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笼中新娘》 第1章 我男朋友消失半年了，我不知道他去了哪里，电话一直都是无法接通的状态。 原本我们计划这个月月底结婚，奉子成婚，请帖都发出去了。 妈妈说我被骗了，逼我打掉孩子，可我不相信，也不甘心。 我要去找他！ 后来，我想起他跟我提过他的家乡，叫子吾村。我坐上了去男朋友家的火车，却从未想过，是走上了一条通往地狱的路。 * 当我风尘仆仆的来到子吾村的时候，我期待的心没来由的落了下来。 因为，眼前的情景让我有些发怵。 村子里空荡荡的，每家每户门前都堆满了杂物，周围黑漆漆的，而且每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一股臭味传来。 我压着感官上的不适，踏入了这个村子。 然而，走了很久，家家户户都关着门，我也没见到一个人影。 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我看到一个壮实的男子面对着土房子，他低着头，仿佛在撕咬着什么。偶尔还会断断续续地唱着歌，听起来非常的诡异—— “南风吹，吹呀吹，媳妇全吹来我家。” “我们的女人呀，嘿嘿嘿——关在谁家？” “吃小孩，吃完全埋地下，全埋地下。” …… 走了这么久除了他我没看到人，纵使心里毛毛的，但还是鼓起勇气往前走，“那个……” 许是听到了声响，那人扭过头，于是我们四目相对。 他歪着头盯着我，嘴巴上沾满了鲜血。只见他双手捧着一个鲜活的老鼠，但老鼠的四肢已经被他全部咬断，嘴里发出哀声嘶鸣。 “女人？”他咧开嘴，嘴上的鲜血往下滴落，“关到笼子里去，嘿嘿，嘿嘿嘿——” 说着，这个痴傻的男人像一个提线木偶一样朝着我走来，他边走边啃噬着手里的老鼠，那鲜活的老鼠肉被他残忍的撕裂，它发出“嗷呜”一声便彻底的了无生气。 “嘿嘿嘿，嘿嘿嘿——”对方步步紧逼，随即伸出了他带血的双手朝着我抓来。 “啊——”我尖叫了一声，便挥手去挡。 可是这痴傻的男人一把抓着我的胳膊，将我往屋子里面拖，他的力气很大，大得我根本无法挣脱，情急之下，我只能喊“救命”。 刚喊了一声，我便听到了一道冷硬的声音呵斥道：“二狗子，住手！” 我猛地回头，便看到了书阳的脸，只是他与平日里的气质不同。书阳皮肤白皙看起来温润，而且有书生的气息。但眼前的他，皮肤是小麦色，身材更为健壮，而且周身散发出一股冷冽的味道，像是寒潭一样，让人不敢靠近。 “书恒哥。”二狗子这才放开我，随即咧着嘴，像个孩子一样往书阳的方向跑了过去。 之后，书阳跟他说了几句话，期间眼睛一直朝着我这边看。 因为有些距离，而且加上我紧张的缘故，我也不知道他们说了什么。不一会儿，二狗子傻笑着离开，走的时候嘴里嚷嚷着“书恒哥，我等你的糖果”。 由于对方看起来痴傻，所以他叫错书阳的名字，也是情理之中，因此我没往别处想。 二狗子走后，我三两步上前，一把拉住了书阳的手，眼泪猝不及防地跌落：“书阳，你说过会娶我，可你为什么不辞而别？你知道这段时间我是怎么熬过来的吗？你……” 然而我的话还没说完，书阳便冷漠的拉开我的手，说道：“你认错人了。” 我不顾一切的来找他，可是他却一副冷淡的态度，甚至装作不认识我的样子。 怒极之下，我一巴掌打在了他的脸上，他的脸应声而侧，“你在我们结婚前丢下怀了孕的我就那么不负责任的离开，让我在亲朋好友面前下不了台。我妈说我被骗了，我不相信所以来找你……” 说到这里，千言万语都卡在喉咙里，我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眼泪，像断了线的雨，不断的往下落。 心里的凄楚和不满一股脑的涌上了心头。 书阳见我哭泣没有丝毫的动容，反而脸色更加的冷淡，“不想死的话就……” 话犹未了，一道疑惑而惊恐的声音传来：“小婉，你怎么来了？” 我犹疑地扭头看向声源处，只见肤色偏白的书阳满脸紧张地看着我。下意识地，我又扭头看向了另外一个“书阳”，他淡漠地扫视了我们后，声音依旧冷得不能再冷了：“书阳，处理好你的私事，这里不是她能来的地方。” “我知道了，哥。” 书阳怯怯地应了一声后，一把拉着我的手，没等我说话，便将我往村口的方向拉。期间，他一直紧张的看着四周，生怕有人出现似的。 “书阳，你之前说你无父无母无兄弟，现在怎么有个长得一模一样的哥哥？你为什么这么紧张？你把我往村口拉，是想赶我走吗？你是不是在村里结婚了有家室，所以不敢带我回家？” “这里不是说话的地方，你先跟我出去，到时候我再慢慢跟你解释，好吗？”书阳边走边环顾周围，眼里和脸色满是惊恐。 瞧他如此慌乱，我更是认定他一定是个已婚男，因为我找上门来，所以怕被拆穿，到时候两边不讨好。于是，我不依不饶，一把抓着他的衣领，大声质问：“书阳，你是不是有老婆和孩子？” “你小声点。”书阳如临大敌一般，就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这里不是你能来的地方，等离开这里，我会向你解释缘由。” “解释？我看是掩饰吧！”我猛地甩开他的手，转身就往回走，“我要找村里的人问问，你家里到底是什么情况！” 许是我的声音太大的缘故，原本静谧的村子出现了响动。 不一会儿，家家户户都打开了门，一个又一个男人从屋子里走了出来。 他们个个都形容枯槁，一部分看起来像是正常人，但模样看起来非常的渗人。而另一部分人跟二狗子一样不但样貌痴傻，身体上面或多或少有些残缺。 有人只长着一只眼睛，有人长了三条胳膊，有人嘴巴是歪斜的，还有的嘴唇上翻，牙齿白森森的露在外面，看上去像个活体的骷髅！ 这—— 到底是什么村子？ 为什么这里的人看上去都这么奇怪！ 我愣了愣，然后僵硬地扭头看向书阳。 此时的书阳仿佛石化了一般，呆呆的站在原地，脸上因为惊悚的缘故已经全然变形，看上去森冷而恐怖。 第2章 “快走！”书阳快速回过神来，他的脸色惨白如纸，随即一把抓住我的胳膊，将我往外拉。 看到这些人，我心里发怵，脚步自然而然地跟着他的步伐。 可是还没走几步，这些奇形怪状的人将我们团团围住。 望着这些人不怀好意的目光，我的后背直发冷。 书阳攥着我胳膊的手臂猛地收紧，力度大的让我吃痛地惊呼额了一声：“啊——” 他看起来很着急，表情带着极度的惊恐，这种恐惧甚至超越了我对这些陌生人的排斥和不安。 “哥。”书阳垫着脚努力地往人群外看，“你帮我开开道，求你了。” 没等书恒表态，外面响起一个苍老而威严的声音：“书阳，你是不是又想跑？” 这些奇怪的人听到这个声音后，忽然诡谲地让出了一条道。 继而，他们弯着腰，毕恭毕敬地喊着“村长好”。 人群中，一个穿着粗制棉衣的男性朝我看来，他约莫五十多岁，可是眼神却老态毕现，与他的面容格格不入。 “爸。”书阳唤了一声，嗓音有些抖。 甚至，他的手也在抖，手心已然湿了。 书阳反常的情形，让我以为他是心虚。或许他在这个村子，真的有不可告人的秘密，所以很怕让我见到他的家人。 此时，我对书阳的怨恨不满早就冲散了对这些怪异人群的恐惧，加上他爸爸的出现，让我悬着的心也稍稍放下了。 “叔叔你好，我是书阳的女朋友，叫陶婉莹。”我准备先发制人，不让书阳有任何遮掩自己秘密的机会，“他说他无父无母，我们定亲了，临近结婚他逃了，所以我才来找他。” 书阳听罢，脸色除了难堪，更多的是急迫，他拉着我还想往村外走：“小婉——” 我甩开他的手，摸了一下肚子，道：“他是不是有家室呀？我现在怀了他的孩子，这事叔叔你说怎么处理比较好？” 村长的目光落在我的肚子上，那浑浊暗沉的眸光亮了亮，可很快又沉了下去，变成一滩死灰。 村长没有直接回答我的问题，而是淡淡地说：“既然你是他女友，又怀了他的孩子，现在天色不早了，你在这里先住下吧。” 我连忙应声：“好。” “我们走吧。”村长说着，转身向村子深处走去。那些奇形怪状的人都站在原地不动，直勾勾地看着我跟书阳，似乎是在等待什么。 我不加思索地跟上村长的脚步，书阳急忙跟上来，他用力抓住我的手。 “婉莹，我拉着你。”书阳虚弱地说，仿佛是终于接受了我要留下来的事实。感受到从他的手心传递出的关心，我不由得心头一软。 怪异的村民浩浩荡荡地跟在我们身后，我的心里七上八下的，总感觉毛骨悚然。 路上，我忍不住问村长：“叔叔，你们村里的人……” “你是说他们的长相吗？”村长仿佛看穿了我的心思，安慰我道：“我们村的人比较善良，经常会收养一些畸形孩子！你不要被他们的长相吓到了，他们其实都是可怜人！” “外人进了我们村子就想跑，生怕走慢了就会被吃掉似的！”村长叹息了一声，道：“他们也不想长成这样，但别无选择！我希望你不要歧视他们。” 听村长这么说，我刚开始恐惧的心里安定了下来。 原来这些人长得可怕是因为畸形。 但同时，也为这些人感到难过。 如村长所说，他们也不想长成这样，但别无选择。 * “到了。”约莫过了十多分钟，村长在一幢乡村别墅前停下脚步，转身面无表情地对我说。 我发现，比起附近的房屋，书阳家看上去要气派不少。尽管跟城市里的别墅没法比，书阳家在村子里，绝对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我不由得在心里冷笑，对书阳对我撒谎的原因又有了新的猜测。 “婉莹，我带你进去。”或许是因为发现已经无法改变事实，书阳突然间变得主动。 不管怎么样，我还是到了他的家，以后的事情，就要好办多了。这样想着，我任由他拉着我的手，走进了屋内。 在靠近村长的时候，似乎是下意识地，他会把我护在身后。 村长沉默地带着我们到了二楼，在一间房间门前，他终于停下脚步，“今天晚上，你就在这里休息吧。” 我探头看了看，这是一间干净朴素，却又带几分典雅气息的房间， “谢谢叔叔。” 村长点点头，眼睛里含着笑意，似乎对我的反应感到很满意。 “书阳，待会你带婉莹四处看看，让她熟悉熟悉村里的环境。”村长威严地说。 “爸……我知道了……”书阳颤抖着回答。 村长走后，我挑衅地看了书阳一眼，甩开他的手，径直走到房内，书阳见状急忙跟进来。 “婉……婉莹，你在这里好好待着，不要乱跑，我离开一下。”书阳说完便冲出了房间。 “你去哪里？”我跟出来大声问。 “我很快回来。”片刻之间，书阳的声音已经遥远得几乎听不清。 我若无其事地回到房间，好奇地把房间打量一遍之后，之后因为太累便躺到了床上。 百无聊赖之下，我习惯性拿出手机，本想上网，却发现手机无法连上网络，就连正常的电话也打不出去。 就在我疑惑时，房间里突然传来一阵冷风，让我有种毛骨悚然的感觉。 哪里来的风？我走下床，仓皇地打量着四周。 而，门窗都关得好好的。 “呜呜呜——” 隐约中，我仿佛听到小孩子啼哭的声音，紧接着，又是一阵阴风袭来。 这风像是来自头顶。 我猛地抬起头，一双闪着寒光的眼睛在天花板上一晃而过。 第3章 “喵呜……” 原来，是猫啊，我提到嗓子眼的心在瞬间落地。 我房间的天花板上竟然有一个通风口。想来，那风便是从这个通风口里传来的。 确认是虚惊一场后，我便回到了床上。 此时下面传来了激烈的争吵声。 “爸……我求你，你让她走吧。”书阳的声音我当然能轻易听出。 “不行……”这是村长。 随即，两人后面的对话被东西摔碎的声音吞没。 一会儿，书阳疲惫的推开门，见到我，他连忙拉着我的胳膊道：“婉莹，快跟我走！” 我猛地推开他，不悦道：“现在是晚上，你为什么要我连夜走？” 书阳无奈，只好停住手中的动作。 “婉莹，别问了！算我求你，快收拾东西跟我走好吗？” 尽管眼神饱含着疼惜，书阳那蹲在地上哀求的姿态，让我充满了不安，“书阳，你到底瞒了我哪些事？