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家，季云阁。
虽说是间客房，但其内的装扮陈设并不逊于卢澄的房间，墙上挂着的数轴山水字画都是前朝名家的真迹。
以杨凡的眼光来看，屋内最便宜的物件应当是堂中摆放着黄花梨木的雕龙茶几。
而角落中的书案用的什么木材，他一时半会儿竟然看不出来，趴在案前仔细研究。
“少爷，那个卢澄不像个好人。”
妙仪吃着巧月送进来的糕点，若有所思的说道：“我总觉得卢澄看少爷的眼神像是看猎物。”
“真正的猎人，总是以猎物的方式出场。”
杨凡头也没回的甩了一句，暗自嘟囔着：别不是紫檀木吧，这才什么年月，都开始用这个木材了？
妙仪悄悄地白了眼少爷，拿起托盘上的湿毛巾擦了擦手，又摸了摸自己的腰间，实在是有什么危险，就拼了。
正想着，门口出现出现一名男子，眉清目秀器宇轩昂，双手后负，站在门口背着光，恍惚间竟然有一种圣儒的气势。
“你叫杨凡？”
男子走到茶几旁，扫了眼妙仪。
凌厉的气势令妙仪秀眉紧蹙，本能的起身摸着腰间，谨慎的盯着对方。
就他一个人？
妙仪上下打量了几眼男子，心中更加疑惑。
杨凡闻声回过头来，瞧见房间内多出来一人，并没有觉得惊讶，又转回头自顾自的摸索书桌，“我是。”
此人怎么不怕？
男子微微皱眉，面露不悦，道：“今晚之前，离开卢家。”
说罢，他就要转身离去，杨凡却在这时回过头来，挑起眉头问道：“你看我脸黑吗？”
男子没说话，没听懂杨凡的意思。
“你要是觉得我脸黑好欺负，那就想多了，我是卢澄叫来的，为什么听你的？”
杨凡还不客气的冲他翻了个白眼，接着对妙仪说道：“送客。”
“你！”
男子眉头紧皱，拂袖而去。
“怎么卢家的人都跟有毛病一样，故弄玄虚。”
等到男子走后，杨凡嘟囔了一句，随即冲着妙仪招招手，“你看这桌子，等走的时候把它也带上，我喜欢，还有股淡淡的香气。”
“那不是桌子香，是墨香，洒在桌子上染的。”
这时，卢澄一脸阴沉的从门外走进来，“刚刚那是我大哥，卢毅。”
杨凡没应声，一张老脸透着丝丝红晕。
丢人……看了半天的桌子，结果是墨值钱。
妙仪则是没关注这些，而是对卢毅十分好奇，连忙追问：“你大哥是习武之人？”
卢澄摇摇头，“我大哥什么都愿意学，唯独不愿意习武，他说武艺是末流，习武之人纵有天大的才能，也不堪大用。”
说罢，他没再理会妙仪，转头看向杨凡，问道：“杨兄，你还愿意留在这里吗？”
杨凡靠在桌子上，眉头紧皱，脑中飞速旋转，仔细想着掺和卢家到底值不值得。
片刻过后，他抬头看着卢澄，疑惑道：“你先说你让我来这里到底干什么。”
“有用，再过半个月就是我们家的家族大比，到时候选出族长的候选人，我要当候选人。”
“那论资排辈也轮不上你……”
话音未落，杨凡忽然打了个冷颤，惊恐的问道：“你不会是想让我帮你把你的哥哥们全都……”
说着，他做出一个抹脖子的动作。
卢澄没觉得好笑，只是叹了口气，说道：“如果真的可以，那倒是简单了很多……”
“你想让我给你当幕僚？”
没等他说完，杨凡打断了他的话，脸上的震惊不亚于第一次进入卢澄的房间。
“对。”
卢澄斩钉截铁的回答，杨凡当即怔在原地。
半晌过后，杨凡讪讪的笑了笑，转头冲着妙仪说道：“你还是把你的剑拿出来吧，我干不了。”
“除了你，现在没人能帮我了。”
见杨凡如此果断的拒绝，卢澄眉头紧皱，稍加思索后，他沉声说道：“若是可以，我可以做主，日后断魂丹由杨家售卖！”
话音落下，房间内陷入一片寂静。
杨凡浑身僵直，瞪目结舌。
就连一向对金钱没什么概念的妙仪也都怔住了，红唇微启，两只小手紧紧地攥着杨凡衣角。
断魂丹是什么药？
天下顶尖的疗伤圣药之一。
别说是售卖，谁家有一个闲置的，就会有无数人上门来卖命。
若是真的有机会售卖，那杨家单靠这一点，不过几年的时间就能重回当年巅峰时的家业。
微风徐徐，卷起杨凡的衣摆，衣摆下的双腿已经在打颤。
“一年之内，杨兄毁去杨庄郑家、组建商帮、借势杀人并且让赵家被抄家、与太子左庶子成为师兄弟、设计使吏部侍郎满门抄斩，前段时间又依靠势力，将得罪杨兄的崔家推上风头，使崔家亏损几百万两银子……”
“杨兄若是自己无能为力，在下也不便强求，只是那王野，一定活不过今年。”
说罢，卢澄转身走到书案前，抽出一张纸开始写下条约。
他说的这些，杨凡几乎有一半都不知情。
“少爷……”
妙仪轻轻地拽动杨凡的衣角，缓缓地摇头，相比于在这种勾心斗角中沉浮，她更愿意跟着少爷没事的时候去庄田里转悠。
房间内安静的可怕，杨凡低头看着自己的双手，喃喃道：“我真的做过这么多事吗？太假了。”
沉默叙旧，他苦笑一声，王野不救不行的。
随即，他抬手拍了拍妙仪的脑袋，笑道：“记不记得我说过，如果我没见过阳光，我本可以忍受黑暗。”
“我答应你，但是我有一个条件，日后我若入仕为官，你卢家就跟我是一根线上的蚂蚱，我出了任何差错，你们卢家，都要跟着我陪葬，我说到做到。”
“可以。”
卢澄想都没想便答应下来，将刚刚写好的一份契约地给杨凡，说道：“杨兄，这契约你好好看看，今天晚上，我会来找你，到时候再细说。”
“等等，你为什么想当卢家家主。”
面对杨凡的追问，卢澄笑而不语。
等到卢澄离开后，杨凡随手将契约揉成一团扔到一旁，转而冲着妙仪微笑，道：“你是不是在怪我，不该答应。”
“嗯，少爷，太危险了，卢家的人没有一个是好人。”
妙仪扁扁嘴，似乎十分清楚卢家的人，等她想要继续说下去的时候，却见到杨凡已经走出门去，她只好跟着追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