得撕心裂肺,可这丝毫不能换来凌溯的怜惜。 此刻他已愤怒到了极点,他自小便宠着她,凡是她要的,哪怕是天上星辰,他亦愿意为她摘来。 她曾说,凌溯,锦绣生是你的人,死亦是你的鬼,不论这辈子还是下辈子都跟定你了。 去盐城前,他许诺过,归来便会给她名分,娶她为妻,为何她要背叛他?! 良久之后,他抽身离去,临走时残冷的道:“白锦绣,好好做你的妓女!” 床榻上,锦绣的身体仿佛已变得支离破碎,背后一片濡湿,蔓延着浓烈的血腥味,定是她背上的伤又裂开了。 更让她难以忍受的身下撕心裂肺的疼,那片黏腻的液体不只是他留下的,更有她的血,只怕她这辈子都不可能再有孩子了。 锦绣无声落泪,大少爷,您说到做到,锦绣如今当真是生不如死啊! 生不如死……锦绣想要起身,可这副残破的身躯却连坐起都难如登天,她一下子跌到地上! 她一步步爬向桌子,地面上留下一大片血迹,她竟不知道自己竟那么多血可以流! 抓到那把剪刀,锦绣靠在椅子腿上,眼泪落在地面,将她身下的血迹变浅变淡。 “凌溯,我说做鬼亦不会放过你,可我终究太不争气,纵然恨你,却依旧不忍伤你啊。来生,我不要做你的通房丫头,我做你的妻子可好?” 凄然说完,锦绣颤抖着双手握住剪刀刺向喉咙。 却在此时,手臂被一只温热的大手握住,避开了她缠着棉布的手腕! 白锦绣浑身一颤,木然的抬起头,在看到凌然的刹那,滚烫的热泪瞬间涌下,她艰涩开口:“二……少爷……” 凌然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温暖,一身白色长衫的他看起来宛若一个俊俏的书生。 他抱起她,笑着说:“锦绣,我来接你回家。” 锦绣伏在他胸口痛哭不止,上天不舍她死,所以派了凌然来救她吗? 凌然将她带去了凌府的别院,还请了大夫为她包扎伤口。 至于私密的地方,锦绣并未多言,只让大夫开了止血药。 送走大夫,凌然坐在床边,目光湿润的看着她,“锦绣,你受苦了。” 白锦绣不想哭,可眼泪却是如何都止不住,她悲哀的想,凌然尚且知道她的委屈,如此心疼她,为何凌溯却能做到那般残忍? “好了,不哭了。你且先在此住些时日,待身子养好了再回凌家大宅。” 凌然笑着,在她发顶轻轻揉了揉。 锦绣咬住嘴唇,她还能回凌府呢?回去又有何意义呢? 凌然将她安顿在此,显然是老夫人不准他去清澜院赎她,他何苦冒险?! 还有,他抬手的那一瞬,她看到了他手臂上的伤,他究竟受过什么刑罚?! “凌……”“锦绣,什么都莫问,等我。” 凌然打断她,之后只留下一句话便匆匆离开了别院。 锦绣看着他的背影许久,凌然啊凌然,你对我这般好,我要如何报答你才好?! 第六章 表小姐 白锦绣对此处并不陌生,因为先前凌溯便在此养病,她亦在此住了十日之久。 这个别院不大,但应有尽有,且皆是上好的家具物件,尤其是那个紫檀木摇椅,是老夫人专门送过来的。 不久前,这里只有她和凌溯两人,她会用瘦弱的身子将昏迷的他背到院子中晒太阳。 那时候她会从身后抱住他的脖子,将脸放在他的肩膀,轻声说:“凌溯,我们有孩子了,你若醒来,可会高兴?” 可如今……想到已失去孩子,锦绣心如刀割,脸上竟又冰冷一片。 “锦绣。” 温柔的女声传入耳畔,锦绣骤然回神,她赶紧擦干脸上的泪痕,看向封雅的目光充满冷意。 封雅浅浅一笑,“我知你怨我,可我毕竟是凌溯的未婚妻,你应当叫我一声大少奶奶,还不下来奉茶?!” 锦绣心中有无尽的恨,恨不能撕碎封雅,可她此刻做不到。 她勉强下了床,扶着桌沿才可站住,之后抖着手将茶杯递过去。 便在此时,封雅猛的挥手打翻热茶,滚烫的水便尽数洒在了锦绣的手背上。 “哎呀锦绣,对不住,我并非故意的,只是……” 她猛的一顿,双目骤然变得阴森:“只是看你不顺,不看着你这贱人受苦,我寝食难安!” 锦绣浑身每一处都痛彻心扉,早已痛得麻木,又岂会在乎这点痛?! 她深知封雅的心机何其深,并不理她,径自蹲下身子去检那些茶杯的碎片。 然此刻封雅得寸进尺,竟狠狠踩住她的手,鲜血瞬间涌出。 “白锦绣,我最看不惯你这幅云淡风轻的嘴脸,你不过是凌家的奴婢,合该卑躬屈膝,凭什么摆出一副官家小姐的高贵?” “我告诉你,老夫人已然做主,我与表哥下个月便会大婚!” “我今日替你求情,便是要你亲眼看着我们成婚,我要你痛不欲生!” 封雅用力碾着她的手,语气依旧很轻,却透着浓浓的嫉妒和狠厉。 她死死握住锦绣的手腕,阴森的笑问:“疼吗?!你可知道为何表哥要废掉你的双手?” “因为他知你琴艺了得,在清澜院能卖艺不卖身,可他不愿你当艺伎,他要你当真正的妓女!” 锦绣心口钝痛,她终于再也压不住怒火,忽的扬起手,“啪”的一声打在封雅脸上,她怒吼:“滚!” 封雅正要打回去,却透过窗缝见凌溯已走进来,她眯了眯双眼,忽然双膝跪地,梨花带雨的哭道:“锦绣……我求你……求你放过表哥,莫再伤他。我……啊……” 话未说完,封雅已“虚弱”的倒下。 锦绣一惊,伸手想去扶封雅,却被人一脚踹在胸口,她瞬间觉得喉咙一甜! “雅儿,雅儿!”凌溯抱起封雅,却见她气息微弱的摇头:“表哥,不怪……不怪锦绣,是我愿意给她奉茶,是我愿意下跪。” 凌溯闻言,眼底瞬间盛满火光。 “白锦绣!雅儿好心来看你,你明知她为了救我膝盖受伤,却仍要她向你下跪,你好狠毒的心!若雅儿有什么三长两短,我定要砍了你的双腿偿命。” 第七章 挖骨 锦绣面对他充满仇恨和厌恶的眼神,忽然惨烈的大笑出声:“哈哈哈哈……我狠毒?你竟说我狠毒?!” “我自六岁便跟在大少爷身旁,如今已有十六年之久,我是怎样一个人,你会不清楚?” “你只凭表小姐一句话便定我的罪,可曾听过我的解释?可成相信我的话?!” “凌溯,大少爷,几时开始,我在你心中竟成了毒妇?!” 锦绣泪目,他只看到封雅装昏,怎就未看到她这只鲜血淋漓的手呢? 凌溯哑口无言,他与锦绣青梅竹马,她虽是下人身份,可他却从未将她当做下人。 