你说你没有家人，你说你会娶我，结果呢？如果你真的在乎我，为什么不直接明说？” 往事种种，全部浮上心头。 一想到他在我们结婚前消失，我心里一酸，大颗的泪珠从我的脸庞滑落。 书阳缓缓站起身，试探着坐到我的身旁，“婉莹。”他试图帮我擦眼泪，却被我用尽全力推开。 “你想让我走，我明早就走！”我一边哭一边把书阳往房间外推。 “婉莹，你听我说……” “滚！” 我狠狠关上门，书阳的声音被彻底挡在门外。 后来，他连续敲了好几次门，并且一直哀求我跟他走。可我就是不理他，两个小时后，他似乎是放弃了游说。 之后，听外面没声音了，我抚摸着肚子，独自流着泪入睡。 * “梆……梆……”半夜里，我被奇怪的声音打断。 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那奇怪的声音随着我的清醒变得真切。 而这声音，仿佛是从隔壁传来的。 那不间断的声音让我无法入睡，我索性起床，准备过去看个究竟。 走出房间后，我看到隔壁的房间房门虚掩着，门缝里透出微弱的光亮。 “梆……梆……” 奇怪的声音持续从房间传来。 我壮着胆子，伸出掌心冒汗的手缓缓推开房门。 只见一个花白的背影背对着我，那人双手拿着锄头，正一下一下用力地砸土床，边砸边发出“呵呵”的笑声。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到土床边上摆放着一个血肉模糊的裸体婴儿。那婴儿的脑袋向一侧耷拉着，正用无辜而空洞的双目看着我。 从窗户吹来一阵冷风，一股腥臭味扑面而来。 “啊！”我失声大喊。 我情不自禁地后退，再后退，直到抵上不知在什么时候关上的房门。 那头发花白的男人缓缓回头。 是书阳的爸爸？！ 村长面无表情地看看死婴，紧接着又用诧异的眼神看着我。 他把手里的锄头靠在土床边上，锄头倾倒，砸到了婴儿本就破败的头颅。村长平静地扶正锄头，又认真端详了一会儿，直到确认锄头不会再倒下，才放心地重新看向我。 第4章 当村长看向我的那一刻，我的生命仿佛被瞬间抽离。 我从他颓败的眼睛里看到自己，那面色惨白的身影，多么……像一具尸体啊！ “啊……” 我惊恐地出声，随即便赶到一阵天旋地转。瞬间，我的眼前一黑。之后，便失去了意识。 * “啊……”我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床上，而书阳坐在我身侧。 “婉莹，你怎么样了？”书阳紧张地问。 “我……头有点疼。”我摸了摸我隐隐作痛的后脑，脑海里闪过昨天晚上那骇人的一幕，“书阳，”我用双手抓住他的胳膊，“我昨天……看到死人了……那是个婴儿……你爸他……” “你做梦了吧。”书阳慌忙打断我。 我清楚地看到他的眼底闪过一丝慌乱。 “不，不是做梦……”我摇头极力否认，可书阳却似乎并不想听我说话。 “你好好休息。”说完这句话，书阳拉开我的双手，起身匆匆离开了我的房间。 做梦了吗？ 我揉了揉头。 可能是这个村子看起来太怪异，所以我才会做这么奇怪的梦？ 可如果是梦的话，这是不是有点太真实了？ * 书阳离开后，半天都没有再回来。 百无聊赖之下，我只好下楼。 刚到一楼客厅，我见书恒正在捣鼓一些药品。 书恒低着头，表情冷冷的，周身都萦绕着生人勿进的气息。 虽然他和书阳是兄弟，但两人的气质和性格迥然不同。 许是听到我走路的声音，他冷漠地看了我一眼后，继续把药品往箱子里面装。 这时我发现他装的一些药品是针对孕妇的，因为我怀孕了缘故，这段时间一直关注这些。 为此，我狐疑地问：“我在村里没有看到女人，书恒哥你怎么拿孕妇生产时……” 还没等我问完，书恒提起了药箱。 他冷淡地扫了我一眼，语调冷得令人不适：“有时间在这问闲话，不如早点滚出村子！” 话落，他漠然地离开。 我撇撇嘴。 不过是多问了两句，他怎么态度这么恶劣？ * 中午吃饭的时候，书恒没有回来。 我跟书阳坐在一起，村长则坐在对面。 看着村长安静吃饭的样子，我又忍不住想起那个“梦”。 不管那个梦是不是真的，我现在打了退堂鼓。 看来，我还是离开这里比较好。 席间，我摸了一下肚子，故意道：“叔叔，我肚子不舒服，想去大医院看看！” 说这些话，我是想看书阳和村长的反应。 村长吃着饭，没有过多的表情，看起来很冷淡。而书阳的脸色却难看极了，他下意识的拉了拉我的手。 这时，村长说道：“你来这里找书阳也不容易，暂时在这里住两天，后天我派人送你们走！” 书阳一听，露出了喜悦的表情，他兴奋地站了起来：“谢谢爸。” “我肚子不舒服，想今天就走。”我道。 然而村长眼皮都不抬：“书恒是医生，他回来的时候可以帮你看看。” 村长这么说，我也没办法再坚持立刻走，只能应声答应。 我吃完饭后就闷闷不乐地回房，书阳紧紧地跟在我后面。 回房后，书阳一直试图靠近我。 我回身道：“我现在不舒服，你不是希望我离开吗？马上带我走吧。” “不行！”书阳眼睛游移不敢看我，“我爸说后天送我们走。” “我想现在走！” “你就安心的在这里待两天，我……” “书阳，你是不是很喜欢跟我唱反调？”我忍不住质问他，“你莫名奇妙的逃婚后，我千里迢迢的来找你。见面后你始终不肯给我解释。一开始想让我走，现在我想走又开始挽留。如果你不想娶我早点把话摊开，我们好聚好散！” “这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娶你！”书阳紧紧的抱着我，“我想永远跟你在一起。” 听到这些话，我的心猛地一痛，泪水瞬间跌落。 “既然如此，你为什么要逃婚？” 第5章 短暂沉默过后，书阳艰难地开口：“你别再问了好吗？” “为什么你每次不敢正面回答我的问题？” 书阳眼神忽地一黯，别过头去，不再直视我的双眼：“婉莹，不是所有的问题必须有答案。” “既然你这么敷衍我，我们之间就到此为止。所以，我今天必须走。” 半晌，书阳像是下定决心道：“我陪你一起走，给你和孩子一个交代。但是，你要答应我，这两天在家待着，不要乱跑。还有，所有的答案，离开村子再说。” “离开村子，你就给我一个答案？” “对。” “不敷衍？” “对！” “如果你骗我呢？” “也就这两天时间，如果我真的骗你，也只能骗你两天，是不是？” 经过一番思考后，我点头：“好！” 他说的没错，如果他欺骗我，也只能欺骗两天。 两天后，我离开村子，他还不肯给我答案，那我们就好聚好散。 * 很快又到了晚上。 我洗漱完毕后准备上床睡觉。 “放开我，我求求你，放开我……啊……”倏然，我听到了外面有凄厉的哭喊声。 是女人的声音？！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来。 这个村子，不是只有男人吗，除了我，怎么还会有其它的女人？ 我屏气听了听，除了女人的哭喊声，还隐约听到有男人的声音。 这难道是抢劫吗？！我心惊。 哭喊声持续了很久。书阳、书恒，还有村长呢？他们不是都在一楼吗，怎么听到这声音，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我抑制不住心里的好奇，下楼冲出了门外。 农村不像城市，到了夜晚没有路灯照明。 我只能借着月光和村民们家里的灯光勉强看清楚路。 循着声音，我隐约看到两个身影，于是迅速停下了脚步。 借着微弱的光线，我勉强看到，一个身形怪异的矮壮男人，正抓着一个穿白布裙子的瘦弱女人的胳膊，把她用力朝一个方向拽，而这个女人，则死死抱住了一根柱子。 为什么这么大的动静都没有村民出面制止呢？就连看热闹的人都没有？ 我独自站在黑暗中看着这一切，感觉从背后传来阴风阵阵。 男人边拽边口齿含糊地喊：“你跟我回去！”。 女人只是挣扎，发出凄厉的哭喊声。迎着风，她的面孔若隐若现。我隐约看到，她异常苍白的脸上，似乎遍布淤青和斑斑的血迹。 男人似乎是不耐烦继续纠缠，他一把揪住女人那一头脏乱的头发。 “你走不走？！”男人恶狠狠地问。 配上他那怪异的外型，我不禁为女人捏了一把汗。 “我求求你……”女人含糊不清地哀求着：“放了我……” 有那么一瞬间，女人似乎是看到了我，她眼睛里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但很快，又变成更深更彻底的绝望。 “你这个臭婆娘！”男人不耐烦地喊。 微弱的光线中，他扬起一只粗壮的胳膊，我隐约看到，他手里正拿着一把弯弯的镰刀。 “不要啊……不要！”女人凄厉地哭喊。 “啊——” 女人的哭喊声戛然而止，当男人用镰刀从她的身后割断她的咽喉时。 她死了？！我用双手紧紧捂住嘴巴，以免忍不住叫出声来，身体抖得像个筛子。 “臭婆娘，还喊不喊？”男人自言自语，他的声音不带任何感情色彩，仿佛死在他手里的，只是一只用来做菜的家畜。 他一只脚抵上女人的后背，把女人的身体固定在柱子上，两只手各拿住镰刀的一端，左右滑动。 我清晰地听到金属锯断硬物的声音。 “咔嚓”一声过后，一个圆滚滚的东西滚落到地上，而男人脚下的女人，明显矮了一截。 我朝那个圆滚滚的东西看去，它正冲我瞪着惨白的双眼。 第6章 男人在女人身上抹了几下镰刀，松开脚，女人剩下的躯体轰然倾倒在地。 空气中传来厚重的血腥味。 我感到一阵反胃，情不自禁地向后退。 “书阳。”我无助地默念这个我在这里最熟悉的名字，“出人命了，书阳。” 我慌张地转身，一个人影正悄无声息地站在我的身后。 我心下一惊，本能地想要惊呼。 “是我。”书阳压低了声音，并伸手捂住了我的嘴巴。 知道来是书阳后，我稍微松了口气。 “书阳，我看到有人杀人。”因为担心凶手没走，我特地压低了音量。 “婉莹，你是不是梦游了？”他声音颤抖地问。 “我亲……亲眼看到了杀人。”我抓住书阳的胳膊，发现他的身体也在微微抖动。 “就在那里，你快看呀。”我伸出一只手向后指。 我当然没有勇气再去看那一幕。 书阳顺着我手指的方向看了看，“婉莹，你一定是看错了。” 我蓦地转过身，在女人被杀的柱子旁，确实空无一人。 那一切，明明都是那么的真切。我除了有视觉上的记忆，还有嗅觉上的记忆。 难道刚才我看到的那一切都是幻觉？可是一想到那一幕，我的心却仍旧止不住地狂跳。 回去后，我的第一反应就是收拾东西，想连夜离开这里。 可是书阳却摁住我的手，道：“这么晚了，你想干什么？” “你们村子太恐怖了，我要离开。” “后天就走了，你急什么。”书阳看起来非常的怕我离开一样，他抱着我，不断的亲吻我，还安抚我的情绪，“我们村的畸形人确实很多，但他们都很善良！” “可我刚才看到……” “可是那里什么都没有，不是吗？”书阳摸着我的脸道，“你一定是在陌生的环境所以压力太大了。” “可……” “睡一觉就好了。”书阳将我抱到床上，他摸着我的肚子说道；“你看，肚子里还有我们的孩子呢，要是连夜走，山路这么崎岖，摔倒了伤到孩子怎么办？” 听书阳这么一说，我咬了咬唇。 似乎看到我动摇了，书阳顺势躺在我身边，他搂着我的腰，“早点睡吧，明天我带你在村里子转转！” * 第二天，书阳拉着我的手，带我在村子里转转。 子吾村远离城市，村子里几乎看不到现代化设施，或许正因为如此，很多古老的建筑得以保留。除此之外，子吾村人烟稀少，绿化面积大，绿植的种类繁多。 如果不是这里的空气中始终飘散着一股煞风景的腐臭味，我相信，子吾村甚至可以被开发为旅游景点。 路上，书阳紧紧拽着我的手，只要是遇到有人的地方，他就会拉着我立即改变方向。 “哇……女人！”突然，我肩膀上多出来一股沉重的力量。 我侧头一看，便瞧见痴傻的二狗子嘿嘿地朝着我笑。 看到他这副模样，我莫名的感到阵阵恐惧。 “二狗子，你别闹！”