弘农杨氏若不是在玄武门之变站错了队，如今恐怕也是五姓七宗之一。
只可惜，这世上没有任何能够重来的机会。
一个没落的世家独苗，怎么会被当今如日中天的大家看上？
“你可知，老夫门下有多少门徒，如今在朝为官？”
王旭的声音愈发的沙哑，言外之意便是让杨凡拜入他的门下。
杨凡面色平静，躬身行礼：“承蒙厚爱，学生已入于夫子门下。”
“就是那四门学的老先生？”
“正是。”
王旭点点头，也不多说，起身就要离去。
房间内刚送来沉香、清茶以及糕点的一众下人守在门口，让出一条路。
“丢人现眼的东西，如此贱物，也好拿出来？”
王旭扫了眼茶点，回头绕有深意的看了眼萧文姬，后者忙欠身行礼赔罪。
很明显，在他眼中，沈从一、于夫子，不管是官居几品，都不入眼……
直至王旭离开许久，萧文姬如释重负般长舒一口气，问向杨凡：“凡儿，你最近惹上了什么人？”
“没有。”
杨凡果断的摇摇头。
就算把陈丰算进来，那些小鱼小虾一样请不来王旭这样的人。
而燕子枫更不可能，王野曾经打听过，燕子枫与范阳卢氏有来往，应当是依附于他们。
萧文姬皱皱眉，沉思片刻后，叮嘱道：“关陇八大门阀与五姓七宗是不相容的士族，凡儿，你往后要小心一些，婶娘会帮你往上打点一些人。”
杨凡连忙行礼道谢，告退。
离开正堂，他并没有回房，而是找到管家杨充，命他拿来族谱。
转眼已至正午。
叶芸娘推开房门，见杨凡还在房间内翻看族谱，柔声劝道：“相公，该歇歇了。”
她绕到杨凡身后，轻轻的按捏杨凡的肩头。
“没道理啊。”
杨凡拍拍她的手，将她拉到自己身旁坐着，双眼却紧盯着族谱，喃喃道：“杨家经玄武门之变，门内除了我，就剩下几家旁系杨姓，日后发扬杨家的重担我抗不起来，还有他们，为什么要找到我的头上来。”
还不是因为现在的相公风头无两。
叶芸娘心中想着，嘴上却没有多说，只是乖巧的为杨凡添茶。
“太原王氏……怎么会找到我头上？”
杨凡闭幕沉思，心绪乱如麻。
隋唐之后，大唐建立之初，关陇八大门阀出了不少的力，再加上门内人才辈出，所以到现在为止朝堂之内所有的大官要员全是八大门阀的人。
就是因为夺权吗？
可他们为什么要找上我。
不多时，王野出现在门口，表情凝重。
“不要打扰我。”
未等他开口说话，杨凡举手打断他。
转眼过去一刻钟，叶芸娘俯身凑到杨凡耳边，轻声道：“相公，今天下午我要去见一个商户。”
“你去见什么商户。”杨凡睁开眼，有些埋怨。
并不是埋怨叶芸娘，而是埋怨萧文姬，事事都要让叶芸娘跟着。
“婶娘也很累，能分点一下也好，这些年杨家都靠婶娘一个人在外面沉浮……”
话音未落，杨凡猛地坐起身子，眼中闪过精光。
对啊！
杨家的带头人是萧文姬。
王家也需要一个代言人，五姓七宗同样需要！
“我明白了！”杨凡惊呼一声，一把将叶芸娘抱在怀里，冲着她的红唇狠狠地咬下去。
“相公！”
这时，叶芸娘一把捂住嘴，眼神示意房间内的王野还在。
“明白，你先忙你的。”
杨凡刚想明白王旭为何到此，下一刻，他脸上的喜悦凝固，取而代之的是愁闷。
虽然我杨家也曾是五姓七宗之一，可现如今来看，我去当那个抛头露面的傀儡，不就是找死吗？
“你顺便帮我告诉婶娘，哪个王家的东西什么都不要碰，明天我还有用。”
“我知道了。”
等到叶芸娘离开，王野见杨凡愁眉锁眼，竟有些犹豫该不该说。
“说吧，等我求你说嘛？”
“不敢。”
王野木讷的摇头，面色犹豫。
杨凡见他迟疑不决，不免皱起眉头，问道：“是什么大人物要对付我？”
毕竟刚刚送走王旭，他不得不思考是不是真惹上了什么人。
“少爷，那具死尸，到现在为止只有一人去看过，我顺着那名乞丐模样的人找到了一个地方……”
“哪儿？”
“吏部侍郎家。”
孟良？
这老混账要干什么？
沉思片刻后，杨凡追问道：“你确认没有看错吗？孟良前段时间不是回京了吗？”
这也是杨凡听沈从一说的，否则沈从一也不会无人可用，自己去监督修路的事情。
“没有看错，而且……我，我还发现一件事。”
“快说。”
“孟良家中的高手不止有十人，这些人，个个武艺高强，不在我之下。”
王野说着话，咽了咽口水，仿佛十分恐惧，补充道：“应该说，我完全不是对手。”
“好了，我知道了。”
“少爷要小心一些。”
王野退去，临走之前还是不放心，从腰后摸出一把匕首放在杨凡的书桌上。
透着寒光的匕首放在一叠写满‘仁义道德’的书籍上，显得如此扎眼。
“这两件事……希望没有关联。”
明明是午时，阳光正盛，杨凡却仿若置身冰窖中。
……
傍晚时分，沈从一在于家正堂内来回打转，心中焦急万分。
“你在着急什么？”
于夫子缓缓地走入正堂。
一刻钟之前，沈从一派人去四门学请他回来，按照往日，就算是天大的急事，沈从一都会等到他上完课。
见到于夫子，沈从一也顾不得理解，拉着他坐在凳子上，郑重其事道：“丈人，您可听闻城外发现了一具尸体？那是御林军的人。”
“那又如何?”
于夫子平静回应一具，突然面色微变，皱眉道：“十六卫的人？”
沈从一叹道：“是，是左金吾卫举荐的，现任百骑。”
百骑乃是从飞骑中精心挑选的善骑射者人，飞骑又是从大家大户中挑选的武艺高强，能文善武的人才，可见百骑有多强悍。
这样的人死了，任谁也承担不起罪责。
而如今，洛阳内有沈从一这样的大官，自然是免不了连坐。
于夫子皱起眉头，若是如此，那事情可就大了。
正在这时，门外传来钱江的声音：“沈大人，救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