她单纯善良,亦正是因此,他才会对她情有独钟,为何今日会成为这般? 便在凌溯沉默犹豫之时,他怀中的封雅忽然痛苦的呻吟一声,凌溯身子一震,立刻大喝一声:“还不快去请大夫!” 锦绣被他的气势震慑,当即便双手八扒着桌子边缘起身,只是她还未动身,便凌溯无情道:“白锦绣,你不是喜欢让雅儿跪着吗,那便尝尝她的痛苦!” 白锦绣无助的摇头,她的膝盖已然废了,此刻锥心刺骨的痛,她跪不下去了啊。 便在此时,凌溯抬起腿,朝着她的腿窝狠狠踹上一脚,锦绣便“扑通”一声跪下。 那一瞬,锦绣仿佛听到膝盖骨碎裂的声音,她忍不住惨叫一声,一层细密的冷汗瞬间流下来。 然而凌溯却是看也未看她,而是封雅抱到床上,之后便坐在床边心疼的看着床上的人。 锦绣心如刀割,泪如雨下,她泣不成声:“凌溯,你信我可好?当日当真是我为你求药,是我照顾你痊愈,我……” “信不信,你再多说一个字,我便要你的命?!”凌溯目光森冷,咬紧了一口银牙,从牙缝里挤出一句话! 他死死的勒住锦绣的脖子,不给她再开口的机会,锦绣呼吸困难,却是一顺不顺的看着他,泪水模糊视线。 直到锦绣脸色青紫,凌溯才猛然送手,重新坐回了方才的位置。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家丁便将大夫请了回来,那人匆匆二来,隔着纱给封雅诊了诊脉,脸色凝重的长叹一口气。 凌溯蹙眉:“如何?” “哎,这位姑娘的膝盖先前定是受过极寒,如今已然彻底废了,若要治好她,则……” 大夫话音一顿,明显有些犹豫,凌溯沉声催促:“究竟要如何?不惜任何代价,定要救她。” “这需要一个与这姑娘同等身高、同等年纪、同等体型的女子,将那女子的膝盖骨挖下替换。” 凌溯僵住了,沉默片刻,他忽的将目光转向了锦绣。 锦绣心中一凉,她不断摇头,“不!不要!不要如此对我。” 凌溯深吸一口气,掷地有声的道:“就挖……她的!” “不!” 锦绣大喊一声,忍着剧痛,一点点爬到他跟前,她嘶声哭吼:“凌溯,不要让我更恨你!” 凌溯低头看着她,残忍无情的说:“锦绣,封雅急需换骨,你的命是我给你的,我命令你将膝盖骨给她!” 锦绣脑袋“嗡”了一声,仿若被晴天霹雳劈中那般剧痛难忍,若早知会有今日,那她宁愿当初死在池塘里。 第八章 成了废人 依稀记得,那是十多年前,她奉老夫人的命陪着封雅到花园里赏花。 封雅趁着她不注意,竟将她推入湖中,她一时情急,本能的抓住了封雅的裙摆,便连同封雅一同拉入了湖中。 凌府的家丁立刻将封雅救了上去,又是大氅,又是暖炉,仿佛宝贝一般。 而封雅,便在此时诬陷她,哆哆嗦嗦的说:“外婆,是锦绣将雅儿推入了湖中。” 老夫人勃然大怒,当即怒吼:“好个狠毒的贱婢!来人啊,都不准救她,便让她溺毙在此!” 锦绣不会泅水,不断的在水中扑腾,她那时候以为自己当真会死在那里。 却没想到,一道白影“扑通”一声跳入湖中,之后将她紧紧的搂紧怀里。 昏迷的刹那,她听到了凌溯焦急的叫了她的名字:“锦绣,看着我!醒醒!” 从那日开始,她的命便是他的,她说过,他可以随时拿走她的命,她绝无怨言。 如今凌溯不要她的命,他只是要挖掉她的膝盖骨,可这却比要她的命更为可怕。 看着凌溯挺拔的长身朝着自己走过来,锦绣绝望的摇头,哽咽求道:“大少爷……不要……求求你不要这般对我……” 她哭得撕心裂肺,可凌溯却是充耳不闻,毫无瑕疵的俊脸上只有一片冰霜。 他弯腰抱起她,将她放在院内的长凳上,怕她会乱动,还还命人将她的腿紧紧捆住。 大夫拿好了匕首,脸色难看的说:“姑娘,你可要忍着些,挖骨会很疼。” 锦绣脸色惨白,她没有回答,只是满是期待的看着凌溯绝情的背影,直至此刻还期待他能改变主意。 然而……匕首刺入皮肉的痛立刻让她清醒的认清现实。 “啊……啊……” 锦绣凄厉的惨叫听起来尤为渗人,凌溯身体僵硬的站在原地,可他仍旧只是死死的攥紧拳头,并未阻止。 哪怕她哭得撕心裂肺,哪怕她几度疼昏又清醒过来,可凌溯却是始终未看她一眼。 此时锦绣才知道,她最心爱的大少爷,她心中那个高高在上的大少爷,终究是与她不是一个世界。 她如此卑微,怎敢妄想得到他的疼惜恩宠,怎敢妄想他会像心疼妻子一样阻止这一切?! 锦绣的惨叫忽然消失了,因为她已再度疼昏过去。 不知过了多久,锦绣被疼痛惊醒,她身上已被汗水打湿,身体又冷又热,仿若冰火两重天。 “疼……” 锦绣呻吟出声,却发现喉咙嘶哑得厉害。 她转了转眼珠,有片刻的怔忪。 这里是……是凌府?! 是了,这是她先前住过的房间,与凌溯的房间只一门之隔,以往被他宠幸过,她便会回到这里。 为何会在凌府?她怎会回来的?! 锦绣烧得厉害,喉咙里似是被火焰灼烧着一般,嘴唇更是裂得皆是口子,她急需喝口水。 “有……人……吗?” 锦绣费力的喊出声,却因声音太小,无人听到,她只得咬紧牙关,挣扎着想要起身。 然而她才撑起身子,尖锐的痛便令她一阵眩晕,她恍然想起在别院的事,不由浑身一震。 锦绣猛的掀开被子,膝盖处深深的凹陷着让她四肢百骸一阵剧痛,眼泪疯狂涌出。 “腿……我的腿……”锦绣泣不成声,这次她的腿是真的废了,她已成了一个彻彻底底的废人了…… 第九章 就不怕我告诉大少爷真相? 锦绣绝望的闭上眼睛,任由泪水浸湿了被角,如今她已是废人一个,莫不如在这自生自灭。 可偏偏此时,一道轻快的女声响起:“锦绣,我来看你了。” 锦绣猛然一僵,泪眼朦胧的看向拿到出现在在门口的纤瘦身影,瞬间被痛苦淹没。 是封雅。 此时她穿着一条水绿色的长裙,被阳光如此一晃,看起来那般朝气蓬勃。 封雅蹦蹦跳跳的走进屋子,提着裙摆在锦绣面前转了几圈,之后又做了几个蹲起动作。 “锦绣,真要谢谢你的膝盖呢,我如今能蹦能跳,当真是舒服呢。” “你瞧,我可以蹦得比先前还高,终于不用再装成一个残废了。” 白锦绣的双眼立刻腥红,浓烈的恨火熊熊燃烧,她恨不能亲手杀了封雅,可奈何她此刻根本动不得。 