书阳侧过身子，好不容易才把二狗子从我的身上推开。 “嘿嘿嘿……女人。”二狗子蹲在地上，痴傻地看着我笑着，他浑浊的眼神让我不寒而栗。 我们正准备离开，二狗子突然蹿起来，把我往一个土屋的方向拽，“女人，关起来！都要关起来！” 没走几步我便闻到一股恶臭。 “啊……呜……”空气中传来若有若无的怪异的声音。 “婉莹，我们走！”书阳赶过来，拉住了我手快速离开了那里。 * 回去后，我的心神不宁。 联想到这几天的事情，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看来，我要尽快离开这个村子，至于我跟书阳之间的私事，以后再说。 当我把这个决定告诉书阳的时候，书阳皱着眉头，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我不管，这次我一定要走！”我的情绪有些失控。 “可是……” “没有可是！” 无奈之下，书阳妥协，他跟着我一起收拾东西。 期间，他不知道是有意还是无意，收拾东西的时候很慢，这一收拾很快又到了晚上。 “你看，天色晚了，我们村的山路崎岖，要是……” “明早一早就走！”我看着打包好的行李，跺了跺脚，“明天再给我找理由和借口，我自己走！” 话落，我不等书阳说话，便早早地就上了床。 我打算休息好，这样明天就算跟书阳闹翻了，自己也有精神和体力离开。 夜里，我想上厕所，起身摸黑进了位于一楼屋外的卫生间。从卫生间出来后，我无意间摸到了一扇木门。 木门“吱呀”一声打开，一阵厚重的腥臭味扑鼻而来。 借着微弱的光亮，我依稀看到在我身前不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大笼子。 笼子里有几双眼睛正森然地“盯”着我。 是家畜吗？ 我捂着鼻子，向前走了几步。 等我走进的时候，心脏像是被什么揪住了，心跳仿佛瞬间都停止了！ 我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看到的一切—— 第7章 女人！笼子里关着的全都是披头散发的女人！ 这些女人的胳膊和腿都呈现出诡异的形状，让我想起城市里被不法分子弄成残疾行乞的小孩。 她们一动不动、面无表情地“盯”着我。 她们到底是死人还是活人？ “啊！”就在我惊慌的不知所措时，我的后脑传来一阵刺痛，紧接着，我又一次失去了意识。 当我醒来时，我正躺在卫生间的门口。 我尖叫着，摸回了屋内。 “书阳！”我大叫。 很快，书阳衣衫不整地出现在我的面前，“怎么了婉莹？”只是，他看上去，比我还慌张。 “卫生间……间旁边有一个笼子，笼子里……关着女人！”我语无伦次地说。 书阳的眼神闪烁着，他拉起我的手，“你有做梦了吧，婉莹。” 正在这时，书恒冷着脸从我们身旁经过，我下意识地看了他一眼，发现他手里拿着孕妇生产使用的药品。 这已经是他第二次拿这些东西了。 等我平静下来，我问书阳：“我在你们村子住很久了，一直没有看到女人，你们村没有女人吗？” “我们……村……男主外女主内，女人一般不会外出。”书阳说这些话的时候，眼神飘忽，表情也不自然。 “书恒哥刚才出去的时候，拿的好像是给孕妇用的，村子里有孕妇要生孩子了吗？” “哎呀，这些你就别问了。”书阳搂着我的肩膀，把我往屋子里拉，“好好睡一觉，明天我们就要走了！” 为此，我只好跟着书阳回去休息。 而那些疑惑和想问的话，最终也没机会问出口。 因为我明显的感觉到书阳避讳这些话题。 * 终于到了要离开的这一天。 吃过早饭后，书阳心事重重地把我拉到一旁，“婉莹，”书阳的表情有几分不自然，“我父亲已经安排好了船带我们离开，你待会先跟我的父亲一起走。” “那你呢，不是说好一起走吗？”我忙抓住书阳的胳膊。 “我……我要先去看看我的母亲，晚点会跟你会和。”书阳的眼神异常闪烁。 母亲？我进村子已经好几天，也没听到他提起母亲！ “书阳，我在你家住好几天了，从来没看到过你的母亲。今天我们就要一起离开了，你突然又告诉我要去看母亲……为什么你之前什么都不告诉我？”我满心好奇地问。 “是我不好，我没有提前告诉你……我的母亲，她……她生病了，所以在别的地方休养。”书阳慌张地解释。 得知书阳的母亲尚在人世，我满心欢喜。我觉得，于情于理，我都应该去见见书阳的母亲。 “书阳，你带我一起去见你的母亲吧。”我拉着书阳的手诚恳地说。 我出自真心的要求换来的是书阳满脸惊恐的神情，“婉莹，我的母亲得的是传染病，你不可以去。”书阳断然拒绝。 话落，他嘱咐我安心等他之后，便匆忙离开。 可是我心里太好奇了，于是迅速跟了上去。 我一路悄悄跟着书阳，当他在一间小黑屋子前停下脚步时，我赶紧闪到一棵大树后面，以免被他看到。 奇怪，这不是我刚进村子时看到的那间小黑屋吗？我探头打量了下书阳所在的地方。我记得，村长曾经告诉我，这间屋子是用来装家畜的。 书阳在小黑屋前低头站了一会儿，紧接着，他像是鼓起勇气，推开了小黑屋的门。 书阳进去没多久，我便从大树后面走出来，跟了进去。 眼前的一幕让我浑身的血液在瞬间凝固。 小黑屋是名副其实的小黑屋，它不仅黑，还阴暗潮湿。 我借着从门缝里透进来的光，看到屋内放着一排一排的大猪笼。猪笼里装着的，并不是所谓的家畜，而是女人！ 那是一群活着的女人！ 第8章 她们披头散发、衣不蔽体，被密密麻麻地随意塞在猪笼里，身上脏得看不出原本的肤色。 难怪，难怪村子里一个女人都看不见！ 难怪，从见到我，书阳一直催促我离开这里。 原来，昨天晚上，我并不是在做梦。 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齐齐看着我，我惊惧地往后退。 “啊……呜……”几个女人从笼子里伸出手，冲我发出嘶哑的喊叫声。 “婉莹？！”书阳回头，惊讶地看着我。他的眼角闪着残留的泪光。 难道，书阳的母亲……我仓皇看向猪笼，心里感到一阵绞痛。 “你快走！”书阳像是看到了什么，惊慌失措地喊。 我尚未来得及反应，后脑突然受到一下重击，紧接着，我眼前一黑，倒了下去。 “我求求你，放了她！” “不行！” 这是在彻底失去意识前，我听到的最后一段对话。 当我再次睁开眼，我发现，我正躺在一堆杂物中。 我抚摸着隐隐作痛的后脑，站起身，顿时感到一阵天旋地转。 过了好一会儿，我才回过神来，这里是书阳家的一间废弃房间。 “猪笼……女人……书阳！”我嘴里念叨着，歇斯底里地冲向房门。 门被人从外面锁上了！ 当从门缝里看到诺大的铜锁时，我的心顿时跌入了冰窟。 “书阳，救我！”我无助地瘫倒在地上，惊慌、恐惧、无助紧紧的将我包围。 我为什么非要千里迢迢来到这里？ 不知过了多久，我隐隐听到开锁的声音。 “书阳！”我强打起精神坐起身，满怀希望地看着房门。 门被人从外面推开了。 进来的人，是村长。 村长脸色铁青，在看到他的那一刻，我情不自禁往墙角缩了缩。 “书阳呢？”我失魂落魄地问。 “书阳？”村长像是听到笑话般“呵呵呵”地笑了起来，他阴冷的笑容让我感到不寒而栗，“以后，你恐怕再也没机会看到他了！”村长用轻蔑的眼神上下打量着我，仿佛我是任人宰割的牲畜。 “为什么？”我抱紧双臂，才勉强控制住身体的颤栗。 “为什么？”村长轻叹一口气，似乎很为我感到惋惜，“书阳好不容易说服我放你走，是你自己好奇心太强，害了你自己。你现在知道了村子里的秘密，我怎么可能让你离开这里？” “村子里的秘密……你指的是被关在笼子里的女人吗？”想起那时看到画面，我不禁又往墙角挪了挪。 “没错！”村长直勾勾地看着我。 难道，那是我即将到来的命运吗？我再次打了个冷颤。 “为什么……你们要把女人都装在笼子里，还把她们关在阴暗潮湿的地方？” 村长脸上露出神秘莫测、而又虔诚的表情，“过几天，你就知道了。” 说完这番话，村长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我没料到，在村长之后，我心心念念的面孔出现在房间时，我立刻从他傲慢冷漠的神情上看出来他并不是书阳。 “书阳呢？”这是我见到书恒所说的第一句话。 书恒没有作答，他肆意打量着房间和我，满脸嘲弄的表情，仿佛只是进来看我的笑话。 “你们打算把我关多久，书阳呢？”我加大了音量，依然没有得到任何回应。 想到书恒平日里就对我冷冰冰的，我心灰意冷，背对着他躺下。 “现在舒服了吧？我早就让你赶紧滚了，可你却非要赖着不走……”书恒的冷言冷语络绎不绝地飘到我的耳朵里。 如果是以往，书恒的话会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可此时此刻，我的心竟感觉不到丝毫痛楚。或许是，已经麻木了吧。 因为麻木，我连书恒是什么时候离开的都不知道。 第9章 夜里，我躺在房间的床上，辗转难以入睡。 书阳，你在哪里？你为什么一直不来看我？ 我尝试入睡，但只要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会浮现出在小黑屋看到的画面。 原来，我最爱的书阳，是在这样的地方长大。书阳也觉得，女人就该被关在笼子里吗？ 这一天，我心里很多宝贵而美好的东西都遭到了破坏。 此时，房间里始终飘散着一股恶臭，该是有死老鼠吧！我无法入睡，索性起身翻找房间各个阴暗的角落，结果没有任何发现。 我只好强行忍耐。 这间房间没有时钟，我靠着日出日落来计算我被关进来的天数。 第一天。 第二天。 第三天。 …… 第十天！ 在这十天里，没有任何人来看我，包括书阳，我仿佛已经是被全世界遗忘的存在。 起初，我会流泪，可后来，我欲哭无泪。 被关在房间的十天里，虽然没有一个人来拜访我，可到了夜间，诡异的事物就会不期而至。 我曾在好不容易要睡着时被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婴儿哭声吵醒，也曾在半梦半醒间真切地感觉到有毛绒绒的生物遍布我全身的裸露部位，拿细小尖利的爪牙抓我，女人的哀嚎声更是不时在深夜充斥我的耳膜。 我渐渐对这些诡异的事物习以为常，这或许，是因为我也在逐渐变成一尊行尸走肉。 比起经常在夜间遇到的诡异事物，更让我觉得难以忍受的，是房间里从未间断的恶臭味。 有人每天从房间的小门给我送食物，小门打开的那一刻，我会赶紧冲过去，深吸一口气，因为，那是我唯一能呼吸到新鲜空气的瞬间。 我渐渐发现，似乎每当我距离床铺远一点，恶臭味会相对淡一点。 难道，恶臭味的来源是床吗？ 我试探着朝床面深吸一口气，浓厚的恶臭味让我感到一阵恶心！ 真的是床！ 我把床垫子一层一层地掀开，发现这张床跟书阳家其它房间的床都不一样。其它房间的床是木板床，可这张床，却是由泥土堆成的。 我敲了敲床面，床面传来空洞的回音。 空心？！ 如果是这样的话，那恶臭的源头很有可能在床里面。 如果不是我顾及我肚子里的宝宝需要从我的身体吸收营养，如果不是这恶臭味实在让我食不下噎，我恐怕不会这么坚决地想要清理掉这恶臭的源头。 大不了就是一只死老鼠，也或许是死蛇！ 我搬起房间的凳子，用力砸向床面，可床面纹丝不动，完全没有破开的迹象。 这床面很厚实。 该怎么办呢？ 我边喝水边思考，不小心呛了一下，水被喷到床面上，床面的表层瞬间软化。 对了！床既然是泥土做的，那么水就可以融化床面！ 我毫不犹豫地把水壶里的水全部倒在了床面上，片刻之后，我拿起凳子，用力地砸向土床。 土床的床面很厚实，而水和泥土的融合还需要一定的时间。我接连砸了好几下，才把床面砸出一条裂缝。 恶臭味铺开盖地而来。 我用一只胳膊捂住口鼻，另一只手则再一次举高凳子，砸向床面。 