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我想的太多了，还是我把崔家想的太坏了？
望着崔元锦离开时佝偻的身躯，杨凡皱起浓眉。
死了三个人赔的钱并不多，主要是死不见尸就很麻烦，这是一笔很大的赔偿，而且听王野说，这批木头中有好几棵是金丝楠木，价值几万两，结普通一下掉进深渊。
“崔家不差这千把两银子的。”
沉默许久，杨凡悠悠说道。
李承乾头也没回，“你怎么知道？你杨凡难道没有过一两银子都拿不出的时候？”
此话一出，杨凡还真的有些自惭形傀，只不过转念一想崔家的作为，又不觉得自己有多么过分。
这一切，与他没关系啊！
是天灾。
当天下午，崔元锦将剩下的三百棵被雨水浸泡过的木头送来。
木头的质量由杨家的几名西域巧匠亲自检查，挨个检查。
确认无误后，杨凡按照原定的金额交钱，崔元锦步履蹒跚的离开，老态尽显。
对此，杨凡不表态，依旧是那副冰冷的姿态，可李承乾却有些于心不忍，他认为崔家到了现在这个时候，崔元锦也是身心俱疲，没有那个继续折腾的心思。
“为什么不按照原价买？”
“就算是十两银子一根，也只是三千两。”
“可聊胜于无，这三千两拿回去，崔家可能就会……”
李承乾话说到一半又停下来，他知道大家族花钱是多么的恐怖，这些银子的的确确的没多大用途。
“可你不该趁火打劫。”
最终，他甩下一句，怫然离去。
“真羡慕如此天真的太子。”
杨凡对崔家的做法依然是嗤之以鼻的。
经过两天的漫长等待。
在李承乾几次发怒之后，第一批木材终于从杨庄晕倒了洛阳。
湿润的大地经过两天的暴晒已经十分干燥。
由奚超挑选的几根木头直接堆放在后院，剩余的则是运送到北郊燕家的山上。
“先建设造纸坊，否则的话，就算是建好了抄纸坊，楮木纸张的研发还得一段时间，到时候只是浪费时间，更何况造纸坊的建设只需要个把月的时间。”
杨凡与李承乾、燕子枫等人在北郊山上看着来往的匠人以及苦工。
对杨凡的话，李承乾并未持反对意见，而是默默地听着。
夜幕降至。
杨凡拖着疲惫的身子回到居室。
妙仪早早地蜷缩在床上等着，瞧见杨凡洗漱完回房，她连忙挪动几下身子，笑嘻嘻的拍拍自己刚暖好的地方，“少爷，好暖和，快来睡觉。”
“你先睡吧，我做会儿。”
杨凡长舒一口气，拿出建筑的书籍翻看起来。
等了没多久，妙仪噌的坐起身子，鼓着嘴望着杨凡的背影，气鼓鼓的说道：“不睡算了，不给少爷暖被窝了，哼。”
“好啦，不生气，少爷我这不是过来了吗？”
见她这次回来竟然还会耍性子，杨凡抿嘴轻笑，放下手中的书哄她睡觉。
……
月色如墨，乌云满天。
伸手不见五指的黑夜。
崔家，书房。
崔元锦面沉似水，阴鸷的眸中露出凶狠。
“你得罪了太子，崔家早晚会变成众矢之的，与其这样，倒不如选择跟了卫王，倘若此时真的能成，将太子一把拉下来，到时候咱们父子二人都能名垂千古，崔家又能更上一层楼。”
崔元锦的声音冰冷刺骨，尤其是经过这几天身形暴瘦之后，嗓音变得格外的沙哑，听起来只觉得耳朵旁有人切割木头一样。
“爹……”
崔颢站在书案前，眉宇间再没了往日的傲气，只剩下恐惧二字。
接二连三的被杨凡轻易压制，前几天又被太子吓得拉在裤裆里，还当着这么多下人的面儿。
现在没有心理崩溃就已经是他脸皮足够的厚了。
可冒犯太子一事之后，太子没有找上门来，父亲先崩溃了。
在家哀哭几日，先找了算命先生，随后又找了吏部侍郎、户部侍郎等各大官员，可人家一听是太子微服私访，被崔颢骂是太监，直接将他们父子二人赶出来。
走投无路之下，崔元锦连白绫都备好了。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前几天他突然之间醒悟，横竖都是死，何不如死的麻利一些，索性先斩后奏，站好队伍。
不成想，还真的引来了长孙冲的关注。
“按时间来算，中郎将大人明日就能赶来洛阳，到时太子离开，按照原计划进行，杨凡必死无疑，由中郎将大人亲手斩杀，就算是圣上怪罪下来，也只能骂一顿中郎将大人。”
崔元锦旁若无人的说着，根本不管眼前的崔颢表情有多么的害怕。
“爹，要不我们去跟太子殿下道歉吧，太子殿下应该不至于与我这样的小人物胡闹。”
崔颢见父亲还不理会自己，直接说出了内心想法。
话音刚落，崔元锦猛地站起身子，一耳光甩了过去。
这一耳光不是之前的演戏，完全是处于本能反应打了出去。
崔颢捂着发麻的左脸，满眼震惊的望着父亲。
这个从小溺爱 他的人，竟然能因为他一句话就打他。
“爹？”
他颤声叫喊一声。
啪！
又是一个耳光。
崔元锦难以置信看着已经颤抖的双手，他不敢相信自己真的动手打了，是本能的想打就动手了。
沉默中，他咬牙切齿的看着崔颢，强忍着发自内心的恐惧，冷声说道：“你以为我们还能逃得过去吗？你可知道太子殿下的身份有多尊贵？”
“不知。”
“上一次的事情，若不是我拿出了超过五千万两的东西，你以为你能逃得过去吗？”
崔元锦深吸一口气，接连两次冒犯圣威，别说是清河崔氏，就是加上太原王氏，也顶不住圣上的怒意。
“你记好了，我们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找到庇护我们的人，现在唯一能庇护我们的人，就是卫王，卫王受尽圣上宠爱，只要我们能一举杀了杨凡，抄纸坊必定会停下，到时候卫王建设好《文学馆》，编修天下史书，更是一大功德，我们就能活下来。”
他说话的声音越来越小，以至于最后小到连他自己的都听不清楚。
而这一切，只是因为没有底气。
卫王是什么人？
自己只是白身，有什么资格能让卫王帮自己？
“杀了杨凡，一定要杀了杨凡，记住了，我们只能有这一个机会！”
崔元锦说着竟然哭了出来，两滴浑浊的老泪伴着颤抖的声音落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