封雅见状,脸上的表情更加狰狞,“你恨我吗?” 她走到床边,在锦绣耳边阴森森的说:“若是恨,那便用尽余生来恨我。” “我今日来,便是为了告诉你,你的膝盖骨对我来说根本便是废物,已然被我拿去喂狗了。” “对,便是凌府那条看门的狼狗,名唤大黄。” “啧啧,你可知道,大黄嚼着你的膝盖骨时那嘎吱嘎吱的声音,我听来都不断的打着寒战。” “不过眨眼功夫,那快血淋淋的膝盖骨便被它嚼碎,好生速度呢。” “啊……我杀了你!” 锦绣终于嘶声怒吼,狠狠掐住封雅的脖子,“你为何要这般对我?为何?!” 封雅亦不还手,却是疯狂的笑着,压低声音说:“你竟还问我为何?!” “自然是因为你抢走了属于我的凌溯表哥!” “我自小便被告知与凌家大表哥有婚约,待我及笄便可以嫁给他。” “我喜欢凌溯表哥,满心欢喜的等着成人那一日。终于等到我及笄了,我以为终于可以嫁给他了。” “可我等到的是什么?!” “我清楚的记得那一日,表哥送了我及笄礼,可转头便于我父母说要退婚,因为他已经有了你!他已经有了你啊!” 封雅音调越来越高,待吼过之后便忽然意识到自己声音太大,又赶紧压低音调。 “表哥竟喜欢上了凌府的一个卑贱的下人,这何等讽刺?!” “外婆不准他娶你,他便让你做了通房丫头,从此与他吃宿一起,这是何等殊荣?!” “白锦绣,你可知我一直在等表哥,是何心情?!” “我如今已二十多岁,早该为人母,可如今却成了待嫁闺中的老姑娘,你可知旁人如何看我,如何非议我?!” “每次来凌府,看到表哥那般宠你,对我却态度谦和,我便恨之入骨,我做梦都恨不能你死!” “不过你放心,我不会杀你,我要让你死在表哥手上,唯有这般,才会让你更痛苦!” 白锦绣听着封雅的话,心里犹如炸开了一样,她自小便知表小姐对她有敌意,竟不知道竟如此恨之入骨! 可她从不曾让大少爷去退婚,更不曾奢望能成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封雅却如此害她?! 她可以不恨封雅害她成为废人,却无法原谅她害了她腹中的孩子,那是她与凌溯的孩子啊。 “你就不怕我告诉大少爷真相?!”锦绣从牙缝里挤出问话,双眼狠狠瞪着封雅。 第十章 你大可试试 封雅嗤笑,肆无忌惮的反问:“你大可试试。可你要想清楚,如今的凌溯表哥会信你吗?” “在他心里,是我救了他,我说的话他皆会信。就连我说你和凌然二表哥有染,他亦深信不疑。” “我若此刻说你诬陷我,他定会更加痛恨憎恶你,你何苦自取其辱呢?!” “你……我……我要杀了你!”锦绣怒发冲冠,双手再度用力,人怎可坏到这个地步?! 她当真是用尽力气,但她的手腕先前被大少爷挑断了筋,虽是后来被接上了却并未痊愈,能有多少力气?! 封雅方才还一副不痛不痒的模样,此刻却忽然大声尖叫:“啊……放开我……救命啊……” “住手!” 阴沉的怒喝声响起,紧接着凌溯挺拔的身影已闪进房中,狠狠捏着锦绣的手腕,逼得她不得不因为吃痛而松了手。 “雅儿,你可还好?!” 封雅勉强笑了笑,“表哥……咳……雅儿不碍事。” 她脸色苍白,却故作坚强,反而更让人心疼。 凌溯皱了下浓眉,当即将她打横抱起。 “你才换过骨,走路尚且不稳,怎的不在房中歇着?” 封雅脸色一黯,万分内疚的说:“锦绣为了我而双腿尽废,我良心难安,无论如何也想来看看她可安好。却未想到她……” 她未说完,看向锦绣的目光还残存一丝惊悸,似是被吓得不清。 凌溯眯了下黑眸,随即厉色看向床上的锦绣,沉声道:“你本没资格再回凌家,是雅儿跟奶奶求情,才答应你回来凌府养伤。” “雅儿带伤来看你,你非但不知感激,竟还想要杀了她,你怎可如此歹毒?!” 锦绣静静的听着,莫说她根本不是那样狠毒的人,纵然她是,如今她已是个残废之人,她能对封雅做出何事?! 他只看到封雅脸色惨白的尖叫,又可曾看到封雅是如何歹毒的激怒她的?! 如今的凌溯只相信封雅,她根本不需要再解释,左右他已认定她蛇蝎心肠,不是吗? 锦绣低低的笑了,带着几分凄然,又透着些许嘲讽,“是奴婢心怀怨恨,大少爷这次准备如何惩罚奴婢?” 凌溯双眼狠狠一眯,“你既如此死不悔改,看来将你带回来便是个错误!” 顿了下,他朝着门外喝道:“来人啊,将白锦绣关进地牢之中,没有我的命令,任何人不准将她放出来!” “表哥不可!” 封雅急得抓住他的衣领,“表哥,锦绣纵然有错,可她为了雅儿失了双腿,地牢环境太差,她怕是命都会没了!” “若是表哥害怕,不如将锦绣放在外婆房中,一来有外婆房里的人照料,她亦能快些痊愈。二来,有外婆在,纵然锦绣恨我,亦不会做出什么事。” 凌溯闻言,俊脸瞬间更加冷凝。 封雅知他舍不得,暗暗攥了下拳头,幽幽的开口:“表哥莫不是外婆苛待她?” “不。我只是担心奶奶不愿意留她。” “表哥放心。此事雅儿来说,外婆最疼雅儿了,定会应允的。” 锦绣不知封雅又打得是何注意,但她知晓那人定是不安好心,毕竟老夫人一直怨她勾了凌溯的心。 很快,老夫人房中的丫鬟家丁便将她抬走,之后不顾她伤得正重,狠狠的将她扔到了地上。 第十一章 凌然送饭 凌家老夫人目光凌厉的看着她,手里的拐杖狠狠撞了地面,厉喝道:“贱婢,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害雅儿,你眼中可还有我的存在?!” “雅儿的娘亲乃是我的干女儿,我将雅儿当做亲外孙女一般宝贝,原想让她做我的孙媳妇,却不想溯儿的心竟被你狐狸精迷了去。” “以往有凌溯护你,我心疼孙儿,不与你计较,可如今你落到我房中,那便休想再作妖!” 说到这,老夫人猛然一顿,朝着身旁的丫鬟厉喝:“来人啊,将这贱婢拉下去劈柴,天黑前若完不成便不给她饭吃!” 锦绣咬住嘴唇,想要开口求饶却已来不及,家丁已将她拖进了柴房。 柴房里的木头堆积成山,莫说她先前不曾做过这些粗活,纵然做过,天黑之前亦不可能完成! “快干活!” 