床面轰然坍塌，恶臭味让我感到窒息。 我用双手死死捂住口鼻，靠近土床，探头向床内看去。 第10章 床内装着的，是密密麻麻的腐尸，有些尸体面部朝上，眼珠子尚在，正冷冷地“看”着我。 这些腐尸最长不到一米，最短的甚至不到半米。腐尸的下面，还垫着厚厚的皑皑白骨。 一只老鼠从底下钻出来，爬到了一具腐尸上，开始肆无忌惮地啃食尸体的脸…… 我感到一阵天旋地转，我扶着墙壁，僵硬地往房门退。 我想起那天深夜看到村长拿锄头砸土床的画面，当时，床的旁边，就放着一个已经毫无生命征兆的婴儿。 原来，那也不是梦！ 原来，这些天我一直躺着的，就是那张土床！ 我的胃里翻江倒海。 “呕——” 我扶着门，未消化完全的食物随着胃液被我悉数吐出来。 我的胃里很快空空如也，可我仍止不住地干呕。 或许是因为我的动静太大，我听到有脚步声由远及近传来，紧接着，有人开锁。 我下意识往后后退了一步，去也不敢离土床太近。 门被大力地推开，村长一脸不耐烦地走了进来。 他一眼就看到被我砸开的土床，脸色迅速地由青转红。 “你给我等着！”村长凶神恶煞地指着我的鼻子。 村长不知从哪里找来一根又粗又长的绳子，毫无抵抗之力的我，手脚很快便被牢牢地绑了起来。 当村长准备锁上门时，书阳冲过了用身体抵住了门。 “爸，我求你，放了她吧！”书阳从门缝里看到我，满脸惊慌失措的表情。 “不可能！她知道了这么多秘密！”村长的斩钉截铁让我感到绝望。 “爸！”书阳哀求：“这件事情只有你和我知道，只要我们不说，村子里不会有其它人知道，婉莹，她也不会乱说的。” 村长透过门缝冷冷地看着我，我猛地摇头。 我不会说的，我不会说的！ “爸！我就求你这一件事情，只要你答应我放她走，我保证，以后不管什么事，我都听你的！” 村长沉默，似乎是在迟疑，我的心里渐渐燃起一丝希望。 “我是真的爱她，我求你……” 村长的身影微微一怔，我甚至听到他轻轻叹了一口气。 “好，我答应你。别忘了你说过的话！” 书阳走进房间，为我解开绳子，把我带回了我原来的房间。 “书阳，这到底是怎么回事？”我躺在床上，气若游丝地问。 “那些女人太可怜了，你们怎么可以那样对她们？还有那些小孩……”想到土床内的景象，我忍不住开始干呕。 书阳自始至终都不敢看我的眼睛。 “你别再问，也别再想管这些事情了好吗？我一定会尽全力带你离开！”书阳轻拍我的背部，声音颤抖着告诉我。 等我精力稍微恢复了些，书阳告诉我他已经安排好了，让我跟他一起离开。 书阳拉着我的手，小心翼翼地走在村子里。 突然，他停住了脚步。 “我有东西忘拿了。”书阳摸了摸口袋，神色慌张地说。 我呆在原地，不知所措。 “你找个地方躲起来，在这附近等我，我马上回来。”书阳松开我的手，转身离去。 “好。” 看着书阳的背影，我的心里感到一阵失落和莫名无助。 我向树木相对密集的地方走去，忽地，从附近一户人家传来女人的哀嚎声，跟我在那间地狱般的房间里听到的一模一样。 我不由自主停住了脚步，蹑手蹑脚地走到了这户人家的窗边。 透过窗户，我看到，在阴暗潮湿的房间里，一个衣衫褴褛的瘦弱中年女人正紧贴着笼子，龇牙咧嘴的发出哀嚎声。 在中年女人的身旁，还蹲着一个衣不蔽体的年轻女人，我依稀能看清她稚嫩的脸庞，她看上去只是个孩子！此时，她正目光呆滞地看着窗外。 女孩儿显然是看到了我，可她的眼神并没有发生任何变化。 她们实在太可怜了！ 见四周并没有其它村民，我萌生了救她们的念头。 这户人家的大门并没有上锁，我轻手轻脚地走进房间，她们看到我，脸上却露出惊恐的表情。 “嘘！别怕，我来救你们！” 我正在寻找笼子的门，身后突然传来男人沙哑的声音，“你想干什么？” 第11章 我僵硬地回头。 在我身后不远处，站着一个矮胖男人。男人的皮肤黝黑发亮，有几颗牙齿露在嘴唇外面。 “你从哪里逃出来的？”男人上下打量着我，神色诧异地问。 男人摇摇晃晃地靠近我，我想逃，可双腿却像中了魔咒般无法动弹。他“嘿嘿嘿”地笑着，一把揪住我的头发，把我用力往房间外面拖。 “啊——” 已经连续多天寝食难安的我毫无抵抗之力。 我被一路拖到了林子里。 他要在这里杀了我吗？我倒在泥泞的地上，挣扎着想逃，却被男人用脚狠狠踩住身体。 男人看着我的眼神变得淫邪，他当着我的面解开了裤腰带。 我终于明白他想做什么了！ “不要——”我发出凄厉的喊叫声。 书阳，现在你在哪里？ 男人的呼吸声渐渐变得粗重。 我紧闭双眼，感到一阵反胃。 “嗯——” 我听到一声闷哼，男人肥硕的身体压到了我的身上。 “放开她！” 我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 男人从我身上爬了起来，“我先看到她的！”男人忿忿地说。 我睁开双眼，是书恒？！ 只有书恒！ 书恒趁男人正在穿裤子，一个箭步上前，把我从地上抱了起来，“我们走！” “不许走，她是我的！”男人死死从身后抱住书恒的腰。 “松开！” “你把她还给我！” “我让你松开！” 书恒把我放在地上，在用胳膊肘猛击男人的面部。 “哎哟——抢女人啦——” 男人被打得连连后退。他像是踩到了什么，踉跄着向后倒去。 男人仰躺在地上，他的胸脯剧烈起伏着，但很快，他就闭上了双眼，头无力地偏向一侧，他的胸脯也彻底归于平静。 他死了。 “你没事吧？”书恒喘着粗气问我。 我大力摇头，惊恐得欲哭无泪。 “快走！”书恒拉起我的手。 林子里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紧接着，一个个或正常或怪异的身影出现在了我们周围。 “书恒？这女人怎么在外面？”一个长了三只眼睛的人问。当他看到男人的尸体，立即气愤地用手指着我，“这女人不详，坏了我们村子的风水！” 书恒不动声色地松开我的手，跟村民们站到了一起。 “这女人不能关在家里，要关在村子的猪笼里。”我听到有村民一脸诚恳地对书恒说。 书恒微微点头。 我的心再次跌入冰窟。 原来，刚才，书恒也只是想把我占为己有。 我看到书恒对三只眼的村民耳语了几句，周围村民都冲我露出不怀好意的笑容。紧接着，书恒径直走过我的身旁。 “还不跟上来？要跟他们在一起吗？”我听到书恒冷冷的声音。 我别无选择，只好跟了上去。 我再次被锁了起来。 半夜，我听到有人开门的声音。 我预感到要发生什么，害怕到浑身发抖，却也因无力抵抗而绝望。 “婉莹，你怎么样？”是书阳的声音！ “唔——”我的眼泪夺眶而出。 “别怕，我来救你。”书阳拉起我的手。 “你敢！” 村长堵住了房门。 “爸，你答应过我，要放了婉莹的！”书阳哀求。 “那是在她害死人之前！”村长鄙夷地看了我一眼，像是要把我生吞活剥。 书阳拉着我向前走了几步。 “你如果坚持要带她走，你就先替她死！” 书阳一听，脸色瞬间惨白了起来。 他看着我，像是做激烈的思想挣扎。 我无助地看着他，心里非常的懊恼。 我懊恼的不是自己自不量力的救人，因为我知道那些女人实在太可怜了，我不后悔去救她们。 我懊恼的是，自己有心救人，也没有这个能力。 “书阳。”许久，我闭上眼睛，本想说：你不要为了送了性命。 可是，我的话还没说后，村长从房门处让开，厉声道：“书阳，你还有一分钟考虑时间。” 书阳看了看村长，旋即又看了看我，半天他松开了我的手。 “书阳——” 虽然我不希望书阳为了我送命，可是当他选择松手的瞬间，我的心猛地一痛。 “婉莹，对不起……”书阳扔下一句话，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继而，门再次被关上。 “不要！不要！”我声嘶力竭地哭喊，用力地拍打房门。 突然，从我的腹部传来一阵绞痛，一股热流从我身下流出来。 “啊——”我发出凄厉的叫声。 我跌倒在地，疼痛让我的意识变得模糊。 “你流产了。”不知过了多久，我听到有人淡淡地对我说。 “书阳？！”我抓住来人的胳膊。 “我不是他。”来人的声音没有任何温度，此刻却让我觉得亲切。 是书恒。 书恒把我抱到床上，帮我准备了汤药，让我服下，还拿来干净的衣服，让我换上。 可做这一切的为什么不是书阳？ * 天刚刚亮，村长就来到我的房间，在他的身后，跟着一群奇形怪状的村民。 “你不是好奇为什么要把女人关起来吗？”村长面无表情地说，“你很快就知道了，因为，你马上就会变得跟她们一样！” “村长，这女人坏了村子里的风水，不能关起来就算了。” “是啊，村长，不能轻饶她！” 情绪激动的村民逐渐向我围拢。 我像具尸体一样躺在床上，没有任何反应。 “你们不许动她！” 书恒拿着医药箱，艰难地分开人群，挡在了我的床前。 “书恒，你想做什么？赶紧让开！”村长怒喝。 书恒将我护在身后，声音冷冷的：“她刚流过产需要静养！” 村长趁着脸呵斥道：“这里还轮不到你来说话。”随着他说话的同时，一群村民围了上来。 第12章 眼看着这些村民要将我拖走，书恒冷声道：“我是这个村子唯一的医生，或许我确实没有话语权，但我可以选择给谁治病。” 村长一听，脸色突变，他不可置信地瞪着书恒：“书恒，你这是要造反吗？” “爸，她不是普通的女人！她是书阳的未婚妻，肚子里有他的孩子！就在你那样恐吓她的时候，她流产了！”书恒的眼眶恍然红了，“你无法保护我们的母亲，难道还要看着——” 书恒的话还没说完，村长的巴掌便扇了过来。 书恒的脸应声而侧。 但书恒并没有屈服，他勾起唇角，冷笑了一声：“怎么，是我戳中你的痛处了？” “我是村长，为了村子，我只能这么做！” “可她是你的妻子，也是我们的母亲！你把她像畜-生一样关起来，而且纵容这群没有脑子的村民为所欲为！”书恒提高了音量：“母亲的悲剧无法挽回，现在的悲剧我们本可以避免的！” 通过他们父子的争执，我隐约明白了事情的来龙去脉。 原来，书恒和书阳的母亲，也被关了起来，她也是受害者。 我无法相信，村长连自己的老婆都可以下手！ 此时，书恒一字一顿道：“你们今天谁敢带走她，我就死在你们面前！如果你们不在乎我这个唯一医生的命，可以过来试试看。” 听罢，村民的眼神里生出几分怯意，不再上前。 书恒抱起我试图离开，这些人不敢阻拦，只是远远的跟着，仿佛惧怕他把我带离这个村子。 * 短短两天时间，接连的打击，让我的情绪彻底崩溃。 随后，我发高烧了。尽管书恒让我暂时免于被关到小黑屋，可我已经变得像被关在那里的女人一样歇斯底里。 我水米不进，日夜不间断的嚎哭，直到嗓子哑到几乎再也发不出声音。 书恒会偶尔来看我，喂我吃药。 可我总是见不到书阳。 有时候，我会问书恒，关于书阳的消息，但书恒每次都是避而不答。 久而久之，我再也不会问起书阳。 我知道，答案是我不能承受之痛。 既然如此，又何必知道。 “我早说了……”书恒看到我可怜的样子，欲言又止，显然，他已经不忍心再责怪我，“你乖乖吃药，我找机会偷偷带你离开。”书恒悄悄在我耳边说。 “可是……他们要是知道了怎么办？” “这些不是你该考虑的。”书恒的表情依旧很冷，但话语不像之前那样，没有温度，而是多了几分人情味，“想出去的话，那就养好身体。” 没来由的，我的眼眶一热，眼泪猝不及防的掉落。 在我最绝望的时候，给我希望的不是未婚夫书阳，而是看起来不近人情的书恒。 而对于生的渴望，我选择了吃下这些药，还吃了不少饭菜，只为后面的“逃生”做好准备。 * 当书恒拉着我的手，奔跑在山林中时，我仿佛是在做梦。 也许，我还是可以逃出去的，回到妈妈身边！ 山林里传来阵阵恶臭，我无意间向风吹来的方向看去，风中晃动着女人和孩子的尸体。 这些尸体被悬挂在林子里，通体发黑，不时有飞虫进出尸体。 显然，对飞虫来说，这不过是一场饕餮盛宴。 远远看去，尸体被摆成阴阳八卦的形状，看上去吊诡而恐怖。 