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夜。
星光流彩，万物静谧。
皇城之内五步一哨，十步一岗，来往巡查羽林军身披铠甲，脚下轻柔异常，落地无声，悄然间便出现在各个角落，交替换岗无声无息。
太极殿。
李二挑灯批改奏折，翻看进来的财政支出。
伴着门外一声轻响，他头也没抬便知道是太子前来，今日他没有当面回答太子的问题，以太子的性子，一定会夜半来访。
“进来吧。”
疲惫又不失威严的声音传出，李承乾面沉似水，由殿外躬身进入。
“不必拘谨。”
李二轻叹一声，示意他关上殿门 。
李承乾躬身行至李二书案之前，沉声道：“父皇，只因他是弘农杨氏之后？”
开门见山，一针见血。
李二龙眉紧蹙，反问道：“册子你看完了？”
待到他点头，李二语气平和，“杨凡此子看似无害，实则心机深沉，但看他往日所做，你不明白，朕也不怪你，可你身为太子，却没注意到朕当年大赦天下一事，朕才会生气。”
说罢，他翻出册子，册中记载着杨凡以往逃离的日子。
这些都是大理寺的人走访许久才整理出来的信息，十中有九都不会出现差错。
“贞观三年，朕大赦天下，次年，杨凡便崭露头角，苏羽苏勤二人前往杨庄后，他便借机前往四门学就学，在学内先后惹上几大家族，看似受尽逼迫，却找出借口，拿出奇技淫巧换来无尽财富……”
讲着这些事情，李二面色平静，语气中充满了淡然。
“高明啊……你可知道他抓住了多少机会？”
讲完一切，李二摇头长叹。
若是真如他所想一般，这一辈子他都不愿意让杨凡进入朝堂。
天晓得杨凡到目前为止的一切是不是都是被杨凡亲自设计好的。
李承乾面色阴沉，他从未想过杨凡是这么一步步的爬起来的。
他只知道杨凡才思敏捷，奇技淫巧方面颇有天资。
“儿，儿臣惶恐。”
半晌，他拿着册子，手竟然微微颤抖起来。
心机多深的人才会如此小心？
到目前为止杨凡每一步看起来都是被人所逼迫，可细想起来，没准儿都是杨凡故意的。
“莫要被他在奇技淫巧方面展露的天资而吸引，忘了他其它方面的学识，之前沈从一传入宫中的几首诗词，都是他做作，公主吟唱的几首曲目，也都是他所创作，此人……不到万不得已，万万不可深交。”
李二轻声叮嘱一句，却眯起细长的眸子，轻笑道：“若是你能将他为你所用，日后的天下……”
话说到一半，李二没再继续说下去。
杨凡太过桀骜不驯，目前为止所得到的消息，除了女人，杨凡从未被任何人掌控过。
“儿臣明白，儿臣另有一事想要告诉父皇。”
李承乾拱手躬身，接着，他压低了嗓音，“儿臣走访江南，又去了一趟范阳、渔阳郡等地，百姓中有不少人说铜矿有人私采，自制钱银。”
“由他们去吧，朕若是真的要管，这朝堂之中，那个大臣脱得了干系，高明，这段时间莫要荒废了学业，多看看杨凡此人，或许他便是一个契机。”
话音落下，两人又耳语几句，李承乾心满意足的退出太极殿。
金叶子一案他倒是听父皇讲了一些，并未放在心上。
毕竟大理寺正已经去查了，更何况还有不良人在其中推波助澜。
但他不明白为何父皇会放任杨凡不管，任其发展。
夜色茫茫，星光璀璨却照不亮他心中的阴霾。
帝王心术没人知道，恐怕连李二也说不出个所以然来，他就算染指朝堂，到如今竟然连一个小小的杨凡也猜不透，如何掌控朝堂？
夜幕之下，他苦笑一声，步履蹒跚。
待李承乾离去许久，一人身穿黑袍悄无声息的进入太极殿内。
“陛下，金叶子一案有些眉目，但主使者目前尚未查出任何线索。”
黑衣人声音很小，仿佛树叶被吹动的飒飒声，可传入李世民耳中，却格外的清楚。
来者正是当朝最为神秘的人，不良帅袁天罡。
“由他们去吧，崔家此番做所逾越规矩，竟以崔武义的身份压制洛阳知县，你去一趟洛阳，杨凡此人若依旧懒散不愿争夺，你便帮他一把。”
袁天罡拱手领命离去，也不见他什么时候伸手开了门，只听到吱呀一声轻响，他便消失在殿内。
“唉……杨凡啊杨凡，莫要让朕失望。”
李二盯着手中的册子，想到五大姓氏，不由得眉头紧皱。
此事若成，李氏该何去何从？
……
经过一段时间的医治，女刺客早已放弃了抵抗，每天任由下人为她擦拭身子，躺在原地动也不动，周身的穴位已经被深入肌肤的银针封死，她连提起凳子的力气也使不出来 。
杨凡也把燕家当做了自己家一样，每天在燕家来回溜达，就算燕如玉不说，那些下人们也不免传出了一些闲言碎语。
最奇葩的是竟然有人说杨凡是为了大少爷燕子枫才住在杨家的。
燕子枫将这个传闻说给杨凡听，杨凡则是咧嘴大笑，拉开门扯着嗓子就嚎了一句，“子枫，不要这样！”
燕子枫恼羞成怒，红着脸从杨凡的房间跑出去。
本来他是想赶杨凡回去的，这可好，丢人丢大发了。
“杨凡，你又欺负我弟弟！”
“不欺负他，难道我欺负你？”
燕如玉想要帮弟弟讨个公道，结果又被杨凡调戏两句，同样是羞红了脸。
叶芸娘坐在院中，听一旁的下人讲完最近发生的这些事情，哭笑不得，埋怨的望着杨凡，嗔怪道：“相公也是，这是燕家，怎么能胡乱来！”
“我哪儿胡乱来了，不过说起来，金叶子这事儿现在有什么结果了吗？”
“哪儿有结果，现在就是每日将收来的假叶子送到衙门，钱大人给我们换成真的，说起来，最近王公子飞鸽传书，说是在渔阳郡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让相公你最近多注意一些崔家的动向。”
“关我屁事，我才懒得管。”
杨凡翻了个白眼，伸个懒腰便将叶芸娘搂入怀中，乐呵呵的说道：“这事儿啊，我要是被牵扯进去，估计没个半年的时间，我都爬不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