厉喝声在头顶诈响,锦绣吓得一个哆嗦,不得不握住斧子。 她的手腕尚未恢复,握住斧头已吃力得满头大汗,根本劈不到木柴上! 啪! 随着一声脆响,锦绣后背狠狠挨了一鞭,她立刻觉得一阵尖锐无比的痛。 “再磨蹭你就得死在这!” 就这般,锦绣一边挨着鞭子一边坐在冰冷的地上劈柴,浑身处处皆痛,她甚至已记不清自己究竟伤在何处。 终于熬到了夜晚,看管她的下人都离开休息,锦绣亦疲惫的趴在草堆上,眼神空洞的望着门口。 她浑身烧得厉害,腹中又饥饿难耐,可这些都不及身上那些痛处难捱。 尤其后背,那一片黏腻,不知究竟流了多少鲜血。 “锦绣。” 不知道过了多久,门外忽然有人低声唤她,她瞳孔微微一缩,忍着痛坐了起来。 “是……何人?”锦绣痛苦出声。 “是我。” 凌然推开柴房的门,闪进来又朝外看看,这才赶紧关好。 “二少爷?!”锦绣瞬间热泪盈眶,如今这般绝望的境况下竟能见到凌然,是老天在怜惜她吗? 凌然将怀中的馒头和鸡腿拿出来,心疼的看了她一眼,忽然坚定的说:“锦绣,你再忍忍,过些时日我带你走!” 锦绣瞠大水眸,“走?离开凌府?” “是。”凌然重重点头,“离开凌府,去一个没人能伤害你的地方。你可愿意?” “我……”锦绣说不出话来,想到离开,竟是呼吸都觉得滞涩。 她从未想过会离开凌府,更不敢想,因为她舍不得大少爷。 可如今她留在这凌府还有何意义? 大少爷弃她如敝屣,老夫人厌恶她,表小姐恨她入骨,时刻憋着害她,她还有命活? 便在她犹豫之时,凌然忽然握住她的双手,激动的说:“锦绣,答应我,跟我走。我想你活着,好好的活着!” 锦绣一慌,赶紧推开他,慌张道:“二少爷,我……你让我想想。” “好,你好好想。我先走了,你将这些吃了,骨头藏好,切莫让人发觉。” 锦绣赶紧点头,看着凌然小心翼翼的离开,这才赶紧抓起馒头和鸡腿,狼吞虎咽的吃起来。 吱嘎! 柴房的门毫无预警的被人推开,锦绣一惊,一口馒头便这样卡在喉咙里,吞不下,吐不出。 他是何时来的?可曾听到她与凌然的话?! 第十二章 老夫人出事 凌溯眸中闪过一抹异色,赶紧倒了杯水给她,“已废物到吃饭都会卡住了?” 锦绣大口的喝了几口,总算是将那口馒头顺下。 她大口的喘息,同时目不转睛的看着凌溯,生怕一眨眼,眼前的他便会化为泡影幻灭。 “大少爷,你可是担心奴婢,所以……”“担心?” 凌溯嗤笑一声,“我还以为你在此会饿肚子,竟忘记出了我之外,还有人惦记着。” “只是,凌然实在粗心,怎的未想到给你倒杯水?!嗯?” 锦绣的手剧烈一抖,竟将杯子里生下的水尽数晃了出来,她赶紧慌张的哀求:“大少爷,奴婢求您,切莫将此事告诉老夫人,凌然是担心奴婢的伤……嘶……” 凌溯狠狠的捏着她的下巴,恨不能生生捏碎了她,他最见不得的便是她为凌然紧张的模样! “你与凌然倒是感情甚好,他为了你,三番两次忤逆奶奶,你如今泥菩萨过江,自身难保,竟还要包庇他。” “你口口声声说与他清清白白,却与他几次私下见面,方才甚至抱在一起!” “白锦绣,你当我是啥子吗?!” 凌溯越说越激动,大手上的力道更是越发大,直到看到锦绣惨白的小脸痛得近乎透明,他才蓦地松手。 他将手中提着的食盒“咣当”一声摔到了锦绣脚下,里面的汤汤水水,饭菜鱼肉洒了一地! 锦绣心口一刺,竟连呼吸都带着痛意,她猛的抓住他的衣摆,急声道:“大少爷,我与二少爷是清白的,我……” “住口!”凌溯厉喝一声,打断她的话,从怀里掏出一个药瓶扔在地上。 他居高临下的看着她,残忍无情的道:“自己上药!在我未想好要你如何死之前,你休想死!” 话音一落,凌溯毫不留情的离开,甚至都未将柴房的门随手带上。 锦绣泣不成声,她与凌然二少爷当真是清白的,为何他就是不肯相信她?! 她身子既已给了他,又岂会与其他男人苟且,难道在他心中,她便是那样的荡妇吗? 锦绣哭了许久,见天光即将放亮,赶紧将那药瓶捡起来,费力的将药洒在背上。 那之后,她藏好药瓶,等着下一轮的折磨。 但令锦绣到意外的是,天亮之后她被人驾到了一辆木质轮椅上,将她推到了老夫人房中。 老夫人正坐在梳妆台前,旁边的封雅正在给她梳头。 锦绣想要起身,封雅赶紧说:“锦绣,你不用见礼了。 ” 老夫人亦冷冷看她一眼,沉声道:“雅儿心善,与我求情,我便饶了你。” “府中要忙着溯儿与雅儿大婚之事,使唤的丫环不够,打今日起,你便留在我房中伺候,擦擦桌子,归置归置东西。” 锦绣心口钝痛,大婚……凌溯当真要与封雅大婚了?! 那么她呢? 锦绣魂不守舍,竟忘了回话,直到被人狠狠掐了一下,她才赶紧艰涩回道:“奴婢知道了。” 她一整日都在房中忙碌,虽是累了些,却很平静,她不敢相信封雅竟当真能让她平静过完一天。 傍晚,锦绣将燕窝端给老夫人,却没想到,老夫人喝了燕窝之后竟吐血了! “外婆……天……来人啊……” 封雅的尖叫划破夜空,外面顿时冲进来几个丫头,之后就是凌溯焦急的身影! “奶奶!”凌溯大惊,在看到老夫人嘴角呕出的黑血,俊颜瞬间苍白。 封雅急的大哭,“表哥,你快看看啊,锦绣不知给外婆吃了何物,她竟吐血了!” 第十三章 进了此处,你便等死吧 凌溯闻言,眼底瞬间聚拢狂风暴雨,他一把掐住锦绣的脖子,将她整个人都提了起来! “说,你给奶奶吃了什么?!” 他寒声怒喝,愤怒的双眸仿佛被烧红的烙铁,烫伤了锦绣的心! 她痛苦的挣扎,喉咙里艰涩的发出声音:“不是……奴……” 碰! 凌溯狠狠将锦绣摔到地上,怒声咆哮:“来人啊,将白锦绣这个贱婢给我关入地牢!” 他命令方下,门外便冲进来两名家丁,驾着锦绣的胳膊便将她拖出去。 锦绣拼命的哭喊:“大少爷,奴婢是冤枉的……大少爷……” 直到被人拖入地牢,凌溯也并未回应她,整个凌府都能听到她惨烈的哭声。 咔嚓! 落锁的声音响起,家丁冲着锦绣冷笑:“进了此处,你便等死吧。” 锦绣情不自禁的抱住自己,却依旧止不住身体的瑟瑟发抖。 