我的胃又开始翻腾，我的双腿发软，脚步不由自主慢下来。 “快走！” 书恒感觉手上吃力，回头顺着我的目光也看到了那些尸体。 “那是村子里的传统。”书恒淡然地对我说。 “传统？”我感到难以置信，“残害女人和孩子，是这里的传统？” 书恒扯着我的胳膊，拉着我快速逃离：“边走边说。” 路上，通过书恒的话语，我终于明白了村子里的“秘密”。 原来，村民们认为，死去的女人和孩子的灵魂会回阳间索命。 避免被灵魂索命的唯一办法，就是在女人和孩子死后，用阵法封印她们的灵魂。 村民们将女人和孩子的尸体摆成阴阳八卦阵，悬挂三天三夜。 三天之后，女人的尸体被就地掩埋，而孩子的尸体，则交给村长处理。直到这所有的事情做完，村民们才会认为，女人和孩子的灵魂得到了彻底的安息。 “灵魂索命？”我的心里感到一片悲凉。 在这个村子，索命的不是那些屠夫一样的男人吗？女人在生时不能像人一样活着，哪怕是死了，就连遗体都无法得到尊重。 还有那些孩子，她们死后遭到那样的对待，做父亲的，心都不会痛吗？ 这个村子，根本就是人间炼狱！ 我下意识加快了脚步。 “是啊，灵魂索命，多么可笑的说法，可我改变不了他们的看法……”书恒的话语随着风飘到我的耳朵里，他的语气听上去痛苦而又充满无奈。 我不再旁顾左右，更不敢回头，我紧跟在书恒身后，心无旁骛地一路狂奔。 这样的情形和这样的村子，让我再也不敢停下脚步。 “到了！我们到了！”当看到渡口时，我终于兴奋地喊出声来。 我情不自禁松开书恒的手，加速向渡口狂奔。 “婉莹——”我听到书恒叫我，可我不敢停下。 我看到一辆白色的船正往渡口停靠，我激动地挥舞双臂，“我要坐船，等等我！” 船里有人探头朝我这边张望，他们一定是看到我了！ 妈妈，我马上就要回到你身边了！ 书阳，再见，再也不见！ 这里的一切，就当是一场噩梦吧！ 刚跑到渡口，我的脚下一个趔趄，摔倒在地。 “好痛……”我挣扎着想站起来。 “嘿嘿嘿……”我听到熟悉的笑声。 我的面前突然出现了很多双脚。 我抬头一看，是村民！ 村民们像是看到了猎物一样，将我团团围住。 第13章 书恒被阻隔在人群的外围，我隐约听到他喊我的名字，却完全看不到他的身影。 “你以为你还跑得掉吗？”一道威严的声音压下了村民不怀好意的笑声，村民渐渐安静下来，自发地向两边分开，村长气定神闲地走到我的面前。 我的脑海里立即浮现出成堆的小孩尸体的画面。 “你这个魔鬼！”我恨恨地直视着村长的眼睛。 村长的目光竟有些闪烁。 “把她带走！” 村长背过身子，村民立刻围了上来。 “书恒——”我惊叫。 “你们不要动她，否则……”书恒的声音很快被彻底淹没。 当被村民拖走时，我情不自禁地回头，想再看一眼那艘白色的船。 渡口旁边，空空如也，哪里有什么船。 原来刚才，不过是因为我太想离开，产生了幻觉而已。 于是，我再次被关了起来。 当门快被锁起来的那一瞬，我从门缝里看到书恒奋力冲破了村民的阻扰。 “把书恒也带走！” 村长的一声怒喝掐灭了我心中刚燃起来的一丝希望。 夜里，村长突然开门进了房间，我下意识地朝墙角缩了缩身子。 “看来你又知道了一些事情。”村长从容地坐在了桌旁，为自己倒了一杯茶。 看到这一幕，我想起被我用来砸开土床的茶壶，不禁感到一阵反胃。 微弱的白色灯光使得村长本该安静祥和的面庞看上去阴冷恐怖，他的那双手，该是随意处理过多少孩子的尸体。 “哼！”我冷笑，故意别过头去不看他。 “既然如此，我就把村子里的秘密全都告诉你吧，省得你以后心里好奇。”村长不慌不忙地喝了口茶。 “在这个村子，女人在婚后都会成为男人的供妻。”村长接着说道。 “供妻？” 在这里，女人被当做牲畜对待，居然还叫这样的名字，真是讽刺！ “嗯，意思就是，男人共有的妻子。” 原来是“共妻”！ 难道村长的妻子、书阳的母亲，也是“共妻”？ 我想起书阳在小黑屋的猪笼前流下的眼泪，心里一痛。 原来，在古时候，子吾村是有名的才子村，曾经还因为出了很多进士得名“状元村”。 一年，一个女人跟外村人通奸，导致这个村子受了诅咒。 自从子吾村一任村长的妻子生下一个弱智儿子后，村子里陆续有女人生下残障和弱智的后代，甚至有越多越多的孕妇产下死胎。 子吾村村民的数量在几年之内急剧下降，村子里渐渐有了“天要灭村”的传闻。 后来，在任的村长花重金请来有名望的道士，道士做法后得到神仙启示，告诉了村长破除诅咒的办法。村长听从道士的建议，把女人全部关进村子的黑屋子里，让她们彻底跟外界隔离开。为了提高生产率，还让女人成为全村男人的“共妻”。 自此，村子里也有用女人孩子的尸体摆成阴阳八卦阵和村长处理夭折孩子的传统。 “我们这样做，都是为了整个村子着想，”村长沉吟，“我们已经坚持像这样做很久了，可不知道为什么，那个可恶女人为村子带来的诅咒一直没有破除，我后来仔细想了想，‘子吾村’，倒过来念，就是‘无子村’，这或许也是天意吧。” 第14章 诅咒？道士？共妻？ 这村子的不开化程度让我觉得既可笑、又可悲。 一个著名的“状元村”，竟然会逐渐没落到这样愚昧无知的地步。 这个村子里，应该也有不少像书阳和书恒这样读过书，有文化的人，为什么没有一个人能改变村民错误的认知呢？ 难怪书阳告诉我他无父无母，在新婚之际不告而别；难怪书阳和书恒自从在村子里见到我就一直劝我离开，原来是不希望我变成他们母亲、还有村子里其它女人那样！ 我的心中一片悔意。 我为什么不听他们的劝告呢？ 刚进村子时，书恒曾指着近在眼前的村口让我“滚”，可现在，对于我来说，村口却是既不可望也不可及的存在。 难道我真的要跟那些可怜的女人一样，被禁锢在小黑屋里，永远的失去自由，还要成为全村所有男人的“妻子”吗？ 书阳已经放弃我，书恒也被带走，我心里的希望已经彻底破灭。 第二天，村长打开我的房门，告诉我，我自由了。 “我可以走了？”我半躺在床上，看着敞开的房门，不敢相信我的耳朵。 “嗯，你可以自由进出房间，还有，这衣服是特地为你准备的，你赶紧换上。”我这才注意到，村长手里还端着一个装了凤冠霞帔的托盘。 我不解地看着村长。 “书阳已经同意接任村长，并且答应，今晚之后，就让你成为村里的共妻。”村长面带喜色，显然对这个结果很满意。 凤冠霞帔，如果是以前，看到这些我一定会很高兴，可现在—— 书阳这是要把我亲手送进地狱啊！我气得浑身发抖。 村长走后，我把托盘掀翻在地。 看着敞开的房门，我丝毫没有要离开的欲望。 我又能去哪里呢？整个村子都是地狱。 万念俱灰之际，我想到了自杀。 我已经对书阳彻底失望，不再留恋他。我出现在村子里本就是一场彻头彻尾的错误，既然逃不掉，那就让一切终止吧！ 我从包里拿出一把小巧的折叠式水果刀，把它对准我的手腕…… “婉莹，住手！”书恒突然出现，夺走了水果刀。 看到书恒，我立即委屈地哭出声来：“书恒，你去哪里了？” “我被关起来了，父亲刚刚才放我出来。”书恒急忙解释。 “你知道吗？书阳他……他要把我……”我指着散落在地上的凤冠霞帔泣不成声。 “你不用说了，我全都知道！” 书恒一直静静地待在房间里陪着我，哭过之后，我的心情渐渐平静下来。 “婉莹，你答应我，不管发生什么事情，都好好活下去，因为，我一定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我呆呆地看着书恒，我心里觉得感动，却也不敢抱太大的希望。 正因为尝试过，也已经失败过，我深知作为一个女人，想从那么多虎视眈眈的村民眼皮底下逃走简直天方夜谭。 “相信我！”离开我的房间前，书恒留下了这句话。 似乎是担心我再想不开，走时，书恒还拿走了我房间里所有有尖利棱角的东西。 我没有换上凤冠霞帔。 不知是不是书恒跟村长说了些什么，我并没有在那晚过后立即成为村里的共妻。 我不愿意离开房间，书恒便把饭菜送到我房间来。 “多吃点，这样等有机会了才有力气逃跑。”书恒每次都这样劝我。 第15章 两天之后，我真正的噩梦终于开始。 清晨，几个奇形怪状的村民闯进来，将我“请”出了门外。 书阳家的门外，聚集着更多虎视眈眈的村民。 “这是村长让我们给你准备的笼子，你自己进去吧。”一个面部凹陷的矮小村民指了指放在他身旁的竹笼。 我认命地钻了进去。 村民抬起笼子，向小黑屋的方向走去。 半路上，书阳突然出现，吩咐村民把我带到祭祀台。 “是。”村民唯唯诺诺，立即听话地改变了方向。 我差点儿忘记，书阳已经答应接任子吾村的村长。 书阳走在笼子旁，我悄然观察了他好几眼，发现他整个人看上去跟从前都不太一样。 无论如何，他都已经不再是我爱过的那个书阳了。 “村里有个祈福仪式，你会被放在村口的祭祀台上三天三夜。”。书阳事不关己的态度深深扎痛了我的心。 “什么祈福仪式？” 书阳神色淡漠地看了我一眼，“是为了祈求村子多子多福，人丁兴旺的。” “书阳，你不觉得这很可笑吗？你跟我一样，是读过大学的，你不知道这些都是封建迷信吗？”我伤心地质问。 周围的村民纷纷看向我，但很快就又把目光转移开。 “我是下一任村长，必须维护村子里的传统。”书阳据理力争，却又明显显得底气不足。 “可是被装在笼子里的人是我，马上就要被关进小黑屋的人也是我，我是婉莹，你不记得我了吗？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我紧贴着竹笼，情绪激动地喊。 “我知道！可如果我不这样做，我就破坏了村子的传统，你一样会被关起来，我也会死！”书阳冲我咆哮。 我怔住了。 在这之前，我从来没有见过书阳发脾气的模样。他向来都是斯斯文文的，对我也异常的温柔。 或许，我从来就没有真正了解过书阳。 “你之所以是这个下场，都是你咎由自取的，如果不是你多管闲事，我现在已经带着你离开，刚进村子时，我跟我哥就劝你离开，谁让你不听话的……”书阳喋喋不休地在一旁数落我。 书阳说的话有一定的道理，事实上，我也认为我有些自作自受。 可一开始，我来村子，不是出于爱他吗？ 因为他不告而别，所以我千里迢迢来找他；因为珍视我们之间的感情，不希望跟他不了了之，所以我坚持留下。 如果书阳一开始就跟我坦白他家里的情况，哪怕是骗我，跟我分手，这一切也都不会发生。 这哪里只是我单方面的过错呢？ 我跟书阳从大学开始恋爱，到现在已经在一起好几年。如果别人这样对我，书阳无力阻止，我心里或许还会好受一点，可偏偏，他不仅参与其中，还认为一切都是我咎由自取！ 书阳不知不觉已经越过了笼子，看着那曾经让我感到温暖的背景，我只觉得心底一片寒意。 “书阳，你让我感到失望。”我对着他的背影说。 第16章 祭祀台就建在村口。 在周围低矮老旧土屋的衬托下，已经翻新过很多次的祭祀台异常显眼。 刚进村子时，我就看到过这祭祀台，当时，我还好奇书阳的家乡有什么祭祀仪式。 我从来没有想到过，自己会被当做祭品放在这祭祀台上。 夜间，村民们轮流在祭祀台旁把守，而伤透我心的书阳，早就不知去向。 “嗷呜——”繁星初上时，我突然听到旁边的林子里传来野兽的叫声，紧接着，一个黑影迅速窜到祭祀台旁。 “谁在那里？”机警的村民们迅速围拢。 “狼，有狼！”我听到一个痴傻的声音。 是二狗子。 “哪里有狼？”村民慌张地向四处张望。 “在那里！”二狗子畏畏缩缩地伸出一根手指，指向林子深处。 村民们开始议论纷纷。 “现在是祭祀阶段，天上出现圆月，林子里又有狼，不会是有什么征兆吧？” “一定是，这女人坏了村子里的风水，一定跟她有关系。” “二狗子，带我们过去看看。” “好——” 守在祭祀台旁的村民陆续跟着疯癫的二傻子走开。 “婉莹，我来了。”书恒突然出现在我的眼前。 “书恒，你……” “嘘！” “你怎么会来这里？”我小声地问。 “我说过了会来救你的。” 书恒三两下就打开竹笼的门，把我从祭祀台上救了下来。 