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茄小说 > 历史穿越 > 隋唐风云 > 第81章 不动资产
    宇文赟在十四岁的时候结婚,新娘名字叫杨丽华,这个新娘不简单,自己的老公是皇帝,自己的父亲即将是皇帝,哥哥也会当上皇帝,名副其实的皇帝世家。

    杨丽华是杨坚的女儿。

    杨坚的父亲杨忠,位列西魏十二大将军之列,是关陇军事贵族的缔造者之一,长期与八柱国家之一的独孤信并肩作战,“忠信”是当时令敌人闻风丧胆的黄金结合。

    为了巩固独孤信和杨忠之间劳不可破的战斗情谊,独孤信决定,把自己的爱女独孤伽罗许配杨忠的儿子杨坚。独孤信高产,独孤伽罗是他的七女儿,爱如掌上明珠。

    独孤信冤死之后,杨忠没有选择拍案而起,而是悄悄蛰伏下来。他把泪水咽进肚子里,坚信,平反的日子迟早会到来,宇文护尽早会得到报应。

    可惜,杨忠没等到这一天,他去世的时候,宇文护正把持朝政,一手遮天。

    不过,杨忠不必遗憾,四年之后的一天,宇文护在给太后读酒诰的时候,一柄沉重的玉珽击碎了他的头,打他的是他的堂弟兼皇帝宇文邕。

    武帝宇文邕亲政之后,立即为冤死的独孤信恢复了名誉。

    按说,老婆的外公,即是老公的外公。

    于是,我们应该在宇文赟的亲戚里再加上一个人:外公,西魏的八柱国家之一、大军事家兼大帅哥独孤信。

    独孤信的七女儿是独孤伽罗,独孤伽罗的女儿是杨丽华,杨丽华的老公是宇文赟,所以,独孤信也是宇文赟的外公。

    只是,有了独孤信这样的亲戚,宇文赟仍是不成器。

    人家说:要想知道一个人怎么样,只要看他的朋友是什么样就行了。

    宇文赟就是这样,他周围都是如郑译、刘坊等官二代和富二代,每天就知道喝花酒、捧戏子,灯红酒绿。

    当时任左宫正(即东宫主管)的宇文孝伯对武帝宇文邕说:“太子四海瞩目,但他的学识本领并没有人知道,我作为太子的属员,需要对此负责。尽管太子年幼,不到建功立业的时候,但仍然希望陛下为太子挑选德才兼备的人选,当他的师友,即使是这样,也需要一个长期过程才能矫正过来,不然,悔之晚矣!”

    宇文孝伯说太子的学识无人知道,这是客气话,因为他不能直接说太子是浑球。太子的学识是无人知道,因为他根本就没有。

    武帝对宇文孝伯说:“你们家世代都是忠直之士,这是你们家的家风,要说正人君子,谁能比得过你!”

    于是让宇文孝伯负责教导太子,还给他找了个副手,担任东宫副主管。

    这位东宫副主管也不是外人,我们前面曾经提过,宇文邕亲政后,冷落了卫王宇文直,宇文直趁皇帝不在京师的时候,放了一把火,想趁火打劫,结果被尚在宫中的尉迟运扑灭,尉迟运还千里追凶,直追至荆州才把这位造反的王爷给捉回来。

    新任的东宫副主管就是尉迟运。

    武帝曾问万年县的秘书长乐运:“太子是什么人?”

    乐运说:“中等人。”

    武帝追问:“什么是中等人?”

    乐运说:“比如齐桓公姜小白就是中等人,看用什么人辅助他。用管仲辅佐就是春秋首霸,一匤天下,九合诸侯;用竖貂辅佐就晚节不保,病饿而死,虫流出户。”

    武帝点头微笑:“文武百官拍太子马屁,什么英明神武,只有乐运说实话。”

    于是,提升乐运为京兆丞。翻译成能听得懂的话是:北京市秘书长(我们姑且把京兆翻译为北京而不是长安)。

    从一个小县的秘书长,一跃而成为首都市的秘书长。同是秘书长,那地位差得,远了去了。

    乐运是个愣头青,最大的嗜好就是说皇帝不爱听的,当然是实话。这让我们想起了另一个比他晚一千年的愣头青——海瑞。只不过乐运是个真愣头青,海瑞是伪愣头青,海瑞靠他的“愣”,平步青云,以一介举人,成为大明朝的二品大员。