此处专门关押犯了大错的下人,先前被关在此处的人,皆以各种理由暴毙。 所有凌府人皆知,只要进了地牢,便不可能再活着出去,难道她亦逃不过这个命运?! …… 锦绣狼狈的趴在冰冷潮湿的地面,不过三日时间,她便已消瘦得不成样子。 这三日,她没见过凌溯。 不只是大少爷,便是其他家丁,她亦不曾见过,无人对她言行拷问,亦不曾有人给她送过饭。 锦绣嘴唇已干裂,这几日渴到极点之时,她咬破了自己的手指吮了几口血,总算是还有一口气息。 只是,她这副残破的身子,只怕撑不过三日了。 临死之前,她好想见见凌溯,好想好好告诉他,她真的不曾害过老夫人。 “凌溯……” 锦绣哽咽出声,想要放声大哭却已没有力气,更没了眼泪。 便在她意识模糊之时,地牢中忽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锦绣心中一喜,惨白的脸上也爬上一抹喜色,可是大少爷来了?! 然而下一刻,她脸上的喜色瞬间黯然,不是大少爷。 是府上的丫鬟,且不是大少爷房中伺候的下人。 锦绣看着那丫鬟面生,不过那人对她倒是有些熟悉,蹲下身子把食盒打开,将里面的东西顺着铁栏杆递到里面。 “锦绣姑娘,快些吃吧。现做的汤,新蒸的白面馒头,你抓紧吃,稍后我要将这东西拿回去。” 锦绣闻到饭香,用尽力气爬到跟前,素来喜爱干净的她,此刻顾不上手上满是污泥,先是喝了一口汤,之后抓起馒头咬了一口。 丫鬟眼泪汪汪的看着她:“别急,还有呢。吃点菜,别噎着。” 锦绣重重点点头,狼吞虎咽的吃了东西,这才苦涩一笑,“见笑了,敢问姑娘是……” “奴婢小玉,是二少爷房里的使唤丫鬟。奴婢今日来送饭,是二少爷命奴婢来的。” 小玉说着,从怀里掏出一块玉佩来,那正日凌然随身佩戴的。 “原来是凌然……”锦绣口中呢喃,竟又是凌然,三番五次为她冒险。 感动之余,她还有些失望心痛,为何大少爷对她不闻不问?! 先前乍见这丫头,她还妄想或许是大少爷派来的人,可原来又是她一厢情愿。 那丫头似是察觉了她的心思,摸摸的叹口气:“锦绣姑娘,大少爷此番正忙着,只怕没时间再管姑娘你。” “倒是我家二少爷,这几日一直在打点,今日终于打点得了,奴婢才能给您送些吃的。” “二少爷说了,让奴婢问问您还有何要求,或者是要带什么话吗?”小玉说着,便从食盒里面拿出笔墨来。 第十四章 交出解药! 锦绣自幼跟在凌溯身旁,琴棋书画样样精通,她犹豫片刻,持笔在纸上写了一行小字,之后吹干折到一起。 “烦请小玉姑娘交给凌然,请他一定亲自交到大少爷手上。” 小玉重重点头,“姑娘请放心。” 收好东西,小玉将字条小心的揣到怀中,匆匆离开地牢。 锦绣吃了东西终于有了力气,整理了一下自己的头发,之后便静静的等着凌溯。 她本已绝望,可她终究爱着凌溯,不忍心他被封雅欺骗,她更不想这般死在地牢中,不想被他误会。 等了不知多久,地牢那头终于再次传来脚步声,虽然急促,可她就是知道是大少爷。 果然,凌溯一身白衣长衫,眨眼便已来到近前,家丁打开牢房,他也冲进来。 锦绣热泪盈眶:“大少爷,你终……”“贱人!” 不等她将话说完,凌溯便厉喝一声,大手勒住她的咽喉,便将她狠狠提起按到墙上! 锦绣满眼惊惧,艰难的开口:“大……大少爷……为……为何……” “你竟还敢问我为何?你这个该死的贱人,你究竟给奶奶下了何毒!” 锦绣蓦地瞪大眼睛,老夫人当真是中毒了?!那燕窝被人下了毒?! 她剧烈的摇头,想开口辩解却已然说不出话来。 便在此时,封雅匆匆而来,急声道:“表哥息怒,你这样会掐死她的!” 凌溯狠狠眯紧冰冷的眸子,之后猛的松了手。 封雅立刻跪到她跟前,一脸着急:“锦绣,老夫人待你不薄,你怎忍心给她下毒?!” 锦绣剧烈的咳嗽着,听闻封雅的话立刻看向凌溯:“奴婢没有!” 这三日府中安静得出奇,她以为老夫人已安然无恙,却未想到竟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你如今怎可还狡辩呢?表哥亲自去你房里搜查,竟在你放里搜出了毒物。” “况且你特地命人将这字条交给表哥,不是已然承认了吗?” 封雅义愤填膺的将字条甩到她脸上。 锦绣一脸茫然,打开字条,整个人如遭雷击,因为上面写着:若想老夫人活命,那便来见我。 这字迹却是她的,可上面的字却并非她所写,她让小玉传的并非是这个内容。 她只写了一行字:大少爷,奴婢好想见你,求你来见奴婢最后一面可好? 怎会变成这般?究竟是何人将模仿了她的字迹,是何人要害她? 锦绣蓦地看向封雅,见她眼底略过一抹阴毒,她猛的掐着封雅的脖子:“是你,是你对不对?” “啊……表哥救我!”封雅尖声大叫。 几乎就在她话音落下的瞬间,锦绣已被凌溯一脚踹在胸口,一口血直接喷在他雪白的长衫上! 凌溯将封雅揽入怀中,目光凌厉如刀的看着锦绣:“你这个毒妇!” 锦绣痛哭,“大少爷,奴婢冤枉。” 凌溯还未开口,封雅便厉声抢白:“你冤枉?!” “那燕窝是你自己熬制,亦是你亲自交到外婆手中,并未经过第二人的手,除了你还能是何人?!” “如今外婆昏迷不醒,表哥三日不曾合眼,你真忍心看着表哥为此,忧心难过?” “锦绣,算我求你,只要你将解药交出来,哪怕是要我死,我也绝无怨言!” 第十五章 不见棺材不掉泪 封雅字字扎心,分明是要将她下毒之时落实,锦绣大声道:“我没有……少爷,求你相信奴婢。” 凌溯不多言,大喝一声来人啊,便见外面进来两个家丁,他残忍喝道:“将她的外衣剥去扔到寒池中!” 锦绣如遭雷击,女子的贞洁何其重要,他竟要让她的身子裸露在其他男人面前?! “凌溯,不要,不要!”锦绣大喊,极少如此直呼他的姓名! 凌溯负手而立,却是选择袖手旁观,任由家丁撕去她的外衣,只剩下肚兜和亵裤。 锦绣此刻已泪流满面,为何他要这般残忍?! 锦绣被人扔到寒池中,刺骨的疼瞬间涌遍四肢百骸,她抑制不住痛得牙齿打颤。 