原来，二狗子就是因为听了书恒的话，才会出现在这里，也是书恒教他说那些话引开村民。从知道我被带到祭祀台开始，书恒就开始暗中计划救我。 按照书阳所说，如果他帮助我，就会连带遭到惩罚，那书恒呢？书恒为什么会再三地为我挺身而出。 相比之下，书阳更是让我感到心寒。 因为村口附近有村民把守，书恒没有直接把我带出村子，而是拉着我一路小跑，最终带我来到了一个隐蔽的山洞。 “你放心，这里很安全，躲在里面不要出来，”书恒叮嘱我，“等我计划周全，我就带你逃走。” 说完这番话，书恒急匆匆转身朝洞口走。 他要走了吗？！我赶紧冲过去拉住了书恒的衣角。 “不要走。”我可怜巴巴地看着书恒。 现在我能相信、能依靠的，就只有书恒了。如果连他也不管我，我就真的只能自生自灭了。 “我不能待在这里太久，父亲、书阳，还有其它人，会怀疑我的。”书恒解释。 我慌忙松开了手。 “你在这里等我，不要乱跑。” 我猛地点头。 书恒走后，我独自待在漆黑的山洞里。不时有昆虫从我身上爬过，可我完全没有感到害怕。 在山洞里的每一天，我都心怀期待。 书恒并不是一去不复返，他时不时会带食物和水来看我，跟我简单地说几句话，告诉我村子的情况，再匆匆地离开。 我藏身的山洞仿佛正如书恒所说，隐蔽而安全。除了有昆虫和小动物造访，并没有村民在附近出没。 第17章 就这样风平浪静地过了好几天，我的心情渐渐变得平静，内心开始重燃对自由的渴望。 只要一直不被发现，书恒或许可以找到机会带我逃走，我乐观地想。 一天晚上，当我坐在地上吃书恒给我带过来的食物时，洞口突然传来窸窸窣窣的声音。 是野兽吗？我心里一惊，立刻停止了咀嚼，屏气凝神地看着洞口。 两只枯槁的手扒开了用来遮挡洞口的树枝，紧接着，一个瘦高的身影出现在月光下。 因为背着光，我看不清楚来人的脸，但我很确定这并不是书恒，更不是书阳。 是村民！ “谁在里面？”村民探头朝山洞里张望，我双腿发软，一动都不敢不动。 似乎是视力不太好，村民并没有立即看到我，转身准备离开。我正感到庆幸，村民后头朝山洞里用力嗅了嗅，像是闻到了什么味道，向前摸索着走进了山洞。 糟糕！我看了看地尚未吃完的食物，想掩盖已然是来不及了。 我出乎本能地摩挲着向后退，可山洞本就只有几米深，我又能躲到哪里去。 村民先是踩到了地上的食物，很快，他发现了我。 “女人？！”他凑过来仔细看我的脸，一股浑浊的气息扑面而来，“是你？！” 我被认出来了！ 村民眼睛里露出兴奋的光芒，他狞笑着捏住我的脚踝，把我用力朝洞口拽。 “你放开我！”我用另外一条腿用力地蹬他。 似乎是被我踢痛，村民真的松开了手。 “嘿嘿嘿……”他突然发出淫邪的笑声。 “你想做什么？”我的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浑身不自觉地冒冷汗。 黑暗中，村民猛地朝我扑过来，压在了我的身上，我的双腕被死死按在地上。 “不要！”我哭喊挣扎，可我哪里挣脱得开用上了全力的壮年男子，村民粗重的呼吸声越来越近。 这个时候，书恒是一定不会出现的，我的心里一片绝望。 “南风吹，吹呀吹，媳妇全吹来我家。” “我们的女人呀，嘿嘿嘿——关在谁家？” “吃小孩，吃完全埋地下，全埋地下。” …… 洞口突然传来诡异的歌声，可在这个时候，听到这歌声，我竟然感到有几分亲切。 “二狗子——”我声嘶力竭地喊。 如果没有人帮我，今晚过后，我就只能生不如死的活着了，我必须再试一次。 我想起书恒曾叮嘱过的，‘不管发生什么事，都要好好地活下去’，心中突然充满了勇气。 “快来救我！” 村民停止了动作，从我身上爬了起来。 “滚开滚开！”村民朝二狗子呵斥。 二狗子循着声音看到了我。 “女人，嘿嘿嘿……”二狗子发出痴傻的笑声。 “二狗子，是我！”我从地上站起来，拼命朝二狗子冲过去，却不料被村民一把拉住。 “你还想跑去哪儿？” “放开她！”二狗子突然猛蹿过来，一口咬住了村民的胳膊。 “你这个傻子，快松开我！啊——”村民发出撕心裂肺的惨叫。 村民奋力把二狗子推开，二狗子摔倒在地，村民捂住胳膊不住的惨叫。 空气中散发着一股血腥的味道。 二狗子从地上爬起来，无辜地看着我，嘴里还含着一块皮肉，是从村民胳膊上咬下来的！ 我感到一阵恶心。 “你这个傻子还不快滚！”村民仍旧骂骂咧咧。 “女人……”二狗子喃喃着，嘴里含着的皮肉掉在地上。他突然从地上搬起一块巨大的石头，猛地朝村民冲过来。 “啊——”村民发出惨叫声。 他被大石头砸倒在地。 “你这个傻子……啊……啊！” 大石头一下又一下地砸在村民的头上，直到村民再也发不出任何声音，二狗子仍像上瘾了一般继续砸着。 或许是因为太过害怕，我忘记闭上眼睛，呆呆地缩在一旁看着这一幕。 “一点儿都不好玩。”不知道过去了多久吗，似乎是因为村民没有反应，二狗子觉得索然无味，放下了手里鲜红的石头。 此时，村民的脑袋已经被彻底砸碎，灰白色的脑浆掺着血流了一地。 二狗子用袖子抹了抹脸上的血，他突然扭过头来看着我，脸上仍旧带着痴傻的笑容。 他不会是还想杀了我吧？我下意识朝后退了退。 如果真的要死在这里，这样死，至少比受到村民的侮辱后死更有尊严，我甚至开始安慰自己。 “你要吃吗？”二狗子突然问我。 吃？吃什么？ 我怔在原地。 二狗子没有等我回应，他用双手撑着地，开始舔村民灰白色的脑浆，嘴里还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声，似乎是很享受。 “要趁热吃，冷了就不好吃了。”二狗子不忘对我传授经验。 “呕——”我扶着墙壁开始剧烈的呕吐。 如果不是经历过之前的种种，看到这一幕，只怕我会昏过去。可现在，我没有昏，更不敢昏，我不敢想象在我失去意识后会遭到痴傻的二狗子怎样的对待。 过了许久，二狗子似乎是吃饱了，唱着歌离开了山洞。 惊魂暂定之后，趁着夜色，我重新把洞口遮挡了起来。 等书恒来了，他一定会处理好这一切的，我心想。 尸体在山洞里逐渐腐败、糜烂，直至附满蛆虫，变紫、发黑。 山洞里充斥着令人作呕的味道。 我曾壮着胆子试图把尸体拖出去，可尸体异常沉重，我根本就拖不动。 为了防止被发现，我更是不能离开山洞。 书恒一直没有出现，就这样，我跟尸体共处了整整十天！ 好在，我没什么胃口，书恒给我准备的干粮，已经足够我渡过他不在的这些天。 第18章 十天后，因为虫子的啃食和自然腐化，尸体的皮肉和内脏只剩下原有的一半不到。很多部位的骨头都已经露在外面，看残留的尸体看上去狰狞而恐怖。 我夜里不敢安睡，生怕睡熟后会无意识滚到这不成人形的尸体旁，只敢在困的时候闭上眼睛，小憩片刻。 书恒，你快过来！我在心里祈祷。 洞口处突然传来细碎的声音，一个高大的身影逐渐清晰。 不好，有村民！我下意识地后退，欲哭无泪。 “婉莹！”一道细微的声音从洞口传来。 是书恒！ “书恒，我在这里。”我的心里一阵委屈。 书恒很快看到了地上的尸体，他向我投来惊诧和担忧的目光。 我发现，跟十天前看到时相比，书恒的身形消瘦了很多，几乎可以用瘦骨嶙峋来形容。 “有人进来过吗？”书恒紧张地问。 “嗯，”我用力点了点头，内心积压的委屈和恐惧化作眼泪流下来，“他被二狗子杀了，你又一直不出现……” 想起十天前的那一幕，我浑身遏制不住地抖动。 “对不起，我来晚了。”书恒的声音充满疲惫，他紧挨着我坐下，开始跟我解释他为什么连续这么多天不出现。 原来，十天前，书恒给我送完干粮，刚回到家里，就遭到了村长的盘问。 自我被书恒从祭祀台上救走后，村长曾发动村民找我，却始终没有收获。 后来，村长无意间注意到书恒几乎每天都会消失一段时间，而且每次只要书恒消失，家里的食物就会少，就对他起了疑心。 书恒曾经当着村民的面维护我，又曾冒险带着我逃跑，所以书恒的这些不寻常举动很容易就让村长认为是他送走了我。 后来，尽管书恒不承认，他还是被村长关了起来。 这些天，书恒因为担心我，茶饭不思，夜里睡不好觉，所以才会瘦得这么厉害。 “那书恒，你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是因为村长放了你吗？” “趁我父亲不注意，逃出来的。”书恒的语气异常淡然，可我依然能想象出实际过程的艰辛。 “书恒，该说对不起的人是我，这次是我连累了你。” “先别说这些了，我马上带你离开。” 书恒把我从地上拉起来，带着我越过尸体，匆匆离开了山洞。他告诉我，他已经规划好逃跑的路线，只要我们沿着他设计的路线跑，一定不会被村民发现。 书恒的坚持和不放弃感染了我。遭遇这么多事情之后，书恒早已彻底赢得我的信任。我相信，只要跟着书恒，就一定能逃出生天。 路上，我和书恒一句话不说，只顾着节省力气，专心赶路。这次，我紧紧抓住书恒的手，再也不敢松开。 书恒所挑选的路是一条僻静的山路，路的两旁都是树林。 我本以为我们一定会逃出去的，因为这条路看上去是那么的隐蔽，直到，从道路两旁突然窜出来形容怪异的村民。 村民们将我们团团围住，书恒立即将我护在身后。 “你们跑不掉的。”一道苍老、威严而又透着得意的声音传来。 不是村长，又是谁呢？ 村长铁青着脸出现在我们面前，我的心顿时陷入彻底的冰冷。 第19章 “书恒，你真以为你跑得掉吗？”村长冷笑道。 周围的村民发出不怀好意的笑声。 “我是故意的！不放你走，我们哪能找到她？”村长接着说。 书恒的身子微微颤抖，“爸，是我要带她走的，不关她的事。放了她吧！” “绝不可能！”村长斩钉截铁地说。 “她根本就不属于这里，你们没有人有权利留下她，更没有权利把她关起来！” “书恒，村子里的事轮不到你说话！谁要是想帮她，下场只有一个，就是跟她一起死！书阳是这样，你也是一样！”村长咆哮。 村民们纷纷围拢，在村长面前历数我罪行。 “村长，这个女人坏了村里的风水，可不能轻饶她！” “是啊村长，她还害死了矮子。” “这女人说不定是害我们村子被诅咒的女人的转世，一定要狠狠惩罚。” …… 村民们的意见村长都一一仔细听取，表现得十分有耐心。尤其，当听到有村民建议，把我关在被道士施过法的笼子里，以消除我身上的孽障时，村长更是两眼放光，不住地点头，看上去十分赞同。 “村长，这事可不能耽误，如果过了吉时还不执行，她还会给村子带来新的诅咒。”一个矮受的白发老者好心地提醒。 村长像是幡然醒悟，他蓦地看向我，目光如炬。 “把她抓起来！”村长铁青着脸命令。 说时迟，那时快，书恒拉起我的手，猛地朝人群较松散的地方冲过去，结果，我们再次被村里的男人团团围住。 “呵呵呵……”村长发出嘲讽的笑声，“书恒，你太自不量力了！” 村民肆无忌惮地越过书恒，向我伸出手，书恒奋力阻挡也无济于事。 “书恒，我们看你是村里唯一的医生，平时也帮大家不少忙，心里尊敬你，所以才不动你的。你不如让开，让我们带她走，别为难我们了。” “我不会让开的，如果你们一定要带她走，我以后再也不会帮你们看病！” 村民犹豫了，向村长投去征询的目光。 “不用管他，把这个女人抓起来！” 我很快被村民抓住。书恒被格挡在外围，村民们虽然并不敢把他怎么样，可也坚决不让他靠近我。 “书恒——” “爸，你们没权利这么做！你们快放了她！” “把她关到小黑屋！” “爸，你们不可以这么做，婉莹……”书恒的声音渐渐变得微不可闻。 我无力抵抗，任由村民粗暴地拖着前行。 当我被拖到小黑屋时，我的腿上已经遍布因途中拖拽产生的擦伤，胳膊和手腕也净是被村民紧握产生的淤青。比起我即将面临的悲剧，这些都不算什么。 我再次被丢进了笼子里。 或许是因为坏了风水的原因，我被关在了单独的笼子里。我的笼子被放在关了很多女人的大竹笼旁边，我可以清楚地看到村里女人的挣扎，听到她们几乎不间断的哀嚎声。 