    而乐运,一直不怎么顺利,真话说得越多,头就被人家摁得越低。

    大家都称赞武帝圣明,只有一个人不高兴,当然,他不敢明说,暗恨乐运。

    这个人,不用说,是太子宇文赟。

    我们前面曾经提过,太子随王轨和宇文孝伯西征吐谷浑的时候,也带了郑译去,但带郑译去的目的不是商量军国大事,而是一起玩乐。回来以后,王轨和宇文孝伯狠狠奏了郑译一本,害得不仅郑译,连太子宇文赟都被一顿胖揍,打得两人半个月下不了床。

    从此,宇文赟就恨上了这两个人。

    挨揍之后,郑译被武帝赶走,要他滚得远远的,少再影响太子。

    但不久,郑译就被宇文赟偷偷地接了回来。

    回来以后,郑译的第一句话就是:“殿下,您何时治理这个国家?”

    宇文赟听出了这话的弦外之间,这是在向他示好,问他何时可当上皇帝。

    于是,郑译就更受宠幸。

    武帝是一个极其严厉的皇帝,也是一个极其严厉的父亲。他对太子的任何错误都不能容忍,只要宇文赟犯了错误,立即棍棒大大地!

    看来,武帝是棍棒底下出孝子的忠实拥护者。

    可惜,事实证明,宇文邕在教育方面,是个不折不扣的失败者!

    现代教育学认为,父母体罚孩子,等于把父母犯的过失推给孩子,让孩子为他们犯下的错误埋单,这既是自私的,也是无效的。因而,任何体罚,都不会达到父母的期望,尽管短期内孩子可能会因恐惧在表面上顺从。

    宇文赟就是这样。

    武帝的大棒政策,没有造就一个浪子回头的乖儿子,反而成就了一个影帝级的演员:他在老爹跟前,温良恭俭让;一逃出老爹的眼皮,立即变成了典型的官二代和富二代,坑蒙拐骗偷,吃喝嫖赌抽。

    而这时的武帝宇文邕,则变得大脑短路,无法再对儿子的举止做出正确判断——他完全被儿子的表象蒙蔽了。

    有一天,有两个大臣对太子的种种恶行深表痛心,说得越来越投机。

    这两个大臣,一个是王轨,一个是贺若弼。

    贺若弼在这部书里,是第一次出现,但绝不是最后一次。

    他在整个的北周、隋和灭陈的历史上,扮演了举足轻重的角色。可以说,如果没有贺若弼,隋灭陈的战争还要在黑暗中摸索很多年。

    这一次,王轨对贺若弼说:“我看,太子实在无法承担起重担来。”

    贺若弼深有同感,他当即建议王轨,把这一意见反映给武帝。

    于是,心直口快的王轨上朝,对武帝说:“太子在仁、孝方面的名声都不大好,恐怕不能胜任您的“家事”,如果说我见识浅陋,您不相信的话,您可以问问您一直认为文武全才的贺若弼,他也正为此事担忧呢。”

    武帝转头问贺若弼,后者睁着迷茫而无辜的大眼睛说:“不知道啊,我没听说太子有什么过失,他不是在东宫修身养性吗?”

    这一下,差点把王轨的鼻子气歪了,退朝之后,他责问贺若弼:“我们之间无话不谈,等面对皇上的时候,你怎么突然变卦了?”

    贺若弼说:“你问我啊?我还想问你呢!太子的事是可以随便议论的吗?弄不好要灭族的。我还以为你会向皇上秘密提出,没想到你是在上朝时大庭广众之下讲出来,你让我怎么接?”

    王轨沉默许久,说:“我一心报效国家,从未考虑个人安危,今天当众提出这样的事情,确实是考虑不周。”

    由这件事,可以看出,王轨是一个没有什么心计,心直口快,敢作敢当的人。

    而贺若弼,似乎有城府、有心计、有想法,不考虑成熟,绝不乱说,他的情商,貌似远在王轨之上。

    事实果真如此吗?