凌溯居高临下的站在寒池边上,“说!解药在哪?!” 锦绣痛苦的摇头,“大少爷,奴婢不曾给老夫人下毒,何来解药?奴婢请求您请洛神医重新检查燕窝,证明不是奴婢下毒!” 燕窝并未经过第二个人的手,那燕窝中必然无毒,所以定是那大夫说谎! 她不相信其他大夫,只有洛神医才能证明她的清白! 然而凌溯却更加愤怒的咆哮:“正是洛神医断定燕窝有毒,亦是他确定你房中之物就是毒药!” “什、什么?!”锦绣脑袋“嗡”的一声,她仓皇的摇头:“不,奴婢不信,既是洛神医诊断,奴婢请求和洛神医对峙。” 凌溯怒喝:“好!你既不见棺材不落泪,那我便让你死个明白!” 很快洛神医便见洛神医从外面进来,依旧是在雪山初见时那般,一身白衣,看起来仙风道骨。 锦绣求救的看向他:“洛神医,求求您还奴婢清白。” 洛神医摇摇头,轻叹一声,“锦绣姑娘,老夫无法救你了。” “你打着老夫的名号说谎,声称在雪山下跪了三个日夜,还声称老夫诊治你有身孕,如今又毒害老夫人,老夫十分失望!” 锦绣脸色血色尽失。 只在这一瞬间,她恍然明白,怪不得大少爷对封雅的话深信不疑,原来这洛神医根本就是已然被封雅收买了! “大少爷,洛神医和封雅是一伙的!” 啪! 肩上受了一鞭子,锦绣忍不住惨叫一声:“啊……” 凌溯握着黑鞭,脸上仿佛一阵狂怒:“白锦绣!交出解药,否则我便让你冻死在这寒池!” 锦绣泪眼朦胧,身上好痛,可真正痛得是心,是他亲手碾碎了她的心! 她惨笑:“大少爷,奴婢没有解药。” “好!那你便死在这里吧!”凌溯的嗓音仿佛裹了冰渣,寒冷得让人战栗! 锦绣百口莫辩,只能悲哀的看着他,她要怎样才能证明自己的清白?! 寒池的冰冷渐渐侵蚀锦绣的意识,锦绣眼前越来越模糊,之后就咕咚一下栽了进去。 寒池边上,凌溯蓦地一惊,当即便要下去救人。 封雅一把拉住他:“表哥不要!这寒池堪比冰天雪地,如今外婆昏迷不醒,偌大的凌家皆需表哥来做主,表哥若在此时出事,那凌家要怎么办?” 说着,封雅“扑通”一声跳入寒池中,将锦绣拖了上来,整张脸都已经白了。 “雅儿……”凌溯赶紧将外衣披在她身上,之后抱起锦绣,拍着她的脸,“锦绣,锦绣,给我醒来!” 第十六章 把她的血放光 一旁的封雅攥着拳头,指甲狠狠抠进了肉里,她简直要嫉妒疯了。 方才她特地跳进冰冷的寒池,并非是去救白锦绣那个贱人,而是做戏给凌溯看! 她以为他会紧张的抱紧她,可未曾想,纵然知道那贱人与凌然有染,可他心中最在意的竟还白锦绣! 封雅死死的咬住牙,收住所有的嫉妒,哆哆嗦嗦的说:“表哥,快让洛神医瞧瞧吧,外婆还需要她的血呢。” 凌溯身子僵了下,却依旧冲着洛神医点点头,“劳烦了。” 看着洛神医将手搭在她白嫩的手腕上,他眉心狠狠一拧,将她裹得更为严实。 洛神医捋了捋胡须,沉着应道:“大少爷无需担忧,白姑娘只是呛了几口水,并无大碍。只是……” “只是什么?”凌溯皱眉。 “只是老夫人危在旦夕,需尽快取她的血给老夫人换血,否则只怕时日不多。” “另外,白姑娘身子虚,只怕会凶多吉少了,还请大少爷尽早拿主意才是。” 凌溯冷峻的脸仿佛结了冰一般,奶奶将他养大,他不可不孝,可是锦绣…… 许久许久之后,他终究是艰难的做了抉择。 他将锦绣抱到地牢中,又命人拿来干净的衣服,亲自给她换上。 看着锦绣瘦弱的身躯奄奄一息的躺在地上,他抱着她出了地牢,对封雅道:“今夜,给她弄些可口的饭菜。” …… 锦绣只觉得昏昏沉沉,浑身又冷又热,便在此时一阵尖锐的痛惊醒了她。 “啊……”她惨叫一声,自昏迷中惊醒。 发觉自己竟又回到了凌溯的房间,锦绣心中忽的涌出一抹狂喜。 她在凌溯房间,这定是他应允的,他终究还是舍不得她对不对? 便在她喜极而泣之时,指甲再次尖锐一痛,锦绣猛一回头,正对上封雅狰狞的脸。 竟是封雅用绣花针刺入了她的指甲缝隙里! 封雅拔出着带血的银针,冷笑道:“醒了?” 白锦绣疼得呼吸急促,哆嗦着嘴唇道:“封雅,你……不得……不得好死!” “呵,还敢嘴硬?再给我扎!” “啊……”锦绣嘶声惨叫,因为疼痛剧烈的挣扎,可她越是挣扎,那针尖便刺入越深,她只得放弃挣扎,不停的哆嗦。 封雅看着锦绣那痛苦的模样,笑得极其狰狞,“白锦绣,你可知我为何要弄醒你?” “因为我怕你死了,很多事情你便不知了。” “你可知道那日表哥要将你关入地牢,我为何要求情,甚至将你安插在外婆身旁?” “因为我等的便是这一日啊。” 锦绣咬紧苍白的唇,半晌才沙哑的说:“封雅,老夫人对你那般好,你竟下毒害她,你可还有一丝良知?!” “哈哈哈哈哈,良知是何物?!外婆最想我嫁给表哥,那未了完成这个心愿,她也算死得其所了。” “还有,我是来告诉你,为了给了老夫人冲喜,我和表哥的婚期提前了,便在今日。” “我此刻来找你,是带你去救外婆,将你的血抽干换给外婆。而你,将会在我与表哥拜堂成亲的同时慢慢死去!” 轰! 锦绣震惊得忘了指尖的痛,她呆呆的看着封雅,眼泪就这么无声的涌出来。 “不会的……不会的……”她悲戚的摇着头,细碎的声音透着无尽的绝望。 封雅穿着凤冠霞帔,化着精致的妆容,的确是一个新娘的模样。 所以凌溯当真要在今日娶封雅,让她去给老夫人换血?! 他当真会这般绝情吗? 便在此时,凌溯走了进来,素来喜爱白色的他今日穿了一身红色,那是大婚的喜服! “凌溯!”锦绣大胆的叫他的名字,剩下的话却已说不出来。 凌溯未说话,将她抱到了礼堂里,老夫人已坐在了高堂上,只是还未苏醒。 “洛神医,奶奶便拜托你了,定要救活她。至于她……” 凌溯话音一顿,猛的转向锦绣。 锦绣满脸惶恐的看着他,分明已猜到大概,却依旧抱着一丝期待。 只是,他的黑眸里闪烁着冰寒的光,仿佛是在看一个毫不相干的陌生人。 半晌之后,凌溯寒声道:“若有需要,将她的血放开亦无妨!” 轰隆! 锦绣仿佛被五雷轰顶,脑袋炸裂一般的疼。 她脸色惨白的看着他,双眼不知何时竟已变得空洞,纵然手腕被人划开亦觉察不到疼。 