我害怕被关到小黑屋，不仅因为害怕失去自由，还因为害怕面对女人们痛苦的面容、天生或后天造成的身体畸形。 当真正被关进小黑屋之后，我突然意识到，比起在村子里拼命逃亡、被村里的男人追捕，被关在小黑屋的女人其实并不可怕，她们……不过是可怜的受害者。 第20章 小黑屋里的生活比它的名字听上去更黑暗，被关在小黑屋的人，除了失去自由，还会不时遭受虐待。 大竹笼里拥挤不堪，被关在里面的女人甚至没有足够的空间坐下，终日就那么站着。有些女人身上因不明原因流脓、发炎，周遭女人的身上很快也会出现相似的症状。 或许是跟村子里的低生产率和婴儿低存活率有关，竹笼里关着的，大多数是成年人，只有少数是未成年的女孩。 我甚至看到竹笼里有挺着大肚子的孕妇，跟其它女人一样，就那样勉强站着。 最让我觉得瞠目结舌的是，不时有男人进小黑屋，他们进来的目的只有一个。村里的男人往往会随意挑选一个成年女人，拉出笼子，当着所有其它人的面发泄兽欲，女人稍有抵抗就被遭到身强力壮的男人的毒打。 女人们长期遭受这样惨无人道的待遇，大多变得神情呆滞，即便是未成年的女孩，眼睛里也看不到任何在那个年龄该有的光彩。 以后，我也会变成这样吗？我不敢细想。 我内心唯一的希望，是书恒。书恒是村里唯一的医生，我曾亲眼看见书恒准备孕妇用药，猜想如果有孕妇生产，他便会出现在小黑屋。 我仍牢记书恒曾对我说过的那句话——‘无论发生什么，都要好好活下去’。 我相信，书恒一定会救我的！ “我再也受不了了，让我死吧！”一天，我突然听到一个女人发出凄厉的惨叫。 我朝旁边看去，立即看到有女人正靠着竹笼，不住地把头往竹笼上撞。 或许是因为明白在这里生不如死死，女人喊叫了许久，也撞了许久，都没有一个人劝她。 “不要撞了。”我试图劝慰她。 当话语脱口而出时，我突然意识到，在这样悲惨的遭遇面前，这样的劝慰显得有多么苍白无力。 “能死就好咯。”我甚至听到有女人说。 或许在这里，死，真的是唯一的解脱吧。 女人撞了许久才把额头撞出一点血，她不甘心，朝着自己的手腕狠狠地咬下去。 大量的血顺着女人的胳膊流下来。 “哈哈哈哈……”女人松开被咬破的手腕，发出癫狂而凄惨的笑声。 女人似乎嫌血流得不够快，又把另一只手腕的血管咬断。看到两只手腕都在流血，女人的脸上露出苍白而欣慰的笑容。 或许这里的女人早见惯血腥和死亡，直到自杀的女人面色苍白如纸，如落叶般透支掉生命，缓缓倒地，身上沾满被血染成暗红色的泥土，周遭的女人亦几乎没有任何反应。 女人们唯一所做的，就是在走动时尽量避免踩到女人的尸体。 女人刚死，笼子里突然又传来惨烈的叫声，“哎哟……哎哟……” 我循着声音，从缝隙里看到，发出叫声的是一个顶着大肚子的孕妇。 “我要生了，救命——”女人哀嚎。 其它女人拼命退散开，却也无法为孕妇腾出一块足够她躺下生产的地方。 我看了看相比之下，我笼子尚显得宽敞的空间，内心突然有种强烈的罪恶感。 第21章 孕妇不住地惨叫，从孕妇的双腿间持续流下透明色的液体。因为怀过孕，我看出那是羊水。 书恒呢？书恒为什么不过来？他不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吗？有女人要生产了，他为什么不来？ 透明色的液体很快变成鲜红色，周遭的女人扶着孕妇，孕妇就那么站着，脸上露出痛苦的表情。 一阵撕心裂肺的哀嚎过后，一团紫色的肉从孕妇的双腿间坠落。 在其它女人的搀扶下，孕妇用颤抖的手拉断了跟婴儿连接的脐带，婴儿坠落在地上，发出无辜的哭叫声。做完这一切，孕妇闭上双眼，向一旁无力瘫软地靠过去，似乎是晕了。 小黑屋的门突然被打开，一群男人争先恐后的冲进来。 “孩子在哪里？”一个佝偻的男人恶狠狠地问。 女人竭力地腾出婴儿所在的位置，男人看到后，打开笼子的门。 “让开让开！”他像驱赶畜生一样驱赶那些女人，一些女人被挤到笼子外面，很快便遭到其它男人的毒打。 男人很快抱着尚在啼哭的婴儿走出来，看都没看孕妇一眼。 “怎么样？”男人们迅速围过来，聚在光亮处欣喜地检查婴儿的身体。 “他妈的，是个残疾。”身体佝偻的男人突然发出暴躁的喊叫声，“那个不祥的女人呢？赶紧自己滚出来！” 婴儿被随意扔到一旁的桌子上，佝偻的男人等了一会儿，见没有人回应，便叫嚣着冲进了笼子。 很快，因精疲力尽而晕过去的孕妇被粗鲁地拖了出来，在她的双腿之间，尚拖着未除掉的紫红色胎盘。 “这什么玩意儿？你这个不祥的女人。”佝偻的男人一把扯掉女人的胎盘，狠狠地踩了一下女人的肚子。 鲜红色的液体不住地从女人双腿间流下。 男人们迅速拿来各种农具，铁锯、斧头、镰刀、锄头…… 佝偻男人拿起斧头，猛地劈向女人的脖子，我听到骨头断裂的声音，女人的脑袋应声滚落在一旁。 我惊出一身冷汗，颤抖着转过身去，紧紧捂住耳朵。 金属扎到肉里的声音、骨头断裂的声音、男人们愤怒的咆哮声、喝彩声，还有女人们惊恐的哀嚎声仍不住地钻到我的耳朵里。 也不知过了多久，我的耳朵已经被捂到麻痹。我感觉小黑屋里安静了许多，边松开了手，转过身去。 男人们早已经不知去向，婴儿的啼哭声也已经停止。 在我眼前不远处的地上，女人的头颅尚且完整，身体却已经被残忍的村民肢解成很多块，凌乱地散落一地。 小黑屋内拴着的一只狼狗正在津津有味地咀嚼着什么，我定睛看去，看到了婴儿幼小却已经被咬得血肉模糊、面目全非的头颅。 我的脑海里依次闪过很多幅画面：土床上的死婴、被按在柱子上割头的女人、后房里不成人形的女人、土床里成堆的婴儿骸骨…… 那些画面和刚才的几幅画面交织到一起，令我感到头晕目眩。我眼前发黑，双腿一软，晕了过去。 第22章 “哥，我求求你，不要啊！” 我听到女人的哭喊声，惊醒过来。 在孕妇的碎尸旁，一个瘦弱女人半躺在地上，正被一个黑壮的男人踢打。 “你不听话，就……就该被打！”男人气得满脸通红，说话口齿含糊。 “哥，我求你不要打了，我为你生了一个孩子，我求求你，不要再打了！” “哼！要不是看在你生出了一个没有问题的孩子，我早就打死你了。”男人又接着狠狠踢了好几脚才停住。 男人把女人推进筑竹笼后头也不回地离开。 那个男人是被打女人的哥，女人还为她哥生了一个孩子？ 我怎么早没想到，如果村子里的女人都会成为共妻，那就意味着，有很多孩子是近亲发生关系怀上的。 要知道，近亲结婚生出先天残障婴儿的几率较大，其实这导致才是导致村子繁衍悲剧的真正原因！根本没有所谓的诅咒！只要村子不停止“共妻”这种愚昧无知的做法，悲剧只会继续蔓延，直至导致村子毁灭！ 我怎么早没想到呢？ 我因为发现了这个真相激动不已，这个时候，我突然很希望看见村长。 村长会相信我吗？ 正当我心心念念要告诉村长真相，解救这些可怜的女人时，我没有意识到，我自己的悲剧其实才刚刚开始。 小黑屋的门不时地打开、关上，我亲眼目睹女人被强暴、虐待，却不想我会这么快就成为其中的一员。 这天，当看到排在我笼子前一眼看不到头的男人时，我双腿发软，跌坐在地上。 “你们要做什么？”我心存最后一丝侥幸，颤抖着发问。 “嘿嘿嘿……”男人们发出狞笑声，“让你帮我们生孩子。我们这么多人，你一定可以怀上聪明的孩子。” 愚蠢！简直愚蠢！ 我惊恐地缩在笼子的一角，暗暗计划着等他们打开笼子门的时候找机会冲出去。 如果跑不掉，我就想办法去死，总之，我一定不会忍受他们愚蠢的兽行！ 为首的男人打开笼子，抓住我的脚踝把我往外拖，我拼命哭喊挣扎。 “放开她！”我突然听到村长的声音。 “村长？”男人不知所措，却也听话地住了手，走出了笼子。 男人们疑惑不解地看着村长，“村长，她住进来这么久，还没怀过孩子呢。” “是啊村长，趁她现在还健康……” “她是不祥的人，不能发生关系。我已经问过天师了，只有火焚才能破除她身上的不祥征兆！你们想害村子再被诅咒吗？”村长冷冷扫视着男人们的脸，男人们纷纷低下了头。 “把她带走！” “是，村长。” 我马上就要被火焚了吗？这个时候，我唯一能想到的人就是书恒。 书恒呢？你在哪里？我已经按照你所说的，坚持了很久，可你为什么没有信守承诺，带我离开这里？ 我被一路带回了书阳家，男人们把我推搡进那间噩梦般的房间便按照村长的吩咐，匆匆锁门离去。 房间里充斥着相比第一次被关进来时更浓厚的恶臭味，这是因为，自从我砸开床面后，床面就再也没有被封起来过。 我就这样跟那堆婴儿的腐尸和骸骨作伴。 夜里，诡异的事物依然会不期而至。 我依然会被不知从哪里传来的婴儿哭声吵醒，也依然能感觉到有毛绒绒的生物遍布我全身的裸露部位，拿细小尖利的爪牙抓我，女人的哀嚎声对我来说更是早已经成为家常便饭。 我发现，在山洞和小黑屋里见过活生生的惨烈画面之后，这些尸体似乎并不是太可怕。 比起上一次的剧烈反应，这一次，至少我可以忍住不呕吐。 让我颇感到意外的，是书阳的几次探望。 几年的朝夕相处，我们有太多共同的、美好的回忆。即使经历了这一些，在我的脑海中，那些回忆仍然是鲜活的存在。 我承认，在我的内心深处，我仍然对书阳有藕断丝连的感情，甚至隐隐渴望跟他能回到从前。 “书阳。你父亲说要把我火焚，这事你知道吗？”一次我问书阳。 书阳沉默地点点头，眼神闪烁着，最终一句话没说，便转身匆匆离去。 被关到这间房间后，我终于再次看到了书恒。 每当书恒的身影出现在房门处，我的心情都会情不自禁地变得喜悦。 “婉莹，不要担心，只要活着，就会有希望。你放心，我一定会找机会带你逃走！” 每次看望我，书恒都会安慰我，叮嘱我要吃饱喝足、夜间好好休息，趁着村长没对我动手养好身体，还告诉我他一定会带我逃走。 只有在书恒来看我的时候，我才能感到一丝温暖和希望。 相比之下，书恒，真的是伤透了我的心。 书恒现在所说的话，准备做的事，不正是书阳可以、也更应该做的吗？ 书阳是那么温柔、心思细腻的一个人，可在关键时刻，他为了保全自己，选择了彻底放弃我。不仅如此，他还和愚昧无知的村民站在一起，亲手把我送上了祭祀台，而不顾我的安危。到了现在这个时候，他甚至连一句贴心的安慰的话都不肯对我说！ 原来，我曾以为的最温柔的港湾，其实是最冷漠的。 相比之下，书恒却是刀子嘴、豆腐心、古道热肠。 书恒陪我经历了所有的惊险，现在依然坚定地用他的方式陪在我身边，给我关心和爱护。如果没有书恒，我不知道我现在会在哪里，也不确定我会不会还活着。 第23章 尽管书恒会带给我些许慰藉，可跟满屋子的尸体作伴，以及不知何时会到来的火焚，使得我始终无法从恐惧情绪中解脱出来。 我想按照书恒所交代的，好好吃饭，可闻着浓厚的尸臭味，任何食物都会变得难以下咽。 每当有食物被扔进来，我不仅不会有胃口，还会本能地感到反胃。 村长不时会从小门观察我在房间的情况。 当村长注意到地上的食物只多不少时，他开门走进了房间。 “你得吃点东西。”村长面无表情地说。 “哼！”我冷笑，虚弱地讽刺道：“你是怕我在火焚前饿死了，没办法破除我身上的不祥征兆了是吗？” 村长不怒，反露出赞赏的神情，“你很聪明，可你现在必须按我说的做，不然的话你只会死得更快。” “我吃不下。” “吃不下，也得吃。” 村长的眼神没有任何温度，跟他四目相对时，我忍不住打了个冷颤。 村长转身准备离开，我及时回过神来，叫住了他：“村长，我有话要跟你说。” 村长并没有理会我。 “是关于村子里的畸形小孩儿的！” 村长身子一怔，立即转过身来。 “那都是诅咒！都怪那个恶毒的女人，是她害了我们村子！”村长的情绪变得异常激动。 “不，不是诅咒。村长，村子里之所以会有那么多孩子生出来是残疾或畸形的，其实是因为近亲结婚。” “近亲结婚？”村长的脸上充满疑惑。 “对。我被关在黑屋子时，亲耳听到一个女人说跟她的哥哥生了一个孩子，她跟她哥之间就属于近亲结婚。