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南更是吃惊于无欢说的话。
老大明明说催眠自己的，怎么变成注射强效安眠药了？
乍一对上蓝星辰的视线，莫南登时脊背冰凉，脸上浮现出慌张。
“不是，我没有，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老大就是说他要给自己催眠，一个星期就会醒过来，让我不许告诉嫂子。
嫂子，你要是不信你等老大醒过来问问，我对老大忠心不二，我怎么可能会害他？”
莫南急忙辩解，差点就要来个跪地起誓。
蓝星辰眼中的锐芒渐渐隐匿下去，冷然道：“这件事我定然会让程羡给我解释清楚，我现在问你另一件事。”
莫南隐隐有种不好的预感。
然而下一秒就印证了他的预感果然没错。
“程羡是不是杀死了顾长生？”
“没有！”莫南脱口而出。
可是他回答的太快了，更像是做贼心虚。
“你敢发誓吗，说程羡12号晚上没有和顾长生去码头见过面，程羡没有对他出手，你发誓，我就信你。”
“我……”
蓝星辰定定地注视着莫南，莫南无措地垂下眸，紧抿着嘴唇不说话。
可是从他的反应，蓝星辰就已经看出了答案，身体不由得一晃。
“小姐！”
无欢急忙扶住了她。
……
程羡以为自己永远都不会醒了，他会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方直到生命终止，灵魂灰飞烟灭。
可是他突然在无尽的黑暗中看到了一束亮光，他拼命地抓住那束光，强光刺的他睁不开眼。
强光熄灭，他缓缓睁开眼，就看到了光明，光明中他爱入骨髓的人儿站在床边看着他。
“星辰！”
程羡激动万分，坐起来就抱住了蓝星辰的腰肢，把脸埋在她的身上。
“星辰，太好了，我还能回来，我好想你，我好害怕再也见不到你了。”
蓝星辰眼眶泛红，顷刻眼泪就滚落下来，心里疼的厉害，对他又爱又恨。
她极力忍着不去抱他，可是忍不住，手还真是轻轻环住他的脖子。
灼热的液体滴落在脖颈上，程羡身体一僵，忽地抬起头来。
“怎么哭了，我没事，别哭啊。”
程羡把蓝星辰拽坐在床边，抱着她，大掌轻柔地给她擦眼泪，心疼的不得了。
“别哭了，看你哭我心都碎了，别哭，老公亲亲好不好？”
温热的唇在她鬓角，侧脸，轻轻啄了一下又一下，用尽他的满腔柔情和耐心。
可是蓝星辰却越哭越厉害，挥起拳头去砸他的胸口，嘤嘤啜泣变成嚎啕大哭。
“混蛋，程羡你这个大混蛋，你为什么要杀人，你为什么要杀人啊，你让我现在怎么办啊呜呜……”
程羡给她擦眼泪的动作一滞，从头到脚来了个透心凉。
杀人？
他杀了谁？
看老婆哭成这样，肯定是真的了，程羡心里一阵慌乱，从来没有这样慌过。
他不是没有杀过人，在那些充斥杀戮的日子里，他对生命早已没有了感觉。
但是现在他会怕，怕他的星辰会因为他杀了人嫌弃他，疏远他，把他送进监狱再也不想见到他。
直到蓝星辰哭够了，程羡才讷讷地问：“我杀了谁？”
蓝星辰一抽一抽地看着他，眼底一片疑惑，“你自己不记得？”
她以为是强效安眠药带来的副作用，他暂时想不起来自己做了什么。
程羡嘴角扯了扯，他当然不知道，又不是他做的。
“我不记得了。”
“顾长生，你杀了顾长生。”蓝星辰哭着说道。
程羡一怔，却也毫无意外之色。
顾长生给了他龙魂，阻挡了前世的他侵入他的肉身。
自己就是锱铢必报的性格，前世的自己定然也一样，所以必会让顾长生不得好死。
程羡在心里对顾长生说了声对不起，顾长生本来可以置身事外的，是他为一己之私害了顾长生！
“我是怎么杀死顾大哥的？”
不知道是出于好奇前世的自己会有什么手段，还是因为什么，程羡问了。
蓝星辰气的大声吼他：“我怎么会知道，我又没看见，如果看见了，我能不阻止你吗？”
说着又哭了起来，“如果我知道你那天晚上会出去，我就算不睡觉也会看着你，就算我死，我也不让你犯下这么大的错。
现在怎么办，警察早晚会查到的，程羡你这个混蛋，你为什么要杀人？”
她真是打死他都不解恨，可是打死他也改变不了现实了。
程羡抱住她，喉头酸涩，看不得她这样痛苦的模样。
拥抱着，程羡也听见了蓝星辰的心里活动。
——【不然我和程羡一起跑吧，我们去一个没人认识我们的地方，过一辈子。】
——【可是畏罪潜逃，就算我们能平安的过一辈子，我们也会一辈子背负着罪孽，永远都不会心安的。】
——【呜呜呜，程羡，你为什么要杀人，我们本来可以有美好的未来，我们的一辈子都断送在你手里了，呜呜……你个大混蛋！】
她心里也崩溃大哭，每一声哭喊都让程羡心如刀绞。
离开医院天已经黑了，蓝星辰给家里打了个电话，说今晚自己住在了天景别墅，并没有说程羡也在。
程羡给蓝星辰做了丰盛的晚餐，蓝星辰食之无味，现在她哪里还能吃的下去？
餐厅里两人面对面坐着，程羡习惯性给蓝星辰夹菜，都被蓝星辰负气地夹出来扔在桌子上。
他知道她心里难受，气他杀人一手葬送了他们的未来。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那些都不是他做的，她会相信吗？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他前世的灵魂想要主宰他的身体，她会不会害怕？
如果他现在告诉她，是前世的他复活了她的今世。
她会不会选择和他的前世在一起，而毫不留恋地抛弃现在的他？
良久的静默之后，蓝星辰抬起头。
她看见对面的男人正垂眸吃着饭，动作机械，碗里没有一颗菜，脸上没有表情，周身暮气沉沉。
现在知道后悔了？
知道后悔又有什么用？
眼泪又夺眶而出，被她一把抹了去。
“明天你去自首吧。”她说道。
程羡动作停顿，然后将嘴里的米饭缓缓嚼碎吞下。
“嗯。”他答应，只要是她希望的，他都答应。
“你会去看我吗？”
我坐牢以后，你会去看我吗？
或许以后在监狱的几十年，她偶尔去看看他，就是他唯一的盼头。
蓝星辰咬着唇，眼泪成串成串顺着脸颊滚落，她不敢开口，就怕一开口声音就破碎了。
好一会儿，她点点头。
程羡嘴角扯出一抹苦笑，继续吃着碗里的米饭，眼中也有热意涌动，却迟迟不肯坠落下来。