原来封雅说的都是真的,他竟当真要放干她的血?! 时间一点点流逝,一如锦绣体内的血液一般,她能感觉自己的生命正在一点点消失。 她张嘴想喊他,如果能死在他怀中亦算无憾了。 可此刻她竟连说话的力气都没有。 而他,看也未看她一眼,而是牵着他的娘子,准备拜堂了。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对拜,送入洞房。” 锦绣看着凌溯和封雅完成了大婚的仪式,她用尽最后一丝力气扯出一抹惨烈的笑。 凌溯,在我即将殒命之时,你却要我看着你与封雅拜堂成亲,只怕这世上,再无比你更残忍的人了。 我收回先前的话,若有来生,我不要做你的妻,我希望与你再不相遇…… 第十七章 想那些男女之事 凌府,本该喜气洋洋,此刻却一片死寂。 凌溯立在月下,深夜的寒风吹掀他身上那件素白的长衫,刺骨的寒意入侵,他却浑然不觉。 他的俊脸上掩不住浓浓的痛色,深不见底的黑眸泛起丝丝泪光。 他不过是将封雅送去了洞房,再出来之时便听闻锦绣血尽而亡,尸体竟被凌然带走了! 他不顾封雅在房间等他,更不顾奶奶醒来要见他,疯了似的冲出凌府。 可他几乎找遍了周围的每条街巷,却并未找到凌然和锦绣的身影,那两人仿佛人间蒸发一般! 他不知道锦绣是死是活,更不知凌然究竟要将她如何,内心犹如翻江倒海,心脏更是被人撕裂了一般疼痛难忍。 凌溯死死按住胸口,从未觉得如此心痛! 锦绣……你究竟在何处?究竟是死是活?! 便在凌溯痛苦的万分之时,身后忽的传来封雅轻柔的声音:“相公!” 封雅将一件斗篷披在他身上,柔声说:“夜深了,相公小心着凉。” 凌溯蓦地看向封雅,急切问道:“派出去的人可有消息带回?” 封雅摇摇头,叹了口气后神色哀戚的说:“回来三批人,皆说未找到凌然与锦绣的身影。” 凌溯闻言,眼眶里瞬时闪过一抹泪光,他沙哑的低喃:“锦绣,你可是怨我,恨我,所以才故意躲起来不见我?” 封雅咬了咬嘴唇,暗暗的将双手死死的绞在一起,心中咒骂:该死的! 只差这一步,她便能让白锦绣那个贱人尸骨无存,彻底消失! 可偏偏此时凌然带走了那个贱人,坏了她的大事,简直气死她了! 那贱人消失了好几个时辰,只怕已出了城门,再想找到她,定是大海捞针! 不过这样也好,至少那个贱人不在,不会有人再与她争抢表哥! 封雅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的怒火,从身后抱住了凌溯的腰,轻声说:“相公,莫再找了。” “锦绣给奶奶换了血,根本不可能还活着,纵然活着又能如何?” “方才我去奶奶的房间,她对锦绣下毒之事依旧耿耿于怀,你若将锦绣找回来,奶奶岂能饶她?” “凌然表哥对锦绣一往情深,且他们已私定终身,莫不成全了……啊……” 凌溯狠狠捏住她的手腕,打断她的话,直到听到封雅吃痛的“啊呀”一声,这才松手,冷漠的道:“抱歉。” 封雅知道自己惹了他不高兴,再不敢继续劝说。 凌溯喜欢那个贱人这么多年,自然不能说忘便忘,但来日方长,她有办法让他忘记白锦绣! 眼下,她要先与他生米煮成熟饭! 想到待会要发生的事,封雅羞红了俏脸,羞答答的小声说:“相公,我们……我们该休息了。” 凌溯神色一凛,奶奶刚醒,锦绣下落不明,生死未卜,她却还有心思想那些男女之事?! 想起今日他去找锦绣之前,房里传出惨叫,封雅和那丫鬟小玉也在,他寒声问:“你今日在我房内做什么?!” 封雅心里“咯噔”一下,糟了,他还是起疑了?! 她下意识的抓住裙摆,有些慌张的回答:“我、我去看锦绣。那时她在寒池中着、着凉,我担心她啊。” 凌溯抿紧了薄唇,他记得锦绣当时的表情,仿佛遭受了晴天霹雳,脸色白得吓人。 她当时显然是有话问他,却一直颤抖着嘴唇发不出声音,甚至被人放血的时候也不曾质问她。 定是封雅与她说了给奶奶换血之事,所以她才会那样万念俱灰。 封雅为何要对锦绣说那些?! 凌溯看着封雅半晌,想从这张看似知书达理、端庄贤惠的脸上看出端倪,可她隐藏得太好。 他微微吸了一口气,沉声道:“雅儿,天凉,你且先进去吧。” “好。” 封雅答应一声,回了房内便一直惴惴不安,他定会查她。 “小玉!” 封雅惊慌的抓住小玉的手,压低声音说:“小玉,今夜三更,你速去将那东西处理掉,切不可让凌溯表哥起疑。” “若被人发现,你应当知道要如何做。” 小玉乃是她娘家的大丫鬟,最近才来到凌府,是娘亲担心她斗不过白锦绣,特地安排来帮她的。 这次的事多亏有小玉,若非小玉偷了凌然的玉佩,计划不可能这般周祥。 小玉点头,“奴婢知道,请小姐放心。” 三更天,小玉趁着夜深人静,悄悄的潜回到封雅先前住过的院子,从床下掏出一个包裹来。 她四下看看,确定院中无人,这才拿着铲子在树下挖了一个坑,之后将那包裹埋入坑中,又整理好一切悄悄离开。 她自以为做得神不知鬼不觉,却不知道,凌溯就站在黑暗之中。 他眯着黑眸,眼底寒光阵阵,那丫鬟便是今日在锦绣房中的人,她鬼鬼祟祟的做什么?! 待小玉彻底走远,凌溯才踱到树下,将那埋在树下的东西挖了出来。 他放在鼻端嗅了嗅,有很强的药香味,他不禁蹙了蹙浓眉,这究竟是何物?! 思量片刻,凌溯连夜出府,去了御医陈泰的家中。 “凌大少爷深夜来访,究竟所为何事?” 陈泰神色匆忙,因为出来的匆忙,连衣衫都未穿好。 凌溯满是歉意的道:“打扰您休息了,实在是有些事十分介意,又不相信旁人,只得劳烦您了。” “凌大少爷说笑了,您与圣上乃是至交,这是我应当的。您尽管说便是。” 凌溯简单寒暄两句,便将怀里揣着的药物放到桌子上,“您看这究竟是何物?” 陈泰检查了一番,忽的瞪大眼睛,惊喜的道:“此乃解药啊,便是老夫人所中之毒的解药,大少爷从何得来?!” 啪! 凌溯一掌拍在桌上,俊脸上满是震惊之色! 解药?! 封雅房中为何会有解药?! 她既有解药,为何不给奶奶服用?