婚姻法之所以禁止近亲结婚，就是因为近亲结婚生出有缺陷孩子的几率大，不利于繁衍。”面对着毫无常识的村长，我突然感觉我的语言格外苍白无力。 “村长，你曾经告诉过我，村子里的女人都是共妻，那就说明，有很多孩子都是近亲间繁衍的，所以才会有那么多天生就有缺陷的小孩。” 村长仍一脸茫然， 我继续晓之以理，动之以情。 “村长，你仔细想想，村子里推行‘共妻’有多久了，繁衍的质量有提升吗？” “这都是因为那个可恶女人的诅咒还没有解除！” “不是的村长，跟诅咒没有关系，是这个改善村子的方法有问题。事实上，推行‘共妻’之后，村里繁衍的质量没有提升，反而还下降了对不对？这是因为这个制度导致有更多孩子是近亲间繁衍的……” 不管我怎么解释，村长始终认定村里的繁衍悲剧是诅咒造成的，这让我觉得有些丧气。 当我几乎快要放弃时，书恒的那句“不要放弃希望”适时地从我的脑海中飘过。 我想起了那些终日被关在小黑屋的女人们，比起我现在，她们才是真正的活在地狱中。 她们不是罪人，凭什么要为这场因愚蠢而引发的悲剧付出一切作为代价！ 我必须要让村长了解真相，不只是为了我，同样为了那些可怜的女人！ “村长，你想想啊，村里的女人被关在那样的地方，她们连自己身体的健康都得不到保证，怎么可能生出健康的孩子呢？” 书阳的母亲，也就是村长的妻子也被关在小黑屋，难道村长都不会感到心疼吗？ “那都是神仙的指示，为了村子，我们必须这么做。”村长的神情异常悲壮。 我的话，村长根本一句都听不进去。 第24章 书恒是村子里唯一的医生，近亲结婚导致生出畸形孩子的道理他也一定懂。 我想起书恒曾经说过的，‘如果能改变村民的想法就好了’这句话。 书恒也一定做出过努力，只不过，他跟我一样，不被相信吧。 封建迷信是子吾村村民唯一的信仰，比起科学，他们更相信鬼神。 “村长，就算你把我关起来也一定解决不了问题，你放了我吧。村子里不是缺医生吗？只要你放了我，我答应你，我会带医生来村子帮你们解决问题！” “说这么多，你也不过是想让我放你走！你别做梦了！” 村长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因为绝望，我的胃口变得更差。即使是终日饥肠辘辘，看到食物，我仍然会觉得反胃。 三天之后，我终于饿晕了过去。 在闭上眼睛，意识模糊之际，我满以为我会就这样死去，我甚至为死前没有受到侵害而感到庆幸。 结果，我不仅没有死，还醒了过来，而且是在书恒的背上。 此时已是傍晚，书恒背着我在山路上狂奔。 我以为我是在做梦，便虚弱地喊了一声书恒的名字，结果很快得到了回应。 “你醒了？”照例是不耐烦的语气，我却能感受到他真心的关怀，“我早就叮嘱过你，要好好吃饭，你怎么不听呢？” 听着书恒熟悉的声音，我满心的喜悦，“我吃不下。” “我说了你会带你逃走的……你身子虚就少说几句，省省力气。” 我注意到，书恒带我走的路还是上次的那条山路，忍不住提醒他：“书恒，这条路上……有村民。” 书恒让我放心。他告诉我，这次他已经提前做好了安排。 村民不会提前埋伏在山路，因为他是趁村长去小黑屋时把我从房间里带了出来，村民即使发现，也根本来不及准备。 “我让二狗子帮忙准备了一条船，这条船现在就停靠在渡口。”书恒说。 太好了！这次，我终于不会被幻觉迷惑了，我会乘上真正的船！ 逃跑比我想象中进展得还要顺利，我们一路畅通无阻地到达了这些天我心心念念的港口。 呼吸着港口自由的空气，我的心情逐渐变得雀跃。 “嘿嘿嘿……书恒哥！”港口出现一个壮实的身影，二狗子痴傻的声音听上去格外亲切。 此时，二狗子正站在一艘小船前冲我们挥手。 书恒迅速冲过去，把我抱上船。 我看到，渡口附近，黑压压的一群人正快速朝着这边跑过来。 “书恒！你们跑不掉的！”我听到村长威严的声音。 “抓住那个女人！” “别让他们跑了！” …… 村民们凌乱的脚步声和愤怒的叫嚣声越来越近，我甚至能看清跑在最前面的村民的长相。 “啊——书恒哥快走！”二狗子猛地把船推离岸边，摇摇晃晃朝村民冲过去。 二狗子抱住了为首的村民，结果被人群冲倒在地上，他索性躺在地上，耍无赖绊村民的脚。 “我不许你们欺负书恒哥！”我听见二狗子傻傻地喊。 几个村民被二狗子绊倒，见没办法摆脱他，在村长的指使下对他拳打脚踢。 “你这个碍事的傻子，我早就想打死你了。” “傻子生出来的孩子一样傻，这种人打死了也算是为村子除害了。” …… 村民群情激昂，手下毫不留情。 “啊——你们都是坏人！”我远远听到二狗子用最简单的语言指责村民。 虽说二狗子只有三岁小孩的智商，可村子里的事情，说不定他这个“三岁小孩”真的比其它人看得更明白呢？ 群殴之下，二狗子终于一动不动，再没有了声响。 “二狗子……”我终于忍不住流下了眼泪， 二狗子是我来村子见到的第一个人，我还记得他在村口冲我傻笑的模样。 当时那副血腥而诡异的画面，现在回想起来，却是带着温度。 书恒别过头去，我看不到他脸上的表情，却听到了隐忍的哽咽声。 “别再看了，二狗子死了。”书恒的语气恨恨的。 第25章 天黑后，气温越来越低。 河面阴冷湿气重，经历流产、长期折磨的我身体本就虚弱，外加连日的忍饥挨饿，此刻蜷成一团都感觉瑟瑟发抖。 因为逃得太过匆忙，船桨都还没来得及拿，我跟书恒只能坐在船上，缓缓随波逐流。 不知是不是为了保持体温，书恒一直没话找话，每间隔一段时间就会喊一次我的名字，还不时提醒我要活动胳膊和腿。 不行，照这样下去，不等逃出去，我们就会被冻死在船上！ 感觉到身体因寒冷变得麻痹，我感到深深的绝望。 我又冷又饿，无力的倒在船上，意识逐渐变得模糊。 黑暗和沉寂中，我隐约听到有人跟我说话。 似乎是书恒的声音！ “婉莹，不要放弃希望……要活下去……我会带你离开这里的……” 书恒的声音断断续续传进我的耳朵里，为我的内心带来阵阵暖流，延续了很长时间。 当我醒来时，我正躺在干净整洁的病房里。 我的身上连接着各种监测仪器，手背上扎着针。 我逃出来了？！ 我不敢相信我的眼睛，这一切美好得就好像是梦。 “婉莹，你这个不孝顺的女儿，你去哪里了？” 我许久未见的妈妈冲到病床边，心疼地对我说。 “妈妈……对不起，我不该不听您的话，我……我流产了，他们把我关起来……” 我语无伦次地跟我的母亲述说在子吾村里发生的一切，悔恨的泪水不间断地流下。 母亲始终静静地听着，表情随着我的讲述发生着细微的变化。 讲着讲着，我突然觉得我身边好像少了点什么。 我总觉得，这完美的结局，似乎缺少了一个人跟我分享。 我是怎么回到母亲身边的？ 我只要刻意去回忆，头就疼得厉害。 我抓住母亲温暖的手，“妈妈，是你接我回来的吗？” 母亲慈祥地看着我，“不是……” “我是来抓你回去的。” 我诧异地看着母亲。握在我手中温暖的手渐渐变得冰冷，母亲慈祥的面容渐渐变得狰狞。 是村长！ 我惊恐地睁开眼睛，发现我正躺在一间简陋的、像是临时搭起来的棚子里。 离我不远处，一个穿素色粗布衣服的壮实男人正背对着我，拿刀“梆梆”地剁着什么东西，飞溅起的液体在地面上留下鲜红色的印记。 是血！ 我心里一惊，挣扎着起身。 男人听到动静，扭过头惊讶地看着我。 这是一张布满沟壑、饱经风霜的脸。 我没有见过这个人！ “你醒了？！”男人起身向我走过来。 我这才看到，在他身前的地面上放着一块木质砧板，砧板上摆放着一条还没有切完的鱼和一把菜刀。 我暗地里松了一口气。 “你是谁？”我出乎本能地往墙角缩。 男人停下了脚步，“姑娘，你别怕，我是这里的渔夫，这是我在河边临时搭的棚子。” 渔夫告诉我，我已经昏迷三天三夜。 “跟我一起的人呢？”看不到书恒，我有种不好的预感。 “哎！”渔夫叹了一口气，“三天前我去河里打渔，在岸边发现了一条搁浅的船，我走过去一看，才发现你跟另外一个人。当时，你已经奄奄一息了，另外一个人……他的尸体已经僵硬发白了。” 书恒死了吗？我浑身开始颤抖，不敢相信地大力摇头。 书恒早已经成为我唯一的精神支柱，他怎么可以死？！ “当我发现你们时，那个男人的尸体是赤裸着的，他的衣服全盖在你的身上。要不是有那些衣服，我估计……你也活不下来。” 渔夫告诉我，当他发现我们时，书恒脸朝下平浮在河水里，双手死死地抓着船沿，就好像是在用力往前推船。他为了把书恒的手从船上掰下来，费了好大的功夫。 “不可能的，不可能的……” 书恒应该是为了救我，脱掉全身的衣服帮我御寒，在冰冷的河水里推着船游了整整一夜吧！ 如果不是为了我，他根本不会死，死的人本应该是我！ 我欲哭无泪，只觉得胸口像压了一块巨石般地沉闷。 “姑娘，你别伤心过度，既然他救了你，你就更要好好活下去。”渔夫和蔼地说，“你先好好躺会儿，我去帮你煮点鱼汤。” 看着渔夫的蹒跚的背影，我默默地流下了眼泪。 渔夫看到我没有任何奇怪的反应，这说明，这里不是子吾村。 我已经成功从子吾村逃出来了！ 书恒做到了！ 第26章 我想出去看看，可我连起身的力气都没有。 我挣扎着，最终从渔夫搭的简易的木板床滚落到地上。 书恒，书恒在哪里？ 心痛让我感受不到身体的疼痛。 我用尽全身的力气朝棚子外爬，十根手指在地上留下十道血痕,棚子的出口却始终距离我那么远. 一阵冷风把挡在棚口的毡布刮开了一条缝,我看到在不远处的河岸上,有一个人身上盖满了毡布，只有发青的脚还露在外面。 那是书恒！ 我的眼泪大颗滴落在地上。 “哎呀姑娘,你怎么下来了。”渔夫掀开毡布走了进来，随之而来的，是一阵鲜美的食物香气。 渔夫把端在手里的碗放在桌子上，试图把我从地上扶起来。 “我要去看看他。”我怔怔地朝刚才看到书恒的方向说。 渔夫叹了口气，“你先吃点东西吧，等有力气了，我带你去看他。” 渔夫告诉我，河边气温低，书恒的尸体目前保存得相对完好，我听了只感到一阵心酸。 我没有胃口，可为了能够有力气走到书恒身边，我强迫自己喝完了鱼汤。 或许是因为太久没有吃东西，突然吃饱了，我反而会觉得有些恶心反胃。 渔夫扶我回床上躺下，当他的手碰到我时，我却会下意识地躲开。 “这里是什么地方，离子吾村有多远？”我惴惴不安地问。 “子吾村？噢……你说的是男人村吧，你要去男人村做什么？”渔夫疑惑不解地问。 我确定了，这里不是子吾村！ “我……”我本想告诉渔夫我的经历，可当我开口时，我的脑海里却浮现出村长说这是村子里的秘密时的那张阴森恐怖的脸，“我经过那里……” 尽管现在已经逃出来了，可我总感觉，我还没有摆脱子吾村里的一切。 如果告诉渔夫，我的经历，会被传出去吗？ 如果村长再带人来抓我怎么办？ “原来是这样，子吾村就在这条河的上游，这里属于梅树村。” 原来，子吾村并不远，我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渔夫见我身体弱，主动提出要带我回村子里休养一段时间，可我却下意识地拒绝了。 我再也不想进入任何一个村子，直到我回到我原来的世界。 “伯伯，我想跟家里人联系，你能帮我打个电话吗？” “姑娘，我们这里没有电话，你要是想联系家人，可以写信。邮递员每隔几天就会到村子一次，我可以帮你把信交给邮递员。” 没有电话？！我再次感觉到命运才跟我开玩笑。 邮递员每隔几天才会来一次，从这里寄信到我家还需要好几天，这段时间，我就只能留在这里养身体，真的不会出其它事情吗？ 村长知道我们逃跑的方向，三天过去了，他没有采取任何行动吗？ 我突然想到了什么，心里猛然一惊。 “伯伯，我的船，在哪里？” “你放心，船丢不了，我把它系在河岸上一棵大树上了。”渔夫笑呵呵地说。 我抓住渔夫的胳膊，哀求道：“你快去帮我把船藏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