    其实,贺若弼不随便说话,是因为他有着血的教训。

    贺若弼不姓贺,而姓贺若,不用问,是鲜卑人。贺若在鲜卑是一个大姓,且祖上正直忠烈,因此,魏孝文帝改革的时候,要求鲜卑贵族全改为汉姓,唯有贺若氏不改,就是这个原因。

    贺若弼的父亲贺若敦,北周名将,但自视甚高,有一次遭遇不公平待遇,便出言不逊,得罪了当权的宇文护,被勒令自尽。

    看来,勒令人家自尽是宇文护的一大特长,从八柱国家中的独孤信和侯莫陈崇,到大将军李远,再到贺若敦,而直接被杀的赵贵则是一个例外了。

    贺若敦临死前,对儿子贺若弼说:“我本来打算荡平江南,看来此生无法完成这一抱负,这一重担将落到你的肩上,你要替我完成。我祸从舌出,你不可不戒。”

    言讫用椎子把贺若弼的舌头刺出血,好让他记住这一血的教训。

    所以,贺若弼说话才这么谨慎,比起来,王轨倒象一个粪青。

    但这其实不是贺若弼的为人,他和他父亲一样,都自视甚高,目中无人,因此,他的结局比他父亲还惨。贺若敦血的代价对儿子贺若弼其实没有什么警示作用,相反,父子俩被同一道坎拌倒,贺若弼流的血更多。

    原因只有一个:祸从口出。

    王轨在和贺若弼在向皇帝报告太子的德行时,被后者小小地阴了一把。

    但他不思悔改——如果他悔改了,那他就不是王轨了。

    有一次在君臣举行宴会的时候,王轨佯做喝高了,拉住宇文邕的胡子,说:“好可爱的老头儿啊!可惜接班人太不给力!”

    武帝听了色变,因为不久前,他刚刚问过他认为品德高尚的宇文孝伯:“最近我儿子情况如何?”

    宇文孝伯说:“太子最近畏惧天威,没有什么过失。”

    宴会后,武帝责问宇文孝伯:“你经常对我说太子没有过失,今天听了王轨的话,可见你经常对我撒谎了。”

    宇文孝伯下跪,不慌不忙地说:“父子至亲,我是外人,无法介入。您不能割爱,我也只好不说什么了。”

    武帝听了沉默许久,长叹一声,说:“我已经把太子托付给你,你要尽国而为。”

    我想此时的武帝,一定心痛如绞,自己辛辛苦苦打下的江山,以后要交到这样一个不肖之子的手里——可是,他又没有别的办法,因为他其他的儿子,比宇文赟还要不如!

    伟大的君主,可怜的父亲!

    竟是同一个人。

    尽管我们知道最好的办法是进行普选,这样才能选出一个真正符合民意的领袖,可惜这对武帝要求太高了,他毕竟是封建社会的帝王,是地主阶级的代言人,而无法穿越到康梁时代。

    王轨、宇文孝伯都是那个时代的精英分子,本来会有着远大的前途,只因为他们说了未来接班人的坏话,不久的将来,这两个曾经威风八面的大人物就会身首异处。

    不由感慨,王轨和宇文孝伯既知太子不能成器,为身后计,何不激流勇退?这样至少保证性命无忧。看来,这两个人,既缺少斗争的手段,也缺少斗争的智慧。

    宇文赟,曾经的鲁王,现在的皇太子,未来的皇帝,在老爹皇帝、王轨、宇文孝伯、郑译以及老岳父杨坚他们这些人的夹缝中,终于熬出了头,不仅生存下来,还等到了翻身农奴把歌唱的一天:

    老爹、武帝、宇文邕在三十六岁那年,暴病而亡。

    宇文赟听到老爹去世的消息,载歌载舞,比过年还高兴:我已经不是太子了,我现在是皇帝,说一不二,现在,已经没人能管得了我了。

    于是,宇文赟即位为帝,这位顽主皇帝,就是历史上有名的短命且荒唐的周宣帝。

    他尊父亲宇文邕为武帝——敢情这武帝不是在宇文邕活着的时候叫的呀!就象周宣帝,在小皇帝活着的时候,也是不能随便叫的。

    专业术语叫谥号,就是名人死后,机关追认的一个荣誉称号。

    尊嫡母阿史那氏为皇太后,生母李氏为帝太后。

    立太子妃杨氏(即杨丽华,杨坚之女)为皇后。

    到这里,这位新皇帝的行为还算正常。小皇帝甫一即位,立即大刀阔斧开展他的改革,他改革的第一件事就是用一桩特殊的礼仪表示了对尚停在灵堂的他老爹的灵柩表示了敬意:

    他脱下龙袍,用手抚摸着以前被武帝棍棒伺候时留下的伤痕,指着武帝的大棺材,十分恭敬地嚎道:“老家伙,你死得太晚了!”

    嚎完之后,转身进宫,对老爹后宫的资产,包括动产和不动产,全部重新盘点,据为己有,这些动产包括他那些美艳的后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