又为何让小玉夜半三更,鬼鬼祟祟的埋掉?! 他心中闪过一道强光,伴随着尖锐的刺痛,他蓦地想起锦绣含冤的模样,脸色顿时前所未有的难看,脑袋嗡嗡直响! 错了! 一切都错了! 他错怪了锦绣,那洛神医根本就是在胡说八道,而他竟听信那人的谗言,生生将锦绣…… 第十八章 顶罪! 凌溯似是被人一箭穿心,痛得鲜血淋漓。 他抓起桌上的东西便踉踉跄跄的离开陈泰的府邸。 陈泰看着凌溯的背影,摇头哀叹一声,竟让素来风度翩翩的凌家大少爷忘了礼数,可见那锦绣姑娘的重要性。 先前那凌府二少爷来求补血生血圣药,他本不打算让出,可此时看来,他还真是做了一件好事。 凌溯回到凌府之后,首先便去了东院,因为那该死的洛神医此刻正主住在厢房内。 碰! 凌溯一脚踹开房门,寒冰一样凛冽的黑眸狠狠打向床榻的方向,随即震惊的瞪大眼睛,床榻上竟是空无一人?! 他一个箭步冲过去,被褥叠得十分整齐,床榻是冷的,显然是先前无人睡过。 凌溯心中暗道不好,赶紧冲出去,抓了下人一问,这才知道,这洛神医竟在他与封雅大婚之后便悄然离去! 该死! 那个混蛋定是担心事情败露才会连夜逃走! 凌溯心中怒火中烧,回到自己的房间,一把抓起床上的封雅! 此时封雅已熟睡,被凌溯如此一抓,她霎时疼得惊醒,尖叫一声:“啊……相、相公?!” 凌溯双眼烧得通红,他将那解药甩到封雅脸上,恨声道:“这你要如何解释?!” 封雅脸上霎时失去血色,小玉分明已处理掉此物,为何还会落入他手上?! 来不及多想,她赶紧装出一副无辜的模样,“相公,这是何物?” “事已至此,你竟还敢装?”” 凌溯愤怒的掐住她的脖子,“说,为何要害奶奶!为何要嫁祸锦绣?!” 封雅的脸瞬间青紫,被他掐得喘不上去,她不得不以双手用力的拍打他的手腕,艰难的开口:“放……放开……放……” 凌溯此刻怒发冲冠,想到锦绣所受的苦,他便恨不能立刻掐死封雅,更恨不能打死自己! 便在此时,身后忽的传来一声厉喝:“溯儿!” 凌溯身子一僵,他猛的松开手,绷着脸道:“奶奶!” “你眼里还有我这个奶奶吗?!今日乃是你与雅儿的大婚之日,可你是如何对她的?!” “若非你方才在院中闹出响动,惊醒了我,我还不知道你竟是如此对待你的新婚妻子的!” 封雅闻言,立刻从床上跳下去,扑到老夫人怀中,嘤嘤哭泣道:“奶奶。” 老夫人拍拍封雅的手,浑浊的双目凛冽的看着凌溯:“溯儿,究竟是怎回事?!” 凌溯将手那解药提起,咬牙道:“这是从封雅房中得来的,我找陈泰看过,此乃解药。” “我亲眼看着小玉将它埋在树下!她为何会有解药?又为何不给奶奶服下?!” 封雅浑身的血都凉了,却依旧喊冤:“奶奶,雅儿不知那解药为何在我房中,更不知道小玉为何将她掩埋,求奶奶给雅儿做主。” 老夫人自幼便偏爱这个孩子,自然相信她,当即厉喝一声:“来人啊,还不将那贱婢小玉带上来?!” “小玉……” 封雅忽然道:“对,小玉!找小玉来,一问便知!” 四更天,凌府灯火通明,丫鬟小玉被人五花大绑,跪在祠堂内。 老夫人一脸威严的坐在旁边,狠狠跺了下拐杖,厉声喝道:“大胆的贱婢,还不从实招来,为何要下毒害老身?!” 小玉脸色惨白,吓得浑身瑟瑟发抖,根本说不出话来。 看她这般模样,一旁的封雅双手死死的攥在一起,紧张得身体僵硬,看着小玉的眼神更是充满惶恐。 小玉虽是母亲最得力的丫鬟,平素忠心耿耿,可此次毕竟事关生死,万一小玉出卖她,那她就真的完了! 封雅努力压着心中的恐惧,带着些许哭腔央求:“小、小玉,我封家带你不薄,你若还有良知,那便乖乖实话实说,可好?” 小玉猛的看向封雅,嘴唇颤抖片刻,终是哆哆嗦嗦的开了口。 “既、既然已落到你们手上,那奴婢也没、没有什么可隐瞒的了。没错。老夫人的毒的确是奴婢下的。” 老夫人闻言,顿时气得老脸涨红,手指颤巍巍的指着小玉骂道:“老身自认不曾亏待你,甚至因雅儿的关系,对你处处优待,你为何要恩将仇报?!” 小玉抿了抿嘴,忽然调转方向,冲着老夫人磕了一个响头,之后潸然泪下,“老夫人,奴婢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小玉比小姐虚长几岁,亦算是看着小姐长大的,她对姑爷的心思,奴婢比任何人都清楚。” “她一个未出阁的姑娘,总是没事往凌家跑,且时常留宿,大家私下都说她倒贴姑爷。” “小姐是盐城第一才女,多少名门公子对她有意,可她一心只喜欢姑爷,当众说非姑爷不嫁,否则便去当尼姑。” “奴婢想促成她与姑爷的好事,除掉锦绣这个障碍,所以便将毒药涂抹在老夫人所用的碗上,如此一来,便可顺理成章的将这下毒之事嫁祸给锦绣姑娘。” 凌溯心口狠狠一痛,似是被人生生撕裂了一般。 他脑海中蓦地浮现锦绣惨白的脸,她哭着对他说:“大少爷,奴婢冤枉”,可他是如何对她的? 他一脚踹在她胸口,大骂她是毒妇,甚至为了逼着她交出解药,将她扒光扔进冰冷的寒池之中! 想到自己的残忍无情,凌溯痛彻心扉,一双黑眸比刀子更要锋利! 他猛的上前,狠狠卡住小玉的脖子,痛苦的怒吼:“锦绣与你无冤无仇,为何要这般害她?!为何啊?!” 此刻凌溯已失了往日的风度,他只知道他好恨,恨不能现在立刻将这个婢女千刀万剐! 然而看着小玉被掐得毫无血色的脸,他心头“咯噔”一下,蓦地松了手。 这个丫鬟还不能死! 奶奶所用的碗平日都有专人保管,除去奶奶最为亲近的人,旁人不可能接触。 陈妈跟在奶奶身旁几十年,绝对不可能伤害奶奶,那另外一个人,便只有可能是封雅。 纵然小玉承认下毒是她所为,可封雅依旧脱不了关系。 凌溯怒然起身,厉色瞪着小玉:“说,你是如何得到奶奶的碗的?可是封雅给你的?!” 小玉摇头,“那碗是锦绣小姐交与我的,她令我再清洗一遍,我便趁机做了手脚。” “你胡说!锦绣她……”“溯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